温廷柏在马车旁,将信将疑地就要掀开帘子来看。
宋婉宁用极低的声音示意易臣,“帮帮我。”
外头的温廷柏正要动作之际,只听见马车里传来了一男子的声音,“左司谏如今倒是闲了下来,还有功夫来大街上遇到个马车就要看。”
殷易臣的声音向来是朝臣十分独特的,深沉中又带了两分冷清,只叫温廷柏听了一句便知道这人是谁。
殷易臣在朝堂上,向来是不吝啬挖苦朝臣的。当朝的众多官员都曾被殷易臣嘲讽过,这声音温廷柏怎么着也忘不了。
“丞……”
温廷柏正要说话给殷易臣请安,却听见里头的殷易臣道,“若是平日里闲来无事,只管去帮你父亲整理吏部的册子。省得他几个月了整理的东西都错漏百出,竟然还有功夫在大街上闲逛。”
殷易臣如今在朝堂上可谓是真正的炙手可热,年轻气盛又知道掌握分寸的殷丞相不知道是多少人想要巴结的对象。只可惜他向来是不爱给人面子的,朝中树敌也不少。
“是,我这就去。”温廷柏如今只觉得脸上无光,自个儿父亲整理的吏部册子被殷易臣在朝堂上参奏了几次,如今竟然嘲讽到他这儿来了。温廷柏自是不敢再惹殷易臣,更别说掀开帘子一探究竟了,他转身迅速离开了马车站到了一旁。
他站在马车旁蹙眉瞧着眼前这辆马车,只疑惑道,“奇怪了,为何殷易臣会在将军府的马车上。
温廷柏身边的小厮是个眼尖的,当即便朝着温廷柏指了指那头奔去的马车,“二爷,二奶奶的马车是不是那辆。”
“该死。”温廷柏知道自个儿看错了,当即便跟着后面的人追了上去。
宋婉宁想起上次在侯府吃团圆饭的时候,温廷柏的父亲温献,也就是宋婉宁的正经公爹在一家人面前提起当朝丞相殷易臣。当时只恨的牙痒痒,恨殷易臣一点面子也不给,更恨自家的儿子不争气。
而当朝的丞相,和易臣只差一字。易臣的行事作风确实不像商贾出身,反倒是像清贵门庭出来的杰出才俊。
待人走远了,宋婉宁朝着殷易臣道,“今日多谢……”
宋婉宁看着眼前的人,直接了当道,“今日多谢殷老板了,日后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必定会鼎力相助的。”
殷易臣挑了挑眉,也没想着能在宋婉宁面前瞒下来,只道,“二奶奶如今是在和二爷玩躲猫猫?”
宋婉宁心中倒是有了两分诧异,殷易臣当着温廷柏的面上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在她面前竟然愿意称呼温廷柏二爷,如今看起来倒是稀奇。
宋婉宁见殷易臣帮了他,也不吝啬解释道,“夫妻不睦,已经打算和离了。”
殷易臣轻笑一声,缓缓道,“宋将军如今圣眷正浓,倒是侯府每况愈下,侯府怕是不愿意就此放了你这棵大树。”
宋婉宁心中叹息,殷易臣二十有余便成为了当朝丞相,目光不可谓不毒辣,“嫁入温家实非我所愿,就算是对簿公堂也是要和离的。”
“那就等着宋姑娘的好消息。”殷易臣说完,又靠在马车上合上了眼,这就是下了逐客令。
“多谢。”宋婉宁道了一声谢,小步下了马车。
宋婉宁饶了一圈,终于在另外那条街道瞧见了彩雀。
彩雀向来是个机灵的,看见宋婉宁便说起了方才的险境,“二爷看见奴婢的马车便追了过来,实在是把奴婢吓坏了。奴婢便想着把他引开,在后头饶了两圈让他找不着了再回来。”
宋婉宁笑着拍了拍彩雀的肩头,“真聪明。”
彩雀如今想起方才的事儿还是觉得心惊,只道,“姑娘,咱们现在要回去了吗?”
“不,既然他们都走了,想必不会在回来了。”宋婉宁低声道,“不能白白出来这一遭,我倒是要去会一会那个胭脂铺子的掌柜,让我瞧瞧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弄是非。”
彩雀低声道,“姑娘说的是,那奴婢陪着姑娘一起去。”
宋婉宁摇了摇头,只道,“不必,我去就好,你且在这儿等着我,人多了反而还引人注目。”
宋婉宁安排好了彩雀,转身回了胭脂铺子。
胭脂铺子如今卖货的都是好说话的妇人们,见着宋婉宁便以为是个客人,直迎了上来道,“姑娘,可是来买胭脂的?正好咱们铺子上了新货,姑娘可要瞧瞧?”
宋婉宁站在铺子里,“叫你们掌柜的过来,我有事要说。”
“姑娘稍等些时候。”那妇人转身上了楼,很快便把当家的叫了下来。
宋婉宁从前都没见过这个当家的,倒是听说是直接从外头的铺子里招来的会管事儿的。那掌柜的见了宋婉宁戴着帷帽,心中虽然疑惑,却还是道,“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你是这个铺子的掌柜?”宋婉宁声音冷静,隔着帷帽打量着那掌柜的。
“正是。”
“我是这个铺子的东家,今日闲来无事来看看铺子的经营。”宋婉宁沉声道,“还请掌柜的把账本呈上来让我瞧瞧。”
掌柜的蹙着眉,“账本都是每月抄录一份送到东家手里的,又哪里会亲自上门来查账?”
宋婉宁将手里的地契在掌柜的眼前摆了摆,只道,“如假包换的地契,你只管呈上来便是了。”
“是是是……”掌柜的见了地契哪里还敢怀疑,迎着宋婉宁上了楼。
掌柜的将账本摆在宋婉宁跟前,又去给宋婉宁倒了一壶茶水。
宋婉宁看着眼前的账本,打开了翻看,她把打开的账本放在桌上,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掌柜的眼见着宋婉宁不说话,瞧了一眼那开着的账本,心下有几分焦急,当即便看着宋婉宁道,“东家可是看之前的账本有异?近日来香料涨价,咱们铺子里用的材料都是一等一的,成本也就高了些,还望东家能理解一二。”
宋婉宁抬眸瞧着掌柜的谄媚嘴脸,只轻笑一声道,“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