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兰苑。
姜清梵盯着面前桌子上徐夏的入职复印件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而她电脑里还有另一份资料,是她托相熟的私人侦探在一个下午的时间里调查到的所有目前能调查到的有关徐夏的所有的资料。
平平无奇的一个大学生,却突发横财,不仅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买了套房子,甚至还在老家安顿好了自己的父母。
然而除此之外,再查不到更多的信息。
就连徐夏三年前来过京城的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显然在徐夏身后有只看不见的手,在帮助他。
姜清梵掏出手机,翻到母亲莫如烟的号码,犹豫再三,又放下了。
她妈当年经历一场车祸,不仅身体情况大不如前,加上后来她爸去世,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她的精神一度崩溃。
她妈妈好不容易从之前的打击下缓过来,她还是别去因为以前的事情刺激她了。
这几年,姜清梵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从她妈车祸,到她爸自杀,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哪怕她听她爸提起过有人在背后整垮姜家,她却没有任何证据。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徐夏,可她明知道有人在背后帮助徐夏,却查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叩叩叩。
小金推门进来,“清梵姐,你还不下班吗?”
姜清梵回过神,下意识往窗外看去,只见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路灯在清晨的天光里显得有些微弱,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姜清梵将徐夏的资料锁进抽屉里,起身往外走。
清晨有些冷,热闹了一晚上的兰苑此时安静得让人感觉清冷。
小金拿来一件披肩正要给姜清梵披上,后者接过,“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走走。”
说完将披肩搭在肩上,往兰苑外走去。
小金不放心地跟了一会儿才离开。
“姜经理。”
“清梵姐。”
一路上,还有人跟姜清梵打招呼。
姜清梵没怎么理会,一向带笑的脸上少见的面无表情,再后面碰到的人都没有再往她跟前凑。
姜清梵一路走出兰苑,沿着马路,踏着晨光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顿住脚步,淡淡道:“出来吧。”
身后无人,头顶的路灯恰好熄灭。
清晨远处的天空里层层堆叠着铅灰色的云,朝阳还没有升起,晨风有些料峭。
姜清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又到了一年的秋天。
三年前,姜家就是在秋天宣布破产。
之后不久,姜父跳楼自杀,短短一个月,姜清梵经历了家破人亡,体会到了人情冷暖。
她失神地伫立了片刻,侧过身看向身后一处灌木丛。
“程遇,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几秒钟后,灌木丛晃了几下,程遇从后面站了起来。
这才多久,先前兰苑光鲜亮丽势头正盛的程小哥,已经脱下了那身昂贵的衣服首饰,换上了廉价的套装,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
程遇站在几米开外,不敢与姜清梵对视。
姜清梵问:“吃过早餐没?”
程遇一愣,摇头。
姜清梵拢了拢披肩,转身往前走:“那走吧,我请你。”
两人在三公里外找到一家刚开的早餐店,很小的一家店,藏在并不起眼的拐角。
开店的是对年轻夫妻,只是女生看起来身体不太好,一副孱弱模样。
忙里忙外的男人。
看到姜清梵过来,不善言辞的男人先是冲她笑了下,“姜大小姐,您好久没来了,今天吃点什么?”
“一碗牛肉粉。”姜清梵回头问程遇:“你呢?”
程遇说:“跟你一样。”
他似乎是挺久没说话了,声音沙哑得厉害,不像先前那样悦耳从容。
“那就两碗牛肉粉。”姜清梵对男老板说,朝旁边的女生笑了笑,“小玲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叫小玲的女生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医生说我好好调养的话,只要不再出现排异反应,我就能干点轻松的活了。”
姜清梵笑说:“那真好。”
她随便找了个小桌子坐下,女生立即过来,拿着干净的抹布要帮她擦椅子。
被姜清梵拒绝:“不用那么讲究,你休息着吧。”
她接过抹布,随便擦了擦,便招呼程遇坐下。
程遇看了看那小小的折叠桌和塑料椅子,迟疑了下,在姜清梵对面坐下。
姜清梵给他拿了双一次性筷了递过去,像朋友那样聊着天:“这家店的夫妻是我以前认识的朋友,他们手艺不错,我最喜欢他家的牛肉粉,你下次来可以让他多放点小番茄加在里面,酸酸甜甜的很开胃。”
程遇犹豫着开口:“您不像是会跟他们交朋友的人。”
程遇认识姜清梵的时候,虽然她已经在兰苑了,但这几年跟在她身边,对她也算是足够了解。
知道她以前是首富千金,还是兰苑的常客,经常一掷千金,就只为图个高兴。
在他的认知里,姜清梵的朋友都应该是那些富二代们,即便是她在兰苑当经理,认识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
姜清梵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女生听见了他的话,感激的说:“以前我上大学时突然被检查出患了白血病,我家里条件不好,根本没钱治。我那时候想不开,就想一死了之,是姜大小姐救了我,还给了我钱治病。”
姜清梵坦然地接受了女生感激的眼神,对程遇解释道:“以前钱多,就爱到处撒钱,现在是有心无力了。”
程遇脸上划过一丝难堪,“清梵姐,我不是……不是要来问你借钱。”
“我知道。”姜清梵说:“你想借我也没有。”
话虽如此,吃完牛肉粉,姜清梵打了辆车,上车前给程遇转了十万块钱过去。
“离开兰苑也不是什么坏事,我知道你一直想走,既然有这个想法,那就走得远远的吧,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重新开始。”
“兰苑的老板对我有恩,我为他打工,不能坏了他的规矩。赔偿金的事是我的工作分内之事,这十万块钱,是我个人对朋友的情分。”
程遇想追上去,但车门已经关上。
他追着车跑了一段,目送那辆车远去,眼眶瞬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