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穿过两处小行星密集区域,几架脱离母舰的“塔甘罗”歼机降落在一片海滩上。
这个星球似乎离那颗类太阳恒星更近,除了空气与水,热带常见的芭蕉树挺立成林,沙滩因酷热而尘烟蒸腾。听说这儿有钻石。
狼川履行自己的承诺,到这儿来替人取一些钻石。他很快找到了这个星球上的矿源负责人,那家伙望着年轻少尉的脸,激动得语无伦次,险些流下泪来:“我们接到了军部召唤我们回归的命令,可迟迟不见有人来,我们等得食物都快耗尽了!”
因为新型入侵防御系统“美杜莎之盾”的火力太猛,未免误伤人类战舰,矿星与地球间的航道成了禁飞区。依照各个空军旅团提交的矿星名单,帝**部配给战舰去运输矿工回地球,但有些矿星打从开始就不在名单上。为免资源被旁人瓜分,钱德勒根本不在意那些矿工能否回归地球,那是他的钻石矿,贪婪的商人永远不甘于满足。
地球的资源早已被采掘殆尽,可这儿竟比比皆是一千克拉以上的钻石。望着这些足有圣诞糖果大小的透明白色石头,v17中队的小伙子们惊得目瞪口呆,迈不动脚步。
误以为是接自己回家的部队,矿工们欢欣雀跃,停下手中的工作一拥而出。教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个星球上开采钻石的工人里竟然还有老人女人和孩子!
“钱德勒真是个混蛋!”夏格尔将制服口袋里的巧克力递给一个看来不过十三四岁的男孩,摇头骂道,“如果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都被毁灭了,这些钻石还有什么价值?!”
这个星球上的矿工过得很糟,不比“珀琉斯二号”上那些自得其乐的老家伙们,这儿的人缺衣少食,条件艰苦,不少人都在没日没夜的采矿工作中染上了疾病。
接受征召离开地球前,这儿的每一个人都得到了一个许诺:他们怀抱着“大挣一笔就回家”的梦想,就像怀抱着冻馁中的富足,黑暗中的火种。
一张张枯黄憔瘦的脸上是一双双充满希望的眼睛,在这些无比渴望回家的人群之中,狼川看见了一个女人。
她以水仙植根于沙漠的姿态出现在他的眼前,任谁也无法忽视这样一个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的女人。她的面孔漂亮圣洁得惊人,却又单薄纤弱得仿佛随时可能随风而逝。
狼川望着这个女人很久,她似乎也认出了他。
“你们先返回奥德赛号,送些药品和食物过来。”空军少尉转头向自己的属下们下令,然后朝着那个女人走了过去,喊出了她的名字,“靳娅。”
两个人都没想到重逢竟是这样的场面。
狼川看着靳娅忙碌着照顾一些已经病重至无法下床的慷慨,他看着这个漂亮女人穿着一身廉价的麻色长裙,穿梭于灰头土脸的男人之间,给他们送去食物和水。她细心地将那种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军用压缩能量棒掰成碎末,混入牛奶,好让难以嚼食的病人们可以轻松吞咽,还亲自喂入他们口中。
意志力薄弱的人根本忍受不了枯燥乏味的采矿工作,机械的轰鸣声无时无刻不在摧毁人的神经。在这个无医无药的外星球,不断有人生病,生病就意味着等死,如果放弃希望就必死无疑。
为了替这些深陷病痛的小伙子们鼓劲,靳娅常常为他们讲述一些英雄的故事,讲罗马历史上最可怕的敌人汉尼拔讲亲率300勇士抗击波斯入侵的列奥尼达讲穿着裙子上战场的苏格兰传奇威廉·华莱士……这些凭借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的英雄里,她最常提到的名字就是霍兰奚。
“梅隆星人的科技领先我们太多,通常情况下那些怪物们只要随意动动手指,就能胜过我们飞行员拼尽全力操控的战斗机。他们甚至应用了了一种新型阵列射电微波,严重干扰了地球指挥中心的信号传输。所有密布于地球上方的无人机监测机群与入侵防御系统全都被‘强制’哑了火,只能大开门户‘迎接’梅隆星舰队的到来……你或许还能记得,你小时候的某一天抬头仰望天空,却发现天空极远的地方似乎布满密密麻麻的黑点,天色也越来越暗……”
“我……我有印象……”这个年轻秀气的矿工来自穷山恶水的下等人区,闭塞的通讯甚至让他不认识昔日威名赫赫的空军少校,他因肺病剧烈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地接口说,“那时我……我才十岁,我妈妈说那是日食……”
“那不是日食,那是成千上万的梅隆星人战舰挡住了太阳射向地球的光。”靳娅继续说,“帝国的科学家们紧急研制出了抗干扰程序,但必须加载在至少一颗处于高椭圆轨道的铱星上才能发挥效用。仓猝应战的局势非常被动,眼见梅隆星人即将突破最后一道防线,上百架由人类最优秀飞行员驾驶的战斗机同时授命升空,但只有一个人在梅隆星人炮火的疯狂夹攻下完成了任务。那时霍兰奚只是下士,所有授命的飞行员中军衔最低的一个,他没有返航而是马上又投入了抵抗侵略的战斗之中……当他那架伤痕累累的歼机回到地面时,天空中密布的黑点散开了,阳光重回了人间……”
拥挤闷热的基地里没有丁点杂声,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敛住了呼吸。他们不可能忘记这场人类历史上最漫长的一次“日食”,足足持续了三个小时,整个世界像一支被抽掉烛芯的蜡烛。当光线重回眼前时,许多人都流下了泪水,庆幸末日并未降临。
“他真是一个英雄!”片刻的安静过后,那个被肺部疼痛折磨良久的年轻人突然挥舞手臂,叫喊一声。他难以抑制一脸的仰慕与憧憬,但又马上低下了头,沮丧地说,“可是我不行,我成不了英雄,我没上过军校,也没有天赋。”
“不,你也可以。”靳娅温柔一笑,“只要你抱定信念健康起来,只要你有一颗勇敢的心。”
这句话或许比任何长篇大论的宣言更意蕴隽永,更充满力量。看见年轻人用力地点了点头,靳娅又是一笑。她将他从地上扶起,将混着能量棒碎屑的牛奶喂入他的口中,“来,把这个喝了。”
待让所有病重的矿工都吃下了东西,靳娅回到了狼川身边。
两个人在远离众人视线的地方并肩而坐,彼此沉默,直到女人率先开口,问:“他还好吗?”
狼川模糊地应了一声:“嗯。”
“他也会来这里吗?”
“不会。”承受不了靳娅的殷切目光,狼川稍稍别过了脸,“他还……还有别的任务。”
“他的勋章一定又多了一些。”停了停,靳娅兀自露出一个微笑,“这儿好久没有收到地球的消息,但我知道,他一定过得很好,无拘无束地飞行于天空……”
心口紧勒似的疼,鼻子也酸得厉害,在落泪失态前,年轻少尉转换了话题问向对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我意识到他爱上了你以后,我就不告而别离开了罗帝斯特。这个男人一度是我的全部,是我的欢笑与泪水,是我出生和活着的唯一理由……我心灰意冷,四处游荡,一直游荡到了第九区的边缘……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就此结束我的生命的时候,看到了第二空军旅团征召外星采矿工人的启示,我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我想看看到底这儿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入迷?到底为什么同样向往天空的你一出现就搅乱了他的心,甚至你没做什么就把他从我身边夺了走?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感觉怎么样?”
“一开始根本没办法适应,光是飞船一个轻微的颠簸,我就感到天翻地覆的难受。无数次我以为我即将死在太空里,但渐渐就不同了,一个人的极限在哪儿有时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我穿着廉价的衣服,吃着粗糙的食物,却比在地球时更健康了,我成了一个与过去完全不同的人,一个更好的人……”
在这里她不再是元首的女儿,总指挥官的姐姐,也不再用全部的时间与精力围绕一个人。她在几个矿星间辗转飞行,倾力照顾他人。美丽的容貌并未因颠簸流离的生活损毁分毫,相反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曾经略显病态的苍白肌肤也日渐透出红润光彩。
“我要向你道歉,为我对你所做的一切……我不止一次埋怨过他的疏离与冷淡,可我现在意识到一生只热忱于一件事情的人是多么了不起。我曾恨他不能只为我一人占有,可我现在却充满了感激……”莹莹泪花浮动于眼眸,靳娅带着极其美丽与欣慰的笑,说,“真好……我曾与这样一个男人在彼此生命中留下痕迹……真好……”
“你现在坚强又美丽……”再不转过头去就会被靳娅发现他眼眶中的泪水,狼川把视线移向别处,哽咽着说,“他会对你刮目相看……甚至,有可能再次爱上你……”
女人伸手去摸男人的脸颊,对方却执拗着不肯把脸转回来。
她摸到了他脸上的泪水。
“霍兰奚他……他真的还好吗?”
“他……他……”这些日子他强迫自己将对爱人的挂念放于一边,这一刻终于被撕开了愈合的旧伤。年轻少尉倒头栽向女人的怀中,像个孩子一样失声哭泣,“不,他不好……一点儿也不好……”
靳娅将狼川的脑袋温柔揽在怀里,低下头去亲吻他的头皮额头与眉弓,她在他耳旁柔声细语地安慰:“你已经是一群优秀飞行员的长官了,你得勇敢一些,不能再这样动不动就哭泣……”
从柔软的怀抱里仰起脸,一双金绿色的眼睛正对上另一双美丽含泪的眼睛。满溢的思念令年轻少尉分寸全失,他支起上身,粗鲁地吻在了女人的嘴唇上。将柔软的唇瓣咬至破裂,他一面狂热地吮吸其间的甘美,一面又迫不及待地想要更多。
或许每个男人都该经历一个女人,这与他是不是同性恋无关。征服一个女人可以催使一个男孩成长,催使他彻底剪断那条带出母体的脐带。
远方的芭蕉树沙沙作响,这对赤身**的男女滚了自己一身的泥沙。男人急于入侵,女人也乐于引导,一种奇妙的联系让他们无所顾忌地交合在了一起。
他们深爱着同一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知道bg的h一定会被掐,但这里实是非写不可,俺当然也可以为了迎合大部分读者的喜好掐掉这个情节,但俺写文至今一直坚持的一点就是只写自己想写的,所以实在要掐的gn就请轻拍吧xddddd
其实看到这里的gn们应该明白,狼川与霍兰奚相爱绝非只是被彼此的皮囊吸引,也不是一个天生的小受菊花痒了,急于找个小攻泻火。莫说一个正当年华的出生入死的军人小伙儿在这样的情况下会不会出于生理需要与一个姑娘滚床单,光是他们之间因同一个男人产生的共情与共鸣也在这个时候达到了顶峰,其间更深层的意蕴道破就不美鸟,gn们可自行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