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身火海后,我假死,他疯了》 第1章 三年不见 乐团悠扬的音乐弥漫在整个花园。 今天是祁氏大少祁越和B市前首富千金姜清梵大喜的日子,声势浩大,堪称世纪婚礼。 偌大的别墅被布置得犹如童话世界般梦幻漂亮,宾客如云,衣香鬓影。 有记者正在实时报道:“……据说祁大少与姜小姐是娃娃亲,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即便两年前姜家破产,欠下十几亿巨债,祁大少对姜小姐也一直不离不弃,如今终于修成正果……” 婚礼现场直播出去,似乎要让所有人一同见证这场婚礼的浪漫豪华,还有那终于修成正果的爱情。 而此时,三楼。 精心布置的新房里,身穿婚纱的新娘正被男人压在艳红喜庆的床铺之上,纯白的裙摆如同浪花般铺开在床脚和地面,将两人的身体虚虚地掩住。 姜清梵双手死死攥着被子,咬紧下唇将所有的呜咽堵在唇齿之间。 “大小姐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在强迫你。”男人冷沉沉的声音响起,那过于嘲讽的语气有着与他粗暴动作毫不相符的冷漠和冷静。 窗外的音乐断断续续传入姜清梵耳中,恍惚中,她心中生出一股极其荒谬,又意料之中的感觉。 她知道陆瑾寒恨她入骨,她午夜梦回时也经常梦见他抱着他最心爱女人的尸体离开姜家时的那个眼神,像是要将她拆碎喂狗一般冰冷彻骨。 那时候她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来找她报仇。 身后的男人察觉到她在走神,显然很不满意,干燥火热的大手掐住她的下巴将她半个身子拎起来,迫使她扭头看他。 “怎么,祁越把你卖给我,让你觉得委屈了?还是说你们姜家那十几个亿的债让你觉得自己卖亏了,这么消极怠工?” 消极怠工四个字,说不出的恶意。 窗帘半拉着,并不明亮的光线里,男人凌厉的五官染上浓郁的情色,略微缓和了那张脸上的凶戾之气。 但姜清梵不敢也不会认为对方是个好说话的人,事实上,哪怕是以前,这人也总是有折磨她的本事。 更遑论现在对方一看就是奔着羞辱她来的。 她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说什么,唯有沉默以对,暗暗希望这荒唐的折磨能够早点结束。 嘶啦一声,镶满细钻的婚纱被他轻而易举地撕裂,微凉的空气袭上皮肤,令姜清梵浑身泛起一股战栗。 也令她骤然回神。 “陆瑾寒!” 这一声就像是彻底撕开了男人身上仅存不多的耐心,他单手将她双手按在头顶,俯身投下一片阴影。 “嘘,小点声,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姜大小姐为了还债,在新娘当天委身于昔日的保镖身下吧。” 这一刻,姜清梵心脏疼得几乎痉挛。 三年不见,人还是那个人,但面前这个恐怖的男人是人人畏惧的‘陆总’,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她所熟悉的那个寡言少语、对她言听计从的陆瑾寒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自嘲地笑了下。 说起来,陆瑾寒当初对她好,也不过是因为她给得起钱,而她给的钱,刚好能救他心爱的人,所以他才心甘情愿给她这个娇纵的大小姐当保镖。 如今风水轮流,姜家一朝破产,她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疫,只能在祁越的羽翼下勉强过上平静的日子。 而当年跟在她身边处处被人瞧不起的陆瑾寒,摇身一变,成了如今B市只手遮天的‘陆总’。 她用力把脸扭开,甩掉对方的手。 这个动作瞬间激怒了陆瑾寒,陡然将她的脸按进被子里,动作算不上多么粗暴,但也没有多么温柔就是了。 姜清梵险些喘不上气,身后的恶魔抵在她耳边冷声道:“真该让外面那些人都来看看,曾经不可一世的姜大小姐在床上这副浪荡模样。” 话音落下,便是接踵而来的凶狠的掠夺。 姜清梵死死咬着唇,满口都是血腥气。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佣人的声音随之传来:“姜小姐,您准备好了吗?快到吉时了,夫人让我来催催您。” 姜清梵浑身一僵,生怕女佣推门进来,急声道:“等一下……唔!” 男人在她耳边嗤笑:“嗯?我还以为你哑巴了。” 女佣不明所以:“姜小姐,您没事吧?” 姜清梵刚想说话,一只大手便将她的嘴巴捂住,疾风骤雨般地掠夺着她的一切。 她瞪大眼,死死抓住男人肌肉紧绷的胳膊,想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拽下去,但她那点力气在对方面前就像猫爪子挠了几下似的。 除了留下几道抓痕,半点没能撼动对方,反倒是眼泪糊满了对方的手,眼神在这窒息中逐渐失焦。 门外,女佣又问了几声后便离开了。 陆瑾寒松开手,姜清梵被突然闯进鼻腔的空气呛得咳出眼泪,身子在昏暗的光线里细细地颤抖着,看起来十分无助。 男人无视手上沾染的泪水,顺手将她脸上的泪水抹去,动作是轻柔的,但他的眼神却是冰冷的,透着令人胆寒的凶狠。 “哭什么,就算你变成人尽可夫的荡妇,对你情根深种的祁越也不会不要你。” 姜清梵一抬眼,便撞入那双满浓墨般的双眸里,被那双眼中浓稠的几乎令人窒息的仇恨惊得心脏一阵阵抽疼。 偌大的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两人急喘的呼吸声。 这过分的安静让姜清梵更加难堪,她抿了抿唇,咽下嘴里的血,瞥开脸避开那张脸上满满的恶意,哑声道:“要做就快点。” 陆瑾寒垂眸瞧着她。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她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 难堪,屈辱,反感……全都敛在她水光潋滟的眸子里。 她有着直而密的长睫毛,尾部微微往下扫着,平时盯着人看时,外眼角那层睫尾掩下的阴影,像是被水墨精心勾勒出的眼线。 此时那片阴影被水洇湿,眼尾处晕开一片薄红。 鼻子也是红的,红唇微张着喘气,露出一排漂亮白皙的牙齿,柔软艳红的舌抵在齿后,随着呼吸轻颤。 她整个人像是碎掉的瓷娃娃,然而神态与动作之间,又是那么排斥抗拒。 此时她厌烦地瞥开脸,带着几分往日的骄矜傲气,像是看他一眼都多余。 这副样子…… 呵,意料之中。 第2章 假结婚 陆瑾寒短促的低笑出声,低低的声音犹如恶魔的低诉:“赶着去结婚啊,行。” 接下来男人没再说什么,像是被恶心到了似的,匆匆结束一切。 扣上扣子,他甚至连发丝都没有凌乱,转眼间还是那副光鲜亮丽的来参加宴会的客人。 姜清梵倚坐在床脚,只能堪堪用裙摆遮住自己的狼狈,视线里是男人崭新干净的皮鞋。 对方冰冷的视线居高临下的落下来,一并落下来的还有他嘲讽的声音:“姜小姐这么不会伺候人,祁大少居然也不嫌弃。” 姜清梵装作没有听见他的嘲讽,一脸麻木道:“希望陆总言而有信,放过祁氏,别为难祁越。” 陆瑾寒发出轻蔑的笑声,转身离去。 砰地一声,房门被狠狠摔上。 姜清梵坐在地上发了会儿呆,脸上一片空白。 良久,她徐徐吐出一口气,撑着床起身,才发现自己下半身断了一样疼得厉害。 她压下心头翻涌不休的情绪,起身走进洗手间。 站在冰冷的水下,姜清梵垂着眼,过去的记忆争先恐后地从脑海深处冒出来,走马观花般在她眼前过了一遭。 记忆里陆瑾寒的模样逐渐被刚才那张凶煞的脸所替代,最后,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如果当年,她没遇上陆瑾寒就好了。 如果没碰上陆瑾寒,她就不会一时鬼迷心窍把人带回家。 如果没把人带回家,那个名叫沅沅的女生,可能会因为绝症死在手术台上,也可能会因为没钱治疗死在家里…… 不管死在哪儿,横竖不会死在她面前。 抑或者,她应该早点发现沅沅根本不是陆瑾寒的妹妹,那她就不会像个蠢货一样把人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照顾,不会把人接回来后,兴冲冲地向对方剖白自己的内心,告诉她自己喜欢陆瑾寒。 到现在她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个叫沅沅的女生,一边甜甜地叫着她‘姐姐’,一边对她说‘你什么都有了,我只有瑾寒哥哥,我不会让你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然后从楼顶上纵身一跃,吐着血躺在陆瑾寒怀里,如同恶鬼般盯着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什么都不必说,就彻底把她钉在了陆瑾寒仇恨的名单上。 面对陆瑾寒的仇恨与厌恶,她甚至没办法为自己辩白。 他不会相信他深爱的沅沅是个以死来陷害她的卑劣小人,而她也不会在明知道他从未真心在意过她后,还能放下自尊在他面前争一个清白。 再后来的反目成仇,不过是顺其自然。 —— 门外。 陆瑾寒关上门,转身点了一根烟。 下一刻,他似所觉般朝右手边看去。 几步之外,伫立着一个青年,穿着白色的礼服,一副新郎官的打扮,戴着细细的银边眼镜,气质温雅,带着一股子从小熏陶出来的书香气。 这位从小备受姜清梵青睐的祁大少,一看就是富贵金窝里养出来的、有着良好家教的大少爷,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他配不上姜清梵。 陆瑾寒徐徐吐出一口烟,冷淡地扯了扯嘴角,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与祁越擦肩而过时,他步伐顿了顿,恶劣地吐出一句:“祁总,新婚快乐。” 祁越脸色难看之极! 陆瑾寒视线扫过他身侧握紧的拳头,善意地提醒道:“祁总想对我动手的话最好三思,打不打得过我另说,你这一拳要是挥过来,姜小姐就白白被我糟蹋了。” 祁越没想到他还有脸提,眼睛都气红了,“陆瑾寒!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陆瑾寒拿下烟,在指间转了转,突然一步靠近,毫无预兆地将燃烧着的烟头摁在祁越手背上。 顿时,一股肉烧焦的臭味隐约传开。 祁越吃痛地嘶了声,根本来不及躲开。 陆瑾寒眼底裹着浓烈如墨的煞气,“这才哪儿到哪儿。把她卖给我的人是你,祁少这个时候为她抱不平,不觉得太虚伪了么?” 祁越被噎得面红耳赤,恼怒地推开他,气得失去了风度,一脸厌恶道:“你个疯子!” 陆瑾寒欣赏着他怒不可遏的表情,似乎想起了什么,用一种叙旧般的语气说:“我记得祁少第一次见到我,也是这样的眼神,像……” 他顿了顿,像是在仔细回想:“像是在看一个垃圾。” 祁越:“……” 大概是没见过有人疯起来连自己都骂的,有着良好教养的祁大少一时失语,片刻后,他绷着一张僵硬的脸,让到一旁:“陆总若没别的事,恕我没空招待了。” “祁总客气,姜小姐已经替你招待过了。” 烟头落在地上,被陆瑾寒无情地碾碎在厚厚的地毯上。 他嗤笑一声,扬长而去。 祁长林险些气炸! 他的风度总是在陆瑾寒面前维持不了半分。 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他摘下眼镜,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陆瑾寒这个疯子…… 比三年前煞气还重。 当年姜清梵把陆瑾寒领进家门的时候,他就劝过她,姓陆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让她别什么东西都捡回家,偏偏她不听。 现在,当年跟在她身边最忠诚的狼狗,如今变成了吃人嗜血见人就咬的恶狼。 祁越走进婚房。 姜清梵已经重新换上了一身备用的婚纱,正在镜子前化妆。 墙角堆着烂掉的婚纱,原本铺好的被子囫囵扔在地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刚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看着姜清梵粉饰太平的样子,祁越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不太确定她是真不在意还是假装不在意,“陆瑾寒他真不是东西,怎么就半点不念旧情,当初要不是你帮他……” 姜清梵刚才在浴室里过了一遭往事,现在不大想提以前的事,她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手上化妆的动作没停:“他走了吗?” “应该吧。” 姓陆的已经跑过来耀武扬威一通,祁越想不出对方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观摩婚礼。 实际上今天陆瑾寒的出现也在意料之外,陆家都乱成什么样了,陆瑾寒这个被认回来的私生子好不容易回归B市,第一件事竟不是回去争权,而是直接跑来羞辱‘仇人’。 为此不惜以祁氏相逼,迫使姜清梵向他低头。 疯狗一样。 祁越光是想到陆瑾寒那张脸,就生理性厌恶。 可以说他对陆瑾寒的讨厌半点不比对方讨厌他少,这种对对方的厌恶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时至今日,祁越依然不改当初对陆瑾寒的看法:一个走了狗屎运,因为骄纵天真的大小姐一时心软而捡回家的白眼狼。 这个白眼狼出身低贱,满身都是无法驯服的凶性,时隔三年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反咬昔日的主人。 他担忧地看着姜清梵:“我看陆瑾寒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你,要不然你离开B市……” 话没说完姜清梵就打断了,祁越从她的语气里听出认命的感觉,“我一个上了征信黑名单,被限制出行的人,能躲到哪里去?” “再说,我还得照顾我妈我弟呢,哪里都去不了。”姜清梵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换个角度想,陆瑾寒一口气帮我把债还完,现在我只需要应付他一个债主,比以前好过多了不是?” 祁越:“……” 姜清梵叹了口气,“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他为难你。” 不管陆瑾寒再怎么变,都摆不脱他的性格底色。 姜清梵太清楚陆瑾寒是个多么睚眦必报的人了,从前她就觉得他太偏执,不过在陆瑾寒没有对她露出獠牙之前,她一直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他。 从陆瑾寒一回来就大张旗鼓地对付祁氏这一点,就能看出来他有多恨为她提供帮助的祁越。 姜清梵看向窗外,“你要不要考虑重新找个人假结婚?” 第3章 还喜欢他吗 祁越又揉了揉眉心:“我倒是想,你看我爷爷能答应么?当初你家破产,正好他生病昏迷,没能帮上忙,这件事已经成了他的心病,医生说他好不了,最多还有半年的日子。” “你一直不肯接受我的帮助,他就老觉得你是在怨恨他。这次正好借着机会求你跟我结婚,他老人家什么心思你难道看不出来么。他口口声声说想看到你跟我结婚才能瞑目,无非是想在死前给你找个安身立命之处。” 他双手一摊,颇为无奈:“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为了让老头子安心,委屈你了。” 姜清梵好半天没说话,化妆一直没停。 心说还不定是谁委屈呢。 她一个破落户,现在又有陆瑾寒这个不定时炸弹,摊上她,祁越才是真委屈。 幸好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都了解,没必要酸不拉几地在这里剖析内心,争个谁最比谁更委屈。 反正都是一团糟。 祁越看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烫伤,神情晦暗不明:“清梵,你是不是还喜欢陆瑾寒?” 姜清梵手一抖,眼线笔在脸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就像原本完整的镜面,陡然无声地裂开了一条细缝。 房间里一时安静异常。 半晌,姜清梵抽出纸巾轻拭着眼尾,语气很淡:“如果我说是,会显得我很贱。” 祁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想起该说的该骂的以前都骂过了,成效甚微。 他这个死党的性子,不是谁逼迫她就能让她服软的,如果她不愿意,陆瑾寒就是把她拆了,也动不了她一根手指头。 姜清梵笑了声,不以为然道:“不用为我操心,陆瑾寒虽然不是个东西,那张脸还是能看的,你也想开点,他这么上赶着给我花钱,就当他倒贴让我嫖了。” 祁越:“……” “不说这个了。”他木着脸道:“先把我俩的婚结了吧。” —— 半个小时后,姜清梵挽着祁越的胳膊,在万众瞩目中走上花团锦簇的高台。 她妆容精致,挂着一脸幸福的笑容,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羞涩的风情,随着祁越一步一步走向主婚人。 尽管姜家早就破产了,但姜大小姐声名远扬,在场的不少人都见识过姜大小姐最风光得意的时候。 如今的姜清梵与过去似乎没什么两样,还是那样艳丽到令人挪不开眼,与祁越并肩而立,惹得众人纷纷惊叹。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话里话外全是‘般配’二字。 “姜大小姐还真是好命,没了老爸,背着一身债还有个不离不弃的青梅竹马。” “人家可不只是好命,手段可了不得呢,一般人哪能在那么多债主的围堵下依然安然无恙地过日子?” “未必安然无恙吧,听说姜家出事的时候,祁大少人在国外,姜清梵有半年的时间被逼得去兰苑卖身……” 说这话的人也不知有意无意,恰到好处地闭上嘴,给周围人的留足了臆想的空间。 兰苑是什么地方? 对外是个普通的私人休闲场所,熟悉的人都知道,那就是个上流社会圈子用金钱砸出来的销魂窟,在里面待过的,就没有身家干净的。 更何况姜清梵是短短两年就爬到了兰苑高管的位置,很难说她是靠什么手段爬上去的,外界倒是有不少传言,说兰苑的大老板是她的金主。 表面上众人嘴上对祁越说着恭喜,私下没少笑话他,说他头上绿成了草原。 不过今天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私底下聊得多么腌臜不堪,眼下在别人的婚礼上,也没有人不识趣到给主人家添堵。 姜清梵透过薄薄的面纱,将众人不一而同的反应收入视线。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 不过,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向来我行我素,不在乎旁人言论。 她不在意,祁越也不在意,这场婚礼本来就是为了祁老爷子搭好的戏台子,演给老爷子一个人看的。 只要把老爷子哄开心了就行。 思及此,姜清梵看向主位。 一脸虚弱的老爷子难得将自己收拾得很精神,目光欣慰地望着二人,脸上是止不住的笑,转头就悄悄红了眼眶。 看得出来他老人家是真高兴。 姜清梵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又往祁越身边靠了靠,装出亲密无间的样子。 老爷子果然更高兴了。 在音乐声和众人的见证下,姜清梵和祁越交换了戒指,又在宾客的起哄声中,祁越隔着面纱低头借位吻下去。 这一幕被镜头捕捉定格,一时间登上各大新闻板块的头条。 而现场,掌声雷动,看起来宾主尽欢。 二楼走廊尽头的露台处,陆瑾寒端着酒杯,倚在栏杆处,轻风将他的衣角撩起又落下。 他半阖着眸,视线虚虚地落在下方亲吻的两人身上。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能清楚地看见姜清梵脸上幸福中透着几分羞涩的笑,隔着薄薄一层头纱,她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面前的新郎,让人生出一种她的世界里只有那一个人的错觉。 一声脆响,透明的酒杯在男人手里捏得粉碎。 红色的酒和着鲜血一起滴落在地,无声地浸入地毯里。 陆瑾寒啧了一声,随意地在衣服上擦着手上的血,悉心披上的道貌岸然的皮在这一刻某种无形的东西撕开,露出他骨子里赤裸裸的凶性。 阳光从他头顶洒下,明艳的光却照不进他眸底那片混着血气的阴霾。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保镖步伐匆匆,但在看到他手上的血时,小心翼翼地停在几步之外。 像是怕惊扰什么可怕的猛兽似的,保镖小声问:“陆总,陆先生那边来电话,催您回去。” 陆瑾寒冷眼瞥过来,眼底似乎泛着一层血光。 保镖脖子一缩,看起来像只吓得胆寒的鹌鹑般可怜。 “再等等。” 等什么,保镖不敢多问。 陆瑾寒脱下外套,用力地擦着手,一下又一下,直到伤口再也不往外溢血。 他把衣服扔给保镖,漫不经心道:“既然来了,总要去敬杯酒,当面说声恭喜。” 保镖:“……” 您那表情可不像是要去说恭喜,倒像是要去宰人。 他抿紧唇,不敢多言,更不敢再催促他回去。 第4章 护夫 婚礼仪式结束后,宾客们转移到了室内宴厅。 姜清梵换了身红色的敬酒服,跟着祁越穿梭在每桌宾客中敬酒,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偶尔凑近和祁越低声说着什么,看起来幸福得很。 不知道敬到了第几桌,姜清梵有些数不清了,尽管每桌她都只是象征性地喝一点酒,但一圈下来,许是一天没吃东西的缘故,她有了点醉意。 “你还好吧?”她眉头一皱,祁越便轻轻在她腰侧托了一下,关切地问。 姜清梵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祁越小声说:“不然你先去休息,这边我应付着。” “不用,这点酒不算什么。”姜清梵压下胃里不舒服的感觉,这时有侍者端着酒经过,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滑。 眼看着就要撞过来,祁越眼疾手快地捞住她的腰搂进怀里,“小心!” 姜清梵毫不设防地撞上去,周围顿时响起一片起哄声,刚好旁边一桌都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二世祖们,哄笑的动静格外引人注目。 “这还没到晚上呢,祁大少就迫不及待啦?” 这话一出,一桌子公子千金们笑做一团。 姜清梵瞥了说话那人一眼,似笑非笑道:“周二少还是这么喜欢以己度人。” 众人笑得更欢。 谁不知道周家二少上个月结婚当天,当着众人的面撒酒疯,差点儿上演了一出活春宫,这事儿成了圈子里的笑料,到现在还时不时被人拿出来调侃。 周二少脸上挂着笑,阴阴地盯着姜清梵那张妖精似的脸看了两秒,眨眼间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锒铛的样儿,“哎呀,见笑见笑,瞧我这没把门儿的嘴。” 他起身,端起酒杯说:“刚才是我说错话,我自罚一杯。” 他自顾自在那儿唱独角戏,旁边的人都打着哈哈东拉西扯,笑成一团,心照不宣的交换着眼神。 圈子里没有秘密,尤其是周家二少在姜家失势之后设计强上姜清梵,反被对方砸破脑袋的事,比他在自己的婚宴上上演活春宫还招人发笑。 双方就此结下梁子,周二少这时候跳出来,众人一点也不意外。 姜清梵噙着笑,毕竟要顾着祁家的脸面,客客气气陪着喝了一杯。 气氛重新变得融洽。 这一桌子全是圈里的二代三代千金少爷,平时就鬼混在一起,今天即便有长辈在场,一群人也没有多收敛,闹得动静最大。 以前姜家没破产时,姜清梵是人人追着捧的大小姐,现在虽然人人还喊着她姜大小姐,其中有几分真心几分恶意也只有喊的人自己心里清楚。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围着姜清梵和祁越开玩笑,以各种名目灌了一杯又不杯酒,饶是祁越到最后也被酒气熏红了脸,连连摆手告饶。 最后还是姜清梵接过他的酒杯,一杯接一杯地代他喝。 有人打趣道:“没看出来,姜大小姐这么护夫,祁少好福气啊。” 祁越哪怕喝多了也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半个身子的重量靠在姜清梵身上,闻言只盯着说话那人笑。 姜清梵‘护夫’护得明目张胆:“我老公我当然得自己护着,怎么,羡慕啊。” 众人哈哈大笑。 笑声太过张扬放肆,连主桌上的人也全部看了过去。 不同于别处的热闹,祁家一桌子人面上带笑,却总是时不时地看向坐在老爷子身边的男人。 这位传闻中以雷霆手段在陆家年轻一辈中杀出重围,即将成为陆氏继承人的陆瑾寒,从坐下后就一直表情很淡。 不知道他是本性如此还是故意为之,那模样不像是来送祝福,倒更像是来奔丧。 男人身上那股骇人的压迫感令众人喘不过气。 作为主家,祁家父母在招待宾客,祁二叔只好主动和陆瑾寒聊天,因为听过一些这位陆总的传闻,他话题找得小心翼翼,尽量避免提及姜清梵的名字。 陆瑾寒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看不出冷淡,也不见有多热情。 二世祖们的笑声就是在这时候传来的。 众人同时看去,陆二叔呵呵笑道:“年轻人就是爱闹,也没个分寸,一会儿全喝趴下了指不定要出什么洋相。” 祁老爷子乐呵呵地开口:“年轻人正是爱热闹的时候,不然等到我这把年纪,想闹都闹不起来喽。说起来,陆总和我家清梵成林以前认识?” 老爷子病得挺久了,平时旁人也不会拿不相干的事去烦扰他,所以他没听说过年轻小辈之间的荒唐事。 他浑浊的双眼望着陆瑾寒,那眼神就像看别人家优秀的孩子,满脸都是长辈的慈爱和满意。 其他人头皮一紧,纷纷不动声色地坐直身子,悄悄看向陆瑾寒的反应。 陆瑾寒五官深邃,但眼皮子很薄,透着一抹血腥般刺人的淡红,撩起眸子时,漆黑的睫毛压在眼尾,拖曳出一片冷冽的阴影。 他看向笑声传来的方向,一改刚才寡淡的神色,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嗯,认识,以前有段时间受过姜大小姐的照顾。” 老爷子一听,更乐了:“清梵这丫头就是心善,路边碰上一只小猫都想捡回家,同情心泛滥到看谁有麻烦都要照顾一下。害,也是家里宠坏了,我老听成林说她有段时间天天撒着钱玩儿,像个散财童子,所以大家都爱跟她玩哈哈哈哈……” 这话听着像是抱怨,但语气里满满的全是宠溺,老爷子说得眉飞色舞,还不忘伸手拍拍陆瑾寒的肩膀,拍得旁人心惊肉跳。 “不过一群人里总有个拔尖的,你瞧瞧你这孩子,就年轻有为成熟稳重。如今成林和清梵也结婚了,有了家室,以后啊,还是得到成林和人家陆总好好学学。” 前面那句是对陆瑾寒说的,后面那句是说给祁家人听的。 祁二叔僵着脸,快笑不出来了。 心道,活祖宗,您快别说了! 老爷子没能听见他的心声,他常年待在医院,今天难得出来,又是祁家大喜的日子,他谈兴正佳,又看陆瑾寒顺眼,说起来没完没了,话题转了一圈又转了回来。 “对了,你说你受过清梵的照顾,她是帮了你什么忙啊?” 众人:“……” 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陆瑾寒薄唇轻启:“说来话长。” 他话音未落,就有人替他长话短说了。 二世祖那边,周二少几杯酒下肚,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恶劣地咧嘴笑了几声,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清梵,当年你老带在身边的那条疯狗,哦不对,……那个保镖,你还记得吗?” 第5章 雇佣关系 他声音不小,足够周围几桌的人都能听见。 周遭陡然一静! 每个人都在装模作样,每个人又都拉长了耳朵听八卦。 姜清梵笑容在嘴角僵了一下,淡淡道:“嗯?不记得了。” “那真是可惜了,那家伙居然是陆家的私生子,听说这几年在外历练,一回来就掌权,倍受陆家重视。如今巴结他的人成群结队,你真应该去攀攀交情,说不定凭你和他的主仆之情,能让他帮你还点债呢。” “你那会儿多稀罕他啊,天天上哪儿都让他跟着,以前我们都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呢,他以前保护你的那个劲儿,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让他当你姜家的上门女婿呢。” 姜清梵眼底划过一丝厌烦,手掌握着酒瓶微微用力。 要是换作从前,碰上周老二这么作妖,她手里的酒瓶早砸过去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想,现实让她不得不低头,与这样的人虚与委蛇。 “我跟他就是雇佣关系,都是你们这群无聊的人乱传。”姜清梵酒劲劲上头,到底是没忍住,说的话就带上了往日的刻薄,“周二少这么惦记他,不如亲自找人叙叙旧,如果不怕再断一条胳膊的话。”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谁也没想到,这两人不过三两句就直接撕破脸了。 旁边祁越反应慢了些,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周二少满脸嘲讽:“哈、哈!姜清梵你他妈不就是个千人枕万人骑的婊子,在这里狂什么呢?不会真以为你一声令下,人陆瑾寒还给你当狗吧?” 他一口一个‘狗’,没发现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陷入了一片死寂。 周二少眼看着姜清梵脸色唰的失去血色,起初只当她是被自己说中了痛处,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所有人此时全都看向了他身后…… 一股寒气没来由地从脚底窜上心头,周二少僵着脖子转身,下一刻,一个酒瓶在视线里迅速扩大! 砰! 酒水伴着玻璃碎片四溅! 周二少惨叫一声,捂住脑袋踉跄后退几步,所过之处人人避让,没一个人扶他,冷眼旁观着他狼狈地撞上桌子。 他慌乱地扶住桌子稳住身形,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溢出来,一滴滴砸落在香槟色的桌布上,晕开一团团的花。 周二少眼前一片血红,在这片血红色的视野里,身形挺拔修长的俊美男人嘴角噙着讥诮的弧度,正拿着纸巾敷衍地擦着手上不小心沾上的酒水。 “真抱歉,听到有人骂我是狗,条件反射就动了手。”在一片令人窒息般的死寂中,男人低沉冷冽的声音如同裹着尖锐的冰棱,平静中带着刺人的煞气。 这声抱歉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随后他的视线虚虚地朝几步之外的那对新人看去,“帮姜小姐和祁少处理掉这个嘴臭的垃圾,二位不会嫌我多管闲事吧?” 祁越脑子彻底清醒了! 这家伙怎么还没走? 他明显感觉到姜清梵身体变得僵硬,生怕陆瑾寒疯狗一样扑上来,下意识把人挡在身后,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陆总言重,我们夫妻二人还要感谢陆总出手相助。” 陆瑾寒咀嚼着‘夫妻二人’这几个字眼,心里晒笑,对祁越这种突如其来宣示主权的态度不置可否。 祁越先是让保安把一声不敢吭的周二少赶出去,又叫来经理处理这一地的狼藉。 等一切恢复如初,祁越搂着姜清梵的腰,客客气气向陆瑾寒敬了杯酒。 后者不走心地说了声‘恭喜’,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姜清梵捏紧酒杯,冷不丁地听见他问:“姜小姐给别人敬酒的时候笑得一脸高兴,到了我这里却连酒都不肯喝,看来并不很欢迎我。” “陆总误会了。”姜清梵指尖泛白,暗暗做了个深呼吸,只觉得对方那束冷漠的视线扫过全身时,比刀子还刺人。 明明她穿着衣服,在对方面前,却像是比脱光了还难堪。 她视线飞快地从他脸上一掠而过,故作轻松地露出一抹笑,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她喝得太急,一丝酒水从唇角溢出,她仓促地低头擦了擦,垂下的目光便这么不经意看到了对方自然垂落在桌旁,无意识摩挲着杯沿的手指。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眼神,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动作一顿,突然探入了杯口。 姜清梵瞬间如同被烫到了般狼狈地移开视线,脸上从容的虚假笑容几乎快要维持不住。 她的脑子里更是一团乱。 陆瑾寒为什么还没走? 他想干嘛? 他难道刚才羞辱了自己一次还不够,想当众发难吗? 她的眸子闪烁不定,脸上露出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惊惶不定之色,浑身紧绷着,写满了排斥与抗拒。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谁也不知道他们彼此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双方气氛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那就是我误会了。”陆瑾寒眼眸微垂,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十指上,婚戒上的钻石闪烁着冰冷刺眼的光。 他露出一抹浅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随即一抬手,立即有保镖递上一份包装精致的礼盒。 他单手托着礼盒,走到二人面前站定。 “刚回B市就听说两位大婚的消息,来得仓促,只准备了一分薄礼,还请二位笑纳。” 祁越伸手去接:“谢谢。” 就在他指尖快要碰到礼盒时,陆瑾寒移开手,越过祁越看向姜清梵。 祁越眸色一沉:“陆瑾寒……” “谢谢。”姜清梵赶紧上前一步,挣开祁越的手,在他说话前双手接过礼盒,眨眼间她已经恢复如常,“陆总百忙之中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是我们的荣幸。只是今天人多事杂,恐怕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希望陆总别介意。” 听到‘招待’二字,陆瑾寒微挑眉梢,正好与祁越四目相对。 对比祁越骤然阴沉的脸色,陆瑾寒心情很好扬了扬唇角。 “以前承蒙姜小姐照顾,我一直谨记在心,时时想着怎么报答那份恩情。以后二位要是有哪里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说话间他手机响起,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有些遗憾道:“本来还想跟二位叙叙旧,看来是不行了。” 姜清梵暗暗松了口气。 “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他摁掉来电,盯着姜清梵,将她那副迫不及待赶人的反应纳入眼底:“不知道姜小姐能不能送我几步,三年不见,我有几句话想跟姜小姐说。” 姜清梵面上带笑,硬着头皮说:“抱歉,今天恐怕不行,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陆瑾寒也没生气,深深地看了她两秒,似乎是接受了这个拒绝的说辞,轻轻颔首,“啊,这样,那是我唐突了。” 他说完这话后,向祁老爷子告辞后,便离开了。 第6章 登徒子 陆瑾寒一走,覆盖在整个宴厅的那股紧绷感无形中便散去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尤其是最近的那一群二代少爷千金们,一个个相互对视几眼,压下心头万般情绪,很快打着圆场重新把气氛重新热起来。 然而刚才陆瑾寒和姜清梵说话时,他们一个个后背都跟着出了层冷汗。 要知道,当初陆瑾寒还是姜清梵身边的保镖时,他们这群人可没少私下给他难堪。 陆瑾寒以前就挺招人怕的,现在成了‘陆总’,装得再怎么道貌岸然,那二话不说就拿酒瓶砸破周二少脑袋的事,不免勾起了众人那些久远的记忆。 姓陆的被叫疯狗,不是没有原因的。 方欢欢和姜清梵关系最好,宴会快散场时,她把喝得脚步有些虚浮的姜清梵拉到角落,压低声音问:“那谁究竟怎么回事?他当真是惦记着你的恩情,特地过来给你撑场子?” 刚才陆瑾寒砸周二少那股狠劲,跟当年砸断对姜清梵动手动脚的登徒子一样,手起瓶落,人就那么去了半条命。 姜清梵脑子发晕,懒洋洋地靠着墙,反应慢了半拍,“嗯?” 顿了顿,她嗤笑,“可能么。” “我猜也不可能。”方欢欢唏嘘感慨,“没想到陆瑾寒居然是那个陆家的,还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姜清梵红唇张合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另一边有人喊:“清梵,快过来拍合照了,老爷子说太累了,拍完照就回医院了。” 姜清梵脸上那股疲倦瞬间消失殆尽,她站直身体,笑着朝那人应道:“来了!” 她脚步一转,又想起什么,转头叮嘱方欢欢:“陆瑾寒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你尽量别去惹他。” 方欢欢脖子一缩:“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敢啊。” 以前她就不敢惹陆瑾寒,总觉得姓陆的眼神太冷,盯着人时像是要吃人似的,现在就更不敢了。 毕竟陆瑾寒刚回来,关于他的传言就已经满天飞了。 听说他为了上位,连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都不放过,排在他前面的两个哥哥,一个车祸变成植物人,一个玩女人被反杀,全都跟他脱不开干系。 这种六亲不认的狼人,就是借她十胆,她也不敢去惹的。 —— 姜清梵拍完全家福,又配合娱乐记者回答了几个八卦的问题。 问得大多是她和祁越的私人感情。 “姜小姐,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不知道你是多大年纪的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祁少的呢?” 这些问题都是之前核对过的,姜清梵回答起来,笑容里全都是幸福与怀念,“什么时候啊,让我想想,大概从小就喜欢了吧。” 记者又问祁越:“那祁少呢?” “我也一样,我们两家是世交,从懂事起我就知道她将来会是我的妻子。” “哇,双向奔赴的爱情好好磕!” 记者太多,姜清梵按照之前和祁越对好的答案,挑选着回答了几个后,形象得体而矜贵,即便是在镜头里,她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突然有个记者问:“姜小姐,听说陆瑾寒陆总和你曾经有段过往,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对他的到来有什么想说的吗?” 周遭一静。 记者们都不傻,在陆瑾寒出现时,他们就盯住了这个B市的新贵,不过那位陆总太过神秘。 他的过往外界一无所知,没想到今天会在祁大少和姜清梵的婚宴上看到那位,在座的众人谁不想挖到第一手关于陆总的消息呢? 可是他们是祁家请来的,多少要坚守一下职业道德,不过这份坚持在好刚才不知道开口之后,荡然无存了。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姜清梵的回答。 姜清梵脸上挂着毫无破绽的笑,盯着那名问话的记者,“今天能拨冗来参加我的婚礼的客人,我都很欢迎且感激。” 那记者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这跟没回答有什么区别? “姜小姐,陆总……” “抱歉,我爷爷他老人家身体不好,这时候也累了,清梵要送他回疗养院,就先告辞了。诸位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我。” 还有记者不死心,想从姜清梵这里挖出一点那位陆总的信息,被祁越客气有礼的打断。 姜清梵趁机扶着老爷子飞快地溜走。 上车后,她才悄然松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那群记者不单单是对她的私生活感兴趣,自从陆瑾寒出现后,不光是记者们,就连其他宾客,都在明里暗里的打听她和陆瑾寒的关系。 那群知道内情的二世祖们生怕得罪陆瑾寒这个新贵,不敢乱说话,但越是那样,反而更令人好奇。 陆瑾寒的出现,成了最大的变故,打乱了她原本所有的计划。 现在她只祈祷,对方不要因为仇恨,把祁家牵扯进去。 送客的事交给了祁家父母,姜清梵则独自将老爷子送回了疗养院。 姜清梵把带来的喜糖交给平时负责老爷子饮食起居的护工,让她帮忙发给疗养院里的其他人。 她自己则陪在老爷子床前陪着老人说了会儿话。 临走前,老爷子躺在床上,握住她的手,浑浊的双眼里满是慈爱,谆谆劝诫,“清梵,你现在也是结了婚的人了,不用那么好强,该依靠祁越的时候就依靠他,不要让自己过得太辛苦。” 姜清梵眼眶一热:“我知道的,爷爷。” 自打姜家破产后,她从天堂跌落地狱,也经历了这世上的人情冷暖,老爷子和祁家是在破产后,依旧待她如从前的人。 她的乖巧令老爷子欣慰不已,“你可别只是嘴上说说,一定要记得,无论任何时候,都要对自己好一点。咱们祁家虽然算不上B市顶级豪门,但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到祁家,老爷子十分自豪,言语间透出点孩子气。 姜清梵听得想笑,又听老爷子说:“刚才人多,我没来得及问你,那个陆瑾寒以前在你们姜家待过?” 陆瑾寒的名字就像某种禁忌,姜清梵后背本能地僵直,面上一如既往:“嗯,他那会儿遇到点困难,在姜家待了几天。” “挺好,那孩子长得周正,人看起来也正派,年轻还有能力,能在陆家那种地方站稳脚踝,想必不会太差。”老爷子对陆瑾寒的印象极好,主要是身边那群小辈都太废了,一个两个的不成事,都还在长辈的蒙阴下逍遥快活。 衬得已经在陆家独挡一面的陆瑾寒格外突出。 姜清梵不知道说什么,默不作声地帮老人掖了掖被子。 若是叫老人知道他口中的青年才俊,白天的时候是如何折辱她和他孙子的,恐怕他老人家得气死过去。 第7章 人人都说他们最般配 “我今天啊心情好,就啰嗦了几句,你愿意听就听着,不愿意听就当耳旁风。”老爷子乖乖躺平,双手交叉放在胸口,眉眼间全是笑意,脸上泛着高兴的红晕,“陆家那等家世,若是能结交,于你们来说利大于弊。” 姜清梵不希望老人家抱有这种心思,隐晦地说:“可是那位陆总不是好相与之辈……” “你看看B市满城权贵,哪个好相与?”老爷子摇摇头,一副看小孩子的表情,好笑道:“以后祁家总要交到你和祁越手里的,祁越的父母不是做生意的料,这几年祁氏在他俩手里,一直在走下坡,爷爷希望你和祁越能挑起大梁……嗨,不说这个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小两口只要能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爷爷就算死也瞑目了。” 姜清梵忙说:“爷爷,你别说这样的话。” “好了,生死有命,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今天不说这个,你快些回家吧,第一天结婚,总不能在医院里陪着我老头子度过。” 等老爷子睡着了,姜清梵才离开疗养院。 她刚坐上车,就接到了祁越的电话。 祁越今天喝多了,说话有点大舌头,“清梵,你今晚回来么?” 姜清梵揉了揉疼得抽搐的胃,想了想,说:“你爸妈那边怎么说?” 祁越:“他们能怎么说,我告诉他们我俩今天就搬去锦绣路那边,明天意思意思,回老宅一趟做做样子。” 姜清梵微微蜷起身体,“唔,那行。那我就不回了,兰苑离疗养院这边近,我回兰苑住。” 祁越没应声。 姜清梵以为他睡着了,正要挂断电话,祁越低声说了句‘路上小心’。 姜清梵应了声好,便结束了通话。 她揉了揉燃烧感严重的胃,面无表情地启动车子回到兰苑。 晚上十一点,正是兰苑热闹的时候。 姜清梵把车开进车库后,直接从后门的电梯上楼,回到楼顶的公寓。 从她和祁越决定假结婚开始,她就一刻也没停歇,白天忙着筹备婚礼事宜,晚上还要上班,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休息好。 今天格外的累。 姜清梵放了热水,整个人泡在浴缸里,安静的两居室里,冷静的只有她一个人的气息。 当热闹远去,她脑海里不自觉地浮起陆瑾寒的脸。 他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模样,与从前她所想象过的一般无二。 只可惜,昔日的青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如今的他是高不可攀的陆总,是人人巴结的陆家继承人。 如果他想弄死她,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她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想到白天婚房里发生的事,她胃疼到苍白的唇角溢出一声叹息。 陆瑾寒…… 怎么就偏偏这个时候回来呢。 —— 陆家老宅。 中世纪的城堡建在山顶上,独占了整座山头。 城堡周边的红绿黄相间的树叶白天时在阳光底下如同一幅精致靡艳的油画,而一到晚上,夜风拂过林间,呼啸声便如同鬼哭狼嚎。 那声音直叫人头皮发麻。 而此时,一声惨叫声冲破暗夜的宁静,为这座陆家老宅更增添了几分可怖。 不过对于客厅里的陆家人来说,这声音并不算什么。 在这声惨叫过后,先前跟在陆瑾寒身边的保镖浑身是血地被拖出城堡,扔上黑暗中一辆车,随后扬长而去,消失在蜿蜒的道路尽头。 不多时,一群或西装革履,或身着礼服长裙的男男女女相继而出。 他们的长相都很出挑,是无论放在哪个圈子里,都是令人眼前一亮的那种长相。 然而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面具般虚假且得体的笑,一个接着一个,宛如暗夜里走出来的吸血鬼,心满意足地的离开。 毕竟他们刚才看了一出好戏。 等到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最末尾缓缓走出。 不同于前面那些人衣着整齐光鲜的样子,此时的陆瑾寒外套搭在胳膊上,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衬衫。 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漆黑的眸子比夜色还深。 下台阶时,他身形晃了一下,旁边有佣人想要上前,又似乎忌惮着什么,伸出去的手很快收回,不忍直视地瞥开视线。 直到陆瑾寒走下台阶,转了个身,他那血肉模糊的后背才终于彻底显现在并不很明亮的灯光下。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顺着他的西装裤一路淌下,他所走过之处,不可避免地留下了点点血迹。 先前出来的人有的没有离开,站在喷泉池旁,隔着数米远的距离望着他。 “一个私生子,不过是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恰好做出了一点成绩,博得了爷爷的欢心,才有幸认祖归宗,真当自己是出身正当的陆家人了,刚回来就敢无视父亲的命令,活该受罚。” “他倒是皮糙肉厚不怕疼,跟个怪物似的,就是可惜了他那个保镖,人家才第一天被派去跟他,就碰上这种事,被连累的去了半条腿,真是倒霉。” 陆瑾寒驻足,面无表情地看过去,说话那两人皱了皱眉,仿佛看到什么垃圾般,捂着鼻子走了。 “少爷。” 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不敢直接陆瑾寒的脸。 后者坐上车,血腥味瞬间在狭小的车厢里蔓延开来。 司机熟练地翻出医药箱递给后座的男人,而后一句话不敢说的去开车。 黑色迈巴赫安静地行驶在道路上。 车里,陆瑾寒已经脱下了上衣。 耽误这么一会儿,他背上的血已经快凝固了,衣服混着血全粘在伤口上。 他撕下衣服的时候眼皮子都没抖一下,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开口说话,声音毫无起伏,冷硬淡漠到近乎无情:“几点了?” 司机战战兢兢:“十二点了,少爷。” “十二点了。”陆瑾寒重复了一遍,望向窗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说,“打开车载电视,找找祁氏相关的新闻。” 司机听话地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视频。 其实不用特别去找,今天祁家大少与昔日B市首富千金姜清梵结婚的新婚铺天盖地的霸占了各大头条。 司机只是随手点开其中一条浏览量较高的视频,一点开,就是记者在婚礼现场对着拍完全家福的新郎新娘的八卦问题。 很无聊。 司机想着,估摸着身后这位爷可能不喜欢,就想关掉。 “别动。” 陆瑾寒冰冷的声音响起,司机指尖都僵住了。 他默默收回手,专心开车。 视频里的热闹和此时蔓延着血腥味的寂静车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镜头前的姜清梵语带笑意的样子,清楚地映在陆瑾寒眼底。 他一边缠着绷带,一边听着她和祁越回顾往昔,缅怀着那段一去不复返的少年时光,听他们诉说二人青梅竹马的情愫。 浓郁的血腥味容易滋生出人心底最黑暗处的戾气。 陆瑾寒只觉得原本没什么感觉的后背忽然传出抽筋扒皮似的疼,那疼痛来得突然而猛烈,他指尖颤抖着,用力将绷带打了个结。 眼神一晃,正好与镜头里的姜清梵对上视线。 司机见他对祁家这么感兴趣,讨好地开口:“这两人真是般配啊。” 陆瑾寒听了,轻轻勾唇:“人人都说他们最般配。” 可他偏偏见不得。 他翻出一件干净的衬衫穿好,慢条斯理地一颗一颗扣着扣子,一边问司机:“你说,都十二点了,一般新婚夫妻这个时间正在做什么?” 第8章 谁放的火 司机哑然。 心说还能做什么? 洞房花烛呗! 陆瑾寒自言自语般道:“洞房花烛吧。” 下一秒,他吩咐:“去锦绣路。” 他在这里受惩罚,没道理让那两人双宿双栖。 司机还想问去锦绣路做什么,那里又没有他的别墅,但他不经意从后视镜里对上陆瑾寒的视线,到了嘴边的话尽数吞回肚子里。 这位刚回来的少爷此时的表情,好可怕! 车窗外的灯光从他脸上晃过,明暗交错不定,他的一双眸子如同凛冬的寒夜,又黑又沉,仿佛望不见底的无尽深渊。 正好这时候,视频里播放到祁少爷和姜小姐婚后新房所在的位置,正好是锦绣路。 司机:“……” 怎么感觉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 姜清梵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直在下坠、下坠。 仿佛身下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拉扯着她,要把她拽入无底深渊。 这强烈的失重感让她想起了姜家破产后,她父亲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的画面。 那道在她心目中如山岳一般的身形如同一片枯叶般落下,重重地砸在她眼前,血肉模糊,身体分崩离析。 强烈的窒息感传来,下一刻,她陡然从尘封的噩梦中惊醒! 睁开眼才发现,她还是在自己的浴室里,刚才的窒息感是因为她不小心睡着了,不知不觉沉入水里被憋醒了。 空荡荡的浴室里回荡着她急促的喘息声。 她心有余悸地闭了闭眼,将旧梦中那如同附骨之蛆般的寒意从心里挥散出去。 卧室里手机一直在响,她从水里起身,随便裹了条浴巾走出去。 手机停了一瞬,随即一个消息发进来。 她拿起来一看,是方欢欢的未接电话和消息,问她有没有受伤。 姜清梵只觉得莫名其妙,她怎么就会受伤了? 她回拨过去,才响了一声,方欢欢就接了。 她着急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激动地问:“你没事吧?好端端的你们的新房怎么会起火?” 姜清梵脑子里嗡嗡的,还有些回不过神:“新房?什么起火?你在说什么?” 方欢欢比她更吃惊:“清梵,我知道你不喜欢向朋友诉苦,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瞒着我吗?你们新房半夜失火的事都已经上头条了,我看整幢房子都要烧没了……” 姜清梵意识到不对劲,急忙打断方欢欢:“等等,一会儿再说。” 她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距离她回来不过半小时,她直觉这半个小时里,发生了超乎她预料的事情。 她挂断电话,给祁越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电话那头却不是祁越。 一个陌生的男声说:“你好,这里是南湘医院,机主正在手术室抢救,如果你是他朋友的话,麻烦尽快过来一趟。” 听着手机里陌生男人的声音,姜清梵的胃更痛了。 —— 锦绣路别墅的大火烧了足足半个多小时,冲天而起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夜空。 等到消防车来时,那房子已经被熏得乌漆抹黑,黑幢幢的如同一座鬼宅。 姜清梵在路上就看到了方欢欢发来的视频,因为别墅的主人是祁大少,刚好白天是祁少结婚的大喜日子,这两个噱头放在一起,十足的吸睛。 如果姜清梵和祁越不是假结婚,如果她今晚没有犯懒回兰苑,恐怕她也会出现在视频里。 只是不知道是跑着出来,还是变成一具尸体被人抬着出来。 凌晨三点,姜清梵穿着睡衣站在医院清冷安静的走廊里听医生说话,长发还湿着,脸色如纸一般苍白。 乍一看去,仿佛深夜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 病房里,祁越还晕着。 他原本身上的西装皱巴巴地扔在垃圾桶里,身上换了身蓝色条纹的病号服,一侧颧骨有擦伤,脖子处泛着大片大片被烈火烫伤的红,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层水泡。 医生道:“他人是被熏晕的,身体没有大碍,听说起火的时候他人喝多了躺在床上起不来,脖子上的伤是被人救出来时发,起火的窗帘不小心绕上去烫伤的。” “之后伤口不要捂住,结痂之前尽量不要碰水,我一会儿开点外抹的药,让他每天涂三次。” 姜清梵感觉自己四肢都机械化了,这些事情她刚才在手术室外等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再听医生说起,她心里还是一阵后怕。 “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皱眉:“你没事吧?” “没事。”姜清梵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疲倦地叹了口气。 头疼,胃疼,心乱如麻。 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别墅怎么会失火呢? 不过万幸的是祁越没事。 祁越暂时没醒,姜清梵按照医嘱给他拿了药之后,看到里面有止痛药,就吃了一颗,胃部的灼烧感才终于缓解。 之后她又忙着安抚看到新闻打来电话询问的各个亲朋好友,一直到窗外天光破晚,才终于消停一会儿。 祁越中途醒了一下,嘴巴一张一合的说想喝水,姜清梵倒了杯温水,扶着他喝下后,他拽着姜清梵的胳膊,闭着眼睛骂了句‘混账东西’。 骂完就又昏睡过去了。 不知道是被烟熏得太厉害的,还是昨天喝的酒还没醒。 “……” 混账二字,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姜清梵苦中作乐地想,能让祁越都爆粗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探了探祁越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才安心地趴在床边,本想浅眯一会儿,但她实在太累了,眼睛一闭上就彻底睡了过去。 后来她是被说话声吵醒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而本该在病床上的祁越不知所踪。 阳光从窗外钻进来,盈满一室明亮光辉。 她一时间有种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感觉,直到门口处说话声再度响起,才把她从刚睡醒的迷茫中拉回思绪。 她正想起身,就听见祁越不知道在对谁说:“……这件事到此为止,如果有人问起起火原因,你就说是我喝多了不小心点的火。” 几秒后,另一道声音低声说:“少爷是想瞒着少夫人吗?” 姜清梵花了几秒钟的功夫,才意识到管家口中的少夫人是自己。 祁越:“爸妈那边也瞒着。” 管家叹了口气,“就这么放过那个纵火犯吗?” 病房门虚掩着,祁越靠在门边,听管家提及那个纵火犯,他脑仁一抽一抽的疼。 “对方不是说他喝多了,认错地方了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祁越摆摆手,示意管家不必再多说。 管家刚要应声,病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顶着一脸惺忪睡脸的姜清梵出现在门缝间,盯着祁越:“谁放的火?” 第9章 喝醉酒的邻居 祁越一惊,飞快地朝管家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找了个借口便走了。 姜清梵没留管家,任由祁越把自己拽进病房。 “怎么不多睡会儿?饿不饿?我让文叔点了御食斋的点心,一会儿就送过来。” 说话间他倒了杯温水给姜清梵,“是不是昨天酒喝多了又胃疼了?你脸色好难看。” 姜清梵接过水,没喝。 她轻轻将水杯放到一旁,无视祁越转移话题的意图,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要让文叔瞒着我?放火的人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不追究对方的责任?” 祁越不是个怕事的人,相反,他虽然脾气温和,但行事向来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和底线,不是那种遇到事含糊糊弄过去的人。 祁越不甚在意道:“没谁,就是个喝醉酒的邻居,在外面跟人吵架了心情不好,一时冲动想放火吓人,结果火放错了地方。” 他说得煞有介事,俊脸上挂着惯常的温和的笑,安慰道:“你别太担心,就是个意外,还好你昨天没回来,不然你万一身上要是烫个疤什么的,那得多难看啊。” 姜清梵看他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顿觉好气又好笑。 真当她是好糊弄的小傻子么。 她盯着祁越不说话,祁越被她盯得头皮发麻。 两分钟后,他败下阵来,告饶地说:“我的大小姐,昨晚的火真的只是个意外,我让文叔瞒着你就是怕你会担心。” 姜清梵仍然不太相信:“真的?” “真的!”祁越话音未落,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祁先生,我们是锦绣区派出所的,对于你家昨晚失火一事,纵火犯已经抓到了,不过听说你不打算追究,所以我们特意过来照例询问下,走个流程,确定你不是被威胁恐吓,才放弃追究对方的刑事责任。” 不等对方多说,祁越立即起身,客气地把人请出去:“这件事我们到外面去说,我妻子照顾了我一夜,她身体不好,我想让她好好休息。” 两个小警官表示理解,跟着祁越离开了病房。 但祁越越是这样小心谨慎,姜清梵越是心生怀疑。 祁越不是个很擅长撒谎的人,尤其是两人一同长大,可以说姜清梵对祁越的了解比了解自己还清楚。 多稀罕啊,祁越居然在心虚。 姜清梵端起一旁的温水慢条斯理地喝着,暗自琢磨着祁越是不是背着自己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债,结婚当晚被对方找上门报复了。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把自己给逗笑了。 祁越半天没回来,倒是文叔先拎着御食斋的点心来了。 姜清梵刚喝了一碗燕窝,护士过来叫她,“祁越的家属吗?方便的话现在去缴个费,顺便去一趟医生办公室。” 文叔刚要起身,姜清梵先一步站起来,抽了张纸巾随意地擦了擦嘴,跟着护士出去。 “来了。” 护士跟姜清梵说了医生的办公室位置,便自顾自去忙了。 姜清梵乘坐电梯来到一楼,她刚走出去,一行人便匆匆推着一架单架床从外面冲进来,直奔急诊室。 “快!病人失血过多,已经陷入休克,马上准备手术室,病人需要尽快输血!” 一群人疾风般从姜清梵身边经过,她快速让到墙边,下意识往担架上看了一眼,当即一愣。 只见那担架上的人,赫然是昨天在她婚宴上闹事的周家老二周闻。 看来周闻着实有点倒霉,继昨天被陆瑾寒当众在脑袋上开瓢之后,这天才刚亮,他不知道又得罪了谁,居然被人揍进了医院。 那浑身是血的样子如同从血水里滚过一圈似的,看着都触目惊心。 周闻很快被推进手术室。 对于周闻受伤一事,姜清梵半点都不意外。 她和周闻也算是自小就认识的,但周闻这人从小就浑,跟她不是一路人。 虽说B市上流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彼此都认识,不过圈子里还有小圈子。 无非就是因为钱权色这三样东西凑到一起,来来回回就是一个‘玩’字。 有人爱玩,但玩得有底线。 然而周闻此人属于是没有底线的那种。 而且他嘴贱手欠,能全须全尾地活到现在,都是托他老周家和他有个好大哥的福。 周家来了不少人,更有身穿制服的警察也来了,双方不知道起了什么冲突,周家人在走廊上激动地大吵大闹,看戏的人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 而姜清梵就在人群后面靠墙站着,知道周闻死不了,她乐得看戏。 打算看完戏一会儿回去当笑话说给祁越听。 谁叫周闻昨天当众给她找不痛快来着? 周家夫人声音尖细刺耳,逮着一个小警察不放,“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儿子怎么可能放火?什么证据?放屁!” “什么?他亲口承认是他放的火?怎么可能!我看你们是抓不到打伤我儿子的人,就在这里胡言乱语是吧!” 警察面无表情道:“周闻昨天凌晨一点在锦绣放火杀人,证据确凿,按照规定,我们是要把他带回局里审问的,你闹也没用。” 周夫人气得几乎站不稳,周家大哥这时候赶了过来,让人把周夫人拉开。 而后他将两位警察请到一旁,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两人对视一眼便走了。 姜清梵在听到锦绣路放火几个字眼时,看戏的心思就淡了。 她没想到看戏吃瓜还能吃到自己头上。 什么意思? 周二少这狗玩意儿就因为昨天那点冲突,大半夜不睡觉跑去放火杀人? 他有这个胆子? 周闻浑球归浑球,姜清梵真没想到他居然这样胆大包天! 姓周的他脑子有坑吧? 这边她正无语,没注意到周家老大周成越过人群朝她走来。 “姜小姐。” 姜清梵撩起眼皮子,“周总有何指教?” 周成已经三十好几了,身上带着一股成熟男人的压迫感。 只是此时他表情阴郁,瞬也不瞬地盯着姜清梵,有那么点忍气吞声的意味。 “我弟弟年轻不懂事,昨天冲撞了你和祁少,我在这里替他向你道个歉。” 姜清梵表情瞬间古怪起来。 周成一向是周闻坚强的后盾,不管周闻闹出什么荒唐事,都是这位周大少帮忙摆平的,他有多护犊子姜清梵是清楚的。 她就没听说他为了周闻给谁道歉过。 所以,这是闹哪出? 然而,周成下一句,便如同石破天惊,将她钉在原地。 “还请姜小姐让陆总高抬贵手,放过周闻这一次。”姜清梵乍然听见他提及陆瑾寒,脸上的淡然瞬间消失。 “你什么意思?” 周成的语气有讽刺,但更多的是忌惮:“姜小姐何必装傻?昨天半夜把周闻叫出去放火,放完火又找人将他打成这副模样的人不是陆瑾寒么?为了报复我这个蠢弟弟,难为你们兜这么大个圈子戏弄他。” 第10章 疯子 姜清梵回到病房的时候,祁越正在处理公司的事情。 他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站在窗边打电话,周身笼罩着一层温暖的天光。 他站了多久,姜清梵就看了他多久。 直到他挂断电话,转过身,两人四目相对。 祁越下意识推了推眼镜,未语先笑:“你再不回来,点心都凉了。” “放火的人是周闻,而且你知道指使他的人是陆瑾寒,所以才让文叔瞒着我,对么?”姜清梵没有给他圆谎的机会,近乎冷漠地开口。 祁越脸色微变,忍不住上前两步:“清梵,这件事……” “这件事,陆瑾寒是冲我来的。”姜清梵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冰冷刺骨的寒冷几乎冻结她的灵魂! 这一刻她是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陆瑾寒是多么地恨她。 恨到想要烧死她! 祁越见她脸上那睡一觉后恢复过来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在心里把陆瑾寒骂得狗血淋头! 他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一旦被姜清梵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 他在庆幸她昨晚不在的时候,姜清梵也会因为他受伤而自责。 她会悔恨,会难过。 而祁越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她。 当年姜家破产,家破人亡,她受得苦早就足够了。 这一刻他甚至痛恨陆瑾寒的存在,走就走吧,又回来干什么呢? 明明当初选择抛弃她一走了之的人是他,现在又一副讨债鬼的样子回来,除了在姜清梵心口上反复插刀,他还能有什么用? 祁越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我这不是没事么。陆瑾寒就是条疯狗,谁知道他在想些了什么,你别把他放在心上,他总不能真敢杀人吧。” 他还开了句玩笑。 不过姜清梵笑不出来。 如果没有昨晚的那把火,如果祁越没有受伤,她也是这样想的。 陆瑾寒无非就是要报复她,给她找点不痛快,最多就是羞辱羞辱她,但他现在的身份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总不能天天盯着她。 但此刻她不这么想了。 陆瑾寒他就是个疯子! 姜清梵勉强扯了扯嘴角,“说得也是,他怎么敢杀人呢。” —— 祁大少别墅失火的新闻挂在各大平台的热搜上久居不下。 后来有人拍到他被送进医院,姜清梵一脸憔悴地陪在他身边。 两人在病房里彻夜未出,第二天下午,祁越出院,姜清梵小心地扶着他。 两人亲密的姿态被拍下来,出现在陆瑾寒眼前。 星天集团,总裁办公室。 陆瑾寒一袭铅灰色西装,坐在办公桌后。 办公桌前,几个高管并排站着,地上散落着满地文件。 “这就是你们欢迎我的方式?”陆瑾寒身体往后靠在宽大的办公椅背上,十指交叉随意地搭在腹部,轻描淡写的模样,好像刚才将一沓资料摔在几人脸上的不是他一样。 他轻轻笑了下:“很别致,但我不喜欢。” 几个高管微微低着头,隐晦地交换了下眼神,没说话。 陆瑾寒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瞧着这几人。 ——叩叩叩。 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随着陆瑾寒一声‘进来’,秘书推门走进。 她看着办公桌后那个模样英俊身形高大的新上司,刻意解开了两颗扣子的饱满胸脯微微挺直,漂亮的眼睛轻睐,透着几分说不出的风情。 “陆总,您的未婚妻江小姐来了,不知道您方不方便见客,我没敢让她上来。” 听到‘江小姐’几个字,陆瑾寒嘴角的弧度绷成一条直线,周身气息肉眼可见的变得森寒。 这一瞬间众人都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一时间他们难免想起关于这个人的传闻,听说这位少爷以私生子的身份博得老头子的关注,得以被接回陆家认祖归宗。 之后被外派到国外,以雷霆手段接管国外分公司后,在短短三年内,成功将分公司分离出去,并且上市。 还听说,他为了往上爬,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放过,现在陆家其他旁支的人背后全在骂他是恶魔。 不过片刻,陆瑾寒又恢复了刚才那副闲适的姿态。 他朝秘书一颔首,“让她上来吧。” 那位江小姐是他父亲给他他安排联姻对象,家世清白,配得上他一个私生子。 这是明面上的。 私下里,那位江小姐男朋友交了一大堆,还养着一堆小白脸,是兰苑的常客。 但这些不是他父亲在意的,他那位父亲只在意他够不够听话。 陆瑾寒脸上的表情实在叫人看不出喜怒,秘书去请人之后,他又瞥向对面几位高管。 轻飘飘地开口:“老爷子已经退居幕后,我父亲有意让我们几兄弟凭本事争权,现在我上面的两位哥哥身体都不大方便,一时半会儿无法插手公司事务。” 他一出口,几人面色大变! 就听他又说:“几位都是聪明人,在这场争权夺利的戏码中,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我想你们都看得明白。我就明说好了,在我手底下做事,要么听话,要么滚蛋。” 他表情淡漠,语气平静,但字字句句都是明晃晃的威胁。 直接且粗暴,一点要徐徐图之的意图都没有,他就这么嚣张的把整个管理层背后猜测的事情搬到明面上来,明显是坐实了私底下众人对他不择手段祸害兄弟的猜测。 对于他这样不按常理出牌,几个高管的后背刹那间被冷汗湿透! 但下一刻,陆瑾寒却高抬贵手放过了他们。 “初次见面,我没有要让你们马上站队的意思,你们可以好好考虑几天,我相信你们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 几个高管走后,陆瑾寒扯松领带,慵懒地点了根烟。 背后的伤浸出来的血已经打湿了后背,但他毫不在意。 他指尖点开手机屏幕,上面是姜清梵小心扶着祁越上车的画面。 她的脸色在太阳底下如纸一样苍白。 陆瑾寒就这么盯着屏幕上那张脸,如同一尊冰雕般久久未动。 如果不是他指尖的烟还有青烟袅袅,微弱的火光明灭不定的话,他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一尊切切实实的雕像。 高跟鞋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响起。 秘书推开门,恭敬道:“陆总,江小姐到了。” 第11章 跪下来,求我 陆瑾寒收起手机,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掸了掸烟灰,动作慵懒随意。 他微微掀起眼帘看向门口,只见一个身着红裙,化着精致妆容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正是他那位父亲给他挑选的未婚妻,江静心。 江静心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只是身量和江静心相当,被她挡在身后,陆瑾寒一时没看清。 陆瑾寒淡声问:“江小姐来做什么?” 江静心撩了撩一头卷发,冲他抛了个媚眼:“当然是来找你谈谈结婚的事啊。哦对了,我刚才在楼下碰见一个熟人。” 她侧身让开,露出了姜清梵的身影。 她无不恶意地冲陆瑾寒咧嘴一笑,“我到的时候,姜小姐刚被楼下不长眼的人轰出去,我想着你毕竟以前在她身边当过几天下人,有点旧情在嘛,就自作主张把她一道带上来了。” 她眨眨眼,一派无辜,“你不会生气吧?” 陆瑾寒只在初初扫过姜清梵一眼,便收回视线,“既然知道自作主张,下次就不要把不相干的人带进来了。” “嘁,真无情。”江静心瘪了瘪嘴,上前几步,绕到陆瑾寒身边,弯腰把脸凑到他脸旁边拿起手机咔嚓拍了张照片。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谁都没反应过来。 陆瑾寒察觉到姜清梵的目光看过来,身体僵着没动,连指间的烟快烧到手了也没察觉。 等到江静心站直身体,他才皱起眉,不过没说什么,抬手将烟送进口中。 江静心嫌弃地看了眼照片里陆瑾寒面无表情的脸,“你好歹笑一下嘛,我们可是以后要结婚的人,就算装装样子呢。” 陆瑾寒面无表情:“无聊。” 江静心翻了个白眼,“就你有趣,你最有趣,你那么有趣,还不是娶不到心爱的女人……” “江静心!”陆瑾寒冷冷开口,每个字都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两人旁若无人的互怼,看起来关系很是亲密。 姜清梵站在门口,像一个局外人。 她尴尬又难堪,便沉默地垂眸盯着自己面前的地面,看起来像一尊没有情绪的雕像。 脑子里不停回荡着的,是两人刚才对话中所包含的信息。 陆瑾寒和江静心……是未婚夫妻? 她心脏处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仿佛有亿万根尖针扎在每一处神经上,那种疼无法言说,却也让人无法忽视。 她难堪地想转身逃走,但想到祁越,想到昨晚那场大火,还有现在还躺在ICU里的周闻,她的脚又只能硬生生的钉在原地。 她暗暗做了几个深呼吸,抬眸看向办公桌后的男人:“陆总。” 她声音并不高亢,冷冷清清的,甚至有些冷漠。 办公室倏地一静。 江静心和陆瑾寒同时朝她望来,两人的动作出奇地一致。 他们身后就是落地窗,百叶窗拉开一半,明亮的天光透射进来,将两人的身形包裹在一起。 逆光中的两人都是长相出色那一挂的,此时一坐一站,一个冷一个艳,看起来竟出奇的般配。 姜清梵一时失语,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其中。 半晌,她才艰涩地发出声音:“陆总,能不能单独谈一谈?” 陆瑾寒指尖轻弹烟灰,笑了。 “姜小姐,这恐怕不太合适。万一不小心传出点什么不好听的,我怕你丈夫误会。” 姜清梵忙说:“他不会的!” 陆瑾寒闻言,重重地将烟头压在烟灰缸里摁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那你们之间还真是情比金坚。” “……”姜清梵闭了闭眼,不想听他这些无意义的嘲讽:“既然陆总没空,那我就在这里说吧。” “我知道你恨我入骨,想为你死去的心上人报仇,但我们之间的……仇怨,希望你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有些话一旦开了头,后面的话自然而然的跟上。 “你怎么对我都行,我无话可说。但是如果你再敢伤害祁越……”姜清梵紧盯着男人浓墨般的眸,努力忽略那双眼中此时泛滥的危险,一字一顿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偌大的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江静心觑了身边的男人一眼,暗暗搓了搓胳膊上突然泛起的鸡皮疙瘩。 “姜清梵,我说你……”她刚出声,就被陆瑾寒冷声打断:“出去!” 姜清梵转身就走,只是刚走到门口,在江静心的惊呼声中,有什么东西从耳边飞过,砰地一声砸在门上! 落地时那东西碎成了两片,姜清梵低头,才发现那是陆瑾寒的手机。 “我让你走了吗?”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森然可怕,仿佛要吃人的猛兽正在复苏。 江静心明白了,敢情刚才那声‘出去’是对自己说的。 她火速离开这是非之地,一秒也不想多待! 求而不得的男人啊,最可怕了! 她还是赶紧逃走为好,省得对方发起疯来殃及池鱼。 身后传来男人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如同恶魔在逼近。 姜清梵背脊紧绷成一条僵硬的直线,她垂在身侧的手无法克制地轻颤着。 一只手从她耳畔伸出,微微用力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也因为这个动作,男人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那滚烫的体温令她下意识想逃。 然而下一秒,一只干燥的大手摁在她腰上,掐着她纤细的腰将她摁在原地。 “我说了,别动。” 姜清梵只觉得那片在男人掌下的皮肤泛起阵阵战栗,她微微低下头,露出修长而脆弱的后脖颈。 她捏紧拳头,克制地问:“陆瑾寒,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陆瑾寒没说话。 她此时整个人几乎被他圈禁在房门和他的身体之间,无法前进,亦无法后退。 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若有似无地扫在耳根处的呼吸,如同某种危险的预兆,正在缓缓逼近。 下一刻,陆瑾寒的声音几乎抵在她耳边响起,“跪下来,求我。” 姜清梵瞳孔狠狠缩了几下,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她很快反应过来,她没有听错。 因为陆瑾寒又重复了一遍:“听说你昨天不在新房里,那真是可惜,如果你当时在的话,我会让周闻把火放大一点,成全你和祁越,让你们在黄泉路上做一对恩爱的鸳鸯。” 听他亲口承认,姜清梵还是感到了一阵惊惧。 以前陆瑾寒的狠是对别人的,许多人曾和姜清梵说过,他这个人多危险多可怕,那时候姜清梵总是一笑置之,或者出言维护。 可是现在,当男人的狠对着她时,她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会怕他。 原来被他针对,是这样的滋味。 如同展板上的鱼肉,在恐惧中挣扎,却无路可逃。 陆瑾寒的吻落在了她颤抖地脖颈上,伴随着他低哑的,带着疯劲的笑:“所以,怕我弄死祁越的话,就跪下来,求我。” 第12章 求你放过他 姜清梵偏开身子躲开他的触碰,隐忍道:“我求你,你就放过他吗?” “……” 她没有发现,当她问出这句话后,身后男人的眼神变得有多可怕。 但姜清梵管不了那么多了,昨晚那一场火,彻底烧灭了她心底里隐密的、重逢的窃喜。 她深刻地意识到,三年不见,再次见面,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开心。 她无法告诉别人,在陆瑾寒安然无恙地回到B市的时候,她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他当年走得果断决绝,后来许多人告诉过她,陆瑾寒已经死了。 毕竟他跟在她身边时,得罪过不少人,想要对付他的人实在太多了,离了姜家的庇护,那些平时就无法无天的二世祖们,可不会把一个‘低贱’的疯狗放在眼里。 也有人说,他后来被陆家认回之后扔去国外历练,死在帮派势力火拼之中…… 总得来说,他能活着回来,她是高兴的。 但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不过,姜家刚破产的那段时间里,她什么腌臜事没经历过? 陆瑾寒……不过是和那些人一样,想要把她的自尊踩在脚下罢了。 “好,我跪。”她在方寸之间转过身,双膝微弯,当即就要跪下去。 然而刚有所动作,下巴陡然一紧! 等她反应过来,伴随着砰地一声闷响,她整个人被陆瑾寒重重地抵在办公桌上。 哗啦一声! 男人大手一扫,桌上所有的东西被扫落在地。 飞起的文件落在时晚脸旁,衬得她瞪大的双眼格外漆黑。 眼底的惊怒也一览无余! “陆瑾寒!” 陆瑾寒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我改变主意了。我可以不去找祁越麻烦,但你……”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松开,沿着她的领口探进去…… “……以后就当我的暖床工具,必须随叫随到。否则,我不能保证祁越还能全须全尾的天天跟你出双入对。” 姜清梵一把握住他作乱的手,气得双颊染上一抹薄红:“我已经结婚了!而且你和江静心马上就会结婚……” “嗯?所以呢?”她的那点力道根本无法阻止男人,陆瑾寒轻而易举地撕开她的外衫,大片雪白的肌肤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陆瑾寒的手掐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放肆的碾磨着,上半身下压,薄唇从她的颈侧一路蔓延而下。 唇齿张合间,在那片白皙的肌肤上铬下点点绯红。 “我就是见不得你过得幸福啊,大小姐。”陆瑾寒眼见她要开口,眉眼间戾气森然,直接将手指探进去,强硬且有些粗鲁地压住她的唇舌,冷声警告:“闭嘴。这种时候,我不想听你说那些扫兴的话。” “唔!”姜清梵舌根都感觉到了刺痛,隐隐作痛的胃部此时像是受到什么刺激,突然剧烈的绞痛起来。 那疼痛蔓延的太快,她一时间无法确定,到底是胃疼,还是胸口别的什么地方在疼。 陆瑾寒用膝盖顶开她的腿,带着某种惩罚地意味,粗鲁地去掀她的裙子,眸子里划过浓郁的血气。 “而且玩弄别人的老婆,更刺激不是么?大小姐若是能听话一些,兴许我心情好……” 话音未落,姜清梵脑子里一直紧绷着那根弦嗡地断开! 这一刻,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陡然挣开男人的禁锢,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地一声脆响,在办公室里回荡开来。 姜清梵怔住。 在出手的瞬间她就后悔了,可是她没想到陆瑾寒没有躲开。 她这一巴掌用了极大的力气,男人脸上几乎瞬间浮出几根明显的指印。 如果是以前,男人会低眉垂眼地握住她的手,问她手疼不疼。 而此刻,他只是停下了一切粗鲁的动作,冷淡地垂眸凝睇着她,眼含冰霜。 姜清梵从他这样看似平静的反应中,隐隐感受到了可怕的、令人悚然的压抑的暴风雨! 两人都在剧烈的喘息。 姜清梵哑声道:“陆瑾寒,你恶不恶心?” 陆瑾寒嗤笑一声,用舌头抵了抵脸颊,退开身体,厌恶地驱逐道:“滚吧。” 他口中说着滚,但他自己却先走了。 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合上,男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姜清梵无力地从桌上滑下,脸上带着一丝茫然。 半晌,她自嘲地摇了摇头,苦笑出声。 真是难捉摸啊。 所以她到底是来干什么来了? 来的时候她明明是想好好谈谈的,可是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她的预料,她突然发现,她和陆瑾寒好像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祁越……” 祁越怎么办呢。 门口,微开的缝隙里,透出女人隐的呢喃声。 那声‘祁越’像一记当头棒喝,狠狠敲在陆瑾寒头上。 这一刻,不需要旁人说什么,陆瑾寒也觉得自己龌龊。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指间还残留着属于她的气息…… 下一刻,他抬起手凑到鼻间,贪婪地轻嗅着那淡淡的,属于她身上的冷香。 像一个变态。 “陆、陆总?”秘书抱着文件站在几步开外,惊诧地望着他。 陆瑾寒陡然扭头看去,眼底的血丝和戾气惊得秘书不由得倒退几步,目光里露出明显的悚然惊惧。 陆瑾寒无声地勾唇冷笑。 看吧,人人见他如蛇蝎。 而当年口口声声说他特别,说他独一无二的大小姐,如今亦然。 第13章 跑去当小三 姜清梵收拾好自己,离开总裁办公室的时候,毫无意外的收到了秘书的鄙夷的打量。 她身上衣服被陆瑾寒撕烂了,她勉强拢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在她进电梯前,女秘书挡住她去路,客气道:“小姐,这里有件外套穿上吧。” 姜清梵一怔,对方手里拿着一件黑色外套,不知道是谁的。 “不需要吗?”女秘书眯起眼,上上下下地审视着面前这个女人,心里涌出一丝嫉妒:“别说我没警告过你,你顶着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离开公司,若是害得我们陆总名声受损,你担待得起吗?” 姜清梵眉头微蹙,伸手去接衣服。 只不过指尖刚碰到衣服,对方突然松手,薄薄的外套无声地落在地毯上。 姜清梵恍惚的思绪变得清明。 她抬眼看去,对方故作抱歉地说:“啊,不好意思,手滑。劳烦你自己捡一下吧。” 姜清梵又不瞎,自然看出对方有意羞辱自己。 她冷淡地扯了扯嘴角,眼底一片冷然。 真是什么人都能欺负她了? 她收回手,淡淡开口:“没事,我不穿也行。” 她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完全不能穿,下摆被她扎进腰带里,不仔细看其实也看不出来衣服破了。 她绕过女秘书就要离开,后者脸色几变,在她进入电梯前叫住她:“喂!” 姜清梵没理会,按下电梯键,等着电梯上来。 秘书双臂抱胸,讽刺道:“像你这种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想靠美色往男人床上爬的女人我见多了,倒没见过你这种在人家未婚妻眼皮子底下自荐枕席的。不过我奉劝你一句,陆总可不是谁都能看得上的,你还是收起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毕竟以你的身份,下次还能不能进天星集团的大门都不知道呢。” 姜清梵从来不是个忍气吞声人,相反,她向来有仇当场报,绝不让自己受委屈的人。 哪怕这几年的生活,也没磨掉她身上的棱角,只是被她藏起来了。 她虽然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随心所欲的姜大小姐了,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踩上一脚的野猫野狗。 她侧过身时,脸上已经挂上了惯常的假面,一脸笑容地盯着秘书看了几秒,尤其在她低领的胸口处停留的久了点。 “把你招进天星的人,真没眼光。” 秘书一愣,恼怒道:“你说什么?!” 姜清梵不急不徐地说:“要脸没脸,要脑子没脑了,以你的水平,应当是进不来天星的。” 她微妙地顿了顿,用对方的方式回击道:“能站在这个位置,想必爬床的经验很丰富吧。” 她一般不会用荡妇羞辱攻击女生,毕竟很下作。 但不一般的情况下,她也不介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而且她在兰苑这几年,长袖善舞,眼光毒辣,是外界对她的评价。 她一眼就看出来,这秘书是个什么货色。 这时电梯到了,姜清梵礼貌而客套地告辞后,提步走进去。 那般姿态,无端地令秘书生出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如果忽略她的衣服和脖子上的痕迹,对方举止从容大方,依稀从骨子里透出一股难以言说的矜贵之气。 直到电梯门合上,下行,秘书才回过神来,脸色难看地骂了句:“小贱人!” 偏偏她刚才突然被对方气势震动,一时没能反驳。当然她因为太过震惊,心虚之下只剩慌张,忘记了要反驳。 因为她能站在这里,确实是靠身体爬上来的。 只不过将她弄进天星的人在不久前的权斗中倒台了,导致她现在没有依靠,所以才打算在今天新上任的总裁面前多刷刷存在感。 没想到陆总不仅有个未婚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能被别人捷足先登。 她看到地上的外套,泄愤地用高跟鞋碾上去,这女人也不知道和陆总什么关系,刚才陆总让她把人请走不算,还让她给对方送件外套…… 直把地上的外套当成姜清梵碾得皱巴巴的,她才终于觉得气顺了点。 结果一转身,看到身后站着的男人,差点儿没吓得魂飞魄散! “陆、陆总!” 陆瑾寒此时换了件衬衫,黑色的。头顶上明亮的光落在他身上,像是落在深渊里,所有的光线尽数被那抹黑吸纳进去。 他的眸色更黑,眼睑半垂着,居高临下地乜着秘书。 那面无表情的样子,让秘书莫名地想到深沉雨夜里荒弃神殿里的高大雕像,冷幽幽暗沉沉地注视着擅自闯入的凡人。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令秘书上下意识屏息,眼睁睁看着陆瑾寒视线微垂,看了眼她脚边皱巴巴的外套。 而后那双眸子上抬,刀锋一般带着冷冽寒意刮着她的脸,微妙地在她刻意拉开的胸口处顿了顿。 秘书有种胸口被刀豁开的凉意! 紧接着就听见面前这位新上任的陆总好脾气地开口:“来我办公室一趟。” —— 三十分钟后,江静心拎着甜点蛋糕再度走进天星集团大楼。 一进去就感觉气氛微妙。 电梯里,有人交头接耳。 “听说了没,陆总刚上任,郑秘书就迫不及待自荐枕席,总经理他们进去的时候,听说郑秘书当时已经脱得一丝不挂了呢……” “真的假的?陆总什么反应?” “当然是真的!十几双眼睛亲眼所见还能有假?而且郑秘书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吗?” “啧啧……” “啧啧……” 一片啧啧之声中,江静心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那陆总当时什么反应?” 说话的人没注意是谁在问,大家都沉浸式吃瓜,当即有人说:“听说陆总当场报警,说自己被下属性骚扰,连法务都惊动了。” “嘶~陆总好一股清流!” “陆总真坐怀不乱!” 江静心心说,屁! 让姜清梵往姓陆的跟前脱件衣服试试呢? 又有人说:“我怎么听说是因为郑秘书得罪了陆总的未婚妻,才被陆总教训的呢?” “陆总有未婚妻?他不是刚回国嘛?” “你们没看新闻吗?那位江小姐啊。听说郑秘书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嘴里还嚷嚷着什么江小姐呢,估计就是得罪那位吧。” “陆总这么爱吗?” 莫名背锅的江静心:“……” 对啊,你们陆总就是这么爱。 爱得都跑去当小三了呢。 电梯里的人相继出去,江静心最后拎着蛋糕来到顶楼,正好见到陆瑾寒人模要样的在批阅文件。 江静心敲了敲门,不等对方应答便走进去,把蛋糕往对方桌上一怼,“陆总,请你吃蛋糕。” 陆瑾寒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出去。” “啧,我记得你家大小姐以前每次给你买这家的草莓蛋糕你都挺爱吃的啊,怎么,不是她买的你吃不下?” 第14章 幽灵 办公室里,陆瑾寒打开U盘里江静心查到的有关姜清梵的所有资料。 他鼠标滑动,画面正好停留在其中一个页面上—— 照片里的姜清梵站在五颜六色的昏暗灯光里,从头到脚湿漉漉的往下淌着酒水。 旁边围观的人或笑或闹,高高在上地看着这个跌落尘埃的天之骄女,每张脸上都写着满满的恶意。 但她只身伫立,微微低眉垂眸,嘴角带着几乎固定刻板的弧度,整个人以一种毫不反抗的姿态,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戏弄。 陆瑾寒瞳孔骤然缩了几下! 他下意识抬起手,想把那道孤单清冷的身影从那片昏暗肮脏中拉出来,然而指尖触到的是平板微凉的屏蔽。 如同一盆冰水浇落下来,他瞬间冷静,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里姜清梵熟悉而陌生的脸。 脑海里想起的,是她昨天婚宴上笑得一脸幸福甜蜜的样子。 不是最爱祁越了么? 那种时候,她深爱的祁越又在哪里? —— “唔……”祁越突然太阳穴一阵抽疼,他按住额头,低头皱眉轻喘了几声。 旁边的姜清梵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祁越摇头,“没事,可能是昨天酒喝多了没休息好。” 姜清梵将切好的水果拼盘放在他桌旁,来到他身后,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帮他按着脑袋放松。 祁越舒服的喟叹了一声,突然没来由地笑了下。 姜清梵神情懒懒的,双眼没聚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上随口问:“怎么?” “没怎么。就是觉得咱们这样……”祁越用水果叉叉起一块西瓜,动作优雅从容,直到咽下口中的食物,他才补上刚才没说完的话:“……有那么点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姜清梵一用力,祁越吃痛得唔了声,“轻点轻点,你想谋杀我啊!” 姜清梵没理他。 祁越享受着她的按摩服务,眼神望向窗外夜色下静谧的院子。 新房昨晚烧了,在祁家父母的强烈要求下,两人暂时住进了老宅,这会儿正在躲清净。 不然的话,家里的叔叔伯伯能一直逮着两人关心询问。 那汹涌的关怀着实叫人吃不消。 祁越想到什么,问:“昨天我出院之后,你一个人去哪里了?” 姜清梵睫毛轻颤了下:“查岗?” 祁越没给她转移话题的机会:“是去找陆瑾寒了吗?” 姜清梵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祁越叹了口气:“不是我非要说你……” 正这时,敲门声响起。 祁母的慈爱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来,打断了祁越没说完的话:“小越,清梵,忙完了没?我煲了点汤,你们出来喝点。” 祁越回道:“马上来。” 他合上电脑起身,看着姜清梵欲言又止。 最终没忍住,提醒道:“当年撞伤阿姨的肇事司机快要出狱了,你别忘了你还要追查当年的真相。还有伯父临死前的遗愿……” “我知道。”书房里灯光并没有很明亮,祁越只能看到她的侧脸。 另一半脸隐在阴影里,垂眸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拖曳出长而浓郁的阴影。 眼底里没有半点光亮。 刚才那句‘我知道’,仿佛不是出自她的口一般。 更多的话,姜清梵没再说,祁越怕触及到她的伤心事,也就不忍心再提。 只是两人都明白他刚才未尽的话是什么。 姜父临死前与姜清梵因为陆瑾寒大吵了一架,谁也不知道两人吵架的内容。 姜清梵因此愤而离家,那也是她和自己的父亲见的最后一面。 再之后,她就接到电话,说她爸要跳楼。 等她赶去,他站在姜氏集团的顶楼,站在下方往上看,他的身影如同蚂蚁般大小。 但摔下来时的声音,破碎而沉重。 姜清梵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就是那具支离破碎面目全非的尸体。 祁越视线略过她发白的唇色,瞬间又后悔提及她父母了:“抱歉清梵,我只是怕你在同一个身上重蹈覆辙,没有别的意思。” “哦,没事。反正都已结是过去的事了。”姜清梵不怎么在意地扯了扯嘴角,眼帘抬起,灯光终于落了进去:“出去吧,别让长辈们久等了。” 她率先起身开门,门开的瞬间,走廊里的灯光扑在她脸上,她脸上已经换了一副浅笑温和的模样。 她亲热地挽上祁母的胳膊,露出一副小女生的情态朝祁母撒着娇,把祁母逗得直笑。 祁越在后面看着,陡然有种回到少年时期的错觉。 那时候没有陆瑾寒,姜家还依旧鼎盛,姜清梵还是目下无尘我行我素的姜大小姐,是所有人的掌中宝心头肉…… 如果没有陆瑾寒的出现,姜清梵会在祁家过得很好,所有人都会像从前一样宠爱着她。 即便她不能再做回姜大小姐,但她可以是祁少夫人。 只要她愿意,祁家永远是她停留休息的港湾。 为什么这时候,偏偏陆瑾寒又出现呢。 像砸在已经快要趋于平静的湖面上的一块巨石,惊起波澜无数。 不仅仅是陆家要变天,恐怕整个B市也要跟着变天。 祁越是发自内心地厌恶姓陆的那家伙。 总是不合时宜的冒出来,像幽灵一样纠缠着姜清梵。 第15章 又不是没长手 饭桌上,祁家父母坐在一边,姜清梵和祁越坐在一边。 祁父祁母看着两人老老实实同步喝汤的画面,悄然对视一眼。 祁父在桌子底下用膝盖碰了碰祁母的腿,后者伸手将他的膝盖拨开,眼见姜清梵慢条斯理地喝完了一碗,赶紧给她又盛了大半碗。 姜清梵忙说:“阿姨,太晚了,我吃不下这么多。受伤的是祁越,您给他多盛点。” “他又不是没长手,让他自己盛。”祁母心疼地看着她,“倒是你,这段时间一直没休息好,昨天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吧,你看你脸色,就跟生了场大病似的。” 姜清梵眼里全是笑:“阿姨,我真没事儿,我没化妆脸色就这样,正常。” 祁父:“怎么还叫阿姨?该改口叫妈了吧?” 祁越喝汤的动作一顿,倒是姜清梵依旧一脸笑意,从善如流地叫了声‘妈’。 一声妈叫得祁母心花怒放,一高兴就忍不住多话:“好好好,都多少年了,清梵你总算是我们家的门了。” “你们那房子一时半会儿也没法重新装修好,这段时间就先住回来吧,你们工作忙,平时肯定不会好好吃饭,在家有保姆照顾,我们做长辈的也放心。” 姜清梵噙着笑没急着拒绝。 祁越说:“从这里到清梵上班的地方太远了,不方便。妈你就别为我们操心了,我们自有打算。” 祁母依旧不放心:“什么打算?不要嫌我多嘴,老爷子还能不能熬过今年都不知道,你们要是能早点给他添个曾孙,他走的时候兴许能高兴点。” 祁越和姜清梵同时沉默着没接话。 祁家人都知道这场婚约是为了让老爷子安心,只是不知道姜清梵和祁越从一开始就是假结婚,只当两人青梅竹马兜兜转转终于修成正果。 好在假结婚之前,姜清梵和祁越就考虑到被催生的问题了。 正好姜清梵的手机响起,她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借口去接电话,把催生的问题留给了祁越去解决。 姜清梵来到院子里时,来电铃声已经响过一轮,这会儿已经自动挂断了。 她这会儿不想回餐厅,便走到僻静处,点开邮件打算处理下这几天积压的工作。 这时刚才那号码又打过来了。 她正好点到接听,电话毫无预兆地接通。 她顿了下,将手机放在耳边,与她带笑的语气不同的是,她脸上神情寡淡之极,“您好,哪位?” 那头的人没出声。 或者说没有人。 因为姜清梵连呼吸声都没听见。 她拿开手机看了眼屏幕,又问了一遍,但对方还是没回应。 她便以为是谁不小心打错了,正要挂断,男人冷淡的声音如金石落玉盘,泠泠地撞入她耳中。 “是我。” 姜清梵骤然捏紧手机!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里,她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通过一下。”男人几乎是命令式的语气。 姜清梵茫然:“什么?” 陆瑾寒短促地笑了声,“姜小姐该不会是忘记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吧?还是说你更希望我每次都亲自去祁家找你?” 姜清梵急道:“……不要!” 婚礼当天的记忆回笼。 她没忘记,男人现在是她的债主,并且为了折辱她,要求她无条件当他的暖床工具。 她的拒绝显然令对方不快。 在那无声地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姜清梵暗暗用力咬了下唇内软肉,直到刺痛感传来,她才骤然回神。 血腥味在唇齿之间漫延,她低声说:“我知道了。” 陆瑾寒挂了电话。 姜清梵在夜风里无声地站了会儿,点开微信,果然看到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附加消息。 但她就是知道这是谁。 她指点悬在半空良久,最终还是点了同意。 对话框瞬间跳出来,她怔怔地盯着屏幕,不知道是不是盯得太久了,眼睛有些发涩。 紧接着,一个地址便发了过来。 除此之外,没有再多的消息。 姜清梵一直盯着那个黑色头像,盯得眼睛都开始刺痛了,僵着的指尖才像是重新受她操控。 她退出聊天框,看着列表里一水的各种‘先生’‘X总’等,于是又重新点进陆瑾寒的头像,在备注那里,打下‘天星陆总’几个字。 仿佛这样,就能把彼此的距离,定在一个安全线之外。 —— 许是那天不欢而散,陆瑾寒好几天没再出现在姜清梵面前。 她陪着祁越在祁家老宅待了几天之后,便重新回去上班了。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锦绣路的别墅失火后,祁越将市中心一幢公寓收拾出来,对祁家父母宣称以后两人住那边。 姜清梵为了做个样子,象征性地把自己的东西往里面搬了点过去。 那天祁越去了公司,只有她一个人。 当她进门后,在茶几上看到一个开着的电脑,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祁越在某餐厅与客户吃饭的画面。 屏幕左下角显示着实时监控几个字眼,刺得她眼睛生疼。 几乎是同时,‘天星陆总’发来消息。 只有三个字:搬出去。 没有任何命令式的言语,但放在茶几上实时对祁越监视的画面,就是一个霸道且无声地威胁。 姜清梵把东西放下就走了,只让钟点工过去收拾。 反正她本来也没打算住进去,不过是用来应付祁家长辈的障眼法而已。 然而陆瑾寒只用一个电脑,一个监察视频,就让她明白,他一直在盯着她。 一直。 —— “梵姐?梵姐!” 姜清梵猛地睁开眼,面前一张凑近的脸吓得她呼吸一顿。 认出面前的人是助理小金,她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 小金是个大二学生,长相属于清秀可爱那一挂的,虽然刚进兰苑不到三个月,但因为嘴甜会来事儿,姜清梵便把他带在了身边。 他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姜清梵有时候会捏一捏,全当解压。 不过再怎么喜欢的脸近距离凑到眼前变了形,也是挺吓人的。 她此时在兰苑的包厢里,刚才为了安抚几个脾气大的客人,她喝了点酒,胃里开始火烧火燎的痛,她就吃了片止疼药。 本来只打算小憩一会儿,没成想竟睡过去了。 她抬腕看了眼时间,还好,只睡了二十来分钟。 “什么事啊,这么急急忙忙的。”她一开口,声线因为刚睡醒而显得沙哑。 小金已经倒了杯热水送到她嘴边,“梵姐你脸色太差了,是不是胃又疼了?先喝杯热水缓缓。” 姜清梵接过,嘴干的很,所以一口气喝了半杯下肚。 胃里舒服了一点。 她冲小金笑了笑:“谢谢。” 小金身上穿着兰苑特定的制服,把他一七八的身形勾勒得十分清隽修长。 等姜清梵缓过胃里那股难受劲儿了,他才开始说正事。 “程遇又来了,在办公室等您呢。他带着律师来的,说要马上和兰苑解除合同,佟姐过去了,闹得挺难看的。” 姜清梵放下杯子起身,“佟同没动手吧?” 小金:“没,卫哥劝着她呢。” 姜清梵嗯了声,朝外走去。 兰苑很大,沿湖而建。 说是个私人会所,其实是一处私人庄园改造的,面积比起祁家老宅有过之而无不及。 外面关于兰苑的传言数不胜数,说得好听的就是个高档且私人一点的娱乐消遣的场所;说得难听的,说是淫窝。 其实都不对。 兰苑虽然服务的都是上流圈子的人,但不干拉皮条的事。 不过人一多事就杂,总有人自己耐不住,在那些非富即贵的客人的甜言蜜语的哄骗下,或为财或为势,跟客人发生点什么,或是保持某种不太正当的关系。 有很长一段时间,兰苑乱得很,导致很多人不守规则,闹出了很多事。 也是那段时间,兰苑的口碑急转而下。 但其实,兰苑明确规定会所里的员工不得与客人在工作期间发生不正常关系。 只是禁止归禁止,私下还是有不少人跟客人纠缠不清。 但只要不闹到台面上来,一般来说,兰苑都睁一只闭一只眼,毕竟兰苑开门也是开门做生意的。 不过,像程遇这种,跟客人谈一场恋爱,闹得人尽皆不说,就因为当初签下的合同没到期,就扬言要把兰苑告上法庭的人,还是近两年来的头一个。 更何况,程遇还是当初姜清梵亲自签下来的。 第16章 攀高枝 去往办公室的路上,小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声吐槽道:“程遇也太没良心了,如今攀上高枝了,就忘恩负义。当初要不是你帮他,他连大学都上不完……” “行了。”姜清梵抬了抬手,小金立即闭上嘴。 两人来到办公室的时候,里面矛盾又升级了。 姜清梵的视线穿过人群,和程遇目光相撞在一起。 程遇光是那一身行头,都小十几万了,更不必说他腕上的手表,放在小地方就是一套房。 他身上已经看不出半点从前的局促不安,从容清冷的模样,像是富贵窝里养出来的金贵少爷。 姜清梵一来,整个办公室里倏地一静。 程遇气势瞬间弱了几分,显露出几分紧张来。 姜清梵率先移开视线,径直走进去,佟同冷笑一声,“当初我说他是白眼狼你不信,现在怎么着?自食其果。” 卫城扯了下佟同的胳膊,佟同脸色难看:“拽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 姜清梵笑了笑:“没说错。” 这三个字落下,整个办公室一片死寂。 程遇俊脸上划过一丝难堪,只有他带来的律师不明所以,见姜清梵是管事的,端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态,毫不留情地说:“这是你们兰苑的合同,里面三分之二是霸王条款,在法律上等同无效……” 不等他说完,姜清梵看向程遇,带上带着笑,语气波澜不惊:“你确定要全权委托律师跟我谈?” 程遇用力地抿了下唇。 姜清梵在沙发上坐下来,好整以暇地望着。 十几秒后,程遇对身边的律师说:“你、先出去吧。” 律师眉头一皱,想说什么,姜清梵客客气气道:“小金,把这位律师先生请出去喝杯茶。” 小金上前,“您这边请。” 律师:“……” 他看了看门口两个魁梧的保镖,默默地咽下涌到嘴边的话,见程遇没反应,便跟着小金出去了。 佟同和卫城也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佟同顿足侧身,面无表情道:“姜经理,兰苑有兰苑的规矩,你今天给一个人开了特例,往后其他人就会如法炮制。” 姜清梵抬了抬下巴,表示听见了。 佟同还想说什么,被卫城强行拖走。 办公室门一关,所有声音便被隔绝在外。 姜清梵坐在沙发上没动,眸光淡漠地盯着程遇看了几秒,伸手去倒茶。 程遇一语不发的上前,熟练地帮她泡了一杯。 姜清梵没让他坐,两人就这样一坐一站,一时谁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程遇先沉不住气,“清梵姐,我没想闹大的,是佟姐她太咄咄逼人……” “你想走,但又不想赔付违约金?”姜清梵喝了一口茶,轻轻将茶杯放下, 嗒的一声,茶杯磕在桌面上很轻的一声响。 她再抬起眸看向程遇时,脸上笑意已经消失殆尽,语气淡漠到近乎冷漠:“两个选择,要么交够违约金,我放你走人。要么走法律程序。不过你确定要跟我撕破脸?” 程遇脸皮子一抖,“兰苑的合同全是霸王条款,如果打官司,我未必会输。” 姜清梵挑眉一笑:“哦?那你是想跟我硬碰硬了?” 程遇沉默。 这就是他的回答了。 姜清梵说:“程遇,你知道我的脾气的,跟我撕破脸,除非你以后不在B市混,否则我劝你还是三思。” “你是我亲自签的人,当初你从农村出来,家里母亲病重需要钱,求着我破例,我看你可怜,把你招进来,这两年在你身上投入的时间和精力比别人都多,人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现在你说翻脸就翻脸,我个人是无所谓你的来去的,但我毕竟是兰苑的经理,没道理三番几次为你一个人破例。” 她无视程遇难看的脸色,“我猜你今天带着律师过来,是料定我不会为难你,对么?” 程遇咬牙:“我为兰苑也算是尽心尽力,我自认为已经还清了兰苑投入在我身上的钱,难道就因为你当初予我方便,我就要在兰苑当牛做马一辈子吗?” 姜清梵闻言,笑出声来。 “程遇,我特别讨厌别人拿我当傻子。” 话音落下,她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 小金在会客室里笑眯眯的陪着程遇的律师,态度殷勤热情。 如果不看旁边始终伫在旁边的保镖的话,律师甚至有种自己是贵宾的感觉。 不过很快,会客室的门被推开。 进来几个西装革履的人,领头的一个人穿着黑色西装,系着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整个人看起来严谨且严肃,手里还拿着一个笔记本。 小金看到来人,立即反应过来,笑眯眯地为程遇的律师介绍:“这几位是我们法务部的同事,这位是法务部欧主管,欧主管,这位就是程遇的代理律师。” 程遇的律师在看到欧楚卿的时候就懵了。 他紧张地站起身,整个人局促不安,“欧、欧师兄。” 欧楚卿冷淡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公事公办道:“关于程遇解约一事,由我代表兰苑全权处理,具体事宜我们现在坐下来慢慢谈。” 律师:“……” 谈? 这还怎么谈? 他来之前,没有人告诉他,兰苑的法务部负责人是欧楚卿啊? 再者,程遇在兰苑的身份这么重要吗?居然能出动欧楚卿亲自出面? 这跟他接下这个单子的时候说得可不一样! 要是知道对方律师是欧楚卿,打死他都不会接! 欧楚卿是谁? B大荣誉墙上的人物,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副教授级别,出道之今,在行业内无一败绩,且战绩可查。 多少几十年的资深前辈律师,碰上他都只能避其锋芒,他何得何能,敢触其锋芒? 在欧楚卿那双漆黑的双眼看过来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 程遇闹得很大,但走得很狼狈。 整个兰苑的人都见他趾高气昂的来,灰头土脸的走,兰苑的人只知道他赔了一大笔钱。 就在许多人以为,只要付得起天价违约金就能离开兰苑时,程遇被金主富婆甩掉的消息迅速传开。 那天价违约金又落回到了他头上。 这当年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离开兰苑的程遇在B市没了容身之地。 三天不到,程遇又出现在了兰苑。 身上那一身奢侈品全没了,狼狈地站在兰苑门口,承受着来自别人的注视。 姜清梵带着小金出现时,程遇着急地想要上前:“清梵姐!” 但他人还没到近前,就被保镖拦住。 天空下着毛毛细雨。 小金撑着一把黑伞,伞下是一身黑色长裙的姜清梵。 她长发披在身边,一对澳白珍珠耳环在灯光下闪烁着泠泠的光泽,衬得她眸子犹如一汪寂静的湖水。 第17章 别怪我动手 黑色的裙子黑色的发,让姜清梵整个人看上去从骨子里透出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漠。 她就这样站在伞下,视线从程遇身上一晃而过,那眼神陌生而冷漠,令程遇瞬间僵在原地。 然后,她提步往里走,小金亦步亦趋地跟上。 程遇脸上血色尽无,“清梵姐,对不起……” 姜清梵连步伐都没有停一下,不多时身影便消失在门口。 程遇站在原地,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各种打量的眼神,瞬间无地自容。 “就是他和清梵且硬刚啊?真有勇气,他怎么敢的啊。” “清梵姐现在脾气变好,有些人不会就忘记她以前刚接手兰苑时是怎样的腥风血雨了吧?” “她以前可是姜大小姐,你们没见过她以前的她,总该听说过她以前的行事作风吧?” 此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静了一瞬。 不知道谁小声嘟囔了句:“是啊,她可是姜大小姐呢,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听着四周传来的议论声,程遇浑身的力气一点点消失,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错估姜清梵的善心,是他最天真的想法。 他当然听说过姜清梵刚刚接手兰苑那会儿,凭借自己的手段,在兰苑掀起怎样的惊滔巨浪。 如今她能成为兰苑的二把手,掌控着兰苑所有人的生杀大权,无论怎样看,她都从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是姜清梵一直以来对他的包容,让他忽略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 拐角过后,再也看不到程遇之后,走廊上的灯光趋散了姜清梵身上那股冷意。 小金觑着姜清梵的脸色,期期艾艾道:“清梵姐,程遇……还能回来吗?” 姜清梵:“嗯?” “你真的那样,唔,那样……” “你想说我对他赶尽杀绝?”姜清梵瞥了他一眼。 小金忙说:“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清梵笑了笑,她当然知道程遇的事,让兰苑的人对她颇有看法。 有人说程遇活该,自然也有人说她手段狠辣。 不过这些她都不在乎。 “程遇走到今天,是他自己的选择,我给过他机会的。他想离开没有错,但他错在认不清自己的位置,高看了自己,也低估了对手的实力。” 但凡他那位金主真心待他,愿意为他扛下违约金,刚才他就不会满身狼狈的出现在她面前,求她给他一条生路。 小金犹豫着:“可是、可是您这样做,不怕他报复吗?” “我做什么了?”姜清梵反倒觉得疑惑,“我不过是让他重新回到两年前的处境罢了。若是人人都像他一样,毁约如儿戏,那兰苑成什么了?宛大头吗?” 进入兰苑的每个员工,都会进行针对性的培训,仅仅是那些私教老师,就是各行各业的精英翘楚。 兰苑的合同一直写得很清梵,在兰苑工作五年,或者为兰苑赚到足够的钱,就能自行离开。 到那时,兰苑在每个员工身上的投资,都会成为人们在社会上行走的财富。 那都是能看见的资源。 是程遇自己把路走窄了。 如果他再忍个两年,自尊自爱不乱来的话,他就能干干净净的从兰苑走出去,兰苑会清掉他在过去所有的痕迹。 并且如果他有足够有能力,像他的别的前辈那样,兰苑甚至能成为他的后盾。 可惜…… 一叶障目,鼠目寸光。 “姜总,好久不见,快进来跟咱们喝两杯。”迎面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走过来,挽着会所里一个青年的胳膊。 那青年先是叫了声‘清梵姐’,女客人拍了拍他胳膊,塞了沓现金给他,“你自己先去玩会儿,我陪你们姜总喝两杯。” 姜清梵示意小金离开,脸上扬起面具般的笑,踩着高跟鞋上前:“秦姐今天怎么得空来兰苑了,听说你手底下新来的总经理拿下了陆氏的单子,圈子里都传开了,说你捡到了宝,我还以为您忙着数钱没空来玩呢。” 秦姐被她三两句话逗得哈哈大笑,上前与她手挽着手走进专属包厢:“大小姐这张嘴呦,真讨人喜欢。” —— 一辆低调奢华的迈巴赫驶入兰苑。 门口的泊车小弟快步上前,恭敬地帮客人拉开车门。 驾驶座的人先下来了,扬眸看了看面前有着中式园林风格的建筑群,啧啧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兰苑啊,跟江城的桃源居比起来如何?” 他转头问后面下来的男人。 男人一身黑色,黑色的衬衣,黑色长裤,黑色的袜子,以及黑色的皮鞋,从头到脚给人一种又冷又邪的感觉。 一头黑发往后梳着,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仔细看去,他的眉尾处有一道很浅的疤,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令他本就立体锋锐的五官显得过分冷肃。 没有得到回答,前面的青年啧了声,“看起来比桃源居上档次一点。那裴敬把咱们约在这儿,是想给咱们施展美人计?” 陆瑾寒薄唇轻轻一掀:“兰苑是正经地方。” “噢~正经地方,寒哥你来过啊?”贺朝八卦的心思活泛起来,但陆瑾寒没理会他,提步朝走进兰苑大门。 贺朝将车钥匙扔给泊车小弟,迈着风骚的步伐跟上去。 两人由一名身穿制服的侍者领着,来到大厅等电梯。 旁边的电梯门打开,里面一道身影踉跄着扑出来,像是被人推了一掌似的倒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 陆瑾寒和贺朝一同看去。 地上的人有着一张清秀好看的脸,只是此时脸色发白,嘴角红肿着,满脸愤恨。 领路的侍者见二人看去,脸色微变,正好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侍者忙说:“两位先生,请进。” 陆瑾寒和贺朝都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何况从侍者的反应来看,明显是兰苑内部的事务纠纷。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电梯,就在电梯门即将关上时,外面的那个从地上爬起来的男生已经被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拖起来,看样子是要扔出去。 男生眼眶通红,恼羞成怒地大叫道:“我是清梵姐的人,你们谁敢动我!清梵姐没说话,谁都没资格赶我走!” 一只修长的手伸出去,卡住了即将合上的电梯门。 贺朝莫名其妙,“寒哥?” 陆瑾寒单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按着电梯门,阻止电梯关上,神情冷淡地望着在两个保镖手底下挣扎的男生。 “你也好意思说你是清梵姐的人?这两年清梵姐处处照顾你,你又是怎么报答她的?清梵姐没直接让你把你扔出去是给你体面,既然你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来动手了。” 第18章 入幕之宾 电梯里走出一人,同样穿着兰苑的制服,只是胸口的名牌颜色不同,看起来比其他人的级别要高一些。 程遇甩开保镖的桎梏,狠狠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血,狠狠地盯着卫城。 “卫城,咱们都是一路人,相煎何太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听说佟同就要离开了,你没了靠山,就打算去抱清梵姐的大腿是吧?” 卫城眉头皱起,厌恶道:“你还真是小人之心。” 程遇如今走投无路,以往什么风度,教养,在兰苑那些天价老师教导下所学的绅士规矩,尽数消失! 他红着眼,刻薄无比道:“我是不是小人之心你自己清楚的很,可惜啊,你不知道么?清梵姐不喜欢别人的东西,我能爬上她的床,未必你就能爬上去……“ 卫城脸色微变,命令旁边的保镖:“给我堵住他的嘴!” 这些腌臜的言论私下说说说便罢了,所有人都猜测姜清梵对程遇的照顾,是因为程遇是她的裙下臣。 但背后????是一回事,当事人之一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程遇一句话坐实了传言,对姜清梵来说,会让她背上公私不分的骂名,以后她若再对谁有所偏向照顾,难免遭人非议。 只是两个保镖还没来得及堵程遇的嘴,一道高大的身影在这时行至程遇面前。 高大挺拔的身形在程遇面前覆下一片阴影。 “你刚才说,你爬上了谁的床?” 程遇下意识抬头看去,男人背后的水晶灯在这一刻仿佛亮得刺眼…… —— 姜清梵正陪秦总喝着酒,小金突然闯进来,脸色煞白如纸。 “清梵姐,出、出事了!”小金瞳孔因为惊惧而紧缩着,握着门把手的手用力到泛白。 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悚然的表情让姜清梵心脏一沉! 就听他颤声道:“程、程遇被人打了,出了好多血,那位客人身份尊贵,我们的人拉不住……” 其实还是不敢拉。 那个男人……太可怕了! 姜清梵知道小金不是大惊小怪的人,他能是这个反应,估计下面的事已经闹到无发收拾了。 她面上不露声色,放下酒杯,歉意地朝秦总笑了笑:“抱歉啊秦总,我失陪一会儿。” 秦总跟着起身,“横竖没事,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事出紧急,姜清梵默许了对方看热闹的心思。 小金赶紧在前面带路。 几分钟后,姜清梵来到前院大厅,隔着老远便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大厅里围了一圈人,场面极其混乱。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拽人,全围着一个中心。 小金挤不进人群,高喊一声:“让开一下,清梵姐来了!” 人群倏然两分,下一刻,一个血人被人一脚踹到她脚边。 她脚步顿住,低头看去,程遇的脸已经肿成猪头,鼻子,嘴巴,眼角……连耳朵里面都是血。 他的两只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浑身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姜清梵瞳孔狠狠一缩! 紧接着她抬眸,看到了几步之外正嫌弃地用另一边的袖子擦着手背上的血。 男人眼睑低垂,站在明亮的大厅里,周围是混乱惊惧的人群,他一袭浓郁的黑,仿佛一个吞没一切光源的黑洞。 他此时身上的气息莫名地令人毛骨悚然! 姜清梵身侧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尖扎进掌心,一阵阵刺痛。 “小金。”她缓缓开口,嗓子眼发紧,“把人送去医院。” 小金低声应‘是’,不敢抬头。 主要是不敢直面对面男人,那个男人虽然没看他一眼,但他莫名地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好似有一道实质般却无形的刀子一寸寸地剖开他的皮肉,刮着他的骨头。 姜清梵上前,未语先笑:“陆总大驾光临,也没有人通知我一声。不知道是谁得罪了陆总,让您发这么大的火气。” 众人这一刻看向姜清梵的眼神充满了钦佩,要知道,刚才他们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敢靠近陆瑾寒。 就连贺朝只敢在后面拉着他,还没拉住。 姜清梵竟敢直接走到陆瑾寒面前,神色从容,不卑不亢。 陆瑾寒眸子瞬也不瞬地落在她身上,“心情不好,打伤了你的人不好意思。” 姜清梵心头一哽,努力与他对视,但视线却只虚虚地落在他眉心位置,刻意避开他的直视。 “既然是我的人惹陆总不开心了,那我代他向您赔个不是。” 陆瑾寒:“哦?怎么赔?” “……”姜清梵侧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陆总若是不嫌弃的话,我请陆总喝一杯……” 话音未落,陆瑾寒已经走向她。 快要接近时,姜清梵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客气地笑了笑,转身带路。 陆瑾寒路过小金身边,瞥了他一眼。 突然语气不明地说了句:“这位,也是姜小姐的入幕之宾么。” 不等姜清梵回答,小金听到‘也’字,突然福至心灵地想到刚才被打得浑身是血的程遇,求生欲爆棚地否认:“不!我不是!” 姜清梵停下脚步,像是在等陆瑾寒:“陆总可能对我和兰苑的员工有所误会,小金和程遇一样,只是性格讨巧,才被我留在身边。兰苑只是休闲娱乐场所,没有陆总想象中的那么乱。” 她语气平静,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讽刺。 总之,真诚中带着一点阴阳怪气。 贺朝在旁边看得连连称奇,自打姜清梵出现后,就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 原来这位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姜大小姐? 长成这副样子,难怪他寒哥一直惦记着。 不过看起来,姜大小姐似乎不是很待见寒哥啊。 第19章 冲冠一怒 不过看起来,姜大小姐似乎不是很待见寒哥啊。 众目睽睽之下,姜清梵将陆瑾寒带进兰苑,直接去了贵宾区。 待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空气里的血腥味依旧没有散去。 陆瑾寒一走,与他一道过来的贺朝便成了瞩目的焦点。 他双手一摊,耸了耸肩,配合着他那双带笑的桃花眼,整个人风流且无辜,“他是他我是我,我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好,诸位不要误会,我本人实名反对暴力解决问题。” 他的长相极具欺骗性,再加上他长得俊美,且气度不凡,想必身份必不简单。 而兰苑本身是会员制,一般人根本进不来,能进来的都是人精。 看出贺朝不是普通人,猜测可能是哪家的少爷,于是众人上前,言笑晏晏地与之攀谈。 正合贺朝的意。 贺朝在这边混得风生水起,从这些权贵圈子里的八卦中打探着自己想要的情报。 另一边,通往贵宾区的走廊安静的只有脚步声。 姜清梵走在前面,高跟鞋的声音被地毯吸附,咄咄咄沉闷地传出。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身后那束视线,灼灼如烈火般刺人。 她后背紧绷,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安静,主动开口打破这份岑寂,“陆总今天约了人?” 陆瑾寒没回答。 头顶上明亮的灯光从姜清梵脸上划过,她眼底的光时明时暗,陆瑾寒这样冷淡,她莫名地有些紧张。 前方要穿过一个小花园的回廊,廊上灯光骤然昏暗下去,眼见着她的身影即将被阴影吞没,陆瑾寒忽地停下脚步。 姜清梵一无所知,毫无迟疑地走入那片昏暗之中,好似黑暗中伸出了无数双浓稠的触手,争先恐后地要把她拖进去。 这一刻陆瑾寒无端地心慌。 姜清梵走着走着,发现身后的脚步声没有了。 她下意识转身看去,男人站在明亮的走廊里,只身伫立在那儿,挺拔的身形如同悬崖青松。 姜清梵此时是如此深刻地意识到,她和陆瑾寒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仿佛隔着万水千山。 她依旧没对上他的双眸,她像一个鸵鸟,内心有个声音告诉她,只要不去看,就不会看到那双充满恨意的眼。 就能自欺欺人地继续装作若无其事。 三年前,他在暗她在明。 三年后的今天,她身入地狱,他在人间。 兰苑的规矩,凡事以客人为先,纵然她是经理,也不例外。 进了兰苑的门,就是兰苑的客人,哪怕血海深仇,在此间她也只有一个身份:服务者。 姜清梵垂眸,敛尽所有神色,脸上是一成不变的如同面具般的浅笑,“陆总……” 只是她话还没出口,一只手忽然搭在她腰间。 姜清梵还没回过神,那只手用力捏住她的腰往后一带,她毫无防备,踉跄着跌进对方怀里。 浓郁的酒气与香水的气息混合在一起,那味道简直快腌入味了,是这几年姜清梵日渐熟悉的气味。 “姜经理这是在等谁?”身后人几乎贴在她耳边说话,“难不成在夜会情郎?” 姜清梵没敢去看陆瑾寒的脸,那束强烈的视线令人无法忽视,她不用去看,也大约能想象得到陆瑾寒此时会是什么表情。 厌恶?冷漠? 或许二者皆有。 她不着痕迹地想从身后人的手底下退开,“林少,您喝多了。” 身后的林少半醉半醒,察觉到她想逃走的意图,原本搭在她腰间的手下滑,冷不丁地在姜清梵臀部用力捏了一把:“姜清梵,你他妈在老子面前就别装纯了吧,一个三年前就被人玩烂的贱货,如今当上兰苑的二把手了,就以为自己翻身了?” 他说话间酒气全喷在姜清梵脸上,她忍了又忍,面上神情僵硬,背后视线如火。 她如同身在冰火两重间,眼见对方纠缠不休,她眼底划过一抹不快,但很快又被她掩饰极好地藏了起来。 她用力握住林少的手腕把对方的手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笑容里带了几分警告,“不如我让人带林少去醒醒酒?” 林少扬手便是一巴掌,“醒什么酒?我没醉!” 他突然一把掐住姜清梵的脖子,就跟他突然扇她巴掌一样突然,用力到那一瞬间姜清梵感到了强烈的窒息感。 喉骨在对方滚烫的手底下受到强烈的掠夺,似乎要断掉一般。 她猛地握住对方的手,与此同时,来寻林少的人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 远远看到姜清梵被林少掐住脖子的那一幕,几个人纷纷惊呼失色。 说来也怪,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姜清梵居然清楚地从那些混乱的脚步声中,辨认出陆瑾寒的脚步声。 他走得很快,很急。 转瞬间到了身后。 而面前的林少还在因为她的拒绝而破防,口不择言道:“还他妈把自己当成首富千金呢?你就是个千人骑万人枕的婊子而已,别给脸不要脸!说吧,多少钱一次,老子今晚把你包了!” 尾音落下的瞬间,他哇地惨叫一声,身体如同破布娃娃似的倒飞了出去! “陆唔……咳咳……”姜清梵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刚张口,空气便呛进来,她本能地弯下腰捂着脖子疯狂地咳嗽起来。 “清梵姐!” “林少!” “天呐,你谁啊,快住手!” “杀人啦!” 兰苑的人来扶姜清梵,林少的朋友在尖叫呼救,一片混乱中,姜清梵的胃突然开始疼。 那抽搐般的疼来得突然而强烈,疼得她整个腹部都几乎痉挛。 她在一片混乱声中抬头望向那道黑色的背影,恍惚了一瞬,陡然有种时光倒流回三年前的错觉。 她推开扶着自己的人,跌跌撞撞冲上去,双手抱住陆瑾寒扬起的胳膊,喘息声急促:“够了,陆瑾寒,住手,你会把人打死的!” 怀里的胳膊陡然僵住! 姜清梵被胃疼折磨到意识都有些恍惚了,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再让他动手,否则会很麻烦。 她双手用力,几乎将他整只胳膊搂在怀里,完全没意识到这样的动作有多亲密。 她上半身几乎是主动地贴上去,柔软的触感令陆瑾寒头皮一麻,灭顶的怒火在她急促地喘息声中顷刻间转移。 “你把人打死打伤我都会很麻烦,你先消消气好不好?”姜清梵语气温柔,像撒娇,也像在哄人。 陆瑾寒另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几秒,终于意识到她此时的不对劲。 “大……姜清梵?” 姜清梵努力睁大眼,用力地把他的胳膊压在腹部,想要缓解那突如其来的疼痛,“陆瑾寒,我好疼……” 她说:“你能不能不要给我惹麻烦啊……” 一天天的,穷得饭都吃不上了,背着她啃馒头,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精力,总有使不完的牛劲。 脾气还差得要死。 她把他捡回家的时候,他就像一条防备心极重的疯狗,谁惹他谁倒霉。 很长一段时间,姜清梵怀疑他有超雄症。 后来了解了才知道,他从小生活的环境,就是只能用拳头讲道理的地方。 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 姜清梵明显地感觉到那只捏着她下巴的手僵住,她安抚地用下巴蹭了蹭,皱着眉头,露出一抹娇气:“我好疼啊,你抱抱我吧。” 她这样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挤进他怀里。 只是刚贴上男人宽阔温暖的胸膛,她的身子便软了下去。 男人浑身僵硬! 眼看着她就要朝地面滑去,一只手揽住她那截不盈一握的纤腰,把人捞了起来。 陆瑾寒垂眸盯着安静地贴在自己怀里的人,心跳的声音如同擂鼓般在耳畔响起。 “姜……清梵,你又在搞什么把戏?” 姜清梵脸色如纸,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乖巧的仿佛呼吸都没有了。 —— 贺朝跟人喝了一轮酒,借口跑到花园里接电话。 一出来他便长吁一口气,松开一颗衬衫扣子,这才拿起口袋里一直在震动的手机。 “江静心,你最好有重要的事。”他靠在假山上点了根烟,如同一只慵懒的成精的狐狸,在夜色下吞云吐雾。 电话那头,江静心道:“陆瑾寒半夜把闻实叫过去,我还以为你们谁被打了呢。” 贺朝哼笑:“哪里的话,江静心你要是不是说话就索性当个哑巴,你咒我们……等等!寒哥把谁叫走了?” “陆瑾寒没受伤就行,省得我爸妈回头问我,烦死了!”江静心直接挂了电话。 “喂?等等!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贺朝郁闷死,江静心这个挨千万的,肯定是故意的! 他烟也不抽了,酒也不喝了,火速去找陆瑾寒。 他一般非必要情况,不会把闻实叫过来。 叫了闻实,那就是出了大事。 十几分钟后,他遍寻不到陆瑾寒,但总算搞清楚他去了哪里。 “……你们说姜经理是不是跟那位新来的客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啊?听说他第一次来,前脚刚把程遇打进医院,后脚就把林少打得半死不活,他把姜经理打横抱走的时候那个表情,真的挺不干不净的。” “姜经理艳名无双,有人为她争风吃醋不是很正常?上个月有人高调求婚后来发展成拳脚相博的事你们都忘啦?” “说得也是,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人要为争夺姜经理闹出点血腥。不过我还是觉得今天那位客人不一般……” “这种动不动就把人打住院的作风,怕不是黑社会吧?” 听八卦的贺朝:“……” 大差不差吧。 寒哥可比某些黑社会可怕多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狠狠打了个冷颤,正好迎面一个青年带着几个同龄人从电梯出来,像模特走台步似的出现在走廊尽头。 贺朝看清来人,将听八卦的心思暂且放下,笑眯眯地迎上去:“裴敬呐,你怎么才来,我可想死你啦!” 裴敬脸色微变,后退两步,“滚吧你!陆总呢?” 贺朝表示遗憾,“很抱歉,寒哥为了一个女人,放你鸽子了。” 裴敬:“你有病吧?你以为人人都是你?” “就知道你不信。”贺朝耸耸肩,也不生气,指向刚才躲起来讨论姜清梵八卦的人,很干脆地说:“那你问问他们嘛,看看是不是寒哥冲冠一怒为红颜,抛弃你这个合作方了。” —— 深夜,医院。 手术室的灯亮着。 绿莹莹的,在白炽灯的对比下,幽暗如鬼火。 陆瑾寒直挺挺地站在门口,盯着那盏绿灯,俊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他看也没看一眼。 指间夹着一根烟,时不时地抽一口。 从头到尾,没人敢上前阻止他。 实在是他那身气势太过骇人了,数米之外都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杀意。 没多久,手术室的灯灭掉,姜清梵插着氧气管,从里面被推出来。 陆瑾寒盯着她露在外面的脸,微垂的眸子里不知道藏了什么情绪。 “先把人送进病房。”手术主刀的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苍白但麻木的脸。 他有着一双浅棕色的眸子,五官有点异域风情,只是表情太过无语,似乎隐隐压着冲天的怨气。 等到医护人员把还在昏迷的姜清梵推去病房,手术室外就只剩下他和陆瑾寒。 闻实闻到空气里浓烈的烟味,眉头皱得更紧了。 ‘医院不能抽烟。“他面无表情道。 “抱歉。”陆瑾寒从善如流的道歉,但那脸上没有半点歉意。 他直接把烟头握进掌心里,淡声询问:“她是怎么回事?” 闻实表情更麻木了,“胃出血,熬夜加压力大,以及喝酒不加节制导致的。” 他顿了顿,不禁看了陆瑾寒一眼,“她的死活跟你有关系吗?” 陆瑾寒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刀子般慑人心魄:“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闻实冷笑:“我倒是不想管,但你别忘了,你妹妹是怎么死的,是被她姜大小姐活活逼得跳楼的……” “闭嘴。”陆瑾寒把那被他徒手按灭的烟头扔进垃圾桶,“别挑战我对你的容忍度,闻实。” 闻实脸皮子抽搐了几下,抿了抿唇,僵硬道:“抱歉。” “嗯。”陆瑾寒问:“她会死么?” 闻实没忍住,阴阳怪气道:“祸害遗千年,她暂时死不了。” 第20章 甜甜是谁 “沅沅要是知道,害死她的人不仅还好好的活着,她最在乎的哥哥还舍不得伤害,不知道会不会死不瞑目……唔!” 砰! 伴随着砰地一声响,闻实的后背重重地撞上墙! 陆瑾寒大手捏住他的脸,连同嘴巴一起捂住,用力到闻实脸上瞬间见红。 闻实惊惧不已地盯着突然发难的陆瑾寒,哪怕跟在陆瑾寒身边这么多年,他依然会因为对方喜怒无常的性格而感到恐惧。 “非要说些我不爱听的话是么?”陆瑾寒语气凉凉,眸子里却没有任何温度。 闻实呼吸急促,脸都憋红了,唔唔的叫了几声,陆瑾寒才松开手。 “以后如果我再从你口中听到这些话,你就滚吧。”陆瑾寒随手在闻实的白大褂上擦了擦口水,“你知道的,我最烦别人对我指手画脚。” “是。我知道了。”闻实揉着发疼的脸,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他脸上肯定青了。 这个暴君! —— 姜清梵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游移。 她正好做梦梦见以前,她养的那只猫还没有走丢,在晨光里亲昵地舔她的脸。 “甜甜……唔,别闹。” 她想抬手把小猫挥开,手腕便被握住。 一道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甜甜是谁?” 姜清梵猛然清醒! 近在咫尺的脸仿佛是从梦里跑出来的,但梦里可没办法看得这样清晰。 意识尚未回笼,唇舌便被占据。 她呆滞地忘了反抗,待到回神时,几乎从里到外被男人吃干抹净。 陆瑾寒松开她时,来不及咽下的唾液顺着她被蹂躏到绯红的唇角滑落,又被男人干燥的指尖轻轻抹去。 “陆、陆总,您怎么会在这里?” 她一开口,便感觉到舌根都在发麻,随即意识到两人此时太过亲密,不自在地偏开脸。 只是刚有所动作,男人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之对视:“甜甜是谁?” 说这话时,他垂眸盯着她的唇,掠夺的意味明显。 姜清梵被盯得不自在,下意识抿了抿唇,没有察觉到男人骤然暗下去的视线:“是……一只猫。” 陆瑾寒静默几秒,松开手,站直身体。 他高大的身形挡住了窗外的天光,影子投射在姜清梵身上,她指尖动了动,本能地想要抓住。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有多愚蠢可笑,默默地虚握成拳。 “陆总怎么会在这里?”她又问了一遍,但在看清自己所处之地时,声音戛然而止。 晕倒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缠着陆瑾寒的那一幕幕是那么的清楚。 和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一样,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陆瑾寒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你晕倒了。” “是么。”她垂下眼,复又抬起,装作什么也不记得的样子,冲对方露出笑:“不好意思啊,给陆总添麻烦了。” 陆瑾寒听她一口一个‘陆总’,眼神凉薄。 姜清梵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四下看了看,没找到自己的手机,想通知小金过来,看来是不能了。 她又总不能问陆瑾寒借手机。 她琢磨着一会儿等陆瑾寒离开后,再找护士借一下。 而陆瑾寒显然很忙,不多时手机便响起,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提步离开。 听到脚步声消失在病房,姜清梵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艰难地坐起身,一动就感觉胃里抽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在里面钻了个孔,哗哗地往外冒凉气。 疼痛蔓延至全身,她连指尖都感到无力。 好在她疼习惯了,在起初的那阵剧烈的疼痛过去后,就有些麻木了。 她摘下手背上的针,光着脚下床走出病房。 迎面有个护士正好推着小车进来,见她下了床,不赞同道:“你怎么下床了?你胃出血,还营养不良,应该好好躺在床上才是。快躺回去,我给你换药。” 姜清梵抓住护士的手,虚弱地笑了笑:“护士,能借下手机吗?我通知一下我的家属。” 她本就长得好看,此时脸色苍白,笑得我见犹怜,护士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毕竟漂亮的东西总叫人喜爱。 她一边掏出手机递过去一边问:“你先生刚才不是才出去吗?” 姜清梵动作一顿,“他不是我先生。” “哦哦,抱歉,昨晚上他送你来的时候特别着急,给你办住院的时候正好是我,我填他跟你的关系的时候填的丈夫,他没否认,我还以为你们是夫妻……” 姜清梵点开拨号键,叹了口气:“我们不是。” 至于陆瑾寒为什么没否认,她并不意外。 他一向最嫌麻烦,对他来说只要不是需要他在意的事,他甚至懒得纠正或解释。 他一直如此。 就像三年前一样,所有人都误会他喜欢她,就算私下里被她那些所谓的朋友质问刁难,他也从未解释哪怕半句。 他不在乎的事,哪怕遭人口诛笔伐也没有关系。 姜清梵心不在焉的给小金拨了个号码,让他来医院接自己,顺便带套干净衣服过来。 小金在电话那头嚎得像死了爸妈:“清梵姐,我终于有消息了,我还以为你被那个可怕的男人给吃了!” 姜清梵好笑道:“赶紧来吧。” 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陆瑾寒都一样叫人害怕。 她将手机还给护士并道了谢,借口去找人一会儿回来,转头就进了电梯,离开了住院大楼。 不到半小时,小金就来了。 他开着一辆保姆车,姜清梵坐上车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让小金帮忙去买了盒止疼药服下。 “清梵姐,回公寓吗?” 姜清梵服下药后,胃里的疼痛缓解了不少,想了想,说:“先回兰苑吧。” 昨天她突然被带走,林少也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了,佟同那个暴脾气,不太擅长公关这类事情,她得回去一趟。 小金劝道:“可是你脸色很差劲,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半天?”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小金于是不好再说什么。 他跟在姜清梵身边虽然不到一年,但对她的性格也算很了解了,她看起来好相与好说话,心软还情绪稳定,但这些都只是表象。 她脾气好是因为不在乎,真正触到她底线,惹她生气的话,后果是很严重的。 就像在处理程遇的问题上,她的做法堪称冷漠无情。 第21章 冤家路窄 车子上路。 姜清梵闭目在车窗上靠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睁开一半,懒洋洋地耷拉着。 “程遇和林少怎么样了?” 陆瑾寒下手向来狠辣,程遇当时还能看出来,骨头没断,只是脱臼了而已。 那林少…… 就说不好了。 她回想起当时的画面,记忆里除了陆瑾寒那只被自己用力抱进怀里的胳膊有力且滚烫之外,她还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当时林少就靠在假山上,只是她无论怎么回想,那个画面都是模糊的。 她只希望陆瑾寒别把人弄残就好。 小金握紧方向盘,不知道姜清梵和那位陆总的关系,一时间斟酌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嗯,人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肋骨断了两根,鼻梁骨也被打断了,牙齿掉了三颗……” 姜清梵盯着他后脑勺,一阵无语。 “你管伤筋动骨的伤叫‘没什么大事’?” 小金讪讪:“这也不是我说的,是林家那边的人自己说的。” 提起这个,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清梵姐,那个陆总是不是身份很不一般啊,我听说林家好一开始吵着说要动手的人血债血偿,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消停了。” 小金不知道,姜清梵却清楚得很。 她揉了揉胃部:“一会儿你去买些东西,我去看看林少。” 毕竟人是在兰苑出的事,她身为兰苑的管理,总不好视之不理。 林家怕陆瑾寒,却不会把她一个小小的经理放在眼里。 —— 医院里。 陆瑾寒接了个电话回到病房,只见护士正在收拾床铺,原本应该躺上床上的人不见踪影。 他面无表情问:“这里的人呢?” 整理床铺的护士不认识他,还以为是来看望病人的某个朋友:“这张床的病人吗?她已经出院了。” 出院? 陆瑾寒转身去了护士站。 正好碰上那名不久前要给姜清梵换药的护士,才知道她连药都没打完,就走了。 出院手续都是让别人帮忙办的。 陆瑾寒脸色阴沉至极! 她就这么厌恶他么。 那副避之如蛇蝎的样子,真叫人恼火呢。 护士被他的脸色吓得不敢说话。 直到他转身离开,护士站的两个小护士才松了口气。 “我的天,长得那么帅,气场也那么恐怖,刚才我都不敢呼吸了你敢信?”其中一个护士说。 另一个护士拍着胸口,虽然没说话,但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这时穿着白大褂的闻实走过来,曲指敲了敲桌面,“609号病房的病人呢?” 护士:“闻医生,病人半个小时前就出院了。” “出院?”闻实眉头紧皱,“她胃出血挺严重的,现在出院不是找死么?” 两个护士面面相觑。 闻实拧着眉一脸烦躁:“打电话把人叫回来。” 他毕竟是医生,就算再讨厌一个人,总不能见死不救。 但凡他狠心一点,昨天在手术室里,姜清梵就没那么容易出来。 他随便在手术中动点手脚,能保证没有人察觉得到,还能让那位姜大小姐多受点苦。 可他到底还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再者,当年若不是姜清梵,他恐怕早就辍学了,也不会有今天…… 护士的声音打断了闻实的思绪:“闻医生,病人住院时留的号码是那位陆先生的,单子上写的两人的关系,但刚才我问过那位病人,她否认了两人的关系。” “而且,陆先生刚刚才走,看他的反应,他明显也不知道病人会出院。” 闻实阴沉着脸,“那就算了,她想死是她的事。” 说完转身离开。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其中一个护士才小声说:“那到底要不要打个电话让那位陆先生把人找回来啊?我看闻医生怎么有点口是心非呢。” 另一人:“打吧。” —— 姜清梵回到兰苑洗个澡稍微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又吃了颗止疼药,便带着小金买好的礼盒与鲜花,坐上车前往林少所在的高级私人医院。 结果,到了医院,林少没见上面,反倒是先见到了另一个熟人。 看着挡在电梯前的青年,姜清梵将一脸紧张的小金拉到身后,未语先笑:“周二少,好巧。” 电梯外,浑身打着石膏缠着绷带,拄着拐杖站都站不稳的人,赫然是几天前放火烧了她和祁越新房后,又被人揍进医院的周二少,周闻。 周闻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姜清梵,狞笑一声:“姜大小姐真是养了一条好狗啊。” 姜清梵走出电梯,小金正要跟上,姜清梵道:“小金,你去别处等我一会儿。” 小金迟疑了一下,抱着花率先进入走廊。 他三步一回头,不住地打量着神色狰狞扭曲的周闻,还是有些不放心,离开老远之后,掏出手机给祁越打了个电话过去。 “祁少,清梵姐这边出了点事,您现在方便过来一下吗?” —— 周闻死死盯着姜清梵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剖皮抽筋。 他拄着拐杖上前一步,阴森森开口:“听说当初陆瑾寒是被你们姜家赶走的,我还当他会怨恨你,没想到那条疯狗一点自尊心都没有,被你扫地出门了,回来后居然还跟以前一样对你忠心耿耿!” 姜清梵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放火烧祁越别墅的事我们都没跟你计较了……”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听到她的话,周闻瞬间破大防:“要不是陆瑾寒逼迫我放火,我怎么会干那种蠢事!他明明答应我,只要我在你和祁越的新房里放一把火,过去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可是火烧起来之后,陆瑾寒却像个疯子一样冲进去,出来的时候阴沉着脸让保镖把他打得去了半条命! 想到这些,周闻的表情就愈发扭曲:“姜清梵,你和陆瑾寒就这么喜欢耍老子吗?” 姜清梵看出他情绪失控,脚下一点点往走廊方向挪动着,面上浅笑依旧:“人蠢无药医,怪得了谁呢。” “姜清梵!”周闻一想到自己被这两人耍得团团转,就想起以前无数次被姜清梵当猴耍的过往,怒上心头,竟全然不顾自己有伤在身,直接朝姜清梵扑上来! ”你个臭婊子!“ 他怒吼一声,伸手就要掐姜清梵的脖子。姜清梵正想躲开,下一刻,砰地一声,周闻整个人摔倒在地,跌了个狗啃泥! 姜清梵:“……” 她扯了扯嘴角,“周二少不用行此大礼。” 周闻简直气疯了:“姜清梵!我要杀了你!” 第22章 招猫逗狗 周闻最终也没能杀了姜清梵. 一是他此时有心无力,二是他骂骂咧咧的时候被周家人找到,直接捂住嘴拖走了. 又一次见到周成,姜清梵冲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当即就要离开。 周成说:“听说陆家打算开拓新市场,最近和颜家走得很近。” 姜清梵怔了怔。 颜家是祁家的死对头,陆家与颜家接触,是什么打算显而易见。 她定定地望着周成半晌,面上不露声色:“周总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周成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虽然脑子是蠢了点,又是个厌人精,可到底也是我的手足至亲,我还是那句话,希望姜小姐高抬贵手,让陆总网开一面。” 姜清梵:“我和他……” “姜小姐,我不太清楚你和陆总有过什么恩怨,那是你们的事,如果你能让陆总放过周闻,我会记住这份人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成觉得,姜清梵怎么着也会卖他这个面子。 他这么想着,却听见姜清梵叹了口气。 “周总,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有心无力。”姜清梵顿了顿,推心置腹道:“我跟周闻一向不合,但那都是小打小闹,我从没想过要废掉他。” “你三番两次来找我帮忙,不如回去好好问问周闻,以前和陆瑾寒之间有过什么过节。” “如果周闻跟你说过我和陆瑾寒的事,那么想必你就应该明白,他如今没有将我赶尽杀绝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我何德何能,可以左右他的思想呢?” 她身在兰苑,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其结仇结怨,不如交个朋友。 即便她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可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能与所有人为敌。 周成若是真想对付她,有的是办法。 周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在认真审视着她,斟酌着她话里的可信度。 电梯门打开,祁越从中走出来。 看到电梯口对峙的姜清梵和周成,愣了下。 而后上前,不着痕迹地把姜清梵挡在身后,朝周成伸出手:“周总,好巧。” 周成收回落在姜清梵身上的眼神,伸手与祁越握了握。 两人场面上寒暄了几句,周成便告辞离开。 临走前他朝姜清梵看了眼,后者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祁越迫不及待地转身,握住姜清梵的胳膊:“周闻没伤到你吧?” 姜清梵失笑:“他一个病患能对我做什么。” 祁越松了口气:“那就好。” 姜清梵问:“你怎么来了?” 祁越:“小金说你来看林少,正好碰上周闻,他看周闻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怕你被欺负,就给我打了电话。” 姜清梵这才发现,他穿着西装,头发也打理得很有型,是上班才会有的严谨装束。 说话间,祁越的手机一直在响。 他挂断了没几秒又响起,一直不间断。 姜清梵劝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先回公司忙去吧,晚上如果没事的话,我应该会……” 她想说会回两人的公寓一趟,却又想起前两天她搬东西过去时陆瑾寒的威胁。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临时变成了:“会早就回去休息,你不用太担心。” 祁越拿着手机往旁边走去:“我的事不着急,我先接个电话,一会儿陪你去看林少。” 他走到楼梯间,楼梯间的门砰的一声关上,姜清梵还能清楚地听见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会议推迟之类的话。 姜清梵抬手捂住胃,视线一瞥,就看到走廊里探头探脑的小金。 她径直走过去。 小金抱着花束小碎步挪过来,“清梵姐。” 姜清梵没什么表情地睨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存的祁越的电话?” 小金见她生气,期期艾艾道:“就……上个月,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嘛,祁总来兰苑找你,主动问我要的号码,说以后你碰上什么麻烦就找他……” 对上姜清梵寡淡的双眸,小金猛地一个激灵:“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擅作主张了。” 姜清梵盯着他看了半天,直把小金看得快哭了,才垂下眼睑,没什么情绪地开口:“我不喜欢公私不分,你既然跟着我,最好还是记住这一点。” “对不起,清梵姐。” “把祁越的号码删了吧。” “……好的。” 祁越接完电话过来时,姜清梵和小金已经恢复如常。 在祁越的坚持下,姜清梵只好带着他去了林少的病房。 姜清梵走在前面,林少一看见她脸色瞬间大变,一句‘婊子’还没骂出口,就看到见了她身后的祁越。 到了齿间的话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谁不知道祁越把姜清梵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他虽然脾气温和,但也不是没有脾气。 先前有人在兰苑欺负姜清梵,被祁越知道后,当晚就亲自上门,当着对方父母的面,逼着对方道歉才算完。 林家说白了,也是后起之秀,跟祁家这种老牌家族还是比不了的。 祁家根基摆在那里,否则当初祁越也够不上姜家大小姐,跟姜清梵成为人人艳羡的青梅竹马。 林少敢羞辱姜清梵,却是不敢在祁越面前拿乔的。 他一张脸瞥得通红,配着脸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又努力挤出笑容和祁越打招呼的样子,颇为滑稽。 祁越在林少病床前坐下,时不时和后来进来的林父聊一聊最近合作的项目。 姜清梵则在旁边,挂着虚假的笑容,和林少闲聊。 姜清梵一向不想借祁越的势,但他今天既然已经来了,看着林少那副恨她恨得要死,又碍于祁越在场,不得不配合她装作关系不错的样子,总而言之,挺有趣的。 比逗狗有趣。 姜清梵:“林少口渴么?我给你削个水果?您想吃什么?” 林父和祁越同时看过来。 祁越仍是一脸的笑,温和的模样看起来好似没有脾气。 林父则有些尴尬,忙说:“少夫人太客气了。” 林少咬牙:“我不渴,谢谢。” 姜清梵根本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真的不需要吗?林少是在兰苑受的伤,理应由兰苑负责。林少若是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我代表兰苑一定尽量弥补您。” 林少在林父的瞪视下,哪里还有昨晚上那副嚣张的姿态,像夹着尾巴的狗,只敢嘤嘤嘤地叫唤。 “都是误会。”林少的声音仿佛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姜小姐别放在心上。” 姜清梵笑意不减:“还是要补偿一下的。” “我说了,不、用!”林少脸都绿了。 第23章 需要演戏 姜清梵哦了声,起身:“那好吧,多谢林少体谅,那我就不打扰了,林少好好休息。” 林少看都不想看她,索性闭上眼装虚弱。 祁越这时也跟着起身,向林父告辞。 林父将二人送出病房,直到目送两人离开,走廊上再也看不见姜清梵和祁越的身影,他才转身关门。 一脸阴沉地瞪着病床上的林少。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喝点酒就撒酒疯!她姜清梵再怎么落魄,她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招惹的!现在好了,我要被你害死了!” 林少被骂也不敢还嘴。 谁他妈知道昨天会刚好撞见陆瑾寒那条疯狗啊? 再说了,不是说陆瑾寒跟姜清梵早就反目了吗?看到仇人被欺负,他不上来落井下石,还帮人出头是有什么毛病! 林少觉得自己冤得很。 他真敢把姜清梵怎么样吗? 那肯定是不敢的。 但昨晚确实是喝多了点酒,撞见姜清梵,一时脑子抽了,才上去撩骚。 毕竟那可是姜清梵。 昔日的姜大小姐,高高在上目下无尘,多少人曾经排着队想要巴结她,求她看上两眼。 如今卖身给兰苑,试问哪个心里对她没点想法呢? 他不过就是运气不好罢了。 —— 离开医院,祁越要亲自送姜清梵回兰苑,被她拒绝了。 于是他把人送到车边。 小金极有眼色地先上了车,而且把车窗关得紧紧的,假装自己是个NPC。 姜清梵瞥了他一眼,对祁越说:“那你回公司吧,开车小心。” “嗯。”祁越的手机一直在响,他确实公司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但他有些不放心姜清梵,“林少怎么受得伤?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祁越不傻,相反,从林少那副姿态就能猜出一二。 姜清梵真假掺半地说了下事情的经过,没提陆瑾寒,也没提林少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她捡能说的说了几句,当时林少骂她那些话只有她和陆瑾寒听见全部,就算祁越去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来。 “今天还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在,那姓林的指不定多趾高气扬呢,祁少往那儿一杵,他愣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她笑了两声,轻松俏皮的很。 祁越道:“那你以后遇上别的事,就多给我打电话,我随时恭候。” 姜清梵满口答应:“一定一定。” “那我走了。”她打开车门正要坐进去,祁越突然一把按住车门,勾住她的腰低头作势要吻她。 姜清梵一怔,“怎么了?” 祁越叹气,“爷爷的人,盯着我们呢。演个戏吧,姜小姐。” 姜清梵不着痕迹地朝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老爷子身边的护工。 心下觉得好笑。 老爷子居然连个保镖都懒得出动,就派了个护工过来,着实是有些搞笑了。 姜清梵抬手搂住祁越的脖子,从别的角度看去,两人似乎是在吻别。 就连最近的小金,都没察觉到异常。 姜清梵很快松开祁越,祁越欲盖弥彰地用指腹在她唇上擦拭了一下,这番情形怎么看怎么暧昧。 护工掏了手机拍了个照片,就悄悄地离开了。 大概是得到了什么指示。 姜清梵也替祁越理了理衣襟,姿态状似亲密,“祁爷爷这是闹的哪一出?” 祁越叹息,“他老人家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我们俩是假结婚,住都没住在一起发,又不好直接问,就想出这么个法子。我已经被那护工盯了两天了。” 他俩结婚统共都没一周,老爷子的人就盯了祁越两天,实在是…… 姜清梵有点同情他。 当然她也相信,那护工之所以没有来盯她,恐怕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大概是进不去兰苑才放弃。 “好了,上车吧。”祁越一副任务完成的表情,温柔地催促她上车。 姜清梵从后视镜里一直看不到祁越了,这才收回视线,身体微微躬起来,用拳头抵住胃部。 止疼药的药效已经过了,胃里那股难言的疼痛再度席卷而来。 不消几分钟,她就已经疼得满头大汗了。 姜清梵终于意识到这次胃疼的不太对劲。 她眉头越皱越紧:“小金……” 刚开口,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胃里涌出来,血腥味瞬间占据她的口鼻。 小金听到声音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只见她嘴角溢出一丝血,瞬间大惊失色:“清梵姐,你怎么吐血了!” —— 姜清梵前脚离开,祁越后脚就上车离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始终亮着车灯。 车里,司机已经汗流浃背! 他甚至不敢去看身后自家少爷的脸色,光是对方身上如有实质的煞气,就足以令他胆寒! 他此时恨不得让自己消失! 在司机快要被吓得喘不过气来时,陆瑾寒终于不再散发寒气。 他手机里,还有护士的声音。 “陆先生,请问您还在听吗?您昨晚带来的病人情况严重,如果可以的话,您最好还是劝她回来再住院观察几天……” 陆瑾寒回了一句:“她下午回去。” 护士:“哦哦,好的,为了病人的身体着想,还是尽快吧。” 话音未落,陆瑾寒便挂断了通话。 看着祁越驱车从眼前驶过,他神情冷淡,好似并不在意。 惟有那双始终盯着祁越的双眸,宛若三尺寒霜下的冻土,没有一丝温度。 冷得刺骨! 直到祁越的车消失在出口,他薄唇轻启:“下车。” 司机愣了两秒,才意识到他在和自己说话,忙不迭地滚下车,把驾驶座让了出来。 看着陆瑾寒从眼前经过的双脚,司机头也没敢抬。 生怕让少爷逮到机会,遭受无妄之灾。 迈巴赫穿梭在拥挤的车流中。 陆瑾寒目不斜视地开着车,旁边的液晶屏上,有一个闪烁的红点。 那是姜清梵的定位。 就在几公里外的一个路边。 如果江静心在这里,一定会骂他一句神经病控制狂,但陆瑾寒不在乎。 他脑海里全是刚才姜清梵与祁越在车旁依依不舍吻别的画面。 刺眼。 也扎心的很。 血丝渐渐占据他的双眼,他浑身带着一股子骇人的戾气! 第24章 少年从前 小金把车停在路边,正焦灼地打电话,突然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在身边响起。 他愕然地瞪着近在咫尺的迈巴赫,120接通的同时,高大的男人从车里下来,裹挟着满身煞气强势靠近。 120接线员的声音在听筒里变得模糊,小金回过神,看着来者不善的陆瑾寒,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对接线员说着姜清梵的情况。 “……是这样,我朋友突然吐血了……人还清醒着,对,刚从医院出来,好像是胃部问题……” 他正磕磕绊绊地说着,突然面前那可怕的男人打开车门! 姜清梵原本倚在车门上,车门打开的瞬间,她毫无防备,软软地栽下车。 一只胳膊横过来,单手将她稳稳地接住。 小金看清姜清梵此时的模样,顿时大惊失色:“清梵姐!” 他才一会儿没注意,人都晕过去了! 那嘴角挂着的鲜血简直触目惊心,甚至染红了她胸前的衣服,而从头到尾,她都没怎么吭声。 小金只觉得头皮发麻,焦急地催促着120,一边又注意着陆瑾寒的反应。 陆瑾寒看着怀里气息微弱的姜清梵,满腔的愤怒陡然冻结! 她看起来仿佛要死了一样——这个念头在他心头冒出来的时候,陆瑾寒陡然有种浑身发凉的悚然的感觉。 “姜清梵。”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咬牙切齿道:“你别想这么容易死!” 姜清梵已经疼迷糊了,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睁开眼便看到了陆瑾寒。 听清他的话,她扯了扯嘴角,讽刺道:“死了不正如你的意?” 大概是疼得狠了,姜清梵撕开了那层虚假的伪装,露出了本性里的刻薄。 她从前就是这样,心情好时特别好说话,心情不好时,路边的狗都要挨她一脚。 姜大小姐向来我行我素,人人都巴结着她,她有那个实力让别人在她面前只能忍气吞声。 眼下疼了一场,本性暴露,字字带刺。 说出来的话没一个字让人觉得中听。 “难为陆总一边忙着争权,一边还要盯着我这个仇人。我若死了,也算是给你沅沅偿命了。” “闭嘴!”陆瑾寒牙根紧咬,眼底风云变幻。 姜清梵嗤笑一声,闭上眼不说话了,接着又闷咳了好几声。 陆瑾寒清楚地看见她把什么东西又咽了回去。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的唇角溢出一丝血来,精致的妆容都遮盖不住她苍白如纸的脸色。 陆瑾寒弯腰轻轻将她扶回座椅上,扯过安全带为她系好。 而后看向小金,“你坐后面来看着她。” 许是他的气场太过可怕,小金下意识服从,来到后座乖乖坐好,紧张地盯着姜清梵。 陆瑾寒将自己的车扔在路边,就这么坐上小金的驾驶座启动车子。 小金壮着胆子开口:“那个……我刚才叫了救护车。” 陆瑾寒没回应。 他掏出手机给闻实拨了个电话,三言两语说明情况后,便驱动车子,把一个保姆车开得跟赛车似的。 小金吓得脸都白了,却一声不敢吭。 下车的时候他双腿都是打飘的。 不等他反应,陆瑾寒已经下车,将后坐上已经疼得意识昏沉的姜清梵打横抱起,放在等在门口的单架上。 他的动作轻而柔,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小金还看见他一路跟着单架床,紧握着姜清梵的手,双眸始终不曾从她脸上移开过。 两人之间怎么看都像是有着不干不净的关系。 可关健是,姜清梵……有老公啊。 小金如同提线木偶般跟上去,脑子里一片混乱,总觉得自己撞破了清梵姐和这位陆总之间见不得人的关系。 姜清梵又进了一次手术室。 她在打麻醉之前短暂地清醒了几秒,视线里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是因为那人表情冷漠,看向她时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陌生是因为闻实和她记忆里那个胆小怯懦的少年判若两人。 “闻实。”她唤了一声,声音虚弱的几乎听不见。 闻实却是动作一顿,没理她。 麻醉药的药效很快上来了,姜清梵重新陷入了昏睡当中。 在无影灯下,她短暂地做了一个梦。 她已经很久不曾梦见从前的事情了,只是自从陆瑾寒出现,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尘封的开关。 那些她以为自己已经忘却的过往,开始争先恐后的从闸笼里出来,搅乱了一切。 初见闻实,是陆瑾寒带她去的。 那天下了暴雨,她第一次去到那样一个地方,逼仄的巷子,拥挤破旧的楼房,墙上到处都写着大大的‘拆’字。 她坐在车里,陆瑾寒站在车外。 被雨水洗刷过的旧楼呈现出深沉的灰黑色,空气里弥漫着腥臭气,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传来的,但无处不在。 陆瑾寒眼睑低垂,像个忠诚的骑士,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不近人情的冷漠。 好像要把一切都拒绝在外。 “这里不是大小姐该来的地方,您在车里等我就好。” 姜清梵脚上穿着的是十几万的高跟鞋,鞋子上的钻都足够那一片区域的人几个月甚至一年的开销。 而地面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 姜清梵是真的嫌弃。 但她也是真的想看看陆瑾寒的家人。 她犹豫着想要下车,只是脚还没落地,陆瑾寒便转身在她面前蹲下。 “我背你吧。”他说。 梦里的姜清梵趴到那宽阔的背上,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她有些贪恋地贴近了几分,将下巴搭在他的肩头。 身下的少年身形僵硬,就这么背着她踏过污脏的小路,接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走上拥挤昏暗的楼梯,最后停在一个破旧的铁门前。 里面的人听到脚步声,随着一道惊喜的‘哥哥’响起,铁门打开,一个可爱却柔弱的少女出现在门口。 少女满脸的笑容在看到被陆瑾寒背着的姜清梵时僵在了脸上。 “哥哥,她是谁?” 姜清梵趴在陆瑾寒背上冲她露出友善的笑:“你是沅沅吗?你好呀,我是姜清梵。” 她从陆瑾寒背上跳下来,而后从包里掏出半天,掏出一条手链递过去:“初次见面,没准备什么礼物,这条手链我昨天刚买的,送给你吧,希望你不要嫌弃哦。” 陆瑾寒盯着那条手链想要阻止,姜清梵瞪了他一眼。 少女低着头接过手链,片刻后,扬起脸冲姜清梵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谢谢姜姐姐。” 第25章 真真假假 就在这时,狭小的屋子里又走出来一个少年。 少年怯怯地站在门后悄悄打量着她,有些腼腆胆小。 陆瑾寒说:“他叫闻实。” 姜清梵朝对方伸出手,向对方展示着自己最大的善意:“闻实弟弟你好呀。” —— 姜清梵猛地睁开眼。 床边,穿着白大褂的闻实和陆瑾寒面对面站着。 两人都没有察觉到她已经醒了,闻实冷着脸说:“你把她转到哪个医院都行,或者让别的医生负责,总之别找我。” 陆瑾寒下意识去摸烟,语气薄凉:“闻实……” “好歹是我当年资助你上的大学,你们这群人似乎都很擅长以怨报德?” 突然响起的声音令闻实脸色微变,他僵硬着转过头看向病床。 那位昔日张扬热烈的姜大小姐,此时虚弱地躺在床上,脸上没了往日那抹善意明艳的笑容。 眼神冷漠而刻薄。 见他回头,姜清梵轻笑一声,“好久不见啊,闻实。” 闻实薄唇动了动,生硬地把脸扭开,对陆瑾寒说:“我还有病人,先走了。” 陆瑾寒嗯了声。 闻实走到门口又停下,折返回来厌恶地瞪着姜清梵:“你胃出血不是第一次了,我不管你想死还是想活,随便你怎么折腾,总之别死在我面前。” 姜清梵失笑:“那怎么行呢,我死在你面前,你应该替沅沅感到高兴。” 闻实脸皮子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眼角狠狠颤了颤。 想说些恶毒的话,可是对上姜清梵那张脸,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的喉咙捏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病房里气氛直线降至冰点,小金推门进来时,只觉得一阵扑面而来的寒气,令人无比窒息。 他偷偷退出去,捧着一沓检查单子站在门口瑟瑟发抖。 而病房里,闻实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的恩惠,我会偿还。” 姜清梵:“难为你还有良心。” 闻实一张脸涨得通红:“你……” 陆瑾寒沉声喝道:“够了!” 闻实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铁青着脸转身离开。 闻实走后,姜清梵重新闭上眼。 梦里的画面太过真实,一切好似只发生在昨天。 然而睁开眼,已经物人两非。 她无不讽刺地想,她最愚蠢的事,就是当初爱屋及乌,掏心掏肺的照顾那些原本与她无关之人。 她虽然向来固执,从不听劝,但也不得不承认祁越有句话说得对,她费尽心思善待的,只是几只白眼狼。 一个大的,带着两个小的。 啪嗒一声,打火机的声音打破了病房里此时的安静。 “病好之后,去路华山庄。” 陆瑾寒语气淡漠无情,姜清梵睁开眼时,他的神情在薄薄的青烟后面显得十分朦胧。 他的眸子甚至没有落在她身上,半敛着,仿佛高坐庙堂里的神明,在朦胧如纱的烟雾后奇异的透出一丝怜悯。 姜清梵确信那是自己的错觉。 她盯着被子上的蓝白条纹,“你要羞辱我到什么时候?” 羞辱二字,明明白白地将两人之间划出一道楚河汉界。 陆瑾寒微微有点走神。 半晌,他嗤笑道:“到我玩腻你为止。” 姜清梵睫毛颤了颤,随后重新闭上眼,没有再说话。 她不说话,两人之间便似乎无法可说了。 从前姜清梵哄着他时,什么事都会跟他说,还总爱逗他,看他生气,或者害羞…… 直到现在,她回想起过往,都不知道当初陆瑾寒那些反应有几分真几分假。 如果是假的,那他也太会演了。 像天生的演员,毫无表演的痕迹。 以至于在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姜家时,她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反复的回刍好过去的细点,把一点小事都细细拆开来,想要证明他也曾喜欢过她。 只是后来,她才发现从头到尾都只是她的表厢情愿而已。 小金在外面守着,病房并不隔音,他能清楚地听见里面的人都说了什么。 所以他更不敢发出任何动静,甚至也不敢离开。 主要是怕那位陆总,会对姜清梵动手。 结果先是等到闻医生出来,他见对方表情阴沉,没敢搭话。 不多时,陆瑾寒又出来了。 小金更不敢说话。 在发觉对方正盯着自己时,他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直到陆瑾寒离开良久,小金才感觉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活了一次的感觉令他不禁长吁了一口气。 他朝陆瑾寒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眼,小心地打开病房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清梵姐?” 他走近病床才发现,姜清梵睁着双眸,正盯着天花板出神。 他唤了一声后,姜清梵眼珠子转了转,像是脆弱的木偶突然被赋予了生命。 只是那眼神落在小金身上时,寡淡的神情令小金本能地感到一股寒意。 那眼神让小金想起了姜清梵前天盯着程遇时的眼神。 他突然福至心灵,急声道:“清梵姐,我不会乱说的!” 他是自愿进的兰苑。 在此之前,他只是个家庭条件贫困的大学生,每天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当成四十八小时用,一边上课一边利用所有空闲的时间打了几分工。 活得像一头牛马,赚的钱却还是杯水车薪,无法支撑起他两个妹妹的学费。 他无意中听说了兰苑的存在,费尽心思找到姜清梵,才得以进入兰苑。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第一次见到姜清梵时的场景。 他听说过许多关于兰苑的传闻,以为进了这里,就是地狱。 他在那个雨夜拦住姜清梵的车,想求一个机会,可笑地推销着自己。 姜清梵只是坐在价值千万的车里,侧过脸瞧着他笑。 “我身边只需要最忠诚的狗,你能做到吗?”她声音如珠玉落盘,清脆,慵懒,像一只懒洋洋的狐狸:,“能做到的话,就上车吧。” 夕阳落在窗房上,将病房染成一片橘黄。 小金望着病床上虚弱的姜清梵,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 她的眼神带着冷漠的审视,似乎在估算他的价值。 小金垂下双眸,一字一顿道:“清梵姐,我和程遇不一样,只要我在兰苑一天,我对您就绝对忠诚。” 第26章 母女关系 姜清梵最终还是留下了小金。 除了小金,她现在也没什么人可以用。 她住院的这几天,闻实偶尔会出现,但两人相看两生厌。 哦,不对,是闻实看她生厌,至于她自己,其实没太把闻实放在心上。 说到底,闻实不过是她当初爱屋及乌的附带品,只不过花了点零花钱,讨得陆瑾寒欢心的工具人。 她没想到让对方报恩,也没有必要。 可她不是个大度的人,闻实非要板着个脸往她跟前凑,那她不痛快,也不会叫别人痛快。 惟一值得高兴的,是陆瑾寒没再出现。 第五天的时候,佟同踩着高跟鞋走进病房,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几眼,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今天来这里,一是来看你,二是给你带个不好的消息。” 姜清梵:“既然是不好的消息,就别说了。” “那可不行。”佟同拉过椅子坐下,眉眼间尽是笑意,“老板体谅你身体不适,让你先休息几天。” 姜清梵抬眼,两人四目相对。 “休息几天是什么意思?” 佟同:“你装什么傻呢,这段时间兰苑发生了多少事你心里没数?可能是有人在大老板跟前参了你一状,大老板觉得你结婚了,心思不在兰苑了,打算让别人取代你了。” 姜清梵淡淡道:“不会的。” 佟同没有和她争辩,耸了耸肩,随手从旁边掏了个苹果,拿起刀轻巧地转了一圈,一块完整的苹果皮便削下来了。 她将苹果皮扔进垃圾桶,也不管姜清梵这个病患,自顾自咬了一口果肉,嚼得咔哧咔哧作响。 “你当年能取代月姐,自然有人能取代你。在兰苑,没有人是不可以取代的,哪怕大老板很喜欢你。”佟同挑着一边的眉梢,“更何况你一直拒绝他,现在兰苑又冒出一些对你不太好的言论……” 姜清梵心头一紧,“什么言论?” “不就是那些无中生有的腌臜事么。” 姜清梵悄然松了口气,佟同说的,不过就是林少骂她那些话,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从她进入兰苑就没断过。 只要不是跟陆瑾寒有关的就好。 佟同那双眼像X光线似的扫过她的脸,“你跟那位陆总……” 姜清梵眼神闪了闪,表情一瞬间变得冷淡。 佟同一顿,和姜清梵认识的这几年,她深知对方的脾气,一旦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就证明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她话锋一转:“兰苑终究不是长久之所,如果有机会,你还是趁早抽身吧。” 佟同是走投无路才进的兰苑。 她进兰苑时正是兰苑最乱的时候。 和姜清梵一样,她曾也是天之骄子,进了兰苑后,她家里人嫌她丢人,就跟她断绝了关系。 而姜清梵至今都没敢让她母亲和弟弟知道,她在兰苑工作。 佟同知道姜清梵是个聪明人,事实上,她就没见过比姜清梵还聪明且有手段的人,只是偏偏姜清梵又是她见过的最心软的人。 而太心软的人,是会吃亏的。 程遇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姜清梵没接她那话,只问:“你什么时候走?” 佟同:“下个月吧。” “卫城呢?跟你一起走?” 佟同看了眼门外,垂眸间难掩落寞,“我走了之后,让他跟着你吧,他办事利索,挺好用的。” 姜清梵笑了下,“你知道的,我用不惯别人用过的人。” 言下之意,自己的人自己管。 佟同:“……” 她颇觉无趣地扯了扯嘴角,早料到是这个结果,“行吧,你好好养病。” 佟同走后,小金就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祁越。 姜清梵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小金借着扶她坐起的动作,小声解释:“清梵姐,不是我叫祁总来的。” 病房里本来就安静,小金说得很轻,但架不住祁越离得近耳朵又尖,把他的话听得一字不落。 祁越温和地对小金说:“小金,你先出去。” 小金看向姜清梵,后者轻轻点了点头,小金便出了病房,还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祁越站在病床边盯着姜清梵看了几秒,问了句:“感觉怎么样了现在?” 姜清梵说了句没事。 祁越对这个敷衍的答案没有半点意外,迈着修长的腿在病房里转了一圈,走到窗边往外看了几眼,又看了看病房里的环境。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你能耐啊姜大小姐,把自己搞出胃出血,你说都不说一声?要不是伯母找你找到我这儿来了,我顺路去了趟兰苑,我都不知道你都住院这么久了!” 姜清梵讪讪道:“也没多大的事,这两天就该出院了。” “嗯,没多大事,那你倒是瞒得死死的。” 姜清梵:“……” 祁越气质就属于是文雅那一挂的,阴阳怪气的时候非但不会让人感觉到压力,反而让姜清梵觉得好笑。 她从善如流地道歉:“对不起,下次一定告诉你。” 祁越眉梢一挑:“你还想有下次?” 姜清梵立即拍了拍自己的嘴,“我说错了,该打。” 祁越又好气又好笑,知道她道歉很快但绝不悔改,又实在拿她没办法。 他最近太忙了,姜清梵又一向有主见,如非必要,从不给他添麻烦。 他说过几次之后她也是这样满口答应,转头就把她自己的话抛诸脑后,依旧我行我素,习惯自己扛下一切。 但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哄不好的那种! 但对着姜清梵那张虚弱的脸,他又实在发不出来火,最后还把自己憋得难受。 “你好歹注意下自己身体,不要太拼……” 姜清梵立即捂住耳朵,苦着脸告饶:“知道了知道了祁妈妈,啊我头好晕,要躺一会儿。” 祁越:“……” 他转头望着窗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转过脸时,表情已经恢复如常:“你多久没回去看伯母了?” 姜清梵沉默下来。 祁越:“抽个时间回去看看吧,难不成为了当年的事,你们要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吗?” 姜清梵嘴里全是苦涩:“知道了。” 当年她和她爸大吵一架之后离家出走,紧接着她爸就跳楼身亡,她妈妈一直觉得她爸是受了她的刺激,所有耿耿于怀至今。 母女俩也没有彻底反目,但她妈自那之后精神就不太好,容易失控。 很长一段时间里看到姜清梵,就会精神失控。 第27章 面目全非 姜清梵出院这天,原本祁越说要来接她的,结果临时有事,说要派司机过来,被姜清梵拒绝了。 “我让小金送我就行,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又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 她一边往将外套往身上套,一边用肩头把手机夹在耳边,对那头不放心的祁越说道。 祁越絮絮叨叨像个老妈子:“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记得跟我说。” “行。” “还有,别忘了回家看看。” “知道知道,你真啰嗦啊祁先生。” 祁越在那头笑了笑,秘书来催他,他匆匆说了句让她注意身体,就挂了电话。 姜清梵失笑,随手将手机扔在洗手台上。 洗脸洗到一半,手机又响了。 她以为还是祁越,闭着眼摸索到手机,眯起眼瞥了眼屏幕,没看清来电就按了接听。 “还有什么吩咐啊祁先生?” 她语气里带着笑,懒洋洋的像是在撒娇。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几秒。 姜清梵意识到不对,睁开眼将手机拿开一看,屏幕上正显示着和‘天星陆总’的语音通话当中。 她的手不自觉地用力,重新调整好情绪,中规中矩地唤了声:“陆总。” 陆瑾寒声音像淬了冰渣子:“希望姜大小姐没有忘记我说过的话。” 要不是这通电话,姜清梵确实忘记了几天前男人离开前的警告。 洗面奶的泡沫淌进眼睛里,有微微的刺痛感传来。 姜清梵闭了闭眼,说了声好。 话音未落,男人就挂了电话。 姜清梵往脸上泼着冷水,洗净脸上的泡沫之后,怔怔地望着镜子里脸色苍白,因住院而显得消瘦的自己的脸。 —— 小金帮姜清梵办完出院手续后,来到病房,“清梵姐,可以走了吗?” 病房里却没见姜清梵的人影。 他狐疑不已,又叫了声:“清梵姐?” 咔嗒一声,洗手间的门打开,姜清梵从里面走出来。 小金看着化了全妆的姜清梵,愕然道:“清梵姐,你……这是要去兰苑?闻医生说你应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不能太过劳累。” 尤其不能喝酒! 可是去了兰苑,就免不了要沾酒。 在兰苑,可没人管你是胃出血还是什么出血。 姜清梵此时穿了身墨绿色旗袍,一双匀称的小腿在走动间若隐若现。 她随手用一个夹子将头发挽了一半在左侧,另一半垂落在肩头,不笑时气质清冷,好似从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人。 尤其是她最近消瘦了几分,更添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哪怕对这张脸已经免疫,不管看多少次,小金还是会为之惊艳。 姜清梵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来:“你自己开车回去,这几天辛苦你了,我给你放两天假,你好好休息休息。” 小金急道:“清梵姐,我不用……” 只是他话没说完,病房门口便出现了一道陌生的身影。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看装扮不知道是哪家的保镖,如同门神般伫在门口,一板一眼地说:“姜小姐,我家少爷让我来接您。” 姜清梵应了声好,朝对方走去。 这副情形,小金在兰苑见过不少。 往往都是有些傍上金主的人,被金主接走时,便是这副光景。 但这一幕发生在姜清梵身上,就有些魔幻。 纵然兰苑里,姜清梵艳名远播,关于她的那些桃色传闻数不胜数,但小金进兰苑至今,从未见过姜清梵私下去见过任何客人或金主。 小金有一肚子的疑问,但现在显然不是个问话的好时机。 就算时机正好,这些事也不是他该问的。 他追上去问:“那清梵姐,需要我去接你吗?” 姜清梵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小金目送她走远,刚要叹气,眼角余光瞥见一片白大褂的衣角。 他悚然一惊,定睛一看,那位看起来脾气就不好的闻实正好从姜清梵离开的方向收回视线。 而后,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 小金立即堆起一脸笑:“闻医生。” 闻实双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地问:“你是她的姘头?” 小金:“……” 不是,你们医生说话都这么粗俗吗? 还有,他和清梵姐之间清清白白好不好! —— 姜清梵跟着那名黑衣保镖上了车。 保镖一上车就把前后座中间的隔板升上去了,杜绝了姜清梵问话的可能。 不过姜清梵也没有想说话的欲望。 四十多分钟后,车子驶入路华山庄,最后停在一幢别墅前。 保镖下车,替姜清梵打开车门。 等她下了车,保镖便一语不发地驱车离去,任何多余的话都没有。 别墅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没有人。 姜清梵手机震动了下。 是陆瑾寒发来的消息,只有一个字:进。 姜清梵按灭屏幕,提步走进去。 整栋别墅很新。 新到客厅里的客具都还是崭新的,没有丝毫使用过的痕迹。 放眼望去,一楼整齐冷清的像样板间,看不到半点生活的痕迹。 姜清梵一眼就看到了客厅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他背对着她,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操着一口流利的法语,正在开视频会议。 姜清梵于是站在门口没动。 陆瑾寒后脑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回头瞥了她一眼,朝她勾了勾手。 那动作很是随意,一瞬间让姜清梵想到她招猫逗狗时,也是这样的姿态和手势。 她走过去,在几步外站定。 陆瑾寒看向她的目光冷泠泠的。 随即不知道视频那头的人说了什么,男人重新把脸转过去,薄唇张合间,低沉悦耳的声音如同音色顶尖的大提琴声,听得人耳朵发麻。 姜清梵看着这样的陆瑾寒,那种陌生感才终于有了实感。 三年的时间,能改变太多的东西,也能让一个人面目全非。 她好像已经无法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找到半点过去她所熟悉的影子。 好像只有那张脸,那个名字是熟悉的。 她没注意到男人是什么时候结束视频会议的,等回过神来时,陆瑾寒已经坐在那儿,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看了许久。 对上那双眸子,她心尖狠狠颤了颤。 “过来。” 陆瑾寒身体往后靠在沙发椅背上,半敛着双眸,命令道。 第28章 他女朋友 姜清梵的衣服一件件被剥落,她闭上眼,把脸扭向一边。 下巴顿时被捏住。 男人掐着她的腰迫使她靠近,沙哑的声音近在咫尺:“睁眼。” 姜清梵睫毛颤了颤,双手下意识撑在陆瑾寒肩头。 她视线定在他微开的领口处,不敢四处乱看:“快点吧,我赶着回去。” “回哪里?”陆瑾寒反倒是不急了,指尖一寸寸摩挲,“回祁越床上?” 姜清梵抿紧唇。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不想再说话,可陆瑾寒偏不让她如愿,指尖抵入她齿间,轻易便分开她的唇:“说话。” 姜清梵一口咬下去,鲜血便顺着她唇角淌落。 陆瑾寒眸色渐深。 他丝毫不在意自己流血的手指,猛然将她掀翻在沙发上,欺身压下。 姜清梵浑身僵硬,下意识想抬脚踢他,纤细的脚腕被男人抓住,挣扎间,她一脚踩在他脸上,胡乱地想将他踢开。 陆瑾寒转头便咬住她脚踝。 谁也没说话,但谁都见了血。 陆瑾寒那一口带着狠意,姜清梵总觉得脚踝被他咬了块肉下来。 她起身想要推开他,被陆瑾寒轻易地单手制伏。 ”怎么,跟我无法可说?” 姜清梵:“是!” 陆瑾寒浑身寒气直冒,那只禁锢着她双手的大手如同铁钳子一般,将她摁在原地。 她恼怒地瞪过去,陆瑾寒垂着眸,将她翻过身。 他的唇抵在她耳边,危险随之降临:“不想说话无妨,我也不是非要听你说些惹我不快的话,那就留着力气做点别的。” “你!” 姜清梵挣扎不开,眼底逼出一层氤氲水气,她死死将脸埋在自己胳膊弯里,身子因即将到来的危险而泛起细细密密的颤抖。 但如果此时两人面前有镜子的话,姜清梵就会发现身后的男人眼底荡着一层血气,盯着她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入腹一般! “祁越跟你上床的时候会碰你哪里?”陆瑾寒指尖摩挲着她的唇,回想起那天医院地下停车场看到的祁越吻她的那一幕,她那时候是那样乖巧顺从。 他指尖用力地擦过她的唇,似是想将祁越留在她唇上的痕迹彻底清除干净。 姜清梵双眸失焦地望着客厅某处,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生出一种陆瑾寒在嫉妒祁越的错觉。 可是。 可能吗? 她不愿再像从前那样自作多情,免得到时候成为笑话。 她冷冷道:“我和祁越是夫妻,该做的都做了,该碰的都碰了,怎么,陆总现在想起来要避嫌了?” 陆瑾寒的回答是更为粗鲁的侵占:“姜大小姐这张嘴,说话总是这样不中听,是怎么在兰苑生存下去的?” 姜清梵呵了声,“陆总不是知道么。” 陆瑾寒动作一顿,早知道她这张嘴里如今吐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姜清梵,你就非要来恶心我么?你信不信,明天我就去把祁越的手砍了送到你面前。” 姜清梵急道:“你敢?!” 陆瑾寒:“呵,我有什么不敢的?又不是没干过。” 以前他还只是姜清梵的贴身保镖时,就折断过祁越的胳膊,同样的事,如今的他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姜清梵心头发凉,到底还是怕了,妥协道:“他没碰过我,你满意了吗?” 陆瑾寒静默了几秒,突然大手按在她脑后,强迫她抬起脸,撕咬般吻上她的唇! 有那么一瞬间,姜清梵还以为自己会死在他手里。 “别让他碰你,记住了吗姜清梵!”陆瑾寒一口咬在她后颈细嫩的软肉上:“我不喜欢你身上有别的男人的气味。” 姜清梵疼得身子发颤,咬着唇暗骂了声: 疯子。 —— 一切结束。 姜清梵趴在床上,一条薄被盖在身上,裸露在外的肩头和脖颈布满了牙印,下口的人仿佛是恨极了她,明显见了血。 乍一看去触目惊心。 浴室打开,陆瑾寒穿着浴袍出来,视线在床上人身上顿了顿,径直走到衣帽间。 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衬衫和西裤,正扣着蓝宝石袖扣。 姜清梵裹着被子坐起身。 她的嘴实在被蹂躏的不成样子,舌尖几乎还在发麻。 她望着已经穿戴整齐的男人,抿了抿唇,哑声道:“陆瑾寒,你到底想要怎样?”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样问了。 陆瑾寒还是那个答案:“不想怎样,见不得你过得快活。” 这个人,怎么能在亲手将他打入地狱后,又来一脸受害者的模样问他想要怎样? 陆瑾寒一双瞳孔漆黑的仿佛万丈悬崖下的寒潭,光照进去都照不见底。 姜清梵垂下眼盯着被子上的暗纹,“既然陆总看上我这副身体,那就把账算明白吧。我的出台费很贵,二十万一次,需要我记账么?” 陆瑾寒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不知道是嫌她要价贵,还是想到了别处,总之看着心情没那么好了。 他冷冷地抛下一句‘随你’,便摔门离去! 姜清梵坐了会儿,掏出手机翻出电子账单,当真开始记账。 记完不算,她还发给陆瑾寒。 不出意外,陆瑾寒没搭理她。 姜清梵扯了扯嘴角,把前两次也记上了。 她不痛快,陆瑾寒也别想痛快。 她记完,又给陆瑾寒发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膈应死他。 陆瑾寒被气走了,姜清梵从不亏待自己,她被陆瑾寒折腾到这个点,这里叫外卖也不方便,她总不能饿着肚子回去。 而且她也不能顶着这一身痕迹回家见她妈妈。 索性便下楼开始在厨房里寻找食物,打算填填肚子。 令人意外的是,灶台上竟煮着海鲜粥,香气溢满了整个屋子,也勾出了姜清梵胃里的馋虫。 她四下看了看,没看到人,踮着脚尖弯腰凑过去深深地嗅了一口。 唔,真香! “你是……” 身后传来陌生女人的声音,姜清梵被吓了一跳,猛地站直转身,像是吃东西被抓包的孩子,尴尬不已地看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厨房门口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恍然:“哦,你是陆先生的女朋友吧?” 姜清梵尴尬地挠了挠脸庞,否认:“我不是。” “那你是……?” 姜清梵脸不红气不喘的说:“他是我债主。” 中年女人:“……啊?” “你这个粥,是给陆瑾寒炖的?”姜清梵仿佛没察觉到中年女人古怪的表情,露出一抹乖巧的笑,礼貌询问:“我能吃点吗?” 第29章 窗上的脸 “你这个粥,是给陆瑾寒炖的?”姜清梵仿佛没察觉到中年女人古怪的表情,露出一抹乖巧的笑,礼貌询问:“我能吃点吗?” 中年女人忙说:“当然可以,我炖得多,陆先生一个人吃不完的。” 她热情地去盛粥,期间一直悄悄打量姜清梵。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漂亮啊? 是明星吗? 是的吧! 姜清梵向来讨人喜欢,从小富贵堆里受宠着长大的孩子,总是知道自己怎样讨人喜欢。 只要她招招手,笑一笑,总会有人掏空了心思主动把她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 没几分钟,姜清梵就嘴甜的把孙姐拿下了。 孙姐原本做完晚餐就该下班了,陆先生不喜欢他在家里的时候看到别人在,虽然陆先生有很多奇怪的习惯,但他给的待遇好,孙姐将那些奇奇怪怪的习惯归于有钱人的小毛病。 她一向很遵守陆先生定下的规矩,但今天因为姜清梵几句话,将她哄得飘飘然,她一时高兴,就又回到厨房露了一手,做了满桌子的菜。 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两人都不知道,他们在客厅和厨房里发生的一切,全部被书房里男人看得清清楚楚。 陆瑾寒坐在宽大的书桌前,看着电脑屏幕里的监控画面,姜清梵光着脚踮着脚尖跑进跑出,像一只快馋疯了的小狐狸。 孙姐那么轻易就被她拿下,陆瑾寒丝毫不意外。 她一贯有这样的本事。 姜大小姐想要哄谁,一旦她放下姿态,没有谁能够抵挡。 就像她喜欢谁的时候,会把对方宠上天。 可是她的喜欢,和她的心情一样捉摸不透。 也许昨天她还在信誓旦旦的说着一辈子这样的承诺,明天就会毫不留恋地把人抛弃。 她喜欢祁越,他一直都知道。 而他对她来说,不过是她一时兴起捡回家的狗,高兴的时候哄着宠着,好像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给他。 可是宠物再怎么讨她喜欢,总归是比不上她的心上人的。 陆瑾寒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她生日,他顶着倾盆大雨从医院赶回去,护着蛋糕走进姜家时听见的话。 “……我喜欢的是祁越,陆瑾寒……就是个保镖而已啊,我怎么可能跟会跟他在一起,爸您想多啦。” 那时候他恍然醒悟,从头到尾,他就是个保镖。 只是个保镖而已。 一切不过是他的痴心妄想罢了。 高高在上的小公主,怎么会低下高贵的头颅,喜欢上一个腌臜世界里挣扎求生的私生子? 陆瑾寒伸出手,指尖轻抚着监控视频里姜清梵灿烂的笑脸,冰冷的屏幕似乎化成了万千细密的针,从他的指尖一直扎进他心脏深处。 —— 姜清梵吃饭吃到一半,乍然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去,正好与男人对上视线。 她手一抖,勺子掉进碗子,她脸上的笑容也敛了起来。 嘴角还勾着,却已经在瞬息之间戴上了一层惺惺作态的假面。 “陆总没走啊?” 陆瑾寒没说话,径直走到餐桌旁坐下。 孙姐忙不迭的道歉:“对不起陆先生,我以为您还没回来,就多待了一会儿,我现在就走!” 她一边解开围裙,一边叮嘱:“您吃完后把餐具放进水槽就好,我明天一早来收拾。” 陆瑾寒点头:“好。” 孙姐见他没生气,暗暗松了口气,赶紧拎着自己的小包包离开。 孙姐一走,偌大的别墅又只剩下姜清梵和陆瑾寒。 姜清梵低头吃饭,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实在是饿了,这几天一直住在医院,胃病原因,也没吃上一顿好的。 孙姐手艺好,满桌子菜色香味俱全,她吃了一碗,吃满足了,早把陆瑾寒忘记了。 就在她想盛第二碗时,陆瑾寒放下筷子,开口便是嘲讽:“怎么,祁越没让人吃饱?让你在我这里蹭饭?” 姜清梵抬起的手又放下,神色间划过一抹尴尬。 她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我走了。” 陆瑾寒头也没抬。 甚至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姜清梵逃一般离开别墅,司机已经等在外面了。 她本想打电话让小金来接自己,但此时时间也不早了,一来一去折腾小金也麻烦,便没有拒绝陆瑾寒的司机。 引擎声彻底远去。 别墅里,也陷入了惯常的死寂。 陆瑾寒依旧坐在餐桌旁,盯着对面姜清梵用过的餐具,还有那碗里剩下的半碗汤。 鬼使神差地探过身,将那半碗汤端过来,一口喝尽。 窗户上映出他的脸,他转头瞧见自己的表情,重重地将碗放回桌面,起身上楼。 窗户上的那张脸,实在是狰狞扭曲。 陆瑾寒回到书房,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把林尽霜带过来。” 半夜,林少刚打完点滴想睡觉,几个彪形大汉闯进病房。 林少大惊失色,“你们、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领头的保镖五官板正,面上没有丝毫表情:“林少,我家少爷请你过去一趟。” 林少瑟瑟发抖,不住地往门口看,希望自家的佣人这时候能过来。 可惜没有人。 林少咽了咽口水,瞳孔因为慌乱而惊颤不已:“你家少爷是……是谁?” “您去了自然会知道。” 领头的人打了个手势,身后几人不由分说地上前,眼见林少要大叫,其中一人眼疾手快,直接把人敲晕了过去。 —— 姜清梵一回公寓,便倒头就睡。 翌日。 她是被食物的香气给勾起醒的。 她翻了个身,从窗帘缝隙间穿透的阳光正好落在她眼皮上。 灼热温暖的感觉太过鲜明,她的意识也彻底清醒。 那股食物的香气更浓了。 姜清梵起身打开卧室门,想看看是哪个田螺姑娘一大早就跑来给她做饭。 下一刻,小金穿着兰苑的制服,围着粉色卡通围裙,扬着锅铲从厨房走出。 大概是听到了她起床的动静,特意出来看看的。 “清梵姐,我炖了汤,你快去收拾收拾,马上就能吃了!” 姜清梵倚在墙边,半睡半醒地瞧着他:“你怎么来了?” 小金:“呃,不是你昨天给我发信息的吗?” 姜清梵默然。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回到卧室翻找出自己的手机,果然看到自己昨天困得迷糊的时候给小金发的消息,让她早上过来一趟。 第30章 他怎么办 吃过小金带来的汤,姜清梵又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时,小金已经离开了。 姜清梵手机里全是未接来电,和熟人发来的关心的信息。 她挑了其中几个回复,而后随便拍了张窗外的天空,配文:身体没事,已回家,多谢朋友们关心。 方欢欢第一个打电话过来,急促的铃声就像她的风风火火的性格一样,“什么情况?你身体怎么了?” 姜清梵:“……” 糟糕! 忘记屏蔽这人了。 “没什么,一点小问题。”姜清梵随便敷衍了两句,方欢欢老老实实的信了。 “晚上喝酒吗?”方欢欢兴致勃勃地说,“我最近发现了一家宝藏酒吧,里面的男模真是……嘶哈,哎,我要是个穷人就好了,可恶,我这么有钱,都守不住妇道了!” 姜清梵笑出声:“你还有妇道呢?” “可别这么说,我还是个纯洁的孩子呢。”方欢欢兴冲冲地问:“ 去不去?今晚据说有个明星专场,请了一堆男模,个个有胸肌有腹肌……” 说着说着,她在那头吸溜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口水流了三尺长。 姜清梵看了眼时间,婉拒了,“不去了,中医让我修身养性,说看多了那些东西容易内分泌失调。” 方欢欢:“……真的假的?” “谁知道呢。”姜清梵说,“但我今晚有事是真的。” 她嘴上的伤口已经消肿了,涂点粉底加口红就能盖住。 她打算回家一趟。 吾悦小区位于市中心,距离姜清梵的公寓并不很远。 她开三十多分钟的车就能到。 她回家的时间正好是学生下学的时间,她顺道去了趟实验中学。 今天是周五,一到放学时间,学生便如放出笼的神兽,鱼贯而出。 姜清梵坐在车里,车窗半开。 她指尖夹了根女士烟,排在前来接孩子的车队当中。 一根烟抽完,她打开车窗散了散味儿,正好看到一个少年和同学勾肩搭背的出来。 少年不过十五岁,身量已经接近一米八,只是身形略微还有些单薄,加上还有些婴儿肥的脸,看起来很是稚嫩。 他单肩挎着黑色背包,被同学吊着脖子,手上的篮球也没脱手。 少年模样俊美,皮肤白得通透,或许是刚运动过的关系,他的脸透着粉红,所过之处,吸引了许多视线。 少年和同学分别,朝姜清梵这个方向走来。 他抱着篮球,掏出手机看了看,似乎没等到想看的消息,他又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姜清梵就是这个时候把脑袋探出车窗,唤了声:“姜溪亭!” 少年姜溪亭闻声望去,眼角眉梢瞬间愉悦地展开:“姐!” 他加快脚步走过去,一屁股坐进驾驶座:“姐,你怎么来了?” 姜清梵跟着车队缓缓前行,嘴角噙着笑,“我不能来?”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姜溪亭系上安全带,盯着她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今天回家吗?” “回啊。不然我来干什么。” 听了这话,姜溪亭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 姐弟俩好长时间没见了,姜溪亭恨不得粘在姜清梵身上。 姜清梵带他去商场买了几套衣服,姜溪亭懂事的说:“姐,我在学校都穿校服,平时穿不上这些,而且我长得快,买这么多浪费钱。” 姜清梵直接把袋子塞进他怀里:“给你你就拿着,这点钱姐姐还是有的。” 姜溪亭乖乖接下,琢磨着回头过来把衣服退了。 姜清梵又给他转了五万块钱,根本不给姜溪亭拒绝的机会。 姜家出事的事情,姜溪亭还是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孩子,那时候正在国外,回来时,家里已经变了天。 他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好像一夜之间变得懂事了,一块钱恨不得掰成两半用,也是用了些苦的。 甚至还不上钱的那会儿,他还被绑架过。 也因此姜清梵一直因为那时候没保护好他,对这个弟弟心存愧疚。 姜清梵又买了些日用品,大包小包地拎回去。 吾悦小区的电梯里,姐弟俩聊了些生活里的琐事。 出电梯时,姜溪亭突然问:“姐,你真的和祁越哥结婚了?” 姜清梵嗯了声。 她暂时不打算把假结婚的事告诉她弟和母亲,免得他们为她担心。 姜溪亭欲言又止。 姜清梵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好笑道:“想说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 姜溪亭嘴巴动了动,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姜清梵一时没听清:“你说什么?” 姜溪亭:“那寒哥哥怎么办?” 姜清梵的笑容僵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子里是空白的。 只听姜溪亭又说:“他已经回来了,你们……” 话没说完,姜清梵猛地盯住他:“你怎么知道他回来了?他是不是来找过你?” 她还想问,陆瑾寒有没有伤害他,但她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有点多余,便生生咽了回去。 姜溪亭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被她吓了一跳,忙说:“他没来找我,只是上个星期,他给我们学校捐了一栋实验楼,校庆晚会上他被请上台发言,我看到了。” 姜清梵暗暗松了口气。 可是她还是不放心,叮嘱道:“如果他来找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姜溪亭避开她的视线,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 该不该说呢,他看到寒哥的时候,对方也看到了他,还请他吃了顿饭。 最终,姜溪亭还是把这件事咽回了肚子里。 自打家里出事之后,陆瑾寒这个名字就成了家里的禁忌,姐姐面前不能提,妈妈面前更不能说。 他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随着年岁越长,他现在大概也知道,陆瑾寒的离开并不那么平和。 他甚至怀疑过姜家破产是不是跟陆瑾寒有关,只是当年的事所有人都守口如瓶,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让他无从得知当年的陆瑾寒离开的真相。 他对陆瑾寒没有任何怨恨,他只清楚地记得,小时候陆瑾寒对他很好,他那时候一心想让对方给自己当姐夫。 至于祁越…… 也不是说他不喜欢祁越,只是小孩子总会更崇拜一些看起来既强大又很酷的人。 就像以前的陆瑾寒。 姜清梵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一想到陆瑾寒有可能会为难姜溪亭,她就心乱如麻。 她叮嘱道:“一会儿别在妈面前提他。” 姜溪亭点头。 第31章 他来找过 来到门前,姜清梵自觉地让开站在一旁,等姜溪亭掏钥匙开门。 她垂着眸,脸上神情不变,好像并不把自己没有自家钥匙的事放在心上。 房门打开,满屋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厨房里走出一个身材瘦削的女人,围着围裙,两鬓花白,欢喜地说:“亭亭回来啦,妈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在看到姜清梵时,她脸上灿烂的笑容瞬间僵住,消失,如同她雀跃的声音一样,戛然而止。 她有些无所适从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看了姜清梵一眼便移开视线,“清梵也回来了。” 姜清梵叫了声:“妈。” 姜母莫如烟点了点头,“嗯,想吃什么,我去做。” “我来帮忙。”姜清梵放下大包小包的东西,卷起袖子要上前帮忙,被莫如烟冷声拒绝。 “不用!” 她声音过于紧绷,母子三人一瞬间表情都有些僵硬。 姜溪亭赶忙上前打圆场,随后拖着姜清梵走到沙发上坐下。 莫如烟又钻进了厨房里。 姜清梵不敢刺激她,在沙发上坐下。 她打量着这个房子。 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三居室的房子,采光极好。 当初他们一家被赶出家门,这个房子是姜清梵借的钱以方欢欢的名义买下来的。 如今房子里到处都是生活的气息,此时厨房里还炖着肉,香味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姜母在厨房忙碌,推拉门的玻璃上映出她忙碌的身影,那身影又瘦了许多。 姜清梵想起以前,她母亲最是爱打扮,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苦。 在家时有父母宠着,嫁人了有老公宠着,这三年里把她过去几十年没有受过的苦全受了。 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整天和油盐酱醋茶打交道,已经明显见老。 姜溪亭给她倒了杯水,凑过来小声说:“妈其实很想你,我有时候晚上看到她半夜睡不着,对着你的照片掉眼泪。” 姜清梵嗯了声。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个世界上,最疼她的人就是她的父母了。 莫如烟很快做好了一桌子菜,都是些家常小菜,但姜清梵在餐桌旁坐下的时候,眼眶却止不住的发烫。 就在这时,一碗汤放在她眼皮子底下。 姜清梵一怔,下意识看向莫如烟,后者已经在给姜溪亭盛汤了,也没多看她一眼,只说:“吃吧。” 姜清梵垂眸,端起碗。 一顿饭全靠姜溪亭活跃气氛,不过好在吃到最后,莫如烟和姜清梵之间破了冰。 饭后,莫如烟将切好的果盘端出来,母子三人坐在客厅看电视里无聊的综艺。 晚上八点,莫如烟催促姜溪亭去洗澡。 “姐,你别趁我洗澡走了啊,一会儿我还有事跟你说。”姜溪亭起身时缠着姜清梵,说道。 姜清梵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快去吧,一身汗味儿。” 姜溪亭拿脑袋在她手心里拱了拱,迈着轻快地步子回了房间。 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母女二人。 姜清梵低声说:“妈,要不要我给你换个房子?” 莫如烟明显在走神。 片刻后才回过神,四下看了看,说:“这地方住得挺好的,再说了,住了这么久,我早就习惯了。不用换,挺好的。” 她盯着电视屏幕,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 姜清梵太久没跟她心平气和的聊天,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谁能想到,以前她最喜欢抱着妈妈撒娇呢。 “最近工作顺利吗?” “挺好的,升职了,也加薪了。” “嗯,那就好。” 又是一阵沉默。 姜清梵攥着衣角,想离开,又舍不得。 “我听说,”莫如烟说:“你和祁越结婚了?” 姜清梵心头一紧,“嗯。” “哦,挺好的,祁越是个好孩子,你不要辜负人家。” 姜清梵:“……我知道。” 莫如烟顿了顿,“我在你和祁越的婚礼上,看到陆瑾寒了。” 姜清梵简直差点儿从沙发上跳起来! 她艰涩开口,“他……跟祁家有生意往来……” “清梵,人一辈子总会有些遗憾,没有谁能事事如意。过去种种,该翻篇就翻篇了,不要再重蹈覆辙,知道吗?” 莫如烟始终没看她,“时间不早了,今晚在家住吧。” —— 夜半。 姜清梵辗转难眠。 她一闭上眼,就好似能看到他爸摔在眼前的画面。 一会儿又变成了莫如烟怨恨的脸,逼着她忘记陆瑾寒。 她索性起床,来到阳台抽烟。 烟味在黑色里散开。 她没开灯,身影藏在夜色里,仿佛这样就能把她心头那些早该抛却的妄念从心中抹去。 忽明忽暗的烟火将她的脸照得明灭不定。 她抽完一根,刚想摁灭,突然察觉到什么,她猛地转头朝旁边看去! 姜溪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阳台上,浓墨般的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将少年的轮廓勾勒成一道剪影。 姜清梵下意识把烟藏在身后,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怎么还没睡?” 姜溪亭叫了声姐,低声道:“其实我下午的时候没跟你说实话,校庆那些寒哥……陆瑾寒来找我了。” 姜清梵指尖一抖,烟灰烫到了食指,她有些茫然:“他找你……做什么?” 姜溪亭:“没做什么,就问了问我的学习,请我吃了顿饭,问了些我们这几年的生活状况,他就走了。” 姜清梵:“就只是这样?” “对。” 姜清梵下意识把烟送到嘴边,想直姜溪亭看着,她怕带坏小少年,仓皇地灭掉了。 她心神不宁,但没有表现出来,对少年说:“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 姜溪亭没动。 姜清梵按捺着心头起伏的情绪,温声问:“怎么了吗?” 姜溪亭说:“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可以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姜清梵默然片刻,道:“这是大人的事,你不用管。” “姐!” “好了,去睡吧,别把妈吵醒了。” 姜溪亭气得胸膛起伏了几下,转身进了房间。 姜清梵又点了根烟,仰头望着墨色的苍穹,心乱如麻。 第二根烟没抽完她就回到了房间里,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给男人发了过去。 第32章 脾气不好 医院。 林少坐在床上,战战兢兢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不明白对方又来干什么。 他对这位陆家少爷的印象,还是以前他在姜清梵身边当保镖的时候。 大家背地里都叫他黑面阎王,纵然他不是二世祖圈子里的人,但是没有人不怵他。 林少吃软怕硬,尤其怕他,再加上他现在有身份加持,变成了真正的活阎王。 活阎王长腿交叠,姿态优雅而慵懒,仿佛伺机而动的黑豹,看似放松,只要猎物稍有动作,就会被他咬断脖子,一击毙命! 林少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壮着胆子开口:“该说的我都说了,我那天都是喝多了胡言乱语,我真的没有碰过姜清梵,那些所谓的视频,都是大家私底下传的,到底有没有我也不知道。” 他声音越说越小,身体在被子里颤抖,他发现自己说完,对面男人始终撑着下巴,双眸如同深渊,看得人毛骨悚然。 林少忍无可忍,哆哆嗦嗦又开口,“听,听说视频在风邢手里,当初带头……嗯,欺负姜小姐的就是他。” 林少胆都快吓破了,陆瑾寒终于纡尊降贵的开口:“你不在场?” 林少就差指天发誓了:“绝对没有!我、我哪儿敢啊!” 陆瑾寒还没说话,手机响了一声,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没点开,就已经看到了内容。 “大小姐”:【我弟弟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再去找他】 陆瑾寒盯着那条消息,这句话的后面,应该还有一句,比如“如果你敢伤害我弟,我跟你不死不休”等等…… 陆瑾寒将手机放回去,起身上前,一把将林少从床上拎起。 可怜林少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被陆瑾寒拎小鸡仔似的拎起来,压到窗边。 陆瑾寒稍微用力,林少整个人腾空,半个身子都吊在了窗外,吓得哇哇大叫。 “陆少陆少!我错了陆少!我再也不敢招惹大小姐了,求您……啊!我要掉下去了!” 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如同破了嗓子的鸭子,叫得下面的人纷纷抬头。 陆瑾寒垂眸冷睇着他,那眼神跟看垃圾没什么两样。 “再给你一次机会。”他说,“我没有多少耐心。当年包厢里都有谁,把名单全部给我,否则的话很遗憾,我只能通知林总给你收尸。” 林少眼泪鼻涕一起冒,终于彻底吓疯,忙不迭地喊道:“我说!我说!你先把我放开!” 他真怕陆瑾寒不小心一松手,自己就掉下去摔成肉酱! 陆瑾寒没动,甚至点了根烟。 林少哭哭啼啼一口气把那群狐朋狗友都出卖了。 陆瑾寒才将人拽回来,林少瞬间软倒在地。 等他回神,陆瑾寒已经离开。 他怔愣半晌,才想起来什么似的,爬回床边,手忙脚乱的翻出手机给那他那群兄弟通风报信。 但是,消息发出去却石沉大海。 几分钟后,两个保镖进来,三下五除二把林少五花大绑,并且把嘴巴都给封上了。 林少:“……” “唔唔唔唔!” 保镖面无表情的像AI机器:“林少还是好好养病为好。” 林少:“……” 妈的! 车里。 陆瑾寒开着车窗,指间夹着烟,搭在车窗上,另一只手点开手机,完整的消息便展示了出来。 果不其然,那句消息之后,还有一句,虽然与他所想的不一样,但也相去不远。 “陆瑾寒,你别逼我。” —— “陆瑾寒,你别逼我,我脾气可不好。” 十九岁的姜清梵站在海边的栏杆旁,长发被夜风吹乱,她撑在栏杆上眺望着夜色下的海面,脸上失去了惯常的笑容。 她说:“你是我的人,我愿意护着,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但你别用离开来裹挟我,我不喜欢。” “逼急了我,我就真不要你了。” 她说这话时,转头看他,脸上表情认真,仿佛他再y说半个字,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就他。 姜大小姐的脾气本来就不好。 那天晚上,陆瑾寒没有告诉他,是她父亲姜总警告他别痴心妄想,让他主动离开。 还有她的青梅竹马祁越祁大少爷,扔下三五十万,让他离开姜家,虽然没有直接说他配不上姜清梵,却句句提及他的家庭背景,句句都在说他不配。 她也不知道,不只是周闻,是她认识的或不认识的,都在笑她捡了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回家。 谁都嫉妒,谁也羡慕。 陆瑾寒垂眸看着她的脚,突然那脚就到了近前。 一只柔软的手捧起他的脸,陆瑾寒一抬眸,便对上了一双笑意浓然的丹凤眼。 那样专注而温柔,仿佛此时此刻,他是她的全世界。 让人无端地生出一丝妄念,想让这双眼就此停留在他一人身上。 要想她再也不要看别人。 “不要管别人说什么,你只要记住啊陆瑾寒,你是一个人的保镖,不用把其他任何人放在心上,不管你做什么,都有我给你兜底。” 陆瑾寒需要很大的克制力,才能让自己不去摩挲她的掌心。 而眼前这位从小受尽宠爱的姜大小姐,好像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多么容易让人误会。 她双手捏住他的脸往两边拉扯,把他的俊脸拉得变了形:“只要我姜家还在一天,你陆瑾寒永远都有随心所欲的资本。” 那一刻,陆瑾寒心里自不量力地冒出一个念头: 她喜欢我。 姜大小姐喜欢一个路边捡回来的疯狗。 陆瑾寒终究没有告诉她姜总和祁越对他的警告,他没有那个自信,可以去挑战那两人在她心里的位置。 第二天的某个宴会上,姜清梵当众把一杯酒淋到了周闻头上,周闻暴怒,想动手,又被陆瑾寒折断了胳膊。 在那之后,那些二世祖们看着陆瑾寒的眼神更古怪了。 除了羡慕和嫉妒,还有一种“这人真他妈走运”的眼神。 姜清梵那天跟很多人翻脸了,那时候陆瑾寒就知道,姜大小姐确实脾气不好,并且决绝。 她对人好时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捧到你面前。 她翻脸时又决绝无情,不给人留半点余地。 —— “少爷,风邢出国了,剩下的名单上的所有人的资料全在这里了。” 保镖的声音将陆瑾寒从回忆里拉回来,指间的烟正好烧到肉,他掸了掸烟灰,吸了一口。 第33章 偏要强求 所有资料陆瑾寒看过之后,便用烟头点燃,烧成了灰烬。 站在车边的保镖是这几年在国外一直跟在陆瑾寒的心腹,叫楚丞。 楚丞和那些陆家统一培训出来的保镖不一样,他是跟着陆瑾真正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人。 他曾隶属于某个知名佣兵队,但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全员覆灭,最后被路过的陆瑾寒捡回一条命,从那之后就跟着他了。 陆瑾寒手底下的情报机构便掌控在他手里。 几个二世祖的资料,他随便出手就能调查得清清楚楚。 深夜。 陆瑾寒驱车来到吾悦小区,将车停在楼下,这才拿起手机回复姜清梵的消息。 只有两个字:下来。 嗡嗡。 阳台上,姜清梵看到消息后垂眸往下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停在树旁路灯下的迈巴赫。 她眉梢跳了跳,要不是信息还清楚地在手机上,她甚至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 她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回头,明明陆瑾寒发的是消息,但她还是害怕莫如烟会突然出现在身后。 —— 凌晨三点半,姜清梵穿着睡衣下楼。 陆瑾寒靠在车边,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他抽着烟没抬头,似乎脚边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的视线。 姜清梵恍惚了下。 以前陆瑾寒也是这样不论什么时候都会等她,不管她任何时候需要他,总能第一时间看到他的身影。 姜清梵走过去。 陆瑾寒熄灭了烟头,一把将她拉进车里。 他附身压下时,姜清梵惊道:“陆瑾寒!别在这里!” 陆瑾寒充耳不闻,车里没开灯,姜清梵看不清楚他此时的表情,但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烟味。 他心情很差。 这个念头从心里头冒出来的时候,姜清梵一时走神,便让男人得逞。 两人的喘息声在封闭的车里回荡。 姜清梵放弃了挣扎,扭头看向车前的挡风玻璃,眼底一片寡淡。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明天是沅沅的忌日。 这么一想,陆瑾寒这没来由地发泄便有了理由。 她心里突然一阵说不出的恶心,在陆瑾寒吻上来时,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他,推门下车,冲到路边吐得天翻地覆! 车里,陆瑾寒俊脸阴沉,坐在坐椅上又点了根烟。 漆黑的眉眼在青烟后朦胧不清,等到姜清梵吐完,他也没动。 两人一个扶着车头艰难喘气,脸白如纸,一个坐在车里,看不清神情。 夜风吹起姜清梵的头发,路灯下,她的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 陆瑾寒的声音比夜风还凉:“这么恶心?” 姜清梵看过去,男人坐在车里,衣服凌乱,整个人透出一股子危险的野性。 像一头疯狼,好似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她反问:“你不恶心吗?心里装着一个人,却和另一个人上床,你做得到,我做不到。” 陆瑾寒笑了声。 片刻后,又笑了一声。 那笑声由低到高,笑得他整个人都弯了腰,肩膀一直在颤抖。 恶心么。 是挺恶心的。 可他也不是第一天招她厌烦恶心了,让他看着她跟祁越相亲相爱,他做不到。 让他看着她跟别人在一起,还想让他送上祝福,他更做不到。 大小姐一时兴起捡回去的狗,当然是想踹开就踹开。 “姜大小姐要怪,就怪你自己当初不该招惹我。”陆瑾寒齿间咬着烟,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服:“现在才开始后悔,晚了。” 他长腿一迈,下了车,站定在姜清梵面前,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俯身,“谁叫我这条被你抛弃的狗运气好,爬到了现在的位置呢。” 陆瑾寒抬起手,指尖拂过她因为呕吐而泛红的眼角,她眼底沁上一层水雾,在灯光下显得尤其明显。 陆瑾寒指尖停留在她眼尾处,指尖轻弹,沾在她睫毛上的那点水珠便缠上他的指尖。 他顿了顿,顺势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姜清梵下意识想退,陆瑾寒那吻却如蜻蜓点水,没等她有所反应,他便站直了身体。 而后当着她的面掏出手机,把她发的那条消息删掉,“姜大小姐,我的脾气也不好,希望这种威胁我的话,下次你可不要再发了。” 他很轻地笑了下,无不讽刺道:“毕竟我不是祁越那种芝兰玉树的正人君子,为了让你听话,难免会用上一些不太上得了台面的手段。” “比如说,给祁大少爷找点麻烦之类的。” 姜清梵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还没走进单元楼下面的大厅,就听见陆瑾寒叫了她一声:“姜大小姐。” 姜清梵下意识停下脚步。 男人每次叫她姜大小姐时,不是嘲讽就是恶意,此时这一句轻唤,恍惚间让她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好像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龃龉。 那些恩恩怨怨,也还未发生。 姜清梵低垂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又听见男人波澜不兴地问:“时至今日,你可有后悔的事?” 姜清梵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捏紧拳头,哑声道:“有啊,我就很后悔遇见你,你怎么那么阴魂不散呢。” 为什么离开了还要再回来,为什么当年走得那样决绝,为什么心里有白月光还要跟她暧昧不清…… —— 直到姜清梵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陆瑾寒依旧还站在车旁。 他倚着车,一直等到她所在的那层楼的感应灯亮起,才收回视线,动了动僵硬的脖子。 其实也不只是脖子僵硬,他浑身都是僵冷的,丝丝缕缕地往外冒着寒气。 楚丞的电话一直在响,陆瑾寒坐进车里后把手机扔在一旁,一直没接。 待到天光破晓,整个车里一片烟雾缭绕。 又过了没多久,有早起的人下楼晨练,有人早起上班,整个小区瞬间热闹起来。 只有车里的陆瑾寒,满身煞气,与这片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小区格格不入。 他像一个外来的异类,隔着万水千山,看着那些看起来平静又幸福的人们。 这种感觉就像当年走进姜家时一样。 姜家的灯光是温暖的,气氛是温馨的,父母慈爱,子女孝顺,满足了他对‘幸福’的所有幻想。 那时牵着他进去的姜清梵,仿佛整个人发着光一样。 但现在,这团光不再照耀在他身上,甚至避之如蛇蝎。 可他偏偏要强求这个不论是从前还是如今都不属于自己的人。 第34章 陆家变天 大约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陆瑾寒没有再联系过姜清梵。 姜清梵请了几天假,身体稍微将养得好一些了,便回到了兰苑上班。 祁越又经常出差,不知道在忙什么,忙得脚不沾地,而她也不闲,新来的经理来势汹汹,背靠某位军方大佬,一来便想立威,想拿她开刀。 她忙到没功夫去管祁越,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在兰苑和祁家两点一线地来回奔波。 如果不是偶尔从兰苑客人的口中偶尔提及陆瑾寒的名字,她几乎不会主动去想陆瑾寒。 那天一句‘后悔’,大概是伤到了男人的自尊,他没当场把她撕碎就已经是高抬贵手。 之后的几天,她一直担心他会报复,但一切都风平浪静。 “……听说了没,陆家变天了!” “怎么说?” “这你们都不知道?陆家老爷子早几年接回来一个私生子,好家伙,那私生子手段实在了得,上面的大少二少一个死一个残,旁支在陆家入不得老爷子的眼,陆董事长虽然私生子一大堆,接到身边养的也不少,可就是奇了怪了,陆董事长把一群儿子放在一起养蛊都没养出个狠角色出来,倒是外面不闻不问不受重视的私生子,把所有人都干翻了。” 几个喝多了的客人在外面洗手间外的走廊里抽烟聊天,说了会儿八卦,就开始谈合作。 你一句哥我一句弟的,聊得热火朝天。 谁也没注意到旁边的拐角处,站着一个人。 小金扶着姜清梵,见她神情恍惚,以为她是喝多了现在开始上头,刚想提醒,那边说话的两人勾肩搭背的走了之后,姜清梵瞬间如同被注入了灵魂似的活了过来。 她抿了抿喝酒喝到苍白的唇,站直身体:“走吧。” 这一个多月,她虽然没再见过陆瑾寒,但对方的消息却一直不断。 毕竟陆家是B市有名的老牌家族,家族体系庞杂,相互斗争倾轧,姜家当初虽然背着个B市首富的名头,但多少沾了点运气成分。 如果把B市的豪门比做一个金字塔,那么陆家无疑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陆家的势力盘根错节,主战场一直在政界和军方,商业成就不过是他们这个古老的大家族中不太起眼的一行。 他们那才是跺跺脚都能让B市抖一抖的影响力。 陆瑾寒想要在陆家站稳脚跟,绝不仅仅只是拿下天星集团那样简单。 他既然能得到陆家长辈们的认可,让陆家的权力往他身上倾斜,就证明他的手段绝不一般。 哪怕是姜清梵,也不得不承认,这三年时间,陆瑾寒的的确确是有如脱胎换骨般。 思绪混乱间,小金低声说:“清梵姐,真要去娱乐室啊?那位诸经理明显来者不善,那边可全是她的人,您拒绝就是了。” 姜清梵回神,当注意力放在当下:“大老板亲自发话,让我跟她打好关系,我能不给面子?” 小金扁了扁嘴,不说话了。 姜清梵也没多说什么,让小金给她弄点止疼药来。 她怕一会儿有场硬仗要打,先磕片药,以备不时之需。 大老板指名让她照顾的人,她不可能落了对方的面子。 而且对方也不是善茬,大家以后同在兰苑工作,面子上也总要过得去。 然而,小金刚走,就有个员工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带着哭腔喊了句:“清梵姐!” 姜清梵认出她是佟同手底下的橙子,心里突然咯噔一跳,没等对方跑到近前,便主动走过去:“出什么事了?” 橙子哽咽了一下:“诸经理让佟同姐去陪客,佟同姐不愿意,被一个客人砸了头,现在又被逼着喝酒,我怕出事,就赶紧来找你了。” 姜清梵等不及小金拿药,大步走进电梯,一边吩咐橙子:“你不用跟上来,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橙子想说什么,最后又从电梯退出去,望向姜清梵的眼神中充满了信信和帮不上忙的愧疚。 姜清梵朝她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等到电梯门一关上,她脸上笑容就消失了。 她实在是不知道大老板是怎么想的,当初兰苑乱成一锅粥,风气极差,口碑也烂,好不容易这两年洗白了些,他又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个诸月。 一来就开始折腾。 管理风格与姜清梵截然不同。 姜清梵有多护着兰苑的人,诸月就有多不把兰苑这些人放在心上。 一句‘兰苑花了钱培养你们,不是让你们来享福的,如果不能为兰苑创造价值,和垃圾有什么区别’,就已经奠定了她的行事风格不会太温和。 娱乐区分内场和外场。 外场有包厢,对普通VIP开放。内场则全是高级VIP常年包年的地方,一般消费级别没达到兰苑设定的等级,是不给寻常人进的。 姜清梵推开风字号包厢时,就算到了让她愤怒的一幕—— 佟同被一个身材魁梧一身痞气的青年按在台球桌上,整个人醉得仿佛已经不省人事。 此时衣衫不整,那人的手已经往裙底探去。 旁边不远处,是被两个嬉皮笑脸的男人压在地上,满脸青肿的卫城。 卫城目眦欲裂的瞪着欺负佟同的那个男人,嘴里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却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身边两个男人的束缚。 姜清梵甫一出现在门口,窝在其中一个男人身上的诸月便笑开。 她长相并不算特别出众,但身上的骨头似乎是软绵绵的,有种别样的娇美和柔媚。 是最讨男人呵护保护的那种类型。 她声音也是好听的,如银铃一般悦耳清脆,带着一种江南女子的口音,说话时像撒娇:“咦?姜经理来得好快,不过也来得正好呢,我们的游戏才刚开始,快过来一起欣赏欣赏。” 姜清梵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佟同身后那男人的手腕,“这位客人,我们兰苑的人不做这个,您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另外帮您找人解决。” 她说话时脸上始终带笑,但说出来的话没有任何了转圜的余地,那只手也没放开。 第35章 得赢了我 对方似乎没想到会有人敢拦他,愣了一下,刚要发火,抬脸看到姜清梵的脸,脸上露出惊艳之色! “好啊。”下一刻,他陡然松手,佟同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姜清梵下意识伸手要去扶,刚伸出去的手,就被男人握住。 对方咧了下嘴,紧紧盯着姜清梵,像打量货物一样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两眼,转头冲诸月道:“月姐,我想要这个女人。” 诸月窝在身边男人怀里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我们姜经理可是兰苑的二把手,老七,恐怕你不太行哦。” 这话似挑衅不似挑衅,又有那么点激将的意思,被叫做老七的人邪邪地挑起唇角,“哦?是经理啊,那不就是和你一样么?” 他盯住姜清梵,不屑道:“难不成你是金玉做的不成,还是说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姜清梵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对方力气还大,她抽了一下没抽动,便不着痕迹地按在对方胳膊上,从善如流地笑道:“您想要我陪您也行,不过,我有个规矩,您若是能满足我,今晚我就是你的人。” 她指尖轻轻扫过对方的手臂,看似在撩拨,其实是在试探。 收回手时,她不着痕迹地在自己裙子上擦了擦指尖,心头沉了下去,但脑子里转得飞快。 这群人有军方背景,她得罪不起。 整个包厢里十来个人,身上都有股血腥煞气,一看就上过真正的战场见过真正的血。 而这群人又以抱着诸月的那个男人为首,哪怕是面前这个拽着她胳膊不放的男人,在刚才说话时,也隐隐在看那个男人的脸色。 那人始终闭着眼,靠在沙发椅背上,从始至终眼皮子都没有睁开一下。 “好啊,说说你的规矩。”男人狂妄的笑声里透着不屑,根本没把姜清梵放在心上。 姜清梵指了指桌球:“如果您能赢我,我随您处置。” 男人看向桌球,嗤笑出声。 “这有何难?” 姜清梵笑了声,“那如果您输了,可不要赖皮哦。” 正好小金赶过来,姜清梵阴晦地朝他使了个眼色,小金极有眼力见儿,笑眯眯地向众人告罪,然后把佟同和卫城拖了出去。 其他人的注意力全在姜清梵和老七身上,没谁在意小金和一个伤患一个醉鬼。 有人吹了声口哨,揶揄道:“老七,你可不能输给一个女人呐!” 老七笑骂道:“滚蛋!” 有兰苑的员工殷勤地给老七递上球杆,姜清梵瞥了那人一眼。 是最近一个月扒着诸月爬上来的人,为了钱有那么点不择手段。 姜清梵对有些人有些事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代表她真的就是个瞎子。 在兰苑做事,总会被富贵迷了眼,像程遇,心生妄念,她也没有办法。 但踩着她和她的人讨好诸月往上爬的人,不管是谁,她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毕竟,她从来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对方接触到她的视线,对着老七讨好的笑容瞬间僵了下,心虚地避开她的眼神,有点害怕地往后缩了。 老七直接把人捞回来,下流地在对方屁股上掐了一把,“躲什么,给我们摆球。” 姜清梵往手上抹着防滑粉,装作没看见,嘴角的弧度也没下去过。 她先开始。 弯腰,搭上球杆,姣好的身材曲线被拉扯得极为漂亮。 老七咽了咽口水,等她一球打完,一个球也没进洞。 他笑的得意,在她起身时,从她身边经过,恶狠狠道:“我喜欢你这样有脾气有个性的女人,一会儿上了我的床,我可不会对你客气。” 姜清梵垂眸盯着桌上的球,淡笑:“如果你有本事的话。” 老七瞬间被激出胜负欲! 妈的! 他一定要让这女的一会儿死在他床上! 接下来,他连进了三个球,包厢里的气氛已经热火朝天,起哄声此起彼伏,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给七老出主意,让他就在这里办了姜清梵。 至于姜清梵,始终一副波澜不兴的反应。 老七道:“如果你只是这点本事的话,那也太无趣了。” 姜清梵扔下防滑石,脸上笑意淡去,用眼尾瞥了他一眼:“让你一球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老七的错觉,对方刚才看向他时的那一眼,跟看着路边的垃圾没什么区别。 透着一股骨子里天生的傲气。 老七非但没被她激怒,反倒是浑身的血全往身下涌去。 他被这女人的嚣张刺激到兴奋了!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笑容换到了其他人脸上。 随着姜清梵一个一个球进洞,就连窗边沙发上原本给诸月当人形沙发的男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 他盯着姜清梵的身影,那张过于普通,但锐气十足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没有人注意他的变化,除了坐在他身上的诸月。 诸月低头朝他腰间看了一眼,诧异之色浮现在脸上,她惊异又复杂的小声惊呼道:“靳哥,你……对她有兴趣?” 靳北没理会,双眸却眯了起来。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能看到姜清梵漂亮的身材线条,纤细修长的身子,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不少。 尤其是她抬手时,绷直的那一把纤腰,不盈一握,给人一种软而韧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搭上去试试手感。 砰! 随着最后一球进洞,老七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四周是来自同伴们的嘲笑,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面前这个女人耍了。 姜清梵歪头冲他一笑:“承让。” 老七神情扭曲,忍不住上前一步,“你他妈……” 姜清梵下意识想躲开,才后退一步,便撞上一具火热坚硬的身体,那身体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她撞上去时甚至感觉到了后背隐隐发疼。 她急忙让开,抬脸一看,正好对方也在看她。 靳北的视线落在她领口处,又移回到她脸上:“赢过你的人就得睡你?” 姜清梵:“……” 她直觉对方太危险,和老七不是一个层面。 但话是她自己说的,在场的人都听见了,而这位领头的人,一看就不是好敷衍之辈。 她只能硬着头皮点头,似笑非笑地问:“可您是诸经理的客人,我们兰苑不抢客是规矩……” 靳北说:“从这一刻起,她跟我没有关系了。” 诸月脸色铁青:“……” 死男人! 她现在懊恼极了,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他太轻敌了! 第36章 当他情人 靳北拿起球杆,诸月也是能屈能伸,当即起身,亲自为两人摆球。 “姜经理,你可要加油哦,像让着老七一样让着靳哥的话,你会输得很惨呢。” 姜清梵对上她的视线,诸月脸上带笑,眼底冷漠。 这个眼神姜清梵可太熟悉了。 她有心想给诸月一次下马威,又想诸月如意算盘打空,人财两空。 可她又不能真的输给靳北,总不能为了气诸月,把自己搭进去。 她心里有些可惜,又看向靳北。 这个男人…… 看起来也不是个好相与之辈。 靳北一出面,包厢里刚才还三三两两坐在原地不动的人全都饶有兴味地围了上来。 就连刚才才输过一场的老七都没心思生气了,刚才被靳北瞪了一眼,他满心羞愧。 是他自己太大意了。 因为对方是个女人,就小看了对方。 他输得活该。 这要是在战场上,就凭他这样轻敌,他早死千万把次了。 众人虽然想看热闹,却也不敢围得太紧。 靳北仿佛没看到旁边那些人,双眸如电的盯着姜清梵,“你先?” 姜清梵笑的得体,“还是客人优先吧。” 靳北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倒也没跟她客气,率先开球。 砰! 只一杆,姜清梵眼皮子一跳,知道自己遇到高手了。 第一杆,直接进去两个球。 第二杆,又进两个。 姜清梵微微握紧球杆,靳北的动作突然顿住 她狐疑地看去,正好对上靳北的眼神。 那是一双狼一般的眼神,姜清梵隐约感觉自己在哪儿见过。 下一秒,靳北的球杆打出去,这次一个球都没进。 旁边原本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人突然就安静下来了,惊愕地望着靳北,似乎没想到他会失误。 姜清梵也没想到,愣了好几秒,直到靳北出声提醒:“该你了,姜经理。” 姜清梵定了定神,在俯身的瞬间,整个人的气势顷刻间发生了变化。 这一刻,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注视着认真起来的姜清梵。 除了两个人。 一个诸月,一个靳北。 前者面有菜色,后者不动如山,似乎并不很在意比试的结果。 诸月忍不住道:“姜经理,手要稳一点,你可是咱们兰苑的脸面,可别输得太难看啊。” 姜清梵没理会她,沉静的双眸紧盯着桌面上的球,仿佛并不把周遭的人事物放在眼里。 她的眼中只有那个球。 一个接一个的球进去,整个包厢里没有任何声音。 还剩最后一个八号球时,不知道谁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此时包厢里的静谧。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声音来源处,随即发现,居然是靳北的手机。 靳北旁若无人的按下接听。 “陆哥,唔,在兰苑。”靳北瞥了姜清梵一眼,“碰上个熟人。” 姜清梵听到‘陆哥’二字,手一抖,球杆打出去,最后一个球在桌子上撞来撞去,最后险险擦过洞口。 没进。 诸月的脸色瞬间难看极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姜清梵最后这一球根本就是放水了! 她是故意输的! 就连靳北也看向她,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平静道:“刚才跟兰苑的姜经理打了个赌,她输了得陪我上床,现在,她要输了。” 要输了几个字,像是刻意放慢了一般,一字一字砸在姜清梵耳中。 不到一分钟,靳北就挂了电话。 他看向姜清梵:“姜经理,现在怎么说?” 没等姜清梵回答,他似是了想起来什么般,眉梢微挑:“哦,忘记说了,以前我们见过。在地下拳场的时候。” —— 姜清梵想起来了。 她确实是见过靳北的。 不过那时候她不知道靳北的名字,之所以经他提醒,她对这个人还有印象,是因为靳北曾一度是陆瑾寒的对手。 自从陆瑾寒跟她回姜家后,鲜少再去地下拳击场打黑拳谋生。 只有一次是例外。 沅沅手术需要大额手术费,陆瑾寒重新回去打黑拳,被她知道后,她找到地下拳场,把陆瑾寒给叫回去了。 包厢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出去了。 靳北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与姜清梵对峙着。 “姜经理就不好奇,我刚才在给谁打电话么?” 姜清梵走到酒柜前,开了一瓶二十几万的酒,笑着替靳北倒上,已经隐约猜到了刚才电话那头人的身份,却装傻:“靳先生说笑了,您和谁打电话我怎么会知道。” 靳北看了那酒杯一眼,那张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除了刚才那句,他甚至对姜清梵没说过什么太多的话。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一语不发地拽住姜清梵的胳膊将她拉到身边位置。 姜清梵防不胜防,刚想挣扎,就听见靳北的声音响起。 “我一直在想,你到底看上陆瑾寒哪一点。”靳北直勾勾地盯着姜清梵,忘不掉的是骄矜的大小姐风风火火闯进地下拳场的画面。 那时她抱着陆瑾寒,色厉内韧地冲着陆瑾寒发脾气,但眼神里满是心疼。 可那时候明明陆瑾寒赢了,把他揍得丢了半条命。 靳北不明白,同样是肮脏地界里一起长大的两个人,为什么陆瑾寒就那么好命,得到了千金大小姐的青睐。 而自己却如同死狗般躺在一边,无人在意。 甚至还有人往他身上砸东西,骂他没用。 他倒也不是嫉妒,只是好奇……好吧,他就是嫉妒。 姜清梵怔了怔,想坐稳身体,靳北又说:“姜经理愿意跟我么?” 他想知道,让陆瑾寒念念不忘至今,让曾经的陆瑾寒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的大小姐,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喜欢。 姜清梵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猝然失笑:“靳先生,这个玩笑不太好笑呢,你也知道兰苑的规矩……” “或者我去找慕商。” 慕商就是兰苑背后的大老板,常年在国外,但他是军二代,一直在国外干着军火生意,听说在东南亚那边很有名气。 但靳北提及对方,口中没有半点尊重。 第37章 出事了又 姜清梵没有直接拒绝,她笑着又给靳北倒了杯酒,“既然靳先生和陆总是旧识,那我也不瞒着您了,不是我不想跟着您,实在是陆总看我看得紧。” 靳北露出实实在在的惊讶,“我听说你不久前才和祁越结婚。” 姜清梵没细说,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靳先生,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如果是别的客人,说不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但靳北显然不是普通人,轻笑了声,“哦,陆瑾寒喜欢有夫之妇。” 姜清梵:“……” 靳北揽过她的腰,姜清梵浑身一僵,男人二话不说就要吻上来,突然小金闯进包厢,脸色发白地看了靳北一眼,“清、清梵姐,楼下出事了,您快去看看!” 姜清梵瞬间弹坐起来,一脸歉意,“抱歉啊靳先生,我先离开一会儿。” 靳北倒也没有说什么,松开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姜清梵让小金给靳北送一瓶好酒,随即朝他使了个眼色,快步离开。 直到房间门关上,靳北也没说什么,只是一双眸子紧盯着姜清梵,那双眸子黑的让人害怕。 姜清梵心惊胆颤,暗暗松了口气。 进了电梯后,姜清梵才惊觉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她面上不露声色,问小金:“出什么事了?” 小金吱吱唔唔答不上来,姜清梵眼神一厉:“怎么回事?” 小金声如蚊蝇:“我、我怕你出事。” 姜清梵眉头皱了皱,到底是没说什么,只说,“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小金小声道:“是。” 电梯打开,诸月站在外面,她身边还有几个兰苑的员工。 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几人笑得十分开心。 那几个员工原本众星拱月的围着诸月,大概是没想到姜清梵会在电梯里出来,一个两个脸上的笑意僵在嘴角,表情变得十分狼狈搞笑。 小金面露愠色,下意识看向姜清梵,后者表情平静,视线一一扫过那几张脸,目不斜视地走出电梯。 那几人尴尬的喊了声‘清梵姐’,姜清梵轻轻颔首,正要带着小金离开,诸月似笑非笑地叫了声:“姜经理。” 姜清梵驻足转身,笑问:“有何指教?” 诸月站在人堆里,斜着眼尾睨着人,看人带着几分傲慢,“有手段啊。” 姜清梵挑眉,上下掠了诸月几眼,有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唔,不堪一击。” 诸月脸皮子抖了抖,皮笑肉不笑道:“先得向姜经理多学学。” 姜清梵:“我收徒有门槛,一般人我不教。不如你去慕老板那儿多撒撒娇往上再爬一爬?” 她眼神掠过其他人,意有所指:“等你什么时候爬到我头上……到那时候,你也不需要我教了。” 在场谁都不敢说话,也不敢去看针锋相对的两人。 诸月脸色阴沉地盯着姜清梵,对方这算是把她的脸撕下来扔在了地上。 姜清梵璀然一笑,“小金,我们走。” 小金冲几人翻了个白眼,快步跟上姜清梵,要是他有尾巴,这会儿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 回到办公室,姜清梵翻出刚才那几人的资料,扔给小金。 “这几个人去查一下。” 小金兴奋不已,“咱们这是要跟诸月宣战了吗?” 姜清梵被他逗笑,“宣什么战,最近兰苑出一股歪风邪气,正好整治一下,找几个人出来杀鸡儆猴。” 她在兰苑两年,只有她自己想走,没有被人赶走的道理。 诸月想将她从兰苑赶走,也要看她配不配! 半个小时后,小金带回来一个消息,“那位靳先生跟诸月进包厢了。” 孤男寡女的,酒过三旬,会在包厢里干点什么,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到。 姜清梵挥手让小金出去,门关上后,她起身独自走到窗边,往外看去。 兰苑的深夜,假山树影,层层叠叠,像是一副浓墨下的山水画。 路灯如星光点点,偶尔有人影经过,像极了道道幽灵。 姜清梵有种自己也是其中一员的感觉,仿佛被抽走了灵魂,行尸走肉般活在这里。 兰苑这个吃人的地方,能把人吃得干干净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似乎只是一小会儿,小金又跑了过来。 “清、清梵姐!那位陆先生又来了!” 姜清梵心头一惊,久违地听到陆瑾寒的名字,她竟怔忪了一下。 “谁?” “陆先生,就是那位陆总!” 小金对陆瑾寒的害怕,是发自骨子里的,提到陆瑾寒,他脸上的恐惧不似伪装。 姜清梵终于回过神。 “他在哪儿?” 小金说:“去风字号包厢了……” 风字号包厢,正是靳北所在的地方。 第38章 姜老师教 包厢里。 诸月衣襟不整地坐在靳北身上,圆润的肩头裸露在外。 在听见门被撞开的声音时,诸月连看都没看一眼,俯下身去吻靳北的唇。 靳北突然将一把揪住她后脑的头发,将她按在自己颈间,用旁边的外套将她兜头盖住。 诸月莫名其妙:“靳哥?” 她声音极小,还带着不平稳的喘息,从靳北的力道上觉察出他不容拒绝的态度,她便没有动弹。 下一秒,就听见靳北说:“陆哥居然亲自来见,实在让人意外。” 诸月一怔,心思瞬间活泛起来。 陆哥? 刚才靳北和姜清楚提到的那个陆总? 难不成是B市当下的新贵,那位天星的陆总陆瑾寒? 陆瑾寒站在门口,仿佛没听见靳北的话似的,视线扫过他身上的女人,视线在对方落在地毯上的脚上顿了顿。 满腔几欲杀人的煞气瞬间平息。 不是她。 他勾唇一笑,从容不迫地走到靳北对面沙发坐下:“刚回来就鬼混?” “谈不上鬼混吧,在国外执行任务憋久了,随便发泄一下。”靳北一边说着,旁若无人的怀里的人亲热。 一时间包厢里全是暧昧淫靡之声。 陆瑾寒长腿交叠地坐在那儿,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二人,仿佛不是在看两个鲜活的人,而是在看两只表演交媾的牲口。 靳北被他的眼神刺激到,按着诸月不让她动,自顾自道:“姜大小姐的滋味真不错,难怪陆哥一直念念不忘。” 陆瑾寒没什么反应。 靳北恶意地咧了下嘴,那张原本并不多出彩的脸在这一笑之下显得格外粗蛮野性,像极了那种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朝着面前的人露出危险的獠牙。 “要一起么?” 陆瑾寒抬了抬手,示意他自己玩,从头到尾无动于衷。 靳北顿觉无趣。 但他也不蠢,陆瑾寒的这个反应,估计是已经看出他怀里的人不是姜清梵了。 靳北啧了声,草草结束后,一把将诸月推开。 诸月惊呼一声倒在沙发旁,脸上还带着纵情后的绯色,她有些不高兴,沉了下脸。 结果一抬头,便被对面男人的长相惊艳到了! 都说兰苑的大老板慕商长相妖孽,但慕商过于斯文,总让人觉得缺了点什么味道。 在看到陆瑾寒的瞬间,诸月脑子里嗡地一声响! 男人宽肩长腿,姿态慵懒地坐在那儿,如同睥睨天下的王,目下无尘,高高在上。 靳北嘲讽:“你现在越来越像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了。” 诸月下意识放轻呼吸,频频看向陆瑾寒,后者瞥了她一眼。 就那一眼,几乎令诸月本能地屏住呼吸。 下一刻,她被靳北拎起来,朝陆瑾寒怀里扔去:“看来你也喜欢他这张脸。” 诸月惊呼一声,顺势朝陆瑾寒倒去。 后者只淡淡地撩了下眼皮,朝她瞥了一眼,诸月莫名地就从他平静的一眼中看到了杀气。 本能驱使着她规避风险,最后一瞬间,她堪堪扶住沙发扶手,稳住身形。 再看去,陆瑾寒还是那副姿态,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但诸月后背已经惊出一声冷汗。 这一幕从头到尾落在靳北眼里,他轻嗤一声,诸月打发出去:“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 诸月纵然不爽,也不敢多说什么,悄悄地又看了陆瑾寒一眼,她裹上衣服,扭着水蛇腰款款离开。 她一向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长处,那一把水蛇腰扭的极为灵活。 食色性也,她不相信没有男人会对眼前的色无动于衷。 然而当她走到门口自信回眸,却见里面的两个男人连余光都没有落在她身上。 她小脸扭曲了一下,最后偷偷看看了陆瑾寒一眼,眼神闪了闪,带上房门转身离去。 高跟鞋的声音清脆而慵懒,禇月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发,一边琢磨着姜清梵和陆瑾寒的关系。 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干不净。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让助理倒了杯咖啡。 助理是个沉默寡言男生,模样秀气,但身材高大修长。 禇月喝着咖啡,心不在焉地打量着对方,突然问:“听说你以前跟过姜经理?那你知道她和天星的陆总是什么关系么?” 男生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不知道。” 禇月耻笑:“这么不会来事儿,难怪姜清梵不要你。” 她把人轰了出去,紧接着手机就响起来了。 看到来电,她立即换上一副娇俏的笑脸:“慕哥哥~”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悦耳动听:“在兰苑待着感觉如何?” 禇月没骨头似的往椅子上一坐,丝毫不在乎自己泄露了裙下春光。 “就那样吧,”她撒娇般懒懒道,“有你那得力助手姜清梵,哪有我发光发热的机会。” 两人调情了几句,慕商忽然话锋一转,“听说陆家换了掌权人?” 禇月:“陆瑾寒?最近闹得沸沸扬扬,那位陆总现在就在咱们兰苑呢。” 慕商嗓音一紧,“他在兰苑?” 禇月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有些激动,不动声色道:“是的呢,您不是让我拉拢靳北么,他和靳北似乎是熟识。” 慕商的语气变得很奇怪,“他来找靳北?” 禇月没有照实说姜清梵在其中的作用,“怎么了吗?” 慕商轻笑:“没事,只是觉得意外。月月,那位陆总和清梵是旧识,你多注意点,别让他把我的人拐走了。” 禇月心里不是滋味,故意用吃味的语气,假模假样的抱怨道:“你就这么喜欢姜清梵啊?” 慕商只笑也不解释,安抚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看着黑下去的屏幕,禇月撇了撇嘴,对姜清梵越发好奇和在意。 —— 同一时间,包厢里,靳北点燃一根烟,又扔给陆瑾寒一根,“抛下国外的佣兵俱乐部,跑回来就为了个已经结婚的人,兄弟们要是知道你是个恋爱脑,估计要呕死。” 陆瑾寒指尖把烟转的飞起,闻言不置可否,“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的嘴。” 靳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姜清梵的声音隔着一层门板传来,“靳先生,听说有人闯进您的包厢,请问您需要帮忙吗?” 靳北看向陆瑾寒,后者起身,扔给他一份名单,“这上面的几个人,一周之内,全部解决掉。” 靳北看了眼,“雇主是谁?” 陆瑾寒:“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外面,姜清梵又提高声音问了一遍,没得到回复,她正准备开门进去,咔哒一声,包厢门从里面打开了。 姜清梵未语先笑,“靳先生……” 在看清开门的是陆瑾寒后,她笑容一僵,猝不及防的和男人四目相对,她飞快的移开,身侧的手微微握成拳头,“陆总。” 陆瑾寒嗯了声,没什么表情的与她擦身而过。 男人身上带着浓郁的酒气和冷香,还有禇月身上香水的味道。 姜清梵下意识朝里面看去,满室暧昧的气息,但没有看到禇月的身影。 也许去洗澡了,姜清梵想。 再肮脏混乱的场面她都见过,任何时候她都能面不改色,可若是混乱的主角变成陆瑾寒,她潜意识里觉得荒谬的同时,过去那种讲他视作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便不讲道理的跑出来作祟。 她不太能接受陆瑾寒变成一个“脏东西”。 陆瑾寒对她视若无睹,姜清梵抿了抿唇,不经大脑的喊了声:“陆总。” 脚步声停下,陆瑾寒装手插兜,斜乜着她,看不出什么情绪。 姜清梵一出声就后悔了,但又不能什么都不说,于是端起兰苑经理该有的风度,好心提醒:“禇月毕竟是慕商的人,如果陆总有需要,我可以帮您另外找个贴心的人过来。” 陆瑾寒嗯了声,又要走。 姜清梵没忍住,又补了一句:“陆总这样乱来,不知道有没有做过体检?” 陆瑾寒终于正眼看她。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她会不管不顾的把他拉走,然后脸色臭臭的“教训他”。 但她只是站在那里,从妆面到着装,都精致无比。 像一尊被粉饰的漂亮完美的瓷美人,没有自己的脾性,用一副虚假的面孔应付别人。 包括他。 陆瑾寒道:“那就找个姜经理认为知心的人过来吧。” 姜清梵失神了一瞬,接着嘴角上挑:“好的,您请稍等,我为您安排。” 兰苑不做那种勾当,至少明面上不做。 所以姜清梵在兰苑几公里外给陆瑾寒定了酒店。 对此,陆瑾寒并没有说什么。 两人同在一个车里,司机在前面认真开车,姜清梵和陆瑾寒坐在后面。 气氛安静异常。 还是陆瑾寒率先打破安静,“你在兰苑还兼职帮别人招妓?” 召妓这种话说出来难听,做起来也难看,尤其是姜清梵这种曾经的千金大小姐,跑来干这种勾当。 都不说姜家的列祖列宗了,她母亲要是知道,都会受不了。 她母亲出身书香世家,一辈子又没受过什么苦,哪怕现在姜家没落了,她也还保持着清高,绝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干这种下三滥的事。 姜清梵脸上露出一抹无可挑剔的无奈之色,“都是为了生活罢了。” 陆瑾寒:“祁越不给你钱?” 姜清梵没来及回答,手机就响了。 她手底下的人都很守她的规矩。 所以她从别处找了人。 一个年轻漂亮,长相甜美嘴也甜的女生。 那女生约莫二十一二岁的模样,大概做那行没多久,还有点放不开。 姜清梵将陆瑾寒送到酒店没多久,对方便也到了。 女生在房间外见到姜清梵后,红着脸叫了声姐姐。 姜清梵:“……” 造孽。 大概是每个人都有劝娼从良的情节,又或者出于别的什么心思,姜清梵看到这么清纯的女生,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多大了?”她问。 女生:“十九呢姐姐。” 姜清梵心说,看着真不像:“……嗯,你自己要来的?” 女生:“是的,听说客人是个年轻帅哥,我就来了。姐姐您都不知道,我刚干这行没多久呢,优质的客人都轮不着我,艳姐点名让我过来的时候,我是真高兴,对了,多谢清梵姐照顾。” 姜清梵暗暗扯了扯嘴角,“你自愿干这行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不解:“为什么?” 女生:“因为我好吃懒做呗,不想去工作,又小有姿色,就干这个了嘛。” 姜清梵沉默了。 她还以为对方是生手,原来刚才的羞涩腼腆是人设。 一时相顾无言。 女生迟疑着问:“姐姐,那我要进去吗?” 姜清梵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几秒,女生无的感到一丝凉意,左看看又看看,又搓了搓细白的隔壁。 片刻后,姜让开身体,打开身后的门,“体检过吗?进去吧。” 女声道声谢就要进去,但姜清梵半个身子挡着门,没有让开。 女生不解,“清梵姐?” 正好里面传来浴室的开门声,随即脚步声到了近处,姜清梵后背发僵,侧身让女生进去。 “陆总,人帮您叫来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陆瑾寒:“进来。” 姜清梵双眸微敛,握着门把手的指尖微微泛白。 女生在看到陆瑾寒的瞬间就惊呆了! 她是走了什么运,居然碰上了这么好看的客人! 她目光灼灼,又含羞带怯,速度却很快,嗖的就钻进去了。 姜清道:“那我先走……” 话音未落,陆瑾寒转头问那个女生,“第几次接客?” 女生羞涩的说,“第,第一次。” “正好。”陆瑾寒抓住姜清梵的手腕,嘴角上扬,“姜经理经验丰富,来指点一二。” 姜清梵和那女生的脸色同时一变,女生脸色歘的就难看了起来,红着眼睛望着姜清梵,带着隐隐的不满,“清梵姐。” 姜清梵勉强笑道:“陆总,您别开玩笑了。” 陆瑾寒直接把人拖进去了,才说:“你看我像开玩笑么?” 他在沙发上坐下,浴袍微微散开,瞥了那女生一样:“去洗澡。” 女生防备的看了姜清梵一眼,不知道又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姐姐一起玩的话也可以噢!” 第39章 睚眦必报 姜清梵从没有过这样的荒谬感。 被叫来的女生在浴室哼着歌洗澡,惬意自如,把单纯天真的人设进行到底。 而陆瑾寒就坐在面前,穿着浴袍的等着即将发生的事。 不多时,女生出来了,小脸被熏得绯红,含羞带怯得望着陆瑾寒,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显得格外灵动。 姜清梵思维发散的想,就冲这个劲儿,哪有自己教学的余地。 女生期期艾艾的叫了声清梵姐,凑到她身边小声问:“谁先来?” 姜清梵突然笑出声,笑得那女生莫名其妙,倒是陆瑾寒撩起眼皮子看她,那眼神直勾勾的。 “不好意思。”姜清梵没什么诚意的道歉,眼底笑意根本散不去,哪怕她一直在努力压制,嘴角还是微微翘了起来,“我没有跟别人合作的习惯,这个机会让给你。” 她对女生说着,脸上笑意未减,只是那话怎么听怎么显得阴阳怪气,“祝陆总有个美好的夜晚。” 说完她转身就走。 这种无聊的游戏,她着实没有兴趣再玩下去了。 陆瑾寒想跟谁好跟谁好,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总是记不清自己的位置。 砰! 房间门被狠狠摔上,女生有点无措地站在原地,绞着衣角腼腆又茫然的望着陆瑾寒,“哥,是不是我刚才说错话惹清梵姐不高兴了?” 再怎么装,她也是在全圈子里混了多年的,一眼就看出这两人之间有点什么。 陆瑾寒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连说话都带上了两分笑意:“她脾气不太好。” 女生更来劲,不着痕迹地靠过去,指尖伸向男人的浴袍带子,“姐姐毕竟是兰苑的经理,手下掌管着一大堆人,有点脾气是正常的,不像我这样的小员工,哪里敢对客人发脾气呢。” 陆瑾寒抓住她的手,也不见他怎么用力,女生的手腕便穿出咯吱咯吱骨头摩擦的声音。 像是只要他再微微用力一点,女生的手腕就会被捏的粉碎。 女生娇滴滴的惊呼了声,红着脸道:“哥您这么着急嘛~” 她顺势就要倒进陆瑾寒怀里,下一秒,她只觉得手腕上传来剧痛! “啊——!”她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碎了,紧接着就被陆瑾寒扔在地上。 “哥?怎,怎么了?”她捂着自己的手腕,泪水涟涟,惊恐地望着面前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不明白为什么上一秒还笑意浓然的男人,为什么下一刻会突然翻脸。 但是她干这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些客人喜欢玩点刺激的,喜欢折磨人的也不在少数。 更何况她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对方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刚才她可是看见了,光是他随手扔在桌上的手表都是几百万。 要是能傍上他,自己下半辈子那就衣食无忧了。 陆瑾寒用一根手指抵住她,阻止她继续上前,“她是什么人,轮不到你来置喙。我说得,不代表你也能说她脾气不好。” 女生近距离对上男人漆黑无底的双眸,只觉得自己掉进了无底深渊,一时间就被可怕的冰冷笼罩! 这一刻她什么心思都没了,结结巴巴道:“是,是是是,对不起我、我错了……” 陆瑾寒收回手,从旁边的桌上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女生如蒙大赦,赶紧退到安全距离,缩着肩膀像只受到惊吓的鹌鹑。 陆瑾寒起身,从旁边的衣服里翻出皮夹,从里面掏出一沓钱递给女生:“你自己在这里睡一晚。” 女生哆哆嗦嗦的接过。 她被对方搞蒙了,一会儿觉得对方像魔鬼,一会儿又觉得对方很好说话。 陆瑾寒没管她,径自开始换衣服。 浴袍刚解开带子,突然房门被撞开,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冲进来,声色俱厉的吼道:“扫黄!都蹲下!” 女生干这行的最怕扫黄大队,条件反射的一抖,赶紧蹲下。 一抬头,陆瑾寒直挺挺地站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几个小警察警告的眼神中,他突然笑出声。 那笑声……怎么说呢,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 酒店门口,阴影里停着一辆车。 司机战战兢兢的从后视镜里看了姜清梵一眼,“姜经理,听说那位陆总喜怒无常暴虐成性,您,您这样坑他,就不怕他记恨报复吗?” 苍天啊! 他刚才看见姜清梵打电话报警举报陆瑾寒嫖娼的时候,心脏都吓停了。 哪有帮人招妓,转头又举报的? 这跟仙人跳有什么区别! 姜清梵撑着下巴看向窗外酒店大门,警察进去没多久,就带着陆瑾寒和那女生出来了。 陆瑾寒还穿着浴袍,两个人都衣衫不整的,要是这个时候被人拍几张照片发网上,天星陆总嫖娼的消息铁定高挂头条热门。 姜清梵欣赏着男人狼狈的样子,唇角好心情的勾着。 喜欢嫖娼? 看来还是欠教育,让警察叔叔好好教育教育。 当然,以陆瑾寒现在的身份,这种事都甚至称不上麻烦,知道能给他添堵,姜清梵心里便舒坦。 她正有点小得意,正要坐进车里的陆瑾寒突然动作一顿,毫无预兆地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姜清梵一愣,下意识缩起身体,回过神后反应过来,她这边乌漆嘛黑的,对方根本看不到她。 不过男人的直觉太可怕了! 他发现自己了吗? 她不确定。 但她确定如果让陆瑾寒知道是自己算计他,他那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会记仇。 —— 楚丞带着衣服来到警局,局长亲自把陆瑾寒送出门,一边抹汗一边解释:“底下人办事太冲动,陆总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们计较。都是一群刚从警校毕业的毛头小子,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们。” 陆瑾寒说:“敬业爱岗,是人民的好公仆,黄局长应该多鼓励鼓励他们才是。” 黄局长连连点头,忙说是是是陆总说的是,然后把陆瑾寒送上车。 倒也不怪黄局长这样小心谨慎,主要是关于这位陆总的传言太多,黄局长怕对方刁难自己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种豪门出生,又手握重权的年轻人,惯来年轻气盛,但接触下来发现这位陆总好说话的很,黄局长的笑脸都真诚了许多。 这种大少爷能不交恶就不交恶,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局长,凭陆家在政界的影响力,让他下台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第40章 想要的人 陆瑾寒在车里换好衣服,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楚丞问:“陆哥,去哪儿?” 陆瑾寒道:“回陆家。” 这两天三房那边的姐弟闹得欢,陆董事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闹。 三房一向受宠,陆瑾寒还没回来时,三房隐隐有压原配两个孩子一头的势头,双方斗得你死我活。 外界都在传言是陆瑾寒把老大老二给弄残弄死的,实则这件事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反而如果不是他的话,老二早就丢了命,而不只是残废一条腿那么简单。 陆瑾寒当初被认回陆家之后,陆董事长没把他当回事,甚至觉得他出身低微,丢他的脸面。 没有对外宣布,就随便把他往国外一送,打发掉了。 明面上他是被老爷子召回来的,但其实老爷子对他是不错,不过也要看跟谁比。 老爷子最喜欢的还是老大老二,一直瞧不上陆董事长在外面留下的那些风流债。 相对而言,陆瑾寒这种在外凭自己的本事打拼出来的,更得他的青睐。 他这次回来是和老爷子做了交易的,他需要回国后有自己的势力,而老爷子需要一个得力助手,帮还住在医院的陆二爷稳住局势,避免陆家继承权旁落到三房手里。 各取所需的同时,有那么一点亲情联系。 车子很快回到陆家,陆瑾寒下车时,叮嘱楚丞:“看着点靳北,如果他再敢去兰苑骚扰姜清梵,给他点教训。” 楚丞点头:“好。” 陆瑾寒径直走进门。 还没进去,就已经听见了里面哭哭啼啼的声音。 “老公,你也知道那两个孩子一向不争不抢,现在瑾寒一进公司就降他们的职,把他们的人全赶走了,渊儿现在在公司和光杆司令有什么区别?” 陆董事长,陆承远坐在沙发里安抚着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年轻老婆,“瑾寒现在刚到公司,动静是折腾的大了些,回头我说说他。” 三房,也就是好不容易小情人扶正,熬死了正房和二房,现在陆家轮到她当家,她偏心偏得毫不避讳。 偏偏陆承远由着她作。 陆瑾寒却不惯着她。 他径直走进去,“不如,怜姨向老爷子提提,让五哥来当天星总裁?” 三房叫容怜,我见犹怜的那个怜。 长得精致玲珑,五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像三十来岁,深得陆承远偏爱。 大概是没想到陆瑾寒会突然回来,还听到了这一遭,容怜哭泣的表情僵了下,赶紧转头去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脸。 陆承远朝陆瑾寒看去:“这是你和母亲说话的态度?你到底有没有教养!” 陆瑾寒没什么诚意地欠了欠身:“抱歉,从小到大有娘生没娘养,还望父亲和怜姨多多担待。” 陆承远脸色微沉,旁边的佣人们大气也不敢出。 陆家的孩子哪个不是将陆承远视作天,丝毫不敢忤逆他,只有陆瑾寒,自从回来之后,三番几次说话带刺,次次被请家法,依旧我行我素。 两人之间看不到半点父慈子孝。 陆承远一抬手,陆瑾寒笑:“父亲又要请家法么。” 他一脸善意地提醒,“怕是得过两天了,老爷子召我明天回去,说是二哥能下床了。” 陆承远惊道:“什么?老二能下床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陆瑾寒笑望着一旁的容怜:“唔,二哥能下床的事怜姨是最先知道的,您一贯贴心,这件事竟忘记告诉父亲么?” 容怜眼睛还红着,闻言不见半点慌乱,抹着眼角自责道:“瞧我这记性,被渊儿缠得糊涂了,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陆瑾寒:“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儿子,怜姨记得为自己的儿子谋私,忘了别人儿子断腿的事,倒也是人之常情。” 容怜终于变色:“瑾寒!你、你怎么这样说话?我再怎么说也是你长辈!” 她眼泪说掉就掉,扭开身子,捂着嘴嘤嘤嘤的小声哭了起来。 陆承远喝止道:“行了!都闭嘴!” 陆瑾寒耸了耸肩,坦然落坐。 陆承远打算去看陆二少,去楼上换衣服。 他再怎么宠着三房,对原配的三个孩子始终多看重一些,一方面是因为原配娘家也是B市赫赫有名的老家族,另一方面,原配生的几个孩子都很出色,很是让他在外面长脸。 他走后,偌大的客厅里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容怜还在无声抹泪,陆瑾寒撑着下巴看戏,“好了怜姨,父亲不在,你哭给我看么。” 容怜从善如流地转过身,泪水已经不见了。 她打了个手势,佣人全部离开。 “瑾寒,怎么说当年若是没有我,你也不会出生,我和你母亲是好姐妹,整个陆家就属我跟你最亲,你为什么总是胳膊肘往外拐呢。” 她盯着陆瑾寒的脸,心里暗恨,表面却一副慈爱模样,“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被陆家认回来,说不定到现在还在给别人当保镖,即便你不懂得知恩图报,也不要以德报怨,刚到公司就对付你五哥吧?” 陆瑾寒没应声。 容怜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恼怒之余,心中的嫉恨更甚。 当初要不是为了争宠,她也不会把陆瑾寒的母亲送到陆承远的床上,结果那个贱人不争气,怀孕之后死活不愿意跟她联手合作,傻乎乎的躲起来把孩子给生了。 偏偏她生的孩子,像她一样长着副勾人的脸,也是除了原配两个儿子之外最像陆承远的,能力手段更是出众。 一个地下场那种肮脏的地方摸爬滚打长起来的孩子,怎么就比她精心培养的孩子更出色呢? 她太不甘心了! 陆瑾寒将她眼中的怨恨和不甘尽收眼底,如同看着一个跳梁小丑,“怜姨从前想利用我母亲,现如今又想利用我,如今熬到了陆夫人的位置,也还是成天算计,不累么?” 容怜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是打定主意不会站在自己这边了。 正好楼上传来陆承远下楼的脚步声,容怜终于急了。 她压低声音道:“只要你别再帮着老二对付你五哥他们,我可以帮你弄到你想要的人。” 陆瑾寒搭在扶手上的指尖不易察觉地一颤:“我没有想要的人。” 容怜不以为然:“那位姜大小姐,你也不想要么?” 陆瑾寒缓缓地抬起眼睑,终于开始正视她的脸。 第41章 杀人诛心 容怜没有察觉到陆瑾寒眼神里的危险,还以为他终于肯认真听自己说话了,心里嗤笑一声。 人么,到底是有弱点和把柄的,这陆瑾寒跟他娘一个德行,都是傻乎乎的恋爱脑。 她兀自得意,听着楼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的声音又低又急,“我听说她已经和祁越结婚了,不过这没什么,只要你别再为难你五哥,我保证让那位姜小姐心甘情愿来到你身边。” 陆瑾寒显得饶有兴味,“哦?不知道怜姨打算怎么让她心甘情愿?” 容怜撩了撩鬓角发丝,“女人最是懂得女人的心思,莲姨自然不会强迫她。” 她还没蠢到当着陆瑾寒的面,说些对付姜清梵的话。 陆瑾寒故作沉吟,“可是我现在与江静心有婚约在身……” 容怜眼神一跳,“如果你不想娶江静心,不如就让你五哥娶,只要你一句话,怜姨自然会用心帮你。” 图穷匕见,陆瑾寒想,原来她的目的在这里。 他没有立即回答,这给了容怜足够幻想的空间,这时,换好衣服的陆承远已经出现在楼梯口。 容怜立即闭嘴,起身迎接。 陆承远见到两人心平气和氛围,眼神闪了闪,没说什么。 离开庄园前,他瞥了眼站在门口的陆瑾寒,“你和五哥他们好歹是至亲手足,我知道你要立威,但凡事要有分寸,不要闹得太过。” 陆瑾寒不走心的嗯了声。 两人离开后,楚丞来到陆瑾寒身边,望着远去的车辆,问:陆承远挡你的路了?” 陆瑾寒转头,从他眼中看到了杀意。 不由得失笑。 楚丞自小就生活在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规则的束缚,扫除障碍往上爬的手段,就是一路杀上去。 所以他不懂陆瑾寒为什么要跟陆承远浪费时间。 在他看来,陆承远就是个装扮精致但内里已经腐朽的花瓶。 随便一碰就会被粉碎。 陆瑾寒站在陆家庄园的门口,前面是漂亮的喷泉池花园,身后是偌大的城堡,他只身杵在那里,如同从中世纪苏醒的吸血鬼。 贵气,从容,但饥渴,危险。 周围都是血腥味,丝丝缕缕的缠绕着他,裹挟着他,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而这些血腥气就是他的养料,能壮大他的实力,让他变得强大。 此时陆瑾寒眼里的楚丞,野性,危险,又茫然,但是像一头没有方向和目的的孤狼。 这让陆瑾寒不免想到当初的自己。 他想,姜清梵当初在路边见到自己时,是不是也是他此时这样的感觉。 调教一头孤狼,对从小什么都不缺的大小姐来说,实在是充满了诱惑力。 陆瑾寒又把脸转了回去,淡淡开口,“想要其灭亡,先要使其疯狂。杀人,不过是一颗子弹的事,但是我要的是诛心。” 楚丞煞有介事的沉吟片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陆瑾寒下一句又说:“不过,非常时刻也可以手段直接一点。” “你找人盯着容怜,如果她对姜清梵出手,废她个一只手一条腿,记住,要做的干净点,别给他们在我身上借题发挥的机会。” 第42章 抢她丈夫 随着陆瑾寒话说完,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他俊美如神的脸上。 为他那张本就俊美的令人不敢逼视的脸,更加增添了几分神性。 旁边的楚丞莫名的想到他回国内时匆匆看过的一本神话传说,里面的煞神一直描写的抽象。 但这世上如果煞神有相,那说不定就是陆瑾寒这样的。 —— 姜清梵在医院陪着祁老爷子说了会话,老爷子精神不大好,说着话就昏睡了过去。 姜清梵等老人熟睡之后才离开,跟护工交代了好好照顾老人,便打算兰苑。 刚出医院,她的手机便响了,一看来电是祁越的母亲,她便接了。 祁母嗓子发紧,“清梵,你在哪里?” 姜清梵:“妈,怎么了?” 祁母吞吞吐吐:“你……算了,没事。” 不等姜清梵说话,她就挂了电话。 姜清梵感到莫名,正想把手机收起来,一则消息推送进来,“祈氏”两个字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点开一看,一张祁越搂着一个陌生女人进酒店的照片高清无码的贴在最上面。 写新闻稿的人很会抓读者的眼球,标题加黑加粗的“豪门幸福婚礼竟是泡影,前首富千金惨遭抛弃”一行大字极其惹眼,哪怕是姜清梵这个当事人都很有点进去的冲动。 她当真点进去,却没看到什么桃色照片,所谓偷情从头到尾都只有一张进酒店的照片,连个接吻的角度都没有。 姜清梵:“……”坏了。 这一波是冲她来的。 仔细一看,被祁越搂住的女生有点眼熟,像顾家老三,顾琳琅。 正巧这时,有陌生号码发来一条消息,是张合照,还是床照。 祁越明显喝醉酒了,脸红扑扑的躺在酒店的床上,怀里搂着个女生。 祁越衬衫凌乱褶皱,女生肩头光裸,还能隐隐看到吻痕。 这才是捉奸捉双,捉奸在床。 姜清梵从照片角度分析了一下,破案了。 加上顾琳琅对祁越的心思,基本上可以断定,这是一场自导自演。 姜清梵回了个问号过去。 那边立即又发回来消息:“真可怜啊,你老公在我床上。” 姜清梵嗤笑,一个电话拨过去,“顾琳琅,你幼不幼稚?” “你怎么知道是我……不对,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顾什么琳琅的,我根本不认识!” 她恶狠狠道:“我跟祁越已经上床了,不久之后我还会怀上他的孩子,你一个破落户的女儿,就不要死缠着他不放了,以你现在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他!” 姜清梵嗯了声,自顾自走到停车场,打开车门坐进去:“你最配,那你倒是加把劲,让祁越天天待在你床上别下来,别回家,赶紧把你扶正。” 顾琳琅大怒:“你以为我不敢?” 姜清梵:“你搞这么大阵仗,若是让别人知道你顾大小姐知三当三,你不怕给你爸妈丢人?” 顾琳琅:“要你管!” 姜清梵:“我不想管啊,可你睡得是我的丈夫,你买通的记者冲着我来的,我不管能行吗?下次你想捆绑祁越的时候别带上我,我就可以装作没看见。” 顾琳琅气极,啪地把电话挂了。 姜清梵笑了。 顾三小姐真是一点就炸,抢别人老公这么沉不住气可还行? 第43章 突发车祸 顾琳琅的电话挂断没两分钟,姜清楚将将启动车子,祁越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清梵,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宴会上喝多了,琳琅送我到酒店,网上那些都是媒体乱写,你别当真。” 他的旁边,依稀还能听见顾琳琅气急败坏的质问,“祁越你好样的,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你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 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祁越到了个安静的地方,不知道是到了卧室,还是到了浴室,他的声音里带着回荡声:“清梵,你现在在哪儿?” 姜清梵将车开出停车库:“刚看完爷爷。” 祁越揉着眉心,大概是真的喝多了,声音里都透着疲倦:“爷爷知不知道我和顾琳琅……” “他老人家不知道,你放心,我会吩咐下去,不会让护工乱说话。” “那就好。” 姜清梵:“网上的舆论你自己处理还是我帮你?不是我说啊祁少,下次这样的花边新闻再爆出来,咱俩的‘婚姻状况’就真的堪忧了,你好歹小心一点嘛。” 她调侃着,“顾琳琅对你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如果有那个意思,就照实把我和你结婚的真相跟她说一下,不然我怕她三天两头的闹这么一出,给咱们都添堵。你要是没那个意思,那就当我没说。” 感情的事,她自己都没处理明白,没什么经验可以传授给好友。 祁越沉默了许久,才应了声:“知道了。” 又说:“你最近有空么,我妈让你回去吃个饭。” 姜清梵:“看你时间,我都行。” 老爷子还在一天,他们这出假结婚的戏就得唱下去,任凭外界怎么猜测,他们在长辈面前,至少要装出伉俪情深的模样。 祁越说了句等他消息,通话便到此为止。 姜清梵刚要转弯,突然一辆横车逆行而来,撞翻了几辆车后,依旧来势不减,笔直地朝她撞来! 姜清梵猛打方向盘,但还是被擦到了一点,车子轮胎发出刺耳的声响过后,打横飞出去,险险地撞上道路中间的绿化带后终于停下。 而那辆失控的车则直接与一辆大货车相撞,直接钻入大货车的底盘之下,被挤压的整辆车全部变形! 一瞬间,周围全部混乱。 这里本就不是主干道,因为绿化做得好,有两家高档的疗养院开在这里,不远处还有个私人医院。 事故刚发生,兼之医院很近,被撞的受害者很快得到救治。 只是那个肇事者被卷入大货车底下,当场身亡。 姜清梵没亲眼看见,做为运气好逃过一截的‘幸运儿’,她在惊动未定之际,还被困在车里。 无他,她的安全带打不开了。 等她被解救出来,就听见围观的人在讨论肇事者,说对方是那种尸骨不全的惨。 姜清梵只有胳膊上受了点伤,鲜血染红了她出门时随手披上的空调罩衫,顺着指尖淌落。 她起初没注意,有风吹起她的头发,她随便在脸上抹了一下,这一幕正好被前来报道的记者拍下。 做为受害者,她被医生强行拖去医院做了包扎,想离开,交警又来了,让她配合事故调查,做一下笔录。 这么一耽搁,她丝毫不知道自己在事故现场,一脸鲜血的从车里被解救出来时的画面已经登上头条。 结合前面祁越夜会神秘女子进酒店一事,她祁少夫人失宠的传言再度落实。 甚至有记者恶意的编排她,说她不甘冷落,心灰意冷之下,选择开车自杀这种言论都出来了。 这本来就已经足够荒谬了,更荒谬的是,这个报道贴子底下,居然盖起了高楼,显然不少人都相信这种论证。 一天之内,姜清梵连上三条热搜。 就在姜清梵在医院做笔录的时候,天星集团顶级会议室,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满屋子的高管不满地瞪向不速之客,被瞪的人好似根本察觉不到那些人的不满,大步走向主位上的陆瑾寒。 众人的视线随着他的身影而移动,有人想出声,被旁边的人叫住。 那人认出进来的是楚丞,陆总从国外带回来的,刚晋升到特助的楚丞。 而这位楚特助跟别的特助行事作风极不一样,他从进来公司就没笑过,走到哪儿都冷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做事直接,没有半点特助该有的圆滑。 最重要的是,全公司他谁的面子都不给,只一心听陆瑾寒的命令,让多少企图从他这里找陆瑾寒的突破点的人铩羽而归。 楚丞没注意到那些复杂的视线,不过就算注意到了也根本不在意。 径直来到陆瑾寒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众人只见陆瑾寒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他将笔搁置,起身道:“今天的会议先到这里,明天继续,散会。” 不等众人反应,他便带着楚丞大步离去。 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精已经察觉出什么,跟着离开会议室后,直接把自己的心腹叫到跟前,让心腹密切注意陆总的动向。 酒店。 祁越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老爷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你现在在哪里?清梵出车祸了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当人老公的?出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吗?” 祁越被骂得一脸懵,“我刚刚才和清梵通电话,她……”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到湘淮医院去,我看新闻里她满身是血的从车里下来,不知道受伤严重不严重。” 老爷子语气里全是心疼,末了,语气重了几分:“你在外面找人的事,回头我再跟你算账!” 祁越:“……” 老爷子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他的人都还没来得及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处理干净,就已经到了老爷子耳中,想必他在自己身边还留了人。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祁越来不及收拾妥帖,穿着昨晚在床上窝了一晚的皱巴巴的西装往外走。 顾琳琅从头到尾都站在旁边,红着眼委屈地瞪着他,“祁越!” 祁越步伐一顿,头也没回:“顾三小姐,你自己打车回去,我有急事得先走了,抱歉。” 顾琳琅追上去叫了几声祁越,后者却连步伐都没有顿一下,便消失在电梯口。 顾琳琅咬着唇,恼恨地跺了跺脚! 第44章 不乐意见 医院里。 姜清梵配合做完笔录,胳膊也包扎好了,脸上的血痕她只随便用清水擦了擦,头发还是粘成一缕一缕的。 她本就刚出院没多久,现下又流了血,脸色唇色都极白。 此时浑身笼罩着一层血腥气,看着比那些直接被撞进手术室里的人还要虚弱。 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一般。 她想要离开,又被警察拦下,对方严肃地问:“你是姜清梵,姜女士?” 姜清梵点头,“是我,怎么了?还需要我配合做什么吗?刚才我已经把我看见的都说了。” 警察说:“是这样的,我们查到刚才那位酗酒的肇事者名叫徐冬,三年前,他曾经开车撞伤过您的母亲,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 “我们怀疑这是一起针对您的蓄意报复,所以,想多问您几个问题,了解下具体情况。” 姜清梵有些恍惚:“您问。” 事实上,在徐冬这个名字一出来,她就开始走神了,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带疤的脸,隔着监狱的栅栏,阴森森地盯着她。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撞她的,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时至今日,姜清梵依旧清楚地记得当时那扭曲的脸上狰狞的神色,像是恶鬼吃人般可怖。 “……他出狱之后,你有见过他吗?”警察的声音将姜清楚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摇头,低声道:“没有。” 一个被判了五年的人提前出狱,理由是在监狱里表现良好,有重大立功表现。 但是出狱之后的第一件事,又是重操旧业,开车撞人。 这算什么表现良好? 警察又问:“徐冬为什么会开车撞你?你和他之间有过干什么冲突吗?” 姜清梵抬眸,盯着面前目光灼灼的警察,“他为什么撞我?我怎么会知道呢。事实上,三年前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开车撞我的母亲,当时他也是说他喝多了,不是故意撞的,而真相是,他撞我母亲时的那条路是小区封闭路段,外来车辆根本进不去。” 她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我也很想问你们,三年过去了,为什么同一个人要反复开车撞我家人呢?在此之前,我甚至从没与肇事者有任何交集。” 她顿了顿,骨子里的刻薄又钻了出来:“这位警察叔叔,您不能因为肇事者当场死亡,就来质问我这个受害者,他的罪行不会因为死亡而消失,而您也不该因为他的死亡,将莫须有的质疑强加到我身上。” 那警察脸色难看,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口,就被闻讯赶来的老警察拉到一旁。 老警察一脸抱歉地对姜清梵说:“姜小姐,这起交通事故我们会尽快查明原因,请你放心,我们会还所有人受害者一个公道。” 姜清梵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哦,但愿如此。” 她又笑看了老警察旁边的满脸愤怒的警察一眼,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轻视:“汪叔,你带的徒弟现在是一个不如一个了。” “你……!” 汪叔一手拽着自己徒弟,一手连连朝姜清梵挥动,干笑道:“哎呦他就是这个臭脾气,你可别跟他计较。” 好不容易把他徒弟拖走,离得老远了,姜清梵还能听见对方同他那余怒未消的徒弟说:“那可是姜家大小姐,你以前没跟姜家打过交道,不在道他家一家人都是慈善家,要不是当年那场变故……” 后面的话全部消失在楼道拐角。 走廊尽头的光极为耀眼,阳光直射进来,明晃晃的,直叫人头晕目眩。 姜清梵闭了闭眼,下意识扶着墙想在长椅上坐下,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本来没在意,只是一晃神,低垂的视线里多了一双皮鞋。 干净的皮鞋不染纤尘,皮面铮亮。 很奇怪,听着那急促地呼吸声,姜清梵甚至不用抬头,就知道来的是谁。 她缓缓在长椅上坐下,这才抬起头看向男人。 大概是陆瑾寒气势太盛,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周遭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整条走廊空荡荡的。 有那么一瞬间,姜清梵甚至有种他专门自己而来的错觉。 姜清梵没精力应付他,便说:“陆总,好巧。” 陆瑾寒反问:“巧么?” “挺巧的。”姜清梵吐出一口浊气,“如果陆总不是故意来找我茬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她有些头晕,便闭着眼睛,嘴角挑着三分笑,“不过陆总实在想找茬,换个时间吧,我这会儿恐怕不能让您尽兴。” 陆瑾寒看她人都快晕过去了还在嘴硬,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刺人,心里恼怒不已。 不知道恼什么,怒什么。 她这副样子本来也不是给他看的,博他的怜悯么?那显然不是她姜大小姐的作风。 他见过她最不讲道理的样子,所以知道她此时是多么不耐烦。 显然是不乐意见他。 陆瑾寒垂在身侧的指尖神经质地颤了颤,周身气息越是可怕,他脸上表情越是寡淡。 “姜小姐似乎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我若想找你的茬,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只要我想,你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姜清梵:“嗯,是呢,您陆总只手遮天,我心服口服,只是怕一会儿咳两口血出来,会脏了您陆总的眼。” 陆瑾寒牙根用力地咬了咬,齿间一阵阵的泛起凉意。 眼瞧着她脸色越来越差了,他上前一步,刚要伸出手,突然身后传来着急的脚步声。 祁越的声音像一道利箭破开空间,清楚地落在两人耳中:“清梵!” 陆瑾寒动作一顿。 也就这片刻的功夫,祁越就越过他,一把将长椅上的姜清梵搂进了怀中。 要不是陆瑾寒一直在,姜清梵早就撑不住了。 祁越一动她,她便脱力地往他身上靠去,像是寻到了某个支点,她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强行忍过流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 她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便下意识把脸埋进祁越臂弯里。 她却不知道,那番姿态落在旁人眼中,是怎样依赖又信任的样子。 陆瑾寒这一刻感到了自己的多余。 想要毁掉一切的想法,从没消失过。 一起死了最好。 他冷眼看着搂在一起的两人,垂在身侧的手指蠢蠢欲动。 “怎么不去死呢。” 他问。 像是自言自语,可那声音又能让在场几人都能听见。 陆瑾寒清楚地看见姜清梵背脊一僵,心头那股毁灭的欲望开始疯狂滋长! 谁死都行。 他,或者祁越,或者姜清梵和他一起。 第45章 失控的他 他想把她绑起来,装在只有他能看见能摸得着的地方,不见天日,只能依靠他,只能看见她。 他想她的眼睛里,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像从前那样。 为什么不能像从前一样呢? 为什么她非要去喜欢祁越呢? “陆哥!” “陆瑾寒!” 所有的声音混乱不堪,无数双手想将他拽入深渊。 他身下是挣脱不开的尸山血海,无形的力量想要将他吞噬,而他所能看见的,只有姜清梵的脸。 在当年那条漆黑的雨夜里,她踩在泥泞脏污的青石板路上,撑着一把透明的伞,站在他面前。 站在那处悬崖边上。 他想把她拽进身周这片泥泞之地,想看纯白的姜小姐染上脏污的颜色,想看她堕落。 和他一样。 啪嗒一声,很轻的一滴水滴声响……又或许其实没什么声音,毕竟眼泪太轻,砸在手背上的感觉都几乎感觉不到。 而陆瑾寒仿佛听见一滴水落进了油锅里的动静。 滋啦啦的,油星四溅,大火蔓延,将他失控的理智焚烧殆尽。 嫉妒的火星被一滴泪水浇灭。 陆瑾寒理智回归时,看到的就是姜清梵泛红的眼泪,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每一滴都砸在他手背上。 而他正掐着祁越的脖子,用力到仿佛要捏断他的喉骨,祁越那张斯文俊秀的脸已经因为窒息而憋得紫红。 眼看着就要被他掐死了。 姜清梵死死抱住他的胳膊,哑声道:“陆瑾寒!你放开!” 陆瑾寒手一松,祁越捂住脖子急促地呛咳起来,咳的声音都沙哑了,白皙的脖子上赫然出来一排触目惊心的手指印。 对上姜清梵冰冷而防备的眼神,陆瑾寒狼狈的转身就走! 姜清梵扶着祁越坐下,“祁越,还好吧?” 祁越摇了摇头,大概是喉咙受伤了,他一时说不出话。 姜清梵正想给他倒杯水来,就有杯热水送到了手里。 “陆哥下手重,再晚几秒,他脖子就会被扭断。”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姜清梵转头看去,发现是跟在陆瑾寒身边的那个一身黑色西装打扮的男人。 正是楚丞。 楚丞等她接过水后,便站到一旁,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带着某种探究的意味,反复打量着姜清梵和祁越。 祁越皱着眉,因为他刚才帮忙倒了杯水,所以还是跟对方说了声谢谢。 楚丞像是没听见,转而对姜清梵说:“如果你不希望他几天说不了话的话,最好是找医生看看。” 陆瑾寒这都还算是收敛了,楚丞可是亲眼见过他单手轻松捏断一个成年人的喉管,从头到尾眼睛都没眨一下。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似的,祁越哑声说了句没事,下一秒却毫无预兆地咳出一口血。 姜清梵瞬间面色凝重,叫来医生。 医生只让祁越抬起脖子看了两眼,便严肃地让他去照个片子。 祁越去照片子,不让姜清梵跟着,打电话叫了管家,要把她接回家。 他嗓子受伤,话不多,只说了几个短句:“回去,我担心。” 他既担心她的伤势,又担心陆瑾寒找她的麻烦。 那个男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如果说祁越本来对陆瑾寒是百分百的反感,那么现在就是百分之两百的反感。 反感到他只要出现在姜清梵身边,他都会觉得对方图谋不轨的地步。 姜清梵什么也什么,祁越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等管家来的时间里,姜清梵坐在椅子上,等到一切安静下来,她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 她脑海里全是刚才陆瑾寒失控发疯的画面。 同样的场景她曾见过一次,那时候高利贷的人不知道从哪儿知道陆瑾寒傍上了有钱人家的千金,抓住了沅沅,威胁他还钱。 不还钱就废掉沅沅。 结束沅沅刚化疗没几天,一番折腾,险些去了半条命,陆瑾寒就是那次发疯的。 姜清梵得到消息赶去时,陆瑾寒正拽着其中一个小黄毛的头发,把人脑袋往墙上撞。 场面十分暴力血腥。 后来很多次,姜清梵在回想那一幕时,记忆最深刻的就是陆瑾寒那双血丝遍布的眼神。 像野兽一样没有理智。 他甚至还失控伤了她,要不是最后沅沅的声音唤回他的理智,可能那次她就会死在他手里。 就像今天的祁越一样。 姜清梵没来由的身子发颤,她说不清是怕还是冷,或者在二者皆有。 她后知后觉地想,如果刚才陆瑾寒没有及时回神,是不是祁越就真的死在他手里了? 她会害了祁越吗? 答案是肯定的。 头顶光线突然一暗。 姜清梵怔忡地抬头,楚丞态度恭敬地站在一旁,许是因为不是常年住在国内,他说话的腔调有些奇怪。 但字正腔圆,只是断句和语调与旁人不同,显得十分生硬冷漠。 “听闻你出车祸的消息,陆哥抛下整个会议室的人第一时间赶过来。不是什么巧合。” 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他的刻意。 —— 姜清梵在车祸现场的一个树下找到了陆瑾寒。 他齿间咬着烟,双手插兜,懒洋洋半懒着的眸子透过薄薄的青白色的烟雾像是在看地上那滩还没有清理干净的血。 又像是只单纯的在出神。 姜清梵走到他身边几步之外站定,与他一同望向那道路中间。 阳光落在她脸上,照得她皮肤格外的白。 白到几乎能看清她皮肤下青色的细细血管。 陆瑾寒在她来时就察觉到了,只是没动。 察觉到她站在几步外,像是在怕他对她做什么,他眼底划过一抹自嘲。 同样的事情,居然发生了两次。 第一次他伤了她,这一次他把她吓哭了。 姜大小姐是什么啊。 她是被几个小黄毛拿刀抵着喉咙,都还能谈笑风生与对方讨价还价的大小姐,骄傲自信,有种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傲气。 却三番几次因为他而让她自己变得狼狈不堪。 她凭什么要喜欢他这样的人呢? 陆瑾寒吐出一口烟,掸了掸烟灰,又把烟送回齿间。 “祁越死了么?”他平静地问,仿佛祁越的伤与他无关似的。 仔细听去,还能听见其实一点期待。 姜清梵心里堵得慌:“他没事。” “哦,那真是遗憾。”陆瑾寒转头看她:“我真想知道,如果祁越死,你会怎么样。” 他语气里甚至还带了一丝笑意:“会想杀了我为你的新婚丈夫报仇么,姜大小姐?” 姜清梵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他。 男人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三年过去,她更加看不透他。 如果不是楚丞告诉她陆瑾寒是专程为她赶来的,以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她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是担心自己。 姑且,就当作他是在担心她的安危,而不是害怕仇人没有死在他手里吧。 第46章 搬到他家 陆瑾寒半天没等到姜清梵的回答,眼底多了一抹嘲讽。 然而下一刻,胳膊处的袖子突然一重。 陆瑾寒愕然垂眸,斜乜过去,看清拽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后身形僵住。 他一动也没敢动,唯恐对方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是他满心妄念之下产生的错觉。 拂过他周身的风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唯有他咬在齿间的烟,已经青烟袅袅。 姜清梵起初只是拽住他的袖子,见他没反应,她试探着往前,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 但没有握上去,而是只握住他的小指和无名指,觑着他的脸色,斟酌着开口:“祁越是无辜的,你能不能高抬贵手,不要针对他?” 陆瑾寒的心被抛得高高的,又狠狠地摔下来。 握着他手指的那只手柔软白皙,带着一丝讨好之意,紧紧抓着,好似把他会逃走。 但陆瑾寒知道,她只是害怕他会对付祁越罢了。 为了祁越,从不喜欢低头的姜大小姐也甘心来服软。 见他不说话,姜清梵拿不准他的心思,又靠过去几分,艰难地开口,“陆总,看在以前我对你还不错的份上,请您别再为难他,好吗?” 陆瑾寒拿下烟,掸了掸烟灰,嗓子发紧。 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她是听话的。 她会待在他身边,哪怕不是心甘情愿。 只是心脏如同在油锅里煎炸,一股难以言说的愤怒充盈其中。 下一秒,姜清梵凑过来,握着他拿烟的手,咬住烟头。 陆瑾寒看过去时她已经直起身,一只手还握着他的手指不放,另一只手夹着烟,熟练地吞云吐雾。 她看着袅袅升起的白烟,感觉到旁边男人的注视,顿了顿,倾身垫脚,吻上男人的唇。 轻风吹起两人的衣发,空气中还有没有散尽的血腥味,只是此时两人都不在乎。 姜清梵只觉得腰间一紧,下一刻便被抵在树杆上,后脑有一只大手罩着,她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她僵了僵,顺从的卸下所有力气,主动迎接男人的近乎粗暴的吻。 口中的空气迅速被掠夺,掐着她腰间的那只大手用力到令她感觉到了疼,此时紧贴着男人的身体,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身体变化的同时,又有种她要被揉进对方身体的错觉。 一阵暴风雨般的吻,令两人分开时都有些气喘,姜清梵浑身发软,眼前因为缺氧一阵阵发晕,只能堪堪倚在对方怀里,一时间指尖都在发麻。 陆瑾寒指尖将她鬓边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嗓音沉沉,“明晚搬到我那里去。” 说完便松开了她,冷冷道:“养好身体,别让我每次见你都一副病殃殃的样子,扫兴。” 姜清梵一句“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又咽了回去。 自作多情,不长记性。 她心里自嘲地笑了下,点头应下:“好。” 陆瑾寒夺过她手里的烟扔进垃圾桶,转身朝对面的车走去。 那高大的身影逐渐消失和车一同消失在视线里。 姜清梵盯着路上那滩干涸血迹看了半晌,转身折返。 回到医院,管家已经到了,大概是没看到她人,神情有些焦急。 远远的看到她后,管家大步匆匆地迎上来,“少夫人,您脸色不太好看,要不要办个住院?” 姜清梵摆摆手,问:“祁越检查好了么?” 管家点头。 祁越正好从电梯里出来。 他的表情难看,视线在姜清梵脸上打了一圈,再看到她红肿的唇时瞬间黑脸。 不过管家在边上,他不好说什么,嗓子里火烧一样发烫,心火也熊熊的燃烧! 因为祁越脖子受伤,两人没回祁家,而是回了距离祁越公司不远的公寓。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管家把二人送到之后,见两人之间气氛诡异,不好多问,打电话让餐厅送了些清淡食物后便离开了。 客厅里安静非常,祁越手机响起,被他挂断。 挂断之后又响了。 姜清梵瞥了他一眼,啼笑皆非:“要我帮忙接吗?” 祁越索性关机,重重的将手机扔一旁。 咚的一声,砸得两人同时心头一颤。 “你刚才……” “对不起。” 两人同时开口,祁越怒道:“你又道什么歉?!” 姜清梵瞪眼:“你脖子……” “那也跟你没关系。”祁越一说话嗓子就发哑,他低低地咳嗽了几声,冲姜清梵摆摆手。 明显不想多说,“你把兰苑的工作辞了吧要不……” 姜清梵感觉做了个“停”的手势,“记住互不相干原则,祁少。” 祁越哑口无言。 第二天,祁越就又出差去了。 去机场的时候是姜清梵送的他,一路上祁越的电话就没停过,一直在接电话。 言语间提到颜家,尽管祁越极力掩饰,但依然脸色很难看。 下车之后,只匆匆和姜清梵挥了挥手,就转身没入人潮之中。 姜清梵失神了一小会儿,后方的车叭叭叭的催促,将她的思绪拉回。 开车回去的途中,她回想起上次在医院周成的话,“陆家正在和颜家接触”。 祁越现在的麻烦正好来自颜家,让姜清梵不多想都不行。 会是陆瑾寒的意思么? 等红绿灯的时候,她几次拿起手机又放下,正好手机响起,她看了眼,微怔。 “汪叔。” 汪警官的语气不似平时那般乐呵呵,凝重道:“姜大小姐,你今天如果有时间的话,最好是过来一趟,昨天车祸的事有些事情还需要了解一下,有点新情况。” 姜清梵调转车头,同时嘲讽的问:“又有人律师要为肇事者进行无罪辩护么?” 汪警官语焉不详道:“你来了就知道了,跟你妈妈三年前的车祸也有点关联。” 姜清梵心头一凛:“我马上到!” —— “姜小姐昨晚回了自己的公寓,一早送祁越到机场,回程途中去了警局,现在人还在那儿。” 天星集团,总裁办公室。 楚丞把属下传来的所有姜清梵的行踪事无巨靡的全都报备给陆瑾寒,后者看似在翻阅文件,其实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末了,嗯一声,算是回应。 楚丞又在办公室里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陆瑾寒翻着文件渐渐走神。 不多久,拎着大包小包的江静心闯了进来,整个人毫无淑女形象的往沙发上一摊。 第47章 李代桃僵 江静心舒服地长叹一声,俨然把陆瑾寒的办公室当成了自己的家。 从两人现在的关系来看,很难想象以前江静心和陆瑾寒相看两生厌。 江静心习惯了被陆瑾寒无视,躺了一会儿后,她掏出手机开始给她鱼塘里的‘小鱼儿’们逐个发消息调情。 正和她最近最喜欢的一个小哥哥打得火热,突然后背没来由地一寒。 她瞬间回头,捂住胸口一副被调戏的良家妇女样儿,“陆总,你偷看我?我对你没关系啊我告诉你,我喜欢年下八块腹肌的弟弟,最好是男高……” 陆瑾寒打断她的喋喋不休:“你们女生平时喜欢什么?” 江静心眼睛一亮,瞬间弟弟都不香了,一脸八卦地凑到陆瑾寒面前,半个身子挂在宽大的办公桌上。 “你看上谁了?哦,我不应该这么问,我应该问,你是不是把姜大小姐弄到手了?” 陆瑾寒眼刀子飞过去,江静心立马举手投降,“好吧,你说说,你想怎么讨她欢心?” 陆瑾寒眉头微拧,江静心马上又换了个说法:“姜清梵那么不识好歹,你把她弄到眼皮子底下看着,就算她不讨人喜欢,也是不能马虎,不然人家还得你说你陆少爷以怨报德呢是不是?” 陆瑾寒指尖轻点桌面:“再多说一个字,滚出去。” 江静心赶紧坐好。 老老实实提建议:“这女生嘛,喜欢的无非就是那些东西,不过姜大小姐与旁人不同,以她现在的处境,当然是最喜欢钱啦。” “不过,你直接砸钱的话有侮辱人的嫌疑,我听说再过不久就是姜大小姐的生日,你给她办个生日宴会,以你陆少爷如今在京城举足轻重的地位,送礼的人还不是会踏破姜大小姐的门槛?” 陆瑾寒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我给她办生日宴会?我以什么名义什么身份给她办宴会?” 他声音凉凉的,江静心听得胆战心惊,对上陆瑾寒那双幽深的双眸,她突然就体会到了古时候那些老太监所谓的伴君如伴虎是什么感觉了。 江静心内心无语,心说你不就是想要个名分么? 找姜清梵啊! 找自己干嘛! 然而陆瑾寒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如果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就不罢休。 见江静心不说话,陆瑾寒道:“她今晚搬到我那里,你去看看房子里需要添置一些什么。” “这是保姆的事为什么我……”江静心咬牙:“行,我去。但我有条件。” 她火速后退,拎着大包小包往外跑,“让你那脑子有病的五哥离我远一点!” —— 姜清梵在警局门口看到了等候已久的汪警官。 后者朝她打了个手势,她立刻会意,把车停到旁边的街道旁。 车子刚停稳,车窗就被敲了敲。 见是汪警官,姜清梵解开车门锁,汪警官左看看右看看,迅速坐进车里。 这副神神秘秘的反应令姜清梵心里生出不妙的预感,“汪叔?” 汪警官呼出一口气,又朝外看了两眼。 一脸纠结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句话没说就陷入了天人交战当中。 姜清梵又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汪警官狠狠摸了把脸,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那是个入职复印件,上面有张照片,而照片里的人赫然是昨天的肇事者,徐冬。 也是三年前撞伤姜清梵母亲后逃逸的凶手。 姜清梵不明所以的接过,扫了两眼,立即看出不同:“徐夏?徐冬的曾用名?” 不对! 她突然发现,照片里的人嘴角上面有颗痣,对着镜头时,眼神阴鸷凶狠。 一看就不是善茬。 汪警官道:“他就是徐夏,徐冬的双胞胎弟弟,我现在怀疑三年前撞伤你母亲后逃逸的人是他,徐冬只是替死鬼。” “徐夏三年前刚刚考上京大,而他哥哥徐冬则一直初中就辍学了,一直在外面跟一群小混混鬼混,平日里抢劫打架,没什么出息。” 正是因为徐冬是这样一个有前科的混混儿,所以当时他来警局自首说他酒后撞伤人时,没有任何人怀疑。 除了姜清梵。 姜清梵从一开始就不认为,一个家里连房子都买不起,只能蜗居租住在潮湿阴暗的地下室的人,会没有任何理由在喝酒喝醉之后,偷一辆车跑去富人区专门撞人。 之所以说是专门撞人,是因为当时根据现场的痕迹,那辆肇事车起初开的并不快,而是在经过路口时,在姜母出现的同时突然加速,以超速的速度将人撞飞。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刻意,像是早就计划好了似的。 汪警官说:“现在徐冬已经死了,所有档案已经封存,没有证据表明当时开车的是徐夏,但是有一个疑点,当年事故发生后,突然有人资助徐夏,没多久,一家人就搬回了乡下。” 之所以当时没有发现徐夏的存在,是因为徐夏从小被过继到姑姑家,与徐家的联系一直不深。 而三年前,徐夏考上京大,来了一次京城,不过没待几天,就又回乡下了。 他来京城的那几天,正好的姜清梵母亲车祸的时间。 姜清梵和汪警官聊了一个多小时,汪警官知道她一直没放弃调查当年的真相,临走前叮嘱道:“清梵,以前你爸爸还在的时候,帮过我很多,虽然我职位不高,但在警局干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人脉的。连我都查不到,要么事情就是当年调查的那样,是徐冬酒后驾驶撞人逃逸,只是一个意外。要么徐夏是凶手的话,那他背后一个有个有权有势的靠山,能帮他摆平那一切。” 徐冬的死,太过离奇,让人不得不怀疑,徐冬刚出狱就这么着急送死,甚至他和姜清梵有旧仇,有报复的动机,让人不会去怀疑什么。 汪警官这种话姜清梵已经听过好多次了,这次她依然一脸客气的把人送走,心里的想法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动摇。 她独自坐在车里,看着复印件上面徐夏的脸,视线微垂,落在徐夏实习的单位名字上面: 天星集团总部。 第48章 散财童子 深夜,兰苑。 姜清梵盯着面前桌子上徐夏的入职复印件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而她电脑里还有另一份资料,是她托相熟的私人侦探在一个下午的时间里调查到的所有目前能调查到的有关徐夏的所有的资料。 平平无奇的一个大学生,却突发横财,不仅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买了套房子,甚至还在老家安顿好了自己的父母。 然而除此之外,再查不到更多的信息。 就连徐夏三年前来过京城的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显然在徐夏身后有只看不见的手,在帮助他。 姜清梵掏出手机,翻到母亲莫如烟的号码,犹豫再三,又放下了。 她妈当年经历一场车祸,不仅身体情况大不如前,加上后来她爸去世,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她的精神一度崩溃。 她妈妈好不容易从之前的打击下缓过来,她还是别去因为以前的事情刺激她了。 这几年,姜清梵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从她妈车祸,到她爸自杀,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哪怕她听她爸提起过有人在背后整垮姜家,她却没有任何证据。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徐夏,可她明知道有人在背后帮助徐夏,却查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叩叩叩。 小金推门进来,“清梵姐,你还不下班吗?” 姜清梵回过神,下意识往窗外看去,只见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路灯在清晨的天光里显得有些微弱,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姜清梵将徐夏的资料锁进抽屉里,起身往外走。 清晨有些冷,热闹了一晚上的兰苑此时安静得让人感觉清冷。 小金拿来一件披肩正要给姜清梵披上,后者接过,“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走走。” 说完将披肩搭在肩上,往兰苑外走去。 小金不放心地跟了一会儿才离开。 “姜经理。” “清梵姐。” 一路上,还有人跟姜清梵打招呼。 姜清梵没怎么理会,一向带笑的脸上少见的面无表情,再后面碰到的人都没有再往她跟前凑。 姜清梵一路走出兰苑,沿着马路,踏着晨光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顿住脚步,淡淡道:“出来吧。” 身后无人,头顶的路灯恰好熄灭。 清晨远处的天空里层层堆叠着铅灰色的云,朝阳还没有升起,晨风有些料峭。 姜清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又到了一年的秋天。 三年前,姜家就是在秋天宣布破产。 之后不久,姜父跳楼自杀,短短一个月,姜清梵经历了家破人亡,体会到了人情冷暖。 她失神地伫立了片刻,侧过身看向身后一处灌木丛。 “程遇,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几秒钟后,灌木丛晃了几下,程遇从后面站了起来。 这才多久,先前兰苑光鲜亮丽势头正盛的程小哥,已经脱下了那身昂贵的衣服首饰,换上了廉价的套装,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 程遇站在几米开外,不敢与姜清梵对视。 姜清梵问:“吃过早餐没?” 程遇一愣,摇头。 姜清梵拢了拢披肩,转身往前走:“那走吧,我请你。” 两人在三公里外找到一家刚开的早餐店,很小的一家店,藏在并不起眼的拐角。 开店的是对年轻夫妻,只是女生看起来身体不太好,一副孱弱模样。 忙里忙外的男人。 看到姜清梵过来,不善言辞的男人先是冲她笑了下,“姜大小姐,您好久没来了,今天吃点什么?” “一碗牛肉粉。”姜清梵回头问程遇:“你呢?” 程遇说:“跟你一样。” 他似乎是挺久没说话了,声音沙哑得厉害,不像先前那样悦耳从容。 “那就两碗牛肉粉。”姜清梵对男老板说,朝旁边的女生笑了笑,“小玲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叫小玲的女生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医生说我好好调养的话,只要不再出现排异反应,我就能干点轻松的活了。” 姜清梵笑说:“那真好。” 她随便找了个小桌子坐下,女生立即过来,拿着干净的抹布要帮她擦椅子。 被姜清梵拒绝:“不用那么讲究,你休息着吧。” 她接过抹布,随便擦了擦,便招呼程遇坐下。 程遇看了看那小小的折叠桌和塑料椅子,迟疑了下,在姜清梵对面坐下。 姜清梵给他拿了双一次性筷了递过去,像朋友那样聊着天:“这家店的夫妻是我以前认识的朋友,他们手艺不错,我最喜欢他家的牛肉粉,你下次来可以让他多放点小番茄加在里面,酸酸甜甜的很开胃。” 程遇犹豫着开口:“您不像是会跟他们交朋友的人。” 程遇认识姜清梵的时候,虽然她已经在兰苑了,但这几年跟在她身边,对她也算是足够了解。 知道她以前是首富千金,还是兰苑的常客,经常一掷千金,就只为图个高兴。 在他的认知里,姜清梵的朋友都应该是那些富二代们,即便是她在兰苑当经理,认识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 姜清梵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女生听见了他的话,感激的说:“以前我上大学时突然被检查出患了白血病,我家里条件不好,根本没钱治。我那时候想不开,就想一死了之,是姜大小姐救了我,还给了我钱治病。” 姜清梵坦然地接受了女生感激的眼神,对程遇解释道:“以前钱多,就爱到处撒钱,现在是有心无力了。” 程遇脸上划过一丝难堪,“清梵姐,我不是……不是要来问你借钱。” “我知道。”姜清梵说:“你想借我也没有。” 话虽如此,吃完牛肉粉,姜清梵打了辆车,上车前给程遇转了十万块钱过去。 “离开兰苑也不是什么坏事,我知道你一直想走,既然有这个想法,那就走得远远的吧,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重新开始。” “兰苑的老板对我有恩,我为他打工,不能坏了他的规矩。赔偿金的事是我的工作分内之事,这十万块钱,是我个人对朋友的情分。” 程遇想追上去,但车门已经关上。 他追着车跑了一段,目送那辆车远去,眼眶瞬间红了。 第49章 让她等着 车里,姜清梵正看着自己手机里的余额叹气。 好吧,她还是改不掉当散财童子的习惯。 返回到微信页面时,她指尖恰好顿在‘天星陆总’的头像上,苦中作乐的想,虽然她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但她的账全转到了陆瑾寒的名下,至少陆瑾寒不会像那些债主,三天两头的来催债。 正这么想着,手机震了震,陆瑾寒的头像上出现一个红色的1字。 不用点开,陆瑾寒的消息只有三个字:【在哪里?】 姜清梵这才记起昨天答应了陆瑾寒要搬到她那里去,但因为徐夏的事,她把这件事给忘了。 果然人不是太得意。 不然会遭报应。 刚觉得陆瑾寒不会来催债,他的消息就来了。 姜清梵刚想回消息,男人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在哪里?” 文字在这一刻变成了语音,透过听筒传来,震得姜清梵耳廓发麻。 她下意识看向车窗外,“刚下班。” 陆瑾寒嗯了声,“等着。” 姜清梵莫名:“等什么……” 嘟,电话被挂断了。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陆瑾寒为什么让她等着了。 一辆黑色越野车,直接逼停了她乘坐的网约车,楚丞从车里下来时,大概是气势太强,让原本落下车窗打算骂人的司机瞬间哑火。 司机磕磕绊绊开口:“你、你有什么事?” 姜清梵十分不好意思,忙说:“不好意思师傅,他是来找我的。我先下车了,订单我会照付,给您添麻烦了。” 楚丞那一身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司机哪还有怨言,笑着说着没事,脚下油门踩得飞起。 姜清梵被迫吃了一嘴车尾气,转头看向越野车里。 楚丞说:“陆哥还在医院里,让我先过来接您。” 姜清梵点了点头,坐上车。 楚丞是个话少的,开车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像个没有感情的开车机器。 姜清梵问:“陆瑾寒受伤了?” 楚丞:“二少爷在医院,陆哥去看他。” 姜清梵哦了声,没再多问。 中途她接了个电话,是她找的私人侦探打来的。 “姜小姐,我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您委托的事我怕是有心无力,您另请他人吧。” 姜清梵一凛,忙问:“怎么这么突然?你是不是被谁盯上了?” 那头的人默了默,说了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家里事出突然,我妻子还收到了恐吓信息……” 他不欲多说,“您还是找别人吧。”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等姜清梵再打过去,电话就提示已经关机。 她眉头紧皱,想到什么,翻出方欢欢的号码,“欢欢?” 方欢欢还迷糊着,“清梵?这么早有什么事啊?” 姜清梵这才意识到现在才早上六点不到,有些不好意思:“要么等你睡醒了再说吧。” 方欢欢打了个哈欠,声音听着清醒了不少:“我已经醒了,你说嘛。” 姜清梵:“我记得你堂姐是干私家侦探的,你把她的联系方式推给我一下。” 方欢欢一听,瞬间来劲了:“你要查谁?我带你去找我堂姐啊!她接单子有规矩的,事儿特多,你自己找她的话恐怕她不会理你。” 姜清梵听说过方欢欢堂姐的脾气,据说以前放着千金小姐的生活不要,跑去国外干佣兵,干了几年后又跑回来,直接跟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结了婚。 婚后跟丈夫各玩各的,互不相干。 这位强悍的姐自己开了个工作室,专挑别人不敢接的单子,情报,找人,保镖……什么都干。 方欢欢都这么说了,姜清梵便跟她约了时间。 “您想找私家侦探的话,我可以为您介绍一个人。”姜清梵刚挂断电话,前面开车的楚丞冷不丁地开口。 姜清梵十分诧异,毕竟楚丞不像是个热心肠的人。 楚丞说:“听您的意思,您要查的事或人有点麻烦,可能还会威胁到人身安全?” 姜清梵点头,斟酌着说道:“会有些危险。” 楚丞给了她一张名片。 名片上只有一个名字,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楚丞说,“这个人什么都接,只要你出得起钱。” “谢谢。”姜清梵收起名片。 楚丞把姜清梵送到陆瑾寒的别墅后就走了。 再次踏进这个地方,姜清梵意外的发现,整幢别墅里里外外比上次看上去人气多了。 花园、露台,都多了许多绿植鲜花,就连餐桌上都多了个花瓶,插了一束开得正艳的郁金香。 清晨的阳光正好落在餐桌上,为整个房子增添了几分温馨的感觉。 姜清梵走过去弯腰嗅了嗅花香,刚起身,就听见露台外面传来一声猫叫。 像小奶猫的叫声,软呼呼的。 姜清梵循声出去,在一处花盆旁边找到了窝成一团的小狸花。 巴掌大小的一个,看起来刚满月。 姜清梵本来就喜欢猫,当即将小奶猫抱出来,又是给小猫洗澡,又是联系宠物医院的,忙活了一阵,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加上一夜没睡,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苍白如鬼的脸时,别说是陆瑾寒看了倒胃口,就是她自己看一眼都觉得可怕。 仿佛被人抽干了精气似的,衬得她眼睛如墨一般漆黑,看起来乌沉沉的,凭白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阴郁的气息。 她匆匆收拾了一番,为了让气色看上去好点,她甚至还抹了点口红,薄薄的一层,瞬间让她看起来有血气了不少。 与此同时,楚丞在医院接到了陆瑾寒。 陆瑾寒坐上车,闭上眼捏了捏眉心,“人接到了么?” 楚丞:“送回别墅了。” 陆瑾寒嗯了声,便没再多说,闭着眼假寐。 楚丞把姜清梵找私家侦探的事情简单的同他说了,陆瑾寒听完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也没责怪他擅自做主。 只说:“查查她想查些什么,有结果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 陆瑾寒原本应该去公司,但他临时改变主意,让秘书把早上的会议全部推掉,而后回了住处。 引擎声没有惊动别墅里的人,陆瑾寒下了车后,没有第一时间进去。 他抬头凝望着面前的别墅,大概姜清梵没有发现,这幢别墅出自以前她随手画出来的一张设计稿纸。 她随手设计出一幢别墅,说以后建一幢,后来又被她随手扔去角落,最后被他捡去。 第50章 一起养猫 陆瑾寒走进客厅,没看到人。 他将鞋柜旁的一只倒了的高跟鞋扶正,这才迈步走进去。 经过昨天江静心一番捯饬,整幢别墅已经焕然一新。 陆瑾寒也看到了餐桌上的新鲜的郁金香。 不过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提步走上楼梯。。 别墅里好安静,上楼之后,客卧方向传来隐约的轻音乐。 陆瑾寒在走廊口站了许久。 突然一声猫叫令他回神。 他皱眉上前,客房门没关,他站定在门口,没怎么用力的推了下,房门便开了。 入目,是整洁柔软的床,和洒在床上的晨光。 但陆瑾寒的视线却定在了窝在窗边塌塌米上,怀里抱着小奶猫的小女人身上。 阳光洒了她一身。 她整个人沐浴在晨光里,好似一团漂亮的泡沫,睡得安宁恬静,又美好的像虚幻的影子,轻轻一戳就破。 陆瑾寒又轻轻带上了房门。 某酒吧楼上的客房里,江静心被电话吵醒。 她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片蜜色的胸膛,往下是结实的八块腹肌。 再往下,被一条薄被盖住。 但她就是知道,这被子底下男人什么都没穿。 她下意识将手机静心,昨晚喝醉后的记忆回笼。 她干了什么来着? 哦。 一掷千金包养了一个清纯男大,还是体育生。 肩宽腿长,一米九,一只胳膊就能掐着她的腰将她拎起来…… 昨夜混乱靡乱的记忆如潮水般浮现在脑海里,江静心匆匆看了眼对方的长相,捡起衣服就跑。 跑出卧室后,她才想起有人给她打了电话,好像是陆瑾寒来着? 她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担心吵醒卧室里的男大,一边又担心久不接电话会惹怒姓陆的活阎王。 “早啊,陆总。” 陆瑾寒声音像裹了层寒霜似的:“猫是你弄来的?” 江静心:“嗯呢。” 陆瑾寒:“马上弄走。” 江静心揉了揉酸痛不已的腰,心里窝着一股火气,她虽然馋男大,但她一向呵护祖国的花朵,从不真正对清纯男大下手。 昨晚上那男生明显是第一次,她没少遭罪,现在正郁闷着,听到陆瑾寒这话,瞬间不乐意了! “猫怎么了?我可是根据姜大小姐的喜好特意托人找来的一只纯正的狸花猫,绝对能讨她喜欢!” 她越说越快,越说越急,“不是吧陆总,你不会连一根猫的醋都吃吧?还是你连你家姜大小姐喜欢猫都不知道?” 陆瑾寒:“……” “还真不知道啊!” “闭嘴。” “啧啧,陆总,杀人放火我不如你,但论了解女人,你不如我。你摸着良心说,你难道不想和姜大小姐共同养育一只猫吗?姜大小姐人美心善,看到路边一条狗都要救回去,若是将来你惹她生气,她就算要离开出走,也会看在猫的份上犹豫一二。” 陆瑾寒:“养猫,为什么不养孩子?” 江静心哑然。 真男人,就是敢想。 她没好气道:“那你倒是先弄个孩子出来啊……呃。” 正说着,身后传来卧室门打开的声音,江静心身子一僵,找了个借口匆匆结束通话。 一转身,纯洁男大浑身上下就围了条浴巾,耳根发红不敢跟她对视:“那个,昨晚我们……” 江静心:“……” 造孽呦! —— 陆瑾寒皱眉看着被挂断的手机,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直到一声软软的猫叫在身后响起,小奶猫从他裤腿边经过,又细又软的尾巴翘得直直的,尾巴尖弯起,仰着小脑袋冲他喵喵叫,竟是半点不怕人。 陆瑾寒:“……” 算了。 猫就猫吧。 他俯身单手捏起小奶猫的后颈肉,将它扔进主卧,低声警告道:“闭嘴,别叫。” 小奶猫歪了歪脑袋,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转身跳上沙发,前面两只脚揣在胸前,乖乖趴好。 陆瑾寒突然觉得,养一只猫似乎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懒人沙发里,姜清梵缩成一团。 陆瑾寒走到窗边,用身体挡下一片阴影。 她不适地蹙了蹙眉,很快又沉沉睡去。 —— 姜清梵是被猫叫声吵醒的。 睁开眼的瞬间,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她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门口猫叫声还在继续,一声一声,轻乎乎地叫得人心软。 姜清梵下床去开门,没找到拖鞋的时候,脑子里冒出一个疑问,她昨天是自己上床睡觉的吗? 不过房门打开,看到门口的小奶猫,她就什么想法都没了。 “咪咪,你怎么跑出来了?” 她将小奶猫捞进怀里,小猫还是喵喵的叫个不停,看样子是饿了。 姜清梵把小猫抱到花园里,拿出昨天让宠物医院送来的猫粮给小猫吃。 她蹲在石板路上看小猫吃东西看得入神,一下一下用指尖撸着小猫脑袋,没注意到二楼有双眼睛一直在看着她。 陆瑾寒掏出手机给张嫂打了个电话:“给姜小姐送双拖鞋。” —— “姜小姐,得上凉,穿双拖鞋吧。” 张嫂拿了双拖鞋放在姜清梵脚边,后者不好意思地笑笑,“麻烦你了。” “应该的。”张嫂下意识朝楼上看了一眼。 “张嫂?” “嗯?啊?” 姜清梵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二楼一个落地窗,窗户是透明的,什么也没有。 张嫂回神,忙问:“姜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姜清梵问:“陆瑾寒不在家?” 张嫂支支吾吾:“不,不在。” 姜清梵唔了声,又摸了摸小猫,随即掏出手机对着猫拍了张照片发给陆瑾寒。 斟酌着语气商量道:“陆总,昨晚在院子里看到一只小猫,介意我养在您这里吗?” 发出去之后,她很快又补了句,【介意的话我就送给别人去养】 陆瑾寒很快回复:【送给谁?】 姜清梵盯着这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自己不是送猫,而是要把孩子送出去的错觉。 她回:【朋友】 【哪个朋友?】 【……或者送去宠物院?】 陆瑾寒还是那句:【哪个朋友?】 姜清梵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但男人似乎很在意。 她实在不明白一只猫的归属问题有什么好在意的。 【佟同】 她回了这个名字之后,陆瑾寒便没了消息。 等她早餐都吃完了,拿起手机才发现陆瑾寒半个小时前回了句:【我的猫,不许送人】 姜清梵:“……” 她怎么不知道陆瑾寒还有养猫的喜好? 但人的性格都会变,喜好有变化也正常。 她抱着猫窝在沙发里,惬意的挠着小猫下巴,小猫愉悦的发出呼噜噜声。 猫高兴,人也高兴。 姜清梵找到了新的和陆瑾寒既能沟通又不会吵架,能平和相处的方式。 手机聊天。 她问:【猫叫什么名字?】 名字? 楼上书房,陆瑾寒蹙眉。 一只猫还要取什么名字? 第51章 你在叫谁 【丑狸】 姜清梵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半天,反复的看了又看,确定这是陆瑾寒发来的猫的名字无疑,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好难听的名字。 她低头看了眼乖乖趴在自己腿上的猫,给这么漂亮的一只小狸花取这么难听的名字,亏得陆瑾寒想得出来。 她试图为小奶猫争取一下:【这猫好看的】 陆瑾寒:【?】 姜清梵直接说:【名字有点难听】 书房里,陆瑾寒不自在地咳了声,打字:【那你取】 姜清梵摸着小猫的脑袋叹气,“咪咪,你的铲屎官好不负责人啊。你这么粘人这么可爱,还会撒娇,不如就叫你糖果吧。” 她敲字:【那就叫‘糖果’吧?】 她的声音从监控器里子响起时,陆瑾寒手机一震,看到了她的信息。 糖果么。 陆瑾寒突然想起,她好像还有只猫,叫甜甜。 糖果,甜甜。 他嘴角微勾,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此时的他不只是嘴角上扬,连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他没再回复,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 —— 姜清梵虽然住进了陆瑾寒的别墅,但住进去好几天都没见过男人。 倒是张嫂,每天换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每天拿着食谱研究怎么让她长胖一点。 姜清梵胃口并不大,看她那么尽心尽力地为自己做饭,她都没好意思拒绝。 几天下来,倒真叫她圆润了一圈,脸色都变得红润了许多。 有天晚上姜清梵想吃辣,立即遭到了张嫂的拒绝! ”姜小姐,你胃不好,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还是不要吃辣了。等你胃病好了点,我给你做川菜,那个我最拿手了。“ ”好啊。“姜清梵喝着补汤,突然动作一顿:”张嫂,你怎么知道我有胃病?“ 张嫂:“呃……” 当然是陆先生说的。 她吞吞吐吐半天,小心地朝楼上看了眼,也是姜清梵太好相处,没什么架子,张嫂凑过去神神秘秘道:“是陆先生告诉我的,不过陆先生不让我跟你说。还有件事,我跟你说了你可别生气。” 姜清梵心头一跳:“什么事?” “其实陆先生这几天……” 张嫂刚说了一半,下半句‘陆先生这几天很多时候都在家’还没来得及说出来,陆瑾寒从外面进来,没什么表情开口,语气里透着警告:“张嫂。” 张嫂急忙闭上嘴,朝姜清梵露出一个‘完了’的表情。 陆瑾寒解开袖扣放在玄关处的陶瓷置物架上,嗒的一声,令张嫂心头猛地一跳。 她赶忙上前问:“陆先生,您吃晚饭了吗?下午姜小姐要吃辣,我没给她做,做了点清淡的,您想吃点别的吗?我马上给您去做。” “不用了。”陆瑾寒卷起袖子,径直在餐桌旁坐下,张嫂立即帮她盛了碗汤。 陆瑾寒道:“张嫂,没什么事你就早点回吧。” 张嫂忐忑不安地叫了声陆先生,后者没什么反应,慢条斯理地低头喝汤,俊脸上没什么表情,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姜清梵从头到尾没说话。 等张嫂离开后,她才忍不住为张嫂说话:“其实张嫂没乱说话,她在这里工作的时候兢兢业业,勤恳本分,人也良善,你……不会开除她吧?” 陆瑾寒放下碗,抽出纸巾擦了擦嘴,“随你。” 姜清梵心说,随她是什么意思? 她又不是张嫂的雇主。 想问,陆瑾寒已经起身上楼。 小猫绕着姜清梵的腿喵喵叫,叫得姜清梵心绪不宁。 陆瑾寒让她搬过来却又不管不问,究竟是什么意思? —— 书房里,陆瑾寒正坐椅子上看着监视里客厅里的画面。 看到姜清梵抱着猫窝在沙发里玩手机,不知道在谁发消息,一直没停过。 过了会儿,她放下手机,抱关小猫上楼。 她的身影从客厅消失,下一秒又出现在走廊里。 竟是直接往书房走来了。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 陆瑾寒头也没抬:“进。” 姜清梵将门推开一半,人没进来,站在门口问,“陆总,可以借一辆车吗?” 陆瑾寒盯着屏幕里的身影,走廊里昏黄的灯光将她笼罩,却看不见她的脸。 陆瑾寒从屏幕里抬眸,朝门口看去:“借车做什么?” 姜清梵:“约了朋友。” 陆瑾寒嗯了声,“等着。” 说完就不再说话,拿着鼠标点点点,看起来好像很忙的样子。 只是姜清梵不知道,他在保存今天的监控视频。 她只当他是在忙,不好再打扰,说道:“那算了,我让朋友来接我。” 她正要帮男人把书房门关上,下一秒,陆瑾寒起身,“走了。” 姜清梵一怔:“……啊?” 陆瑾寒从她身边擦身而过,走了几步的停下来,侧身望着她,似乎在等她。 “我只有一辆车。”陆瑾寒眉目冷淡,“我正好出去办点事,顺道送你。” “不用那么麻烦……” “姜清梵。”陆瑾寒俊脸彻底沉下去,“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次,这里没有我的允许,小区保安不会让任何人进来,你要么现在跟我一起出去,要么自己走出去。” 姜清梵扯了扯嘴角,“那就麻烦陆总了。” 她自认为自己态度良好,但不知道怎么又惹他不高兴了。 男人不再理会她,大步下楼。 姜清梵只能小跑追上去。 望着陆瑾寒宽阔的背影,她脑海里想到的全是这几天看到的消息。 因为这几天见不到他人,她每天都是从别人口中或者媒体知道陆瑾寒的动向。 他是真的很忙。 陆二少爷醒来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外界都在猜测陆二少一出院就会重新回到天星。 陆瑾寒这个私生子恐怕得势不了几天。 但没过两天,陆二少便和陆瑾寒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 两人面对面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看起来相谈甚欢。 而媒体拍到两人兄友弟恭的画面的当天下午,陆二少就亲自接受采访,大肆表扬陆瑾寒,并宣布从自己手里分出百分之七的股份给陆瑾寒。 这个消息一出,有人羡慕,有人恨得牙痒痒。 陆家的一家子老的少的全是嫉妒! 而姜清梵在意的却还有另一件事。 陆家即将与颜家合作。 而这个时候,又传出顾家与祁越合作的消息。 因为祁家与颜家素来是商业劲敌,双方都是做电器起家,祁家虽然是老牌家族,但颜家后来者居上,现在又傍上陆家,如今在行业里双方已经是分庭抗礼,都在想办法不遗余力的抢占对方的市场。 陆瑾寒这几天没回来,就是在忙着与颜家合作的事情吗? 第52章 是本人吗 一路上,陆瑾寒一语不发。 姜清梵坐在副驾上,偏着头看着车窗上映出来的男人的侧脸。 路灯晃过时,男人似乎在看他,透过车窗与她视线对上。 姜清梵心头一跳,下意识转头看去,男人正目不斜视地开车,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她的幻觉。 姜清梵道:“我去幻境酒吧。” 陆瑾寒嗯了声。 车子一路前行,在夜色中悄无声息。 “是你告诉张姐我有胃病的?”狭小的车厢里,姜清梵的声音响起时有些突兀。 陆瑾寒:“嗯。” “谢谢。” “嗯。” 姜清梵尴尬的闭了嘴。 车子到了幻境酒吧,陆瑾寒停稳车后,姜清梵便下了车,听到背后传来的关门声,她回头一看,陆瑾寒也下了车,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发消息。 姜清梵怔了怔,陆瑾寒没听见动静,抬眸见她正望着自己,淡淡道:“不走?” 姜清梵问:“你也……约了人?” 陆瑾寒径直朝酒吧里走去:“嗯。” 姜清梵不疑有他,正好方欢欢打电话来催,她便快步越过陆瑾寒,三两步走上台阶。 陆瑾寒在后面步伐一顿,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的背影,手机上,东辰的消息发来,后面附带了一串惊叹号:【你是本人?!!你居然会主动约我喝酒?!!!】 陆瑾寒眉心蹙起,回了一句:【来或不来】 【来!!】 十五分钟不到,东辰开着他那辆骚包的红色跑车,一个漂亮的漂移停在酒吧门口。 将车钥匙抛给泊车小弟,他一眼便看到陆瑾寒,朝对方吹了个口哨,花里呼哨的衬衫随着他的动作轻晃,像只花枝招展的孔雀,落到陆瑾寒身边。 贱嗖嗖地开口:“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陆总怎么想起我这个孤家寡人啦?” 陆瑾寒点了一根烟,提步往里走:“少说废话。” 东辰是酒色场所的常客,熟门熟路地走进酒吧,直接走向吧台点了杯酒,就开始撩骚。 回头见陆瑾寒衬衫长裤,一副贵族精英打扮,往那儿一杵,着实的招眼。 他又长着一副俊美的脸,顷刻间吸引了无数打量的视线。 要不是他那身生人勿近的气场让人不敢轻易靠近,换成别人这会儿恐怕手里早就塞满联系方式了。 东辰撑着下巴笑得轻浮,在一片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大声道:“我说陆少,你在找谁呢?” 他顺着陆瑾寒的眼神四下找人,只见满满都是人头,尤其是舞池里,人挤着人,身贴着身。 陆瑾寒的脸色阴沉无比。 “你的包厢在哪里?”这所酒吧分上下二楼,二楼是贵宾区包厢,俯瞰时能将整个一楼的画面尽收眼底。 东辰凑上前:“你先说你要找谁?” 陆瑾寒一记眼刀子飞过去,东辰本能的浑身骨头泛疼,过去被他支配的恐惧袭上心头,他忙不迭地把人带上楼。 从贵宾通道往二楼去时,陆瑾寒的视线突然一顿,在角落里的一个小卡座里看到了姜清梵。 光线时明时暗,扫过她所在的位置时,正巧一个模样不错的男生在她身边坐下,倾身为她倒了杯酒。 姜清梵老练地接过,捏了捏男生的脸,仰头喝了一口。 随后她转头对方欢欢说话时,也没有冷落身边的男生,随手从方欢欢的包里抽出一沓钱,数也没数地往男生领口里一塞。 男生却似乎并不满于此,凑到姜清梵耳边说着什么,灯光扫过时,他耳朵红红的,还有点学生气的腼腆。 大概是音乐声太响,姜清梵没听清他说什么,侧过脸往对方唇边凑了凑,想听清他在说什么。 然而这副画面落在任何人眼中,两人此时的动作和距离都过于暧昧。 东辰正一边上楼一边吐槽:“楼上有什么可看的,我俩两个大男人,也就只能喝点酒聊聊天,你又不点人陪……唔?寒哥,你干嘛去?!” 话没说完,一转头,陆瑾寒一步几个台阶飞速下楼,很快便消失在拥挤而昏暗的人群里。 东辰顺着他去的方向看去,恰好姜清梵被旁边的人逗笑,那张极具杀伤力的脸,就这么出现在东辰的视线里。 他目瞪口呆:“卧……槽!” 第53章 真不喜欢 东辰掏出手机联系江静心,问她陆瑾寒和姜清梵是什么情况。 江静心回了他一个微笑。 充满了恶意。 这边东辰发消息给江静心的时候,那边姜清梵在男生肩上拍了拍,就想把人打发走。 旁边方欢欢抱着酒杯笑看着她,“你说说你,才二十三岁的年纪,怎么就不爱玩了?真就嫁人从良了?” “去你的。”姜清梵转头对男生道:“抱歉啊弟弟,我俩这边要谈点事,不方便别人在场。” 这种时候,若是识趣的这时候就该走了,但男生不是这店里的人,他是来玩的。 一眼就看到姜清梵,惊为天人。 哪怕姜清梵把他当成牛郎,他也没生气,在那张笑脸下失了魂。 刚才要了微信对方没给,他心里失望,此时假装听不出来姜清梵的意思,依然往姜清梵身边凑:“姐姐,你说你们的嘛,我不听。” 方欢欢对姜清梵的魅力深有感触,此时似笑非笑地看着男生,心里啧了声。 没分寸,不讨喜。 长得是不错,但不是姜清梵的菜。 果然,下一刻姜清梵眼底笑意散去,嘴角依然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那你在这儿坐着,我们走?” 男生还想说什么,姜清梵掏出手机,给酒吧经理打了个电话:“杨总,你现在招的人差点意思啊。” 男生脸色一变,想解释没机会,他不知道杨总是谁,但听姜清梵的语气,也能猜到一二。 “姐姐,我误会了,我不是……” 方欢欢道:“行了帅哥,我跟朋友有事要说,她呢脾气不大好,而且你长得也不是她的菜。” 男生尴尬不已,又有点恼羞成怒,直接把刚才姜清梵塞给他的钱愤怒地扔在桌上,走了。 姜清梵挂了电话,轻笑:“干这行的脾气还挺大,哪个富婆愿意供着?” 方欢欢道:“五十步笑百步,你以前供着你那保镖的时候怎么不说?” 姜清梵笑容一僵,无趣地瘪了瘪嘴,“说这个干什么。你帮你联系你堂姐的事有着落没?我急着呢。” “今天不就是为了这事来的么。”方欢欢说:“我堂姐人在国外,这段时间不知道在干嘛,一直断联,我估计她又跑出去接单了。她那个人向来没个定性,想找到她本人实在是不容易。” 姜清梵耐心的听着,方欢欢一向话多,一件事喜欢从头到尾的说。 “她后天回来,说想见你一面,有兴趣她就接你这单,没兴趣就让你另请高明。”方欢欢说:“价钱你知道的,有点高。我让她打个折,她说把我打骨折行不行?你不知道我堂姐那个人吧,掉进钱眼儿里了……” 方欢欢又开始絮叨她家里那点事,姜清梵听了八百遍了,但自己的好友还能怎么着? 听着呗。 不过这次有了点新鲜事。 方欢欢说:“我堂姐那个老公前段时间不是车祸昏迷了么,听说成了植物人,我大伯那人你知道的,唯利是图。觉得我那堂姐夫现在不行了,迟早会在家中失势,就掇窜着我堂姐离婚。” 姜清梵挑眉:“唔?离婚再嫁?” “真聪明!”方欢欢朝她竖了个大拇指,“颜家老大不知道怎么看上我堂姐了,现在成天往我大伯跟前凑,你应该听说了吧,颜家最近跟陆家合作上了,说是要共同开展什么新项目,颜家势头正盛,我大伯就想走联姻的路子。” 姜清梵是知道方欢欢那大伯的,自己本事一般,经商能力只能算是平庸,但小心思多,人又花心。 外面找了一堆小情人,生的儿女能组成一个足球队了,靠着这些儿女联姻,倒是让他公司的效益越来越好了。 但是这种一女多嫁的事,她还是觉得荒谬。 这得是多唯利是图,才把自己原配的女儿当成货品搬上台面论价卖呢? 方欢欢又说:“颜家以前多低调,自从傍上陆家之后,就跟鸡犬升天似的,到处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和陆家的合作。” 说到这里,她一连瞥了姜清梵好几眼。 看得姜清梵莫名其妙:“你看我做什么?” 方欢欢:“你最近听过一句话没?” “什么话?” “谁傍上那位陆总谁就能飞上枝头。” “……” “颜家跟你家祁越不是老对头么,我爸说颜家和陆家的合作要是真的能成,祁越就麻烦了。且不说颜家和祁越本来就斗得你死我活,就陆瑾寒和祁越那些过节……” 她点到为止没再说,但大家都明白。 祁越跟姜清梵那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关系,当时他们还都开玩笑,说姜清梵掏心掏肺的对陆瑾寒好,到底是竹马抵不过天降。 祁越和陆瑾寒也不负众望,从一开始就相互看不上眼。 方欢欢从小就是姜清梵的跟屁虫,她对几人的关系看得是最清楚的,哪怕姜清梵从中调和,祁越和陆瑾寒的关系也是日渐恶劣,到后来几乎不会一起出现在同一片空间。 不过那时候祁越依旧是祁大少他,而陆瑾寒不过是姜清梵的保镖,地位不同,周边人对两人的态度自然也不同。 在祁越有意无意的授意下,陆瑾寒被人针对是常有的事。 但祁越没在陆瑾寒那里占到多大便宜就是了,后来那些事被姜清梵知道,她还一度为了陆瑾寒险些和祁越翻脸。 现在回想起来,方欢欢是打心底里为好友感到不值。 但命运这东西真难说,天之骄子一无所有,昔日一无所有的保镖如今成了人上人,人人巴结奉承。 方欢欢比较现实一点,见姜清梵只喝酒不说话,没忍住就把心里的话说了:“陆瑾寒如果真的要对付祁越,你帮谁?” 姜清梵盯着杯子里的酒水,没说话。 而刚来到卡座旁边的陆瑾寒,也没说话。 音乐声静止了片刻,一个女DJ上台,引起底下阵阵欢呼。 杯子里的酒水被那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震得微微晃动,散开一圈圈的涟漪。 方欢欢舔了舔唇,实在好奇:“那我换个方式问,如果让你为了祁越去跟陆瑾寒攀旧情,你愿不愿意?” 姜清梵对这个问题总算有了反应:“旧情?我跟陆瑾寒有什么旧情。” 方欢欢晒笑,“你以前不是……” 她话没说完,姜清梵的手机响起。 姜清梵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接通电话。 电话是小金打来的,“清梵姐,诸月刚才重新发布的规章制度,现在店里的人都闹起来了,让您回来主持大局。” 姜清梵道:“别管。” 小金惊了:“真不管啊?” “管什么,诸月是大老板的人,以后说不定要接管兰苑,她想折腾就让她折腾。”姜清梵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然后才想起来回答方欢欢的问题,“你也说是以前了,你知道人最怕的是什么吗?就是你衣锦还乡之后还有人见过你过去的狼狈。” 第54章 玩玩而已 “可是……” “可是什么?你又要说我喜欢陆瑾寒?得了吧,以前年少不懂事,玩玩而已,也就你们当真。我以前在男人身上花的钱多了,又不止他一个,也就是人家现在发达了,你们总拿以前来说事。” 姜清梵漫不经心的语气显得格外薄情,“我劝你啊,以后当着陆瑾寒的面,可千万别提这些,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见了他,也得乖乖叫一声陆总。旧情这种东西,人家愿意让你攀才有得攀,人家不乐意,那就是犯贱。” 她越说,语气越淡,像是在跟方欢欢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方欢欢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佩服! 若是易地而处,她是没办法像姜清梵这样把这件事看得这样淡然的,要不是姜大小姐当初一时兴起,陆瑾寒早就被追债的人打死了吧,哪能有今日的风光? 但她还是不太相信姜清梵对陆瑾寒一点感觉都没,如果真不在意,干嘛为了他三番几次跟祁越翻脸? 真不喜欢,怎么就偏偏那样花心思哄他? 方欢欢:“你真不喜欢他啊?” 姜清梵垂眸:“嗯,不喜欢。” “帅哥,你一个人呐?要一起喝一杯吗?” 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在噪杂的环境里十分清晰,显然离他们很近。 姜清梵懒懒地转头看去,只看见一个穿着紧身吊带裙的女人追着谁离开,“哎,帅哥?” 人群拥挤,灯光昏暗,姜清梵隐约看到陆瑾寒的背影,但定睛看去,又只见摩肩擦踵寻欢作乐的人影,如同群魔乱舞般,跟随着音乐扭动。 方欢欢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姜清梵只当那是自己的错觉,喝完一杯酒,起身道:“你自己慢慢玩,我先走了。” 方欢欢目瞪口呆:“这才喝几杯啊就走啦?这可不像是你姜大小姐的作风。” 她跟着起身,桌上的的手机亮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随后一把抓住要离开的姜清梵:“等等!你先等会儿,我堂姐电话!” “喂,堂姐,啊?你回京城了?我在哪儿?我跟清梵在一起……哦,你要过来?幻境酒吧,那我们等你。” 挂断电话,方欢欢眼巴巴的瞅着姜清梵,“我堂姐要来找咱们。” —— 东辰不知道陆瑾寒去了哪里,又觉得来都来了,不想回去,便一个电话叫来一堆人,喝酒玩牌,打的打球唱的唱歌。 正热闹着,就看到陆瑾寒进来了。 东辰接过身边酒吧公主喂过来的酒,余光瞥见陆瑾寒,冷不丁地被呛了一下。 在场的没几个人认识陆瑾寒,但见他气度不凡,满身凛冽寒霜,透着不好惹的气息。 东辰松开左拥右抱的女人,起身走到陆瑾寒身边,刚想说话,当看清陆瑾寒的脸色后,他明智地闭上了嘴。 还把旁边跃跃欲试想要过来搭讪的人全部赶走了。 陆瑾寒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神情越淡,气息越恐怖。 仿佛他喝的不是酒,而是谁的血肉。 东辰默默回到自己的坐位后,摸出手机悄悄给江静心发消息:【你知道寒哥跟那位姜大小姐现在什么情况么?】 江静心:【什么什么情况?】 东辰:【我担心寒哥杀人】 江静心:【上次姜大小姐去寒哥办公室给了他一巴掌,不过两人现在同居了,我估摸着是寒哥强抢人妻,搞上强制,总归不是很痛快就是了】 东辰:“……” 牛逼! 谁不知道姜清梵和祁越已经结婚,现在陆瑾寒把姜清梵弄到自己家去住,总不会是心平气和请过去的。 东辰觉得,他还是低估了他寒哥。 为了个女人,也太疯了。 跟颜家合作找祁越的生意,又抢人家老婆,这是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吗? 东辰跟江静心聊八卦聊得正欢,没注意到有人接近了陆瑾寒。 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自陆瑾寒进来后,便被吸引了视线。 她是圈子里小有名气的交际花,拿捏男人的手段尤其了得,直接便坐到了陆瑾寒身边,给他倒了杯酒:“你也是东哥朋友?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呢。” 陆瑾寒看着酒杯里晃荡的酒,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姜清梵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说着漫不经心的话。 一句年少不懂事玩玩而已,道尽了她姜大小姐傲慢无情。 陆瑾寒唇角缓缓勾起。 下一刻,竟徒手捏碎了酒杯! “啊!”女生掩唇惊呼一声,看着男人血淋淋的手,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陆瑾寒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从桌上抽出纸巾,擦去手上的血,丝毫不在意那些被玻璃碎片划出来的伤口,点了一根烟,身子往后靠去。 他长腿交叠,墨染般的眸子睨着女生:“你们都爱怎么玩?” 东辰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不论男的女的,全都围在陆瑾寒身周,喝一杯酒,陆瑾寒就撒一把钱,旁边站着的是酒吧的杨经理,脚边放着一堆现金。 而此时的陆瑾寒就在这片漫天飞舞的金钱里,奢靡而放纵。 东辰看着倚在他身边,眼冒绿光的恨不得钻进陆瑾寒骨头缝里吸血的几个女生,有一瞬间感觉浑身毛骨悚然! 楼上纸醉金迷,楼下,姜清梵终于见到了方欢欢那位特立独行的堂姐。 方欢欢的堂姐名叫方欣,一头及肩的头发随便拿皮筋扎在脑后,身上穿着一件吊带,外面套了件薄薄的衬衫,下面穿着牛仔裤,脸上粉黛未施,但天生丽质。 她鹅蛋脸,柳叶眉,不说话时有一股古典美。 整个人与方欢欢口中的形象天差地别。 如果不是方欢欢起身迎接,姜清梵甚至会以为对方只是下楼来遛个弯的普通女生。 方欣要了杯牛奶,察觉到姜清梵的视线,笑了笑:“不好意思,太晚了,喝酒的话回去对家里人不好交待。” 家里人? 姜清梵克制住看向方欢欢的视线,点头笑道:“理解。” 如果方欢欢没有胡说八道的话,方欣的老公不是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吗? 方欣的直觉准得可怕,而且十分擅长观察人的微表情,哪怕姜清梵伪装的再好,她也是一眼就看出了对方刚才那一瞬间的惊讶与惊疑。 她朝方欢欢瞥去一眼,一脸坦然:“欢欢应该跟你说过了,我老公前段时间出车祸成了植物人,所以我最近一段时间会待在京城。” 第55章 逃到哪里 姜清梵见她这样坦荡,便也没有刻意规避这个话题,而是主动说:“我认识一个老中医,之前我有个客户也是因为意外成了植物人,那位老中医看过之后,针灸了大约半年多的时间,人就醒了。” 她诚心道:“那位老先生的医术医德口碑都不错,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给你。” 方欣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姜大小姐这种大大方方的性格我很喜欢。” 姜清梵端起酒杯,骄矜又自然的挑了挑眉:“我的荣幸。” 方欣哈哈一笑,身上那股表象中的古典气质荡然无存,爽朗而干脆道:“行,你这个妹妹不错,就当是交个朋友,你的事交给我。” 她似乎很急,与姜清梵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在姜清梵三言两语说清诉求后,便起身离开了。 真如方欢欢说的那样,来去随意,洒脱不羁。 方欢欢怕她觉得自己堂姐冷落了她,解释道:“我堂姐就这个性子,你别往心里去,她很喜欢你的。” “我知道。”姜清梵特别羡慕方欣这种人。她平时工作上与人她虚与委蛇戴着假面打交道惯了,就特别稀罕方欣这种性子。 她看了看时间,放下杯子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别一个人玩太晚……” 话还没说完,突然人群里传来骚动。 “有人在二楼撒钱?谁这么豪横啊!” “走走走,去看看!” 周边的人全在议论二楼贵宾室的大佬一掷千金的事,方欢欢听了个大概,转头就揶揄姜清梵:“我以为在酒吧撒钱这种事只有你姜大小姐干得出来,没想到你还有知己呢。去看看?” 姜清梵摇头:“不了。” 年少轻狂的时候她干得蠢事多了去了,现在方欢欢好意思说,她都不好意思听。 说话间,她已经转身,逆着人流往外走去。 方欢欢目送她离开后,想着自己横竖没什么事,便跟上二楼凑凑热闹。 结果,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往里一看,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在人群的中心点,左拥右抱,撒着钱玩儿。 那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活脱脱跟以前的姜清梵一个德性。 不过姜清梵那会儿是为了给人出头打脸,现下的陆瑾寒,纯粹就是一副纸醉金迷的样子。 财权酒色,果然是不可分割的。 方欢欢浑浑噩噩地下楼,默默地灌了自己两杯酒,大概能明白为什么姜清梵现在提到陆瑾寒,会是那副避之不及的态度。 人终究是会变的。 在方欢欢记忆里,陆瑾寒虽然气场很可怕,但是他本人十分洁身自好,当初跟着姜清梵出入各种场所,除了姜清梵,没有人能近他的身。 现在竟是把那副浪荡的公子哥儿的作派学得有模有样。 完全看不出昔日里半点影子。 方欢欢心里难免有几分唏嘘,总觉得陆瑾寒不该是这样…… 这样一个什么人呢? 俗人。 方欢欢见过许多二世祖,像周闻,像祁越,前者满身戾气与傲慢目中无人,后者自视甚高严人严己。 可说到底,都是她从小处处都能见到的俗人。 陆瑾寒不一样。 他好像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但以前方欢欢说不上来他哪里不一样,加上有些怕他,总觉得他给人一种很强烈的距离感,让人害怕的同时,也不敢靠近。 而刚才那样的陆瑾寒,像是被人拉入俗世红尘之中,变成了一个无趣且与别人雷同的,充满了铜臭味的普通人。 —— 姜清梵从酒吧出来,看到陆瑾寒的车还没走,便在车边等着。 她倚在车边,拿着手机正随意地翻看着微博上的热搜,祁越又和顾琳琅产生了绯闻。 而作为‘原配’的姜清梵,在两人的绯闻中,变成了一个惨遭抛弃的弃妇。 好像人总是会拿般配来说事,比如她现在已经不是京城首富的千金,在旁人眼中,她便配不上祁越。 而顾琳琅,和祁越正是门当户对。 她这个‘原配’应当识趣地早些让出祁太太的位置才是。 舆论风向一边倒,姜清梵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人是顾琳琅请的水军,但这些都与她没什么关系。 一个小时过去,陆瑾寒还没出来。 姜清梵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往幻境酒吧里涌去,大概都听说了这里有个散财童子。 姜清梵又等了半小时,还不见陆瑾寒出来,她便不打算再等了。 在手机上打了个车,率先回去。 不过临走之前,她想了想,还是给陆瑾寒发了个消息:【我事情办完了,先回了】 消息石沉大海。 姜清梵只当他是在忙,回到别墅后,便将手机扔在一旁去洗澡。 出来后陆瑾寒依旧没回复。 她上床睡觉前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 她又来到窗边往外看了眼,估摸着陆瑾寒今天应该是不会回来了,便径自上床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点酒的关系,她躺下后就睡得很沉,梦境却一直不断,乱七八糟的。 当她感觉到不对劲时,是被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憋醒的。 睁开眼时便只觉得唇舌发麻,口腔的每一寸都似乎在烈酒里浸泡过,酒气浓郁熏人。 黑暗中,近在咫尺的男人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察觉到她醒来,早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入衣里的大手四处点火。 他的声音沙哑而阴郁,“醒了?正好,我没有奸尸的习惯。” 姜清梵看不清他的脸,但明显察觉到他喝多了,扭头想避开他那令人窒息的吻,“你等……唔!” 她话没说完,就被陆瑾寒捂住嘴。 他恶狠狠地威胁道:“闭嘴,别说话,你说话难听。” 姜清梵:“……” 到底谁说话更难听? 然而男人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嘶啦一声,裂帛之声响起,姜清梵惊呼一声,刚想去开灯试图和喝醉的男人讲道理。 但她的动作却刺激到了本就阴郁盛怒中的男人! 陆瑾寒掐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拖回来,语气里满是冷意:“你还想逃到哪里去?” 第56章 无处可逃 姜清梵自是无处可逃。 她被困在男人手中,陆瑾寒不让她发出声音,疯狂而无声的发泄着愤怒。 是的,愤怒。 姜清梵不知道他又是因为什么发脾气,她也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一场情事,对于两人来说都像是折磨。 到后来,姜清梵实在受不住,抱着他喊了声疼。 陆瑾寒那一刻的反应,是令人胆寒的。 他的喘息声一顿,在黑暗中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彼此都看不见对方此时的表情,惟有灼热交错的呼吸,回荡在彼此耳畔。 陆瑾寒的手滑到了她的脖颈处,那带着潮气的手像索命的绳索,给姜清梵一种,只要她动弹一下,对方就会捏断她脖子的错觉。 “陆瑾寒,你轻点。”她主动攀上那只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只有在这样的情境下,借着黑暗的遮挡,她才能把自己压抑的感情释放出来。 陆瑾寒满身的戾气在她近乎讨好的安抚下渐渐散去。 她的吻落在他指尖,手腕……每过一处,陆瑾寒的心脏便是一颤。 他垂眸看着面前的影子,很想开灯看看她此时是什么模样。 可是他知道,灯光打开后,此时难得的温情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陆瑾寒问:“还疼么?” 姜清梵搂住他的脖子,只剩下低低的喘息声。 陆瑾寒循着声音凑近她的唇,明显感觉到她身子僵了僵,却没有立即躲开。 他语气不明地问:“不躲开么?” 下一刻,姜清梵主动吻上去。 几乎是她刚吻上的那一秒,男人便像是等候已久的猛兽,好不容易等到猎物自己靠近,便一口咬住,再也没有松开。 一夜荒唐,直到天明。 陆瑾寒到底是喝多了,折腾了一宿,紧紧将人搂在怀里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像一头大型猛兽,将自己富贵的猎物牢牢地圈在自己的领地里面。 许久,姜清梵才小心地抬起酸软的胳膊,轻轻将他回抱住。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时,床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身侧的床铺是凉的,陆瑾寒不知道离开了多久。 姜清梵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想了想,起身换了身衣服,收拾妥当后她步行到两公里开外的小区商场,去药店买了避孕药。 从药店出来时,正好碰见从超市出来的张嫂。 姜清梵抠药抠到一半,抬眸就跟张嫂对上了视线。 张嫂看了看她的脸,又看了看她手里的避孕药。 “姜小姐你……” 姜清梵从善如流地吃了药,将药片盒扔进垃圾桶,仿佛无事发生过般向张嫂打招呼:“张嫂,我下午要出门,不用做我的饭了。” 张嫂:“哦哦。” 姜清梵没回别墅,直接去了兰苑。 晾了诸月他们几天,该闹得也闹得差不多了,她总不能一直不出面。 陆瑾寒从楼上健身房下来,洗了个澡出来,听到客卧传来的声响,便走了过去。 张嫂正收拾着床铺打扫卫生。 昨晚姜清梵被撕碎的睡裙被随意地扔到了垃圾桶,这显然不是张嫂的杰作。 张嫂收拾完床铺,抱着脏了的被子一转身,险些被站在身后的陆瑾寒吓一跳。 “是你啊陆先生,吓我一跳。' 陆瑾寒面无表情问:“她人呢?” 张嫂:“您是问姜小姐吗?我刚才在商场那边撞见她了,她说下午有事,不回来吃饭了。” 顿了顿,她思量再三,还是照实说了:“陆先生,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说,那个,我看到姜小姐刚才在吃避孕药。” 不知道是不是张嫂的错觉,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突然后背感到了一丝凉意。 张嫂硬着头皮提醒,“那个,避孕药还是少吃,我听说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还会不容易怀上孩子。” 陆瑾寒颔首,“嗯,我会提醒她的。” 张嫂松了口气,“那就好。” 张嫂知道陆瑾寒脾气不好,以为姜清梵是不敢提醒陆瑾寒注意安全措施才自己吃药,才多嘴说这一句。 —— 兰苑。 姜清梵刚进去大堂,一群人便将她围住。 “清梵姐!” “清梵姐回来了!” “清梵姐,禇经理她……” 有人急着告状,姜清梵抬了抬手,所有人瞬间闭嘴。 姜清梵笑说:“我都知道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众人迟疑着,出于对姜清梵的信任,最终都散开了。 楼上禇月没骨头似的靠着栏杆,附身望着姜清梵,肩上薄薄的披肩落下一半,露出圆润的肩头,酥胸半露。 “瞧瞧,兰苑的人多信任她。” 她身后是那个寡言少语的青年,直勾勾地盯着姜清梵看了几秒,又在禇月转头看过来之际垂下眼睑。 禇月似笑非笑道:“我想取而代之的话,你觉得需要多长时间?” 青年一板一眼道:“没有可能。” 禇月一巴掌闪过去,阴沉沉地冷笑道:“吃里扒外的东西!” 青年脸上瞬间出现一个通红的手指印。 姜清梵走上楼,看到立在电梯口的两人没什么反应。 但眼神从青年脸上掠过一眼。 禇月半个身子靠在青年身上,朝姜清梵妖娆一笑,“教训不听话的人,让姜经理见笑了。” 姜清梵扯了扯嘴角,无视了禇月,对青年道:“任何工作上遭受到的伤害都算工商,你可以申请调换部门。” 诸月脸色阴沉下去:“姜经理,三番几次当着我的面抢我的人,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姜清梵无视她,叫来小金,让他带着青年去旁边的诊所买药。 诸月呵笑:“大题小作,虚伪至极。” 小金想反讥,但见姜清梵神色如常,最终还是忍住了,将人带走。 走廊里只剩下诸月和姜清梵,前者被姜清梵当面下脸,脸色有些不好看。 姜清梵却是不在意,按下电梯,望着下降的数字,对诸月道:“诸经理,兰苑是正经场所,不是聚众卖淫的地方,我对你个人的作风问题不作评价,但我希望你在兰苑还是稍微注意一些。” 诸月冷嗤:“你是在教我做事?” “只是一个善意的提醒。”电梯门打开,姜清梵以眼神询问诸月。 诸月:“呵,我就不跟姜经理抢电梯了。” 姜清梵点头,径自走了进去。 电梯门在两人面前合上的瞬间,两人脸上的笑容几乎同时消失。 诸月盯着上升的电梯数字看了一会儿,不屑地冷哼一声,扭着水蛇腰转身离去。 第57章 做出选择 电梯里,姜清梵神情慵懒间还带着一丝疲倦,想到刚才张嫂看向自己时的眼神,有点后悔,应该提醒一下她不要当着陆瑾寒的面乱说话的。 不过转念一想,她这也算是为陆瑾寒减少麻烦,万一弄个孩子出来,平白又多些牵扯。 只是不知道陆瑾寒昨晚发得是什么疯…… 等等! 姜清梵眉头微皱,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给方欢欢拨了个电话出去。 方欢欢昨天喝到大半夜,姜清梵走了之后,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又叫来一群狐朋狗友,闹到一直等那位‘散财童子’离开,才散场。 此时还睡得迷迷糊糊,“唔?什么事啊?” 姜清梵:“昨天你去楼上看到那个散财童子了么?” 方欢欢:“哈,不就是陆瑾寒……” 她陡然一个激灵! 脑子清醒了! 姜清梵说了句知道了,就把电话给挂了。 随即打给幻境酒吧的经理,“哎杨经理,有个事儿拜托你一下,也不是才能大事,就是昨晚好像碰见个许久不见的故人,不太确定是不是,想请你把昨晚上你们酒吧的监控调出来我看看。” 杨经理道:“姜大小姐都开口了,一个监控而已,我马上让人调出来发给你。” 姜清梵:“多谢。” “谢就见外了,下次我到兰苑的时候,你请我喝两杯就行。” “随时欢迎。” 杨经理办事效率高,不到十分钟就把姜清梵昨晚所在的位置的监控视频传过来了。 姜清梵走进办公室,调了两倍速播放,回想当时以为眼花看到的背影,她将进度条往后拉了一段,果然看到了陆瑾寒。 酒吧里太吵,监控里画面有些模糊,声音更是听不清。 但从当时她和方欢欢的坐姿和肢体语言来看,陆瑾寒站在她们身后,十有八九听完全程。 姜清梵指尖不自觉地又划拉到陆瑾寒出现的时间段,盯着那道修长但有些模糊的身影上盯着看了许久。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一个想法从心底深处悄然冒出来,她想,或许他生气是因为听见了自己那些话? 听见她说只把他当作一个小玩意儿,与别的男人无所不同,听见她说的那句‘玩玩而已’? 如果他是因为这个生气的话,那是不是证明,他对此也很在意? “清梵姐!出事了!” 小金闯进办公室,打断了姜清梵的思绪。 她幽幽地抬起眼,看小金的眼神像看着报丧鸟,“希望你下次来的时候,带来的是好消息。” 小金急道:“清梵姐,你就别打趣我了,外面来了许多记者狗仔,吵着要采访你,我本来让人拦着的,但诸月这会儿把人全请进来了!” 姜清梵不无诧异:“为什么采访我?” 小金眼神奇怪:“清梵姐,你没看到早上的新闻吗?” 姜清梵:“没看。” 小金都服了:“您还是看一下吧,就……挺麻烦的。” 姜清梵一边打开手机一边往电梯走去:“行,我去看看。” 但是手机里跳出来的热搜令她一怔。 嗯? 她怎么就成了破坏别人的关系的小三了? 她一个电话打给顾琳琅,刚接通,顾琳琅听见她的声音,瞬间声音沉了下去,“怎么是你?” 姜清梵走出电梯,“怎么是我?你说呢顾小姐,你买水军在网上把我打成小三,现在狗仔全跑到我工作的地方来了,你自己看怎么解决吧。” 顾琳琅比她还震惊:“什么?我什么时候买水军了?你可别污蔑我,我是喜欢祁越没错,但还不至于下贱到用那种下作手段污蔑你。” 姜清梵一顿,“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顾琳琅一副被冤枉的语气,气愤不已,“我就是跟你争也是堂堂正正跟你争,我才不搞这种小动作!” 姜清梵哦了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顾琳琅:“你哦什么哦……” 那边传来盲音,她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饭也不吃了,拿地车钥匙就往外走,同时给祁越打了电话过去。 “祁越,有狗仔去找姜清梵的麻烦了,我现在马上过去,如果你离得近的话……” 祁越没等她说完,沉声问:“你做的?” 顾琳琅气得脸都红了:“你什么意思?在你心里我就那么不择手段?” 祁越:“知道了,你别去添乱了,我现在过去。” 顾琳琅盯着被挂断的电话,直接被气哭。 但她还是启动车子,往兰苑赶去。 祁越刚从办公室离开,助理便快步跟上来,为难道:“祁总,您半个小时后约了江丰的原总,他人这会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祁越脚步顿住,向来温和的眉眼间浮上一丝烦躁。 助理觑着他的脸色,斟酌道:“原总这个人比较挑剔,非常讲究排场,他这次是带了团队过来的,您这边如果不能亲自对接的话,我怕他那边不好交代。” 祁越揉了揉眉心,从这里去兰苑半个小时甚至都赶不过去,但这次与原总的合作机会只至关重要,必须要他亲自出面。 助理低声问:“您是有什么别的急事吗?方便让我代劳吗?” 祁越很快就做出决定:“你现在去一趟兰苑,到那边之后如果有什么别的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另外,盯着网上与我和我夫人有关的消息,有任何热搜话题,马上找人撤下来。” 助理:“好的,我马上去办。” “嗯。”祁越叮嘱道:“等我忙完,拟一定澄清声明,以我个人的名义发出去。” 助理迟疑道:“那顾家那边……” “先不用管。”祁越是想跟顾家合作,但如果合作的前提,是把姜清梵置于水深火热的国舆论之中,他就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舆论曾经带给姜清梵多大的伤害,更何况,事情倘若闹大,传到她母亲耳中,又不知道又会出什么意外。 助理很快离开了,祁越回到办公室,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不知怎么,总有些心神不宁。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他想。 只是一点小舆论,姜清梵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她肯定能轻松的解决干净。 但祁越盯着没有回复的手机屏幕,有种无所适从的心慌。 直到几分钟后,姜清梵回了一句‘没事’,他悬着心才落回去。 不多时,秘书敲门进来,提醒他:“祁总,原总已经到了。” “好,我马上过去。”祁越定了定神,转身走出办公室。 第58章 寻衅滋事 兰苑。 姜清梵来到大堂后才发现,来的不仅仅有狗仔,还有许多自诩正义的人士,男的女的都有。 她刚从电梯出来,所有人便一齐涌上来。 “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去死吧你!” “难怪你们家会破产,像你这种道德败坏之人,估计本来就是家风不正,以前我还同情你,现在看来都是活该啊!” “听说你早就被人玩烂了,仗着与祁家的交情才嫁到祁家,你这种不择手段的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小三都该死!” “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小姐嘛,哈哈,你们看她的脖子上,那种痕迹都不知道遮一下,真够不要脸的!” 姜清梵没想到外面会有这么多人,小金也没想到,一边护着她,一边焦急地解释:“刚才、刚才没有这么多人的……是谁把你们放进来的!” 他后面那句是冲了混乱的人群吼的,但声音被淹没在群情激愤的指责怒骂声当中,不仅没能震住场面,反而引得那些人更加激动。 “你又是什么人?看你这么护着这个贱人,你不会是她的奸夫吧?” “祁大少真可怜,摊上这么个不要脸的女人,我都替他和顾小姐委屈,居然活生生被这种女人拆散了。” “都快来看看呀,这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小三,脸长成那样是整容了吧,一副骚狐狸精样儿!” 许多人拿着手机对着姜清梵拍摄,小金已经尽可能的想挡住她的脸了,但没用,无数个手机从各个方向怼过来,难免能把姜清梵的脸拍全。 人太多了,一起扑上来时,连保安都没反应过来。 这会儿只能堪堪把她护在中间,但大堂保安人手太少,根本顶不上用。 有人推搡拉扯,企图把姜清梵从小金身后拽出来,还有几个中年妇女凶神恶煞地想撒烂姜清梵的衣服。 混乱间,门外又来了一群着装精致但气势汹汹的贵妇,进来便开始尖声质问:“谁是姜清梵?就是她怂恿自己手底下的人勾引我老公,让那个贱人给我滚出来!” 姜清梵从始至终都冷静非常,原本她还在奇怪,如果不是顾琳琅搞这一出,还有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现在这群贵妇一出来,她瞬间就明白了。 她四下扫视了一圈,在楼上栏杆处看到了正好整以暇地看戏的诸月。 诸月察觉到她的视线,竟是半点没有要伪装的意思,朝她挥了挥手,歪头露出一个无辜又得意的笑容。 小金惊慌失措地叫道:“清梵姐,保安都被调走了,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你快上楼去,这里交给我……呃!” 不知道谁扔了个东西过来,咚地一声,小金脑门上瞬间豁出一大个血口子,鲜血糊了他整张脸,连视线也挡住了。 等他抹开眼前的鲜血,回头一看,惊得魂都没了! 姜清梵不见了! “清梵姐!” 姜清梵冷静的声音传来:“没事,我在这里。” 小金循声看去,只见她被人群挤来挤去,脸上却没有半点慌乱,只是脸色沉冷,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怕。 面对混乱的人群,而且还是明显来找茬的人,姜清梵也没客气,早在众人扑上来的瞬间,她就打了报警电话。 保安虽然没来,但兰苑的员工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上前挤入人群,想给姜清梵帮忙。 但有更多的人在冷眼旁观,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最近跟在诸月身边的人。 整个大堂混乱无比,渐渐发展成群殴,男男女女撕扯扭打在一起,血腥味很快蔓延开来。 再这样下去会出事。 姜清梵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如果出现流血伤亡事件,那么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就会变成社会新闻。 比起她个人的舆论,一旦扯上伤亡,那就会给兰苑带来无尽的麻烦。 诸月这是想把事态扩大,甚至不惜搭上兰苑的未来? 还是说她还有后招,只等着她声名狼藉,连带着连累兰苑之后,把她一脚踹出去? 姜清梵推开挡在面前的员工,从旁边拿起一个花瓶,狠狠砸在地面上! 砰地一声巨响,令所有正扭打撕扯在一起的人纷纷停下动作。 姜清梵站上桌子,冷眼扫过众人,高声道:“我已经报警了,既然法不责众,但今天来兰苑寻衅滋事的每个人,我都保留追究你们责任的权利。” 有人露出来退缩的表情,但很快有人叫道:“你还有脸报警?你兰苑卖淫你还有理了?” “有没有卖淫不是你红口白牙一张就给我定罪,我们兰苑开门做生意,赚的每一分钱都干干净净,不怕被人查。倒是你们,”她冷笑道:“你们收了谁的钱,是谁授意来找事,我都会一一查明,我保证,会让你们所有人都去看守所待几天!” 她的话音落下,许多人本来还在纠结迟疑,就在这时,警车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大堂里众人听见之后脸色纷纷变色! 他们没想到姜清梵真的敢报警,一个两个你看我我看你,场面一时间得到了控制。 但是下一刻,突然记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从人群里冲出去,速度快到没有人反应过来,接着对方手里握着的瓷器碎片就朝着姜清梵的脸上划去! 小金和其他员工纷纷尖叫失声,那女人的声音在一众尖叫声中格外刺耳,“都怪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贱人勾引我老公,去死吧!” 姜清梵飞快的避开,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对方却像是疯了一样,全然不顾自己受伤流血的手,红着双眼神色扭曲的扑向姜清梵! 带着血的手和尖锐的指甲划过姜清梵的脸,在她脸上留下一片血痕。 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那是对方手上沾的血擦到了她脸上,还是她尖锐的指甲划破了姜清梵的皮肤。 只有姜清梵自己知道,她的脸被划伤了。 脸上的刺痛感令她眉头一皱,一记擒拿将对方按在地上,动作漂亮又迅速。 刚到门口的楚丞看着这一幕,不禁停下了脚步。 第59章 很在乎你 明亮大堂里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将她此时的脸照的一览无余。 那双眼底冰冷淡漠,没有半点愤怒,好像根本没有把这些闹事的人当一回事。 警察也到了。 那些闹事的人一看到警察,有人想跑,但是兰苑的员工速度更快,直接把大门给关上了。 楚丞靠在角落里,看着姜清梵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事情,眼底微芒闪动。 在警察的帮助下,整个大堂的形势很快被控制住。 那十来个记者吵着闹着不肯歇,姜清梵也没客气,走到其中闹得最欢的记者面前,拿起对方的工作牌看了两眼。 “京皇娱乐的人?我记得你们欧总最讲究实事求是,最讨厌底下的人追那些下三烂的捕风捉影的狗血绯闻,你是哪个部门的?我找机会和你们欧总说道说道。” 那人气势一弱,“你这是在威胁我?” “别随便给人扣帽子,身为记者你没有半点记者应该有的素养,我向你上司要个说话而已,还算不上威胁。” 姜清梵又看向其他人,其他人纷纷把自己的工作证藏起来,刚才还拿出来鸡毛当令箭,为自己增加公信力,这会儿都老老实实不敢再冒头。 毕竟谁也不知道姜清梵能不能威胁到自己。 姜清梵对小金说:“记住今天在场的所有人,让兰苑的律师团过来,向在座的每个人发一封律师函。” 有人叫道:“你以为拿律师函就能吓到我们了吗?我看你就是心虚!” 姜清梵指向说话的人:“这个人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严重损害了我的名誉,先告他诽谤。” “你……”那人脸色微变,“你凭什么告我?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姜清梵冷笑:“是不是事实自有法官来定夺,等着收法院传票吧你。” 一记杀鸡儆猴,让其余人都有些迟疑忌惮起来,姜清梵接过小金递来的纸巾,擦去脸上的血迹。 顾琳琅此时赶过来,看到满大堂的人,愣了下,快步朝姜清梵走去。 当看清她脸上的伤口时,愣了好一会儿,才一脸不自然地问:“你没事吧?” 姜清梵瞥了她一眼,没理会。 她将染血的纸巾扔在一旁,看向那被警察压住之后依然还在发疯的女人,提步朝对方走过去。 “你说兰苑的员工勾引你老公,叫什么名字知道么?” 女人怒骂声一顿,歇斯底里地骂道:“怎么,你想包庇那个贱人吗?要不是她,我老公怎么会不管我和孩子?!我陪他从一无所有混到现在,那个小贱人做了什么?一个下贱货色居然还敢怂恿我老公跟我离婚……” 姜清梵不耐烦地打断她:“我问你,她叫什么名字?如果真是兰苑的人,我会马上把人叫出来给你一个交代,绝不包庇姑息。”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再说一次,兰苑是正经场所,不是什么卖淫嫖娼的淫窝。如果你能说出对方的名字,我可以让她出来当面和你对质。” 女人哈地讽笑一声,“好啊,那我就看看你要怎么让她出来跟我对质,那小贱人叫茜茜!” 姜清梵面无表情地让小金去叫人。 茜茜刚来兰苑不久,是自己通过招聘进来的,还是个在校大学生,平时在店里也就是上上酒水,连陪酒这种事也轮不上她。 她被小金叫来时还有点不耐烦,但是一看到姜清梵面前的女人,瞬间脸色大变! 她当即往后退,被姜清梵一把拽过去。 然后姜清梵又看向与女人一同来的其他人,那些都是所谓的‘受害者’,不是老公被勾引,就是儿子被勾引。 本来她们有些是被蒙在鼓里的,但有人在前两天联系她们,把锅全推到了兰苑的姜清梵身上。 否则她们也不会今天直接杀过来讨要说法。 姜清梵雷厉风行地处理了闹事的人,又把不遵守兰苑规矩,私下与客户纠缠不清的员工全部开除。 闹事的人最终被带走,虽说人多势大,法不责众,但警方那边还是挑了其中几个领头人,以儆效尤。 等到事情落下帷幕,姜清梵才看到角落里的楚丞。 她有些意外,转头交代了小金去召集所有人去会议室开会,而后才走向楚丞。 “楚先生。” 楚丞道:“您不用客气,叫我名字就行。” 姜清梵笑了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丞:“陆总派了人保护你,下属通知我说你遇到了麻烦,我就来了。” 姜清梵心里异常复杂,心跳又开始加速:“他居然会派人保护我?” 楚丞点头,给了她明确的答案。 顿了顿,又说:“他很在乎你。” 姜清梵彻底愣住。 “太太。”这时,祁越的助理快步走进来,朝楚丞看了一眼,随即来到姜清梵面前:“您没事吧?” 姜清梵思绪还停留在楚丞刚才那句话上,下意识摇了摇头:“没事。” 助理看见她脸上的伤,惊道:“您受伤了?我送您去医院看看吧。祁总今天有个重要的应酬,实在走不开,特地让我过来帮您解决麻烦。” 姜清梵还没说话,楚丞没什么情绪道:“你来晚了。” 助理感受到对方莫名其妙的敌意,不明所以地问姜清梵:“太太,这位是?” 姜清梵:“朋友。” 楚丞看了她一眼,但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姜清梵想叫住他,还有些话想问问他,比如他为什么要说陆瑾寒很在乎她? 可是助理在面前,大堂里又还有其他人,她只能暂时放下满心的疑问,先处理这一地鸡毛。 她打发走了祁越的助理,顾琳琅又凑了上来。 顾琳琅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看着她,扭扭捏捏道:“我会在社交平台上发布公告帮你澄清,但我也不认为我是小三。” 姜清梵敷衍道:“都行,你高兴就好。” 顾琳琅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胸口憋着一股气,可姜清梵却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就这么当众扔下她离开了。 顾琳琅感受到来自其他人的打量,只觉得脸烧得慌。 等她气冲冲地离开兰苑,坐上车,又看到了祁越刚发布的公告,不仅澄清了与姜清梵感情破裂的传闻,还给两人的关系定性为普通朋友。 顾琳琅直接气哭! 而这一切,姜清梵都不在意。 她联系了方欢欢,让她帮忙注意网上对自己不利的舆论,免得事态扩大之后,她妈妈会看见。 哪怕她妈妈平时不太刷这些娱乐八卦,但以防万一还是谨慎点为好。 姜清梵让法务那边以兰苑的名义发布了通告,将这次风波对兰苑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但尽管如此,兰苑一时间还是陷入了舆论之中。 毕竟以前兰苑就出过不少丑闻,如今这出丑闻与从前几乎如出一辙,作为兰苑现在的负责人,姜清梵毫无疑问地要承担所有的责任。 不过姜清梵并不打算将责任全部包揽。 她将所有员工召集在一起开了个大会,重申了兰苑的规章制度。 一个下午的时间,开除了小半的员工,不仅如此,所有人的合同翻出来,几乎都要因此而承担责任,以损害兰苑的名声为由,必须向兰苑进行赔偿。 第60章 担心前程 一时间,兰苑里怨声载道,那群人一边骂着姜清梵,一边去找诸月。 一天时间,兰苑的人走了小半,到后来人人自危。 全都在看着姜清梵,不知道她下一刻会对谁出手。 与此同时,有人慌慌张张跑进禇月的办公室,“月姐,不好了,姜清梵往这边来了!” 禇月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慢条斯理的喝着咖啡,精致的美甲漂亮纤长,在阳光的照耀下,指甲上的细钻闪烁着细碎漂亮的光芒。 禇月放下杯子,不疾不徐地开口,“慌什么,她还能吃人不成?” 话音未落,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姜清梵脸上还挂着那一丝被人用指甲挠出来的伤口,礼貌的敲了敲门,提步走进去,“挺悠闲的么。” 禇月挥手让自己手底下的人下去,她转过来,由下而上地望着姜清梵。 “姜经理脸上的伤不去处理一下么?” “不急,有点事跟你谈一谈。” 姜清梵长腿交叠,云淡风轻的开口:“禇经理不打算解释解释今天的事情么?” 禇月挑眉,“需要我解释什么?姜经理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姜清梵定定的瞧着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但是仔细看去,她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 办公室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直到禇月的手机响起。 她眼睫毛无意识地颤了颤,垂眸盯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没有动弹。 姜清梵伸手示意她,“不接电话么?” 又过了几秒,电话挂断,紧接着,姜清梵的手机便响了。 禇月阴沉着脸盯着她! 姜清梵按下接听,“老板,嗯,禇月跟我在一起。要她接电话吗?好的。” 她笑着将手机递过去,禇月迟疑了一下,从她手里接过手机。 电话那头的大老板不知道说了什么,禇月的脸色变得难看,双眼频频看向姜清梵。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回道:“好的,我知道了。” 她把手机还给姜清梵,手机里传来大老板温和的声音,“禇月她社会经验不足,难免在工作上出些纰漏,你是前辈,带着她一点,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教教她。” 姜清梵轻笑,“老板您说笑了,我才是什么也不懂,哪里能教禇经理呢,她这次给我很好的上了一课,要手段有手段要胆识有胆识,我还要向她学习呢。” 禇月不知道大老板在那头说了什么,只听见姜清梵说:“是有些聪明的,不过到底是初出茅庐,您还是得再教教才能担当大任,不然见识太少,只看到自己眼前一亩三分地,做出来的事难免显得小家子气。” 诸月听了这话,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偏偏这次是她棋差一着,输给了姜清梵,但是下次,对方就不会有这样的好运了! 姜清梵瞥着对面脸色难看的禇月,刻意放慢语速,“您实在言重了,兰苑本来就是您的,您想让谁走谁走,那是您的权利。“ 大老板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浅浅的笑意:“好了清梵,我知道你生气,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回头我好好说说诸月,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相信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兰苑,她个人好胜心比较强,办事激进了些。” “这次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她计较了,好么?” 姜清梵笑了下,没说话。 大老板又说:“这次是我思虑不周,本意是一番好意,想让诸月去帮你的,没想到反倒给你拖后腿,帮了倒忙。” “这样,以后兰苑还是你做主,让诸月从旁协助你,你看可以吗?” 听他把诸月故意陷害她的事说成是一番好意只是思虑不周,姜清梵早有心理准备,便还是笑:“恐怕诸经理会不高兴。” “我跟她就行。” 于是,大老板又让姜清梵把手机给了诸月。 从头到尾,诸月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哪怕她很努力的在掩饰,在面对大老板一名句的应好声中,她到后来几乎咬牙切齿的从嗓了眼里挤出声音。 一通电话,决定了两人往后在兰苑的地位,姜清梵拿回自己的手机,起身便要离开。 只是刚走了几步,就被诸月叫住。 “姜经理,实在抱歉,这次给你添麻烦了,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姜清梵回眸:“不算多大的麻烦,在你之前兰苑也有个‘月姐’,比你可会惹麻烦多了,只是她太过刚愎自用,不太喜欢听我说教,最后只能离开兰苑。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就不值得放在心上了。” 说完她便离开了。 诸月听出她的弦外音,这是在警告她别不识好歹,不然下场只会是灰光溜溜的离开。 她气得漂亮的小脸发绿,却只能目送她离开。 她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她狠狠砸了面前桌上的水杯! 姜清梵听到身后传来的砸东西的声音,眼底一片冰冷。 回到办公室,小金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一见到姜清梵,他便关上门,上前说道:“清梵姐,查出来了,记者和那几个贵妇,都是禇月的人在背后怂恿支持的,不过禇月没出面,这点证据锤不了她。” 姜清梵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我知道。” 小金一脸气愤,清梵姐,那你打算怎么办?我咽不下这口气!” 姜清梵呵笑一声,“我是那么好脾气的人吗?” 她如此这般跟小金说了几句,小金连连点头,踏着轻快的脚步离去!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后,姜清梵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陆瑾寒。 她很多次都告诉自己,不要对那个人再心生妄念,然而楚丞一句“他很在乎你”就像是塞进她嘴里裹了蜜糖的砒霜。 即便内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可能,但另一个小人却又不甘示弱地嚷嚷着也许呢。 也许呢。 姜清梵盯着陆瑾寒的头像,喃喃自语,“真是死性不改啊。” —— 晚些时候,禇月的风流韵事忽然被人扒到网上。 就连她整容的事也被扒了出来,事情穿到兰苑后,众人都猜测这件事是姜清梵的手笔。 对姜清梵的手段愈发害怕,生怕她又像两年前一样,来一次彻底的大清洗。 姜清梵不知道底下人都在想些什么,今天接二连三的出事,她索性关店休息,发出内部整改通知 这样一来,本来就人人自危的兰苑员工们都开始担心自己的前程。 第61章 又见靳北 姜清梵走出办公室,便看到一群人站在外面,眼巴巴地望着她。 “都给你们放假了,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她扫视了一圈,果然没看到小金。 如果小金还在,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她。 众人你推我我扒拉你,谁都不敢当第一个出头的人。 姜清梵点指了其中一人:“浮歌,你来说。” 被点到名的了女生期期艾艾结结巴巴道:“清梵姐,今天开除了这么多人,大家都有点担心会不会被开除。” 毕竟兰苑可不仅仅只是开除那么简单,天价的违约金让所有人都害怕。 姜清梵笑道:“你们又没违反店里的规矩,我开除你们干什么?我早说过了,只要你们安分守己,不要总想着走捷径会做有损道德的事,就不必担心受到牵连。” 她视线扫过众人,挥了挥手,“好了,都回去吧,具体上班时间等通知。” 众人推推攘攘的散去,姜清梵来到停车场,小金已经开车等在那儿了。 姜清梵刚上车,就又接到了大老板慕商的电话。 她稍感意外,“老板。” 慕商道:“清梵,我下飞机了,你来接我下。” 姜清皱了皱眉,慕商一般时间都待在国外,哪怕两年前月姐被赶出兰苑,兰苑在她手里大改革时,他都没有回国。 但一旦他回国,必定是有什么大事。 姜清梵心里琢磨不透对方的心思,难不成一个诸月对大老板来说这么重要么? 她心里思绪万千,嘴上带笑应下:“好的,我现在过来。” 她将小金打发走,亲自开车到机场时,已经是深夜。 她第一时间没看到人,掏出手机正要打电话,副驾的车窗就被敲响了。 姜清梵扭头看去,就看到了一张俊秀的脸,正隔着车窗冲她笑。 姜清梵落下车窗,脸上扬起无可挑剔的笑容:“老板。” 慕商将行李放在后备箱,坐上车后,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说道:“听说兰苑要整改几天?看来诸月是真把你惹生气了。那丫头做事没个轻重,以前是我把她宠坏了。” 姜清梵道:“没有的事,我还要感谢诸经理的到来,帮我解决了不少麻烦,要不是她,我也不知道店里那么多人心思不正。这次正好是个大清洗的机会,不然兰苑的名气迟早要坏在那些人手里。” 慕商:“你办事我放心。” 姜清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回哪儿去?” 慕商挑眉,他的脸有些过于文秀,瞧着人时总给人一种很温情的感觉,让人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人呢,在东南亚那边却混得风生水起。 “我那些公寓别墅太久没住人,大概都长霉了,不然住你那里去?”他玩笑似的笑着。 姜清梵也玩笑似的接话:“我那里地方小又乱,您还是住您常住的那个酒店套房吧。” 慕商笑了下,“不急,先跟我去见个人。我这次回来,待不了几天,谈完手头上的生意就回去了。” 姜清梵嗯了声,没有接话。 她十分注意分寸,一直跟慕商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该自己知道的事,她绝不过问。 慕商早就习惯了她的作风,“去幻境酒吧。” 姜清梵眼皮子突地一跳! 又是幻境酒吧? 提到幻境酒吧,她就想到陆瑾寒,心思开始有些飘忽。 直到慕商叫了她好几次,她才回神。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开车专心点。” “抱歉。” 慕商无奈地盯着她看了几秒,叹息道:“清梵,你就非要跟我保持这么生疏的距离么?” 姜清梵装傻道:“老板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不一直都这样么,咱们毕竟是上下级的关系,太过亲密了难免落人口实。” 慕商摇头笑了笑,没再开口。 一个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幻境酒吧。 姜清梵把人送到了就想走,但是被慕商眼疾手快地抓住。 “上哪儿去?跟我一起进去。” 姜清梵下意识看了眼腕上手表上的时间,面对慕商不容拒绝的要求,她只好点头:“好。” 她住在陆瑾寒那里时,两人见面的机会就不多,她这么晚不回去,想必他也不会知道,更不会在意。 算了。 幻境酒吧的包厢里,贺朝缩在角落,惊恐地瞪着已经喝空了好几瓶烈酒的男人,抱着酒瓶朝东辰使眼色,凑上去小声问:“怎么回事?他现在怎么开始酗酒了?” 东辰表示无奈,双手一摊,“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东辰受不了三个大男人面对面一句话不说的只喝酒,正好他手机响起,他急忙借口跑出去,刚接通,一句‘亲爱的’刚喊出来,就看见了走廊里走上来的姜清梵。 他内心暗暗爆了句粗口,任凭电话那头的‘亲爱的’再怎么呼叫,直接挂断电话,又缩回包厢里。 转头看向陆瑾寒,神色复杂极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他那位大小姐跟着一个男人来了酒吧。 而且看样子好像两人还挺亲密的。 贺朝也有点受不了包厢里那个气氛,见他脸色不对,赶紧跑过来:“怎么一脸便秘的表情?你女人跟人跑啦?” 东辰道:“比那个可严重多了,我刚才在走廊里看见了姜大小姐。” “谁?”贺朝还没说话,那边喝酒的陆瑾寒眸色冰凌凌地睨过来,那眼神似刀,盯得人头皮发麻。 东辰果断开口:“姜小姐来酒吧了,就在二楼。”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陆瑾寒又似乎不着急了,只不过仔细看去,他喝酒的动作慢了许多。 片刻后,他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朝外走去。 —— 姜清梵跟着慕商来到一个包厢,刚进去,没想到就看到了熟人。 严格来说也不算很熟,毕竟她见过靳北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包厢里只有靳北,他大马金刀的坐在那儿,手里正把玩着一把枪。 姜清梵可没有天真到认为那是一把玩具枪。 短短数秒,靳北已经把那把枪拆了又装好,装好又拆掉。 如此反复三次之后,他好似才注意到来人。 眼神从慕商身上掠过,鹰隼一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姜清梵看了几秒,随后把枪一扔,这才看向慕商。 “K老板可没说要带人。” 第62章 这位是谁 慕商坐下来后,朝姜清梵示意,“靳北。” 又向靳北介绍,“姜清梵,兰苑目前的负责人。” 靳北眼神在姜清梵身上转了一圈,淡漠地点点头,“见过。” 倒是慕商感到意外的挑了挑眉,姜清梵云淡风轻道:“前几天靳先生去过兰苑,是禇经理的邀请的贵客。” 慕商:“哦,那真巧。” 嘴上说着真巧,但眼里已经没有了笑意。 随即他话锋一转,开始谈正事。 姜清梵听他们两人谈军火生意,便假装自己听不见,只管给两人倒酒,在旁边当个漂亮的花瓶。 靳北的眼神频频看向姜清梵,慕商见了,笑着招呼姜清梵过去给靳北敬酒。 靳北表情淡淡的,在姜清梵端着酒送到自己面前时,他手机里消息已经发了出去。 然后伸手去端酒,几乎是同时,房门被人推开。 一身酒气的陆瑾寒走进来,漫不经心地敲了敲门,提示包厢里的人自己的存在。 “这么热闹,算我一个。” 说完他径自走进来,自然而然的接过姜清梵手里的酒杯,和靳北的杯子碰了下。 砰的一声,杯子碎裂,酒水撒了一地。 陆瑾寒似乎有些意外,没什么诚意道:“抱歉,手滑。” 慕商适时开口,“不妨事,清梵你再帮靳先生倒一杯。” 姜清梵自陆瑾寒进来后,就已经浑身僵硬,她低垂着双眸,有些微微走神。 陆瑾寒怎么会在这里? 她垂在身侧的手神经质的蜷缩起来,低垂的视线落在男人坐下后露出来脚踝上。 光亮的皮鞋映着室内的光,似乎能倒影出清晰的人影。 姜清梵没想到陆瑾寒会出现在这里,就像她没想过会当着他的面,慕商会让她陪酒一样。 本来已经习惯的事情,在这一刻变得陌生而毛躁。 她伸手去拿酒瓶,却不小心碰翻了酒瓶。 然后酒瓶又撞到酒杯,酒水撒了一桌面的同时,杯子滚落下桌子,在厚重的地毯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道声音成了整个包厢里唯一的声音。 姜清梵低声道:“抱歉。” 她蹲下身准备去收拾残局,下一刻,手腕被人紧紧攥着,一股大力硬生生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她站立不稳,一下子跌倒在陆瑾寒怀里。 慕商眼眸微衬,靳北眼角跳了一下。 陆瑾寒仿佛没感觉到包厢里古怪的气氛,或者说他感觉到了但不在于。 他单手将她揽在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撩起眼皮子看向对面慕商。 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这位是?” 姜清梵刚想说话,就觉得腰间一紧! 她抬眸看去,正好看进男人眸底。 那张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但眼眸里一片汹涌的戾气,好似要把人吞没撕裂。 姜清梵只觉得腰间那只手用力到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折断。 她一时哑然,那边,慕商已经开口,从容,又莫名带上了些针锋相对的意思,“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生意人,运气好成为了清梵的老板,听说陆总刚回京城,不认识我这种小人物很正常。” 第63章 一个女人而已 陆瑾寒颔首:“原来是兰苑的老板,倒算不上小人物。” 他那一脸淡然的模样,好像真的不认识慕商一样。 姜清梵浑身僵硬,低声道:“陆总……” 刚起了个话头,陆瑾寒放在她腰间的手猛地一紧,仿佛一种警告,让她瞬间噤声。 陆瑾寒嘴角带着上扬的弧度,宠溺道:“别闹,坐好。” 姜清梵如坐针毡。 男人滚烫的体温在酒精的催发下变得如火一般灼人,透过薄薄的衣料灼烫着她的皮肤,尤其是那双掐在她腰间的手,温度高到让人无法忽视。 慕商端起杯子喝了口酒,透过杯沿意味不明地看着两人,末了,他噙着笑意道:“看起来陆总和我们家清梵是熟识,也好,清梵,你就代我好好照顾陆总。” 陆瑾寒挑眉:“既然如此,人我就带走了。” 说罢,他搂着姜清梵直接起身走人。 慕商的脸瞬间沉下去:“陆总,这不合规矩……” 陆瑾寒朝靳北摊开手,姜清梵和慕商都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一直游离在外的靳北居然懂了,从后腰拔出一把枪递到了陆瑾寒手里。 下一秒,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慕商的眉心。 慕商脸色终于变色! “陆瑾寒!”姜清梵想阻止陆瑾寒,反被他掐着搂紧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陆瑾寒居高临下地睨着脸色难看的慕商:“现在合规矩了么?”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慕商放下杯子,道:“陆总,在国内杀人可是犯法的。” 陆瑾寒不以为然:“有人想在这里贩毒,我不过是路见不平,为民除害而已,犯什么法?” 慕商看了靳北一眼,后者坐在那儿一语不发的喝酒,显然和陆瑾寒是一路人。 至于姜清梵…… 慕商视线掠过她腰间那只手,眸色沉了沉,面上却笑道:“陆总,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何必这么大动肝火,既然清梵入得了您的眼,那您带走便是了。” “砰!” 一声巨响,子弹几乎擦着慕商的耳边飞过,打碎了他后面的玻璃墙。 玻璃墙哗啦啦的碎裂声中,一丝鲜血从慕商耳朵上滑落,沿着他的侧脸一路滑到下巴,最后滴落在他手背上。 陆瑾寒的枪口对准了慕商的眉心,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姜清梵回过神来,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用身体挡在枪口前:“陆瑾寒……别乱来!”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枪口抵在胸口位置,还有点微微热度,她没想到陆瑾寒会开枪,但她也知道,他敢开第二枪。 “你先把枪放下。” “怎么,舍不得?”陆瑾寒阴沉沉地盯着她看了半晌,把枪随手扔回给靳北,随即强行揽住她的腰离开了包厢。 陆瑾寒把人带走后,靳北一脸淡定的把枪收回去。 酒吧杨经理来询问情况,看到落在地上的子弹时脸色歘的一下变了。 慕商摆摆手让人离开,等包厢门重新关上,他瞳孔幽深的盯着对面靳北,用一种笃定的语气道:“你老板是陆瑾寒。” 靳北十分淡漠,“啊,算吧。” 第64章 是不是喜欢我 靳北用一副欠揍的语气反问:“怎么慕老板和陆哥有过节,不能合作么?” 慕商皮笑肉不笑地说:“哪里会。我和陆总以前不认识。” 靳北把玩着枪,脸上表情莫名。 慕商下意识皱眉。 这个靳北像一头恶狼,不动声色,但危险之极。 “我给慕老板卖一条消息,慕老板帮我个忙,如何?”靳北在片刻的沉吟过后,突然语出惊人:“我想要姜清梵,不知道慕老板能不能帮忙?” 慕商眼神闪了闪,“清梵只是我的员工,并没有卖身给我,而且她看起来和陆总关系匪浅,你跟他抢人,就不怕他一枪崩了你?” 他语气里带着点揶揄的意味,似笑非笑地瞧着靳北,像一只狡诈的狐狸。 靳北半点没掩饰自己的心思:“女人么,就跟慕老板做的生意一样,越是高回报的生意,越多人抢。没有人抢的东西毫无价值,慕老板难道不想抢一抢试试么?” 慕商装作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不存在一般,几本酒下肚,便开始谈正事。 —— 姜清梵被强行塞进车里。 一路回到别墅,陆瑾寒将她拖进卧室,灯也没开,便用力地将她抵在门上,欺身压来。 那双滚烫的手灵活地钻进她衣服里,挑开扣子,四处磋磨点火。 像是带着某种发泄的意味,所过之处,令姜清梵感觉到了皮肉摩擦的疼。 她身子不受控制地轻轻地颤,终于忍不住轻吟出声:“陆瑾寒,你弄疼我了。” 陆瑾寒动作一顿,下一秒,狠狠一口咬在她锁骨处! 姜清梵仰头倒抽了一口冷气,几乎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也火了,用力推开陆瑾寒,“你又发什么疯?!” 但手腕瞬间被男人握着,压在头顶动弹不得。 男人轻易的将她困在身体与墙壁之间,黑暗中,气喘吁吁的两人呼吸交错。 这样近的距离,好似情人间甜蜜的厮磨。 可是陆瑾寒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如刀,“跟着慕商出去陪酒那么熟练,姜大小姐什么时候变成交际花了?嗯?” 姜清梵避开他扑在脸上的呼吸,但是下一刻又被男人捏着下巴转回去。 陆瑾寒又凑近了些,呼吸间浓郁的酒气似乎都透着危险的气息,一下一下在她唇上轻咬着,不轻不重的力道,说不清是惩罚还是其他。 他低哑的声音被情欲染上了几分沙哑,“姜大小姐在外面甜言蜜语舌灿莲花,在我面前倒是半个字都懒得说么。” 姜清梵忍着唇上一阵阵的酥麻和刺痛,脑子里混乱如麻,一句话脱口而出:“陆瑾寒,你是不是喜欢我?” 男人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就连他急促压抑的呼吸都仿佛静止了,一瞬间四周变得安静的可怕。 要不是男人还紧紧将她抵在墙上,姜清梵都要怀疑这房间里是不是只有自己了。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在这片安静到令人窒息的空间里,她依稀听见了急促的心跳声。 可她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陆瑾寒的。 第65章 下贱东西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又仿佛过去了许久。 陆瑾寒忽然一声低笑,紧接着她肩头一紧,待她反应过来,她人已经被男人翻了个身,面朝墙壁被对方困住。 男人的声音落在耳边,冰冷得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复仇的恶鬼修罗:“喜欢你一个杀人犯?姜大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以为谁都喜欢你么?” 姜清梵被羞辱的无地自容,硬着头皮说:“昨天在酒吧你是不是听到了我说的话,你后来那么生气……” 陆瑾寒冷声打断,“昨天是沅沅的忌日。” 姜清梵心底里那点幻想瞬间消失殆尽,所有的情绪和声音尽数堵在喉间。 “受害者在地下长眠,加害者却连对方的忌日都记不住,姜清梵,论无情,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你。”陆瑾寒重重地一口咬在她脖颈间,仿佛恨不得咬断她的脖子一般。 姜清梵颤抖的闭上眼,黑暗中脸色如纸一样苍白。 嘴上嘲讽道:“杜沅沅要是在天有灵,看到自己的哥哥在她的忌日却跟害死她的人厮混在一起,她恐怕死不瞑目……唔!” 陆瑾寒捏住她下巴,恶狠狠呵斥:“姜清梵,闭嘴!” 姜清梵全然不顾下巴上的疼痛,字字句句如同刀子一样往对方身上捅:“为什么要闭嘴?她杜沅沅可是以为你陆瑾寒才被我推下楼的,她死的时候哭着求你离开我这个恶魔你忘了么?” “忘了也不要紧,我不介意帮你想起来,杜沅沅是因为误会你跟我上了床才气不过来从医院跑回来找我算账的,你说我推她下楼害死了她,你陆瑾寒就无辜么?“ 姜清梵越说越刻薄,她从来就不是个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咽的人,陆瑾寒让她不好过,她也不会让他痛快! 最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们几个我想问?我给你钱还债,掏钱找人给她杜沅沅治病,我把你一家老小全供起来养着,你们是怎么报答我的?祁越说得没错,你陆瑾寒……你们全都是吸血鬼!” “我叫你闭嘴!” “到底是平民窟里爬出来的下贱东西,我姜清梵是瞎了眼……” 后颈陡然一痛,姜清梵接下来更刻薄的话没机会再说出来,便眼前一黑陷入了黑暗。 陆瑾寒搂住她软绵绵倒下的身子,一双眸子鲜红似血染。 他失神地摩挲着她的唇,低声喃喃:“我说了,闭嘴。" ——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清梵睁开沉重的眼皮,昏暗的室内什么也看不清。 窗边隐约透出一丝亮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烟味,像是有人在这里点了几包烟,浓郁的有些刺鼻了。 姜清梵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昏迷前的记忆才复苏。 她恼羞成怒之下言语刺激陆瑾寒,然后后颈一痛就晕了过去。 那她现在难道是在地狱? 她很快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待到思绪清明,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刚一动,就感觉到自己脚腕上多了个冰凉的东西。 她一动,就有金石碰撞声响起。 姜清梵浑身僵住,漂亮的脸上出现在短暂的空白。 第66章 怎么不去死 姜清梵见过有些变态会把人关起来折磨,也听说过有些偏执狂会把人当狗一样用铁链锁起来。 但她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垂眸看去,脚腕上那条锁链不过小手指粗细,圈着她脚腕的是一个镣铐,贴着她的皮肉,乍一看去像是某种素面的装饰品。 姜清梵试着去把镣铐打开,扯了半天无果,这时窗边传来男人嘶哑的声音,证据冰冷异常:“没有钥匙你是打不开这个锁链的。” 姜清梵抓起床头柜上的东西,也没看那是什么,狠狠朝声源处砸去! “陆瑾寒!你这个疯子!” 咣地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在昏暗中显得无比清晰但刺耳,男人却无动于衷,甚至动都没动一下。 他此时指尖夹着烟,烟头上的火光明灭不定,他不说话,像是一尊沉默的恶意,漠然地看着面前无能狂怒的仇人。 姜清梵试图冷静下来,“陆瑾寒,放我出去,你这是非法囚禁!” 陆瑾寒不甚在意道:“我在国外当过佣兵,杀过人,上过战场,触犯过很多国家的法律,你跟我说这个没用。” 姜清梵听出他语气里的冷意,因为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她的心里愈发不安,“你到底怎样?” 想怎样? 连陆瑾寒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是不想再从她口中听到那些刻薄伤人的话,不想听她嘴里吐出祁越的名字,他想把过去都抹得干干净净,想让她把所有人所有事全部忘记…… 他想把她关起来。 所以他就这么做了。 无论姜清梵说什么,问什么,陆瑾寒甚至不理会。 像一尊不会说话的冰雕,只有明灭不定的烟头昭示着他的存在。 而姜清梵脚下的那条铁链只够让她下床,甚至走不到男人面前。 困于方寸之间的恐惧和愤怒终于令姜清梵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全部爆发! 她砸了手边能够砸的所有东西,全部朝男人砸去,仿佛恨不得就这样把他砸死一样。 等到她砸累了,陆瑾寒手里那根烟也燃到了尽头。 他碾灭那抹房间里惟一的火光,走上前一把将姜清梵拽上床。 一语不发地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将她压在柔软宽大的床褥之上,不顾她的愤怒挣扎,强行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自始至终,他除了粗重急促的喘息,再没施舍给她半个字。 他也不许她说话,只要她有开口的迹象,他便或用手或用嘴堵住她的唇,不让她说半个字。 “姜清梵,你跟我一起下地狱吧。”在姜清梵快要晕过去时,她听见男人如是说。 她想笑,也真的笑了。 却笑出了眼泪。 “要下地狱的是你们,我凭什么跟你一起下地狱?!”姜清梵一口交在男人肩头,这一下她用了十成的力道,顷刻间她口中便满是鲜血, “陆瑾寒,你怎么不去死!你跟杜沅沅一起死了多好!” 陆瑾寒将她汗湿的发撸到脑后,露出她光洁的额头和满是泪水的脸。 昏暗中,他也能看清她眼底浓烈的恨意。 像一根根尖锐的刺,狠狠扎在陆瑾寒心口。 第67章 还没完 姜清梵不知道自己被男人关了多少天,每天一睁开眼就是在那张大床上的,她所有的记忆,就是与男人翻云覆雨。 好像活在一个虚幻又荒唐的梦境里。 她以为已经过去了很久,然而当她第一次看见卧室里那个窗户打开,第一次看到窗外的湖,远处的雪山,看清墙上的挂钟上的时间时,才意识到过去了才不过短短一周。 她躺在床上,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真丝睡衣,脚腕上的锁链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 但姜清梵像被关在实验室器皿里的蝴蝶,在反复试探过飞出去却次次碰壁后,渐渐地便飞不高,也生不出逃离的力气了。 哪怕脚上的铁链已经解开,好像无形中还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束缚禁锢着她,让她无法从此间逃离。 她一瞬不瞬地望着窗外,直到外面有争吵声响起。 祁越的声音在一众嘈杂的声音里格外清晰:“陆瑾寒你他妈要还是个人,就把清梵放了!” 陆瑾寒不知道说了什么,祁越怒喝一声,紧接着便是一片混乱的声音,似乎是祁越动手了。 姜清梵跟祁越从小就认识,从没听过他爆粗口,等祁越踢开房门进来时,两人同时一愣。 两人此时都算是衣衫不整,祁越脸上满是伤,衣服也不再整洁干净,上面沾着点点血迹。 不知道是他的还是陆瑾寒的。 而姜清梵已经起身站在床边,身上穿着真丝睡衣,外面随手套了一件陆瑾寒扔在床头的外套。 看到姜清梵苍白的脸色,祁越眼眶一红,大步走过来的同时脱下外套。 他一把将姜清梵身上的外套扔出去,用自己的外套将人裹住,随即把人搂进怀里。 “清梵,我们回家。” 姜清梵有一瞬间的怔忪。 家么。 她的家早就没了。 祁越想打横将她抱起,姜清梵麻木的脑子总算恢复清明,压住他的胳膊,一开口,声音沙哑的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没事,我自己走。” 祁越刚要点头,余光瞥见床脚处的锁链,双眸几乎喷火,咬牙切齿道:“这个畜生!” 姜清梵被祁越搂着往外走,出去就在走廊里看到好几个警察,以及以楚丞为首的保镖。 几个警察脸色难看地被挡在走廊尽头,陆瑾寒则站在一旁,长身玉立,不可一世。 他齿间咬着烟,相比祁越的惨状,他只有嘴青了一点。 此时倚在栏杆处,眼睑半敛,从容地吸着烟,像是在看一场与他无关的闹剧。 姜清梵甫一出来,走廊里所有人便看了过来。 几个警察快步上前,严肃地问:“姜小姐,祁先生报案说您被陆瑾寒非法囚禁,是真的么?” 问话的是个年轻警察,看起来充满了正义感,大概是被陆瑾寒拦了一遭,此时一脸愤怒,大有姜清梵说句‘是’,他就直接把人铐回去审问的态势。 所有人都看着姜清梵,而她的视线穿过众人看向数步之外的男人。 陆瑾寒的眸子隔着青白色烟雾望来,嘴角勾着有恃无恐地弧度。 他瞥了一眼她身边的祁越,威胁的意味很浓。 祁越微微用力握紧姜清梵的肩膀,仿佛在给他力量,“清梵,别怕,你就照实说。” 姜清梵垂眸,平静道:“没有,他没有囚禁我,我只是来这里做客,顺便和陆总叙叙旧而已。” “清梵!”祁越脸色阴沉,姜清梵一把握住他的胳膊,暗暗施力,转头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祈求:“祁越,我们回家。” 祁越满腔的怒火硬生生被憋在胸口,忍受着其余人意味不明地打量,最终还是没再把事情闹大。 他冷着脸弯腰将姜清梵打横抱起,姜清梵实在累了,顺势把脸埋他胸脖颈间。 临走前,她听见陆瑾寒淡声道:“姜大小姐,我们之间的事还没完。” 姜清梵讥诮地扯了扯唇角,没应声。 是啊,他们之间,没完。 第68章 请柬 陆瑾寒爱上一个有夫之妇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开了。 祁越生怕这件事情最后牵到姜清梵身上,让人盯紧了舆论。 好在网上传得再怎么荒唐,姜清梵的名字始终没有出现,倒是陆瑾寒因此落了个浪荡霸道的名声。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姜清梵一连几天没出现在兰苑,又好巧不巧的,有狗仔正好在附近蹲点一个明星,却意外拍到了被祁越抱着从那幢湖边别墅出来的姜清梵。 经查证,那幢别墅的主人正是陆瑾寒。 吃瓜群众最是无聊,更何况这位陆总又是最近新贵,再加上知情人士爆料说,陆瑾寒在没被陆家找回去之前,就曾在姜家当保镖,和昔日的姜大小姐或多或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一时间热度上升,但很快,所有关于这件事的消息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家那边大概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几天后,一则消息传出,陆家将在京城最大的盛淮酒店为陆瑾寒和江静心举办订婚宴。 陆家的请柬是陆家的管家亲自送到姜清梵手里的。 陆管家穿着熨烫的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胸口放在一块折叠的漂亮的手帕,两鬓斑白,面对姜清梵时一脸笑眯眯的样子,像是中世纪古堡家庭里那种训练有素的老绅士。 彼时,姜清梵刚从一个包厢出来,喝得有点多,脚下都有点虚浮。 小金跑来告诉她陆家来人时,她怔愣了好半晌,“哪个陆家?” 问完她又摆了摆手,没让小金回答,径自说道:“把人请去我办公室。” 小金一脸为难:“我请了,但那位陆管家说他代表陆家来的,陆家家规森严,不方便踏足兰苑这种娱乐场所。” 姜清梵听了不由得失笑:“大清都完了,还有人裹脚呢。” 还家规森严不能踏足娱乐场所? 别太好笑。 “那就去看看吧。” 毕竟是陆家的人,以陆家在京城的地位,她总不能将人晾着,更何况那位陆姓管家口口声声还是代表陆家而来的。 姜清梵朝门口走去,一路上碰见许多老熟客,她热情而世故地寒暄着。 来到门口时,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一辆劳斯莱斯旁边的老人。 老人约莫六十多岁的年纪,站得笔直,抬着下巴,与周围放松消遣的客人显得格格不入。 不用小金提醒,姜清梵也认出了来人。 说起来,她以前还见过这位陆管家几次。 只是那时候陆家的重心全在军政二界,陆氏的商业版图还停滞不前。 那时候的陆管家还会客客气气地叫她一声姜大小姐。 现在么,他看到姜清梵,那声姜小姐叫得生疏而冷淡,仿佛生怕姜清梵身上沾了什么晦气似的。 见他瞧不上自己,姜清梵也就没往跟前凑,不远不近地站在两步开外,与对方保持着陌生人的距离和客套。 “不知道陆管家有什么事找我?” 陆管家微抬着下巴,透着几分老牌家族的人特有的倔傲:“听闻姜小姐于瑾寒少爷有恩,我家先生想当面感谢姜小姐。18日是瑾寒少爷和江小姐订婚的大喜日子,所以特地让我亲自跑这一趟,为姜小姐送上请柬。” 他将红艳喜庆的请柬双手递上,“还请姜小姐届时一定要来参加。' 第69章 不识好歹 红艳艳的请柬,打开,内里写着陆瑾寒和江静心的名字。 订婚宴三个字就这样扎进姜清梵眼底。 她不动声色地合起来递给小金,朝陆管家笑了笑:“请转告辞陆先生,我一定去。” 陆管家欠了欠身,又说:“我家夫人还有句话让我带姜小姐,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姜小姐对瑾寒少爷的恩情陆家不会忘记,以后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您也可以来找陆家帮忙,只是不该给的,陆家不会给,姜小姐也不要想。” 姜清梵揉了揉额角,颇为无奈:“不知道陆家现在是谁当家做主?” 陆管家不悦地皱眉,“这好像与姜小姐没有关系。” 姜清梵呵笑一声:“哦,既然没有关系,那我过去做什么客?” 陆管家眯起眼,语气凉凉:“姜小姐,我记得姜家已经没了三年多了吧,想不到姜大小姐的性子还是这么直率天真。” 什么直率天真,其实就是说她不识好歹,讽刺她看不清形势。 论吵架,姜清梵真要和谁吵,还没有吵输过。 “几年不见,陆管家倒是为人圆滑了许多。” 你嘲我不识好歹,我嘲你狗眼看人低,谁也没比谁高贵。 陆管家脸色难看地走了。 姜清梵随便进了个包厢躺在沙发上休息,小金将请柬放在桌上,去端了醒酒汤来,乖巧体贴的如同一个贤惠的小媳妇。 姜清梵撑着下巴瞧着他笑,“小金,等到合适的时机,我提你上来当主管吧。” 小金宠辱不惊,只道:“能跟着清梵姐你就行。” “出息。”姜清梵好笑地啐了他一句,沉吟两秒后,她话锋却是一转,“以前陆瑾寒也跟你一样听话。” 小金原本就听了些风言风语,虽然他也好奇,但知道姜清梵不喜欢别人打探她的隐私,就没多嘴问。 没想到姜清梵会自己提起。 小金抬眸看去,姜清梵半靠在沙发上,双眼迷离,看着是副喝醉了的样子。 小金默不作声地帮她倒了杯热水。 姜清梵好似陷入了某种回忆,不知觉间已经脱下了高跟鞋,就这么悠悠然地晃着脚,双眼透过小金不知道看见了谁。 “他是受伤的时候被我捡回家的,我悄悄把他藏在我的私人公寓里,给他请医生疗伤,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我时的那个眼神……” “像狼。” 她说。 像一只被赶出族群的孤狼,满身桀骜和伤口是他孤傲远走的勋章。 起初,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搭理。这激起了姜清梵的好胜心,他越是不理会,她越是喜欢撩拨。 后来携恩图报,直接把人拐进姜家,表面上他是保镖,实际上姜清梵处处哄着他。 “现在想想,那时候好像魔怔了似的,眼睛里就只能容下那个人,看他哪里都觉得好。” 小金乍然听见这样的秘密,一时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从第一次见到那位陆总,他就看出对方和清梵姐之间有种说不清的气场。 姜清梵突然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算了,说这些做什么,像祥林嫂一样没完没了,叫人厌烦。” 小金想说他没有厌烦,就见姜清梵拿起请柬,看着上面的名字,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小金忽然没来由地感到后背发凉,忍不住出声打破这一刻诡异的气氛:“清梵姐,你不想去就别去嘛,就算陆家权势滔天,现在法治社会,他们还能强迫别人去参加宴会不成?” 姜清梵嗯了声,好像是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夜半时分,兰苑热闹散去,变得冷清安静。 姜清梵离开兰苑,独自走在深夜的道路上,路灯隔得很远,路上很安静,只偶尔有车驶过,又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中。 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姜清梵顿住脚步。 遥遥看去,路口停着一辆车,祁越倚在车旁,正望着漆黑的夜色,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姜清梵想起最近这段时间有关祁氏的消息,自从颜氏和陆家合作后,祁氏的股票一降再降。 祁越再怎么努力,当下的环境,也很难在短期内改变祁氏走向衰落的局面。 而且身边还有颜氏虎视眈眈,更有陆瑾寒从中作梗。 哪怕祁越从不跟她说公司的事,但兰苑说起来也算是个情报收集点,来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推杯换盏间,难免会透出些外界不知道的消息。 她知道祁越最近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这其中究竟有几分自己的原因,她心知肚明,但祁越从不提及,也从未有过抱怨。 姜清梵望着祁越的身影,眼眶一阵酸涩。 这一刻她想到祁老爷子殷殷期盼的眼神,想到了这几年祁家对她的照顾,而她现在却像一个伥鬼站在祁越身后。 “祁越。” 她唤了声,祁越瞬间回神,大步朝她走来。 第70章 不能让他活 祁越大步走近,在姜清梵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已经抚上她额头:“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那双镜片后关切的双眸里还有血丝,眼下两团青黑,一看就没有休息好。 “没事。”姜清梵和他一道坐进车里,“不是说了不用来接我吗?我自己能回去,别把我当易碎的娃娃啊。” 她一脸无奈,知道祁越是好心,可是他难道不知道跟她走的越近,越招陆瑾寒的仇恨值么? 祁越摸了摸她的头,“咱们大小姐不就是易碎的娃娃么,也不知道谁小时候动不动就哭,闹得大家谁都不敢碰你,活脱脱一个娇气包。” 姜清梵今天本来就喝多了懒得动,就任由他摸头,“彼此彼此,小时候你老被当成女孩子的事你是半点不提啊,要不是后来我帮你打架罩着你,你指不定被欺负成啥样呢。” 祁越失笑,“是是是,多谢姜大小姐从小到大对我的照顾,那现在换我来照顾你,也是我的报应。” “去你的!”姜清梵忍不住在他肩头捶了一下。 谁也没发现不远处有辆黑色车停在路边没有灯光的阴影里,不知道在那里停了多久。 陆家和江家的联姻声势浩大,这还只是订婚而已。 自从姜清梵被陆瑾寒囚禁那几天之后,祁越只要不是出差,几乎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接送姜清梵,像个生怕自家孩子被坏人掳走的家长,恨不得全天盯着人。 早上祁越照旧把姜清梵送到兰苑,在姜清梵下车之时,祁越道:“我今天要出差,晚上就不来接你了,你让小金开车送你,不要大晚上一个人自己在路上走。” 姜清梵点头,“知道了。” 祁越还想多叮嘱几句,姜清梵已经朝他挥挥手,“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祁妈妈轻放一百二十个心!” 祁越无语:“说谁是妈妈呢!我走了,你……” 他欲言又止,但看姜清梵抿着唇笑的一脸没心没肺,到了嘴边的提醒又吞回去了。 算了,陆瑾寒订婚也是好事。 说不定有婚约的束缚,那个狗东西不会再纠缠姜清梵了呢。 而且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姜清梵也没再提过陆瑾寒了,看样子是打算放下了,他又何必再给她添不痛快? 姜清梵目送祁越开车离去,直到看不见他的车了,她才叫小金开辆车出来给她。 她换了身衣服后,独自开车去了陆家举办订婚宴的酒店。 另一边,祁越的车刚开出去没多久,他的手机响起,他分了下神,掏出手机点接听的功夫,突然路口一辆车横冲过来! 祁越反应迅速,急忙打方向盘,但是还是晚了一步。 那辆失控的车径直撞上他的车头,没有任何减势,顶着他的车飞驰出去很远,最后双双翻下二十多米外的一个斜坡! 斜坡正好是个死角,来来往往的车辆无人察觉斜坡下翻着两辆车。 祁越在短暂的昏迷过后,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血雾,致使他什么也看不清。 他身体无法动弹,意识也是昏沉的。 隐约间,他好像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那说话声近在耳边,应该就在车外。 “瑾寒少爷说了,务必要把人弄死,不要让他活下来。” 祁越心头一惊,接着就闻到了汽油味。 第71章 陆五少 “天呐!这里出车祸了!” 有人尖叫道,而后祁越便感觉到原本围在车周围的人离开了。 但即使如此,很快有火焰升起,他瞬间感到了灼人的热度。 也许是几秒,又或许是很漫长的时间,很多人围上来,七手八脚地将他从车里挖出去。 “先生,先生?你还好吧?” 有人喊道:“我已经打120了,车快爆了,都离开这里!” 又是一阵颠簸,祁越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盛淮酒店曾经是姜氏旗下的产业,如今变成了陆氏产业之一,但基本格局并无变化。 姜清梵熟门熟路地来到酒店,宴会厅外的保安不认识她,让她出示请柬。 经理正好路过,惊疑不定地看了她几眼,“大小姐?” 姜清梵眼眸垂了垂,复又抬起,朝经理笑笑:“复哥,好久不见。” 郑复又惊又喜:“是好久不见了,你今天过来这是?” 他想起今天在这里举办订婚宴的是谁,看向姜清梵的眼神变得复杂,抬手将保安打发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苦口婆心地劝道:“大小姐,陆瑾寒如今是B市的新贵,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您有什么的事,还是先等等吧,今天这个场合不太方便。” 他是酒店的老员工了,而姜清梵以前喜欢玩,经常玩到三更半夜不回家,就跑来酒店楼顶的套房里住。 她是什么性子作风,郑复是有所了解的。 也听过这位姜大小姐和保镖的传闻,当然更是亲眼见过两人在酒店同出同进,但在姜家破产后,那位陆瑾寒就消失不见了。 现在订婚宴办得这么高调,他有理由怀疑姜清梵是来秋后算账的。 姜清梵看出他所思所想,也看出了他的担忧,勾了勾唇,没有过多的解释。 而是掏出一直没来得及掏出的请柬,递给郑复:“虽然可能你不相信,但我觉得是受邀过来的。” 厥复表情顿时变得很精彩,忙说不好意思。 姜清梵不甚在意,经理突然看向她身后:“五少。” 陆瑾渊一袭白色西装,身材修长,一双桃花眼多情而深邃,看条狗都让人觉得深情。 他确实有副多情的心肠,身边男男女女就没断过,此时身边也有女伴相陪。 陆瑾渊淡淡地嗯了声,正要带着女伴离开,就听见经理对姜清梵说:“大小姐,我带您从这边进。” 他脚步一顿,再看去,姜清梵正好转身。 一张漂亮到过分脸就这样撞入陆瑾渊的双眼。 他呼吸猛地一窒,眼中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惊艳之色,随即不动声色地开口:“郑经理,这位是?” 郑复还没说话,姜清梵已经先一步开口。 “陆五少,幸会。”她伸出手,笑意嫣然:“姜清梵。” 陆瑾渊握上那只手,柔软,滑嫰,像暖玉一样触手温暖,叫人爱不释手。 陆瑾渊虽然好色,但表面上是个正人君子,哪怕心里已经浮想翩翩,但手上却是一触即离,保持着应有的礼节和风度。 “这个名字听着耳熟,姜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姜清梵玩笑:“可能我长了一张大众脸。” 旁边的郑复心说,你这都算大众脸的话,那大家都挺希望自己是大众脸的。 陆瑾渊对姜清梵十分感兴趣,当下便将身边的女伴打发走,客气地邀请姜清梵一同进去:“我带姜小姐一起进去?” 姜清梵矜持地笑了笑:“会不会太麻烦五少?” “能为美女效力是我的荣幸。”陆瑾渊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姜清梵道了声谢,便越过他往里走。 旁边的郑复有心提醒姜清梵,这陆五少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一直找不到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并肩离开。 与他脸色同样不好看的还有陆五少那个女伴,只是无人在意罢了。 第72章 跟陆总好过 作为陆家现在正春风得意的陆总,陆瑾寒的订婚宴排面自是不少。 姜清梵和陆瑾渊进去时,宴厅里已经热门非常。 商贾名流,达官显贵,全都聚集于此。 男人们西装革履谈笑风生,女嘉宾们花枝招展争奇斗艳,姜清梵所熟悉的面孔全都来了。 就算是二代们也知道不能错过这个攀交陆家的好机会,从前姜清梵熟悉的那些人,哪怕平时不修边幅的,此刻也都打扮的人模人样。 以陆家如今的地位,来参加宴会的哪怕是混进来的小明星,都会想方设法给自己套一身高定充当门面,惟独姜清梵穿着一袭小众品牌的蓝色礼服就来了。 她和陆瑾渊有说有笑地走进宴会厅的时候,无数人为之侧目。 认识她的人眼神古怪,纷纷露出看好戏的神情。不认识她的以为她是陆家五少的新女伴,格外关注她那张脸。 不过很快,那些不认识她的人经过身边人的提醒,都知道了她的身份。 有人唏嘘,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听说过她与陆瑾寒那些似真似假的绯闻,等着看好戏。 不过这些姜清梵都不在意。 倒是旁边的陆瑾渊目露诧异地望着她,好像真的将将知道她是谁。 用一种咏叹调式的语气,抑扬顿挫地有些夸张的说:“啊,原来你就是那位传说中救过瑾寒的姜大小姐?我真是有眼无珠,居然没能认出来你。难怪我觉得你眼熟呢。” 姜清梵说:“跟陆总都是过去的事了,五少还是别提了。” 陆瑾渊表示理解,并没有再提。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传来,姜清梵循声望去,只见江静心身穿一袭白色高定礼服,脖子上戴着价值连城的珠宝,在众星拱月当中走出来。 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模样与陆瑾渊有几分相似。 江静心一眼便看到了姜清梵,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姜大小姐,没想到你还真来了啊?” 江静心表情惊异,又有点乐子人的幸灾乐祸,不过落在旁人眼中,她这分明是端着女主人的姿态居高临下的宣示主权来了。 她饶有兴味地看了眼姜清梵身边的陆瑾渊,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厌恶,同时又很是期待,不知道陆瑾寒看到姜大小姐跟陆瑾渊站在一起,会是什么反应。 姜清梵礼貌地颔首,“江小姐,恭喜。” 江静心戏瘾上来了,挽起她的胳膊笑说:“姜小姐能来我很高兴,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姜清梵不动声色地想抽出自己的胳膊,却被她搂得更紧。 她只好放弃,“谢我什么?” 江静心说:“谢谢你看不上陆瑾寒,才让我捡了便宜啊。” 姜清梵一时间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讽刺自己。 她看不上陆瑾寒? 明明是陆瑾寒有心所属。 “你就是姜清梵?没想到你还真敢来啊。”刚才与江静心一道过来的女人用一副挑剔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姜清梵几眼,毫不压低声音地警告道:“我不管你来干什么,但今天是陆家的主场,你最好安分一点,别仗着自己以前跟陆瑾寒好过,就给我惹事!” 姜清梵心说,她和陆瑾寒哪里好过?什么时候好过?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她隐约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但故作无知地问:“您是?” 陆瑾瑜下巴高抬:“我是陆瑾寒的四姐。” 姜清梵点头:“哦,四姐好。” 一声四姐,叫得周遭众人表情古怪,陆瑾瑜像被人在脸上抽了一鞭子,恼怒道:“谁是你四姐,你乱别叫!” 姜清梵歪了歪头,一脸恰到好处的笑:“刚才不是您说我和陆瑾寒好过么?既然如此,我就算没名没分,也算是他的相好,跟着他叫你一声四姐,有什么问题?” 陆瑾瑜骂道:“你不是已经结婚了吗,怎么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还要不要脸!” 姜清梵嘴角噙着笑,“四小姐也知道我已经结婚了么,我以为你当众造谣我跟陆总好过,是不知道我是有夫之妇呢。” 陆瑾瑜气急:“你……” 她见周遭的人都在明里暗里的笑她,愤愤地压下怒火,突然把矛头转向姜清梵身旁的陆瑾渊,“陆瑾渊,你平时交朋友我就不管了,怎么随便就带着人进来,也不怕沾上晦气。” 陆瑾渊一直都挺烦他姐这股嚣张跋扈的劲儿的,现在自己招人烦被人讽刺,又把火气撒到他身上。 可是外人都说他们姐弟俩关系亲厚,夸他们母亲教子有方,所以哪怕陆瑾渊心里不爽,在外人面前也要给足陆瑾瑜面子。 他解释道:“刚才在外面正好碰上姜小姐,就一道进来了。来者是客,姐。” 他暗含警告,提醒陆瑾瑜收敛点,别当众闹得太难看,让别人看了笑话。 陆瑾瑜不知道是没接收到他的提醒,还是其他,冷冷道:“她算什么客人,这种场合谁会请她过来,我们陆家的宴会,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吗?” “我请的她,四姐有意见?”低沉冷淡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引得众人纷纷回头。 第73章 别动别人的东西 听到陆瑾寒的声音,陆瑾瑜脸色微变。 陆瑾寒今天作为主角,身上还是穿着平时那身西装,甚至连领带都没打一条。 姜清梵没回头,身体僵硬地立在原地,眼睛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众人打量的视线在陆瑾寒、江静心还有姜清梵三人身上打转,原本看热闹的江静心此时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主角,忙迎上去:“瑾寒,你怎么现在才来。” 姜清梵暗暗吸了口气,转身,脸上露出毫无破绽的笑:“陆总,恭喜。” 陆瑾寒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底里全是冷意,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此时心情不美妙。 一时间,周遭都安静了下来。 半晌,陆瑾寒才说:“谢谢。” 姜清梵垂下眼,笑道:“今天是陆总大喜的日子,想必没空与我叙旧,不过看大家都挺想知道我们的关系的,不如陆总解释解释?” 人群里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大概是都没想到姜清梵会当众把这件事情说开。 所以,陆瑾寒会怎么解释呢? 这两人看着就不干不净的,到底有没有一腿? 随着姜清梵的话音落下,一瞬间所有的眼神都聚焦到了陆瑾寒身上。 江静心忍笑忍得身子都在隐隐颤抖,落在旁人眼中,只让人觉得她是气成这样的。 陆瑾渊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看了半晌,江静心似有所觉,抬眼与他四目相对,厌烦地蹙了蹙眉,故作亲密地往陆瑾寒身上靠了靠。 面对众人的注视,陆瑾寒不咸不淡地开口:“以前承蒙姜小姐照顾。” 更多的,也没有再解释半个字。 如此一来,众人心照不宣地交换着眼神,开始重新认真审视起姜清梵。 姜清梵早就料到陆瑾寒不会有任何澄清,一句承蒙照顾,就抹掉过往一切,她丝毫不意外。 她客客气气道:“人都有善心,应该的。” 陆瑾寒很快被人叫走,姜清梵顺着他离开的方向看去,人群两分,似乎都在等着陆瑾寒。 但那些人的眼神,有冷眼,有嘲讽,有忌惮,还有那种居高临下的蔑视。 只是万般情绪,全都藏在一张张假面之下。 姜清梵有一种他要将走向深渊的感觉。 而两人就这么短暂的相交了一下,又走向不同的方向。 她站在没有前路的十字路口,往前往后都无路。 而他走向一个仿佛会吞噬一切的黑暗。 这一刻,她依稀能看出哪些是宾客,哪些是陆家人,哪些在冷眼旁观,哪些在张开不怀好意的血盆大口,等着吃人。 “我真是替姜小姐不值,听说你以前瑾寒非常好,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如果不是你把他带回家,他早就死在黑市那种肮脏的地方了。” 身旁边来陆瑾渊感慨的声音,姜清梵转头看去,青年望着陆瑾寒离开的方向,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羡慕和嫉妒。 像一道道龟裂的口子,撕开了他那副正人君子的表象。 他收回视线,看向姜清梵:“姜小姐难道心里不怨么?我若是你,这陆太太的位置,不会让给别人。” 姜清梵适时地垂下眼,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似乎十分无奈:“五少可别说这样的话了,免得叫人误会,我和陆总毕竟都是已经结婚的人。” 陆瑾渊不以为然,不过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他不信姜清梵不怨不恨,一个以前在自己跟前乞食的人,现在一跃成为人上人,她心里难道就没有半分不满么? 何况两人之间,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陆瑾渊道:“是我的逾矩了,姜小姐要是不嫌弃的话,我敬姜小姐一杯?” 姜清梵似乎在走神,好半天才从陆瑾寒身上收回视线。 陆瑾渊没有错过她眼底的落寞。 却也忽视了姜清梵眼底那不易察觉的冷意。 陆瑾渊这种挑拨离间的手段,她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了。 对方显然将她当成了傻子,不过她不介意被对方当成傻子。 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 “姜小姐什么时候跟陆瑾渊那么熟了?”主位旁,江静心和陆瑾寒耳语,“你那哥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勾搭姜大小姐准没好事。” 她看向陆瑾寒,后者端着酒杯,连眼神都没往她说的方向瞥一眼,自顾自和前来搭讪的业内前辈们闲聊。 江静心内心呵笑。 狗男人,装吧就。 谁装得过你啊。 回头人被拐走了,反正不是她像疯狗一样发疯。 陆瑾寒举杯饮酒时,余光朝某个方向睨了一眼,正好见到陆瑾渊虚扶着姜清梵的腰,向旁人介绍。 两人姿态亲密,胜似情侣。 —— 陆瑾渊与姜清梵闲聊了一会儿,便有侍者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陆瑾渊面露诧异,接着点了点头,对姜清梵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我有点私事要处理。” 姜清梵:“没事,请便。” 陆瑾渊跟着侍者离开,进了电梯,上行两层后,侍者将他带到一个房间。 陆瑾渊不疑有他,率先走进去。 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他皱眉:“我二哥呢……” 咔嗒一声,身后房门被侍者关上。 他惊得转头喝道:“你干什么?!” 侍者二话没说,上前抓住他的头发,大力朝墙上一撞! 陆瑾渊只觉得头晕眼花,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左边胳膊便被什么重物狠狠敲了一下,他清楚地听见了自己骨头被敲裂的声音! 他想尖叫,但对方一把捂住他的嘴。 “陆少,有人觉得你不听话,让我来帮忙教训教训你。”侍者还是那副恭敬的样子,“不碰别人的东西,这个道理还用别人教么?” 陆瑾渊疼得冷汗涔涔,咬牙道:“你是……陆瑾寒派来的人。” 他不是询问,而是十分笃定。 侍者微微一笑,扬起手里的棒球棍,狠狠砸过去! —— 姜清梵目送陆瑾渊离开,刚想找个地方清净一下,不料一转身,直接跟身后的人撞上了。 对方一瓶酒全泼在了她礼服上。 “啊,真是对不起哦,我不是故意的。” 姜清梵上下打量了对方两眼,淡淡道:“没事。” 她从旁边桌上抽出几张纸贴擦了擦,就打算去洗手间收拾一下,但泼酒的女生却不依不饶,一步横在她面前,笑得一脸无辜:“姜姐姐不会生我的气了吧?哎呦,你现在不比从前,这身礼看着虽然廉价,但应该也是你花了不少钱买来的吧,我给你赔吧。” 姜清梵将纸巾扔进侍者的托盘里,这才正眼看向对方:“你谁?” 第74章 江静凡 女生脸色几变,几乎咬牙切齿道:“姜清梵,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鼻孔看人,怎么,你几次抢我男朋友的事这就忘了?” 一说抢男朋友,姜清梵算是有点印象了。 不过…… 她瞥了对方两眼:“不好意思,你整得连你爸妈都不认识了吧,我一时没认出来。” 她故作惊讶地朝她身边找了找:“咦,我一直都说你找男人的眼光不行,现在整成这样,是连人渣都找不到了么?” 女生气得脸都绿了,可惜一张僵掉的脸,实在做不出什么太大的表情出来。 姜清梵一脸真诚地解释:“虽然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但是该解释的我还是要解释解释,我从没抢你的男朋友,毕竟我这个人呢,看不上河童。” 女生恨不得再泼她一下! 但她被人拉了一下,一个更为嚣张的身影冲出来,怒气冲冲地瞪着姜清梵:“你就是姜清梵?” 姜清梵心里不耐烦极了,可惜这不是从前的姜家,更不是她的主场。 在旁人的地盘上,她总得收敛几分脾气。 “是我,怎么?” 当然她也没想到,有人还敢在陆瑾寒的订婚宴上闹事。 话音未落,女生露出一抹恶劣的笑,“哦,我叫江静凡。” 而后她像一道闪电般,迅速冲上来,扬手朝她脸上扇过来! 姜清梵仓促间往旁边闪避,突然一只手伸出手,拽住她的衣服几步开外的观赏水池扔去! 那女生噙着恶劣的笑,站在原地等着看她的笑话。 电光石火间,姜清梵反手拽过那个暗中对她下黑手的人,下一刻,两人双双坠进池子里! 哗啦一声,池水四溅! 不到人大腿深的观赏池里撒着花瓣,姜清梵很快站起身,很快就注意到周遭无数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个被她拉下水的女生手忙脚乱地扑腾半天才站起身,人还没站稳,就先反制人:“姜清梵你疯了!你推我干什么?!” 江静凡抱臂站在岸边,笑得无不恶意。 姜清梵抹掉脸上的水,此时她浑身湿透,薄薄的礼服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 岸上闻声过来围观的男士们许多眼睛都看直了,女人则纷纷露出嫉妒的表情。 实在是姜清梵那本就白皙如玉的肌肤此时沁了水,在明亮的灯光下白得仿佛在发光一样,身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光晕。 若隐若现的春光,更是叫人看得血脉喷张! 姜清梵勾起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 熟悉她的人就知道她此时真的生气了。 只是对方那同样狼狈的女生一无所觉,还在指责姜清梵故意把她推下水。 没有前因后果的,纯纯像一场笑话。 姜清梵波澜不惊道:“你说我推你下水?” 女生脸色难看极了,偷鸡不成反噬把米,她都快气死了! 可是好姐妹江静凡在岸边不住地对她使眼色,她只能继续把戏演下去,“就是你推得我,你还想耍赖不成?” 姜清梵道:“那倒不是那个意思。” 说话间她狠狠将对方重新推入水底,冷声道:“只是我想推谁,从来不找借口。既然你说我推了,那我就推一把,不然岂不是对不起你的污蔑?” 第75章 图什么呢 姜清梵把人推进水里的动作又快又狠,对方尖叫一声重新倒进水里,起来时呛了好大几口水,浑身咆哮着指着姜清梵,气得破口大骂。 江静月也没想到姜清梵她现在一个破落户,居然还敢这么嚣张,错估了她的实力,没能拿捏住她,心里也是恼恨之极。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主家的注意,眼看着陆瑾寒和江静心一群人在簇拥中走来,江静凡顿时慌了。 她原本只是想仗着姜清梵现在一无所有,给她点教训的,让她别不要脸去肖想别人的老公。 但是威胁的话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下马威也变成了一场闹剧,此时还引起了陆瑾寒他们的注意,她呕得想死,恶狠狠地瞪着姜清梵,心里犹不甘心。 等陆瑾寒和江静心一靠近,她便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跑过去,亲热地搂住江静心的胳膊:“堂姐,这个姜清梵故意在你的订婚宴上闹事,她自己转身没长眼撞上小苹手里的酒,就发疯把琳琳推下水,真是个疯子一样。” 江静心过来看见姜清梵浑身湿漉漉的模样,心都凉了,一听江静凡的话,她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江静凡嘴上是在跟她告状,但眼神就没离开过陆瑾寒的脸,她那点心思江静心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懒得去管。 没想到她居然胆大包天到直接在自己的订婚宴上对付姜清梵。 这一刻江静心自己跳进水里的心思都有了! 心里暗骂江静凡这个蠢货! 她赶紧让侍者给姜清梵拿干净衣服过来,但有人比她更快。 众目睽睽之下,陆瑾寒脱掉外套,大步走过去,直接将姜清梵整个人罩住。 江静凡大惊失色,死死抓住江静心的胳膊,不敢置信道:“姐夫?你居然帮着这个恶毒的贱人?” 江静凡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可闭嘴吧。 不过她这个堂妹的心思跟她父母一样多,她自己犯蠢,江静心是真的懒得管,反正最后倒霉的是她自己。 但对旁人来说,这是她堂妹,跟她站一边的,她总不至于真的让她在这里丢人现眼。 她冷冷地拂开江静凡的手,低喝道:“闭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由得着你在这里胡闹?” 江静凡不可思议,一脸受伤:“堂姐?” “江静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江家和陆家联姻关乎着两家的合作,今天来这么人这么多记者,你这一闹,你让我们两家的脸面往哪搁?” 最重要的是,江静凡几条狗命啊,敢招惹姜清梵? 是谁给她的勇气? 是她名字与姜清梵有些相似,让她就敢动耳塞的心尖尖吗? 江静心快要被她蠢死了! 那边陆瑾寒把外套脱给姜清梵后,便让侍者把她带去休息室:“给姜小姐找件干净的衣服。” 姜清梵道:“不用。” 她说着就要把外套还给陆瑾寒,男人转过脸,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仔细听去还有点气急败坏:“不想我让人把你扛出去就自己识趣些!” 姜清梵默了默,冷笑一声,跟着侍者去了休息室。 至于宴厅里面是什么情况,她没去管,也懒得管。 侍者将她带到休息室,看她的眼神透着古怪,“姜小姐,衣柜里有干净衣服,您先收拾下,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 姜清梵摇了摇头,没把对方那种带着恶意的打量放在眼里:“谢谢。” 侍者离开,房门一关,姜清梵脸上那抹淡然的表情就消失了。 她随手将外套扔在地上,脱去湿嗒嗒的礼服,光着脚走进浴室。 浴室里的全身镜将她美好的身体照得一览无余,然而她盯着镜子里满头狼狈的自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 十几分钟后,她洗完澡围着浴巾出来,迎面便看到门外倚着的男人。 陆瑾寒倚在墙边,身上酒气与香水的气味交错融合,此时又添了几丝烟味。 他衬衫上面的扣子解开了两三颗,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膛,袖子卷到了胳膊上,在灯光的映照下,那胳膊上的青筋更加突出有力。 显得分外性感。 而他胸口处的衣服也泼了一大片水渍,从气味上来看,约莫是香槟。 姜清梵身形顿住,随即漠然无视的从他身边经过。 下一刻便被男人握住胳膊拉回去,狠狠地抵在了墙上。 陆瑾寒单手桎梏着她,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把烟头按灭在墙上,眼神也不看她,但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冰冷压抑的,破坏感十足的气息! “什么时候跟陆瑾渊认识的?”他问着话时,像某种大型猛兽,低头在她脖颈处嗅来嗅去,仿佛只要她回答得不够让他满意,他就会毫不犹豫地一口咬断她的脖子! 姜清梵却不以为然,放松身体靠着墙,讽刺道:“我跟谁认识,还需要向陆总报备么……唔!” 话音未落,脖子上就被重新咬了一口。 在那股刺痛感过去后,男人又似是安抚一般,轻吻着那处齿印。 大概是喝多了的缘故,他语气听起来懒洋洋的:“不需要报备,但有人会因为你倒霉。” 他掏出手机按了几下,陆瑾渊在房间里被一个侍者打扮的人打断了胳膊,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来。 只有那骨头断掉的清脆的声响,如同惊雷般响在姜清梵耳畔。 姜清梵紧抿着唇,眼底泄露出几分惊骇! 陆瑾寒将手机搁置一旁,视频里的陆瑾渊还在受罪,男人的手已经探入了姜清梵的浴巾。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离那些人远一些,否则但凡跟你接触过的人,都只有这个下场。”他风轻云淡地说着,哪怕视频里的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却丝毫不在意,冷酷无情地像个嗜血的恶魔。 姜清梵心头止不住的轻颤。 “你这个疯子!” “嗯,我是疯子,大小姐才知道么。”浴巾落地,陆瑾寒欺身贴近,牙齿一张一合,重重地在她小巧圆润的耳垂上咬下一道白色齿痕,“别人都说我是你养的疯狗不是么。” 姜清梵扬起脖子,视线有片刻的失神。 她张了张口,想骂人,但却像脱水的鱼一般,只剩下急促的呼吸。 疯了。 陆瑾寒疯了,她也疯了。 她今天本不该来,但她嫉妒也好,怨恨也罢,总之她来了。 看到他若无其事的和江静心一同出现,她默许了陆瑾渊不怀好意的亲近。 遇到刁难,她本可以她轻松化解,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让人无可指摘,但她偏要将事情闹大…… 图什么呢? 第76章 怎么这么听话 她失神地想,她骨子里大概是个和陆瑾寒一样的疯子,他见不得她过得平静幸福,她也一样见不得。 凭什么他一回来,就把她的生活搅得成一团乱麻,而他自己还能若无其事地跟旁人订婚呢? 没这么好的事。 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指尖插入男人的发丝间,搂着对方的脖子,主动贴上去狠狠咬住他的唇! 瞬间见血! 陆瑾寒身体微僵,下一秒,姜清梵便已经不由分说地分开他的唇齿。 男人瞳孔狠狠缩了缩,而后压着她,恶狠狠地加深了这个毫无情欲的吻。 双方都像是在发泄什么,任由浓郁的血腥气充盈在唇舌之间。 门外,江静心敲门:“姜小姐,我给你送了套衣服过来,麻烦开下门。” 屋内的二人谁也没有理会。 江静心疑惑:“姜小姐,你还在里面吗?” 姜清梵撕扯着男人的衬衫,下一刻便被对方抵在了墙上。 她抬起眼眶发红的双眸,眼眸迷离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陆瑾寒,此刻的他再也不是先前那副衣着整齐的样子了。 汗水令他的鬓发变得潮湿,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滑到下巴处,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荡。 而后又像是不堪重负,摇摇晃晃地坠落。 姜清梵一时情动,凑上去,如同小猫般舔了下男人她潮热滑动的喉结…… 门外,江静心还想抬手敲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巨响,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将耳朵贴上去听了几秒,又脸色发红的后退几步。 低声啐了声,把服装袋子放在门口就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清梵被抵在落地窗前,单向玻璃能让她清楚地看见下方露天宴会的情形。 衣着光鲜的宾客们觥筹交错,没有人会知道,今天这场订婚宴的男主角,此时正在和另一个‘有夫之妇’在同一个房间里,做着背德的情事。 地上,姜清梵的手机一直在响。 但依旧无人在意。 …… 一切结束。 陆瑾寒去了浴室,姜清梵裹着被子靠在床头,转头望着窗外一语不发。 一架飞机从蓝天白云里飞过,她想起祁越担忧的双眼,眼底浮起一抹自嘲。 如果祁越知道她一边答应他与陆瑾寒保持距离,一边又和陆瑾寒厮混在一起,估计会特别失望吧。 她视线落在床头柜上的烟上,拆开包装点了一根。 浴室里水声停下,随即陆瑾寒围着浴巾走出来。 姜清梵没回头,但很快指间的烟就被男人拿走,摁灭。 她转过头,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陆总该下去举行订婚仪式了,别让江小姐和客人们久等了。” 陆瑾寒定定地看了她片刻,俯身去吻她的唇。 姜清梵没有躲开,抬头迎上去。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听话?”陆瑾寒一边轻吻着她,一边漫不经心地抚着她的腰。 姜清梵道:“怕陆总打断我的腿。” 陆瑾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闷声笑了两声。 门外响起敲门声,他起身离开,不多时便又回到了卧室,手里多了几个纸袋子。 他顾自换好衣服,见姜清梵还躺着没动,眼尾处还有未退去的风情,整个人看起来像只慵懒的狐狸,扣扣子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 姜甭梵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像是某种无言的拘留。 陆瑾寒喉头滚了滚,待衣服穿好,俯身又亲了她一阵。 “晚上去我那里。” 姜清梵没回答,人显得懒懒的。 第77章 记者来捉奸 几乎是陆瑾寒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门突然被人撞开。 十来个记者一起冲进来,闪光灯闪得整个房间一片刺眼。 有人冲进来后直接便问:“真的是姜小姐?姜小姐,请问你刚结婚就出轨,与祁总所谓的青梅竹马是否是营销?” “没想到还真是她呀。” 乌七八糟的记者们挤在门口,纷纷拿着相机手机拍照,他们出现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即便是陆瑾寒,也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然后几乎是同时,姜清梵往被子里躲去,陆瑾寒用身体为她挡住那些镜头。 他眼底划过一丝令人胆寒的凶戾之气,一边护着姜清梵,扭头喝道:“滚出去!” “陆、陆总?” “怎么会是你?” “姜清梵的奸夫居然是你?” 那些记者没想到陆瑾寒会在这个房间,而且从整个卧室一片狼藉的情况来看,姜清梵的妹夫在大概率也是他。 众人一窒,所有人的目光掠过一地乱扔的衣服,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古怪。 但有人很快反应过来,急忙退出去:“陆总,对不起,我们走错地方了……” 原本还在试图往里挤的人,刚才挤得多急,现在跑得多快! 陆瑾寒虽然才回B市不久,但他那些手段,业内已经传遍了。 听说他以前是混黑的,手段毒辣果断,做事雷厉风行,短短时间,他在陆氏集团里大刀阔斧的一番改革,已经叫人认识到了他残暴的手段。 不讲情面,不近人情。 现在业内私下都传一句话,得罪谁都不要得罪这位陆总。 即便是他们这群娱乐记者,对他的凶名也有所耳闻。 江静凡躲在拐角处,身边跟着那个被姜清梵拖下水的女生,两人偷偷观察着休息室那边的动静。 见到记者们进去后,江静凡得意的勾起嘴角,对好友说:“毁掉一个人最快的方法,就是让其身败名裂。姜清梵居然敢肖想我姐夫,那就该让她知道代价!” 身边女生认同地点点头,但紧接着她脸色一变,小声急切道:“静凡,他们、他们怎么又出来了?” 江静凡循声望去,只见记者们蜂拥而出,步伐飞快,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似的。 江静凡急了,忙迎上去:“怎么回事?你们不是来捉奸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说话音她跟其中一个被她收买的记者对上视线,对方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出说的话来连累自己,忙说:“江小姐,哪有什么奸夫,你弄错了。” “赶紧走吧!” 有人催促道,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但凡走慢一步,就要被追上似的。 江静凡急了:“等等……!” 她刚要阻止,那名记者赶紧眼疾手快地把她拖到拐角处,皱眉道:“江小姐,你别叫了,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叫记者来的么?那房间里根本没有别的男人……” 江静凡抓住了关键词:“没有别的男人,那还是有其他男人的对吧?” 记者脸色一变,好像生怕被人听见似的,压低声音道:“是……陆总。” “什么唔唔!” 记者一把捂住她的嘴,“别叫啊江小姐,你是陆总的姻亲,我可是无辜的,你别害我!” 江静凡闭上了嘴。 第78章 一点点不忍心 直到所有的记者都走了,她果然看到陆瑾寒从房间里出来了。 她下意识拽着好友躲藏起来,心脏砰砰砰的急跳着,脸上表情空白,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她刚才路过休息室的时候,分明听见里面有暧昧的声音,那记者虽然没有明说,但很显然,那个她以为的奸夫,就是陆瑾寒。 那个姜清梵果然是个不知廉耻的贱货,勾引她姐夫就算了,居然敢在订婚宴上搞这一出! “静凡,怎么办?” 另一个女生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江静凡定了定心,黑着脸沉声道:“不行!我一定要让我堂姐知道这件事!不仅如此,我还要其他人都看清梵姜清梵的嘴脸!” 她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姜清梵就是个恬不知耻勾引别人老公的贱人! 然而她将将要离开,一转身,吓得险些尖叫出声! 陆瑾寒不知道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姐、姐夫!” 陆瑾寒眉眼低垂,薄唇勾着凉薄的弧度,眼底漫着凶光:“想死?” 扑通—— 江静凡脸色一白,而她身边的好友已经被陆瑾寒的气场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 休息室里安静非常。 姜清梵去洗了个澡,一件一件把衣服穿好。 镜子里的女人面容白皙精致,朱唇不点而红,惟有一双眼,看不见先前半点沉沦情欲的模样。 她将长发随意地在脑后挽了个丸子,离开浴室,走到床脚处的桌旁。 桌上有个花瓶。 她动作随意地从花瓶里拿起一个微型摄像头,在指尖轻捻着。 窗外,是热闹的宴厅。 而她脸上的神色寡淡的近乎无情。 就在这时,地上一直被她忽略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收回思绪,将手机捡起来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着祁越助理的号码。 “太太,您现在在哪里?祁总出事了!” 姜清梵眼皮猛地跳了几下:“出什么事了?” 助理在那头如此这般地说完,姜清梵只觉得浑身僵硬! 她想到就在刚刚,陆瑾寒派人打断陆瑾渊的胳膊,哪怕那人是他的兄弟,他却毫不留情。 骨头断裂的声响还在耳畔,但又多了些别的声音。 像车祸发生时激烈的碰撞声响,好像还有鲜血汩汩流动的声音,像催命符一样,催着祁越的性命。 关门声在身后响起,随后她的身后响起脚步声。 姜清梵挂了电话,将隐形摄像头放进口袋,下一秒,男人便从身后搂住她。 这一瞬间,姜清梵瞬间有种被某种冰冷的巨蛇缠住的错觉。 但男人的胸膛滚烫,就在不久前,还与她耳鬓厮磨。 他怎么能,一边和自己上床,一边去害祁越呢? “如果下面的人知道你抛下满屋子的宾客跟我厮混,就不怕影响你陆氏的股票么。” 像陆氏这种大公司,领导人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股票的起伏。 更何况,还没结婚就跟有夫之妇有染,传出去,他个人作风多少对陆氏有些影响。 陆瑾寒并不在意:“随便他们怎么想。” 姜清梵睫毛颤抖,是了,陆瑾寒向来就是这样一个人,我行我素,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姜清梵的手机又响了。 那声音在此时显得尤为聒噪。 陆瑾寒问:“谁给你打的?” 姜清梵摁了挂断,语气平静而凉薄:“你难道不知道么?” 陆瑾寒眼眸微抬,“我该知道什么?” “祁越送我上班后,在回程的路上被人恶意撞车泼汽油险些烧死,你敢说跟你没关系?”姜清梵是想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的,可是陆瑾寒这样的风轻云淡,好像一切与他无关的淡漠,终究还是激怒了她。 “你拿我当狗一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怎么作贱我都没有关系,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尽量满足你了,你为什么还要那样做?祁越是无辜的,你要我说几次?” 陆瑾寒原本搂在她腰间的手松了些力道,眼里的笑意与那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情渐渐消失。 然后他看见姜清梵手里握了把水果刀。 转身捅进了他的腹部。 噗嗤一声,那声音响在两人的耳畔,伴随着两人同样急促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彼此的神经。 陆瑾寒甚至躲都没躲,刀子捅进来的时候,他呼吸一紧。 十公分左右的水果刀捅进去了一半,温热的鲜血顺着刀柄淌在姜清梵手上。 她想松开,但男人却连同刀柄和她的手一同握住,另一只手捏住她的后颈,强迫她仰起头直视着自己。 “为他报仇就这么点力道么?” 下一秒,他手腕用力,整个水果刀瞬间没入! 姜清梵瞳孔震颤,想松手,却被他牢牢的握住。 陆瑾寒那张英俊的脸上满是讥诮:“最好祁越是死了,不然你扔我这一刀,过几天还是会出现在他身上。” 他低低地笑起来,“或者姜大小姐现在就杀了我,免得我再去祸害你心爱的丈夫!” 说着,他松开手。 姜清梵仓皇的后退,手上还沾着血,她脸上的血色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看向陆瑾寒的眼神,有恐惧,有愤怒,更多的是憎恶! 憎恶…… 陆瑾寒的心脏仿佛被人豁开了一道口里,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迎上姜清梵的眼神,他甚至还笑了下,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满意了么?” “疯子!”姜清梵低骂了声,绕开他就想走。 陆瑾寒伸手将握住她手腕,从旁边抽出纸巾,一下一下仔细擦拭着她手上的血迹。 “顶着这副样子出去,你连酒店都走不出去。不是急着去给祁越奔丧么,带着别的男人的血去他面前,不怕他死不瞑目?” 他语气无不嘲讽,姜清梵冷冷道:“他还没死!” 陆瑾寒一脸遗憾:“哦,那几个真是废物。” 姜清梵甩开他的手,大步离去! 等到一切归于安静,陆瑾寒才捂着腹部的伤口坐下来。 房间里那暧昧的气息似乎还未散尽,但已经被浓郁的血腥味覆盖。 陆瑾寒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不必旁人提醒,他也知道自己像个神经病。 哪怕姜清梵捅了他一刀。 他低头看向腹部的伤口,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居然是:她居然没往他要害捅。 她以前跟着老中医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最是清楚人体穴位要害,如果她想,即便这把刀不必全部扔进来,也能置他于死地。 或许她是不想因为杀了他给他偿命,或许是觉得会脏了她的手,也或许,终究有那么一点点不忍心。 不论哪种,她都是手下留情了。 陆瑾寒捂着脸,低低地笑出声。 那笑声由小渐大,状若癫狂。 哪怕只有一点点不忍心,也好。 第79章 他不是很懂 姜清梵急匆匆赶到医院,祁越的助理快步迎上来,嗓子眼发紧,“太太,祁总还在重症病房,医生说看今明两天的情况,如果他能醒过来就万事大吉,如果醒不过来……” 他顿住,未尽的话全在欲言又止的眼神当中。 姜清梵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她走到重症监护室门外,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后怕,双腿一下子软了下去。 “太太!”助理惊道,赶紧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您还好吧?” 姜清梵摆了摆手,满心的苦涩无法言语。 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无形的手狠狠捏住,而她的手上,依稀还残留着鲜血流出来时的温热。 她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失神的望着前方,身后是命悬一线的祁越,耳边呼啦啦流动的不知道是她自己血液的声音还是别的,好像还依稀掺杂了谁骨头被打断时的惨叫声。 好半晌,她哑声问:“祁越爸妈知道他出事了吗?” 助理说:“还不知道,我赶到的时候祁总还有意识,吩咐我不要声张就晕过去了,我不好擅自通知二老,就先给你打电话了。” 姜清梵麻木地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里我守着。” 助理担忧的看着她,姜清梵勉强扯了扯嘴角,“放心,我没事。” 助理到底是没有先回去,他担心姜清梵是受了太大刺激,人还没反应过来。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意外发生时心里的麻木的,等到某个时间段反应过来,精神和身体很容易垮掉。 姜清梵也没再让他走,这个时候,多个人在这里,确实是可以帮上不少的忙。 姜清梵在医院守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祁越终于清醒过来,医生将他转入普通病房,很快他就因为精神不济又晕了过去。 姜清梵心里的那口气松懈下来,险些在病房里晕倒,她在椅子上坐了好半晌才缓过那阵眩晕。 与此同时,楼上一间病房里,陆瑾寒躺在病床上,腰腹间缠着一圈厚厚的绷带。 而他对面站着楚丞,楚丞道:“查到了开车撞祁越的人了,只是背后指使者很谨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陆瑾寒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世上没有人做事不留痕迹,没有线索,只是因为还没找到。” 楚丞深以为然,又说:“姜小姐就在楼上,要不要去解释?” 陆瑾寒很轻的笑了下,摆了摆手:“没必要。” 解释与否,都无法改变她对他的态度。 那祁越是她的心肝,谁都碰不得。 在她心里那杆天平上,他从来就没什么位置。 楚丞问:“就算被误会也没关系?” 陆瑾寒:“出去吧。” 楚丞其实还有话想说,但看陆瑾寒一脸冷淡,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吞回去了。 他不是很理解陆瑾寒和姜清梵的相处模式,好似他们之间隔着深仇大恨,又偏偏要纠缠在一起。 图什么呢? 图彼此恨得不够深吗? 他不懂。 也不想懂。 他独来独往惯了,从小到大都生活在生死边缘的他,更懂得珍惜的可贵,因为对他来说,身边重要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 这时候的楚丞还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与陆瑾寒一样,尝到爱而不得的滋味。 第80章 讨公道 纵然祁越有所隐瞒,但祁家父母还是知道了他车祸的事。 那场车祸视频被许多人发到了网上,因为当时有人往祁越的车上泼汽油,行为极其恶劣,加上祁越是祁家大少爷,网友们难免阴谋论。 讨论的声量大了,热度也就高了,视频传播的更广,于是有些跟祁家有生意往来,或者跟祁家父母相熟的人,便去询问二老。 二老来时,祁越刚睡去。 他脸上带着呼吸机,额头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绷带,依稀还能看到血迹。 大概是失血过多的关系,他的脸色呈现出病态的蜡黄,看起来仿佛命不久矣。 祁父祁母看到这一幕,当场落泪。 助理也没想到二老会来,急急地跟进病房,小心地开口:“先生,夫人,您二老怎么来了?” 祁父红着眼眶,神情阴沉,“我再不来,我儿子死了都没人通知我们!” 祁母抹着眼泪锤了他一下,“说什么死不死的,儿子还好好的躺在这里呢。” 她看向姜清梵,哪怕再喜欢和心疼姜清梵,她此时的眼神里也不免多了几分怨怼,“清梵,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听说,祁越出事是受你牵连的?” 助理上前企图解释:“夫人,这件事不如等祁总醒来再说……” 祁越一直叮嘱助理,让他多多照看姜清梵,他最是清楚祁越有多维护姜清梵,此时生怕二老找姜清梵的麻烦。 祁父不悦道:“这是我们的家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助理赶紧闭上嘴,为难地朝姜清梵看去。 姜清梵起身,压低声音,客气的小声对二老说:“我们出去说吧,医生说祁越需要安静的休息。” 二老去找医生询问过,确定祁越不会有生命危险之后,才跟着姜清梵来到医院对面的饭店。 姜清梵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温声道:“叔叔阿姨,你们想必来得及,还没吃东西,先随便吃点东西垫下肚子,一会儿我从国色天香订饭……” “清梵,你叫我们什么?”祁母不可思议地望着她,质问道。 姜清梵赶紧改口:“爸,妈。” 祁母皱紧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祁父屈指敲了敲桌面,直接了当的说:“不管你和祁越是因为什么结婚的,但现在我们终究是一家人,我们夫妻也一直拿你当亲女儿看待。清梵,你跟我们说实话,你和那陆瑾寒,是不是……”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开口。 祁母接话,说得很委婉:“你们是不是还有联系?” 姜清梵因为陆瑾寒跟家里对着干的事,旁人不知道,但与姜家世交的他们,最清楚不过。 况且,之前祁越一直都顺风顺水,但自从陆瑾寒回来,他就三番几次的出事,很难让人不多想。 姜清梵心里发苦,险些全部和盘托出,但话到嘴边,她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只说:“你二老放心,这件事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她都这样的说了,祁家父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恐怕祁越受伤一事,或多或少和陆瑾寒脱不了干系。 祁父脸色难看极了,一巴掌拍在桌上,“混账东西!欺人太甚!” 姜清梵满心羞愧:“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祁母问清了原由,对她只剩下满满的心疼,“这事怪不了你,我很高兴你没有和祁越一样瞒着我们,清梵,你不要担心,也不要怕那个姓陆的,我们祁家现在虽不如从前,但也不至于被人这么欺负了还忍气吞声!” 姜清梵忙说:“叔叔阿姨,你们先别激动,车祸是不是陆瑾寒所为还要先查清楚再说,如果真的是他,我自会解决干净。一切等祁越醒来再说。” 祁母表面上应着好,转头便托人联系上陆家夫人,也就是陆家现任家主,陆瑾寒的父亲,陆承远。 二人当天下午便上门拜访,说明来意。 容怜当时也在场,闻言惊讶的捂住嘴,“怎么会呢?我们家瑾寒虽然出身不好,从小摸爬滚打受了很多苦才走到今天,但绝不是个会买凶杀人的恶人。” 她拧着眉凝望着祁母,“祁夫人,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说起来瑾寒和祁大少爷以前还有旧交,也曾经受过姜大小姐的恩惠,我相信他不会做出那种恶劣的事的。” 祁母听出她语气里的维护,心里冷笑,“这就要问陆少爷自己了,为什么非要跟我儿子儿媳过不去。” 祁父对陆承远道:“陆董,想必您的儿子您自己清楚,我认为家丑不可外扬,有些事我们做长辈的不好过问,但我不相信您和您夫人对陆少爷的为人半点不了解。如果我拿出证据,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祁母也说:“本来小辈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们做长辈的不该插手干预,但陆少未免太过分了。如果您二位不加以管教,那我们只好请我家老爷子出面,去陆老先生面前说道说道了。” 陆承远老神在在道:“这件事,稍晚些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 深夜。 老宅的管家亲自来到医院看望陆瑾寒,一并带去了陆承远的命令。 “先生说,您若是还能下床走动,让您今晚回去一趟。”陆管家还是那一副精英打扮,哪怕是深夜,他的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他对这个半路上找回来的少爷并无好感,甚至打心底里有些瞧不上。 毕竟他曾亲眼见过陆瑾寒是怎么跟在姜清梵身后,给人做低伏小的。 说到这里,他低眉垂眼,意味不明地补了句:“您和姜小姐那点事,先生知道了,下午的时候,祁董事长携夫人上门讨公道,先生特别生气。” 见陆瑾寒沉默不语,他兀自说着,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满的埋怨:“您从前是姜小姐身边的保镖,如今已经是陆家少爷了,总该要顾及点自己的身分的。更不必说,那姜小姐今时不同往日,先不说她已经结婚了,哪怕没结婚,以她现在的身份,您就算把人养在外面当小的,也是辱没您的身份的。” 第81章 一把好刀 管家说完,发现陆瑾寒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心里不免咯噔一跳! 陆瑾寒低笑两声,震得胸腔都跟着轻颤,他墨染般的眸子像是淬了冰,仿佛要化为实质洞穿管家的灵魂! 陆瑾寒笑完,朝管家勾了勾手指。 管家不明所以,朝前走去。 为了方便听清陆瑾寒说什么,他微微弯腰,做足了谦卑的姿态。 然而下一刻,陆瑾寒一耳光便扇了过去。 管家被扇得一个趔趄,勉强站稳身体之后,对上陆瑾寒阴寒的视线。 陆瑾寒甩了甩手,“您应该是忘了,我出身不好,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 管家的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他甚至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牙齿都松动了。 闻言,他面皮子一颤,飞快地低头敛去眼里的惊骇和厌憎,紧闭上嘴不敢再说话。 陆瑾寒拿起旁边床头柜的手机,随意的按了几下,没多久,楚丞便来了。 他进来后仿佛没看到管家一般,拿着几张照片径直走向陆瑾寒,递过去。 陆瑾寒没接,用下巴朝管家的方向点了点:“给良叔。” 楚丞便转了个向,将手里的照片递给管家,管家茫然地接过,低头一看,面色大变! 照片上总共才三张,一张是他在外面养的小情人和私生子的照片,一张是他与陆家某个高管在据说隐密性很高的餐厅吃饭的照片。 最后一张,是他与容怜站在一起的照片。 最后面那张,虽然很正常,他一个管家跟当家夫人在一起没什么特别的,但是管家自己心里清楚,陆瑾寒也清楚,这两人之间并不干净。 管家脸上血色瞬间消失! “少爷……” 他张了张口,一瞬间腿软的简直要跪下去。 陆瑾寒眼神薄凉,但嘴角带着上扬的弧度,“劳烦良叔回去告诉父亲一声,等我养两天伤就回去。” 管家哪里还敢说什么,一瞬间刚才那股趾高气扬的精气神都没有了,颤巍巍的告辞,快步离开。 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一样! 管家刚走,陆瑾寒便收回视线,楚丞问:“怎么不直接处理掉他?” 陆瑾寒摇头,“这种人就是见风倒的墙头草,没有必要大动干戈,但也不是全无用处,利用的好,就是一把好刀。” 他看向窗外,“不过,该教训也要教训。” 管家一口气跑上车,不敢回头看,让司机赶紧开车。 回到陆家后,他依然心有余悸,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了陆承远。 陆承远坐在客厅沙发上,穿着睡衣,似乎等了很久。 见到管家,他问:“陆瑾寒人呢?” 管家还白着脸,想到那三张照片,又想到陆瑾寒看向他时的眼神,心脏一阵阵哆嗦。 他垂眼避开陆承远的目光,低声道:“少爷他受伤严重,暂时还下不了床,我看他可能得过两天才能回来。” 陆承远对管家一向很信任,听了这话也没有多想,只冷哼一声,道:“他倒是受伤的巧了。” 管家低声说:“祁家那边未必就全说了真话,这件事我觉得还是要查清楚为好。” 第82章 不是他 管家的话并没有让陆承远放过陆瑾寒。 当天晚上,两个保镖就闯进了陆瑾寒的病房,态度强硬的要把他请回去。 陆瑾寒躺在床上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两个保镖就被楚丞打趴下了。 护士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惊得手里的托盘都差点扔出去,结结巴巴的提醒:“这里、这里是医院,禁止打架斗殴……” 陆瑾寒冲她笑笑:“抱歉,他们闹着玩的。”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英俊夺目,笑起来更是叫人心池荡漾。 护士当即红了脸,又看向被压在地上羞耻得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的两人,信了陆瑾寒的话,“那也还是要注意一下。” 陆瑾寒颔首:“好的。” 他一个眼神,楚丞便一只手拎着一个,把人拖出去了。 护士上前给陆瑾寒处理伤口,因为刚才那个笑,她一直脸红着不敢直视对方的脸。 可是她又实在忍不住,在快要换好药时抬头看了一眼,却见男人脸色淡漠到无情,眼底没有半点情绪,整个人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一刻护士本能地生出一丝惧意,本想搭讪的念头瞬间泯灭无踪,消失得一点都不剩。 “先生,好了。”她连说话都小心了许多,“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陆瑾寒拢好衣服,一颗颗扣着扣子:“没有,谢谢。” “不、不客气。” 半晌后,陆瑾寒抬眸看向护士:“还有事?” 护士终于反应过来,加快速度收拾东西离开。 人都走后,陆瑾寒起身来到窗边,无声地点了根烟。 下一刻,他似有所觉般,低头往下看了眼,这一眼,正好看到姜清梵拎着保温包急步匆匆地走进他所在的这幢住院大楼。 陆瑾寒就这么盯着那道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直到香烟燃烧到了指间,烫得他猛然回神。 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两声,他掸掉烟灰,自嘲地嗤笑了声。 她对祁越还真是体贴入微呢。 以前她连水都不想自己动手倒,时常一回去就软绵绵地往沙发上一躺,动不动就喊他的名字,不是倒水就是递纸。 可娇纵的大小姐总是有让人喜欢她的资本,陆瑾寒也从未有过怨言。 直到此刻,亲眼看到她真正在乎一个人时的态度,嫉妒和怨愤便如野草滋长,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想,怎么有人双标到这种程度? 可他又憎恨自己不是她双标中被偏爱的那一方。 —— 姜清梵站在电梯外,正同小金通着电话。 就在这时电梯门打开,她一抬眸,冷不丁地和里面的楚丞视线碰到了一起。 她下意识皱眉,小金听她说到一半卡壳了,还以为信号不好,在那头‘清梵姐清梵姐’的叫着。 姜清梵匆匆道:“我知道了,合约期满的人想走就走,不必强留,至于其他人,等我下午过去再说。” 吩咐完她就挂了电话。 楚丞半生不熟地朝她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后拎着那两个焉了的保镖兀自离去。 姜清梵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看了眼他的背影,没说什么,装作不认识般提步走进电梯。 双方擦肩而过。 电梯合上的瞬间,楚丞驻足回头看了眼,只看到紧闭的电梯门。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七楼。 姜清梵甩了甩头,挥去脑子里的杂念,脸上浮起一丝笑,走进祁越所在的病房。 祁越正在工作。 每天由助理把那些需要他签署的文件带过来给他过目签字,如果不是姜清梵拦着,他还想开视频会议来着。 姜清梵见他在忙,便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将食盒放在外面小隔间的桌上。 祁越跟助理说话说得太过认真,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姜清梵便坐下来,掏出手机开始给小金安排后续工作。 这段时间,她身边发生了太多的事,很多时候没顾得上兰苑那边的工作。 好在慕商大度,并不在意,哪怕上次在酒吧她临时被陆瑾寒带走,后来慕商也只是说了句‘人没事就好’。 很多人不解,她是兰苑里惟一一个没有签订合同的‘自由人’,可以说是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可是她这两年间,来来去去送走了不少人。 看着有些人离开兰苑后或功成名就,或一无所有,她始终在兰苑待着,用方欢欢的话来说,就是她看起来仿佛要在兰苑扎根了一样。 自始至终,姜清梵都没想在兰苑扎根,但是她确实除了兰苑之外无处可去。 她以前不是没尝试过去别处,但或许是她以前还是姜大小姐时行事太过招摇的缘故,太过张扬出名的后果,就是失去一切倚仗后,谁都想来踩她一脚。 姜清梵一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一边在手机上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兰苑的一切工作。 因为上次的事,对兰苑的影响颇大,不仅让外界对兰苑有所误会,兰苑内部也因为诸月的存在人心动荡。 原本和谐的环境,现在却要被迫站队,导致一部分人心思不安起来。 姜清梵也理解,所以尽可能地安抚底下人。 奈何有个诸月从中作梗搅弄风云,搞得人心惶惶。 小金正向她吐槽诸月这两天的所做所为,姜清梵看得想笑,自打诸月上次被慕商训过之后,就开启了摆烂模式。 不仅自己摆烂,还带着一些人一起摆烂,姜清梵这段时间又经常没去兰苑,小金现在对诸月怨气极大。 姜清梵回了一句:【等我得空了慢慢收拾她】 小金发了个激动的表情包过来。 也就是这时,里间的说话声一顿,姜清梵只当是祁越忙完了,收起手机正要把家里保姆做的营养餐端出来,就听见助理压低声音道;“祁总,肇事者已经查到了。” 他有些犹豫,“他们人现在在警局,据他们自己的供词来看,他们并不是陆瑾寒派来的,而是有人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故意制造车祸的陷害陆瑾寒。” 听到这话,姜清梵脑子里嗡地一声,好似有一根紧绷的弦断了! 不是陆瑾寒? 她误会他了? 那他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半个字的解释? 她唇上血色尽失,手上又开始发烫。 第83章 让她做件事 仿佛那天握着水果刀捅进对方身体里时,那温热的叫人心头灼烫的鲜血的温度又回到了掌心的皮肤上。 一层一层,密密麻麻地从指尖顺着手腕一路蔓延,直至?住她的心脏。 她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 而里间,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祁越用一种很微妙的语气说:“我知道了,这件事不要告诉太太,这些东西她不需要知道。” 姜清梵双眸放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助理抱着文件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她,一声低呼唤回了她的思绪:“太太?您、您什么时候来的?” 他这话落地后,病房里一时间变得安静得落针可闻。 过了半天,还是祁越先开口:“清梵?什么时候来的?” 姜清梵起身走出去,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祁越:“什么叫不让我知道?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祁越脸上原本淡淡的笑意消失,甚至连眼睛都变得冷漠:“因为我不希望你和陆瑾寒在一起,如果你误会他对我来说更好。” 姜清梵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你先好好休息吧,饭在桌上,让助理帮你挪过去,我出去一趟。” 她转身就要走,祁越叫住她:“清梵,难道我受伤与他无关吗?一次又一次,他这样的所作所为,你还要跟他在一起?” 姜清梵嘴里发苦,她闭了闭眼,转身重新看向祁越:“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我……” “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姜清梵,你答应过你爸爸不会跟他在一起,现在你在做什么呢?他一回来,你就什么也不顾了吗?” 祁越近乎冷酷地提醒她:“你别忘了,你害死他妹妹,他恨你入骨,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羞辱你报复你!” “我知道!”姜清梵也火了,眼眶发红地瞪着他,“但这也不是你瞒我的理由,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在我的事情上擅作主张……” “因为我担心你!”祁越低吼,“姜清梵,我不想看到你犯贱!” 姜清梵一腔愤怒瞬间冻结,倏忽间好似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尾。 祁越也觉得自己说话太重了,缓了一口气,想弥补一下,就见姜清梵笑了下。 她很轻的问:“我捅了陆瑾寒一刀,算是给你出气了吗?” 祁越愣住。 姜清梵说:“你和我爸从前背着我做那些事我不计较了,但是能不能不要总是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却把我当傻子一样?” 祁越无力:“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们口口声声为我好,还受了伤,如果我不接受,我就是不识好歹,旁人也会说我是个贱骨头,但是好不好,什么是好,只有我自己清楚,你们凭什么帮我决定呢?” “犯贱也好,犯错也罢,所有后果我自己都可以承担,不需要你们为我承担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宁愿找别人帮忙都不愿意找你祁越吗?” 祁越下意识觉得她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话,他深知她的性子,脾气上来时说话有多刻薄。 但姜清梵在短暂的沉默几秒之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我也知道你不会害我,但是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再擅自为我做任何决定?” 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客气了,就是怕伤了祁越的心。 祁越垂眸掩去眸子里的黯然,企图解释,又觉得说什么都是苍白:“清梵,换个人不行吗?” 姜清梵没有回答。 其实也不需要回答。 她答案从来没有变过。 就像祁越从一而终的讨厌陆瑾寒一样。 她转身往外走,拉开门后又想起什么,回头对祁越认真道:“以后,如果伤害你的是陆瑾寒,他伤你一分我帮你还十分,但是我再说一次,我很讨厌被欺骗,你和我爸以前欺骗过我一次就够了。” 祁越眼睁睁看她离开,被子底下的手紧紧揪住被单,用力到青筋突起! 旁边的助理大气也不敢出,跟着祁越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祁越气成这样。 助理问:“祁总,您还吃饭吗?” 祁越缓缓呼出一口气,“不吃了,去帮我准备些礼物,我去看望一下莫阿姨。” 助理想了想,还是劝了句:“您不怕太太生气吗?” 祁越表情不快:“她是魔怔了,总要有人拉她一把,明知道是火坑,难道我还要眼睁睁看她不顾一切地往里跳吗?” —— 楚丞收拾完两个保镖,正想上楼,却在电梯口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姜清梵。 楚丞有些意外,“姜小姐。” 姜清梵按下电梯,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方便聊两句吗?” 楚丞:“不太方便。” 姜清梵:“哪里不方便?” 楚丞:“哪里都不方便。” 楚丞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知道私下和姜清梵见面,陆瑾寒知道的话会误会。 回国之后,他学了许多东西,比如避嫌。 姜清梵也不强求,等着他进电梯后跟进去,状似随意地问:“陆瑾寒的伤怎么样了?” 楚丞看着电梯内壁上她模糊的身影:“你自己去看。” 姜清梵被他噎得半天没说话。 她看出来了,楚丞这人,不懂得什么叫委婉。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她伤了陆瑾寒,作为陆瑾寒的心腹,他有理由讨厌自己。 她问:“你讨厌我?” 倒是楚丞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不。”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掩饰和虚伪,姜清梵从小看过形形色色的无数人,越是纯粹的人越是一眼就能看透。 楚丞的纯粹是那种未经人情世故磋磨的纯粹。 直白得不留余地,也叫人难堪。 姜清梵其实很喜欢这样的人,相处起来轻松,不必隔着一层肚皮猜来猜去。 她玩笑道:“这样吧,你告诉我陆瑾寒的情况,我也为你做件事,就当是……交易?” 楚丞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居然点头同意了。 “他伤在腹部,但你那一刀避开了要害,没有造成失血过多,也没有伤到内脏,不会死,躺几下就能活蹦乱跳了。” 电梯门正好这时候打开,楚丞走出去后按住电梯门,双眼直视着她:“你给寒哥送顿饭去。” 姜清梵愕然,她怎么也没想到楚丞让她做的事是这个。 楚丞道:“我看他挺想吃你的带来的饭的。” 第84章 次次都是为他 姜清梵推门进去时,陆瑾寒正在换衣服。 病号服被他扔在一旁,他背对床站着,窗外的阳光透过窗落进来,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宽肩窄腰,脊背线条比专业模特还要性感好看。 姜清梵放下食盒,没有出声。 陆瑾寒正扣着扣子,听到声音,还以为是楚丞,他漫声道:“先放着吧。” 身后半天没动静,他扣了两颗扣子后感觉到不对劲,回头一看,就对上了姜清梵的视线。 他动作一顿,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慢条斯理地扣着扣子,视线掠过桌上的食盒,语气凉薄:“来看我有没有死?” 姜清梵避开他那冷淡的视线,将食盒里的清淡饭菜一一摆出来,“先吃点东西吧。” 陆瑾寒没动。 像是没看见她似的,捂着腰部伤口的位置,径直朝洗手间走去。 等他洗漱出来,姜清梵还在病房里。 陆瑾寒直接无视她,正要从她身边经过,被姜清梵一把抓住胳膊! 按说,这个时候陆瑾寒应该挥开她的手,但胳膊上那双手微微发紧,指尖无意识的用力,这分明是她紧张时的反应。 下一秒,陆瑾寒反手将人拉进怀里:“看来是为祁越来求情的,那你应该知道,你来找我……” “对不起。”姜清梵冷不丁地开口,直接令陆瑾寒接下来刻薄的话全堵了回去。 他怔了怔,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胸口那股郁气突然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情绪复杂,但并不陌生。 曾几何时,她总是在把他惹生气之后,拽着她的胳膊一本正经地说对不起,哄人哄得极为走心,让人想忽视都难。 陆瑾寒垂眸盯着她的唇,哑声问:“对不起什么,嗯?总不至于是因为一怒之下为了祁越捅我一刀而道歉的。” 姜清梵呼吸有些急促,整个人被男人的气息笼罩,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危险在逼近,可是她不能逃,也不会逃。 “是我误会你伤害他,欠你一句对不起。” “哦,难为祁越还会去调查真相,我以为他会在你面前卖个惨再骂我一通呢。”陆瑾寒松开她,冷冷地转身:“你的对不起我听到了,你可以走了。” 姜清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无法可说。 她第一时间认定陆瑾寒是凶手的事情是事实,她捅了他一刀也是事实,陆瑾寒应该生气。 他不是没有脾气的人,她一向都知道。 她轻声道:“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的不对,但从头到尾,都是我误会你捅伤你,希望陆总大人大量,不要牵怒旁人。” 陆瑾寒呵笑一声:“哦,原来是怕我牵怒祁越?你还真是一心一意为他着想。” 姜清梵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平时她在外能言善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是到了陆瑾寒面前,她的说话能力好像被封印了,一字一句,说出来都要斟酌。 她的沉默令陆瑾寒恼火,祁越祁越,次次都因为那个人,她做出这种低三下四来求饶的事。 他无不讽刺地问:“你是真心来道歉的么?你只是怕我伤害你的祁越罢了。如果你真心道歉,那么不如你看这样,你捅我一刀,我捅他一刀,这才公平不是么?” 第85章 杀人埋尸我不干 陆瑾寒一说完,病房里就陷入了安静。 看着姜清梵垂下眼睛,陆瑾寒眼底划过一抹戾气,冷嗤一声,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拂开。 然而等他转身去拿外套时,就听见噗地一声闷响! 这个声音陆瑾寒太熟悉了,就在前两天,他腰上被姜清梵捅了一刀的时候,也是这个声音。 可是此时,这个声音落在他耳中,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他甚至有那么片刻的怔愣,等到回转过身看去,姜清梵已经松开握着水果刀的手,指间的鲜血滴滴嗒嗒往下落。 她一脸平静,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平静到麻木了,“这样公平了吗?” 陆瑾寒说不清这一刻心里是什么想法,心是凉的,身体也是凉的。 直到姜清梵失血过多,站立不稳软绵绵地往后倒去,他才终于像是被拧动了发条的机器人,机械地上前抱住她下落的身体。 仔细看去,他的手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姜清梵一把揪住他胸口的衣襟,颤着声又问了一遍:“公平了吗?” “闭嘴……”陆瑾寒咬牙切齿地说着,可到底是色厉内荏,颤抖的呼吸和紧绷的下颌泄露了他的情绪。 美清梵陡然失笑。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总算在这张脸上看到的不是冷漠了。 就是幻觉吧,她想。 如果不是幻觉,这个人为什么好像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 她不由得抚上男人的脸,叹息般道:“为什么要回来啊……” 姜清梵那一刀捅得极深,也没有挑位置,伤到了内脏。 幸好抢救及时,才没有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姜清梵很快被送进病房,全程陆瑾寒没有说话,也没有靠近,站在走廊尽头的阳台外抽烟。 至于姜清梵带来的饭菜,让楚丞给吃了。 刚擦干净嘴,陆瑾寒顶着满身的烟味进来了。 两相对视,陆瑾寒视线扫过被楚丞吃得干干净净的食盒,垂眸间煞气达到了顶峰! 楚丞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动作利索的把还没喝的汤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先喝碗汤?” 陆瑾寒盯着那碗汤,碗是春花秋月饭店的碗,汤也肯定是饭店熬出来的汤,他知道姜清梵给祁越送的了,是家里自己的炖的。 他突然就没了胃口,没理会楚丞,径自转身离开。 楚丞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自顾自喝完汤。 —— 姜清梵迷迷糊糊的时候,总感觉脸上有东西在爬来爬去。 等她意识到那是人的手指时,瞬间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是雪白的天花板和点滴瓶。 脸上那只手还没有拿开,正落在她的眼角。 姜清梵眼珠子转了转,正好对上陆瑾寒的目光。 她下意识眨了眨眼,睫毛扫在陆瑾寒指尖,他指尖曲起,收回。 脸上指腹的温度消失的瞬间,姜清梵看向别处,将眼底的遗憾尽数敛去。 陆瑾寒盯着她苍白的侧脸,一字一字地宣布:“三天之内,和祁越离婚。” 姜清梵怔了怔,下意识道:“不可能……” “我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陆瑾寒无所谓道:“我替你还了十几个亿的债务,你不会以为我是来做好人好事的吧?” 他想到什么,视线瞥了眼她腰上的伤:“这一刀算是扯平了,你放心,我暂时还不会动你祁越,前提是他别来惹我。” “但是从今往后,你的命是我的,你这具身体也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如果你再敢私自受伤,给我惹麻烦,我会全部报复到祁越的身上。” 他说着,甚至还很短促地笑了下:“为了祁越,你千万要好好保重。” 姜清梵缓缓呼出一口气:“我们之间的事,为什么一定要扯上祁越呢?” “没有为什么。”陆瑾寒拂了拂衣角,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眼中满是讥诮:“如果非要一个理由,那么大概是因为他一直很讨人厌。我相信如果有机会,祁越一定会把我往死里打压,不会像我这样好心的,您说是么姜大小姐?” 姜清梵哑然。 事实上,陆瑾寒并没有说错。 祁越没少针对陆瑾寒,从一开始就是。 两人从初次见面,就是针尖对麦芒,对旁人都温和以待的祁越,好像把所有的恶都放在了陆瑾寒身上。 陆瑾寒起身,“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他似是要走,又突然想起什么,故作恍然,“哦,对了,我记得祁老爷子患了重病,应该受不了什么刺激,万一祁氏有个三长两短的,估计他老人家受不住。” “所以,姜大小姐应该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姜清梵喃喃:“你怎么这么……” “卑鄙?”陆瑾寒说,“我本来就是你们这些富家少爷小姐眼中,从平民窟爬上来的恶鬼,不择手段一些,很正常么。” 直到他离开病房,姜清梵都没有好再开口。 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明明走向明亮的走廊,她却有种他正在走向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那冷漠的背影,像极了三年前他离开时的决然。 只是从前她会追上去,会固执地问个答案,会不自量力地以为他会为了她有所停留。 如今的她,早已经学会了妥协。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妥协。 在无法撼动的人面前妥协。 而陆瑾寒,是现实里的陆瑾寒。 —— 姜清梵没有告诉祁越自己受伤的事。 至于离婚,她和祁越连结婚证都没办,根本无从离婚。 她不知道陆瑾寒为什么非要执着于此,或许是因为恨她和祁越,所以见不得两人‘圆满’。 不管是什么原因,姜清梵都不敢赌陆瑾寒的良心。 第三天她勉强能下床,但是要捂着伤口才能小心的挪动,稍有不慎,伤口就会撕裂。 她就这副样子把方欢欢叫了过来。 方欢欢推开门进来的瞬间,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趴在她腿上呜呜的哭个不停,一边哭一边骂:“陆瑾寒那个挨千刀的,他怎么下得去手啊!” 姜清梵等她哭够了,才解释道:“我自己捅的。” 她解释了下前因后果,听得方欢欢目瞪口呆,说了句‘姐妹你真勇’,末了,又想起姜清梵以前脾气上来的时候拎着椅子把人砸得头破血流,自己也被打进医院的事,瞬间又觉得这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 她的双眼里充满了崇拜之色:“姐妹你真猛,但就是说咱们下次能不能别真的往自己身上招呼,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咋办?万一陆瑾寒兽性大发见死不救,那你岂不是真的玩完了?” 姜清梵移开视线,望向窗外:“不会的。” 方欢欢只觉得她的表情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她本能地生出一股脊背发寒的感觉。 方欢欢以前就是姜清梵身后的跟屁虫,后来姜家出事之后,旁人都离姜清梵远远的,只有方欢欢还跟以前一前往她跟前凑。 她不敢说她是姜清梵认识的所有人当中最了解她的,但她绝对看得出来,她此时心里肯定在琢磨着算计谁。 那么会是谁呢? 除了陆瑾寒,方欢欢不作他想。 她咽了嗯口水,飞快地起身把病房门给反锁了,然后乖乖地在病床边坐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清梵,“我做好心理准备了,你说吧,叫我来想让我做什么?” 姜清梵:“嗯?” 方欢欢连忙举手,像个乖乖的小学生:“先说好,杀人埋尸的事情我可不干。你知道的,我就那么点喜好,这世上大好的帅哥等着我去宠幸,我不想年纪轻轻就过上牢里一天三顿清汤馒头的生活。” 姜清梵:“……” 她幽幽地开口:“我确实有事找你。” 方欢欢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紧张地握紧拳头,眼神复杂,鼓励中又带点害怕,害怕中又带点期待。 姜清梵:“帮我去弄张假离婚证。” 方欢欢:“哦,啊?就这?” 姜清梵淡定道:“就这。” 方欢欢还以为自己能大干一场,没想到就这么点小事。 她都准备走了,才反应过来,又一屁股坐回姜清梵床边:“不对啊,你要离婚证干嘛?你想离婚?还是陆瑾寒逼你什么了?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打算告诉祁越?” 她问题太多,姜清梵只解释了一句:“说来话长,我有用。” 任凭方欢欢怎么问,她都打算解释。 她和祁越解释的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而且方欢欢这人嘴巴不太紧,喝多了之后还喜欢乱说,她和祁越假结婚的事,暂时不方便让任何人知道。 方欢欢走后,姜清梵手机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电话一接通,那头便传来了方欣的声音。 她的声音极有辨识度,让人听过后就很难忘记。 方欣问:“还记得我么?” 姜清梵叫了声:“欣姐。” 方欣在电话那头很轻的笑了下。 很快进入主题:“你上次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那个徐夏的确是有点问题,说起来费时间,你把邮箱给我,我直接把查到的东西发你邮箱。” 姜清梵不由得捏紧手机:“好。” 挂断电话后,她把邮箱号发过去,没十分钟,方欣就发来一个压缩包。 几十个G的内存,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 紧接着方欣又发了条消息过来,“这个徐夏不简单,他背后有人,我在查你母亲车祸的事情时,遇到了不小的阻碍,你自己小心一点。” 方欣说是不小心的阻碍,那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让她小心一点,那么想必方欣在查徐夏的过程中,肯定遇到威胁到生命的事情。 医院里信号不好,姜清梵下载了好半天,压缩包才下载下来。 刚打开,就看到了徐夏的照片。 一张蓝底小一寸,照片里的徐夏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脸形看起来还有些稚嫩,但照片里的他虽然笑着,却给人一种极为阴冷的感觉。 像一条毒蛇,透过屏幕正盯着姜清梵。 姜清梵下意识皱眉,往后翻了翻,都是徐夏从小到大的资料,调查的特别详尽。 直到她母亲车祸那年,徐夏那时候来了B市,这一年的资料是空白的,方欣为了让她看得更明白,还在文档旁边做了标注。 从各个方面证实了当时开车的就是徐夏,而他哥当时根本不在场,但是他哥徐冬在自首之后,整个案件很快就定下来了。 方欣在电话那头问:“在看吗?” “在看。” “那么我简单的帮你理一下,所有语气表明,徐夏并不是意外撞上你母亲的,而是有所蓄谋,他哥代替他坐牢,而他拿着钱隐身,随后考上大学,来到B市,身家履历干净漂亮,还有有笔不斐的资金。” “忘了说,他这几年过得很好,表面上是个小地方来的谦虚有才的高材生,私底下是某黑网虐杀专题的大博主,粉丝几百万,隔三差五地在网上发布他虐杀各种动物的视频。” “我在调查这件事的时候,他正好发布了下一次的视频预告,有人重金请他虐杀小孩子,他接单了。现场直播虐杀。” 方欣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冷漠,“不管他是不是凶手,他都得死。” 姜清梵嗯了声,可是手指僵在半空里,盯着平板上刚才翻到的照片,意识仿佛被抽离了似的。 好半天,她才问:“你第三个文档里有个照片,是徐夏跟一个女人在一个小巷子里的视频,那个女人……是谁?” 方欣问:“短头发那个?” “……对。”姜清梵听着自己的声音都觉得失真了,声音哑得不像话。 方欣道:“我正要说这个人,她疑似是就是徐夏背后的人,叫苏沅沅,。那张照片是好几年前的了,我之所以发给你,是因为这几年打给徐夏的钱,都是从这个人账户上出去的。” 姜清梵道:“不可能!” 方欣顿了顿,大概没想到她会反应这么大,“你认识她?” 姜清梵死死盯着照片里那个女生,二十来岁的样子,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模糊,但这张脸,她太熟悉了。 以前常常姐姐、姐姐的叫她,笑起来十分天真无邪。 姜清梵艰涩地开口:“她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 第86章 不该活着的人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却在死后的时间出现,要么是方欣查到的资料有误,要么是有人死而复生。 方欣没想到会查出个死人来,非但不觉得烦,反而愈发来劲。 “死人还能复活,真有意思。” 姜清梵一句“会不会是你查到的资料错了”就这么堵在了嘴边。 方欣笃定自己没有查错,这一点毋庸置疑。 “等我消息,就算这个女生是鬼,我也给你扒出来!” 姜清梵本来混乱一片的思绪忽然就散去了,方欣真是有让人信服的能力,难怪方欢欢每次提起她这个堂姐,就一脸崇拜。 结束与方欣的通话后,姜清梵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脑海里被刚才那张照片占据,苏沅沅的脸无比清晰,可是又和她记忆里那个总是柔柔弱弱的女生不一样。 病房里安静得令人窒息,姜清梵反复点开那张照片,照片里的苏沅沅倚在漆黑巷子的墙上,不远处的灯光将她的脸照得半明半暗。 仔细看去,她指尖还夹着烟,双眸不似她所熟悉的那种天真无邪,一双漆黑的眼睛黑漆漆的,如墨一般黑得毫无光彩,透过有些年代痕迹的照片,哪怕是盯着她对面的徐夏看,也显得有些渗人。 姜清梵对她这副样子并不感到意外。 事实上,在苏沅沅从自己面前跳下楼之前,她都一直以为那是个性格单纯的小女生。 她把对方当成家人,自以为是地帮着陆瑾寒照顾对方,谁知道那两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她却还可笑地以为他们之间只是单纯的兄妹关系。 现在呢? 她活成了一个笑话。 被一个从没放在眼里的苏沅沅算计陷害,又被陆瑾寒憎恶逼迫,她姜清梵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当成小丑戏耍过? —— 祁越接到姜清梵离婚的消息时,并不感到意外。 事实上,这几天发生在姜清梵身上的事他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她和陆瑾寒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但姜清梵发来消息,说起离婚一事,他心中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正在远程开视频会议,视频那头的高管的们见他收到一个消息之后,突然就像被人施了定身咒般一动不动,一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都静等着。 不过私底下早就拿起手机开始相互询问缘由了。 助理离得近,能清楚地看到那上面的姜清梵发过来的信息。 离婚两个字格外突出。 助理很想提醒祁越,又觉得不太合适,那么多高管们都看着的,要是让他们知道祁总婚姻有变,改天祁越回到公司,不知道公司里那些人会传成啥样。 他也是想不通,太太和祁总只是吵了几句,怎么就发展到要离婚的地步了? 祁越很快反应过来,面不改色地继续会议,等一切结束之后,关掉视频,他才重新拿起手机。 手机屏幕上,姜清梵提了离婚二字,但也解释了前因后果。 虽然绝口没提陆瑾寒的名字,但字字句句都有陆瑾寒的影子。 【我认真考虑再三,认为目前我们还是先离婚为好,离婚的事可以瞒着爷爷,等到合时适的时机,我们找个机会和你父母说明下实际情况】 【你多次受伤是受我牵连,我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发生】 祁越盯着那两行字,盯得眼睛都开始发酸了。 下一秒,他突然狠狠将手机砸出去! 砰的一声,手机砸在墙上,碎成了几片后落在地上,彻底失去了作用。 助理站在旁边不敢说话,弯腰将手机碎片捡起,低声说:“祁总,太太就在楼下病房住着,您何不当面跟她解释一下?” 祁越闭了闭眼,整理好自己思绪,眨眼间他又变成了那个温文尔雅的祁少爷。 “没什么好说的。”祁越并不是没有脾气,整件事如果说一开始他是无心的,恍惚间听到凶手提及陆瑾寒,就认定是陆瑾寒所为,那么后面他在调查清楚事情与陆瑾寒无关后的刻意隐瞒,就是有意为之。 姜清梵那性子,一般人可劝不住。 祁越神情恢复如常后,想到什么,吩咐助理:“去给我拿套干净衣服过来。” —— 姜溪亭从学校出来,一只手抱着篮球,一只手拿着手机,少年眉头紧蹙,正在给谁发消息。 估计聊的事情并不多愉快,他那张英俊的脸都快拉到地上去了。 祁越降下车窗,唤了声:“溪亭。” 姜溪亭闻声抬起脸望过去,一眼便在拥挤的车流中看到祁越,以及站在车旁的助理。 他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越哥,丛哥。” 助理帮他拉开车门,姜溪亭迟疑了下,祁越笑问:“怎么,你姐不让你上我车?” “没有的事。”姜溪亭坐上车,是他母亲不让他和祁家那些人联系,如今姜家大不如前,他们一家这几年尝尽了人情冷暖,他母亲一辈子清高惯了,受不得别人的白眼,所以也不许姜溪亭和过去交好的那些人有所往来。 不过姜溪亭有事想向祁越打听,正好他看出祁越有话和自己说,便坐上了车。 后备箱里堆满了礼盒,车子刚启动,祁越便开始东拉西扯的和姜溪亭聊天。 姜溪亭对祁越其实并没有很熟,比起和他姐一同青梅竹马长大的祁越,他和陆瑾寒以往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更多一些。 至于祁越…… 他始终记得祁越高人一等在陆瑾寒面前,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冷言警告陆瑾寒别打他姐主意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姜溪亭就知道,祁越这种人非常看重门第。 现在对他好,也只是看在他姐的面子上。 “按理说,你该叫我一声姐夫。”餐厅里,祁越点完餐,开玩笑般说道:“不过叫哥也是一样的,亲近。” 姜溪亭塞了一口牛肉,笑了下,没接话。 祁越问:“伯母最近身体怎么样?” 姜溪亭:“还行,老样子。就还是那么爱操心。” 祁越点头:“是该操心点,尤其是清梵的事。” 姜溪亭一听,立即紧张地问:“我姐怎么了?” 祁越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叹得姜溪亭嘴里的饭都如同嚼蜡。 好一会儿,祁越像是犹豫再三,才下定决心般开口:“你姐她……受伤了。” 咣当一声,姜溪亭手里的刀叉掉在了盘子里,发出清脆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 病房里,姜清梵发给祁越的消息石沉大海。 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祁越估计还在生气,不回她信息是正常的。 她浅睡了一觉,梦里,苏沅沅死而复生,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我哥不会喜欢你的,你永远无法将他从我身边抢走,姜姐姐,认清现实吧,你就是个小丑,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以为谁都喜欢你吗?” 她每说一句就靠近一点,眼见着就要凑到面前来了,姜清梵抬起沉重的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 那显然不是梦里会有的声音和触感。 她骤然从梦中惊醒! 然而睁开眼,病房里依旧空荡荡的,除了她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就是药水滴嗒滴嗒的声响。 姜清梵沉重地喘了口气,忽然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她下意识捂住胸口,说不清楚这股突如其来的心慌来自哪里,但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三年前她父亲跳楼自杀前夕,她也有过这种感觉。 她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是她妈妈出了什么事。 她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翻到姜溪亭的号码拨了过去。 只响了两声,通话便被挂断了。 姜清梵看了眼时间,又拨了过去。 这个时间点,姜溪亭应该已经到家了,没道理不接自己的电话。 在她锲而不舍的拨号下,电话终于通了。 姜溪亭的声音听起来哑哑的:“姐。” 姜清梵皱眉问:“你声音怎么了?” “没事,有点感冒。”姜溪亭道。 姜清梵听到那边风呼呼的吹,依稀还能听见他刻意压低的呼吸声:“姜溪亭,你别拿我当蠢包,我再问你一次,你现在在哪里?” 姜溪亭没说话。 姜清梵声音厉了几分:“说话!” 姜溪亭沉默着,少年委屈又愤怒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姜清梵心都软了。 “溪亭,你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妈现在就指着你了,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妈怎么办?”她放轻声音劝着,刚想摘下手背上的针,那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陆瑾寒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没事,在我这里。” 在听到陆瑾寒声音的一瞬间,姜清梵摘针的动作都停下来了。 等她回过神时,才惊觉后背已经出了层冷汗。 而陆瑾寒的声音像带着某种魔力,让她浮躁不安的心平静了不少。 她再开口,声音已经恢复如常:“他怎么在你那里?” 这个问题,令电话那头的两人都沉默了两秒。 陆瑾寒视线掠过少年手里握着的水果刀,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真不愧是姜家的人,跟姜清梵是亲姐弟,捅人刀子都拿一样的水果刀。 姜溪亭怒目瞪着他,还有些紧张,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陆瑾寒却只是对姜清梵说:“我是专程来找他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姜清梵立即警惕起来:“你找他做什么?” 陆瑾寒:“我能对他做什么,请他吃顿饭而已,别这么紧张。不信,你问他自己。” 他把手机还回去,姜溪亭不自在地接过,也不知道那头姜清梵说了什么,他黑着脸连应了几声,而后挂断了电话。 陆瑾寒朝他伸出手:“小孩子玩什么水果刀,给我。” 姜溪亭迟疑着。 陆瑾寒挑眉,直接走过去,姜溪亭下意识反抗,然而眨眼功夫水果刀就被夺走了。 “……” 陆瑾寒拿着水果刀把玩了一会儿,点评说:“钝成这样,如果捅进人身体,你只能用蛮力,下次再来找我算账,记得带把锋利点的。” 说完,他随手把水果刀扔给旁边的下属,这才好整以暇地看着面色难看的少年。 “谁告诉你你姐受伤的消息的?你怎么会认为是我伤的她?谁引导你的?” 姜溪亭就是拿刀吓唬吓唬陆瑾寒……唔,或者说,他本来也不相信陆瑾寒会伤害姜清梵,他就是想知道陆瑾寒和他姐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清楚自己从祁越那里得不到真实的答案,所以才闹这么一出。 但他也不会轻易把祁越供出去。 三年时间,他印象里的陆瑾寒早就变了,他成了高高在上的陆总,人人在他面前都得低头。 他姐也是。 少年不肯说,陆瑾寒也猜得到是谁。 这种挑拨离间的招数,他从前就见识过了,表面光风霁月的祁越,暗地里却总喜欢搞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他眼底划过一抹讥诮,面上不露声色地叫来下属,叮嘱道:“把姜小少爷送回去。” “我不回去!”姜溪亭避开保镖的手,横过一步挡在陆瑾寒面前:“我姐到底为什么受伤?你是不是欺负他了?” 陆瑾寒半阖着眸盯着少年气冲冲的脸,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几下:“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姜溪亭还想说话,被两个保镖强行压进车里。 他开不开门,扒着车窗愤怒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等着,我一定会自己查清楚的!你要是敢欺负我姐,我跟你没完!” 陆瑾寒一直目送他离开。 少年愤怒的叫嚣声消失在夜色中,他收回视线,无奈地摇了摇头。 然而转身坐上车的时候,他脸上那抹温情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去祁家。”他对开车的保镖说。 祁家不是想要一个交代么,是时候亲自登门,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一个小时后,陆瑾寒来到祁家。 只是还没走进祁家大门,手机便响了。 一个没有备注,但并不陌生的号码出现在屏幕上。 他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几秒,猝然失笑。 而后慢条斯理地接下接听:“祁少。” 第87章 究竟有多怕 晚些时候,姜溪亭回到家,给姜清梵发了个报平安的消息,她才彻底放心下来。 更晚些的时候,方欢欢就把离婚证给送来了。 她陪着姜清梵坐了一会儿,她的手机一直在响。 最后还是姜清梵受不了了,直接赶人:“你有事你就走吧,在这里待着别人一直催你我心慌。” 方欢欢特别不好意思,捂着手机想关机,结果又有人打视频过来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正想解释,突然病房门被人推开。 两人同时看去,方欢欢看到陆瑾寒,下意识起身,用身体挡在姜清梵面前,一副怕得要死,但又努力想要装出凶狠的样子。 姜清梵都没眼看。 陆瑾寒看都没看方欢欢一眼,打了个手势,楚丞便进来,如同拎小鸡般把人拖了出去。 方欢欢被拖出去老远,病房里都还能听见她的叫声。 不过那叫声里没有多少害怕就是了,听着好像还松了口气。 姜清梵:“……” 她究竟是有多害怕面对陆瑾寒? 不相干的人离开后,陆瑾寒随意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长腿交叠,胳膊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好整以暇地抬眼看向姜清梵。 那眼神从上到下,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才问:“离婚了么?” 姜清梵把离婚证扔了过去:“从今往后,你不会再伤害祁越,是吧?” 陆瑾寒翻开离婚证看了眼,便随手扔在一旁,他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但非常心平气和地问了句:“感觉怎么样?” 姜清梵眼里划过一丝诧异:“医生说最多一周就能出院。” 陆瑾寒听了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地嗯了声。 然后便是沉默。 姜清梵指尖抠着被子缝,脑子里思绪混乱,一会儿想起方欣那些资料,一会儿想到苏沅沅和徐夏的那张照片,乱七八糟,一团乱麻。 苏沅沅为什么会和徐夏认识? 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她母亲出车祸时苏沅沅已经死了一年了,如果方欣的调查结果没有错,那么那个人只是巧合的和苏沅沅长得相似,还是‘死而复生’? 这世上有死而复生吗? 她从不相信死而复生这种事! 她看向陆瑾寒,才发现后者也在看她,而且不知道看了多久。 姜清梵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苏沅沅真的没死,那么陆瑾寒知道吗? 如果不知道的话,将来他得知自己的心上人没死,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如果苏沅沅没死,她与陆瑾寒之间的一切恩恩怨怨,都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你笑什么?”陆瑾寒突然问。 姜清梵愣了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角,确实在笑。 但她明知故问了一句:“我笑了么?” 不等陆瑾寒回答,她用一种很古怪的语气,语气含笑地问:“陆总,如果将来,你发现自己误会了一个人,做错了一件事,你会感到悔恨吗?” 陆瑾寒指尖神经质地颤了颤,放松身体,脸上表情莫测:“没有这种可能。” 姜清梵笑了:“希望陆总一直这么自信。” 原本在看见苏沅沅照片的那瞬间变得凌乱的心绪,此时突然就平静了。 她甚至有点想看看陆瑾寒知道他最心爱的女生根本没死之后的反应。 一定会很有趣。 为了苏沅沅,他恨了她三年。 也许到时候他会对她有片刻的悔恨,也许没有,只有对苏沅沅死而复生的庆幸,但是没关系,她从来不会白白受委屈。 苏沅沅是生也好,是死也好,从陆瑾寒误会她,带着恨意决绝离开,再到现在她被报复,而这一切,都是源于苏沅沅的死。 她突然觉得可笑极了。 她现在更希望苏沅沅还是活着的。 陆瑾寒不知道姜清梵在笑些什么,笑得眼角眉梢都在飞扬,好像一瞬间回到了从前,她还是张扬跋扈的大小姐。 陆瑾寒半天没说话。 姜清梵心情很好,连带着对陆瑾寒说话都带着笑容:“陆总不介意的话,我就先休息了?” 陆瑾寒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姜清梵就真的睡了。 很快病房里就陷入了一片安静。 陆瑾寒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盯着姜清梵的睡脸看了片刻,窗外吹进来的风撩起她的发丝,他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合紧。 转身坐回去的时候,他顺手将那个被扔在床上的结婚证拿起来揣进了口袋。 姜清梵对发生的这一切一无所知。 走廊尽头,方欢欢像被拎住了耳朵的只小兔子般,双手耷拉着,脚尖勉强踮着地,愁眉苦脸的跟楚丞打着商量:“大哥大哥,你先把我放下来吧,我保证不对病房捣乱,我衣领勒住脖子了,要憋死了!” 楚丞笃定道:“不会。” 方欢欢:“……” 这大哥怎么油盐不进的! 她好烦! 她双手合十,两眼泪汪汪的企图激起他的怜悯心:“哥,你是我亲哥,你放开我,我现在就离开好不好?” 话音未落,楚丞就松了手。 方欢欢本来准备了一肚子求饶的话,没想到他会突然松手,啪叽一下摔在地上,懵了。 懵过之后她腾地站起来,插着腰就要发火,但是一对上楚丞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刚冒出来的火气啵地一下,就像被刺破了气球,瞬间怂了。 “对不起,我现在就走。” 她小心翼翼地从楚丞身边经过,缩着脖子恨不得就地消失,楚丞开口:“站住。” 方欢欢一顿,哭丧着脸问:“哥,你还有什么事啊” 楚丞:“等着。” 等什么,他没说,方欢欢也不敢多问。 就这么缩着脖子像个受气媳妇似的站在他身边,虽然不知道在等什么,但她和楚丞一样望着眼病房方向。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她敝了楚丞一眼,悄摸摸地掏出手机,不小心点到播放,一道妖娆的男声就传了过来:“宝宝,你不是说今晚来看人家嘛?怎么还不来?” 方欢欢嘿嘿一笑,发语音:“抱歉哦,有点事情耽搁了,我先让我朋友先过去,等我哦。” 说完,发现旁边有道视线。 她转头看去,正好对上楚丞的双眸,心头一紧,紧张地问:“怎、怎么了?” 楚丞看了看她的手机,又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眉头微拧:“男的女的?” 方欢欢一怔:“啊?” 楚丞指了指她的手机,“刚才说话的人,是男的女的?” 方欢欢无语,压住翻白眼的冲动,“男的!” 第88章 送你一份大礼 楚丞点头,不说话了。 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有男的说话跟女的一样,说话黏黏糊糊的。 倒是方欢欢被他这么一问,再听手机里那声音,突然也觉得做作了。 她把手机揣回兜里,不确定的说:“男的也分很多种,而且他不喜欢女人,娇一点很正常吧?” 楚丞:“正常吗?” 方欢欢:“不正常吗?” 楚丞看着她,她回望着楚丞,相顾无言。 彼此的三观都受到了冲击! 看着一本正经的楚丞,方欢欢这种立志于带着所有人一起吃喝玩乐的人,脑瓜子上面突然叮的一下冒出来个小灯泡! 她眼神发光的望着楚丞:“要不我请你去喝酒吧?” 楚丞不解的看过去,方欢欢气势一消:“那个,你现在能离开吗?像你这种保镖是不是要二十四个小时守着老板?” 楚丞道:“不是。”又问:“去哪儿喝?” 方欢欢笑眯眯的打了个响指:“跟我走!” —— 两个小时后,喝醉酒的方欢欢整个人挂在楚丞肩膀上,把楚丞胸口拍得啪啪响,指着旁边那画着精致妆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生说:“呐,他是男人吧?要不要我找个房间,让他把裤子脱了给你验验正身?” 对面男生扭捏道:“你讨厌!” 嘴上说着讨厌,但他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扑灵不灵望着楚丞,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楚丞一把将站不直的方欢欢捞起来,“不用。” 方欢欢啧啧有声,一脸可惜:“真不看啊,说不定你是他的菜呢……唔,你干嘛?哎哟哎哟你轻点!我的脖子,我脖子!” 她惨叫着被楚丞拽走,楚丞拎着她就像拎着一只小猫般轻松,直接把她带出酒吧。 方欢欢双脚刚触及地面,就插着腰想发火,结果刚摆好架势,突然脸色一变,直接冲到路边疯狂的吐起来。 等她吐完,旁白便伸过来一只手,那手很大,握着一瓶已经开盖的水。 她顺着那只手看向手的主人,楚丞逆着光,五官显得朦胧,有种说不清的氛围感。 方欢欢眯起眼,酒壮色胆:“楚哥,你有女朋友没?你看我合适不?” 楚丞把矿泉水往她手里一塞:“没有,你不合适。” 方欢欢:“哇!伤心!” 她夸张的叫着,然后接过水咕噜噜漱口,末了,她整个人站不稳,顺着树干往地上滑去。 楚丞等她快落地了才勉为其难的伸手拉了她一把。 方欢欢整个人趴在他肩膀上,呼吸沉沉。 眼看她要睡着了,楚丞捏住她的脸迫使她清醒的抬起脸,“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方欢欢闭着眼睛唔唔唔了半天,没说清一个字。 楚丞掏出手机打算把她交给下属,方欢欢这会儿倒是清醒了,伸手压住他胳膊,大着舌头说:“我不回家,我要去医院……嗝……要去医院照顾清梵……” 楚丞语气没什么起伏:“她有人照顾,不需要你操心。” “呵呵,放屁……!” 方欢欢抬起头,伸出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楚丞的胸口,刚才在医院没敢发出的火,这会儿酒壮人胆,全发泄出来了! “你说的不会是陆瑾寒吧?笑死了!他不欺负人就不错了,还会照顾清梵?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她对陆瑾寒有怨气,连带着看楚丞都像看着负心渣男:“我姐妹儿那时候掏心掏肺的对他好啊,我们可都看在眼里,她以前为了陆瑾寒跟家里都闹翻过,我还以为……” 她红了眼,替姜清梵不值:“我还以为他们两会在一起呢,哼!姓陆的不配!” 楚丞不免为自己的老板说话:“姜小姐不是喜欢祁越么?” “谁说的!”方欢欢眼睛瞪大:“谁告诉你的呀?我不信清梵喜欢祁越,都是谣言!她最喜欢的肯定是陆瑾寒那个渣男?!” 楚丞将她扶稳了些:“你确定?” 方欢欢拍着胸口保证:“包的!” 楚丞:“好,等会你记得如实说。” 方欢欢眼神迷离,嘿嘿的傻笑着,不知道噩运将至。 楚丞把人带回了医院。 方欢欢已经熟睡过去,他并不在意,直接把人拖下车,半搂半拖的弄进电梯。 已经是深夜,他从电梯出来后径直把醉鬼带到姜清梵的病房外。 透过窗,正好看见陆瑾寒低头吻病床上的姜清梵。 楚丞举到一半正准备敲门的手顿住,本想等一会儿,但是他没注意到被他拎在手里的方欢欢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了。 此时她怒目圆睁,一脚踹开病房门,大喝一声:“呔!你个狗男人休要轻薄我家清梵!还不快快放开她,否则我关门放狗了!” 陆瑾寒冷冷地直起身,睡梦中的姜清梵也被她惊醒,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好友叉腰立在门口,对陆瑾寒怒目而视。 一看到她这死出,姜清梵就知道她喝多了,忍不住把眼睛重新闭上。 眼不见为净。 陆瑾寒转头看去的瞬间,那眼神如同刀子般锐利,刺的方欢欢猛的一个激灵,混沌的脑子有片刻的清明。 但也只有几秒,随即喃喃自语道:“狗男人怎么会是姓陆的活阎王……要死了,这可咋办?” 她视线一转对上姜清梵重新睁开的双眸,呜哇叫了声,指着陆瑾寒气势汹汹的朝她告状:“姐妹儿!这个长得像陆阎王的狗东西刚才偷亲你!快扇他嘴巴子!” 姜清梵愣了下,陆瑾寒刚才亲她了吗? 方欢欢还想得吧几句,楚丞面无表情的上前,大手一把捂上去,别说嘴了,方欢欢整张脸都被他捂住。 然后毫无怜香惜玉的拖了出去。 整个动作行为活像什么绑架谋杀现场。 砰! 病房门关上,陆瑾寒顿了顿,剃步打算出去,姜清梵忽然说了句:“你亲我了?” 陆瑾寒冷声道:“没有。” 姜清梵:“哦。那就是欢欢看错了。” 陆瑾寒:“嗯。” 丢人的是方欢欢,但姜清梵还是要帮她解释解释,“她喝多了就喜欢胡说八道和骂人,还请陆总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在这里替她向您赔个不是。” 陆瑾寒扯了扯嘴角:“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是非不分只知道害人的坏种?” 姜清梵默然片刻,没什么情绪道:“为了报复我,我相信陆总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只是不希望陆总牵连无辜罢了。” 说着,她好像看不见陆瑾寒冷漠的表情,又心平气和的补了句:“毕竟苏沅沅死在我手里,陆总一心为她报仇,谁知道会不会迁怒与我有关的人呢。” 陆瑾寒冷笑一声,大步离去。 “你说得倒也没错。” 扔下这么一句,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姜清梵的视线里。 听着脚步声远去,姜清梵伸手抚上自己的唇。 那唇上依稀还残留着男人的气息。 良久,她收回手,转头望向窗外黑沉沉的夜色。 毫无血色的唇缓缓勾起,苏沅沅,你要是没死,那我就送你一份大礼。 不知道等苏沅沅回来,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哥哥跟最讨厌的女人搅和在一起会作何感想呢。 她真的很期待那一天。 第89章 他们很相爱 走廊里,方欢欢酒已经醒了几分,不过还是迷糊着,站也站不直,把楚丞当成了树杆子靠着。 一看到陆瑾寒,她本能地站直身体,像一只受到极度惊吓的小白兔,眼睛睁得大大的,仔细警惕着陆瑾寒的一举一动,仿佛生怕他下一秒张开血盆大嘴和尖牙利齿,朝她扑过去! 没等陆瑾寒走近,她膝盖一软,全身力气都挂在了楚丞身上,像个还没审问就老实招供的犯人,大着舌头一股脑儿地把她知道的事情往外蹦! “清梵特别喜欢你,你离开之后她跟家里闹翻还被赶出去了,姜伯父因此跳楼自杀,死前逼着清梵发誓不准再跟你有牵扯……”她倒豆子般往外叭叭地说,没注意到对面男人早已经变了的脸色:“你们没闹翻的时候清梵准备跟你表白来着,场子都准备好了……哦,还是我精心帮忙准备的呢,结果出了那档子事儿,你真不能怪她,那天明明就是你妹妹先招她的……” 她眯着双眼,大概是觉得自己说了这么多话,对面的‘陆阎王’都没反应,以为自己在梦里,对面的人是假的,她便更加肆无忌惮。 “……你妹妹约她上楼去谈,谁知道说着说着人就掉下来了,我跟你说啊,你就是不了解清梵,她那个人吧……嗝,她要是对付谁,用不得搭上自己的名声,随便花钱找几个人,找个没人的地方打断对方几根骨头不是更容易么,为了争风吃醋就害人那种事,她干不出来,也不屑去做……” 她指着陆瑾寒的脸,愈发大胆:“你啊,怎么就看不出来她喜欢你呢。” 陆瑾寒说不清楚这瞬间是什么感觉,心脏一时被火烧,一时被冰封,过去与现在的画面交错出现,占据着他的脑子。 姜清梵喜欢他? 荒谬。 他眼神阴冷无比,连平日里那副良善的模样都懒得再装,嘲讽道:“她喜欢我?那祁越算什么?” 方欢欢特别认真地想了想:“算青梅竹马。怎么,天降和竹马就不能同时拥有吗?” 陆瑾寒:“……” 就是楚丞都觉得方欢欢脑子有泡,才说得出这样的话。 方欢欢眨巴着眼,醉得一脸无辜。 陆瑾寒捏了捏眉心,声音沉哑:“把人先送回去。” 但楚丞还没动作,方欢欢突然几步冲上前,这会儿她似乎认定了对方是个假的,也不害怕了,一把拽住陆瑾寒胳膊,严肃道:“你要对清梵好一点哦,她受了好多苦,好多人欺负她……” 她还是被拉走了。 陆瑾寒独自站在走廊里吹了会儿冷风,脑海里是方欢欢犹如魔咒的声音。 一句句的‘她喜欢你’,像在心里生了根。 良久,陆瑾寒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转身回去病房。 病床上,姜清梵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陆瑾寒刚走到病床边,床上的人就睁开了双眼。 眼里一片清明,没有半分睡意。 四目相对,陆瑾寒试图从那双眼里看出什么,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看到什么,然而姜清梵眸光清明,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他清晰的影子。 陆瑾寒状若无意地开口:“方欢欢说你喜欢我,还曾打算向我表白?” 姜清梵被子底下的手微微攥紧拳头,面上风轻云淡:“嗯,年轻不懂事,陆总就当听了个笑话……” “哪件事需要我当成笑话?”陆瑾寒瞳色漆黑,幽幽地泛着可怕而危险的光芒。 姜清梵只稍微走了下神,男人就已经逼到近前:“还是所有的事,在你看来都是笑话?” 他指尖抚过她的脸,微微用力,蹭过她的唇,眼神一寸寸描摹着她的五官,最后停在她唇上。 空气中,满是侵略性的气息。 姜清梵喉间发痒:“重要么?” “不重要么?”陆瑾寒指尖稍稍用力,便抵入她齿间,“还是在姜大小姐看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玩玩而已’?” 姜清梵心脏狠狠一颤! 那天她在酒吧和方欢欢说的话,他果然是听见了,而且非常在意。 当然了,他这种锱铢必较的性子,也不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姜清梵眼睑微垂,“陆总想听什么答案?” 陆瑾寒没说话,像耐心狩猎的黑豹,极富耐心地盯着他掌下无法逃脱的猎物。 有那么一瞬间,姜清梵心底里生出一股子胆战心惊的感觉来,仿佛骨头都在对方的注视下,一寸寸被剥开。 她哑声道:“如果你爱我的话,我可以不是玩玩而已。如果你只是恨我,那就是少年无知的游戏。” 她轻笑一声,把问题抛了回去:“陆总对我只有恨么?” 陆瑾寒低声道:“叫我名字。” 姜清梵挑眉,像只狡猾的狐狸,从善如流地唤道:“陆瑾寒。” 下一刻,唇舌便被堵住! 她本能地想挣扎,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已经一只手将她双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摁着她肩膀,阻止她动弹。 此时的她如同一只待在的鱼,身体本能地轻颤着,却无法逃脱对方的手掌心。 姜清梵只觉得胸口的氧气渐渐稀薄,她有些顺不上气。 可是将将张开唇,便被更加猛烈的掠夺占据。 “陆瑾寒……”她呜咽着地叫着男人的名字,带着一丝颤抖的求饶之意。 然而这样示弱的呢喃并未勾起男人的怜悯之心,她能感觉到他恨不得尝过她每一寸唇舌,似是要将她整个人拆吞入腹! 那可怕的感觉伴随着轻微的窒息感,她眉心不由得轻蹙起来,腹部的伤口因为她腰腹过于紧绷,疼痛逐渐不可忽视。 在强烈的窒息感传来时,姜清梵张开牙齿,狠狠用力咬破男人霸道的唇舌。 瞬间,这密不可分的吻,染上了血腥味。 更浓,更烈,更刺激人感官的情欲,因为血腥味的刺激汹涌而来! 然而下一秒,陆瑾寒生生克制住了。 他双臂撑在病床两侧,下巴抵在姜清梵颈窝间,这种耳鬓厮磨的姿势,在两人久久无法平息的急促喘息声中,似乎都变得柔情起来。 姜清梵甚至恍惚间生出了一种他们正相爱的错觉。 这种感觉令人头皮发麻! 第90章 以怨报恩么 她的双手不知道何时被男人松开了。 她失神地望着天花板片刻,待到指尖发麻的感觉退去,她缓缓抬起手,将男人抱住。 她明显地感觉到陆瑾寒身体微僵。 她闭上眼,转头将整张脸埋进男人颈间。 陆瑾寒,或许你也曾爱过我吧? 她心里冒出这个念头时,忽然很想笑。 但更多的是悲凉。 就算是,那又怎样呢? 只要苏沅沅一出现,他还会像从前那样,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她从不是能让他为之停留的人。 不过没关系。 三年过去,他变了,她也变了。 她不会再傻乎乎地去奢望那些虚无的东西。 病房里渐渐安静下来,两人急促的呼吸也已经变得平稳。 陆瑾寒温热的手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她的发,语气很淡,“你乖乖待在我身边,听话一点,别再去招惹祁越,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姜清梵闷笑,“这算什么?以怨报恩么?” 陆瑾寒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他好像只需要她听话,然后像条宠物一样乖乖地听他摆布。 不知不觉,姜清梵睡了过去。 然后她又梦见了以前。 不过场景变换,她撑着伞蹲在满身狼狈的少年面前,好奇又怜悯:“你如果愿意乖乖待在我身边,听话一点,别再回地下黑市的话,你从那里能得到的东西,我都能给你。” 言犹在耳。 时隔三年,陆瑾寒把当初她说过的话尽数还给了她。 —— 出院那天,是小金来接的。 姜清梵上车时,往周围看了眼,没看到祁越的身影。 都半个月了,他居然还没消气么。 她有心掏出手机发消息过去哄一哄,但打了一长串字,又一个个删掉了。 祁越不希望她受到伤害,她又何尝不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呢? 就在她退出聊天软件的时候,一个娱乐推送跳了出来。 【祁大少与顾家千金共度良宵,二人早已珠胎暗结】这个标题起得很有噱头,让人下意识就想点进去吃个豪门的瓜。 车子在缓缓前行,姜清梵确实也点进去了。 文章里大写特写两人如何暧昧,顾琳琅几天前去妇产科还被拍到了,于是媒体大肆宣扬,吃瓜群众看得不亦乐乎。 祁氏的股票却一降再降,外界都在猜测祁氏眼红颜家与陆家合作,病急乱投医,企图在婚内勾搭上顾家千金。 可惜棋走错了,好好的深情人设瞬间崩塌,顾琳琅还落得个小三的骂名。 导致顾氏在这场丑闻风波中也受到了波及。 姜清梵刷完所有新闻,才意识到她住院的这几天,原来外界发生了这么多事。 而出了这么大的事,祁家父母没来找她,祁老爷子也没有打电话过来,前者或许已经知道她和祁越结婚的真相了,后者则应该是被蒙在鼓里。 而每件八卦绯闻背后,或多或少都能看到陆瑾寒的手笔。 姜清梵叹了口气。 自从那天陆瑾寒让她当只听话的宠物之后,就没怎么出现过了,不过门口一直有保镖守着,偶尔楚丞会出现。 她知道,哪怕他没有亲自过来,他也了解自己的一举一动。 姜清梵翻到‘天星陆总’的对话框,点了语音通话。 音乐响了三秒不到,语音就被接通了。 那边很安静,姜清梵不知道陆瑾寒在哪里,升起前后车厢的隔板后,她主动开口:“你那天说的事,我答应了。” 陆瑾寒嗯了声,似乎在等她的附加条件。 姜清梵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和颜家的合作能取消么?我以后不会去找祁越,安心在你这里当一条合格的宠物。” 陆瑾寒良久没出声。 姜清梵自嘲地扯了扯唇角:“抱歉,是我要求太多了。” 陆瑾寒:“明天我出差。下周回来。” 姜清梵:“嗯?” 陆瑾寒:“你跟我一起去。” 姜清梵不解,“以什么身份?” “合作伙伴。”陆瑾寒说:“跟兰苑合作的合同,估计这会已经送到了你桌上,作为合作方负责人,你需要跟我一起去Y市实地考察。” 姜清梵想笑。 “陆总什么时候对娱乐项目感兴趣了?” 陆瑾寒:“很久以前。” 姜清梵想起他的出身,聪明的没再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 她险些忘了,陆瑾寒的母亲就是娱乐场所里谋生的人,苏沅沅曾经也是。 他本来就该在意。 姜清梵岔开话题,与他闲聊着,好似两人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都消失无踪了似的。 姜清梵说话风趣,兰苑的客人都爱跟她聊天,能玩,会玩,知分寸,懂进退——这些手都是客人们对她的评价。 如果抛开那些恶意的嘲讽之外,她在兰苑这几年,确实学会了如同曲意逢迎每个兰苑的客人。 现在只是把陆瑾寒当成其中一个罢了。 十几分钟后,期间全是姜清梵一个人在说话,如果不是偶尔陆瑾寒嗯一两声,她显得好像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随着前面小金低声提醒,姜清梵也停下话头,语气里含笑说:“陆总,那后天见。” 陆瑾寒:“嗯。” 电话挂断,姜清梵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来到自己办公室,果然在桌上看到了一份新的合作合同,乙方签名处慕商已经签下了他的大名。 姜清梵拿起合同翻了两页,内心腹诽:奸商。 慕商爱钱,真是不放过任何可以赚钱的机会。 哪怕是要把她卖给陆瑾寒。 姜清梵在办公室里翻着合同的时候,天星集团会议室里,众人屏息静坐,一直等着主位上的陆瑾寒结束通话,憋着的那口气才徐徐吐出来。 中断的会议继续,两个小时后,会议结束。 陆瑾寒率先走出去,径直回到办公室。 房门一关,他便掏出手机,指尖随便点了几下,姜清梵刚才在通话中的声音便如流水般流泄出来。 虽然虚情假意,但陆瑾寒却听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最后手机关机。 他桌上同样放着一份合同,只是不同于姜清梵手里那份合同里的内容,这份合同里涉及的是东南来的黑色生意往来。 负责人原是靳北。 陆瑾寒随手将合同扔进抽屉里,打电话把楚丞叫了进来。 “上次策划祁越车祸,嫁祸给我的幕后之人查到了么?” 第91章 你失态了 楚丞只说了三个字:“人死了。” 陆瑾寒静默几秒后,眼中冷意如霜:“哦?死了。” 好端端的几个人,怎么就死了呢? 显然有人不希望他查到任何线索。 陆瑾寒指尖占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那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像某种催命的鼓点。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被惹怒了。 “死人就说不了话了么?”他淡淡道。 楚丞会意,“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死人,除非是那种从小专门被培养出来的死士,否则,一个活着的人,总会和人打交道。 只要生活中会和人打交道,就会留下痕迹,没有谁可以把一件买凶嫁祸杀人一下做得滴水不漏。 “陆哥,那我走了。” “嗯。” 楚丞前脚刚走,陆瑾寒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秘书在那头战战兢兢道:“陆、陆总,祁氏的祁总来了,现在在一楼,非要见您。他没有预约,我不好让他上来。” 陆瑾寒眉梢微挑:“请上来。” 他说的是‘请’,秘书便不敢怠慢,亲自下去请祁越。 几分钟后,祁越出现在陆瑾寒办公室门口。 秘书小心翼翼道:“陆总,祁总到了。” 陆瑾寒正在训斥手底下的高管,闻言瞥了一眼,轻轻一颔首,秘书才敢把人请进办公室的休息区。 又客客气气给祁越泡了一杯上好的茶。 祁越就这么坐在那儿,听陆瑾寒训斥了半个小时的人,来时神情平静,随着时间的推移,面上却是渐渐地挂不住了。 等到陆瑾寒把几个高管打发走,那几人看起来都不太在乎自己是不是被训斥了,更好奇祁越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还被自家上司晾了这么久,坐了半个多小时的冷板凳。 B市的商圈就这么大点,大家就算不是熟识,也都有所耳闻。 祁越忍受着旁人探究的眼神,克制着想一走了之的冲动,故作平静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以掩饰自己内心的燥意。 等到人都走了,祁越才放下茶杯,看向陆瑾寒。 “陆总今非昔比,手段了得,我输得心服口服。” 陆瑾寒十指交叉,身体随性地往后靠,“祁总身上应该没有带录音设备吧?” 祁越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抱歉,你这个人太下作,我认为我的担心实属正常,毕竟你不是第一次背后算计我了,我防备一些再正常不过。”陆瑾寒嘴角上扬,眼里却没有笑意。 两人之间看似轻松,实则剑拔弩张! 祁越深吸一口气:“顾琳琅没有怀孕,我跟她没关系。” 陆瑾寒一副恍然的样子,“哦?所以,祁总跟我解释这些做什么呢,就算她怀孕,孩子也不是我的。” 祁越猛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愤怒染上他的眉眼,他看起来再不是光风霁月的模样,更不再像从前那样高高在上:“陆瑾寒!即便你使尽手段破坏我跟清梵的关系,她也不会看上你!” 陆瑾寒眼底漫开笑意。 祁越忍不住上前一步,“我承认我现在不是你的对手,但我告诉你,就算祁氏破产,即便我一无所有,清梵也会陪在我身边,至于不择手段的你,从头到尾不过就是个小丑而已。” 陆瑾寒抬手打断他的恼羞成怒的狠话:“抱歉,我没想到让你破产。你说得对,祁氏倒台的话,她只会更加怜惜你,心疼你,对你不离不弃。所以我为什么要让你变得一无所有呢?” 祁越一愣,那一瞬间,仿佛愤怒的口子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所有负面的情绪尽数冲回去。 在陆瑾寒似笑非笑的眼神中,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心头一阵发凉,还夹杂着不可置信。 就听陆瑾寒老神在在地说:“你们祁家会蒸蒸日上,不会轻易破产,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祁越咬牙:“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瑾寒双手一摊:“不明显么?” 不明显吗? 当然是明显的。 陆瑾寒对姜清梵的感情和占有欲,从一开始祁越就是清楚的。 他曾见过陆瑾寒偷偷亲吻醉得不省人事的姜清梵,动作克制小心,虔诚且压抑。 那时候祁越只觉得他这样一个阴沟里长大的人,玷污了姜清梵这株漂亮高贵的花。 一个千金大小姐,配谁都不会配一个吃软饭的保镖。 陆瑾寒怎么配? 他不配! 哪怕他现在是陆家少爷,在陆氏的天星集团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在祁越眼里,他始终是那个从跑边被姜清梵捡回来的贫民。 片刻的对峙过后,祁越冷冷道:“你不会如愿的。” 陆瑾寒笑了。 他眼里满是笑意,看着几米之外色厉内荏的祁越,他笑得十分愉悦:“如果我无法如愿,你祁大少爷是不屑与我在这里浪费时间的,不是么?” 祁越:“……” 陆瑾寒如同高坐庙堂的神明,带着一种包容的眼神怜悯地睨着骤然间脸上血色尽失的祁越:“现在的你,已经无法影响到她的决定了是么?我知道她给我看的离婚证是假的,但我猜,你应该早就收到了她要和你离婚的消息,或许你们连结婚证都没有。” 姜清梵大概不知道,假证这种东西,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从懂事开始,就混迹在地下黑市,她找人办的假证,甚至连民政局的钢印都伪造的很劣质。 他甚至不必去查她和祁越结婚的真实性,此刻祁越的反应已经足够印证他的猜测。 陆瑾寒一字一顿道:“颜氏的合作不会影响到祁氏的生意,我会努力促成你和顾家千金的好事,我相信顾氏会很愿意和你联姻。只要我还在陆家一天,我会保证祁氏在B市会一直昌盛,你的成就会超过你的父亲、爷爷,所有人都会称赞你祁越年轻有为,青出于蓝。” 他每说一句,祁越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末了,陆瑾寒恶意地勾了勾唇角:“这是大小姐的心愿,毕竟她一直希望你越来越好,我也该好好感谢你三年对她的照顾。” 祁越终于破防,咬牙切齿地低喝:“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替她感谢我?你不过就是个私生子……” “祁总,你失态了。” —— 姜清梵开完会出来,便接到了祁越助理的电话。 助理在电话那头像是要哭了一样:“太太,您快过来一趟吧,祁总他喝醉了,我实在劝不住。” 姜清梵按了按腹部隐隐作痛的伤口处,拧眉问:“怎么回事?” 助理吞吞吐吐,在姜清梵再三的逼问下,他还是说了:“祁总去见了天星的陆总一面,回来后就这样了,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我跟在他身边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他喝这么多……祁总,您快别喝了,再喝就要出事了!” 祁越在那头说了什么,姜清梵没听清,问清楚了地址,便亲自开车去到某高端会所。 已经是晚上,会所里十分热闹。 姜清梵和会所老板是熟识,打了声招呼,便被对方亲自带到祁越所在的包厢门口。 只是她刚把门推开一条缝,就见祁越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吻得天翻地覆,衣衫凌乱。 仔细一看,那女人不是顾琳琅又是谁? 姜清梵一时间不知道祁越是不是清醒的,顾琳琅有没有趁虚而入。 如果两人是相情相悦,那她现在冲进去就很尴尬。 思量再三,她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一转身就看到了拿着蜂蜜热牛奶的助理。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片刻,助理终于反应过来,高兴地叫了声:“太太,你……” “嘘!”姜清梵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助理的声音并不是低,包厢里吻得忘情的两人骤然分开! 祁越一把将顾琳琅推开,后者毫无防备,狼狈地跌坐在地。 她脸上还带着未退去的春情,此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祁越,红肿的唇微微颤抖着,眼里渐渐蓄起眼泪:“祁越,你这是什么意思?” 祁越脸色发白,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和衣服此时凌乱不堪,他难堪地道:“抱歉,我认错人了……” “认错人?你把我认成谁了?姜清梵?”顾琳琅起身,纵然狼狈,但整理衣服的动作毫不慌乱。 她走到门口,一把将本就没有关紧的包厢门打开,祁越低喝:“顾琳琅!” 顾琳琅嘲讽道:“你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跟我上床了,怎么你敢做不敢当吗?婚内出轨,我这个小三在网上都被人骂到祖宗十八代了,你以为她姜清梵就一无所知吗?” 姜清梵叹气,“我真不知道。” 顾琳琅一噎,看向祁越的眼神充满了怜悯:“我就说你为什么放着自家老婆不要,三天两头的跟我上床,我以为是我自己手段了得,放下身段当小三当得很成功,原来是因为你在姜清梵心里什么也不是……” 这话就难听了。 姜清梵都听不下去了,祁越却好像真的喝多了,眼镜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门口这边,不知道是在看着她,还是在看着哪里。 而面前的顾琳琅也红着眼,看她的眼神复杂至极,带着恨,又带着怨,可是又哭得那么伤心。 姜清梵忍不住道:“你放心,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在意。” 顾琳琅哈的笑出声。 她狠狠抹了把脸,大力推开姜清梵,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姜清梵嘴巴嚅动了几下,想把人叫住,又看向祁越,后者此时的模样,好像更需要人开导。 姜清梵朝助理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把牛奶交给她后,追着顾琳琅而去。 姜清梵走进包厢,一路上从地上捡起不少倒地的酒瓶。 一直走到祁越面前。 祁越整个人靠在沙发里,在没有再像平时那样保持风度,看起来骨头都像是散的,脸颊上一片通红,眼神没有聚焦。 姜清梵把牛奶递过去的时候,他好似生锈的机器,缓慢的扭过头看向她。 姜清梵暗暗叹了口气,劝道:“你受伤需要静养,自己的身体都不注意么,喝这么多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祁越喉结滑动了下,“滚。” 姜清梵一瞬间以为自己听觉出问题了,“你说什么?” 祁越后槽牙紧咬,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疲倦道:“出去吧,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姜清梵反应过来,刚才祁越确实让她滚了。 真新鲜, 祁越这种人,就是最失态的时候也没有对人爆过粗口,一个滚字,昭示着他的坏心情。 对姜清梵来说,滚字她都听腻了,可是这个字眼从祁越嘴里说出来,还是让她心脏刺痛了下。 她第一时间没动弹,沉默的这几秒,祁越的理智回笼。 随即他长抒了一口气,抬起手用力地抹了把脸声音沙哑,“抱歉。” 姜清梵嗯了声,问:“陆瑾寒跟你说什么了?” 祁越眼皮子狠狠抽搐了几下,下一刻他毫无预兆地一脚踹开面前的桌子,哗啦一声,桌面上的酒水倒了一地! 巨大的声音久久地在包厢里回荡,祁越摇摇晃晃的站着,插着腰粗粗的喘气,满是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姜清梵,“姜清梵,你就不能别犯贱吗?这世上那么多男人,你为什么非要跟他牵扯不清?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他有多猖狂得意! 他咬住后槽牙,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陆瑾寒的恶跟姜清梵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瑾寒仗着姜清梵的偏爱向来有恃无恐,以前是这样,现在依旧如此。 可是他又不能让姜清梵知道陆瑾寒的想法,他以前做了那么多事才让姜清梵以为陆瑾寒不喜欢她,如今更不能功亏一篑。 只是他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她偏偏要喜欢陆瑾寒。 祁越恨铁不成钢道:“你为什么就不明白,陆瑾寒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他妹妹报仇你是他的仇人,难道你还以为自己是姜大小姐,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唯命是从吗?” “姜清梵,你能不能别再那么幼稚,让我们跟着你操心!” “今天他陆瑾寒羞辱的是我,你以为是因为什么?不过是想把你身边真正在乎你的人都赶走,让你孤立无援!” 第92章 监视她 等祁越发泄完,姜清梵将面前的牛奶杯推过去,叹息般道:“你先冷静一下吧。” 祁越死死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捂住脸低笑起来。 他笑得浑身颤抖,那笑声听起来像自嘲。 等他笑够了,再看姜清梵,后者始终眉眼淡淡,神情平静。 祁越的心脏一阵阵的抽痛,曾几何时,姜清梵还是个张扬的性子,如今却总是一副寡淡的甚至有些厌世的模样,好像这世上没什么东西能提起她的兴致。 好的坏的,无论生活给她什么磨难,她都照单全收,再也看不见她的性格的本色。 仿佛她将周身套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铠甲,将所有人隔绝在外。 甚至祁越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到底真心想要什么。 自从四年前他和姜父合伙瞒着她针对陆瑾寒之后,他和姜清梵也从无话不谈,变得相互防备欺骗。 就像现在,他兀自气得暴跳如雷,而她好似事不关己波澜不兴。 姜清梵等他情绪冷静下来了,才又问了一遍:“陆瑾寒跟你说什么了?” 祁越问:“重要吗?” 姜清梵反问:“不重要的话,你又在发什么火呢?” 祁越:“我是问你,他对我说什么重要吗?你会因此与他断绝往来吗?” 姜清梵:“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不敢让我知道你和他谈了什么呢?” 祁越盯着姜清梵,姜清梵眉目平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好似一汪死寂的湖水,除了陆瑾寒,旁人没法搅动半分。 姜清梵兀自倒了杯酒给自己,祁越下意识阻止:“你伤还没好,别喝酒。” 姜清梵送到唇边的酒杯顿了顿,还是一饮而尽。 “祁越,我已经不是首富千金了,我爸当年不赞同我喜欢陆瑾寒,是觉得我自甘下贱,觉得陆瑾寒的身份配不上我,我和陆瑾寒的那些传言让他觉得丢脸了。你呢?你又是为什么?” 祁越刚要说话,但反应慢了点,姜清梵语气平和地帮他做了回答:“你拿我当一个物件,一个漂亮的娃娃,这个娃娃不能有任何的瑕疵。所以当年,你跟我爸一拍即合,背着我三番几次羞辱陆瑾寒,企图把他从我身边赶走。” 祁越脸色铁青:“我没有……” “我知道,你也真心拿我当妹妹,当朋友,但你的占有欲掌控欲太强了,尤其在姜家破产后,你一直试图掌控我的生活,替我做一切决定。你用‘为我好’三个字,好像就可以擅自决定我的一切。” 姜清梵一杯酒见底,冲他笑了笑:“祁越,你不烦,我都烦了,到此为止吧。” 祁越眼里满是受伤,喉结滚了滚:“你是这么想我的?” 姜清梵没多解释:“不管怎样,这几年都谢谢你的照顾,但以后,我的事,你别管了。” 她指了指门口方向:“顾琳琅挺好的,别错过了。” 祁越混沌的脑子反应过来,反唇相讥:“让我别管你,你倒是对我的事指指点点了。” “哦,抱歉。”姜清梵从善如流的道歉,祁越满腔的情绪全被堵在胸口。 他想说他不是那个意思,可是话已经出口,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 祁越问:“看来你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了?” 姜清梵没对看他的眼:“你就当是吧。” “就为了陆瑾寒?” “对。” 祁越起身,但因为喝了太多,险些没站稳,指着她半天,才挤出一句:“姜清梵,你真行!好,我以后再管你,我才是下贱!” 他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助理见了,很快将他扶住。 包厢的门被摔得震天响,很快包厢里又安静下来。 姜清梵绷紧的背脊放松下来,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她都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了,祁越应当不会再管她了。 不管祁越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实实在在的帮过她,就算两人过去有诸多龃龉,可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亲如手足,从姜家破产那天开始,她和祁越就不算是一路人了。 酒吧经理进来问:“姜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没跟祁总一起走啊?” 姜清梵冲他笑笑:“喝两杯?” 经理是个性情中人,说喝就喝,让人进来收拾了下包厢,请姜清梵喝了几杯酒。 喝到一半,他大概有点喝上头了,对姜清梵说:“姜大小姐,你也别怪我多嘴,这男人嘛,在外面有个小三小四的很正常。您说您现在,在兰苑应该也看了不少,别信男人的鬼话,只要他家在你这儿,钱在你这儿,外面那些个小情人儿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舒坦。” 姜清梵附和:“说的是。” “想开点啊,祁总人挺好的,您毕竟现在不同往日……”他点到即止,抬起酒杯和姜清梵碰了碰。 随即被下属叫走,去忙了。 姜清梵也没了喝酒的心思。 她起身想走,没想到方欣打来了电话。 “有时间的话,过来我家一趟?我现在暂时走不开,关于那个苏沅沅,我查到了新的东西。” 姜清梵一个激灵,说‘好’的时候,人已经朝门口走去。 只是她来到停车场,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陆瑾寒倚在车旁抽烟,似乎有些无聊,正仰头吐烟圈。 逆光中,烟圈一个接一个的往上飘,他侧脸轮廓线条冷硬,此时背靠车,姿态散漫随意,气息危险,但行为幼稚。 姜清梵步伐一顿,就这么站在阴影里看了他半天。 约莫一分钟左右,陆瑾寒抽烟的动作一顿,墨色眸子微转,冰冷地视线朝她所在的方向睨过来。 但在看清是她的瞬间,那双眸变得沉深难测,除了那拒人千里的冰冷,似乎还多了些别的东西。 “哄好了?”他率先开口,隔着数米远的距离,声音在夜里显得有些嘲讽和凉薄。 姜清梵眼角跳了下,朝他走过去。 陆瑾寒正要摁灭烟头,被姜清梵阻止。 她靠进他怀里,踮着脚尖从他手里夺过烟,吸了一口,玩味地瞧着神情莫测的男人:“陆总这是监视我?” 第93章 过去 陆瑾寒居然也没有否认,盯着她的唇,轻嗯了声。 姜清梵正想吸第二口,烟被陆瑾寒拿走,徒手捏灭。 对上姜清梵含着笑意的双眼,陆瑾寒拽过她,将她压在车窗上亲了下来。 姜清梵任他啃着,几秒后双臂抬起,搂住男人的脖子,仰头承受着他的侵略。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大概是方欣在催她。 陆瑾寒也听见了,松开一些距离,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啄着她的唇。 “谁的电话,不打算接?” 姜清梵掏出手机,方欣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陆瑾寒瞥了一眼后,看向不远处某个路口方向。 那里停着一辆车,不知道停了多久,车窗禁闭,看不到车里的人。 但陆瑾寒能够想象得到那车窗后祁越此时的神情。 方欣打来电话让姜清梵给她带份夜宵,没有别的事。 姜清梵应下。 挂了电话后,她挑眉看向陆瑾寒:“我去趟朋友家,陆总也要跟着么?” 陆瑾寒打开车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我开车送你过去。” 姜清梵不置可否,弯腰坐进车里。 陆瑾寒想送就送,反正她没损失什么。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方欣家。 姜清梵拎着麻辣小龙虾进去时,方欣正在给她躺在床上的植物人老公按摩。 偌大的房间里布置的像个医院高级病房,什么医疗器械都有,而躺在床上的男人身上插着管子,维持着基础的身体营养,但瘦的已经快脱相了。 姜清梵上次听说方欣老公变成植物人的时候还没有实感。 眼下亲眼所见,不免有些震惊。 这就是方欢欢口中方欣那个联姻对象? 方欣这样不离不弃,满眼都是对方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情根深种,不像没有感情的样子。 “你来得好快!等等啊,我这里马上就好。”她干脆利落的说着,手头上按摩的动作没停。 姜清梵走进去,“要帮忙吗?我之前学过一些帮助人复健按摩手法。” 方欣颇感意外,招呼姜清梵过去,让她指点自己,不过没让她碰床上的男人。 陆瑾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盯着床上的男人,突然开口:“墨卿?” 方欣好像这才看见他,“你是……陆总?” 姜清梵赶紧介绍两人,“陆瑾寒,方欣。” 方欣不由得多看了陆瑾寒几眼,意味深长道:“陆总看上去有些眼熟。” 姜清梵以为她是在查自己过去的时候查到了陆瑾寒,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忙转移话题,开始教她怎么给肌肉萎缩的人按摩。 方欣果然被转移注意力,不再盯着陆瑾寒。 房间里一时间只有姜清梵不疾不徐的声音,需要按什么穴道,什么手法,她都说的很清楚。 方欣感慨,“没想到你还会这些。” 姜清梵道:“之前我妈车祸,双腿瘫痪过一段时间,就那时候学的。” 说完察觉到身后男人的视线落在背上,她背脊僵了下,随即不甚在意,随意的把过去的苦难几句话带过。 第94章 一切阴谋 方欣给她丈夫按摩完之后,便把二人请到了客厅。 “冬嫂,好好替我接待陆总,我跟姜小姐谈点事。”方欣率先往书房走,姜清梵随后跟上,独留陆瑾寒在客厅喝茶。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陆瑾寒便放下茶杯,冬嫂见了,立即上前,“陆总,您需要什么吗?” 陆瑾寒摆手,掏出手机点了几下。 几分钟后,手机响起。 他起身走到阳台上接听,电话那头的楚丞道:“墨卿就是前段时间在金三角那边被毒蛇算计的老板之一,毒蛇独吞了所有的钱和货,在那场大爆炸之后,人就消失了。墨卿对外是车祸受伤,其实是毒蛇那场阴谋的受害者。” “墨卿出事后,他在金三角那边下属发生内讧,一部分势力被慕商吃掉,现在估计已经十不存一,底下人各立为王了。” 后面这些陆瑾寒自然知道,慕商正是吞掉了墨卿的部分势力和生意,才会找上靳北合作。 回到客厅,冬嫂见他不好亲近,便没有再上前询问。 陆瑾寒喝着茶,若有所思。 姜清梵找人调查徐夏的事,他是知道的,没想到她会找到方欣,更没想到方欣会接下这单。 原本他安排了人帮她查,现在看来,怕是不用了。 方欣的本事,他最清楚不过。 书房里,方欣打开电脑,调出一大堆照片,少说也有二十多张。 张张都是苏沅沅。 只不过这些照片里的苏沅沅和姜清梵照片里的苏沅沅有所出入,照片里的人不是坐在豪车里,就是在高级餐厅,气质与从前全然不同。 姜清梵瞳孔狠狠缩了几下。 就听方欣道:“这是H市苏家的千金苏沅沅,听说从小到大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国外养伤,几年前才回家。” 姜清梵冷笑:“这种话术也就骗骗别人。” 方欣也笑:“如果她就是你口中那个苏沅沅,那事情就有意思了。” 姜清梵盯着照片里苏沅沅的笑脸,下意识捏紧拳头,指甲扎进了掌心里。 可不就有意思么? 方欣又说了句:“还有件事,我也是无意中查到了。” 她从抽屉里掏出一沓文件,“这是你们姜家破产前后的一些事,我在调查你母亲车祸的时候,顺便查了一下,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姜清梵脑子里还装着苏沅沅的事,下意识翻开文件。 眼前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耳边是方欣叹息般的声音:“姜家破产不是偶然或意外,而是人为,有人给你父亲下套,导致姜氏频繁出事,资金线断裂,而你父亲为了让公司存活,向外借了大量贷款。表面看起来一切寻常,但我手底下有个商业奇才,是他一眼看出了这里头的门道,说你们姜家是被人算计到破产的。” 方欣:“巧的是,我后来沿着这个思路往下查的时候,发现姜氏出事之际,姜氏几个股东如有先知一般,把手里的股份卖得干干净净,而收购姜氏股份的公司和给你爸担保放贷的公司是同一家。” 第95章 不是我推的 方欣口中的商业奇才是她那植物人老公的特助,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见了人就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方欣把人叫过来后,特别随便地给两人倒了杯水,然后三人凑到一起拿着方欣查到的资料分析,一晃眼,时间就指向了晚上十二点。 方欣打了个哈欠,见姜清梵脸色阴沉,伸手在她肩头拍了拍,“那些事说久远也不算很久远,但查起细枝末节来挺费劲,我们在这里瞎分析也分析不出什么结果。这样,你先回去,我有更多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姜清梵点头,起身,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谢谢。” 说到底,方欣拿钱办事,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再急躁也没用。 方欣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拿钱办事,应该的。” 她想起什么,说:“对了,那位陆总还在楼下等着你呢。” 姜清梵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陆瑾寒…… “这些事先不透露风声,以免打草惊蛇,徐夏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活得好好的,他背后人肯定一直还在。”姜清梵叮嘱道。 方欣和她对视一眼,“放心,我知道分寸。” 姜清梵点点头,转身离开。 她和方欣认识的时间不长,大多时候,方欣这个名字都是被方欢欢挂在嘴上的一个名字,没想到她和方欣能一见如故。 这大抵也是托了方欢欢的福,老在她和方欣面前提及对方,让她们对彼此都有一个很不错的印象。 姜清梵下楼时,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下楼时看到坐在客厅里的陆瑾寒时,她恍惚了一下。 陆瑾寒像这样待在一个地方等她,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在姜清梵看过去时,男人似有所觉,同时抬起头。 四目相对,不知道是客厅里的光太过朦胧,还是她自己脑子不清醒产生的错觉,这一瞬间她仿佛从陆瑾寒眼底看到了温情。 真是久违的东西。 她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对方,企图看清楚一些,但男人微微敛眸,起身,绅士有礼的向方欣家的保姆道过谢,这才朝姜清梵走来。 只要他想,他可以伪装成世家少爷,彬彬有礼,进退有度,把所有人尖牙利齿都藏在那张无懈可击的面具之后。 “谈完了?”陆瑾寒问了句显而易见的废话,伸手去扶她。 姜清机本能地避让,但刚有所动作,就被男人牢牢抓住胳膊。 她才兀然从过往的思绪中抽离,想起自己现在是对方的掌中之物,于是放弃了抵抗。 “嗯。”她应了声。 两人一同上了车,陆瑾寒没问她要去哪儿,姜清梵也没问。 车子开到熟悉的别墅,姜清梵下意识看向楼顶。 陆瑾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在看什么?” 姜清梵:“看看这楼跳下来会不会摔死人。” 和姜家别墅一样的高度,正常来说,是能摔死的。 就算不死,也会摔残。 但苏沅沅是在她面前,在陆瑾寒怀里断气的,如果苏沅沅能‘活’,以陆瑾寒对她的在乎,他能不知道么? 话音未落,一只手突然强行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头。 黑暗中,陆瑾寒的双眸如寒星般冰冷,带着一丝警告:“姜清梵,你在想什么?” 姜清梵静默了几秒,粲然一笑,轻轻拨开他的手,“陆总连我想什么也要管么?” 顿了顿,她语气寡淡道:“放心,就算我想死,也不会死在别人家里。” 陆瑾寒瞳孔狠狠一缩! 又听她轻哼了声:“晦气。” 那两个字说得很轻,像飘在半空里的烟雾,风一都散了个干净。 陆瑾寒回神时,姜清梵已经进了客厅。 客厅里没人,她纤瘦的身影走向那片黑暗,仿佛在被一头看不见的巨兽吞噬。 门里,姜清梵刚脱掉鞋,腰间便一紧! 她被男人狠狠抵在玄关处,重重地吻落下来,磋磨着她的唇,很快便见了血。 她一点反抗也没有,卸了力气,任由男人掠夺侵占。 良久,双唇分开,黑暗中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有不住的喘息声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回荡。 姜清梵今夜心乱如麻,不欲再惹男人生气,没什么诚意的服了个软,“抱歉,没想提及陆总的伤心事,实在是突然触景生情。” 说着抱歉的话,语气也心平气和,但字字都是刺。 这幢别墅与姜家别墅毫无关联,从格局到装修全无不同。 不知道她触的什么景生得什么情。 陆瑾寒在黑暗中摸索到她的脸,指腹抚过她的双眼,纤长的睫毛仿佛受惊的蝴蝶,在他指尖拂过时受不住的轻轻颤动。 她刚才望着楼顶,那副想要一试究竟的眼神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指间一片粘腻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那年,小丫头浑身是血地躺在他怀里,用尽最后的力气控诉着姜清梵的恶行,最后在他怀里咽了气。 喉结上突然一痛! 陆瑾寒回神,才发现姜清梵竟缠了上来。 她熟练无比地吻着他,撩拨着他,柔软的小手灵巧地钻进他衣服里。 耳边是她笑意不减的声音:“我今天有点累了,陆总早点结束吧。” 陆瑾寒一把握住她手腕。 那一截手腕在他掌心里细得几乎捏不住,仿佛只要他微微用力,就对把那截腕骨给捏碎。 姜清梵被阻止了也不恼,“陆总如果不想做,那我就回去了。” 陆瑾寒一语不发地把人拖上楼 走廊里的感应灯随之亮起,姜清梵才终于堪堪跟上男人的脚步,然后下一刻,他便被男人甩到床上。 她索性就着这股力道扑在床上,懒得再动弹。 她闭着眼想,他又生气了,不过这次她大概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听她这个罪魁祸首提及白月光,怎么会不生气呢?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被他羞辱发泄的准备,但男人却什么也没做,兀自走进浴室。 很快,浴室里便有水声传来。 姜清梵半脸张脸陷在柔软的被褥里,嘴角冷淡地勾了勾。 等陆瑾寒出来后,她睁开眼,心平气和道:“苏沅沅不是我推的。” 没得到回复,她微微转过头,正好对上男人幽深到可怕的双眸。 她扯了扯嘴角:“她自己跳的,跟我没关系。” 第96章 别笑了 姜清梵第一次解释,是苏沅沅浑身是血躺在陆瑾寒怀里的时候,陆瑾寒没听。 第二次解释,是在苏沅沅下葬那天,陆瑾寒依旧充耳不闻。 第三次是他离开的时候,她撕心裂肺地想为自己喊一句清白,而他只有依旧沉默,和决绝离开的背影,以及他留在他这里的因为苏沅沅而生出来的恨。 她曾想,事不过三,她此生绝不会再跟他解释一句。 可现在,她又想最后看看,三年过去,陆瑾寒到底有没有哪怕一刻在回想过去的时候,动摇过他的坚持,选择相信她 不过很快,在男人那双毫无情绪起伏的注视下,她就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又一次犯了蠢。 她轻轻一笑,“骗你的,人就是我推的,你该恨我,最好一辈子都恨我。” 陆瑾寒眉梢微微跳动,像是在隐忍着怒火,“姜清梵,你闭嘴!” “为什么闭嘴啊?”姜清梵咯咯地笑着,笑得肩膀颤抖,“苏沅沅死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你恨我,她怕我把你从她身边抢走,不惜用自己的死来留住她的‘哥哥’永远站在她那一边,她那样良苦用心,可惜她的好哥哥没有如她所愿地把我这个杀人凶手送进监狱,反而上了我的床……” 姜清梵每说一句,陆瑾寒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到最后直接压下来,掐住她的下巴,狠狠堵住她的唇,带着蛮横的撕咬。 姜清梵也不遑多让,压抑许久的怒火瞬间燎原,她翻身将男人夺在身下,恶狠狠地咬破对方的唇。 粗重的喘息声在空荡的室内回荡,然而在这样的撕咬中,姜清梵心中恶念滋长,像春日里洒下的种子,一场淋漓的春雨过后,遇风便疯长。 长成一根根带刺的荆棘,吸食着她的骨血,尖刺扎进血肉里,伸向四肢百骸。 陆瑾寒心里的苏沅沅多单纯啊,而她就是鲜明的对照组,是骄纵恣意,无所顾忌的千金大小姐,为了一己之私,什么都做得出来。 有人说,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是因为不曾得到,时间一久,那道不可得的影子会被人的记忆自动美化,变得不可取代。 姜清梵想,她撕不掉一个死人的虚伪,难道还撕不开一个活人的真面目么? 她的唇下移,用力一口咬在男人的喉结上,带着压抑了几年的愤怒,都发泄在今晚。 “陆瑾寒,你喜欢我是不是?”她双臂撑在他脑袋两旁,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一双眸子里含着潋滟笑意,眼尾处的那片红晕如傍晚最秾艳的晚霞,灼灼动人心。 走廊里的感应灯灭了。 然而姜清梵却如同妖精般,在夜里依旧夺目艳丽。 下一秒,她笑了。 笃定道:“你喜欢我。” 她笑得整个人软倒在陆瑾寒怀里,整张脸埋在他颈间,笑得身子颤抖,“真有意思,你居然真的喜欢我。”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浸湿了男人肩头的衣服。 陆瑾寒躺平没动,眸似寒潭般深幽的不见底。 听见她笑到最后牵动了腹部的伤,忍不住咳嗽起来,陆瑾寒抬起双臂虚虚地搂住她,哑声道:“别笑了。” 第97章 世事无常 姜清梵真觉得好笑。 她喜欢陆瑾寒喜欢的不得了的时候,喜欢别人。 现在他俩之间横亘着仇恨,他却喜欢他。 姜清梵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当真是世事无常。 如果她早知道…… 算了,早知道,也不能改变什么。 姜清梵笑累了,整个人窝在陆瑾寒怀里,渐渐平复心情。 良久,她伸出手臂抱紧男人,“陆瑾寒,你信我一次吧。” 信我一次,我就原谅你对我所做的一切。 但陆瑾寒没有说话。 用沉默回答了她的话。 姜清梵无声的叹息一声,心里仅剩的拿点期待也消失殆尽。 …… “清梵姐,禇经理来了。” 兰苑,办公室。 小金的话音刚落,禇月便气势汹汹的闯进来,将手里的文件啪的一下拍在桌面上,一张漂亮的小脸上怒火中烧! “姜清梵你什么意思?谁给你的权利把我的人全部开除?!” 小金脸色也不好看,“禇经理,这件事……” 话刚出口,禇月反手就是一耳光扇过去,“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下一刻,她脸上就同样挨了一巴掌! 禇月捂住脸,不可思议地登向姜清梵,小金也瞪大眼睛看过去,满脸担忧。 姜清梵已经站起身,甩了甩手腕,脸上那惯常的笑意已经消失,慢条斯理道:“在我这里发什么疯?” “你凭什么打我!你个贱人!”禇月尖叫一声,张牙舞爪地朝姜清梵扑过去! 但她的指尖还没碰到姜清梵的脸,就被姜清梵一把握住手腕,一扯一拉,禇月直接狼狈的摔倒在桌面上! 不等她反应,姜清梵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用力将她的脸抬起来! 禇月满腔怒火的对上姜清梵冷漠的脸,刚骂了两句,姜清梵又是一耳光甩过来,她口腔里瞬间全是血腥气。 “姜清梵你……” “啪!” “贱人……” “啪!” “啪啪啪……!” 一连十几个耳光扇下去,禇月已经鼻青脸肿,满腔的怒火让她的脸扭曲而狰狞,整个人被打蒙了,忘记了反抗。 姜清梵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慢条斯理的开口:“禇月,是不是我给你脸了?” 禇月嘴巴一张一合,却见姜清梵又抬起手,下意识闭上双眼,睫毛不住的颤抖! 姜清梵轻笑出声:“还以为你什么也不怕呢。” 禇月气势早就没了,一开口说话都不清楚了,“你,你敢打我,慕商不会放过你的……” “是么。”姜清梵掏出手机,直接给慕商发了个视频过去,几秒后,慕商接通。 禇月看到慕商的瞬间,眼泪歘的落下来,眼泪和血混在一起糊在她脸上,整个人看起来想被弄脏的破布娃娃。 慕商看到禇月的瞬间,原本笑着的脸淡了几分,视线从禇月脸上划过,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但禇月虽然鲁莽,但是也不蠢,也有眼力见,看到这一幕,她刚叫了声哥,余下的声音便卡在了嗓子里眼里,心头一片冰凉。 第98章 他俩不干不净 慕商笑眯眯的关心了几句,全程都只问姜清梵。 至于禇月,他就像是没看见一样,直到挂断视频,都没有再多看禇月一眼。 视频挂断之后,办公室里静得出奇,姜清梵松开手,禇月浑身无力地软倒在地,那张漂亮的小脸苍白如纸。 姜清梵从旁抽出纸巾,擦了擦指尖的血,对小金说:“小金,把禇经理请出去吧。” 小金上前将禇月扶起,禇月肿胀着脸,神情显得恍惚。 待到禇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手机便响起。 她拿出来一看,是慕商打来的视频。她心下一喜,赶紧接通,但还是有些忐忑,“慕哥哥……” 慕商脸上带笑,但嘴角弧度冷冽,“蠢货!我不是警告过你,只要好好看着她就行,谁让你自作主张再去惹她?” 禇月委屈的不行,她捂着肿胀的脸,不甘心道:“她都欺负道我头上来了,我就不能反击一下吗?上次要不是她没有半点团队精神,为了把自己干净摘出去,把脏水泼到我的人身上,我现在也不会孤立无援……她都这样欺负我了,难道我还要跟她姐妹相称谈笑风生吗?” 见慕商没有回答,她为自己辩解,“而且姜清梵有什么可监视的,她三天两头受伤休息,多半时间都待在医院,连兰苑都不怎么来,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您这样重视她,她能做到的难道我做不到吗?” 慕商反问,“她虽然破产,但是手里人脉资源丰厚,多少人冲她而去的你知道吗?她凭借自己的手段将兰苑起死回生,你能吗?” 禇月咬牙,还没来得及反驳,慕商哼笑了声,“你拿什么跟姜清梵比?” 禇月:“……” 她一直都知道慕商对姜清梵不同与别人,可是这样被看不起,她只有满心不服气。 她姜清梵也不过如此,为什么所有人都围着她转,一口一个姜大小姐? 什么姜大小姐,姜家的产业和市场早八百年就被瓜分干净了,还有什么姜大小姐? 慕商仿佛没看见禇月那你那难看的脸色,“做好我交代你的事就行,不要再自作主张。” 禇月:“……是。” 然而挂断视频后,她气得浑身颤抖,又尖又长的美甲几乎嵌入肉里! 几分钟后,她捂住自己红肿疼痛的脸,咬牙切齿:“姜清梵!” 她恨不得咬碎姜清梵的血肉,把她挫骨扬灰! 就在这时,叩叩叩,有人敲门。 她阴恻恻的抬起头,没说话,外面的人自顾自进来了。 “月姐。”来人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做贼一样,好像生怕被人看见。 看到禇月肿胀青紫的脸,她直接瞳孔地震,下意识就要惊呼出声,但被禇月恶狠狠呵斥道:“闭嘴!” 禇月现在看谁都窝火,手底下的人没有一个有用的,全是废物! 进来的这个女生尤其没用,禇月根本没当回事。 所以一开始就把她打发去了姜清梵的人堆里,让她打入敌人内部打探消息,也没对她报什么希望。 她咬着后槽牙道:“你最好是有事!” 女生不太会看人脸色,忙说:“有事有事!有重要的事!” 她上前一步,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用最轻的声音说出叫禇月心胆巨颤的消息:“月姐你知道吗?清梵姐和那位陆总有一腿!她自己是有夫之妇,陆瑾寒刚订婚,他俩早就滚到一起去了!” 禇月 第99章 为了自己的私心 诸月眯起眼,那双本就因为脸肿而变小的眼睛变得更小了:“这消息当真?” “绝对是真的!我听到小金喝醉了之后亲口说的,小金是她的心腹,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清梵姐!”女生十分笃定。 诸月渐渐笑开,“好,你做得好,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她赞赏地拍了拍女生的肩膀,语气都变得温柔起来:“还是你对我衷心,不像那些墙头草见风使舵。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打发走了人,诸月拿出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神情被嫉妒和愤怒扭曲! 她绝不会承认自己比姜清梵差! 只要让姜清梵身败名裂,她不信慕商还把那个贱人当宝! —— 天星集团楼下。 江静凡跟在江静心身后,像个受气的鹌鹑,缩着脖子和肩膀,抬头看了看面前巍峨的陆氏大楼,心底里生出退缩的情绪。 一想退,她脚下就控制不住地停下,下一刻便被身后自己的父亲用力推了一把:“磨磨蹭蹭做什么?现在不想去道歉,当初去招惹陆瑾寒做什么?” 江静凡不满道:“那我还不是为了姐……” 话没说完,前面的江静心便回头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 江静凡的爸爸又是一巴掌拍在她肩头:“闭嘴!你姐的事需要你多管闲事?一天天的学也不上,整个游手好闲……” 他开始数落起来,江静凡也气。 自打陆瑾寒和江静凡订婚那天之后,她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顺的,她家里也是,她爸负责的项目一个接一个的出问题,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停滞不前,她弟在学校也处处被人刁难,而她自己更是倒霉透了! 她向来娇蛮任性,没少得罪人,也没少干一些不能见光的事,现在全被抖出来了,也不是她自己不想去学校,实在是受不了别人拿异样的眼神看她,而且还对她指指点点。 而这一切,陆瑾寒从头到尾没有隐瞒是他的手笔。 江静凡当初记者抓奸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当时陆瑾寒就封口了,没有传出去。 江静凡本就心虚,自己更是不敢张扬,要不是家里频繁出事,最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在她爸的逼问下,她才不得不含糊不清地表示自己得罪了陆瑾寒,却始终不敢说抓奸的事。 所以今天她爸就求着江静凡帮个忙,带她来向陆瑾寒道歉。 江静凡一直很不满,脸拉得老长。 来到天星集团的大堂,前台见到江静心,热情地将三人送进电梯。 电梯门一关上,原本捧着手机跟小男友聊天的江静心抬了抬眼皮,从光可鉴人的电梯墙面上看到江静凡怨气冲冲的嘴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警告道:“一会儿见了陆瑾寒,你老老实实道歉,别想蒙混过去,我只能带你去见人,至于他原谅不原谅你,就看你自己的态度了。” 江静凡咬着唇,“姐,我可都是为了你……” “好笑,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你心里最清楚不过,别拿我当傻子挡枪。” 第100章 不必亲自出手 江静凡被江静心一顿数落,想反驳,但是触及到她堂姐的眼神,剩下的话就又吞了回去。 一瞬间她好像被对方看透了心思,只觉得手脚发凉。 针对姜清梵是她的私心,她还以为自己瞒得够好。 三人来到陆瑾寒的办公室,助理恭恭敬敬把人请进去,都没有通报陆瑾寒,这让在旁边的江静凡心里冒出嫉妒的酸水,愈发感到不平衡。 她堂姐家一直是处在江家利益的边缘,攀上个陆家私生子的时候没少受人嘲笑,只是那时候陆瑾寒还没回国,谁也没料到他一回来就掌管了陆氏的天星集团,一跃成为B市新贵,人人都想巴结。 更没有人想到,陆家的私生子,长得比那群‘陆少爷’还要好看,好看到江静凡第一次看到他时就心动了。 可是她每次借着江静心的名号来天星集团,都被挡在外面,江静心却能像进出自己家一样随意。 陆瑾寒开完会才回到办公室,看也没看江静凡,只问江静心:“你怎么来了?” 江静心先前被一个男大缠上了,这段时间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听说打得正火热,所以陆瑾寒才有此一问。 江静心正要说话,江静凡可怜兮兮地叫了声“姐夫”,一双眼睛含着泪水要掉不掉地望着他,平时娇蛮任性的一个人,此时做出这副我见犹怜的姿态,着实叫人头皮发麻。 江静心搓了搓胳膊浮起的鸡皮疙瘩,余光扫见旁边的四叔,后者虽然陪着笑脸,配合着江静凡道歉,但那双眼却是藏不住的野心和算计。 江静心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四叔是个利益至上的人,只是没想到他会丧心病狂到把主意打到陆瑾寒身上去。 笑死,他不会以为陆瑾寒跟她‘联姻’,就能像之前他抢她爸手里那些项目一样,使点手段就能让他女儿抢过去吧? 任凭江四叔和江静凡说什么,陆瑾寒都反应淡淡。 末了,他瞥了眼江静心,那眼刀子锋利逼人,让原本在旁边翘着二郎腿看戏的江静心皮肉一紧! 就听他直接下了逐客令,让助理把人请出去。 到这个时候,陆瑾寒还保持着作为一个豪门少爷应有的绅士风度,然而江静凡看他这样好说话,心思便又活泛起来。 和身边的江四叔使了个眼色,父女俩心照不宣。 江四叔陪着笑脸说:“瑾寒啊,你和静心过不久就要结婚,咱们现在也算是一家人了,为表诚意,我晚上在东香楼订了位子,请你吃个饭,以表歉意。静凡她年纪小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实在让我心里过意不去。” 说完才想起来江静心,“哦,静心也一块儿去吧。” 他自说自话,发现没有人理他,有些尴尬,江静凡咬了咬唇,“姐夫,对不起嘛,我上次真的不是有意的,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话间她人还往前挪了挪,越是近距离看陆瑾寒,她的心跳就越快,小脸忍不住的发红。 陆瑾寒指尖敲击着桌面的动作一停,眼神瞥向门口的助理:“伫在那里做什么?还需要我教你做事?” 助理这才如梦方醒,想起自己被叫进来的目的,急忙上前挡在江静凡父女二人面前,客客气气把人请出去。 这也不能怪他啊,他刚调过来没多久,平时都是楚特助跟在陆瑾寒身边,他对这个上任不久的陆总,着实不太了解。 再加上江静心在旁边,江家那对父女怎么说也是她的娘家人,他怎么敢强硬地把人赶走? 不过陆总发话,又不一样了。 江静凡起初还不愿意走,江四叔是个老油条,从陆瑾寒身上察觉到不快,忙把人拉走。 走前还对江静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帮忙说几句好话。 “那、那我们就在东香楼等你了,瑾寒。” 陆瑾寒没理会。 人走后,江静心跟着起身,举起双手以示自己的无辜,“我爸妈非逼着我带他们来,可不是我要当说客的,你要生气就怪他们,别怪我。” 顶着陆瑾寒薄凉的眼神,江静心硬着头皮从他眼底子底下溜走。 出了天星集团,她没想到江静凡还等着她呢。 倒是不见她四叔的身影。 “姐。”江静凡挽着她的胳膊问:“姐夫到现在还那么在意姜清梵,你难道就一点儿都不在意吗?” 江静心:“不在意啊,他以后开后宫我都不在意。” 反正应该在意的人又不是她。 江静凡用力地咬了咬唇,口不择言道:“既然姜清梵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江静心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你什么不行?我告诉你江静凡,有些事你我懒得管你,但你最好收收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下次再惹事,就别来找我了。” 她甩开江静凡的胳膊,兀自开车扬长而去。 江静凡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不甘心地跺了跺脚,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天星集团大楼,要是跟陆瑾寒联姻的人是她,那陆氏少夫的位置就是她的! 正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见是个陌生号码,她皱了皱眉,本就心情不好,说话语气便有些冲:“谁啊?” 那头的人静了两秒,未语先笑,“江小姐,我是兰苑的诸月,咱们半个月前在你朋友宴会上见过的,您还有印象么?” 江静凡一听兰苑二字,打起精神:“哦,记得,听说你和姜清梵是死对头。” 诸月笑:“真巧了不是,我听说你也不喜欢她,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您说是吧?我这里有点事想跟江小姐合作,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似乎是知道江静凡不会马上同意,诸月不疾不徐地说:“姜清梵现在还缠着陆总,您难道不替您姐姐打抱不平么?” 江静凡心说,她姐自己不争气,放任姜清梵纠缠陆瑾寒,等到姜清梵登堂入室,到时候有她哭的。 真是叫人恨铁不成钢! 江静凡冷冷道:“一个贱人,她也配?” 她这句话说出来,诸月就在电话那头无声地笑了。 她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有慕商的警告,诸月肯定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再和姜清梵作对的,不过对付人,用不着她自己亲自出手。 第101章 过来接我 晚上,江静凡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东香楼等了两个多小时,也没等到陆瑾寒到来。 不仅陆瑾寒没来,江静心都没来。 江四叔一个电话打过去,江静心在酒吧,混着吵闹的声音,她笑说:“陆瑾寒说来了吗?四叔,他不是江家人,脾气也不好,您要是拿您在江家那一套压他,就打错算盘了。如果他讲情面,就不会因为江静凡愚蠢的行为而针对你们。” “都是一家人,我真心奉劝四叔一句,在他还在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就适可而止,老老实实让他发泄一下怒火,他还能给你们留点余地。倘若你们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回头吃了大亏,就别怪我没提醒。” 江四叔不高兴道:“你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静凡是你妹妹,她都说了是因为你才得罪陆瑾寒,你现在却置身事外,落井下石,是觉得自己爽上高枝了,不把我们这些亲人放在眼里了是吗?” 江静心直接挂了电话,把江四叔气得够呛。 他转头冲江静凡发了通火,愤怒离开,独留江静凡在包厢里,气得精致的小脸狰狞扭曲,然后她掏出手机便给诸月打了个电话,憋着火气道:“明天见一面。” 挂断电话后,她起身出去。 已经是深夜,东香楼已经变得很冷清。 东香楼整体偏江南园林建筑风格,从入口到停车场还要经过一个小花园。 江静凡刚出去,便听见有人叫了声‘陆总’。 她心里一惊又一喜,循声望去,果然看到陆瑾寒靠在假山旁,更远一点的停车场入口,是喝醉了的几个人,勾肩搭背,满口醉话。 陆瑾寒指尖一点猩红的火光,像置身事外般,眉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神秘和神性。 江静凡看得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脸也开始发烫,下意识走过去,但还没有靠近,就见陆瑾寒掏出手机,单手在上面点了几下。 然后便一直盯着屏幕。 不多会儿,屏幕黑了下去。 又过了几秒,屏幕再度亮起。 江静凡正好走到他三步开外,只见不知道谁给他发的消息,看过之后,他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倒映着手机冰冷的蓝光,却驱不散他眼里那一抹温情。 他直接拨出一个电话,没有任何铺垫地开口:“过来接我。” 正当江静凡裹足不前,还在猜测陆瑾寒叫谁来时,一束车灯晃过她眼前。 很快,一辆黑色车停在了陆瑾寒面前。 穿着家居服的姜清梵从车里下来,扶着车门朝陆瑾寒说:“能自己上车么?” “不能。”许是喝多了酒的原因,陆瑾寒语气懒洋洋的,随即朝姜清梵伸出手:“过来扶我一下。” 姜清梵似是叹息一声,认命般上前,刚扶住他的胳膊,便被男人一把搂进怀里。 陆瑾寒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姜清梵身上,她身形都晃了晃,堪堪稳住下盘,余光便瞥见了暗处不知道伫立了多久的江静凡。 只一眼,姜清梵便好似没看见般,跌跌撞撞扶着男人上车。 第102章 我乐意 江静凡的身影在后视镜中越来越远。 车里,姜清梵收回视线,看了眼副驾上闭目养神的男人,“江静凡看到我们在一起了,没关系吗?” 陆瑾寒眼睛都没睁开:“有什么关系?” “她不会告诉你未婚妻么?”姜清梵问,眼睛盯着前方的路况,灯光倒映在她眼里,熠熠生辉。 半天没等到回答,她朝旁边看了眼,只见陆瑾寒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正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那眼神没什么特别的意味,配上他百无聊赖的表情,莫名地让人觉得他整个人都很放松。 “你很在意?”他问。 姜清梵一怔:“在意什么?被你未婚妻知道吗?” 她笑了笑,不甚在意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我只怕江静凡到处乱说,传出去了给我添麻烦。” 陆瑾寒意味不明地呵了声,“和祁越结婚恨不得人尽皆知,跟我就怕人知道?” 姜清梵一噎:“这不一样。” 陆瑾寒:“嗯,是不一样,一个见得人,一个见不得人。” 这话说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吃醋。 姜清梵默然几秒,索性不说了。 跟醉鬼有什么好说的。 但她想息事宁人,陆瑾寒却开始不依不饶,“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 姜清梵一个转弯,车子拐上高架桥,敷衍道:“没什么可说的,你说的都对行了吧?” 陆瑾寒冷哼一声,突然欺身而近。 灼热的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脖颈间,姜清梵的皮肤上泛起一阵战栗,她下意识缩缩脖子,双手握紧双向盘,紧张道:“你别碰我,我在开车!” 陆瑾寒啧了声,到底是没乱来,重新坐了回去。 不多时,车子停在别墅的院子里。 姜清梵看了眼陆瑾寒,后者紧闭双眼乱靠在椅背上,像是睡着了一样,看起来有些无害。 姜清梵正欲推门的手顿住,一语不发地凝视着男人,片刻后,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男人的眉眼。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就想收回手,下一秒,手腕猛地被一只滚烫的手握住! 姜清梵下意识倒抽了一口冷气,等到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陆瑾寒人拥入怀里。 她浑身僵硬,本能地看向车外,才想起来晚上别墅的保姆是不在家的。 然而喝醉了酒的男人却什么也没做,只是窝在她颈间,一呼一吸间,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扫在她皮肤上,带来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麻意。 她想挣开,陆瑾寒忽然出声,大概是因为脸埋在她颈间,所以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闷闷的:“别乱动,大小姐。” 姜清梵微怔。 狭小的车厢里,变得极为安静。 良久,陆瑾寒都没有别的动作,姜清梵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男人怀里,隔着几层薄薄的衣料,她几乎分不清那急促的心跳是来自于自己还是对方。 她眉头拧了拧,小声唤了声:“陆总?” 男人没理。 她又唤:“陆瑾寒?” “嗯。” 姜清梵:“……” 唤他名字倒是应了。 她企图从他怀里出来:“困的话去卧室睡。” 陆瑾寒又没动静了。 就在姜清梵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陆瑾寒松开她,那双漂亮狭长的眸子半阖着,盯着她时给人一种他十分专注深情的错觉。 姜清梵心跳不受控制加速,转身推门下车,走了几步,发现男人还是那副迷迷登登的样子,正透过挡风玻璃盯着她,姜清梵无端地想起几年前,她刚把人带回去那会儿。 寡言少语的少年就这么跟在她身后,她不开口,他便站在原地,像一只大型犬等着她招手唤他。 可惜现在的陆瑾寒不是听话的大型犬,而是一只好随时会露出獠牙的狼。 姜清梵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戏谑地朝他勾勾手,然后惹得他面红耳赤还觉得开心。 她走到陆瑾寒那边,拉开车门,朝男人伸出手:“陆总,还能自己走吗?” 她也就客气客气,毕竟刚才上车的时候陆瑾寒还意识清明,在车上一路都思绪清晰,总不能这个时候才酒劲上来,蚕食他的理智和意识。 她只等着陆瑾寒说句拒绝的话,就把手收回去,哪知道陆瑾寒却伸出手搭了上来。 许是喝醉了的关系,他的手心滚烫灼人,甫一放上来,姜清梵手指便颤了下。 随即男人的手指挤进她白皙细长的指间,用一种十指相扣的姿势,两只手牢牢地锁在一起。 姜清梵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看向两人交握的双手,没等她回神,陆瑾寒整个人便下了车,朝她倒过去。 “唔,头晕。” 他说得含糊不清,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姜清梵身上,她本能地想将他抱住,但一只手被握着,只得用另一只手,牢牢地揽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身。 透过薄薄的衬衫,她甚至能感觉到掌下腹肌明显的轮廓。 好在姜清梵不是什么风吹就倒的弱女子,只在起初被压得后退两步之后,便稳住了身体,把半醉不醉的男人成功拖进卧室。 她原本还指望着陆瑾寒自己去洗澡,但躺在床上的男人显得已经睡熟,想让他洗澡了再睡觉恐怕是天方夜谭。 管他做什么呢?她想。 可是坐在床边,她步伐却无法挪动。 是他攥得太紧,她挣不开,所以她才被迫留下来……这个念头从心底里冒出来,姜清梵不自觉地自嘲地笑出声。 真是疯了。 她掰开男人的手,起身去了趟浴室,出来时手上拿着湿透的毛巾,麻利地帮陆瑾寒擦了脸和脖子,替他脱了鞋,盖上被子后,便关灯去了客卧。 房门轻轻合上。 姜清梵走得头也不回,所以也没有发现在她转身之际,床上的陆瑾寒便睁开了双眼,而且一直盯着她的背影。 那眼神,仿佛暗夜里的某种食人的野兽,只等着合适的机会,将人拆吞入腹! 回到卧室的姜清梵刚躺下,手机便有消息发进来。 她无声地躺了会儿,才拿起来。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小三!去死去死去死!!】 一条文字消息,配上一张她被戳得稀烂的照片,像是某种恶意满满的恶毒诅咒。 姜清梵盯着这个消息看了几秒,大概能猜到是谁,脑海里回想起刚才江静凡那双嫉恨的眸,慢吞吞打下一行字:【我乐意,你管我?】 第103章 意外 电话那头的江静凡气得砸了手机,当然,这些都不是姜清梵在意的。 第二天天刚亮,她就去了跟方欣约好的咖啡厅,下楼前经过陆瑾寒的卧室时,他还没醒,于是出门时正好碰到买菜过来的张嫂,她便提醒对方别太吵。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开车离开时,男人正站在二楼落地窗前,面无表情地目睹她离开。 姜清梵与方欣约在市区一家她以往经常去的咖啡厅,但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等到人来。 消息发过来也石沉大海,姜清梵正想打电话问方欢欢,方欣的号码便打了进来。 但电话那头却不是方欣的声音,而是上次在方欣家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特助的声音:“姜小姐,夫人在路上遇到袭击,现在下落不明,出事的时候她曾打电话给我,让我提醒您最近小心些。” 姜清梵心里一咯噔,忙问:“她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特助叮嘱道:“夫人这次是从H市回来的,不知道她查到了什么,才被人盯上,您自己也要当心。” 姜清梵应了声好,对方急于去找人,就挂了电话。 姜清梵咖啡也喝不下了,起身快步离开咖啡店。 上车时,她还是放不下方欣,便开始打电话找人帮忙。 “哎,卢哥……您真是料事如神,是有点事想请您帮个忙,是这样的……” “谷少,有件事想托您帮个忙。” 姜清梵一连串打了十几个电话,拜托其他人帮忙找人,打完电话她启动车子,下意识看了眼后视镜。 只见一道身影站在车右后方,黑色的连帽卫衣加同色鞋裤,无声无息地让他看上去像个幽灵。 在姜清梵看过去时,一张清秀但没什么血色的脸缓缓抬起,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那双眼里的红血丝依旧红得渗人。 视线在后视镜里奇异地对上了,姜清梵心中警铃大作! 徐夏! 他不是因为在虐杀罪被逮捕了吗? 她神情一凛,当即便推门下车,徐夏大约没想到她会直面自己,先是诧异,随即嘴角咧开嗜血的弧。 下一秒,他不退反进,大步朝姜清梵走来,一直藏在外套口袋里的手也拿了出来…… 一把闪着寒光的折叠刀朝姜清梵脖子抹去! “去死吧,臭婊子!” —— 饭店里,一群人几杯酒下肚,搂着身边的秘书开始吹牛皮。 陆瑾寒慵懒地坐在一方,兀自抽烟,偶尔掏出手机看两眼。 对面一青年手机倒是先响了,其余人一片嘘声:“谷少怎么回事啊,难得陆总肯赏脸,说好了今天手机都关机,不接电话不发消息,专程陪着陆总消遣消遣的呢?” 谷少讪讪地看了眼陆瑾寒,说实话,大家以前就认识,只不过那会儿谷少是姜清梵圈子里的狐朋狗友之一,和其他人一样,谁也没把这个长得好看,但气场森然的保镖放在眼里。 如今的陆瑾寒倒是平易近人些了,但谷少莫名的感觉他比以前更可怕了。 双方从前无来往,如今也没什么交集,今天他纯粹是被人抓壮丁的。 当然也怪他自己嘴贱,前段时间喝多了,大言不惭地吹嘘自己和陆瑾寒有交情,今天才被人坑过来。 陆瑾寒十分善解人意地掀了下唇角:“谷少自便。” 谷少下意识就要挂断电话,嘴上说着自罚的话,垂眸一看,是姜清梵。 他咕噜咽了下口水,出于习惯,他瞬间起身,同时按下接听:“喂?姜大小姐今儿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说话间人已经走出包厢。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一句‘姜大小姐’出口的瞬间,原本百无聊赖转着手机的男人睫毛抬了抬,黑黝黝的瞳孔没什么情绪地盯着谷少离去的背影。 第104章 绅士的皮囊 谷少接完电话一转身,差点被身后的人吓得魂都没了! 手机啪地掉地上,他还没动作,陆瑾寒便俯身帮他捡起。 “谢、谢谢陆总。”他伸手去接,陆瑾寒却没有要还的意思,谷少也拿不准他的心思,满脸疑惑:“陆总?我手机怎么了吗?” 陆瑾寒问:“姜清梵找你什么事?” 谷少怔了怔,犹豫了。 他是知道姜清梵和陆瑾寒闹掰了的,尽管不知道两人为什么闹掰,但依照姜清梵的性子,人风风光光回B市,她却没跟对方来往,就看得出来两人之间挺不愉快的。 成年人有时候就是该糊涂时就糊涂,谷少打着哈哈道:“一点小事一点小事,不重要。” 说完去拿自己的手机,抽了下,没抽出来。 抬眼就发现陆瑾寒耷拉着眼皮盯着自己,没什么表情,但压迫感十足,显然对他这个敷衍的回答不满意。 谷少心中觉得古怪,试探地问:“陆总是想知道姜大小姐的消息?” 陆瑾寒纡尊降贵的嗯了声。 谷少看他不像是找麻烦的,便说:“大小姐让我帮忙找个人,说是什么朋友,从H市回来的半道上碰上危险,眼下失踪了。” 陆瑾寒问:“她有说谁失踪了么?” 谷少点头:“说了,方欣。她找了挺多人的,可能确实是很着急。” “嗯,多谢。”陆瑾寒将手机扔回去,转身就走,离开的方向明显不是包厢,而是下楼。 谷少一脸莫名。 多谢? 谢什么? 这有什么好谢的? 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事儿不能瞒着姜清梵,立马回拨过去,电话却无人接听。 另一边,陆瑾寒上车后,手机就扔在副驾,一路上他时不时看一眼手机,直到来到姜清梵与方欣见面的咖啡厅,手机都没有响一声。 看来,姜清找的‘挺多人’里面,从头到尾就没他。 她宁愿低三下四到处求别人,都不来找自己。 这个认知令陆瑾寒眉眼阴沉,他停车熄火,大步走进咖啡厅,却被告知姜清梵半个小时前就离开了。 陆瑾寒回到车里,掏出手机给楚丞打了个电话:“看看姜清梵在哪里。” 楚丞很快有了回复:“寒哥,我的人跟丢了,您看看她的手机定位。” “一群废物!跟个人还能跟丢!”陆瑾寒眉头皱得几乎几夹死苍蝇。 楚丞解释:“本来他们怕姜小姐发现,只敢远远地跟着,有人故意找两人麻烦,现在一个以猥亵罪带到家警局去了,一个不知所踪,应该是有人刻意姜小姐。” 不仅如此,还对姜清梵知根知底,连暗中有人保护她的事都查得清清楚楚。 陆瑾寒不想再听这些废话,给姜清梵打了几个电话打不通,那边一直是呼叫的状态,不知道是主人没空接还是不能接。 他用力挂断电话,调出手机里某个软件,指尖点了几下,十几秒后,一个闪烁的红点突然出现在屏幕上。 随之出现的是一块再清楚不过的卫星地图。 地图上还有个绿点,代表的是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与代表姜清梵的红点的位置仅仅距离二十米不到! 姜清梵就在旁边的停车场! 陆瑾寒下车,几乎是跑过去的,然而他在停车场里看到了姜清梵的车,也找到了她的手机,唯独不见她人。 如果人的情绪有颜色,那么此时陆瑾寒浑身恐怕早已经被骇人的黑色戾气所笼罩。 他看着空荡荡的车,余光扫见车身后车厢靠近尾端的某个位置凹下去了一块,他一眼便认出那是利刃扎上去留下的痕迹。 而后很快,他又在轮胎旁边看到了已经半凝固的血迹! 陆瑾寒瞳孔狠狠一缩,绅士的皮囊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剥落! 他换出手机又给楚丞拨了过去:“十分钟内,我要知道她的下落!” 第105章 一只宠物 陆瑾寒盯着地面上那摊血,浑身的血泛起凉意。 不到十分钟,楚丞便发来一个地址:“姜小姐被受到一个叫徐夏的大学生的挟持,现在被关在渡口仓库,三年前,徐夏的哥哥徐冬开车撞伤姜小姐母亲,不久前徐冬入狱,意图报复姜小姐,开车撞人未遂,自己死在车祸里。” “姜小姐似乎一直怀疑当年撞伤她母亲的另有其人,所以委托方欣去调查,方欣调查到徐夏身上,发现他表面是拿着奖学金的高才生,私底下是个喜欢虐杀动物的变态,当然他最后被抓是因为虐杀一名少女。” “他来找姜小姐,应当是为了报复。” 他向来言语简短,几句话便说明了事情缘由。 陆瑾寒一语不发地回到车里,车子启动的同时,他冷声吩咐道:“去把她这几个月以来行踪全部调查清楚,查查她得罪过什么人。” “查到之后,带到我面前来。” 陆瑾寒自回来之后,一直故意对姜清梵不闻不问,可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他心里堵了一股恶气。 她从前将祁越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现在又将他当作依靠,结个婚弄得人尽皆知,他有心看她对祁越失望,好叫她看清楚祁越究竟是个什么货色,便一直刻意忽略她的一切。 直到此刻,那摊血明晃晃地刺痛了他的双眼,像几道巴掌狠狠砸在他脸上,打得他心肝脾肺跟着一起抽搐疼痛。 他不敢想,她刚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黑色越野车如闪电般飞驰在车道上,朝着数公里外的渡口仓库。 与此同时,暗网上一个新账号,悄无声息地开播。 镜头模糊地晃动了几下,最后对焦到一张美艳到惊人的脸上。 该账号虽然是新号,但因为直播间标题取得十分有噱头,很快便吸引了大量游客。 所有人一进来便被直面镜头的那张脸迷住,底下全是不堪入眼的留言。 【扒掉她的衣服,我要看清她身体的每一寸】 【这样的尤物,肉肯定很香,我还没吃过这么绝顶的食材呢】 姜清梵双臂被绑在椅子上,脖子上系了个红色蝴蝶结,用来将她的脑袋固定在椅背上。 仔细看去,那绳子是条白色丝带,是被血染成了红色,才显得那样鲜艳。 如果忽略她脖子上那根丝带,此时的她看起来高贵得就像从某个晚宴上出来的公主,哪怕昏迷着,她的眉眼依旧如画一般美艳夺目。 而她白皙的皮肤在红色丝带的映衬下,显得犹为妖异古怪,仿佛这副美得像翻糖人偶的内里,封存着什么更令人期待的东西。 随着一张带着面具的脸出现在镜头里,挤在直播间的观众惊讶的发现,这竟是不久前据说才被警方捉走的‘刽子手’。 徐夏露出半个身子,抬手朝镜头打招呼,因为条件有限,他甚至没来得及弄个变声器,清亮温柔的青年音便响了起来:“各位粉丝好久不见。今天没有可爱的小猫和小狗,但是我特意为大家准备一只特别的‘宠物’。” 看着直播间里疯狂跳出来的弹幕,徐夏内心里某种变态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可若是有第三人在这里,就一定会发现,他面具之后的脸上,一只眼睛都已经瞎了,而他的腹部被捅了三刀,只是伤口不算很深,一时没能要他的命。 相比之下,姜清梵身上干净得犹如上好的白玉,连头发都是干干净净的。 若说伤口,大概只有徐夏一个人清楚,她脖子处被血染红的丝带之下,有一处已经发青的针孔。 想到这里,徐夏心中恼火之极。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之前…… 车场里,徐夏看到朝自己冲来姜清梵,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掏出手里的折叠刀便挥过去! 他其实只是吓唬她一下而已,毕竟长成姜清梵这个样子,可以成为他最满意的作品。 他舍不得在她身上留下伤痕。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姜清梵直挺挺地撞上来,就在他心中悚然之际,手腕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紧接着手里的折叠刀被夺走,寒芒从他眼底一闪而过,下一秒,刀尖便扎进了他肚子里。 要不是他反应快,死死地握住了大半截刀身,姜清梵那一刀能直接把他的肠子捅出来! “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姜清梵欺近,“我早该去找你了,徐夏。” 她抽出刀,又连捅两刀!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徐夏从她身上感受到彻骨的恨意,他毫不怀疑,这个昔日的姜大小姐,是真的恨杀了他! 两人交上了手,姜清梵虽然学过散打,但她以往骄蛮任性,身边又一直跟着个陆瑾寒,学散打时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除了以前陆瑾寒偶尔教她的一些格斗技巧,实战经验约等于无。 而徐夏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正是身体素质最好的年纪,哪怕他看起来很瘦,也是一身蛮力。 最后徐夏冒着险些被她毁掉一颗眼睛的代价,将一记针管扎在她脖子上,才得以险胜一招。 徐夏捂着伤口倒在地上时,一直戴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里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赶紧把她处理掉,不要节外生枝。” “好。”徐夏嘴上应着好,但看着姜清梵那张漂亮的脸,看她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的倒在他脚边,他又改变主意了。 天知道,当年第一眼看到这位姜大小姐,他就想把他变成了自己的‘藏品’,变成一只听话的‘宠物’。 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叫他怎么能不激动? 港口仓库已经废弃了大半年,但这里一直都是徐夏的秘密基地,一个并不很大的仓库里,有完备的解剖台,墙上挂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器具。 姜清梵醒来时,睁开眼,便撞入一双火热且邪异的双眼里。 徐夏兴奋得声音都哑了:“大小姐,醒了啊?” 一声大小姐,叫得直播间的人嗷嗷跟着留言。 徐夏知道姜清梵现在没有力气挣扎,也说不出话,好心地冲着镜头解释:“啊?她是大小姐啊,你们不认识吗?前首富的千金,姜大小姐,作为我回归的作品展示给大家,怎么样?” 姜清梵目光冷然地盯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那她的眼神早已经化成千刀万剑,将徐夏给扎成窟窿了。 第106章 她要死了? 但她的眼神像某种兴奋剂,让徐夏愈发激动。 他像个疯子一样对着镜头表演着,夸张的动作宛若癫狂。 而在姜清梵对面,偌大的一个显示屏上,全是观众们那些变态下流的评论。 姜清梵眼底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之色,然而这非但没有激怒那些人,弹幕就跟疯了一样,有叫女王的,有叫宝贝的,还有些不堪入目的词汇,千奇百样,不一而足。 姜清梵知道徐夏在暗网上的所作所为,但亲身经历,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很难想象,如果是一个普通女生,突然被绑架到这里,像产品一样展示在众人面前,要忍受变态们的注视,面对未知的恐惧,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许是姜清梵的脸上没有半点恐惧,让弹幕上一些人觉得没意思,吵着让徐夏给她点颜色瞧瞧。 徐夏笑得轻慢:“我们的大小姐可不是才能阿猫阿狗,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岂是一点事就能让她害怕的?” 他撩起衣服下摆,“喏,她往我身上捅刀子的时候都面不改色呢。” 他这么一说,弹幕更疯癫了。 打赏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各种金币礼物将整个屏幕闪得眼花缭乱。 姜清梵面无表情地想,一群神经病。 徐夏突然扭头盯住她,面具下的嘴几乎咧开到耳根,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那么,让我们从哪里开始呢?” 弹幕疯了一般,有出主意让徐夏找几个流浪汉把她玷污了的,有让徐夏把她弄到餐桌上去,一点点分尸的,甚至她的皮肉内脏,已经开始有人在拍卖了竞价了。 徐夏看着蹭蹭蹭往上涨的金额,眼睛都红了! 手机一直在响,他知道是谁在催他,但他这个时候动了私心,对方虽然答应了送他出国,但他不相信对方,自己现在被姜清梵盯上了,那人怕姜清梵查到那人头上,绝不会让他活着出国。 但是,只要他有钱,世界这么大,他随便往哪里一扎,都不会被人找到。 姜清梵脸上没有半点惧意,好像她只关心一件事:“你就是当年那个肇事者,对吗?” 徐夏脸皮子抽了下,“哼,是我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你没有。我哥已经认罪了,他现在人也死了,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是凶手。” “为什么?我们家跟你无冤无仇……” “没有为什么,谁叫你们有钱,你们这些有钱人,凭什么高高在上享受所有的好东西?凭什么就高人一等?”徐夏面具下的神情扭曲,弹幕上一直在催促,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 他从墙上拿下来一根花里胡哨的鞭子和一叠纸巾,走到了姜清梵身后。 他的动作夸张得像个即将表演的魔术师,说话抑扬顿挫地与弹幕互动。 姜清梵从屏幕里,看到他将纸贴展开,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她心脏狂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将打湿的纸巾罩在她脸上。 这种手段她只在以前去地下场找陆瑾寒的时候,在那里见过,有人用来折磨人,一层一层地铺上去。 起初只会有轻微的窒息感,慢慢地随着纸张越铺越厚,窒息感会越重,最后直接窒息而死。 姜清梵此时隐隐约约还能看清周围的场景,但不知道徐夏给她注射了什么药,她意识清醒,四肢却无法动弹。 晕倒前,她给祁越紧急拨号求助了,又故意把手机落下,祁越看到她消息的话,肯定会第一时间过来。 少年时她经常惹祸,有时候被人围殴的时候就用的这招,百试不爽,祁越每次都会准时赶来。 只是后来她身边有了陆瑾寒,再加上她年岁渐大,有陆瑾寒的保护,这种小聪明就没了用武之地。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不确定祁越到底能不能找到自己了。 就算祁越没有及时赶来,也还有…… 她脑海中闪过陆瑾寒的脸,心头浮起一闪而过的念头,他会在意她的死活么?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她无暇他想,努力地想要呼吸,可是一张口,湿嗒嗒的纸巾便堵住口鼻,一丝空气也进不来。 耳边,是徐夏与弹幕愉快互动的声音。 渐渐地,那些声音好似远去了,她整个人如同被埋在深海里,能看见隐约的天光,身体和意识却不受控制地往水底里沉去。 她要死了? 第107章 十倍奉还 姜清梵伸手想抓住什么,但她身体被绑在椅子上无法动弹,而她此时仰着头濒临死亡的画面落在镜头里,就像一滴水滴入油锅当中,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 人越多,打赏的也越多,混迹暗网的人不乏有钱人,几万十几万的打赏往里砸,就想看更多美人濒死的画面。 徐夏的眼睛都红了,要知道他虽然名气高,但收入一般,此时就像被一只大手高高地托起,让他瞬间迷失在了这泼天的富贵中。 直播间里外都在狂欢,而姜清梵在这些狂欢的情绪中,意识渐渐模糊。 脑海里乱七八糟的画面如同走马观花般一晃而过,然而在这临死之际,她想到的是姜家欠下的、压在她肩头的那一堆巨债。 想到的是她母亲的病还没治好,弟弟还没有成年…… 会这样死去吗? 她清楚地知道,徐夏不会让她这样死去。 她身体抽搐着,很快没了动静。 弹幕上一片气愤: 【就这么把人弄死了?他妈的玩我们呢!】 【主播你他妈有病啊?老子刷了二十万给你,是看你杀人的吗?】 徐夏从兴奋中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他也悚然一惊,失声道:“不可能!我有分寸,这才几张纸,她绝不可能死!”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手段不会出错,也怕姜清梵这没受过什么苦的千金小姐真的就这样死去,浪费了能让他大肆捞钱的好机会,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掀开姜清梵脸上湿透的纸巾! 姜清梵苍白的脸暴露在镜头前,惹来一阵‘赞美’。 她的嘴唇发紫,脑袋如同失去支撑了一般歪向旁边,徐夏眼疾手快地托住她下巴,眼神狠厉:“喂?我知道你没死,别装了!” 他的语气显得色厉内荏,虽然故作淡定,但急切地去摸姜清梵脖颈上脉搏的动作,昭示了他的慌张。 摸到姜清梵还有微弱的脉搏,他松了口气,端起旁边一盆水,哗地朝姜清梵脸上泼过去! 姜清梵猛地倒抽一口气,睁开眼的同时,被突然猛烈吸入的氧气呛得直咳嗽。 下一刻她的头发就被徐夏攥住,同时割断绑着她的绳子,一把将她拖到镜头前,让她那张脸能够清晰地落入镜头里。 狼狈,但依旧美艳。 漂亮的人,哪怕满身的水,脸色苍白,狼狈不堪,也依旧是漂亮的。 此刻的姜清梵如同原本高高在上不染红尘的仙子,被人狠狠拽下神坛,染上了红尘的污浊,却有种令人心惊动魄的破碎感。 然而这样的破碎感落在无数双变态的眼中,只让人想要更加肆无忌惮的凌虐她。 尤其是被她那双眼眶泛红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弹幕上此起彼伏的打赏,是此时变态们最热烈的反馈。 姜清梵视线上移,从镜头里对上徐夏的双眸,苍白的唇翕动:“你最好是早点杀死我,否则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会十倍百倍的奉还!” 【艹!她好野!我好爱】 【主播快动手吧,别磨叽了,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跪地痛哭求饶的画面了】 【先好好玩玩她,玩坏了我要她的脸皮,家里的娃娃还缺一张漂亮的脸,主播悠着点,别把这张脸弄花了】 徐夏看着眼花缭乱的打赏,眼中仿佛看到钱雨往他身上飞来,他咧嘴一笑:“老板放心,这张脸我也喜欢的很呢。” 他捏起姜清梵的下巴,将她更近的扔到镜头前,而后一扬手臂,原本绕在腕上的长鞭甩出去,破空中如同鞭炮声,啪地一声脆响,只叫人头皮发麻。 下一秒,那鞭子便落在了姜清梵的背上! 啪! 徐夏虐猫虐狗经验丰富,可这虐人,还欠了些经验火候,一鞭子下去,姜清梵后背上衣服破碎,皮开肉绽! 然而长长的鞭痕,更加增添了凌虐的凄艳,她死死咬住唇,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第二鞭落下时,她想躲开,但身体气力所剩无几,结结实实又挨了一鞭。 “唔!” 她闷哼一声,身子无力地软倒在地,疼痛感后知后觉袭上来,如同千万只手,仿佛要撕裂她的理智。 第108章 他可以死了 “唔!” 她闷哼一声,身子无力地软倒在地,疼痛感后知后觉袭上来,如同千万只手,仿佛要撕裂她的理智。 但这两鞭也打出了她的脾气,在徐夏第三鞭落下时,她艰难地翻过身,徐夏一惊,没收住力道,鞭尾擦过她的脸,瞬间在她白皙如玉的脸上甩出一条刺眼的血痕! 那血痕几乎擦着她的眼角,从左至右到她右腮边,横亘出的血痕宛如上好的白瓷上一道叫人抓狂的裂痕。 弹幕里全在骂,徐夏也很恼火,一把揪住她头发,恼恨道:“你他妈找死,老子会成全你,但你最好乖乖听话,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啐!”姜清梵毫不客气地啐了他一口血,当即被徐夏下意识扇了一耳光! 她直接被打得歪过去,额头撞上大屏幕前的桌角,又是一道血口。 血水顺着她的脸颊划落,她缓缓撑起上半身,瞬也不瞬地盯着恼羞成怒的徐夏,低低地笑出声来:“哦?你就这点本事么?只会欺负弱小的废物东西!” 徐夏怒不可遏:“你他妈找死!” 他无心再管弹幕,扬起手里的鞭子,一下接一下的抽下去,姜清梵身上很快就多了许多鞭痕。 随着疼痛加剧,她的力气也慢慢恢复。 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久久地回荡不息。 …… 车里,陆瑾寒听着那一道道的鞭声落下,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然而他的车速越来越快,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贲起。 阳光穿透挡风玻璃,却无法融化这车厢里的森冷的寒意。 手机屏幕里,姜清梵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她渐渐地没了声息,仿佛失去灵魂漂亮人偶,被人抽走了魂魄,变成毫无生气的皮囊。 渡口仓库近在咫尺。 陆瑾寒眼底早已经满是血丝! 一脚油门,黑色越野车直接往其中一幢仓库的的铁门撞了上去! 与此同时,鞭声停下了。 灯光并不很明亮的仓库里,刺耳的鞭声消失后,就只剩下了徐夏急促地粗重地喘息声。 等徐夏回过神来,入眼便是姜清梵血淋淋的背。 她像是死了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徐夏心头一紧,下意识看向弹幕,只见弹幕比刚才更加疯狂! 他愣了下,就又笑了。 他对着镜头摆了摆戴着皮手套的手,动作显得有几分刻意的滑稽,“抱歉了各位老板,一时冲动,下手重了点。尤其是刚才那位想要收藏这张脸的老板,非常遗憾,将您未来的藏品给毁了。” “不过,接下来我会让各位老板看到更精彩的表演。”他说着,又摇摇头,一副可惜的样子:“可惜她骨头太硬,不上点手段没法让她听话,诸位只能见谅了。” 嘴上说着见谅,但他拎起姜清梵头发把人从地上拖起来的动作,却无一丝怜香惜玉。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轰鸣声。 弹幕里有人问:【什么声音?好像是直升机?】 【不对,是汽车引擎声】 在众人疑惑之际,那引擎的轰鸣声已经近在耳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遭都很安静的原因,那声音竟轰隆隆,宛若闷雷般落由远及近。 只一瞬间,便到了仓库外面。 徐夏来不及反应,甚至面具下的脸上还挂着笑意,听到声音转头望去时,那扇大铁门就这样被撞开! 天光不讲道理地窜进来,一并出现在他眼里的,还有那辆宛若野兽般的黑色越野车。 轰地一声,整个仓库似乎都在颤抖。 越野车稳稳地停在仓库中央,轮胎摩擦的声音如同厉鬼的尖啸,叫人毛骨悚然! 几乎是同时,徐夏腹部一痛! 谁也没想到姜清梵还醒着,而且还恢复了行动能力。 她手里握着一把原本被徐夏放置在一旁的手术刀,用力地扎进他腹部。 第109章 你抱抱我吧 剧烈的疼痛令徐夏暴怒! “贱人!”他怒吼一声,伸手就要去掐姜清梵的脖子,然而下一刻,他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狠狠地撞翻桌子椅子,身体重重地撞在墙上才停下来。 他哇地吐出一口带着内脏碎沫的血,整个人如同熟透的虾一般蜷起身体,窝在墙角浑身都在抽搐。 没等他反应,紧接着,一只铁钳般的大手便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拎起来。 这一幕落在镜头里,画面说不出的血腥,煞气几乎透过屏幕,令直播间里的观众不约而同地感到胆寒! 高大的男人身上穿了件衬衫,袖子挽起一截,看起来就像是从某个饭局上下来的,此时如同一片阴影般将力笼罩在徐夏面前,就这么单手掐住一个成年人举起来,显得毫不费力。 “你找死!”陆瑾寒五指收拢,徐夏就像个破布娃娃般毫无反抗之力。 濒死的恐惧让他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脸上的面具随之滑落,露出他那张清秀但扭曲的脸。 此番画面落在镜头里,又是别样一番看头。 观众才不管受虐的是谁,这种突如其来的翻转出乎人的意料,但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只会让他们觉得更精彩,哪怕这里头有许多人都在大呼是剧本。 但也有人忍不住反驳,剧本会这么真实吗? 那辆撞破铁门,停在仓库中间的越野车好似在提醒着众人,来的人有多急切。 “咳咳……”姜清梵艰难地起身,但刚才那一下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刚站起,只掩唇咳嗽了两声,来不及唤陆瑾寒的名字,就又摔向地面! 陆瑾寒眼中如有实质的煞气消散了几分,听到动静,他本能地扔开徐夏,转身接住姜清梵即将摔倒的身子。 抬眸看到那礼物特效不停地屏幕,他单手拎起手边的椅子直接砸过去,屏幕和摄像机瞬间报废。 姜清梵整个人趴在他怀里,咳了一声,声音有些嘶哑。 陆瑾寒脸色阴沉之极,动作却极为小心,像对待什么脆弱的易碎的珍宝般,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朝越野车走去。 姜清梵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挣扎着想说话:“徐夏……” “他活不了。”陆瑾寒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字淬了冰,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徐夏一眼,仿佛那已经是个不必再关注的尸体。 姜清梵还想说话,陆瑾寒突然在她眉心吻了下,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柔软:“乖,听话,我先带你去医院。” 姜清梵恍惚了下,眉心的温热似乎还有残留,她抬眼,看到的是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和紧绷成一条直线的唇。 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刚才那样温柔的声音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姜清梵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唔,没想到你还会关心我的死活。” 陆瑾寒:“……” 陆瑾寒面容冰冷,不语。 他动作小心地想把人放在副驾上,可是姜清梵大部分的伤全在背上,他只抱了这一会儿,白色的衬衫便被染成了红色。 姜清梵紧搂着他的脖子,缩在他怀里,像是在寻求某种依靠。 她闭着眼,连声音里都是疲倦:“你抱着我吧……” 她睫毛颤抖着,像是疼到了极致,脸色煞白如纸,额头上浮起一层层细密的汗,口中喃喃道:“陆瑾寒,你抱着我吧,好不好?” 第110章 我在 楚丞是和祁越一起来的。 他开着直升机赶到时,远远地就看到陆瑾寒抱着浑身是血的姜清梵,一下一下地吻着她的眉眼,口中低低呢喃着什么。 祁越比他先一步跳下直升机,见此情形,大步冲过去,“清梵!” 只是他还没碰到姜清梵的头发丝,就被楚丞从背后单手按住肩膀阻止住了前进的步伐。 祁越把试着挣脱,但他哪里是楚丞的对手,被楚丞制伏按在墙上,怎么挣也挣不开。 他又急又怒,难得失了分寸与风度,哑着嗓子冲陆瑾寒低声怒吼:“陆瑾寒!让你的狗滚开!” 陆瑾寒似乎没看见他一般,对楚丞道:“去开飞机。” 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一字一字都像是费了极大的力气,说完便抱着姜清梵往直升机走去。 楚丞松开祁越,后者跌跌撞撞扑过去,目眦欲裂地挡在陆瑾寒面前:“是谁伤了她?陆瑾寒,是不是你?!” 话音未落,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便抵上了他的脑袋。 枪口之后,是楚丞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而他面前的陆瑾寒脚步未停,苍白冷然的俊脸没有半点情绪,绕过他时扔下一句,“她现在需要去医院,要么上车老老实实待着,要么我送你一程。” 祁越瞳孔缩了缩,本能地咽了咽口水,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两秒后,他飞快地钻进直升机。 从港口仓库到最近的医院,就算是直升机也要二十来分钟,祁越全程坐在陆瑾寒对面,捏紧拳头死死地盯着他,以及被他小心抱在怀里的姜清梵。 此时他冷静了许多,从陆瑾寒这番姿态来看,就知道姜清梵的伤不是他弄的。 那些触目惊心的鞭伤刺目非常,陆瑾寒如同一只猛兽般把人圈在怀里的亲密姿态,更加刺眼。 不需要陆瑾寒说什么,祁越已经打电话安排好了医院的一切,全程二十多分钟,两人一句话都没有交流。 直升机直接停在医院楼顶,天台上已经有医护人员在等待了,陆瑾寒一下飞机就把姜清梵放在了担架上。 半昏半醒的姜清梵蜷缩着身体,仿佛无意识般,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衣服不放。 “陆瑾寒……”她呢喃着,声音里有依赖,有害怕,脆弱得好似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陆瑾寒手背上青筋贲起,在场谁都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只有一名急救医生敢上前,“她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快把她放下来吧,不要耽误医治。” 所有人都对他投去佩服的眼神,也都以为陆瑾寒会发飙骂人,比如‘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们全医院的人陪葬’之类的话。 但他哪怕看起来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掰开姜清梵的手指时,动作温柔,眉眼低顺:“听话,先让医生看看。” 祁越再也忍不住,上前道:“清梵,你受了很重的伤,先让医生看看好不好?” 他伸手想把姜清梵的手从陆瑾寒身上拿下来,姜清梵睫毛颤了颤,双眸睁开,视线没有焦距,没有血色的唇轻轻张合:“陆瑾寒……” 祁越动作僵住。 陆瑾寒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在。” 陆瑾寒跟着担架离开,不多时,直升机也离开了。 整个天台只有祁越站在原地,寒意一阵阵地从脚底窜上心头。 第111章 会给她报仇 祁越来到急救室外的走廊时,陆瑾寒人在外面,浑身是血,狼狈不堪。 他倚在墙边,眸光盯着急救室的门。 并不很大的玻璃窗,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的医院忙碌的身影。 很快帘子拉上,大概是医生在帮姜清梵处理背上的伤。 楚丞站在旁边,正低声报备着什么。 仔细看去,陆瑾寒像是没在听,人还在,灵魂似乎离开好一会儿了。 只是他垂在身侧的手,一直在神经质的颤抖着。 祁越刚靠近,楚丞便闭上了嘴。 陆瑾寒仿佛没瞧见他一般,面无表情地吩咐楚丞:“查不到徐夏背后的人,就去查他这些年所以有交集的人,一天查不出,就给我继续查。还有他直播间那些打赏的人,去找雷敬,把那些人一个一个给我找出来,这些事情还需要我教你?” 雷敬是国内外知名的顶级黑客,神秘莫测,行踪不定,但鲜少有人知道,国外几个国家联手封杀通缉的第一黑客,就在陆瑾寒身边。 连雷敬都用上了,看来徐夏和那背后的人,是真的把陆瑾寒给激怒了。 楚丞可承担不住陆瑾寒的怒火,忙说:“我知道了。那徐夏呢?” 提到徐夏,陆瑾寒冷笑:“我亲自对付他。” 楚丞默默地给徐夏点了根蜡烛。 他寒哥在国外的名声令人闻风丧胆,回国后收敛了许多,披上了一层绅士的人皮,成天跟陆家那群人过家家,让外界都以为他是个正经且正派的人。 就像一把宝剑,太久不见血,旁人都以为宝剑蒙尘生锈了。 疏不知,这把剑不出则己,一出就得见血。 徐夏,离死不远了。 楚丞走后,走廊里的这一方空间里陷入了安静,好似有一层看不见的结界,把两人给围了起来。 路过的人都下意识的避开两人,一时间以两人为中心,周围两三米都不见一个人。 祁越阴沉着脸,满满的怒火与疑惑亟待发泄,然而还没张口,就听陆瑾寒冷冷道:“我现在没工夫跟你扯,滚!” 祁越一噎,一反常态的没有跟他针锋相对。 “徐夏在哪儿?”他问。 陆瑾寒:“你不必操心。” “陆瑾寒,你搞清楚,我是清梵的丈夫,她出了事,我会替她出气,不用你多管闲事。” 陆瑾寒呵了声:“丈夫?作为丈夫,新婚当天放任她被别的男人强迫上床,这就是你身为丈夫的责任?你是只会叫唤的狗么?” 祁越没想到他还有脸提结婚当天的事,拧起拳头便挥了过去! 但他从来就不是陆瑾寒的对手。 到后面几乎是陆瑾寒单方面殴打他,两人都没有留手,每一拳都带着对对方的恨意,朝着对方那张憎恶的脸挥拳。 “干什么?快别打了,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打架斗殴的地方!” 一个护士经过,下意识喝斥,但仔细一看这两人的表情,赶紧把嘴给闭上了,回到护士站就开始打电话叫保安。 但在保安来之前,急救室的门打开了。 医生走出来时,祁越正好被陆瑾寒按倒在地上,眼镜早已经碎掉并且掉落一旁。 医生出来便问:“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陆瑾寒压住祁越,率先出声,同时伸手将眼镜帮捡起来戴回去,嘲讽道:“你已经是不相干的前夫了,希望你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再自讨没趣。” 说罢他松开祁越,走到医生面前:“她怎么样了?” 医生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什么都没问,只说:“伤患需要做手术,需要家属进来签个字。” 陆瑾寒一惊:“做什么手术?” 医生:“她腹部伤口崩开,内脏有轻微出血的迹象,需要做个小手术。” 陆瑾寒签完字,姜清梵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等他再出来,祁越坐在长椅上,鼻青脸肿的,一点儿也看不出平时那副优雅矜贵的气质。 没多久,姜清梵便从手术室被推出来了,她现在还在麻醉当中,人没醒,脸色因为失血过多,白得仿佛能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 祁越和陆瑾寒同时迎上去,一右一左跟着进了病房。 姜清梵上半身全是鞭伤,缠着厚厚的绷带,病号服也遮盖不住。 她安静地躺在蓝白色的病床上,脸上那道血痕也贴了一圈纱布,极致的白衬得她的眉眼更加漆黑。 祁越几乎只看了一眼,眼眶便红了。 他侧过身瞥开脸,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压下心头那翻涌的情绪。 一并压下的,还有他对陆瑾寒的厌恶。 他拿出手机,把姜清梵出事的时候发来的文件翻出来,递到陆瑾寒面前:“这些都是她在出事的时候发给我的东西,我接到她的电话,没听到她的声音,我就知道她出事了。” 陆瑾寒坐在床畔,面无表情地翻着祁越手机里的文件,看得出来,姜清梵什么都没有瞒着祁越。 就连出事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找他求救。 他捏紧手机,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直到最后一个秘密文件时,祁越伸手把手机拿了回去。 祁越的脸臭得要死:“这个文件涉及一些秘密,不能让你看。” 陆瑾寒:“你看过?” 祁越:“呵,当然。” 陆瑾寒扯了扯嘴角,嘲讽道:“祁大少什么时候这么虚伪了?承认你自己现在在她心里没那么重要了,有那么难吗?” 第112章 凭什么她不行 祁越气走了。 当然他倒不至于气得什么也不干,秘书开车来接他,一上车他就开始条理清晰地吩咐秘书上去调查徐夏。 虽然他在陆瑾寒面前表现得无所不知,但其实如果不是姜清梵在危险之际把这些东西发给他,他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也从来没有察觉到她私底下在调查以前的事。 安排完之后,他重新点那个秘密文档,毫无疑问,他打不开。 这么看来,他和陆瑾寒在姜清梵心里的位置半斤八两。 哦不,他还是重要一些。 祁越冷笑一声,看陆瑾寒当时的反应,至少证明,这份文件姜清梵没有发给过陆瑾寒。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想到姜清梵那满身是伤的模样,他后怕不已。 尽管心里不爽,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内心里是庆幸陆瑾寒能及时赶到的。 同时心里也生出深深的无力感,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不论什么时候,陆瑾寒总是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姜清梵面前,而自己,总是慢了一些。 他努力想把姜清梵从那个名为陆瑾寒的火坑里拽出来,现在却无力地发现,他好像有些力不从心了。 —— 江静凡被闺蜜拽到医院来陪对方看望她的男神,一路上被闺蜜叽叽喳喳吵得心烦意乱。 闺蜜再三保证她男神是个帅哥,看到绝对不亏,哪知道一进病房,江静凡就被丑得眼前一黑,全然不顾闺蜜的挽留,黑着脸出来了。 “丑成那样你让我看?你脑子没病吧你?”江静凡对着追出来的闺蜜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家里是想让我联姻没错,那我也不至于找个歪瓜裂枣,下次你再敢这样擅作主张的骗我过来搞这一出,咱俩姐妹就没得做了!” “静凡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而且他长得也不丑嘛,看着看着就习惯了……” 江静凡甩开对方的手,正想离开,突然浑身僵住,下意识拽住闺蜜的胳膊藏到旁边的病房里。 闺蜜奇怪地问:“静凡,怎么了?” 江静凡心脏砰砰地跳,紧紧盯着不远处病房门口那道身影。 陆瑾寒? 他怎么会在这里? 陆瑾寒此时侧身对着他们,他对面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陆瑾寒拧着眉,时不时地点一下头。 他此时已经换了黑色衬衫,整个人显得冷漠无比,让人无端地生出一种,仿佛他点头都是对医生的恩赐。 江静凡痴迷地望着他,旁边闺蜜压低声音道:“静凡,是你姐夫哎!” 话音未落,就被江静凡瞪了一眼。 她不明所以,但江静凡已经不想理她了。 姐夫姐夫,人人都来提醒她陆瑾寒是她姐夫,难道她自己不知道吗?烦死了! 那边的医生说完就走了,陆瑾寒转身走回病房。 闺蜜:“他堂堂陆氏天星的总裁,也不知道病房里躺的是谁,值得他亲自看护照顾。” 江静凡闻言,心头一动,冷着脸对闺蜜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你看你的男神去吧,我有事先走了。” 闺蜜被她那语气说得也来火了,白眼一翻就走了。 江静凡看也没看她一眼,过了好一阵,她才朝陆瑾寒所在的病房走过去。 快到那病房门口时,她下意识放轻脚步,悄悄往里一看,正好看到陆瑾寒俯身亲吻床上的女人。 那女人脸上缠着一道纱布,面色苍白,可那张脸,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出来! 居然是姜清梵! 她立即掏出手机拍了个照片,跑到旁边无人的病房藏起来,将照片发给了她堂姐江静心。 两分钟后,江静心回了一句【你要是闲得慌就去上学,别像个偷窥狂一天到晚净干猥琐的事】 江静凡愤怒打字【姐夫都快被人勾搭走了,你都不在乎吗?】、 江静心:【能勾走是人家的本事,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你少管闲事】 江静心自是不可能把陆瑾寒对姜清梵那点心思告诉自己这个堂妹的,不过作为堂姐,她自觉已经尽到了提醒的义务,三番几次警告过了,她觉得江静凡要是不蠢,就该歇了她心底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不过她发完消息后,又意识到一件事,姜清梵受伤了? 她立即发消息给江静凡,问她在哪个医院。 江静凡早被她那句警告气得把她拉黑了,江静心越是不在意,她越是不甘心。 既然不在乎陆瑾寒,那就把联姻的机会让出来啊,让愿意的人上! 不过,既然她堂姐无所谓谁能上位,那凭什么就不能是她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在她心中疯涨! 一个想法在脑海中成型。 她最后看了眼陆瑾寒和姜清梵所在的病房,转身离开。 —— 姜清梵睫毛一颤,双眸睁开。 入目,便是陆瑾寒近在咫尺的脸。 眉心处残留着的温度提醒着她男人刚才干了什么。 她身上那股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好在是局部麻醉,除了腹部位置没感觉,后背还是会传来隐隐约约的疼痛。 这让她想起鞭子落在身上时火辣辣的痛感,跟捅刀子一样叫人印象深刻。 陆瑾寒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清梵轻轻摇头,拉动了脸上的伤,令她微微蹙眉。 她只好开口说话:“没有。” 陆瑾寒嗯了声,看她嘴唇干裂,转身想给她倒一杯水,突然感觉到衣角被拽住。 很轻很轻的力道,偏偏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他顿住动作低头看去,一只葱白的指尖捏着他的衬衫,在黑色衬衫的映衬下,那只手在灯光下白得发光,如同莹莹美玉。 陆瑾寒喉头一紧,“怎么了?” 姜清梵失血过多,哪怕醒了也有些累。 她似乎连说话都没力气,声音软绵绵的:“别走……” 陆瑾寒一瞬间恨不得把人揉进身体里,他克制住心底里那些偏执的念头,极其自然地握住她那只手,“渴么?我给你倒杯水。” 姜清梵好几秒没说话。 就在陆瑾寒以为她又昏睡过去的时候,她轻轻点了点头:“好。” 第113章 麻烦你一件事 陆瑾寒很快倒好一杯温水,将吸管送到姜清梵嘴边,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喝掉三分之一。 等姜清梵喝完,他起身放下杯子,转身时就见姜清梵要起身。 他上前两步将人按住:“做什么?” “我……拿下手机……”姜清梵说完,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的手机早让她扔在车里了。 她重新躺回去,手指攥着陆瑾寒的手指不放,“能麻烦你一件事么,陆总?” 陆瑾寒垂眸盯着两个相缠的手指,“嗯。” “方欣遇到麻烦了,你帮我找找她。”姜清梵身体里那个被徐夏注射进去的药还没代谢干净,又因为失血过多,她整个人都有些提不起精神,说话也是软绵绵的:“她受我的委托帮我办事,从……” 她想说清缘由,怕陆瑾寒不愿意帮忙,然而不等她说完,陆瑾寒便打断她有气无力的话:“在找了,别担心,她没事。” 姜清梵瞬间松了口气,“那就好。”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对陆瑾寒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在此时这最脆弱的时刻,她毫不设防的信任和依赖,就像某种平时警惕心极强的小兽,突然翻过身露出了柔软而脆弱的肚皮。 陆瑾寒既希望她能一直这样听话乖巧,又不想看到她受伤。 他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她发丝,整个人显得心不在焉。 姜清梵突然唤他一声:“陆瑾寒。” “嗯?” “我有点疼。” 陆瑾寒回神,起身,“我去叫医生!” 然而还没站起来,姜清梵便用力握住他的手,“没关系,你陪着我就好。” 陆瑾寒浑身一僵,以为她在说胡话,垂眸看去,姜清梵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清澈,意识清明。 陆瑾寒哑声问:“你……想要我陪?” “不行么……”姜清梵喃喃着,垂下眼睑,手指也缓缓松开。 下一刻,指尖在半空中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 逆光中,陆瑾寒紧握着她的手,声音低沉沙哑:“知道了。” 姜清梵展颜一笑,安心地呼出一口气,重新闭上眼。 仿佛只要有他在,她就真的安心了一般。 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这其中有几分真情实意,几分虚假伪装。 她想要陆瑾寒是真,想要他的心也是真,可她也清楚地知道,这份真心里掺杂了几分私心的报复和算计。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她问。 陆瑾寒说:“会。” 姜清梵于是安心的睡了。 她不需要陆瑾寒一颗心都是她的,她只需要他心里有她,就够了。 至于她在他心里占据了多重要的位置,她现在已经学会不在意,只要苏沅沅还是活着的,只要给她时间,她不介意和她争一争。 她争不过一个死人,难道还争不过一个活人么? —— 深夜。 后半夜突然开始狂风大作,不多时就暴雨倾盆。 医院的病房里,陆瑾寒在病床边无声地陪着床上睡着的小女人时,另一处,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举着一把黑色雨伞,从车里下来后,快步走向半山腰那幢还亮着灯的别墅。 别墅客厅里没有人,他见怪不怪,熟门熟路地走上二楼,推开一间卧室。 卧室里半点灯光也没有,就在男人推开门的瞬间,窗外突然一道闪电划破苍穹,整个房间在那一刻亮如白昼。 青白色的闪电的光芒,照亮了站在窗边的一道女人的身影。 而后轰隆隆的雷声砸下,震得窗户咧咧作响。 大雨砸在窗户上,留下一片斑驳的水痕,嘈杂声几乎淹没了男人的声音。 他唤了声:“小姐。” 窗边的女人没有说话,紧接着打火机的声音响起,一点腹红的火光,成了这片黑暗中惟一的光源。 男人紧张地开口:“徐夏在离开看守所的途中擅自离开绑架了姜清梵,我警告过他,但他不以为然,高调地在暗网上用小号开直播,被陆瑾寒的人抓走了。” “所以?”女人出声,兴许是抽了烟的关系,声音有些沙哑,从声音里听不出具体年龄,“你非但没能将他灭口,还让他被陆瑾寒活捉了,是么?” 男人忙道:“对不起,是我办事不周……” “废物!”黑暗中,一个东西朝男人砸过来,他躲也不敢躲,脸上生生被水晶玻璃杯砸了一下。 他仓皇地拉住下坠的杯子,站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出声。 “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务必要把徐夏给弄死,不能让他在陆瑾寒面前胡说八道。不然的话,以陆瑾寒那野种的性子,他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我也不好过。” 又一道闪电亮起,女人回过头,露出一张风韵犹存的漂亮脸庞。 竟是陆家现在的当家夫人,容怜。 男人想到陆瑾寒的手段,身体一颤,“小姐放心,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徐夏闭上嘴。这些年一直是我和徐夏联系,即便陆瑾寒查到我头上,也不会将您牵扯进来。” 他顿了顿,沉声道:“以后我恐怕没有机会来见小姐了,请您多保重。” 他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就要走,容怜叫住他:“等等。” 男人就在原地站着,容怜上前,指尖勾起他的衣襟,将人拖近前,凑上去在他耳畔吐气:“你知道的,我舍不得你去死。” 男人眼神一暗,下一刻,便单手将容怜抱起,按在了床上…… —— “不肯说?”天台上,陆瑾寒抽着烟,徐徐吐出一口烟,听到楚丞说徐夏骨头硬,不肯供出背后指使他的人时,笑得轻蔑:“听说他很在意他那对养父母,带到他面前去。” “他不是喜欢开直播么,把暗网抓到的那几个人带过去,给他现场复制他那些折磨人的手段。”陆瑾寒语气淡漠,有种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漠然,“还是不说,就一天切他几块肉,或者一点内脏,送到在他直播间打赏的‘老板’家里去。” 楚丞一听,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折磨人的方法倒是不少,但比起陆瑾寒,他还是逊色许多。 谈完徐夏的事,楚丞话锋一转,“方欣找到了,人没事,车子翻下悬崖之前她就跳车了,来了一出金蝉脱壳,为了避免被盯上,她找了个小山沟住着,日子过得不错。” 陆瑾寒点头,“嗯。” 一根烟抽完,他抬腕看了眼时间,转身离开。 楚丞连问都没多问。 十一点半,正是姜大小姐准时吃饭的时间。 第114章 没有恶意 姜清梵在医院住了多久,陆瑾寒就在医院陪床了多久。 到后来,工作也搬到了病房。 姜清梵在医院住了多久,陆瑾寒就陪了多久。 后来连工作都搬到了隔壁,亲自照顾姜清梵的饮食起居,旁人都以为两人是夫妻。 对此,姜清梵没有反驳和解释,陆瑾寒更是懒得,并不关心旁人怎么想。 每次姜清梵吃饭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文件,她吃完,他便起身收拾。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从前,只是偶尔姜清梵听到陆瑾寒在隔壁开视频会议训斥底下人时,才有一种人事两非的真实感。 偶尔祁越会来,但都是挑陆瑾寒不在的时候。 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喜欢对方。 “这个到底是什么?” 祁越点开那个秘密文件,问姜清梵,“你是不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 姜清梵当着他的面点开那份文件,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祁越一愣,姜清梵笑说:“随手建的,没什么东西。我能做什么危险的事,无非就是想求个真相罢了。” 祁越不疑有他,又陪他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姜清梵出神地看着窗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叩叩叩…… 意识回笼,她转头朝门口看去,只见方欣倚在门口,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她左胳膊用绷带吊在脖子上,脸上有好几处红红紫紫的擦伤,额头上也缠着绷带,明明是个伤患,精神却是极好。 “姜大小姐,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姜清梵瞬间展颜,露出真心的笑容,高兴道:“你没事了?你怎么来了?” 方欣悠闲地走进来,左看看右看看,十分怡然自得。 “看来你过得还行,那位陆总把你保护的很好么。” 姜清梵看了眼门外,方欣已经在椅子上坐下来,“放心,进来的时候我看了,没人在外面守着。” 她撑着下巴,半点没有差点被人弄死的惊慌害怕,似乎对这些事情早已经见怪不怪,“倒是那位陆总不好应付,明里暗里的想套我的话,他似乎很关心你在调查的事,不过你放心,我查过的东西都让人销毁了,他从我这里查不到任何事情。” 姜清梵轻轻松了口气,方欣跟她总是有这种默契,很多事情不需要她说,对方就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两人相视一笑,方欣问:“怕不怕?” 姜清梵挑眉:“你怕吗?” 方欣笑的肩膀颤抖,望向姜清梵的眼神发亮,“姜大小姐,你真的很讨人喜欢你知不知道?” 姜清梵毫不谦虚地点头:“略微有一些自知之明。” 方欣哈哈大笑了几声,突然打了个响指,“半道上截杀我的人查到了,不过一看就是替死鬼,真正的凶手把狐狸尾巴藏起来,说实话,我真的很好奇,对方究竟在害怕什么,居然不惜花这么大的功夫想除掉咱们。” 提及此事,姜清梵眼神里的温度也跟着消失,“是啊,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容不下我。” “你觉得,是那个苏沅沅吗?”方欣问。 姜清梵嗤笑:“如果真是她,那事情还好办了呢。不过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对了,等我伤好,你带我去一趟H市,我亲自去见见那位苏大小姐。” 方欣:“我劝你不要。”她笑意敛起,严肃道:“不知道你听说过B市的地下城没有,那位苏大小姐的外祖家,有地下场的势力,如果是她想除掉你,你过去就是羊入虎口,如果不是她,那你就是打草惊蛇。她如果真是你说的那个人,那么这几年她隐姓埋名肯定有她的算计,只是不知道在图些什么。” 末了,她劝道:“还是谨慎小心一点,没有坏处。” 姜清梵暗暗心惊,B市地下城虽然这两年没落了,据说内斗严重,但那里面势力错综复杂,水深得很,说得难听点,那就像个见不得光的地下王国,能在里头占据一席之地的绝非寻常人。 方欣的担心并非草木皆兵。 没想到苏沅沅能跟地下城的人扯上关系,还真是……三年时间,物事人非。 她现在一无所有,而曾经要仰她鼻息存活的人,如今个个都在自己的领域里发光发亮,前途光明,富贵无双。 而她现在,就是个任捏任揉的展板上的鱼。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天真,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还真是要慎重些了。” “还是小心点为好,我很喜欢你,可不想回来时去参加你的葬礼。”方欣百无禁忌的开着玩笑。 姜清梵诧异:“你要走?” “嗯,我最近有事要出国一趟,之后你有事就跟秦助理联系,哦,秦助理你认识吧?之前你来我家见过的那个小有几分姿色的帅哥。” 她叮嘱说:“就是我听说姜大小姐特别喜欢小鲜肉,可别趁我不在祸害我老公身边的人,毕竟他手头上的没几个可信任的人,我实在舍不得。” 她开玩笑,姜清梵也开玩笑。 不过方欣有事,还是在国外,姜清梵帮不上忙,便就没有说客套话。 方欣出国前还给她联系了两个保镖,说是她额外的服务。 只是有陆瑾寒在,那两个人毫无用武之地。 过来医院执行任务的第二天,就被楚丞抓住,逮到了姜清梵面前。 彼时,姜清梵在看书,陆瑾寒正在跟人打电话,抬手示意稍等,那两个将近一米九的壮汉便在楚丞身边缩得像鹌鹑似的。 不多时,陆瑾寒结束通话,眼神扫过二人,问楚丞:“谁的人?” 医院有祁越的人,陆瑾寒知道,但有他的人拦着,祁越的人只能在医院外围转一转。 他不喜欢祁越,连带着祁越派来的保镖也遭到嫌弃。 楚丞提脚就踹向其中一人的腿窝,“自己说。” 那人苦哈哈道:“楚哥,我们是受方小姐的委托过来保护姜小姐,要是知道姜小姐是您和您老大保护的人,我们才不会不自量力地接这个单子了,实在是误会,我们对姜小姐真的没有恶意。” 第115章 我是为你好 陆瑾寒撩起眼皮子看向姜清梵。 后者手里捧着一本书,闻言看过去,对上那两人求救的眼神,她顿了顿,好像终于才想起来这个事,点了点头,说:“确实是这样。” 陆瑾寒一挥手,那两人忙不迭地跑了。 下午的时候,楚丞又拎了两个人过来,姜清梵忙说:“他们没恶意,放了吧。” 楚丞脸上没什么表情,“姜小姐,这两个是私家侦探。” 姜清怔了怔,私家侦探? 她这是又得罪谁了?把私家侦探都给派过来了? 不过她得罪的人挺多的,她一时半会儿搜罗不到对象。 两个私家侦探直勾勾地盯着姜清梵,仿佛没见过活人似的,眼神里那股精明算计的味道让人数米之外就能闻到,要不是姜清梵从小到大习惯了别人的目光,不管是恶意的还是善意的,估计她这会儿已经破防了。 既然不是方欣派来的人,那就跟她没关系了。 她默不作声地静静和对方对视,其中一人舔了舔下唇,露出一脸谄媚但不怀好意的笑:“姜小姐,听说你婚内出轨陆总,对此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陆瑾寒猛地起身! 姜清梵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说话那人就已经被他一脚踹飞出去,直接从病房里飞到门外,狠狠撞上栏杆后痛呼一声,就再没了声音,不知道是死是活。 另一个胆战心惊地朝外面看了一眼,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陆瑾寒瞥了楚丞一眼,后者也知道自己把人带来闯了大祸,拎起剩下那个吓得双股颤颤的人就走。 病房门关上,陆瑾寒重新起身给姜清梵倒了杯水。 递到姜清梵面前时,她问:“他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陆瑾寒道:“一些不重要的流言蜚语而已,不用管。” “只是不重要的流言蜚语吗?”姜清梵没去接那杯水,探过身子伸手去拿手机,被陆瑾寒阻止。 他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起来,沉沉的声音里似乎藏着煞气:“我会解决好,不用担心。” 姜清梵扯了扯嘴角:“那总得让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陆瑾寒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而后把手机递还给了她。 但当姜清梵点开几个社交平台,都没看到那私家侦探口中所说的事情,就知道陆瑾寒肯定处理过了。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搜她的名字时出来的显示搜索错误的信息,微微有些出神。 耳边传来陆瑾寒微冷的声音:“你很在意跟我扯上关系?” 姜清梵回神,听了想笑,就真的笑了:“陆总这话说的,您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实在高攀不上。何况,您还有未婚妻,出了那种绯闻,对谁都不好。” “我罪名众多,不怕别人口诛笔伐,倒是陆总,联姻在即,还跟我私混在一起,怕是会影响你的名声。” 姜清梵用一种‘我是为你好’的语气,带着事不关己的淡漠,好意劝道:“陆总今天回去吧。” 陆瑾寒没说话,那眼神…… 怎么说呢,好似刀子般刮在姜清梵身上,令人觉得如芒在背。 第116章 像从前的他 姜清梵没什么表情的与之对视,片刻后,陆瑾寒手机响起。 他率先收回视线,掏出手机,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他又看了一眼姜清梵后,大步离开了病房。 再进来时,只有楚丞。 楚丞道:“姜小姐,陆总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晚点会过来,您有什么事的话找我就行。” 姜清梵点头:“好。” 楚丞离开后,病房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只有偶尔姜清梵翻动书页的声音。 很快连这个声音也没有了,书放在她腿上,她整个人靠在了床头,望着窗外一动不动陷入了沉思。 而手边是被陆瑾寒随手扔在那里的手机。 如果姜清梵要追个究竟,她会问陆瑾寒,为什么她查不到任何有关自己的信息,为什么要全平台封锁跟她有关的消息,还有,为什么她的电话已经好几天没有人打进来了。 再延伸联想一下,就连方欢欢的信息,她都没有收到。 这桩桩件件,都提醒着她事情的异常,只不过,从被江静心发现她和陆瑾寒的事,或者说,更早的时候从她知道苏沅沅还活着的时候开始,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她有意为之。 她这段养伤的时间里,安心地当着陆瑾寒的‘禁脔’,听他摆布,装乖扮巧,给了陆瑾寒一种他可以掌控她的一切的感觉。 从姜家破产那天开始,她就不再那么相信人心,所以她必须要在苏沅沅出现之前,在陆瑾寒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呵,就当是送苏沅沅的一份见面礼。 苏沅沅不是最喜欢她的哥哥么,如果到时候她发现她哥哥却喜欢上了‘害死’她的人,场面一定很精彩。 下午楚丞进来送饭,姜清梵一本书看了过半,看到楚丞学着陆瑾寒的样子给她摆饭布菜,她歪了歪头,轻笑:“我听方欣说,楚先生是国外知名佣兵团团长,也算是手握权势身居高位的人物,怎么甘心在陆总手底下做事?” 楚丞摆好饭菜,便退到一个安全且适当的距离:“陆哥救过我。” “哦,明白了,报恩么。”姜清梵端起一碗清粥,小口小口地喝着。 楚丞不是个话多的人,姜清梵若有所思,整个病房里安静的只有她喝粥时勺子偶尔碰到碗的声音。 清脆的碰撞声时不时响起,阳光从窗外落在姜清梵身上,发丝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不可侵犯的光芒。 她那极其精致的眉眼,哪怕脸上被一道伤口横亘而过,也不过是璧玉有瑕,让人生不出半分厌恶,反而更容易惹人怜惜和为之遗憾。 直到姜清梵冷不丁地抬眼,楚丞才意识到自己盯着对方看了太久,急忙移开视线,看向窗外金灿灿的夕阳。 但他好半晌都没有听到动静,重新看过去,只见姜清梵粥也没喝了,撑着下巴瞧着他笑,眼底带着明晃晃的目的。 只是大概人长得美,又一脸笑的没有掩藏自己心里的算计,便让人生不出什么恶感来。 楚丞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用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语气问:“姜小姐有什么吩咐,不妨直说。” “也没什么事。”姜清梵说。 但这话说出来,那后面就还有话,如果楚丞接着问,她就顺势说了。 楚丞没问。 他本来就不是个热心肠,留在这里,也是因为陆瑾寒的吩咐,对方不直接提要求,他也不会学着旁人去揣摩对方心里的想法。 姜清梵当然也没指望他会问,她只是觉得楚丞很有意思,故意逗逗他罢了:“楚先生知不知道,你对我这一脸防备的样子,很像以前的陆总?” 楚丞当然是不知道的,他没接话。 杀人,他会。 闲聊,他不会。 好在姜清梵不需要他低三下四地哄着,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忽然笑出声。 笑容开怀轻松,也不知道是满身都被阳光笼罩,还是她心情不错,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冷淡消散了不少。 只是楚丞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却听她话锋一转,“徐夏在你那儿?” 楚丞眼皮子不着痕迹地一跳:“姜小姐想做什么?” 姜清梵打了个响指,“当然是仗势欺人啊。” —— 半山腰,陆氏老宅。 啪啪啪的鞭子落在身体上的声音沉闷而刺耳,只是这次站在客厅里的陆家其他人都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幸灾乐祸,一个个收敛好自己的表情,化身木雕般,一动不动。 不过仔细看去,不少人还张着耳朵,时不时悄悄往偏厅那边看一两眼,又怕被什么洪水猛兽盯上似的,迅速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当好木头桩子。 毕竟上一次是因为陆瑾寒刚回来,都没把这个私生子放在眼里,还敢明目张胆地看他笑话。 如今却是不行了,陆瑾寒上任这才多久?公司里哪怕元老级的董事,都被他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弄得人人自危,有人还因此精神衰弱,生怕陆瑾寒把主意打到他们自己身上。 旁人上位,大多恩威并施,慢慢收买人心,但陆瑾寒不同,他大张旗鼓地杀鸡儆猴,嘴上讲着情面,但缺德的事一件没少干。 况且他从地下场那种地方的爬上来的,三年前回到陆家后,又被老爷子派出国,听说在国外没少干杀人越货的事,现在他把这套手段用在了陆氏众人身上,那强盗作风,弄得公司现在人人自危。 生怕他的‘屠刀’落在他们谁身上。 没多久,鞭声停了。 又过不久,陆瑾寒从偏厅出来,前额的头发被汗湿,前面看不出什么,但后背全是血。 饶是如此,他背脊依旧挺直,自顾自从一群人当中走过,抽了几张纸擦去额头上的汗,扔进垃圾桶。 全程他都没说话,其他人也没说。 一是嫌他,二是怕他。 其中几人打扮的精致贵气,个个端着一副世家子弟的架子,平时看起来和其他人打得火热,但都是和陆瑾寒一样的私生子,只是从小长在陆家,便自诩身份高他一等。 此时众人看他,多有不屑。 但陆瑾寒一眼扫过去,众人纷纷避开视线,看天看地,看表看手机,就是不敢与他直视。 死寂一片的客厅里,嗡嗡的手机震动声格外突兀。 众人都下意识去摸自己的手机,却见那边陆瑾寒也掏出了手机。 “什么事?” 他的嗓音低哑,似乎裹了一层砂砾,大概是那身鲜血加持,那声音和语气落在众人耳中,显得无比冷漠。 第117章 依她的 陆瑾寒在接电话的过程当中,其余人都安静如鸡。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半晌,陆瑾寒道:“依她的。” 然后就挂了电话。 正要离开,陆承远从偏厅出来,一身行头,衬得他像中世纪那种贵族绅士,丝毫看不出来他刚才挥动鞭子往陆瑾寒身上抽时,那股子狠劲儿。 他叫住陆瑾寒:“慢着。你打算就这样离开?” 陆瑾寒身形顿住,脸上没什么表情:“父亲还有什么指示?” 陆承远虚虚地朝客厅里其他人一指,没有特指某个人,但压迫感十足。 到底是陆家现任的家主,震得住人,他一指,没有人敢动。 他对陆瑾寒道:“向你这些叔叔伯伯道歉,往后在公司低调谦和些,给自家人留点情面。” 众人头皮一麻,然后就眼睁睁看着陆瑾寒转身面对他们,个个脸色古怪。 让陆瑾寒给他们道歉? 陆承远怕是生怕他们得罪不了陆瑾寒呢。 后者视线扫视一圈过后,轻轻笑了一下,一位陆家伯伯忙走出来,讪笑道:“承远啊,一家人不必客气,还道什么歉呢,只要往后瑾寒多照顾照顾家里亲戚就好了,他才二十多岁,不要对他太过苛责嘛。” 他一出口,其余几位长辈也赶紧打圆场。 开玩笑,真让他们受下陆瑾寒的道歉,回头被他针对了怎么办? 陆家老大老二一个死了一个瘫着,老爷子看起来对他颇为看重,他自己心机手段也了得,谁知道往后谁能继承陆家,成为陆家下一任当家人呢? 他们现在要是把人得罪了,以陆瑾寒那睚眦必报的脾气,眼下风平浪静,说不定他一等到合适的时机,就把他们全废了。 而公司里那些高管和陆家人,就是前车之鉴。 何况他哥五少爷都被他整得在公司没有容身之地了,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真得罪了陆瑾寒,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听着众人为自己说话,陆瑾寒不骄不躁,慢条斯理地笑问脸色不好看的陆承远:“您听见了?几位叔叔伯伯宽容大量,不需要我道歉。” 陆承远眼神又沉又冷。 陆瑾寒道:“你没有其他事我就走了,为了五哥您专程叫我回来,就为了在大家面前抽我一顿实在是费时费力,下次再想发威,不妨直接去公司,那里地方大舞台更宽,由着您随意发挥。” 陆承远寒声问:“你想死不成?” 陆瑾寒点了一根烟,依旧笑:“没有谁会想死,但您若想多活些时日,还是要保重身体为好,不要动不动就生气。不然,大哥二哥不在,你那群不孝私生子,怕是到时候连个收尸守孝的人都没有。” 说到这里,他瞥向角落里几个年轻人,“哦,忘了,您还有一堆侄儿侄女。” 那几人突然被点名,有看不惯他的开始叫嚣,“陆瑾寒,为人子女,你怎么能对九叔说那样的话,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下贱东西!” 陆瑾寒笑意敛去,双眸微微眯起,“你是四伯家的堂哥?嗯,你倒是有娘生有娘养,就是连自己是谁的种都不知道。” 那人一愣,又一惊:“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陆瑾寒嗤笑:“很难明白?家里没有镜子总有尿,你从小到大就没照过自己的脸,没觉得你长得不像陆家人?” 这话一出,就像一块石头砸在客厅里。 陆家别的不说,作为延续了数代的老牌家族,底蕴丰厚,且极其重视家族血脉传承。 如果不是重视血脉,也不会有那么多像陆瑾寒一样的私生子被接回陆家。 陆承远直接把陆瑾寒轰了出去。 陆瑾寒自顾自坐上车,至于别墅里面那位堂哥是什么样的处境,那就不是陆瑾寒该考虑的事了。 刚要脱衣服,一个青年追出来,扒着车窗眼巴巴地望着他,“哥,哥,你、你上哪、哪儿去?带我一程可、可以吗?” 陆瑾寒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几秒,这人他知道,据说是刚认回家的私生子,不过是陆家哪个叔哪个伯的他没关注过。 也就是刚回来的私生子,才敢当着众人的面追出来跟他说话。 其他人,只会避他如蛇蝎。 “你是结巴?” 对方脸一红,急忙说:“不、不是!” “……” 他就是太紧张了不行吗?! 他期期艾艾地问:“哥,你嫌弃结、结巴啊?” 陆瑾寒没什么表情,收回视线,命令司机开车。 青年下意识松开扒着窗户的手,哎哎的追着车叫了几声,直到越野车消失在视线里,他才停下来。 “啧啧,谁说他没有野心啊,这不一回来就知道巴结谁了吗?”身后传来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青年转身,只见三五个一起走出来的堂哥堂姐,他刚回来,人还没认全,但也懒得认。 说话的是一个堂姐,居高临下拿眼尾斜乜着他,“我劝你啊还是死了这条心,陆瑾寒对陆家任何人都没好感,他不会收你当他的狗的。与其讨好他,不如讨好讨好我们,说不定我们几个一高兴,赏脸带你玩玩儿。” 青年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整个人阴郁得不行,没有半点刚才在陆瑾寒面前时紧张到结巴的无措。 “嘿,这个贱东西!” 身后几人冲他的背影啐道,随后各自离开。 另一边的病房里,楚丞收起手机。 对面,姜清梵倚在床头,像一只慵懒的狐狸,撩起眼皮看他:“陆瑾寒同意了?” 她想去见徐夏,但是楚丞做不了主,就打电话给陆瑾寒询问,她早已经料到结果,但楚丞看起来似乎不是很能理解陆瑾寒为什么这么简单就同意了。 但他为陆瑾寒办事的,对方都不同意,不怕徐夏吓着这娇滴滴的姜大小姐,他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他点了点头,但还是不忘给她打预防针:“徐夏现在不太像个人样,疯疯癫癫的,你当真要去见他?” “为什么不?”姜清梵没放在心上,起身,“走吧。” 她趿着拖鞋就往外走,身上还穿着病号服,脸上也有伤,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得仿佛风都能将她吹折。 楚丞想了想,拿起陆瑾寒挂在一旁的外套,跟了上去。 第118章 激怒他 姜清梵以为楚丞说徐夏‘不成人样’只是个形容词。 见了人才知道,就是字面上的不成人样。 徐夏被关在地下场的一个小黑屋里,脖子上套着一条链子,像狗一样萎靡在去角落里。 除此之外,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骚臭味,房门打开的瞬间,姜清梵胃里阵阵翻腾。 楚丞想把门关上:“在窗户外看看就好。” 关到一半的门被一只素白的手制止。 姜清梵手抵着门,在那短暂的恶心感过去之后,她径直推开门走进去。 徐夏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一眼扫过去,只有满身的伤口和鲜血,衣服也是破烂的,惟有那张脸还能辨认出来他的模样。 才不到半个月,他整个人已经瘦成了皮包骨,早不见往日的清秀模样。 姜清梵在他面前一米远的地方蹲下时,他窝在原处丝毫没有动弹,闭着眼跟死了一样。 姜清梵也不说话,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徐夏自己先受不了,眼睛都懒得睁开,嗓声沙哑道:“没有人指使我,我就是仇富心理,见不得姜清梵过得好,所以想毁掉她,有种你们就杀了我!” 姜清梵掩住鼻子轻笑出声:“真有骨气。” 乍然听到她的声音,徐夏猛地睁开眼,入目就见姜清梵一脸嫌弃地睨着他,眼底是轻蔑,是居高临下的打量,像打量一条路边的死狗般高高在上。 徐夏猛然发难,神情扭曲地朝她扑去:“是你这个贱人!我要掐死你!” 姜清梵在原地动都没动,他的手指快要碰到她的脖子时,一阵疾风起,随后,他整个人朝后飞去,重重地砸在地上,他哇地吐出一口血,本就不成样的手脚又不知道哪里折了。 楚丞如同一尊门神似的伫在姜清梵身边,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指责姜清梵离徐夏太近,更没有追着徐夏揍他。 徐夏缓了半天,意识才恢复。 当他睁开眼睛看到姜清梵还在,气得又是一口血吐出来,阴恻恻地开口:“那天我真该直接宰了你!” “很遗憾,大好的机会你错过了。”姜清梵受不了房间里那味儿,始终捂着鼻子,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斜乜着徐夏,“我说过,你只要没弄死我,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会十倍百倍地奉还给你。” 比起她说的话,她此时的姿态更刺激徐夏。 那种有钱人的不屑,冷漠,以及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慢,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扎进徐夏的五脏六腑。 他恶狠狠地瞪着她,看得出来,如果不是忌惮姜清梵身边楚丞,他恐怕早就扑过来了! 偏偏姜清梵还火上浇油,捂着鼻子连退了好几步,啧啧有声道:“你这个样子,才更符合你的身份。你这种阴沟里的老鼠,平民窟出来的下贱东西,以为考上大学就跨越阶层了吗?真是白日做梦。你看,你费尽心机地对付我,以此满足你那扭曲的心理,到最后,你还是只能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 “而你的命,对我来说不过是只毫不重要的蝼蚁,你跳得再高,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徐夏的过去她查得清清楚楚,知道怎样刺激他最有效。 因为从小被父母送到舅舅家寄人篱下,他舅舅舅妈虽然都是老实人,可到底是偏心自己的孩子一些,家里孩子又多,他自然经常被忽略。 再加上他小时候营养不良,在学校总是被霸凌欺负,他渐渐就心理扭曲了。 三年前他开车撞人,并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他心态扭曲,反社会人格,早在小学就杀过一个同学,而那同学还不是霸凌他的人,而是比他更弱小的新的被霸凌者。 如果他是一本书,那么翻开这本书,就会发现徐夏这本书里全是腐烂的垃圾。 他这个人早就烂透了。 而他却不敢去报复那些比他家庭富有的同学,只敢欺负弱小,说他心理扭曲,毫无人性,都不为过。 果然,姜清梵刚说完,徐夏神情扭曲地怒吼:“你闭嘴!” 姜清梵挑眉:“呦,不能说啊?你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机关算尽,也改变不了你是一只臭老鼠的事实。我看你是小时候受到的教训还不够,非要来招惹我,你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你就是上等人,就可以将别人踩在脚下,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真是笑话,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条一辈子只能被人踩在脚下的死狗罢了。” “我让你闭嘴!闭嘴!啊——!我要杀了你!” 徐夏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地朝她扑过来,又被楚丞一脚踹飞出去。 楚丞踹完人,对姜清梵说:“我再踢一脚,他就没命了。” 姜清梵:“那你按住他不行么。” “不行。”楚丞瞥了徐夏一眼,脸上表情不变,但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嫌弃:“太脏。” 徐夏死死地盯着二人,如同死狗般趴在地上,像一只从地底爬出来的恶鬼,只等着有机会就缠上来,把人吃得连渣都不剩。 这一幕,但凡是个正常人看了都会害怕,楚丞有些担心,怕姜清梵出了什么事,回头他肯定要受责备,刚想劝姜清梵离开,转头却见姜清梵脸色如常,根本没有半点受到惊吓的样子。 他闭上嘴,默默地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姜清梵一脸和善地对徐夏说:“放心吧,你不会死的。不过,既然你这么喜欢直播,那不如你自己来当一回主角?” 徐夏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姜清梵的语气堪称温和:“哦,对了,开播之前,我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 徐夏想生吃了她的心都有了,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意识到对方这是故意刺激他,嘲讽道:“别费心思了,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东西,我说了没人指使我就是没人指使……” “没关系,我又不在乎。”姜清梵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我就是想泄私愤。” 徐夏:“……你这是犯法!” “噗嗤……”姜清梵是真被他逗笑了,伸手戳了楚丞一下:“听到没,他一个杀人犯,居然给我普法。” 楚丞:“……” 看着姜清梵一脸笑意,但眼神冷漠,跟陆瑾寒折磨人时一模一样。 他总算知道这两人为什么到现在还纠缠不休了。 恶劣程度简直是天生一对。 偏偏两人表面看起来都是正经人。 姜清梵不知道楚丞在心里想些什么,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在意。 她心情大好,扯着楚丞离开小黑屋。 徐夏起初不以为然,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第119章 早就翻脸了 姜清梵就在窗外,不多时,就有穿着制服的人进进出出,在房间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装上摄像头对着他,他对面的墙整面都是屏幕。 有人调试了半天,很快,屏幕亮起,停在了暗网的一个账号上。 仔细一看,那分明就是他自己的小号。 上次他用来折磨姜清梵,现在她拿来对付他。 徐夏靠在墙角,冷笑道:“姜清梵,你就这点本事么?跟那姓陆的一样,都是废物。” 没有人理会他。 来装设备的人多,很快就全部调试好,直播页面也有了变化。 所有的摄像头都对着徐夏,他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 这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脸直面镜头,在窗外的姜清梵和楚丞,明显地看出他强装镇定下的恐惧瑟缩。 楚丞盯着浑身僵硬的徐夏,面上表情若有所思。 很快,屏幕上闪了几下,开启了直播。 徐夏嘴角还噙着冷笑,就算看到直播在连线,他也一副没当回事的样子。 直到连线成功,对面的画面闪了几下,露出一张还算英俊的脸时,徐夏再也无法继续装出淡定的样子,瞳孔狠狠缩了几下! 几乎是本能的,他飞快地低下头,像一只受到惊吓的狗一样瑟瑟发抖起来,整个人很明显地受到了极大的恐惧。 镜头那一头,穿着花衬衫的男人似乎也没想到对面是个满身是血的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什么鬼东西啊,晦气!” 接着,不知道是谁提醒了他,他仔细往前凑了凑,像是在透过屏幕认真端详连线这头的徐夏。 几秒后,他咧开嘴一笑,那张还算英俊的嘴脸瞬间充满了恶意,宛若吃人的恶鬼:“徐夏,是你啊!” 徐夏整个脸都快贴在墙上去了,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和语气,他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屏幕那头的男人又道:“见了主人还不滚过来叫两声?” 如果这个男人是徐夏的噩梦,那么这样的噩梦,还有十几个。 这十几个人,每一个都是贯穿他整个童年乃至青少年的噩梦,每个人的脸都曾出现在他的梦中,如同附骨之疽,怎么也无法摆脱。 姜清梵把这些人叫来,对徐夏来说,比任何酷刑都管用。 短短不过半小时,徐夏就已经崩溃了。 “姜清梵!你给我出来!你出来!你个贱人,有种你进来弄死我!” 姜清梵自然没有理会他。 她和楚丞站在窗外,看着徐夏在跟那十几个男男女女的连线当中精神逐渐崩溃,甚至还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良久,徐夏开始在那十几人语言的羞辱攻击下跪地求饶,真正的像一条狗,还是像一条背叛了主人的狗。 姜清梵看够了,身心都舒畅,转头问楚丞:“陆瑾寒打算再关他多久?” 楚丞:“他什么都说了为止。” 姜清梵挑眉:“你们想让他说什么?” 楚丞抿着唇,没回答,“关于这件事,姜小姐可以自己去问他。” 姜清梵耸了耸肩,却忘了自己身上有伤,这微小的动作也扯得她后背的伤口撕裂般疼。 她道:“跟我有关系?” 楚丞默然片刻,点头。 姜清梵笑起来:“哦,那我明白了,谢谢你肯告诉我。” 楚丞:“……” 两人离开小黑屋,进来的时候走的是VIP通道,出去时姜清梵走的是外面的普通通道。 上一次来地下场,还是好几年前,如今地下场没落了许多,不复从前那样热闹。 姜清梵走过一间诊所时,正好跟从里面出来的闻实面对面碰上。 闻实脸色一变,“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上前两步,黑着脸不容拒绝道:“我送你出去!” 姜清梵轻巧的侧身,避开他的手,“不用了。” 闻实脸皮子抽搐了几下,低声警告道:“姜清梵,你别不识好歹,我让你出去是为你好……” 不等他说完,姜清梵突然开口打断:“你有这个闲功夫操心我,不如去苏沅沅坟头多上两柱香,让她多保佑保佑你自己,我是死是活是好是坏,就不劳你费心了。” 闻实被噎得脸色阵青阵白,余光一扫,瞧见了楚丞:“你不是寒哥的人吗?” 他想到什么,睁大眼瞪着姜清梵:“你还要不要脸?你连寒哥的人都勾搭……” 楚丞:“闻先生,请慎言。” 闻实:“……” 姜清梵在旁边冷笑,“没关系,反正在闻医生心里,我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被误会了也正常。” 闻实一张脸涨得通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那就是脏的人看什么都脏。”姜清梵全然不顾闻实难看的表情,自顾自道:“我只希望下次与闻医生见面,闻医生最好装不认识我,免得你不痛快,我也觉得碍眼。” 说完她便率先离开,闲逛的心思也没了。 她和楚丞走到电梯口,楚丞低声道:“闻医生还在看你。” 姜清梵没当回事:“看呗,又看不死我。” 苏沅沅出事那会儿,闻实看她跟看仇人似的,骂得也难听,那时候他们就翻脸了。 现在被对方看两眼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楚丞若有所思地盯着闻实看了几眼,对方察觉到了,赶紧收回视线,僵硬的转身走回诊所。 出了地下城,姜清梵在路口边等楚丞开车过来,正是傍晚时分,天刚擦黑,最后一抹晚霞还沉在天的尽头。 姜清梵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的石子,手机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她掏出手机一看,愣了愣。 安静了好几天的手机,没想到最先接到的是弟弟姜溪亭的电话。 这是最近三天里,姜清梵唯一一通电话,她刚按下接听,姜溪亭着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姐!出事了,妈突然发病在家自残,现在我们在医院,妈被送进抢救室了,你快过来!” 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彻底落下,仿佛带走了姜清梵身上所有的温度。 她脑子里空白了一瞬,一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姜家破产后最难熬的那段时间,她总要时时刻刻都守着她妈妈,才能防止她发病自残。 过往的记忆顷刻间如同潮水般涌来,她身形晃了晃,下意识扶住旁边的树杆。 “姐?姐?你还在听吗?”姜溪亭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击碎了那令她恐惧的梦魇。 “……在哪个医院?” 她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可怕,等姜溪亭说了个地址,她脑子里面的那根弦嗡地断掉,来不及多问,便拦下一辆出租车,往姜溪亭说的医院赶去! 第120章 苏三小姐 楚丞开车出来,找了一圈没找到姜清梵,却看到了陆瑾寒。 陆瑾寒车停在路边,他正靠在车边吸烟,脸色不是那么好看,隐在袅袅升起的白烟里,被路灯那么一照,透出几分冷肃之气。 楚丞停车,推门下车,大步走过去。 陆瑾寒听到脚步声,抬眼只看到他一个人,眸色暗下去:“她人呢?” 楚丞如实说了。 陆瑾寒掏出手机,点开追踪软件,眼看着那移动的红点朝某个方向移动着。 看方向,赫然是某个医院。 陆瑾寒掸掉烟灰,转身上车。 这一转身,楚丞就看到了他后背隐隐透过纱布浸出来的血迹:“陆哥,你受伤了?” 陆瑾寒:“小伤。开车。” 楚丞赶紧坐上副驾。 路上把姜清梵碰见闻实的事言简意赅地说了下,陆瑾寒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去。 —— “闻医生,外面有人找!”闻实刚给一个小孩子包扎好身上的伤口,助理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插着腰一边歇气儿一边说道。 闻实摘下手套,心不在焉地搓洗着手,嗯了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洗完手,擦干,闻实又擦了擦眼镜,这才出去:“人在哪儿?” 小助理话带到了,没敢催促,“在车库里,那人说就在您停车的位置等着。” 闻实点头,离开。 几分钟后,闻实来到车库。 他老远便看到一个中年女人站在他车旁,从着装上来看,对方应该非富即贵。 走近了后,那身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出来的人。 “这位女士,您找我?” 闻实站在两米开外,双手插在口袋里问道。 那中年女人徐徐转身,认真地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仔细地打量了他几遍,这才说话:“您就是闻医生吧,久闻大名。” 她语气和姿态都是客气的,但眼里桀骜,透着高人一等的蔑视。 闻实太熟悉这种眼神了,从小到大,他见过太多有钱有权的人,都是这样的眼神。 就连那些家庭里出来的佣人,都傲慢的很。 尤其是被姜清梵照顾的那几年,姜大小姐身边的人的眼神,就是这样,表面再客气,那也都是看在姜大小姐的面子上,只有眼神里的轻视与不屑,是掩饰不了的。 不过闻实也不是昔日那个自尊心脆弱的小少年了,他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找我什么事?” 中年女人道:“是我家小姐叫我来见您一面的,我姓苏,您叫我苏姨就行。” 闻实:“我从小是孤儿,没亲戚,你有事就说。” 苏姨暗道,真不愧是地下场出身,就是没教养。 然而脸上她还得端出一副客气的模样,毕竟对方是小姐的旧友。 “我家小姐是H市的苏家三小姐,这是她的名片。我家小姐说,您给他打个电话就什么都不用问了。” 闻实垂眸看着递到面前的名片,白色名片,简约而不简单,上面只有一个苏字的Logo,以及一串电话号码。 他没接,淡声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没时间跟你家小姐玩猜谜的游戏,我并不认识什么苏小姐……” 他的声音在看到中年女人递来的一张照片时,戛然而止。 苏姨说:“我家小姐名叫苏沅沅,想必闻医生并不陌生。” 闻实是怎么回到诊所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他随便收拾了一下,便开车回家,口袋里,始终放着那张名片。 苏姨那句‘苏沅沅’,直接让他大脑都罢工了。 不知不觉,他的车居然开到了陵园。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到了山脚下。 放眼望去,车窗外暗沉沉的。 隐约可见影影绰绰的青石墓碑伫立在墨色苍穹下。 闻实推门下车,拾阶而上。 走到一半,台阶两旁的灯亮了。 他好似没有察觉到一般,一步步往上走,最后来到一处风水不错的墓地前。 墓碑上,少女笑得灿烂,只是脸很小,不过巴掌大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而苏沅沅三个字,就镌刻在墓碑上。 “苏沅沅……”闻实自言自语般念出这个名字,随即掏出那张名片,看了足足五分钟,才终于掏出手机拨出名片上那串号码。 手机里,呼叫声响了三声过后,接通了。 只是那边的人没说话,闻实哑声问:“苏小姐?” 约莫过了十几秒,那头传来轻柔的,带着笑意的,令闻实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闻实哥哥。” 第121章 不是故意的 姜清梵赶到医院的时候,姜溪亭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眼眶通红的望着天花板。 一看到姜清梵,刚叫了声姐,他眼泪瞬间落下来。 姜清梵快步走过去,将少年抱进怀里。 “妈怎么样了?” 姜溪亭推开她,声音里满是鼻音,闷闷的:“还不知道。” 抬眼看到姜清梵脸上的伤疤,他猛地站起来,“姐,你的脸怎么了?谁弄的?!” 姜清梵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妈怎么会突然发病?” 提到这个问题,姜溪亭沉默了下来,姜清梵正想追问,这时急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走出来,问家属在哪里,打断了姜清梵的话。 等交费,转病房等一系列的事情做完,姜清梵也一直没有时间问姜溪亭原因。 等她回到病房的时候,莫如烟正好刚醒来,躺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旁边姜溪亭手足无措,又压着怒火,想发泄却有所顾及。 姜清梵刚叫了声‘妈’,姜溪亭瞬间站起来如临大敌。 等到姜清梵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姜溪亭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病床上原本看起来虚弱的且没有什么求生欲的莫如烟,猛然瞪向她! 那双眼睛仿佛不是在看自己的亲生骨肉,而是在看什么仇人! 她恶狠狠地道:“姜清梵,你到底还要不要脸?你还有没有良心!” 她顺手抓起旁边的杯子便朝姜清梵砸过去,这一下几乎用尽了她现有的所有的力气! 水杯砸在姜清梵脸上,玻璃碎片碎得到处都是,里面还有姜溪亭刚才接的滚烫的开水,打算放凉一会儿给莫如烟吃药的。 现下也全都泼在姜清梵脸上,她在杯子砸过来的时候已经下意识闭上眼,即便是这样,玻璃渣依旧在她脸上留下细长的划痕,滚烫的水将她的皮肤荡得通红如血! 姜溪亭惊道:“姐!” 即便是这样,莫如烟犹觉不够,满脸厌恶地吼道:“滚!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种女儿!你忘记你爸是怎么死的了是吗?你答应过我什么,啊?你说过不会再跟陆瑾寒有牵扯,你都忘了是不是?” 姜清梵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欻地一下,血色褪了个干净! 她嘴唇颤抖着,脸上的血顺着脸颊滑落,她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声音仿佛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般:“妈,您先别激动……” “你要是还当我是你妈,现在就去你爸坟前跪下忏悔!马上跟陆瑾寒断绝来往!”莫如烟如同疯癫了般嘶声道:“否则你就去死!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出身书香世家,自小锦衣玉食,所有的苦都在姜家破产后受过了,可她再生气,也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反倒是又犯了病,一边骂姜清梵不孝,骂她不知廉耻,一边想方设法地闹自杀。 最后惊动医生,给她注射了一管镇定剂,她才安静下来。 病房里已经被莫如烟砸得不成样子了,姜清梵赔了钱,给莫如烟转了病房,整个过程,姜溪亭都跟在她身边,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担忧。 “我没事,你不用跟着我,去病房看看妈吧,她现在听你的话,你耐心一点,多开导开导她。”姜清梵用一种平静到冷漠的语气说着。 姜溪亭红着眼,默默摇头。 姜清梵顿了顿,叹息一声,摸了摸他的脑袋,“乖,听话一点。” 姜溪亭拽着她的胳膊问:“姐,你就不能、就不能听妈的话吗?” 他的眼中没有责备,只有担忧,“祁哥对你一直很照顾,你婚内出轨,对方还是寒哥……陆瑾寒,你让他和祁家的人怎么想?” 姜清梵:“……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什么数?你要是心里有数,当年怎么会因为一个外人和爸吵架后离家出走?如果你没有离家出走,那天也许爸就不会死……”姜溪亭说到一半猛然止声! 可是已经晚了。 姜清梵反手一把攥住他手腕,眼神几乎狠厉:“谁告诉你这些事的?你都知道些什么?我说过不要瞎打听……” “姐!”姜溪亭气愤地甩开她的手,“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过去那些事就算你和妈都瞒着我,我自己也能打听到!爸是被人害死的,他根本就不是自杀!” 姜清梵眼神变得极为可怕:“闭嘴!” 姜溪亭张了张嘴,姜清梵声音陡然拔高:“你给我闭嘴!” 愤怒的低喝声引得走廊上众人侧目,姜溪亭一脸错愕地望着她,双眸中逐渐染上了一抹悲伤。 随即他垂下眸,说了句‘对不起’,便往病房走去。 姜清梵想叫住他,张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下一刻,姜溪亭身形顿住。 姜清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陆瑾寒站在电梯口处,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这边。 姜清梵怔了怔,紧接着姜溪亭大步冲过去,朝着陆瑾寒的脸一拳砸了过去! “住手!”姜清梵想阻止都来不及,眼看着姜溪亭的拳头就要落在陆瑾寒脸上,楚丞如同一道残影似的挡上前,轻而易举地接住了少年的拳头。 原本担心姜溪亭乱来的姜清梵,心又跟着提起来,开始担心他会受伤。 陆瑾寒比她更先开口:“楚丞,松开。” 他眉头微皱,看向姜溪亭的眼神与看着自家淘气的弟弟一般无二。 楚丞自是听他的话,闻言松开姜溪亭。 于是,姜溪亭的拳头就这么落在了陆瑾寒的脸上! 后者躲也没躲,只偏了下头,点评道:“力道不够,你就这么点力气?” 姜溪亭气喘吁吁地瞪着他,脖子都红了,显然是气的! 少年故意恶声恶气地警告道:“你以后离我姐远一点!” 陆瑾寒:“那恐怕不行。” “你说什么?!”姜溪亭又要动手,被姜清梵一把拖回身后。 姜清梵低声对陆瑾寒解释道:“抱歉陆总,他年纪小不懂事,冒犯你了。” 被人当头揍了一拳陆瑾寒没生气,但姜清梵一句话出口,他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楚丞上前一步,想帮陆瑾寒解释:“姜小姐,陆哥过来……” “楚丞。”陆瑾寒出声制止,盯着姜清梵脸上的伤看了几秒,“脸上谁弄的?” 第122章 她有病的 走廊里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姜清梵无意出风头,对陆瑾寒说了句‘没事’,就要打发姜溪亭离开。 陆瑾寒看她这个反应,也猜到了一二。 以她的性子,在这里能让她打不还手的,只有一人。 姜溪亭不肯离开,他抓着姜清梵不放,当着陆瑾寒的面故意说:“姐,妈因为你跟他在一起已经自杀过一次了,好不容易救回来,难道你想看到妈再受刺激吗?” 陆瑾寒眉头皱紧:“姜夫人怎么了?” 姜溪亭:“不要你管!” 姜清梵道:“溪亭,你先回病房,有什么事我一会儿跟你说。” 姜溪亭伫着不走,犟起来的少年九头牛都拉不回,姜清梵拿他没办法,正想跟陆瑾寒告辞,后者已经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不到两分钟,整层楼的医生都来了。 就连那位据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院长,都出面了,走在最前面带着人风风火火的了来到陆瑾寒面前。 见陆瑾寒没有要寒暄的意思,院长也是个会看眼色的,直接开门见山,一脸忧心地问:“陆总,不知道是谁受伤了需要包扎啊?” 陆瑾寒指向姜清梵:“她。” 七八个医生一齐转头看向陆瑾寒,动作整齐划一,严肃中带着审视,审视中带着搞笑。 姜清梵拒绝:“我没事,小伤而已不打紧,我抹点药膏就好了。” 院长隐晦地看了陆瑾寒一眼,见后者浑身弥漫着一股低气压,忙严肃道:“小姑娘,女生的脸可不能开玩笑的,一不小心就可能毁容了。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万一留疤了多不好看呐是不是?” 说到姜清梵的伤,姜溪亭也安分了。 只是不再多看陆瑾寒一眼,划清界限的态度分明! 就在这时,众人身后响起一道尖锐到有些刺耳的声音:“姜清梵,你敢!” 众人回头,姜清梵正好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穿着病号服连拖鞋都没穿的莫如烟四目相对。 莫如烟脸色如纸一般苍白,“姜清梵,你敢接受他的施舍,我现在就从那边跳下去!” 她指向旁边的窗户,神情偏执,精神状态一看就不正常。 没有人怀疑她的话,姜溪亭忙道:“妈,姐已经拒绝了,而且她刚才保证过了,绝对不会跟那家伙再联系!”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莫如烟,生怕她会一时冲动想不开,一面不停地对姜清梵使眼色,急切与担忧不加掩饰。 他也怕他姐这时候跟他妈犟起来,至于陆瑾寒…… 他没时间管他会不会丢面子。 院长和医生也劝,纷纷拿姜清梵的身体说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想让姜清梵先去处理伤口。 但发了病的莫如烟固执得听不见任何人的劝告,更是不顾众人的劝阻,拼命地挣扎着往窗边冲。 她发作地太过突然,姜溪亭险些没能抓住她! 莫如烟一边往窗户边冲一边道:“让我死了算了!我要去陪我丈夫,养了那么个不听话的东西,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陆瑾寒出声:“姜夫人。” “妈!”姜清梵白着脸,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冲上去用身体挡住莫如烟的视线,不让她看见陆瑾寒,柔声劝道:“妈,我都听您的,我以后再也不见他了,您别生气好不好?” 她语气像哄小孩子,哄了半天,在她的再三保证下,莫如烟终于消停了许多。 整个过程里,陆瑾寒始终站在旁边一语不发。 直到莫如烟说了句‘我不相信你,除非你和祁越早点生个孩子’时,他上前,高大的身形带着慑人的气场,震得周围的医生们一时间大气也不敢出。 “姜夫人,您这么反对姜小姐与我在一起,我能不能知道为什么?” 莫如烟死死地攥着姜清梵的手腕,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有姜清梵清楚,她此时指甲都陷入了她手腕内侧的皮肤里,在一阵阵刺痛中,她突然意识到,莫如烟在恐惧。 为什么? 她脑子里空白了一瞬。 她母亲曾经很喜欢陆瑾寒,当然不是看女婿那种喜欢,现在她可以是讨厌陆瑾寒,或者憎恨他,也不该是害怕才对。 可现在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再加上莫如烟犯病的时候毫无逻辑可言,姜清梵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妈,我们先回病房好不好?” 莫如烟突然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陆瑾寒! 下一秒,她突然松开姜清梵,冲过去狠狠推了陆瑾寒一把:“你滚!我们家清梵不会跟你在一起!她爸说得对,你一个阴沟里的老鼠,根本配不上清梵!” 她几乎指着陆瑾寒的鼻子骂:“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再来招惹我家清梵!你再敢来……你再敢回来,我就、我就让保镖打断你的腿!” “老公,老公,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叫人把这家伙轰出去呀!”她说着说着,就开始盯着某个方向开始胡言乱语。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姜清梵不想让自己的母亲成为别人眼里的笑柄,她也知道莫如烟心气儿高,清醒的时候就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眼光。 她急忙按住莫如烟,对陆瑾寒道:“你没听见吗?我妈不想看见你,麻烦你从我家滚出去!” 接着转头对莫如烟说:“妈,你看见没,我赶他走了。一会儿保镖就会把他赶出去了,我们回去吧?” 莫如烟点头,紧紧抓着她,像是生怕她被抢走了似的,三步一回头,满脸警惕地瞪着陆瑾寒,“快走开!你不要再来了!” 眼见着一家三口要离开,院长看出莫如烟精神方面有点问题,也不敢阻拦。 只等人走后,他小心地觑了陆瑾寒一眼,恨不得原地消失!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姜清梵是谁,心里直呼完蛋,这位陆总和姜大小姐的绯闻传得人尽皆知,哪怕网上的话题被封了,但整个B市,谁不是天天盯着陆氏? 陆瑾寒才订婚,就跟姜大小姐纠缠不清的事,早就在各个圈子里传开了。 第123章 还回来吗 没人敢去看陆瑾寒的脸色,更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不怕死地关心他。 “陆总,那我们……先去给姜小姐处理身上的伤?”院长试探性地问着,得到陆瑾寒的点头,他如蒙大赦,带着人飞快地离去。 病房里,姜清梵从进门开始就一直被莫如烟骂,骂她不孝,骂她不要脸,骂她不自爱,偏要跟一个保镖纠缠不清。 骂着骂着,莫如烟又会犯病,一会儿要找自己的老公,一会儿要买什么礼物去参加哪家亲戚的宴会。 等到姜清梵好不容易把人安抚好,手机就收到了陆瑾寒的消息。 【忙完了出来】 姜清梵刚收起手机,一抬头就对上了姜溪亭控诉的眼神。 姜清梵顿了顿,又看了眼病床上已经陷入昏睡的莫如烟,起身揉了揉少年的头,“我去处理点事。” 姜溪亭欲言又止,最后问了句:“还回来吗?” 姜清梵笑了笑:“当然。” 她走出病房,就看到了等在走廊上的楚丞。 楚丞站得笔直板正,身上有股被血雨腥风打磨过的杀气,由于他长得比较正派,乍一看去,让人还以为是哪个部队出来的年轻少将。 反正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兵。 路过的人全在暗暗打量他,只是楚丞目不斜视,自成一片空间,不理会旁人的眼光,也不给旁人搭讪的余地。 姜清梵一出现,他便望了过来。 “……” 姜清梵走过去,被迫一起接受旁人眼光的洗礼:“他呢?” 楚丞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示意她进电梯:“陆哥在院长室。” 楚丞带路,姜清梵沉默的跟着,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 她好几次掏出手机,网上关于自己的消息依旧没有,然而,连她母亲都知道了她和陆瑾寒牵扯不清的事,一向风风火火像个炮仗似的方欢欢,依然没有反应。 她就知道,自己的手机被人动过手脚了。 那天出事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际,她把手机扔到了车里。 后来是手机是陆瑾寒给她的,是谁动的手脚,不言而喻。 陆瑾寒在院长室,只有他和两个医生在。 姜清梵一进去,便被两个医生拉着检查、上药,自始至终,陆瑾寒都坐在旁边没说话。 整个办公室里安静得只有医生动作间那点细微的声音。 看着两位医生紧张的样子,姜清梵生怕对方把面前戳进自己的眼睛里,无视一旁的陆瑾寒,对两人开了句玩笑:“医生,别紧张啊,我不想毁了容又瞎眼。” 医生勉强笑笑:“哈哈。” 开玩笑,旁边有那么一尊煞神镇在那儿,换谁谁不紧张啊? 姜清梵脸上的伤很快就处理好,医生看向陆瑾寒,直到陆瑾寒点头,二人才放心的离开。 办公室里又安静了下来、 姜清梵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没带镜子,看不到自己现在的脸是什么样。 下一刻,陆瑾寒起身走过来,俯身撑在她坐椅的两侧,以一种绝对禁锢的姿势,用自己的身体和手臂将她困在椅子之中。 他伸出手,指尖从姜清梵的肩膀一直往上,最后落在她下巴处,稍稍用力,捏着下巴迫使姜清梵抬起脸。 “要在这里待多久回去?” 姜清梵一怔。 她当众下了陆瑾寒的面子,她以为他会兴师问罪,没想到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情绪稳定到让人有种刀子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感觉。 没有得到姜清梵的回答,陆瑾寒眸光微冷:“怎么,要跟我撇清关系?” 姜清梵红唇微动:“没有。” 陆瑾寒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松动,指尖的力道松开,仿佛松开了某种枷锁,那种迫人的气场也柔和了下来。 他居高临下,单手托着她的脸,用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说:“你记住,你现在是我的人,我不允许你因为任何人任何事从我身边离开。” 姜清梵把脸靠在他掌心里,抬眸仰望着他:“我不会离开,除非你不要我。” 陆瑾寒的眸子瞬间暗下去,漆黑的眸子里似有风云涌动。 姜清梵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她伸出胳膊勾住男人的脖子,挑逗似的在他凸起的喉结上咬了一下。 很轻很轻的动作,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撩拨。 陆瑾寒喉结滚了滚,哑声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姜清梵笑得像只慵懒的狐狸,明明身居下位,骨子里那种高傲尽显无余:“陆总不想?” 陆瑾寒捏住她下巴,轻轻摩挲着:“叫我名字。” “陆瑾寒……唔!” —— 砰! 车门关紧,座椅被放平。 车里渐渐升腾起一层薄薄的雾气,车身不安分地摇晃着,偶尔里面会传来一两声呜咽。 陆瑾寒甚至等不到去酒店,便将人吃干抹净。 姜清梵好几次对上男人那双幽深的眸子,都有种自己会被对方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的错觉。 一切结束后,陆瑾寒宛若一只餍足的兽,耐心地替姜清梵收拾着。 姜清梵原本躺着昏昏欲睡的,陆瑾寒用湿纸贴擦她的后背,她便下意识翻过身,从躺变成趴。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男人的指尖划过鞭伤所在之处,有点痒,还有点疼。 她瑟缩了下,正想提醒他别碰,一个柔软的东西便贴在了她的伤口旁,带着某种安抚般的小心。 意识到陆瑾寒在吻自己背上的伤痕,姜清梵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 “陆瑾寒!”她惊叫一声,本能地伸出手,手腕在半空里被男人捏住。 他温热的指腹在脉搏处无意识地摩挲着,仿佛有羽毛一下一下的在姜清梵心尖上轻扫。 她骤然想起了以前养过的一条狗,什么品种她都忘记了,只记得那狗特别粘人,高兴了难过了都喜欢扑上来舔她的脸。 后来那条狗与她嬉闹的时候,犬牙不小心刮伤了她手指,那狗就被她爸送走了。 任凭她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 姜清梵一向不太沉浸喜欢往回看,可是有时候仔细想想,外人都觉得她姜大小姐娇纵任性,然而她能自主决定的事情其实少之又少。 就像她从生下来,就被规划好了人生的路,她原本应该在合适的年纪,找个合适的人联姻,就算不是青梅竹马的祁越,也有其他青年才俊。 在那之前,她貌似有着足够的自由,恣意地当着姜大小姐。 然而等到她的所言所行超出父母给她定下的人生框架,他们就要将她‘拉回正轨’。 那条狗不是她第一次反抗,后来在陆瑾寒的事情上,却是最后一次反抗。 如今,她早就明白了,有些东西只能认命。 不是属于她自己的东西,最好一开始就不要碰。 即便不小心碰了,也该清楚自己的定位。只要不奢求,没有一丝一毫的期待,她就不会再对任何人任何事失望。 她睫毛不住地轻颤着,努力忽略背上那近乎温柔的触感,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陆瑾寒一贯的招数。 他总是这样放低姿态,温柔得让人忍不住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男人的吻一路来到她肩头。 姜清梵的疲倦早就一扫而空,她把脸埋在胳膊弯里,掩住自己的表情,问道:“我的手机什么时候能和外界联系?” 陆瑾寒的唇停在她锁骨处流连,那里已经留下一片痕迹,然而他还是忍不住层层叠加,企图在她身上尽可能地多留些自己的气息。 听她这样问,陆瑾寒便明白,她猜到自己对他的手机动了手脚了。 第124章 麻烦来了 陆瑾寒没有否认,只问:“现在这样不好么?什么都不用管,不用问,只要你安心待在我身边,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 姜清梵失笑。 “原来陆总是想养狗了。” 陆瑾寒:“……” 他微微直起身,垂眸看着跟着起身慢慢整理自己衣服的女人,脸色不大好看。 他一贯清楚,姜清梵这张嘴想哄人时,什么甜言蜜语都说得出来,且能轻易让人相信她的真心。 可她若不想哄谁,字字如刀,专挑人最易发怒的点去扎,不把人弄得难受,她就难受。 偏偏她还一脸无辜的样子,认真且关切地问他:“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陆瑾寒语气生硬:“惹我生气你心里就那么痛快?” 姜清梵眨了眨眼:“怎么能呢,您是我的债主,我奉承讨好您都来不……” 话没说完,就被陆瑾寒捏住脸颊肉,余下的话全都被迫咽了回去。 四目相对,陆瑾寒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好好说话。” 姜清梵眼里含笑,也不恼,一副脾气极好的样子。 “陆瑾寒,你先回去吧,这几天我得陪着我妈,改天我送你个东西,就当赔罪了,网上那些事,还得劳烦您费心。” 陆瑾寒双眸微眯:“不阴阳怪气说话就不会说?” “真没有阴阳怪气,我是发自内心地想跟你和平共处。”姜清梵扣上衣服的最后一颗扣子,将头发整理好,“只是不清楚你现在的喜好和脾气,怕一不小心惹你生气。不过显然我不太懂得怎么哄你高兴,一说话就惹你生气,看来以后我得少说点话。” 陆瑾寒把人给赶走了。 严格来说,倒也不是他提上裤子不当人,实在是姜清梵那嘴巴没给人留余地,顶着一张真诚漂亮的脸,用最刺人的阴阳怪气的语调说着话,字字都招人生气。 不过陆瑾寒离开前,一并把姜清梵的手机也带走了。 对此,姜清梵并不在意,她回到病房发现莫如烟还在休息,姜溪亭在一旁奋笔疾书,便没有打扰,回了公寓一趟。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走,一行人后脚就到了医院。 这几个人有人拿着相机,有人拿着手机,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势。 “是这里吧?”领头的一个举着手机直播的男人来到莫如烟的病房门口,对了下病房号,对着直播间里的观众说道:“家人们,这里面现在就住着那小三,听说她到处勾搭人,有人看不惯,把她揍了一顿。” “哈哈,我也为民除害?不不不,开什么玩笑啊,咱们是文明人,咱们用文明的方式解决。既然有资本出手帮她掩盖罪行,那咱们就亲自过来对线,一定要为受害者讨个公道!” “这种知三当三的人,道德败坏,素质低下,人人都该抵制!” 那男人口号喊得响亮,站在门口半天不进去,钓足了直播间的入口。 等到噱头够了,他打着与资本力量对抗到底的口号,显得真像个热心肠地为人伸张正义的三好市民。 这群人吵吵闹闹的,瞬间医院的走廊里变得乌烟瘴气。 这一层都是VIP病房,病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在少数,纷纷打开病房出来察看情况。 在这一行所谓的主播的‘宣传’下,围观的人都知道面前的病房里住了个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 有人对小三深恶痛绝,挥着拳头叫道:“既然是小三,那还伫在这里干什么,闯进去啊,我倒要看看,那种不要脸的东西长什么样子!” 这话一出,就有人去推门。 只是下一刻,病房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 众人的手机摄像机全都怼了上去,本以为会拍到‘小三’的脸,结果拍到一个俊美无比的少年。 直播间里的女人刚才还骂声一片,现在就已经开始叫小帅哥了。 姜溪亭冷着脸挡在门口,在对方把手机怼上来的瞬间,胳膊一甩,手机就掉了好几个。 “干什么?都给我滚!” 门外众人你看我看你,场面僵持了几秒,人群后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他是姜溪亭,是姜清梵的弟弟,姜清梵那个不要脸的小三肯定就住在里面,快进去抓人,别让她趁机跑了!” 此话一出,几个主播赶紧往里冲! 姜溪亭原本都打算把门关上了,这些人冷不丁地冲进来,即便是他也被撞得踉跄了下。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就薅住领头那个男人的领子,如同拎着小鸡似的,狠狠将人扯回去。 然后像扔沙包一般扔出病房,恰好撞上后面的人,顿时一群人人仰马翻! 姜溪亭怒不可遏:“再不滚就别怪我不客气!” 少年年纪不大,但身高已经一米八二,哪怕身形修长并不壮硕,但他沉下脸时,气势却是格外唬人! 第125章 有什么本事 “呦,臭小子还挺豪横,你姐干了见不得人的事,钱都给你这个伏地魔了吗?”其中一人骂道。 “不许你这么说我姐!”姜溪亭怒吼一声,挥起拳头对着说话那人的脸一拳砸了过去! “好啊!你居然还打人!” 姜溪亭年少力气大,生起气来像个炮仗,几个人都拉不住,整个走廊上顿时一片混乱! 等到好不容易把姜溪亭拉开,地上已经全是血,一时间根本分不清是谁的血。 被打得最惨的那人躺在地上,被人扶起来之后,他踉跄了下,怒不可遏地指着姜溪亭骂道:“臭小子你他妈还来劲了!你姐就是个下三烂的贱货,谁不知道她在兰苑这两年早就被人玩烂了……” 姜溪亭气得双眼通红,转身冲进病房,出来时手里多了把水果刀,冲过去又是一脚,直接把人踹得窝在地上半天没能站起来。 他握着刀抵在对方脖子上,咬牙切齿地吼道:“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啊——杀人啦!” 这里的动静很快惊动了保安,有人还报了警,不多时,一群人就全部被带到警局去了。 姜溪亭被带走的时候,甚至没时间交待人照顾他妈,护士跟同事聊起这个事,正好被路过的主治医生听见。 那医生是先前跟着院长去见过陆瑾寒的人,问清楚前因后果之后,立即打电话通知院长。 陆瑾寒接到电话时,正在公司开会。 他立即叫别人主持会议,亲自驱车赶往警局。 同一时间,姜清梵因为忘带钥匙,没能回到公寓,又回了医院。 刚出电梯就听见不少人在议论姜溪亭打人的事。 两个护士正聊得欢,身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你们说谁被带走了?” 护士转头,一看是姜清梵,看她的眼神瞬间变了,不过其中一个护士亲眼见院长都姜清梵客客气气的,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三言两语的把前因后果说了。 —— 傍晚六点,城北派出所。 天还没黑透,姜清梵从车里下来,跌跌撞撞冲进去。 “是姜清梵吗?” “我、我是。” 一个中年警察接待的她,问清了她的身份,便把她带去审讯室。 “你弟弟持刀伤人,人证物证都在,虽然没造成人员伤亡,但行为恶劣。就算他还没满十八岁,但刑事责任肯定跑不了的。而且对方坚持要告他,这件事,恐怕很麻烦啊。” 走廊里,中年警察有些生气,“你们做家长的也是,平时不好好管教,出事了知道着急了。” 姜清梵浑身都在颤抖,她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姜溪亭会持刀伤人,要不是连警察都这么说,她是真不敢相信。 对方三言两语,她已经听得心惊肉跳,“警察叔叔,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弟弟一向很听话,从小到大连架都没怎么打过,他、他怎么会伤人……” 她说不下去了,姜晏从小就听话懂事,她知道他是为了给她出气。 “那得问他自己了,监控什么的都有,当时医院很多人目睹,他确实是这么做了。”警察推开审讯室的门,用下巴点了点里面的少年,“问他什么他都死活不说,犟得跟头倔驴似的,你好好给他做做思想工作,要是他表现好,而受害者也不追究的话,说不定他不用坐牢。受害者是个粉丝有几百万的博主,专门拍一些博取眼球的视频出名,粉丝也多,他如果执意不和解……反正你们做家属的,也有一定的责任。” 说到这里,一行人从走廊另一端走来。 几个警察,还有四五个年轻男人。 其中一个被满身是伤,脖子上还缠了厚厚一层绷带,鼻青脸肿的看起来格外惨烈。 “程先生,您要是想告他,这边建议你先去做个伤情报告。”警察在说着话,那受伤的年轻人似有所觉,朝姜清梵这边看过来。 姜清梵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向进。 在刚才警察说对方是个拥有几万百粉丝的大博主,简单介绍对方的时候,她就隐约有所预感。 没想到姜溪亭打得人真的向进。 她捏了捏拳头,耳边嗡嗡炸响。 身边中年警察用下巴朝那边点了点:“喏,那个穿白衣服的就是你弟弟打伤的人。” 向进胳膊上缠着绷带,满脸不耐烦,看起来十分张扬轻狂。 一看到姜清梵,向进冷笑一声:“姜小姐真是有个好弟弟啊,看看他都把我打成什么样了?怎么你在兰苑侍候人,就没让你弟弟学点讨好人的本事呢。” 姜清梵满腔怒火亟待发泄,旁边的老警察看情况不对,提醒道:“想想你弟弟,万一对方要告,你弟弟可就毁了。” 姜清梵闭了闭眼,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勉强堆起一点笑:“程先生,我弟弟年纪小,容易冲动,我在这里向您赔个不是,还请您大人大量,别跟他计较。您的医药费我会承担,您有什么需求也可以提出来,只要您在谅解书上签个名字,有什么条件我都尽量做到。” 向进走过来,看向她的眼神里有着掩饰不住的贪婪。 他先前去过兰苑,见过姜清梵一次就过目难忘,但对方是兰苑的经理,他好几次邀约,姜清梵半点面子都没给他,于是他一直怀恨在心。 这次机缘巧合,让他抓到把柄,他可不得好好利用一下,把这个极品弄到手? 他此时脸色难看,阴恻恻地盯着姜清梵:“姜小姐是个狠人,你弟弟也不是个省油的烟,谁知道我今天签了谅解书,他会不会报复我呢?” 他俯身凑近姜清梵,故意贴在她耳边说话,“不过,如果姜经理愿意赔我几次,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不追究了。” 听了他的话,姜清梵哪怕心里有所准备,也止不住的胃里作呕,浑身的血液全往头上冲! 她死死捏紧拳头,“程先生,B市就这么大,我知道您有本事,今天说到底还是您先惹事,您有本事我承认,但您真要为了这点小事撕破脸,当真是没有必要。” 向进冷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的条件就只有这一个,你同意,咱们事事好说,不同意,那你弟弟就等着蹲大牢吧。还是说,你姜经理只愿意给那位陆总卖,瞧不上我啊?” 姜清梵急忙后退一步,这一步退得向进恼火之极,“哼,贱人,好话说尽你不听,非要我动真格的,机会给你了,别给脸不要脸啊。” 姜清梵这张脸是的好看的,向进是真心垂涎,一直没吃到嘴里,惦记了很长时间。 这种女人长得漂亮身材好,带出去还有面子,还是曾经的首富千金,他听说很多人都睡过,怎么到自己就不行了呢? “呵,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呢。” 中年警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以他多年办案的无数经验,一般这种熟人之间的私人纠纷引起的冲突,又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情况下,大多都是私了。 他看身边的女生愤怒隐忍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你弟弟毕竟还年轻,如果程先生坚持要告他,他这辈子就毁了。大人之间的恩怨,别殃及孩子。” 向进勾唇,晃了晃那条挂在脖子上的胳膊,脸上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和得意,“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如果你愿意跟我服个软,好好求求我,说不定我……” “滚!”姜清梵克制着想一巴掌扇子上去的冲动,忍无可忍的嘲讽道:“你什么东西,我给你说两句好话给你脸了?我今天话就放在这里,你敢动我弟弟,你也别想在B市混下去!” 向进脸色几变,明显气得不行,脸皮子疯狂地抽搐了几下,恶狠狠道:“好好好,你他妈清高,那你就等你让你弟弟牢底坐穿吧!我让你,让你们家全在网上出名!呸!贱人!” “是么,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动我的人!” 正这时,一道声音从走廊另一头响起,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高大挺拔的男人顶着明亮的灯光走来,周身气场冷冽逼人,浑身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煞气,令人胆战心惊! 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局长和穿着制服,一看就不好惹的律师。 向进瞬间就怂了! 他是玩网络的,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等到陆瑾寒到了面前,他哪里还有半点刚才面对姜清梵时那得寸进尺的气势,缩着脖子就想走。 他怎么也没想到,姜清梵不仅勾搭上了这个陆总,对方居然还亲自过来为她出头了? 找他办事的那人不是说陆瑾寒和姜清梵之间有深仇大恨,就算毁掉姜清梵,陆瑾寒也不会理会吗? 他妈的! 他不会是被坑了吧?!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向进脑子里飞速旋转着。 只是他刚想溜走,转身迎面就撞上一个冷面青年。 青年长得普通的一张脸,但气势并不普通,身形高大精壮,不是那种肌肉鼓起来的壮,然而浑身都充满一拳能砸死人的力量感。 他挡住去路,没什么起伏的开口:“这位先生,请留步。” 向进讪笑,看看那几位刚才还在自己面前客客气气的警察现在被局长劈头盖脸骂得狗血淋头,又看了看神情冷峻的陆瑾寒,寒气从脚底一直往上窜。 这个人,他绝对得罪不起! 就算他有小几百万的粉丝,但那点粉丝量在绝对的权势和实力面前根本不够看。 陆瑾寒无疑就是那种可以只手遮天的资本家,他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想通了这一点,他立即滑跪道歉:“陆总,呵呵,都是误会,我就是跟姜小姐开个玩笑而已,姜小姐,您放心,弟弟年纪小不懂事,我也就是跟他闹着玩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您看好不好?” 他看向姜清梵的眼神里带着警告,表面虽然滑跪,但心里窝火的很。 他是得罪不起陆瑾寒,但他有的是办法让姜清梵好看! 姜清梵最好懂事一点,他台阶都递到她眼前了,她要是不顺着下来,以后他绝对让她好看! 姜清梵一贯很会看人脸色,向进那点小心思她看得透透的。 见她不说话,向进咬牙问:“姜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呢,咱弟弟还关着呢,这场误会就到此为止?” 陆瑾寒声音缓缓:“你在威胁谁?” 向进双腿一软,头皮都炸了,道:“没、没有啊!” 如果他有满身的毛,说不定这时候已经炸开了! 紧接着就听见陆瑾寒对姜清梵:“不用管他,一切交给我。“ 姜清梵怔怔地望着他,猛地扑进他怀里! 陆瑾寒先是一愣,垂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搂住她。 察觉到肩膀有些湿润,他抬手擭住姜清梵的后脑,冷冷地瞥了眼向进,对一旁赔着笑脸的局长说:”是非清白,我相信局长一定会调查清楚,你我就先带走了。“ 局长忙说是。 而后亲自把两人请到自己办公室,又去让人把姜溪亭带过来。 看出陆瑾寒脸色不快,局长也不想待在这里当电灯泡,忙不迭地走了。 等到四周安静下来,姜清梵才抬起脸,眼睛红红的,问了句相当愚蠢的话:”你怎么又来了?” 陆瑾寒挑眉:“你说呢,姜大小姐。” 姜清梵顿了顿,说:“向进……这件事就算了吧,别把人逼急了。” 陆瑾寒手指绕着她的发尾,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了?如果是以前,你会当场报仇,不会让向进完好无损地走出这里。” 姜清梵垂眸掩住眼底神色:“你也说了是以前,我哪有底气再像从前那样任性,我自己无所谓,可向进这种玩网络舆论的人,圈子里朋友众多,虽然人品不行,但能力绝对不差。万一他盯上我妈和溪亭……” 陆瑾寒指尖的动作顿住,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随即心脏上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搂着姜清梵腰间的手下意识收紧,冷笑:“有我在,你怕什么。” 第126章 给支烟吧 姜清梵抬起脸,怔怔地望着他:“我真的能依靠你吗?” 她眼眶还通红着,瞬也不瞬地盯着人看时,让人无法说出任何让人拒绝的话。 陆瑾寒摩挲着她的脸颊,“你可以一直依靠我。” 姜清梵整个人扑进男人怀里,紧紧搂住男人的腰,脸埋在他胸口,身子泛着细微的轻颤,仿佛心有余悸。 在无人看见的角度,陆瑾寒眼底煞气浓郁,动了杀心。 向进前脚走出警察局,一坐上车就掏出手机给朋友打电话,“呵,帮我一个忙,姜清梵那个小贱人,我还不信把她弄不到手……” 电话那头的朋友淫笑:“哎呦,你还惦记着那女人呢,我说实话你还是放弃了,回家照照镜子,瞅瞅自己什么德性,别整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哈哈,人好歹也曾经是首富的女儿,就算要卖,也不是什么人都卖的。” “不是哥们儿看不起你,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真能把她弄到手,记得不到给兄弟分享分享哈。” 向进笑骂了几句脏话,又说了些垃圾话,正意淫的高兴,车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拉开。 是的,暴力拉开,整个车门都被卸下来了。 向进惊道:“不是你谁啊……大、大哥,有话好好说嘛!” 他原本还气势汹汹,看清来的是楚丞之后,瞬间秒怂。 楚丞夺过他手机,下一刻,面无表情地徒手捏碎! 这一幕落在向进眼中,好似那不是捏的他的手机,而是他的脑袋。 向进眼睛瞪大,瞳孔震颤不已! 楚丞道:“有点事想问你,你最好如实回答。” 他语气并不多狠厉,甚至有点一板一眼的,但向进有种自己不听话,他会毫不犹豫捏断自己脖子! 他立即识时务道:“我、我说!我都说!” —— “叩叩叩。”敲门声过后,是局长的声音。 “陆总,姜小姐的弟弟我给您带过来了。” 姜清梵立即从陆瑾寒怀里退出来,正好房门打开,姜溪亭仿佛一只沮丧的小狗,耷拉着眉眼走了进来。 看到陆瑾寒,姜溪亭立即把姜清梵护在身后,防备地瞪着陆瑾寒:“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瑾寒倚着办公桌,看向姜清梵:“你们不愧是两姐弟,问的话都是一样的。” 姜清梵在少年肩头拍了一下,“行了,是他帮忙让人把你放出来的,如果不是他,你恐怕就得以故意伤害罪坐这牢了。还不快道谢?” 姜溪亭别别扭扭的,心里依旧横着一道坎。 很难说他现在面对陆瑾寒是什么心情,从前被他视作哥哥和偶像一样的人,突然有一天,发现他也是家里的仇人。 他既怨也恨,却也无能为力。 就像当初姜家破产时一样,他永远比旁人更晚知道真相。 陆瑾寒点了根烟,吐出一口烟圈,笑得慵懒:“行了,不用道歉。下次别再动刀动枪了,你这个年纪好好上学就行。” 姜溪亭不服气:“你知道什么?你是没听见他们说话有多难听,骂我姐……” 他说到一半想起姜清梵就在身边,把到了嘴边的话憋回去,狠狠瞪了陆瑾寒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要是还顾念昔日我们姜家对你的恩情,就别再纠缠我姐了……唔唔!” 姜清梵从后面捂住他的嘴,直接把人拖出去:“谢谢陆总今天出手帮忙,我们先走了。” 出了警局,姜溪亭不满地挣开姜清梵的手,“哎呀姐!你拉我出来干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你和祁哥原本好好的结了婚,好不容易过上平静的日子,要不是他的出现,你怎么可能放着祁哥不管!” 姜清梵太阳穴突突地直跳,但她不想对姜溪亭发脾气:“谁跟你说的?祁越?” “你别管谁跟我说的,姐,你就不能听妈的话,和祁哥好好过日子吗?他们一家从未亏待过你,对我们家也多有照顾,你和陆瑾寒……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光毁了自己的名声,也让祁家、祁哥以后被人戳脊梁骨。” 陆瑾寒跟出来,就听见姜溪亭这一番语重心长的劝说,眼神闪了闪,径直走过去:“上车,我送你们回医院。” 姜溪亭立即闭上嘴,拉着姜清梵不动。 陆瑾寒瞥了他一眼:“给我一天时间,我保证网上任何关于你姐的舆论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姜溪亭:“消失得干净了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姜清梵头疼道:“好了,先上车,回医院再说,妈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 姜溪亭张了张口,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板着一张脸上了陆瑾寒的车。 刚上车,陆瑾寒便把姜清梵的手机还给了她。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没提他在她手机上动手脚的事。 车开到一半,姜清梵的手机就响了。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备注,她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按下接听,“爷爷。” 那头,祁老爷子火气未消:“你现在在哪里?马上过来一趟!” 老头子的声音中气十足,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楚。 挂了电话后,陆瑾寒问:“我陪你去?” 姜清梵开了句玩笑:“祁爷爷现在正在气头上,我还把你这个姘头带过去发,难道你想气死他不成?” 陆瑾寒听到姘头二字,眉头紧紧皱起。 这个词真是刺耳。 姜清梵:“陆总,麻烦在前面路边停一下,我打车去疗养院一趟,我弟弟就拜托你先送到医院去了。” 陆瑾寒想派人送她,姜清梵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就走了。 紧接着有辆车跟着那出租车远去。 那是暗中保护陆瑾寒的保镖,被他安排去保护姜清梵了。 陆瑾寒收回视线,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 后车厢里,从刚才上车后就一直瞪着他的姜溪亭,终于在姜清梵离开之后,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 “三年前你为什么突然离开?离开了又为什么回来?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姐过几天清净日子吗?” 他说着说着就埋怨起来:“我姐掏心掏肺地对你好,你难道一点儿旧情都不念吗?” 但陆瑾寒自始至终都没接他的话。 姜溪亭的脸一路上拉得老长,到医院后,他推门下车,狠狠将车门甩上! 陆瑾寒将车停在路边,点了根烟,好半晌都没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走过来,拉开副驾坐了进去。 陆瑾寒眼皮子都没颤一下,也没给对方半点余光,冷声道:“滚下去。” 闻实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人显得恍恍惚惚的,整个人几乎瘫在椅背上,声音沙哑非常:“寒哥,给支烟吧。” 第127章 一个老太太 一个小时后,姜清梵还堵在某个路口。 司机也被堵得心烦,不停地按喇叭,好半天车流都挪不动一米。 姜清梵频频看时间,最后给了钱,直接下车了。 “我赶时间,先下了。” 她快步走上人行道,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城市的灯光煌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姜清梵才走了没几步,突然一阵眩晕,她下意识扶住路旁的灯杆,耳朵里传来尖锐的耳鸣声。 即便她闭着眼,也还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头疼得快要炸开了一般。 头顶的灯光好似都有了些温度,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她双腿止不住的发软,缓缓蹲下身,双臂紧紧抱住膝盖,后背靠着路灯杆,心里的委屈翻江倒海地涌来,顷刻间将她淹没。 情绪崩溃好像就只是一瞬间的事,她说不上是具体因为什么,只是心里就是难受,没来由地想哭,完全克制不住那突如其来的,对她来说不该有的情绪。 她甚至这一刻产生了一种什么也不管,就这样一走了之的冲动。 她把脸埋在臂弯里,眼泪无声地染湿了衣服。 她想,她就难过这一会儿。 一小会儿就好。 五分钟过去,她敛好自己的狼狈与不堪,仰头看向苍穹。 然而夜空没看见,却看见了面前不知道站了多久的靳北。 靳北双手插兜里,俊美邪性的脸上有种神明俯视蝼蚁般的漠然与说不清的悲悯。 悲悯? 这个词,不可能会出现在靳北身上。 与这个男人一同出现的,往往只有血腥与争斗。 他像一头斗牛,好像不斗就会死一样。 如果人的气息有味道,那靳北骨子里大概是透着腐烂的底色。 果然,待姜清梵仔细看去,对方脸上只有冷漠。 冷漠地像看着一只被抛弃驱赶的丧家之犬。 姜清梵想,果然是她的错觉。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眼角,确定自己没有在哭,这才扶着灯杆缓缓起身。 “真巧,靳先生。” “姜大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路边哭鼻子?你那条忠心的狗呢?”靳北一说话就刺耳难听。 姜清梵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他口中的‘忠心的狗’,指的是陆瑾寒。 她勾起唇角笑了笑:“陆先生知道靳先生背后这样说他么?” 靳北嘴里咬着烟,此时弯腰俯身,猛地凑近。 仿佛要吻上来一般,姜清梵下意识后退,却忘了身后抵着路灯杆,没处可退。 靳北噗地把烟屁股吐出去,用脚蹍熄,而后抬眸仔细地盯着姜清梵的脸。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女人脸色惨白如纸,眼尾和唇却红得撩人。 他不禁想起以前的姜清梵,张扬,肆意,无所畏惧。 那时候她的身上仿佛有着令人不敢直视的生命力,那是他们这些人,穷极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 而现在,那鲜活热烈的生命力已经没有了,只有一片阴沉沉的薄凉。 看到她眼底的防备,他缓缓直起身,“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 她说完客气道别,快步消失在靳北的视线里。 靳北呵笑一声,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了才转身离开。 —— 某个十字路口。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一边走一边小声骂骂咧咧着什么,“这大城市怎么这么多条路,到底哪里是去陆家的啊?” 她掏出手机把手机拿得老远拨着号码,电话还没拨通,迎面一辆电动车飞速驶来,她躲闪不及,整个人摔倒在地,人差点儿被卷进轮胎下面,手机脱手而出飞到路上,被疾驰而过的车辆碾得稀巴碎。 “哎呦!” 毕竟年纪大了,老太太这一摔,躺在地上半天都没法动弹。 身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扶她。 “我可不敢扶啊,万一她讹上我怎么办?” “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吧,谁知道她是不是碰瓷的。” 老太太哎呦哎呦的哼着,半边身子都动不了,她艰难地朝最近的几个人伸出手,“能不能……扶我起来……” 她穿得老土,粗布麻衣,看起来也就是干净,一看就是乡下来的。 被她看过的几个人连连后退,生怕被她缠上。 老太太又疼又气,现在的人都怎么了?难道她看起来就那么像骗子? 哎,城里人还真是薄情寡义。 还是她的乡下好,她住了这么多年了,这次要不是因为自己外孙的婚事,她才不想来呢。 她手机碎了,外孙的电话又还没打通,此时无助的倒在地上,也不知道伤到哪了,骨头里到处都泛着疼,当真是委屈死了。 地上冰冷,她又有风湿,躺了没几分钟,整个身子骨凉了大半截。 她顿时悲上心头。 她还没有看到外孙结婚,没抱上小重孙,她不想死呜呜呜……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一只柔软温暖的手托住了她的后颈,另一手扶住她胳膊,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婆婆,您还好吧?” 老太太下意识抓住对方的手,抬脸看去,浑浊的眼睛顿时一亮。 好漂亮的丫头! 她本来涌到口边的一句‘没事’赶紧咽回肚子里,抓着对方不放,哎哎地叫唤着:“小姑娘,我好像骨头断了,你能送我去医院吗?你放心,我不讹你。” 扶她的正是姜清梵,她刚下车就看到老太太躺在地上,有些不忍心,这才上前扶对方一把。 她反正要去疗养院,里头医疗设施齐全,听到老人家的请求,她自然没有拒绝。 但她一个人肯定挪不动无法起身的老太太,便打了电话,不到五分钟,就有医生护士过来,把老人家扶上担架。 姜清梵不放心,加上医生将她当成了老人的家属要求她跟着,便跟着一起去做了各项检查。 期间她频频看时间,不知道祁爷爷等着急了没有。 她不敢直接打电话给老爷子,怕把人刺激到,先给祁越发消息说明了情况,祁越回了她两个字:不急。 【你在疗养院?】 【嗯,在爷爷病房,刚才被骂得狗血淋头】 姜清梵失笑。 第128章 油盐不进 “谁是病人家属?” 医生拿着检查单走出来问了句,姜清梵忙收起手起上前:“婆婆伤势怎么样了?” “没大问题,轻微骨头错位,和一些表面挫伤,休息几天就行。” 医生将病历卡交给她,让她去交费:“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老人家身子骨弱,最好是先住院观察两天看看情况,如果后续没有别的病症出来,就可以出院回家将养了。” “谢谢。”姜清梵应了声好,便推着老人离开医生办公室。 来到走廊里,她见老人一直盯着自己,便蹲下来,掏出手机对老人说:“我帮您联系您的家人,您记得家里人号码吗?” 老太太眨了眨眼,摇头:“不记得哎。” 姜清梵手指一顿,眼里划过一丝古怪,但依旧十分耐心:“那你家住哪儿?我让人去联系他们。” 老太太捂着腰开始哎呦哎呦的喊疼,就是不肯正面回答任何有关家人的事。 姜清梵:“……” 她这是被讹上了? 她哭笑不得地说:“婆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没有时间一直在这里陪您。” 她点开拨号盘,又问了一遍:“您家里人的号码,跟我说一下吧。” 老太太眼睛转了转,那张皱纹遍布的脸上,透出几分狡黠,“那你先告诉婆婆,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 “有男朋友了没?” “……”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婆婆有个外孙,身高187,长得还算过得去,除了性子冷淡点,其它方面都还算不错,婆婆一把年纪了,对你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就让我的外孙以身相许吧?我跟你说哦,他可受欢迎了……” “婆婆。”姜清梵无奈地打断老人的话,“我丧偶带两孩,上有多病的妈妈要照顾,下有不满十八的弟弟要扶持,外债十几个亿,谁娶我谁倒霉。” 老太太怔住。 姜清梵自觉成功地打消了老人要为自己拉红线的念头,又问了一遍:“现在,可以把您家人的号码告诉我了吗?” 却不料,老人盯着她看了半晌,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怜悯又心疼道:“可怜的孩子,你怎么过得这么辛苦。” 面前这个漂亮的小丫头,眼神疲倦而无力,整个人仿佛一块已经布满裂痕的冰晶,表面看似完好无缺,内里已经支离破碎。 脆弱的叫人心疼。 姜清梵微怔,来自陌生人的善意与怜爱,险些勾出她心里翻江倒海的委屈,她匆忙低下头,眼眶止不住的发热。 自从家里破产到如今,落井下石的人太多了,多到她不得不为自己铸造一副坚硬的铠甲,将自己牢牢的保护起来。 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她几乎已经忘了自己会觉得辛苦,好像一旦泄了那口气,整个人就要散掉一般。 还从来没有人,会摸着她的脸,说出这样心疼她的话。 姜清梵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压下心里动荡的情绪。 “谢谢婆婆,但你别想讹我的钱,一会儿该给我的钱还是要给我的。” 老太太:“……” 虽然她无心讹钱,但这姑娘是真油盐不进。 姜清梵好说歹说,老太太才给了她一个号码。 她拨过去时,老太太眼巴巴地望着她,似乎充满了某种无法言说的期待。 “……” 等了几秒,对方接了电话。 不等对方说话,姜清梵率先说明了情况,“婆婆现在在明远医院,医生说需要住院,麻烦您快点过来吧。” 那边好一阵没说话。 姜清梵看了看手机,还在通话中。 她又把手机放到耳边:“您好?能听见我说话吗?” “嗯,知道了。” 是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听起来像是带着某种情意。 一挂电话,老太太兴冲冲地问:“我孙子声音好听吗?” 姜清梵:“……还行吧。” 若说声音好听,还得是陆瑾寒。 老太太的孙子还没来,姜清梵就先把人带到奶奶的病房,帮对方交了钱,便去了旁边的疗养院。 疗养院晚上没什么家属,来来往往都是医护人员和散步的病人,护工菊姐在祁老爷子的病房外面探头探脑的,搓着双手有些着急。 姜清梵走过去:“菊姐。” 菊姐赶紧把她拉到一旁,指着病房说:“少夫人您可算来了,少爷已经被老爷子骂了几个小时了,晚上饭都没吃,他老人家一向只听您的话,您一会儿好好劝劝他吧。” 姜清梵点头:“您把饭菜准备好。” 菊姐大大地松了口气,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姜清梵重新来到病房门口,正好听到祁老爷子对祁越说:“实在不行,你就带清梵出国,不能让陆瑾寒一直糟践人。” 祁越:“这事得看清梵自己什么想法,我做不了她的决定。” 老爷子眼睛一瞪:“你们是夫妻,你怎么做不了她的决定啦?你说说你有什么用,自己的老婆你保护不好,让外人那样欺负!” 说到这里,他气得直咳嗽,祁越赶忙给他倒杯水,老爷子生他的气,水也不喝他的,直接把他推开了。 “还有你、你居然敢假结婚骗我,我是活不长了,希望你能和清梵在一起,但我老头子还没老糊涂到让你们用这种招数来哄我!你啊你,真糊涂啊!” 他扬手就朝祁越身上拍,姜清梵快步走进去:“爷爷!” 老爷子看到姜清梵,冷哼一声,把脸扭向一边:“你还知道管我叫爷爷,我看你根本没把我这老头子放在眼里。” 姜清梵好一阵做低伏小,才哄得老爷子愿意理她。 菊姐这时候端来饭食,祁越起身接过,遭到了老爷子的冷哼。 他无可奈何地将救助的目光移向姜清梵,后者眉梢微挑,接过碗,说:“我来吧。” 祁越只好起身让到一旁,还故意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活脱脱一个受气包。 姜清梵哄着老爷子吃了一碗饭,他肠胃不好,怕吃多了积食难受,她就让菊姐把饭菜撤下去了。 老爷子道:“陪我出去走走。” 他抓着姜清梵的胳膊不放,转头瞪了祁越一眼:“你不许跟上来!” 祁越:“……” 到底是谁亲孙子? “我还是跟着吧,您老一会儿你是像骂我那样骂清梵,我怕她不管您了,您在外面孤苦伶仃地喝西北风。”说话间他朝隐晦地朝姜清梵使了个眼色。 老爷子心思重着呢,现在不发作,说不定憋着什么大的,他怕老爷子会让姜清梵为难。 祁老爷子:“……你就咒我吧。” 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说:“哦,现在知道维护清梵了,早干嘛去了?你跟顾家那丫头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哼。你们这两个小辈,真是一个比一个让人操心。” 祁越被训得没话说,对姜清梵摊了摊手,露出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示意她一会儿自求多福。 姜清梵比了个OK的手势,便推着轮椅将老爷子推出病房。 这个季节这个时间,是蚊虫最多的时候,姜清梵没把老人推去花园,只在疗养院两栋楼连接的空中走廊走着。 老爷子从她的工作问到生活,从她欠下的账目,问到和祁越的婚姻,不管他问什么,这次姜清梵都如实说了。 不说也没办法,祁越全都坦白了,如果她再糊弄老爷子,他怕是要气死。 来回走了三圈后,老爷子才让姜清梵在一处窗户前停下来。 底下是灯光通明的大厅,此时人影寥寥,窗外是灯火煌煌的城市夜景。 偶有夜风钻进窗户,姜清梵赶忙给老爷子添了层薄毯。 第129章 他已经尽力了 老爷子突然开口:“清梵,姜家出事几年了?” 姜清梵怔了怔,沉默片刻后,答道:“三年了。” 老爷子点头:“说起来,我一直住在疗养院,从不知道你和陆家那小子的事,很多事情你祁伯伯和阿姨都瞒着他,怕我受刺激影响身体。” “呵,我老头子这个年纪,什么风浪没见过?哪里就能刺激到我了呢?你瞧瞧,就算知道你和祁越假结婚,我也没气死是不是?” 他睨了姜清梵一眼,后者讪讪地叫了声爷爷,“对不起,这件事是我们考虑不周。” “确实是你们想得太单纯了。还好现在还不晚,不然的话,万一我到了地下,见到你爷爷奶奶,他们问我你过得幸福不幸福,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老爷子叹了口气,“丫头,你以前说你不想拖累祁家,要自己还那些外债,你说你不能接受祁家的帮忙,我也都依你了,老头子我啊,就等着你哪天能想开一点,不要总是一个人逞强。” “原本我还想着,你终于和祁越结婚了,就算我死了,也能安心些……” “爷爷。” “你听我说完。”老爷子道:“可你现在这样,叫我怎么能安心?” 姜清梵想说话,老爷子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你老实跟爷爷说说,你喜欢陆瑾寒吗?” 姜清梵垂眸盯着自己握在轮椅上的手,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爷爷,这不是我喜欢不喜欢的事。但我没办法离开他身边,我还有些事情……” “什么事情值得你把自己搭进去?”老爷子却不打算放过她,“你只要告诉爷爷,你想不想远离他,只要你说想,爷爷一定会帮你。我和陆老爷子还有些交情,他陆瑾寒再强势再目中无人,在B市,也不是没有人能治他。” 提到陆老爷子,姜清梵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曾在新闻上出现过的脸,威严冷肃,不苟言笑,作为目前还在任上的老将军,陆家的天,陆老爷子在B市有着绝对的,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话语权。 姜清梵也相信,只要陆老爷子开口,她能安然无恙地离开B市。 可是,离开之后呢? 她要带着母亲和弟弟,四处奔波吗? 就算不离开,她又如何能在陆瑾寒的眼皮子底下,和他相安无事? 更何况,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时候过去了,有人想静,她就要做那掀起的风,没有道理她要忍气吞声,咽下曾经受过的所有委屈。 大不了就是掀了一切,谁也别想好过。 她敛去眼底万般情绪,只用轻快的语气道:“爷爷,我喜欢他。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想跟他在一起。只是我跟他之间有些误会,所以存在一些矛盾,不过没事,总有一天,矛盾和误会都会消失,我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不管是清白还是报复,她会做到的。 听到这个答案,老爷子沉默了好长时间,有不解,有惋惜,有心疼,也有愤怒,可他最终也没有再劝说什么,“我累了,推我回病房吧。” 姜清梵一愣。 没来之前,她还以为要面对老爷子的狂风暴雨,没想到老爷子对她这样轻拿轻放,她先前的担忧与忐忑此时都变成了愧疚,酸热的气息从胸口直冲而上,堵住了喉鼻,涌上眼眶。 “爷爷,对不起,是我辜负了您的期待,祁越他很好,但我和他之间,没有丝毫男女之情。我所喜欢的,自始至终只有陆瑾寒一个人。” 老爷子听她哽咽起来,顿时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爷爷知道啦,好了,别哭了,再哭我们小清梵就要变成小花猫喽~” 姜清梵被逗笑,心里头笼罩的阴霾好似散了几分。 一老一少一边聊着天,一边返回病房,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拐角,祁越站在阴影里。 他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正在通话中。 备注赫然是陆瑾寒三个字。 直到姜清梵离开,声音的尾音也消失在走廊尽头,祁越才挂断电话。 他缓缓走出去,站在刚才姜清梵和老爷子所站立的地方,举目眺望着远方城市与夜空交界之地,身形显得无奈又落寞。 良久,他低声喃喃道:“姜叔,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本以为时隔三年,这三年间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姜清梵受了那么多苦,总该对陆瑾寒生出怨怼,最好是彻底死心。 可是他们都太低估了姜清梵的倔犟。 她从小就是那种不撞了南墙也不止步的性子,在哪个坑里摔了跤,她也学不会绕开走,她只会把那个害她摔跤的坑填上,然后再执意迈过去。 而她曾经在陆瑾寒身上吃了亏,因为曾经求不得,她又怎么会轻易放下呢? 陆瑾寒这个名字,不会成为她的过去,只会成为她的执念。 而他曾在姜父面前许诺,答应过姜叔要不惜一切阻止姜清梵和陆瑾寒在一起,他试过了,成效甚微。 第130章 苏小小过谦了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索性把她往前推一把,如果到最后她依然选择一条路走到黑,那么他也就认了。 更何况,有些事,注定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的。 比如,姜父曾经为了逼迫陆瑾寒离开,曾企图让他从B市消失。 又比如,造成姜清梵和陆瑾寒最终反目的那个苏沅沅,其实根本没有死。 前者,他算得上共犯,而后者,他则是个知情者。 —— 深夜,江边。 刺骨的风吹起岸上两人的衬衫衣摆。 闻实伏在栏杆上,看着脚底下波浪滚滚,他脑子里全是苏沅沅那通电话里说的话。 “三年前,姜大小姐的父亲暗中派人伤害寒哥,想把他废掉之后赶出B市,但那时候寒哥心里只有他那位姜大小姐,你知道的,与姜大小姐相关的人事物,他总是很宽容。姜总也是知道他不会把真相告诉姜清梵,才那样肆无忌惮。” “可是我不能看着他因为姜清梵而丢掉自己的性命,所以最后才想出那样的招数,帮他脱离姜家,脱离姜清梵的影响。” “当时我重伤抢救,我家人偷梁换柱,弄了具假尸体,趁着寒哥被姜清梵困住,迅速火化,我才得以脱身。原本我是想早点回去找你和寒哥的,但你也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太差,那件事之后,我在医院躺了足足两年多才彻底清醒过来,后来又一直治疗折腾。等我想来找你们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我怕你和寒哥会恨我,所以一直都不敢出现。” 闻实当时问,那现在你怎么敢出现了呢? 苏沅沅在那头哽咽着说,:“我想你们了。” 闻实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接她的话。 更没有同意她见面的事。 最后他问了句:“姜小姐对我们三个都有恩,你算计她的时候在想什么?” 没有得到苏沅沅的回答,闻实就结束了通话。 其实不必苏沅沅回答,闻实一直都清梵,她喜欢陆瑾寒,从来都不只是拿陆瑾寒当哥哥。 她算计姜清梵,她甚至不敢明说那其中八成都是她的私心。 想让陆瑾寒离开姜家有很多种办法,可她偏偏选择了对姜清梵伤害最大的一种。 她利用所有人对她的好,把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 闻实想,那个他和陆瑾寒一直全心全意保护着的妹妹,根本没有他们想得那样单纯天真。 她默不作声地策划了一场阴谋,有一场自杀,把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 她哪里天真了? 明明聪明的很。 反倒是他,恨了姜清梵这么多年。 全变成了笑话。 陆瑾寒一下一下拨弄着打火机,等到闻实一根烟抽完,他的耐心也告罄。 收起打火机,他转身就走。 闻实:“寒哥。” 陆瑾寒步伐未停。 闻实对着他的背影说:“姜小姐的事需要帮忙吗?” 陆瑾寒驻足回头,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你叫我就为了问这个?” 当然不是。 可苏沅沅拜托他,先不要把她活着的消息告诉陆瑾寒,她说再过不久,她会亲自去找陆瑾寒解释。 闻实说:“沅沅的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该放下了。” 陆瑾寒眯起双眸:“你什么意思?” 从前的闻实可不会说这样的话,他恨姜清梵恨得要死,自从得知陆瑾寒把人弄到身边后,他每回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叛徒。 对上陆瑾寒警醒怀疑的眸子,闻实猛然冷静下来,回想起自己说得那几句话,他脸上一阵阵发热。 他掸了掸烟灰,用一种奇怪地语气说:“寒哥,往前看吧。” 陆瑾寒:“你有事瞒我?” 闻实:“……没有。” 陆瑾寒冷冷道:“你从小一撒谎就喜欢说废话装深沉。” 闻实:“……昨天在地下场看到姜大小姐,突然想起从前,如果没有她,我们三个……那几年恐怕离不开地下场,我就是突然觉得,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恩怨里没意思。” 陆瑾寒嗯了声,大步离去。 上车后,他眼神已经冰冷如霜。 当即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查查闻实最近几天见了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事无巨细,全部告诉我。” 闻实虽然不是个偏执的,但苏沅沅的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没道理突然就释怀了。 可陆瑾寒做梦也想不到,他视若妹妹,小心呵护的小丫头会用自己的列琰算计他。 不过陆瑾寒还没查到闻实身上发生了什么,先前派出去调查三年前姜家破产的人,就先查到了姜总自杀的事。 “寒哥,您那位老丈人,怕不是自杀哦。”对方语气听起来吊儿郎当的,“这么说也不对,楼应该是他自己跳下去的,不过未必是存了死志一心求死。正常的人,没有谁会在死之前,专门去市场买鱼,还邀请几个老友兼债主到家一叙。” 陆瑾寒:“这么说,他是被人逼迫的?” “我看像是利诱。”对方甩了一堆证据,“那位姜总死后,原本追债追得紧的人突然消停了,后来更是与姜大小姐签下十年内还清债务的协议。你说说那些个人,谁不是唯利是图?怎么就突然高抬贵手了??难不成真是见他们孤儿寡母,良心发现,于心不忍?” 这几句话说出来,多少带着点讽刺的意味。 陆瑾寒只说了三个字:“继续查。” “行嘞!” 车厢里没安静多久,然后,陆瑾寒就接到了祁越的电话。 随后,又听到了姜清梵那句表白。 祁越是什么时候挂断电话的他不知道,独自坐在车里,脑海里回荡着姜清梵那句‘我喜欢陆瑾寒’,久久回不过神。 —— 是夜。 姜清梵和祁越一同离开疗养院,把姜清梵送到莫如烟所在的医院后,顺道上去看望了下他这位‘丈母娘’。 莫如烟已经睡下了,姜溪亭在旁边搭了个小床陪着,少年脸上青青紫紫的,看着好不吓人。 见此情形,祁越只在门口晃了一圈,于是姜清梵又把他送到楼下。 她一直等着祁越说点什么,往常这时候,祁越早该教训或者劝说她了。 可是直到祁越上车离开,他都没提陆瑾寒半个字。 姜清梵一头雾水,直到祁越的车消失在视野之中,她才收回视线。 一转身,不料陆瑾寒就在身后。 完全在预料之外。 她的愕然显然易见:“陆瑾寒?” 陆瑾寒站在阴影里,身形修长挺拔,压迫感十足。 他不说话时,仿佛一尊煞神伫立在那儿,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那双眸子黑沉沉的犹如深渊,叫人不敢直视。 姜清梵心头悚然,面上神情不变,心头默默回想自己又哪里惹了他。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陆瑾寒一步踏出,像是从阴影里孕育出的神,一步迈入灯光里,来到姜清梵面前。 男人双眸紧盯着她,那眼神是说不出的深沉难测,较真起来,仿佛是要将她拆吃入腹一般。 姜清梵故作轻松地玩笑道:“陆总这是睡不着出来散步?” 陆瑾寒:“嗯。” 他自然而然地脱下外套披在她肩头,“我让人在这里给你安排了一间病房休息,就在你母亲的隔壁。” 又说:“有事叫我。” 姜清梵一直认为,这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即便有,也不会落在她头上。 她道了声谢,开门见山地问:“陆总安排的这样妥贴,那么我需要付出些什么呢?” 陆瑾寒沉默了足足半分钟,那眼神看得姜清梵都有些不自在了:“怎么?陆总难道是在做好人好事?” 陆瑾寒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少说话,多休息。” 姜清梵:“……” 好像是被嫌弃了? —— 祁越径直开车到了姜清梵的公寓,那是兰苑给她个人配备的公寓,之前她刚到兰苑不久,经常因为工作原因喝得酩酊大醉,他经常怕她醉死在家里没人发现,就问她要了大门密码。 只是后来姜清梵成了兰苑的二把手,做事待客也越来越游刃有余,酒量更是一天天的练成了海量之后,她醉得不省人事倒在客厅,或者吐着吐着趴在马桶上的日子越来越少,这个地方,祁越也就来得少了。 如果不是不久前姜清梵出事,她住院后他过来帮她收拾东西,他也就不会知道,她在调查徐夏的同时,查到了苏沅沅的存在。 他约莫猜到了,苏沅沅,大概就是她出事的时候发给他的文件里那个所谓的秘密文档。 只是她当时输进去的密码,很有可能是销毁文档资料的程序。 祁越熟门熟路的走进姜清梵的卧室,在她的床头柜里,找到了一个信封。 信封打开,是苏沅沅和徐夏的照片。 他掏出手机拍了照,盯着那照片好几次想直接销毁,最后都忍住了。 从公寓离开后,他约了个私人侦探,让对方去查苏沅沅的信息。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现在的苏沅沅与从前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仅仅一晚上而已,私家侦探就提出不干了,没有理由,全额退款。 紧接着,一个陌生的电话,在他上班的途中,打到了他手机上。 祁越第一时间就听出了苏沅沅的声音。 不是他记性好,实在是苏沅沅那说话的腔调过于独特,有种江南水乡乌哝软语的感觉,声音很甜,是那种哪怕时隔几年,依然很有辨识度的特点。 “祁少爷。”她一开口,祁越恍惚间有种徒然回到过去了的错觉。 想起第一次见苏沅沅,是在医院里。 那时候的苏沅沅还是个未成年的小丫头,说话轻言细语的,说两句能咳三声,笑起来嘴角边还有梨涡,给人一种邻家妹妹的甜美感。 不过因为陆瑾寒的原因,祁越对他们这群人包括闻实,一直没有好感,所以苏沅沅第一次见他露出显而易见的害怕和紧张,小小的一个缩在被子里,手指尖轻掐着陆瑾寒的袖子,怯生生叫他‘祁少爷’。 那个时候,他们谁也不曾想到,就是那样一个毫不起眼,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会掀起那样的波澜,能凭借一己之力,做到姜叔和他都做不到的事,成功让姜清梵和陆瑾寒反目成仇。 如今这个声音再度响起,祁越静默片刻,“苏沅沅。” “好久不见。”苏沅沅还是那疈柔柔弱弱的语气,明明两人的关系并不好,但她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在叙旧,“没想到所有人认识我的人当中,你最先来找我。” 闻言,祁越心头一动。 听苏沅沅的意思,她并不知道姜清梵查过她,并且查到了她? 祁越从容地笑了声:“我也没想到,你一藏就是几年。” 苏沅沅叹气:“实在没办法呀,一无所有的我实在不是姜大小姐的对手,贸然出现,我恐怕要被她碎尸万段。” 她好似在说一件与她毫不相关的事情,那般无辜。 别说是姜清梵了,就是祁越也听得怒火中烧。 “苏小姐过谦了,你只需要略微出手,所有人不都被你耍得团团转么。” 苏沅沅轻轻笑着,“可是祁少爷您难道不好奇么,当年在姜家那么多双眼睛下,我一个人又怎么能瞒天过海,做得天衣无缝,把所有人都骗过去呢?” 祁越心脏狠狠一跳,瞬间想到姜叔,语气无波无澜:“抱歉,我对你的事没有半点好奇。” “那真是可惜,我以为姜总至少会把真相告诉你呢。”苏沅沅好似真的觉得可惜,“所以我一直以为,你是故意瞒着姜清梵我还活着的消息。” 祁越:“我没时间陪苏小姐玩游戏。” ”那我们不妨做个交易。“苏沅沅如同诱惑人犯罪的魔鬼:“你不希望姜大小姐和寒哥在一起,我也不希望,而且,如果让姜小姐知道,我的死她父亲占了一半的责任,想必她一定无法接受。” “这几年,姜大小姐过得肯定很辛苦吧,她一个人撑起一个家,负重前行,如果她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她最敬爱的父亲,恐怕,真相会变成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真不想看到那一天。” 在苏沅沅看不见的地方,祁越捏紧了手机,不过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并不在意她说的话,“那么苏小姐想跟我做什么交易呢,不妨说来听听。” 第131章 一个婆婆 —— 苏沅道:“我不希望他们在一起,祁少呢?” 祁越? 他私心是不想的。 从见到陆瑾寒的那天起,他对陆瑾寒就没有看顺眼过。 他希望陆瑾寒能滚得远远的,别来祸害姜清梵,可是事与愿违,他越是希望陆瑾寒滚远点,那狗东西就越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 曾经的他高高在上,居高临下地看不起陆瑾寒,而现在呢? 两人位置调换,他成了那个被俯视的人,不再有轻视对方的地位悬殊。 如今的陆瑾寒,早已经站在了足够与他对话的位置上,不,他失去了曾经最沾沾自喜的优势。 至于他对姜清梵和陆瑾寒这段感情的看法,说白了也简单,无非就是看着自己从小到大好好照顾着的一颗漂亮的小白菜,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猪给拱了,漂亮的妹妹被外面的小黄毛三两语甜言蜜语勾得不知道东南西北。 大抵就是不喜欢,不同意,想棒打鸳鸯。 甚至还想揪着姜清梵的耳朵质问她,姓陆的到底有什么好? 只不过一切都是徒劳,姜清梵一头扎进去,在名为陆瑾寒的坑底里生了根,他劝不了她放弃和离开,就像不久前劝不住她与陆瑾寒相见一样。 祁越缓缓地,用一种非常张温柔且绅士的口吻道:“苏小姐连面都不敢露,这是想拿我当枪使?” 苏沅沅轻笑:“祁少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很期待将来我和祁少见面的那天,希望到时候我们能合作愉快。” 祁越直接挂了电话。 这种时候,他当然不需要维持他的风度。 他很好奇,苏沅沅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回来。 陆瑾寒如果知道苏沅沅没死,知道他这几年对姜清梵的恨都是一场笑话时,他又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这些,祁越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他捂着眼睛,笑得浑身颤抖。 然而笑着笑着,那笑音里多了些无奈和悲凉。 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了,一张漂亮的小脸陡然凑到车窗前,两只手以手作帘搭在车窗上,正使劲地往车里看。 笃笃笃。 车窗外的顾琳琅曲指轻扣着车窗,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盛着不满,隔着车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像是隔着一层水屏,只有那愤怒的情绪清晰地传达过来:“祁越!我知道你在车里,你躲着我算什么?你给我下来!” 祁越转头望着顾琳琅,没应声。 没有他的授意,司机也不敢开车窗。 于是顾琳琅转移到车头,从面前的挡风玻璃上往里看时,祁越推门下车。 顾琳琅瞬间顾不上别的,踩着小高跟迈着小碎步跑到他跟前,一张脸气呼呼的:“祁越!” 祁越径直走进公司大楼:“有什么话到我办公室里说。” 顾琳琅满肚子的火压下,气冲冲地跟上。 一进办公室,她重重的甩上门,压低声音不满道:“姜清梵都给你戴绿帽了,你还不打算跟她离婚吗?这种事有一次就有两次,你守着她有什么意义,她又不喜欢你!你难道想变成B市上流圈子里的笑话吗?” 祁越拿过一旁需要他签字的文件,语气平静:“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你如果来找我只是想说这个,你可以走了。顾小姐,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随便干涉对方私事的地步?” 顾琳琅瞬间气红了眼,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但她不是一个会让自己吃亏的性子,一边抹眼泪一边咬牙切齿道:“你跟我上了床我怎么就不能管了?我现在就让我爸妈去你家提亲,你睡了我还想不认账吗?” 祁越签字的手一顿,扔掉笔,脸上没了笑意。 顾琳琅这才发现,祁越的眼底一片血丝。 那里头有着顾琳琅看不懂的东西。 祁越问:“上过床就得结婚?顾琳琅,你幼不幼稚?我又不是只睡过你的一个女人,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顾琳琅冲上去就是一巴掌! 啪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办公室里传开,推门进来的助理正好撞见这一幕,赶紧装作没看见,飞快地又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祁越被打了也没生气,他总是有着旁人没有的耐心和好脾气,不管对谁,好像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顾琳琅骂道:“祁越,你无耻!” 祁越:“嗯,我无耻。” 顾琳琅满肚子的委屈和愤怒在这样的祁越面前无从发泄,她直接被气跑了。 祁越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没动,盯着紧闭的办公室门,双眸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助理进来时看到这一幕,心里惊了下,沉下脸的祁总有种令人害怕的气场。 “祁总,半个小时后有个会议,您……还好吗?”助理小心地看了看他脸上的巴掌印。 顶着这么一张脸去开会,不出半小时,公司就会谣言四起。 祁越仿佛没听见。 助理又叫了一声,祁越嗯了声:“会议照旧。” —— 天没亮,陆瑾寒就离开了医院。 姜清梵来到莫如烟所在的病房,医生已经做过一轮检查,莫如烟的身体恢复的不错。 只是她情绪不是很稳定。 “……鉴于病人有精神病史,平时你们尽量避免让她受刺激,以免再次犯病。”医生把姜清梵叫到一旁,态度十分恭敬:“最好等她情绪稳定一些后,再去精神科做个检查,她现在的记忆出现混乱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医生说了些莫如烟经常犯病可能隐藏的风险,真诚地给姜清梵提了十多分钟的建议。 病房里传来莫如烟疑神疑鬼地呼唤:“姜清梵,你又在外面做什么?” 姜清梵向医生道了谢,赶紧回去。 “妈,我跟医生说话呢。” 莫如烟朝门口张望,医生知道她的情况,特意在门口站在几秒,还朝她打了招呼,随后才离开。 莫如烟还不放心:“外面还有谁?” 姜清梵忙说:“外面没谁,都是病人和家属。妈,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过来?” 莫如烟朝她伸出手,姜清梵赶紧走过去。 莫如烟紧紧握着她的手,手指用力到捏得姜清梵腕骨疼。 “清梵,你给妈发誓,绝对离陆瑾寒远远的,不会再喜欢他!”莫如烟的眸子黑得渗人,带着神经质的偏激和紧张。 姜清梵安抚道:“好好好,我发誓。” 莫如烟还是不放心:“你要是敢骗我……”她突然凑近,一张脸在姜清梵眼底放大,“妈就死在你面前!” “妈!” “妈!你胡说什么呢!” 前一句是姜清梵的惊呼,后一句是姜溪亭不满的呵斥。 莫如烟见到姜溪亭,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温柔的妈妈,摸了摸姜清梵的头发,露出慈爱的笑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清梵,妈不骗你,妈说真的。” 姜清梵对上她黑黝黝的眸子,心脏一阵抽搐的痛。 下一秒,姜溪亭将她的手腕从莫如烟铁钳般的双手中解救出去。 看着和姜溪亭有说有笑看似正常的莫如烟,姜清梵只觉得胃里一阵阵刺痛,苦涩的感觉涌向四肢,有那一瞬间,她险些站不稳。 她扶着墙,耳朵里传来阵阵耳鸣,熟悉的胃痛随着恶劣的情绪席卷而来,瞬间将她淹没。 “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姜溪亭给莫如烟倒了杯水,转身就发现了姜清梵过于苍白的脸色,顿时紧张起来。 等莫如烟接过水杯后,他上前扶住姜清梵:“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叫医生……” 姜清梵拽住他手臂,“不用了,没吃早餐,低血糖犯了,我坐会儿就好。” 姜溪亭赶紧跑去护士站,要了一杯牛奶回来,亲眼看着姜清梵喝下后脸色恢复了一点血色才放心下来。 接着又赶紧去弄早餐,短短几天时间,少年好像一夜之间长成了能独挡一面的大人。 姜清梵坐在椅子上,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思绪有点放空。 这时,莫如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直了身体,眼也不眨地盯着她,幽幽地开口:“清梵,你是妈妈的乖女儿对不对?” 姜清梵陡然回神。 她咽下嘴里的苦涩,点头,“妈,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希望你和弟弟能好好的。” 莫如烟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起来:“嗯嗯!清梵最懂事了!妈跟说你,你爸爸昨天在拍卖场给我拍了一副首饰……咦?我首饰放哪儿去了呢?” 她找了半天的首饰,姜清梵哄了半天。 好不容易安分下来,没几分钟,她又开始问姜清梵:“你爸呢?他都多久没回家了?” 姜清梵熟练地应付着她,然而这种情况没有丝毫好转。 下午的时候,姜溪亭有事回了趟学校,姜清梵陪在莫如烟身边,不过是打了个盹的功夫,睁开眼,莫如烟就不见了。 姜清梵快急疯了! 她几乎把整个医院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没找到莫如烟。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小丫头?” 彼时,姜清梵无力地蹲在住院大楼外,周边人来人往,这个声音却十分清晰地落在她耳中。 她怔然地抬头看去,慈爱的老人正微微俯身,关切地望着她。 “真的是你?你一个人蹲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遇到什么因难了?” 姜清梵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她昨天帮助过的婆婆。 婆婆姓沈,说是从乡下来找外甥的。 姜清梵下意识抹了把脸,站起身时因为腿软,险些摔倒。 沈婆婆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心疼得直摇头:“你生病啦?脸色怎么这么差?我来看我外孙的,他家有钱有权,你遇上什么因难跟婆婆说,婆婆让我那外孙帮帮你。” 姜清梵张了张嘴,情绪陡然崩溃,毫无预兆的,在一个陌生的老人面前:“我妈、我妈不见了……” 沈婆婆一听,赶紧拉着她走进电梯。 步伐匆匆,神色着急,问清楚了原由,直接把她带到顶楼的一个病房里,二话不说便冲进去,大声道:“二宝,这丫头就是昨天帮过我的恩人,她妈妈不见了,你快派人帮忙找找!” 姜清梵被拽进来去,脚步踉跄了下。 一抬头,便发现堪比总统套房的病记里,站着十几个西装革履的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所有人都因为突然闯进来的两人停下动作,齐唰唰地看过来。 这些人围在一个病床前,似乎在说着什么重要的事情,气氛有些凝重。 不过沈婆婆一出现,就打破了这令人压抑的气氛。 “外婆。” 一道清冷的男声从病床那边响起,姜清梵循声望去,人群分开,一个英俊的男人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男人坐在床上,容颜俊美如妖。 姜清梵怔了怔。 那张脸太过好看,单看没什么,但与旁边的人相比,他仿佛活在另一个次元。 好看的不像真人。 从病房里其他人对他的恭敬态度来看,他显然是哪家金贵的少爷。 只是姜清梵也算是对B市的豪门少爷千金如数家珍,却从没见过这个人。 对方身上有种久未见过阳光的阴郁清冷,面色也有些过于苍白,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透出几分病态的孱弱。 饶是如此,那种天生的属于上位者的威压,依然很明显。 结果,婆婆一声‘二宝’,让场面变得有些滑稽。 青年一脸无奈:“外婆,说了不要叫我二宝。” 沈婆婆摆摆手,“这个不重要,你赶紧帮帮忙!” 她如此这般说了前因后果,青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随手点了一个人,吩咐道:“你去处理,务必帮这位小姐找到她母亲。” “是,二少。” 姜清梵想跟着一起出去,手腕却被沈婆婆抓住。 沈婆婆让人给她倒了杯果汁,拉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放心吧,我家二宝出马,保证找到你妈妈。你这个状态就别出去了,万一晕倒在哪个角落,出事了可怎么办?” 这期间,病房里的人鱼贯而出,很快就空出来,一瞬间整个病房变得十分空旷。 可姜清梵哪里坐得住? 她一想到莫如烟有可能会犯病,会有可能在哪个角落里寻短见,她就坐立不安。 第132章 二哥 姜清梵谢绝了沈婆婆的好意,起身着急地往外走,等电梯时,听到声音传来轮椅滑动的声音,她回头看去,原本应该躺在病房上的青年正坐在轮椅上,由一名身穿黑色中山制服的人推着,旁边是神色焦急的沈婆婆。 电梯门打开,一行三人跟着姜清梵进去,沈婆婆才解释:“二宝非要跟着你出来看看,我都劝不住。” 青年无奈,“外婆。” 他看向姜清梵,哪怕坐在轮椅上,但气势太强盛,让人本能地忽略他此时的弱点。 “姜小姐是我外婆的救命恩人,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希望能帮上您的忙。” 从他的谈吐来看,很明显他是那种从小受过良好的严格教育的那类人,看似好相处,其实骨子里清高冷傲,那是一种装不出来的气质,绝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姜清梵心里杂乱,但还是压着情绪回应道:“您太客气了,婆婆的事只是举手之劳。” 青年颔首,明显不是个话多的。 从顶楼到一楼的时间,姜清梵只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但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青年的人就找到了莫如烟。 青年接到电话后,为了方便姜清梵听清,贴心地放了免提。 姜清梵急切地握住对方手腕,凑到手机前急声问:“我妈在哪儿?” “楼顶。” 对方两个字,砸得姜清梵头晕目眩,她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等她跌跌撞撞赶到莫如烟所在的楼顶,只见莫如烟坐在栏杆边缘,晃荡着双脚,从背影看,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妈……”姜清梵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死死地盯着莫如烟,生怕动静大点,会吓倒对方。 然后稍一分神,莫如烟就会从这十几层的高度摔下去。 如果摔下去,这样的高度,绝无身还的可能。 听见声音,莫如烟扭头看来,歪了歪头,“清梵,你真的在骗妈妈,你这个坏孩子。” 姜清梵瞬间泪如泉涌,“妈,你先下来,只要你下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莫如烟摇头:“你不会的。” 她叹了口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恍惚了一下,“知女莫若母,你多犟啊,从小到大,你想要的东西,用尽手段也要得到,得不到你就一直看着一直等机会,你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说到这里,她突然眼神变得怨恨:“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你骗我,又骗我……你是不是以为我脑子真的糊涂了?你昨晚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姜清梵企图朝她靠近,听到这话,她双腿一软,险些跪下去。 莫如烟一瞬间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生气,仿佛多看她都一眼都嫌弃,转过头去,仰头望着天空。 姜清梵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手脚并用地慌乱地扑上去,一把抱住了莫如烟的腰,用力把人拖了下来! 她双手用力地勒住莫如烟的腰不敢放开,浑身都在心有余悸的颤抖。 然而等她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抬头看向莫如烟的脸,生怕看到那张脸上露出来嫌恶反感的表情,却见莫如烟一脸冷漠地盯着她。 那眼神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姜清梵心胆俱颤:“妈……” “我不管你了。”莫如烟的语气里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怒,就像看着不相干的人那样,用力掰着她的手:“你不是我女儿,我的清梵没有你这么冥顽不灵,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女儿!” 她越是用力想掰开姜清梵的手,姜清梵越是用力抱紧她。 周遭的混乱仿佛与她无关,她只想抱住莫如烟,害怕她会像几年的姜父那样纵身一跃,满身是血的死在她面前。 她已经没有爸爸了,不能再没有妈妈。 “咔擦”一声,姜清梵的手指生生被掰断,她却依旧不放手。 直到耳边响起姜溪亭焦急的声音:“姐!姐你快松手!” 那声音像一根尖刺,刺破了某种看不见的屏障,钻入姜清梵的耳中,随即那道看不见的屏障被撕碎,外界所有的声音都涌了上来。 沈婆婆焦急心疼的呼唤,青年身边保镖说话的声音,还有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全部都回到了她了世界。 莫如烟在她双臂底下挣扎着,看她的眼神如同在看地狱里夺人性命的恶鬼,那般抗拒和恐惧。 姜清梵手一松,下一秒,莫如烟便被医护人员按住。 她又发病了。 一根镇定剂刺入她的脖颈,她晕过去之前,还极力地保持着看向姜清梵的动作,但身体又是抗拒的,仿佛姜清梵这个女儿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姜清梵心脏疼得几乎喘不上气,她跌坐在地,呆怔地目送医护们将莫如烟带走。 姜溪亭说了一堆安慰她的话,姜清梵机械地点着头,灵魂好像飘走了,只是本能地回应着少年的话。 “接下来我来照顾妈,你好好养身体。” “好。” “妈不是故意的,姐,你别往心里去,她其实是在意你的,在家的时候经常念叨你。” “嗯。” “姐,你还好吗?” “我没事。”说到没事的时候,姜清梵还笑了笑,看不出任何异常。 姜溪亭看了看旁边的沈婆婆,从刚才起这几个人就一直待在那里,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好像是他姐的朋友。 医生催捉病人家属一同下楼,姜溪亭担忧又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姜清梵,得到后者一句‘没事你先下去’,又见她确实很冷静,才终于放下心来。 很快楼顶就只剩下姜清梵和沈婆婆一行人。 沈婆婆迈着小碎步过来把她扶起,动作利落干净,丝毫看不出昨天才受过伤,还被医生盖章说过她骨裂。 姜清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还有其他人,而刚才她和莫如烟那一番纠缠,着实不太好看。 但无所谓了。 莫如烟没事就好,至于其他的,她也不太在乎。 她很快就收拾好情绪,走到青年面前深深地朝对方弯腰鞠躬:“沈先生,这次真的太谢谢您了。” 沈婆婆捂着嘴笑:“谁告诉你我家二宝姓沈啊。” 姜清梵错愕地看向沈婆婆,随即反应过来,沈婆婆是他的外婆,这位青年自然不跟她姓。 青年双臂随意地搭在轮椅的扶手上,清冷的声音如山涧里清晨小溪淌过的潺潺流水,“陆怀瑜。” 姜清梵愣住。 姓陆? 就在这时,楼顶的入口处,响起姜清梵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二哥?” 第133章 我快疼死了 二哥? 姜清梵不可思议地望着大步朝她走来的陆瑾寒,又看了眼面前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瞎了。 陆瑾寒的二哥? 那位据说被陆瑾寒设计一场车祸险些死掉,最后险险地捡回一条命但变成了残疾的陆家二少爷? 陆家正房妻子所出的,正正经经的被打上了陆家继承人标签的正牌二少爷? 姜清梵兀自还在震惊当中,下一刻就被陆瑾寒搂住了腰。 外人怎么看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和紧绷的神经仿佛找到了停歇点,在陆瑾寒出现之后,瞬间松懈下来。 她这副寻找依靠的姿态,和陆瑾寒那宣示主权般的动作,无一不在提醒着在场众人,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就连陆怀瑜眼底也划过一抹异色,不由得多看了姜清梵两眼。 但他样的出身,绝不会盯着自己兄弟的女人不放,不管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情人也好,妻子也罢,都不至于让他做出那种无礼冒犯的行为。 “外婆,我们先回去。” 他对陆瑾寒的态度并不像传言中那样冷淡憎恨,但也谈不上多热情,离开前他对姜清梵和陆瑾寒分别打过招呼就走了,只留下一道宽阔的背脊。 旁人都不敢对此说什么,那些身穿制服的保镖个个都像NPC,面无表情,严格而严谨地执行着主人的命令。 一行人全都跟着陆怀瑜离开,惟独沈婆婆一步三回头,眼里有可惜,还有好奇。 姜清梵看过去时,沈婆婆像是找到了什么借口,小碎步跑到姜清梵跟前。 小老太太瞥了眼旁边的陆瑾寒,把姜清梵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你就是跟老七定婚的江家姑娘?老七脾气不好,要是你被欺负了,一定要告诉婆婆,婆婆虽然不是他亲外婆,但帮你教训教训他不成问题!” 沈婆婆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架势,逗得姜清梵抿唇直笑,“谢谢婆婆。” 她也没想到,这位从乡下来的婆婆,居然会是陆家几位少爷的外婆。 沈婆婆又把她拉开一些,声音压得更低:“陆家男生多得是,你要是不喜欢这个了,多换几个试试也行,不过老五就算了,一肚子花花肠子……” 她细数了一堆陆家少爷的好处坏处,连陆怀瑜也没放过。 姜清梵心里的郁结消散了不少,忍着笑配合着老人。 沈婆婆走时,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还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说本来想让她亲爱的外孙以身相许的,不过既然她找了老七也一样,为报她的恩情,就送点东西给她。 姜清梵看了眼手里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佩,又看了眼老当益壮的沈婆婆,一时无言。 陆家向来神秘,而但凡跟陆家沾上点关系的,都好像不太正常。 陆瑾寒走过去,拿过她的玉佩看了两眼又放回她手里,“老人家的一番心思,好好收着。” 姜清梵直觉这块玉没有沈婆婆说得那样不值钱,但陆瑾寒不说,她现在也没心思问,在心里琢磨着等回头找个合适的机会,把玉佩给还回去。 楼顶的风吹在人身上送来丝丝凉意,姜清梵将玉佩装好后,手指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 下一秒,手腕便被陆瑾寒握住! “手怎么弄的?” 这一瞬间男人的表情变得极为可怕。 姜清梵脑子里嗡嗡的,下意识想把受伤的手藏起来,可陆瑾寒的力道太大,她根本挣脱不了。 “陆瑾寒,你先放手。”姜清梵拗不过他,只好先泄气。 她拗不过陆瑾寒,一直都是这样。 以前是她追着陆瑾寒跑,在外人看来,她掌握着主动权,区区一个‘保镖’,还不是任她揉捏?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巴巴地往他跟前凑,他被哄高兴了,就赏她个笑脸,不高兴地时候照样甩脸子。 偶尔两人冷战,最后也都是她拗不过他而选择妥协。 后来她才明白,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都很好说话。 而他的底线,就是他养在身边的那两人。 一个苏沅沅,其次是闻实。 都是他的逆鳞。 姜清梵都讨好过。 现在的陆瑾寒又开始犯轴,似乎很在意她似的,姜清梵妥协下来,任由他握着自己手腕,拧紧眉头盯着她那根扭曲变形的手指。 大概率是骨折了。 但她居然感觉不到疼,真是奇怪。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随即便被陆瑾寒一把打横抱起。 她没有挣扎,搂住他的脖子,近距离凝视着这张她惦记了几年,哪怕中间有三年不见,她依旧没能忘记的脸,不知道这一次,她又能在他心里占据几分? 而她又到底需要占据几分,才能与苏沅沅相提并论? 她放松身体,依恋般将脑袋窝进陆瑾寒颈窝间,闻着男人身上混着淡淡烟草味的冷香,心脏沉沉的,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住。 连带着她的身体也泛着细微的颤抖。 陆瑾寒以为她疼,面无表情,却又切实地哄着她:“马上到了,再忍忍。” 可这次,姜清梵不想忍。 她从小就怕疼,怕打针,怕摔跤,怕任何疼痛,一点点小疼痛,她都要闹得人尽皆知。 那时候人人都会来哄她。 后来她知道没人会哄她了,她就习惯疼痛了。 但眼下,手指的疼在陆瑾寒一句忍忍当中,开始疼起来。 那种钻心的疼,像一丛丛细密的刺扎在她心脏上,她又回想起莫如烟发病时企图掰断她的手指逃离她的那画面,抱着陆瑾寒的双臂用力,任由眼泪淌进对方的脖颈,打湿对方扣得紧紧的衬衫。 “陆瑾寒,我快疼死了,你怎么来得那么晚……”她含糊不清地控诉着,带着轻轻的抽噎声。 陆瑾寒身体僵了一下,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那记吻如蜻蜓点水,稍纵即逝。 但被拂过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无声地朝四周荡漾开去。 有那么一瞬间,姜清梵甚至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紧接着,陆瑾寒又吻了她一下。 这一下比刚才的动静实多了,温软的唇触感十分清晰。 第134章 最好别死 姜清梵被医生抓着做了全套的体检,陆瑾寒从头陪到尾。 她脸上的疤已经结痂了,只是横亘在脸上,像白玉上的一块瑕疵,对此,姜清梵自己倒不是很在意。 她手指骨折,医生在陆瑾寒眼神的逼视下,把她整只手都给包了起来,看着像是整只手残废了一样,夸张到只有陆瑾寒觉得医生包扎的水平有待提高。 事后院长趁陆瑾寒出去接电话的功夫,偷偷凑到姜清梵跟前,小声说:“姜小姐,就是有件事情想拜托下您,能否让陆总把外面的人撤一撤?这里毕竟是医院,现在好事者众多,动静太大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姜清梵一开始没明白院长是什么意思,院长朝病床外面看了看,似乎生怕陆瑾寒突然进来,随即示意姜清梵看窗外。 姜清梵起身来到窗边,往下一看,底下来来往往除了看病的人,还有不少身穿制服的保镖,个个孔武有力,瞧着就不好惹,从他们身边的经过的人都下意识绕开。 姜清梵:“……” 她回头问院长:“您确定这是陆瑾寒的人?” 小老头摸了摸秃掉的头顶,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肯定道:“这就是陆家的人,不会错的。” 不多时,陆瑾寒接完电话回来,姜清梵转头就把院长的请求说了,不过没提院长的意思,只说太招摇。 “我现在怎么说小三的身份传出去也不好听,这么大张旗鼓,过于招摇,容易生出事端。况且我妈在这里住院,赶走了一个向进,难保不会有第二个向进,这种事情防不胜防。” 好事者众多,谁知道向进之流什么时候会过来找麻烦呢? 一件事只要热度足够高,总会有人想在刀尖上带着侥幸的心思谋利,人性是如此,这没有办法。 陆瑾寒皱眉:“你不是小三。” 姜清梵不甚在意道:“不是小三是什么,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么。” 她说话向来扎人,陆瑾寒没想到她连自己也不放过。 扎不扎她的心他不知道,但‘小三和婊子’这样的字眼,令他十分不快。 他薄唇轻启,正要解释与江静心之间的婚约,姜清梵表现出来的漠然像刺一样横在他血肉之中。 很明显,她是真不在意自己是‘小三’。 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人会不在乎自己的身份? 只有不在意,才能这样淡然。 哪怕背上骂名,她好像也未曾想过要争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 他突然的沉默令姜清梵心头一紧,她忙说:“你放心,我不是变相地争名分,我不在乎这个。” “哪怕我跟别人结婚,哪怕你一辈子背着骂名只能当个见不得光的小三?”陆瑾寒很想知道她想要什么,又在乎什么? 姜清梵一脸坦然:“把你的钱还完了,我们就没关系了不是么?” 她玩笑似的说:“没有人想当一辈子小三,就算你是陆总也不行。” 陆瑾寒周身的气息肉眼可见的冷凝下来。 陆总陆总,一口一个陆总,看起来她倒真像是被驯服了一样,挂着一副乖巧顺从的模样,在他这里无欲无求。 姜清梵好似没有察觉到男人骤然变坏的情绪,旧话重提,“外面那些人……” 刚开了个头,陆瑾寒便冷声打断,面无表情地解释道:“那不是我的人,是我二哥的人,他刚才帮你找人时,有人认出他来,这些人都是来保护他的。” 陆二少也曾是陆家的风云人物,只是一场意外,让他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外界本就猜测陆二少是否还活着,如今消息泄露出去,自然有不少势力过蠢蠢欲动。 陆氏的权力交接,涉及方方面面,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陆二少本身追随者众多,与他利益挂钩的人都心系着他的安然,就连公司内部现在都还有许多人暗戳戳地与陆瑾寒作对,对于是不是他害死陆家老大弄残陆家老二的猜测一直没有消失过。 陆二少一天不在媒体面前公然露面,外界对这种猜测就一天不会消失。 而陆瑾寒只是陆老爷子找回来暂代陆二少的一把好使的刀,一方面帮陆二少管理公司,一方面借他的手替他的宝贝孙子清除障碍。 陆瑾寒接管公司后不到半年,想杀他的人都已经排起了长队。 陆家那些旁支,不论是叔叔伯伯还是哥哥姐姐,表面上维持着体面,私心里早就恨不得食他的肉喝他的血了。 如果说陆二少是所有人心中的‘白月光’,那么他陆瑾寒就是他的对照组,是凶神恶煞不近人情的恶魔。 眼下陆二少的消息不胫而走,那些原本因为他受伤而蛰伏起来的人于是开始蠢蠢欲动了,当然这其中还有想要陆二少真正消失的人。 再者,姜清梵和陆瑾寒的绯闻本来就闹得大,这所医院里一下子冒出两个大新闻,凡是有脑子的都第一时间跑来,想抓住第一手的信息了。 姜清梵听他如此这般解释了一通,恍然。 很快她抓住重点:“陆家大少和二少相继出事,明显是有人在打陆氏继承人的主意,那你现在接管陆氏,明里暗里敌人肯定不少,你不会有危险吗?” 陆瑾寒眼神古怪地盯着她看了几秒,缓声道:“不会。” 仔细看去,他嘴角微微上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又想到了什么,补了句:“陆家的私生子没有继承权,除非老爷子亲口承认我继承人的身份,否则背后黑手不会轻易动我。” 姜清梵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陆瑾寒猛地上前一步:“你担心我?” 姜清梵只觉得一片阴影罩下来,她下意识身体后仰,腰间便被一只大手揽住。 陆瑾寒的眼神从她的眉眼缓缓下移,停在她的唇上。 那个眼神代表什么,她最清楚不过。 姜清梵本能地咽了咽口水,撑在被子上的手微微攥紧,眼帘低垂,轻声道:“我不希望你出事。” 话音未落,男人的吻便落了下来。 很轻地磋磨着她的唇,没有再进一步,纯情的反而叫人心痒难耐。 姜清梵主动凑上去,陆瑾寒却微微撤退,带着些戏弄的意味。 姜清梵恼了,揪住他的领子,痛快地吻上去。 男人的闷笑声传来,胸膛跟着震动。 不多时,陆瑾寒掌握了主动权,一把将人捞进怀里坐着。 “如果我死了,你就自由了,不好么?”他一边问着,一边沿着她的衣摆滑进去。 姜清梵隔着衣服抓住他的手,“不好。” 陆瑾寒的笑声仿佛是从鼻腔里溢出来的,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仔细看去,他低垂的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 “为什么?” 他的吻一路往下,像个不知分寸的毛头小子,非要一个能够让他满意的答案。 姜清梵配合着他的动作仰起头,半阖着的双眸盯着头顶晃动的药瓶。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短促地笑了一下,“你以前说,我害死了苏沅沅,如果你死了,也会拉着我一起死。” 陆瑾寒整个人仿佛被浇了一桶冰水,从头冷到脚底。 一股无法言说的颤栗攀上脊背,也叫他心头发狠,牙齿一张一合,便重重地在眼前那截白皙的脖子上咬下一圈齿痕。 嗜血的戾气在他眸底荡开,早没了刚才那抹温柔。 像是平静的湖面被人蛮不讲理的恶意搅散,将两人之间好不容易生出来的一丝温情搅弄得一丝不剩。 偏偏作恶的那个人似乎心情还挺好,毫不在乎脖子上的疼痛,吸着气半是笑半是凉薄的提醒道:“陆总不是才说过不会让我再受伤?我这身伤还没好,还请口下留情。” 陆瑾寒松开牙齿,陡然将她翻了个身,后背不轻不重地撞进他怀里。 姜清梵像个娃娃似的任他掠夺,也没有想回头看一看他的表情。 不用看她也知道陆瑾寒是个什么样子。 他生气的时候向来垮着一张脸,看人时眸子黑沉沉的,用方欢欢的话说,那真是渗得慌。 姜清梵捏紧被子,浑不在意接下来会遭遇什么,还有心思揶揄男人:“陆总还是别死了的好,我不想给不相干的人陪葬。” 陆瑾寒动静停下,一把捂住她的嘴,“放心,我死不了。” 你最好是。 姜清梵心道,好好活着吧,她有种直觉,不会很久,苏沅沅肯定会回来。 —— 只是姜清梵怎么也没想到,前脚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死不了的男人,没几天就出了一场意外,险些丧命。 那天两人不欢而散,大概是陆二少的消息引起太大的反应,陆氏出了些状况,尽管陆二少很快就搬出了医院,消息也被封闭,但从那天起,陆瑾寒明显变得忙碌起来。 为了防止有人骚扰姜清梵和莫如烟,陆瑾寒直接把母女俩转到了他的私人医院。 那医院建在山清水秀的城北,距离陆氏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饶是如此,陆瑾寒每天也都会来医院,跟姜清梵同床共枕,但同床异梦的冷战着。 然后第二天一早,又从医院赶去公司。 姜清梵收到他出事的消息时,正倚在床头看书。 书没看进去几个字,频频看向墙上的电子时钟。 陆瑾寒今天晚了三个小时。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姜清梵没有为自己开脱,她坦然地接受了自己早已经习惯了陆瑾寒陪伴的事实。 事实上,她这个习惯一直没能改掉,不习惯的是没有陆瑾寒陪着的这三年。 她放下书,给陆瑾寒打了个电话。 一连打了三个,男人都没接。 到第四个电话的时候,那边接了,却不是陆瑾寒的声音,而是楚丞。 楚丞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沙哑一些,“姜小姐。” “陆瑾寒今天不过来?”姜清梵望向窗外,“他不过来的话,你跟他说一声,我先回兰苑了。” 跟陆瑾寒在一起时,他不许她回兰苑,小金天天在手机上跟她抱怨兰苑的事,她这种半消失的情况,让小金一度认为她被陆瑾寒软禁了。 楚丞沉默了几秒,低声说:“如果姜小姐方便的话,不妨回别墅一趟。” 姜清梵直觉出了事,追问道:“你让他接电话。” “他不方便。” 姜清梵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不方便是什么意思?楚丞,你说明白点!” 她质问的时候,已经掀开被子下了床,大步往外走。 楚丞:“陆总下班途中被人跟车,出了点意外,车子翻下高架桥,他受了点伤,现在昏迷着。” 姜清梵只觉得呼吸都在发烫,空气陡然间变得稀薄起来,一颗心仿佛被扔在沸水里,反复煎熬。 好在楚丞又说:“不过他受伤习惯了,不过是挨了一枪,没什么大事。” 挨了一枪? 还不算大事? 姜清梵挂断电话,几乎能想象得到楚丞用一张寡淡冷漠的脸,如同机器人一样,毫无感情地说话时的样子。 她快步走出病房,径直走向不远处的一个高大的男人:“给我安排辆车,我要回去。” 对方没有穿那身招眼的制服,不过姜清梵知道他是陆瑾寒派来的人,是保护她的也好,监视她的也好,总之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保镖显然被特意交代过要听她的话,一句话都没多问,便去安排车了。 一个小时后,车子驶进别墅。 不等车子停稳,姜清梵便跳下车,快步朝里走去。 她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一头长发披散着,脚下踩的是柔软的棉拖,走在地上没有声音。 客厅里的灯光照亮了前院,里面有不少人在说话,是以,也就没有注意到门口姜清梵的到来。 客厅里江静心坐在沙发上,旁边还坐着一个江静凡。 话多的是江静凡,正对着楚丞发脾气:“你不过是个助理,分不清大小王是吧?搞清楚谁才是未来的陆少夫人!” 她指着江静心,“是我姐!不是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那模样,活像是姜清梵抢了她老公,而不是她未来的姐夫。 楚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江静心也坐着没动,在那儿捧着手机回着小情人儿的消息。 江静凡恼怒道:“姐!你倒是说句话呀!一会儿姜清梵那个贱人就来了,你难道真想让她从此登堂入室吗?” 第135章 好没意思 江静凡在那儿嚷嚷个不停,比当事人还气愤着急,反观江静心,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你要是看不惯你就走,没人让你待在这儿,到别人家做客要有礼貌,叔叔婶婶没教过你么?” 江静心被堵得说不出话,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堂姐,气愤道:“我是为你抱不平!你难道一点儿都不在乎姐夫找别的女人吗?” “不……”江静心下意识就想说不在乎啊,她一个工具人,陪老大演戏的同时,替老大挡一挡不正经的桃花,老大可没让她把他的正主心肝挡在外面。 不过这话是不能当着江静凡的面说的,这个蠢货,那点心思恨不得闹得人尽皆知,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惦记自家姐夫似的。 江静心明里暗里地劝了很多次,但每次江清凡都一副受伤又愤怒的表情看着她,好像怪她把机会给别人都不给她似的。 次数多了,江静凡就懒得再劝了,这蠢货自己想不开,非要往枪口撞,她也没办法。 尊重他人意愿,享受美好人生。 她到了嘴边的话临时一转:“不关你的事。行了,你也别叫了,安分待着行不行?” 看江静凡还是一脸不服气,江静心放下手机,故意端出正室的架子,挑着眉眼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我男人什么样我比你更清楚,他在外面找谁,找多少个,最后都会跟我结婚,男人么,尤其是长成你姐夫那样的男人,在外面没个小三小四的我都觉得他没用。” “江静心,你要是真的闲得没事,就去找个男朋友去,别成天盯着你姐夫。我是不在意他在外面养几个女人,但两姐妹共侍一夫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丢的是江家的脸面,你好好晃晃你那满是大粪的脑子,要作死别带上我。” 旁边还有个楚丞,虽然从江静心进来到现在,对方那张脸上就没什么表情,但毕竟是个大活人。 明晃晃地伫在那儿,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江静心当着外人的面被训斥,表情难看极了,不敢对她堂姐发作,便把气撒在楚丞身上:“你看什么看?我跟我姐在这儿说话你没长眼吗?不知道回避了吗?” 楚丞余光都没给她一点,转身要离开。 这一转身,就看到了在门口站了不知道多久的姜清梵。 他身形一顿,江静心和江静心也察觉到什么,同时看过去,看清是姜清梵后,江静心下意识挺直身体。 呦。 有好戏看了。 她朝楼上看了眼,这几天陆瑾寒心情都不好她是知道的,听说公司里的员工人人自危,生怕哪里惹他不快被针对。 江静心不必问就能猜到,陆瑾寒的恶劣情绪因何而起。 除了眼前这位姜大小姐,这世上没人能把陆瑾寒气成河豚,还得忍着脾气不发作。 从某些方面来说,江静心一直挺佩服这位姜大小姐的。 多少人在家里破产后一蹶不振,从此隐姓埋名,而这位姜大小姐呢?人都说她去了兰苑是自甘堕落,偏偏她活得风声水起,一边跟祁家那位少爷结婚,弄得人尽皆知。 一边把陆瑾寒勾成了变态,心甘情愿给人当男小三,还不敢要个名分。 想想就好笑。 江静心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生出个念头来。 看在她陆瑾寒对她家的帮衬上,她不妨推波助澜一下? 客厅的气氛一时变得诡异之极,还是姜清梵率先开口。 她朝江静心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直接无视了江静凡,问楚丞:“他人呢?” 楚丞:“楼上。” “嗯,我去看看。” 姜清梵从客厅经过,径直上楼。 江静凡喝道:“站住!” 姜清梵仿佛没听见般,兀自往楼上走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楼梯口。 江静凡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嫉妒的火几乎要把她的理智烧干净。 “姐!”她不敢轻易上楼,跺脚转身不高兴地瞪着江静心,“你看她是什么态度!” 江静心终于耐心告罄:“行了,吵吵什么。” 她懒得再理会江静凡,起身对楚丞勾勾手指,把人叫到外面院子里。 两个人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院子里的灯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 江静凡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几秒,偷偷地跟上楼。 姜清梵径直走向主卧,在门口与闻实碰上。 闻实欲言又止,“清梵姐……” 姜清梵心里记挂着陆瑾寒,没听清他小声嘟囔着什么,问了句:“他怎么样了?” 她眼神平和,神色如常,仿佛不久前在地下场的那次的口角不曾发生过。 闻实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姜清梵打他骂他,都比这样无视他来得好。 她表现得太不在乎,让闻实有种自己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的感觉。 闻实下意识跟着她走进主卧:“人没事,车祸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头,加上胳膊中了一枪,才晕过去。” 说着,他又补了一句:“不用担心。” 姜清梵已经看到了床上的陆瑾寒,男人躺在床上,上半身没穿衣服,被子盖到胸口处,一只胳膊露在外面,臂膀上缠着一圈绷带。 他俊美的脸上有些擦伤,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 姜清梵:“嗯,不担心,没死就好。” 闻实失神地凝视着她的侧脸,抛开了那些怨恨的情绪,他陡然惊觉姜清梵也不是没有变化的。 从前陆瑾寒受伤,她兴师动众的仿佛天要塌了似的,能把伤害他的人掘地三尺地挖出来给他报仇。对比之下,现在这样平静的反应显得无比冷漠。 姜清梵就那样站在那儿,眼神里没有什么感情,淡漠到近乎无情。 闻实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待仔细看去,姜清梵已经垂下眼眸,从他的角度看去,她的唇色都是苍白的,整个人透出一股病态的孱弱感。 让人感觉她像一个被掏空了灵魂的美丽人偶,所言所行,都是被人提线操控。 说完那句堪称无情的话,姜清梵便转身往外走。 闻实追上去:“你不守在这里吗?” 姜清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揶揄地问:“我守在这里?我以什么身份守在这里?未来陆少夫人此刻就在楼下,我一个小三登堂入室鸠占鹊巢合适么?你说这话好没意思。” 第136章 感谢你这个蠢货 闻实这才想起她现在是什么身份,而陆瑾寒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未婚妻。 他恍惚了下,脱口而出道:“什么小三?如果沅沅没死,你和寒哥兴许早就在一起了……” 话说完,他发现姜清梵看向他的眼神深沉一片,像是能看进他心底里去。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心脏砰砰地狂跳起来。 姜清梵却只是无所谓地笑了下,“哦,那你有办法让苏沅沅死而复生吗?” “我……” “没有办法的话,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姜清梵抬起手,拂了拂他肩头并不存在的灰,“闻实弟弟,你也是入社会的人了,好歹也是知名青年医生,怎么还这么天真呢。” 闻实脸色一白。 姜清梵已经收手离去。 在闻实说出那句话,对上她的视线时,她就看出来了,苏沅沅没死的事,他知道了。 她此时说不上什么心情,想仰天大笑几声,嘲讽闻实那点虚情假意的担忧和愧疚,不过更多的是觉得荒谬和痛恨。 通过闻实的反应来看,她几乎已经能猜到,如果苏沅沅没死,陆瑾寒是什么反应。 大抵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他们三个是一条心的亲人,而她自始至终都是不相干的外人罢了。 迟来的悔恨,并不能抵消过往已经发生过的伤害,这些不值钱的东西,不要也罢。 离开时,姜清梵没走楼梯,直接从电梯到了院子里,开车来送她的保镖还等在那儿。 她正要走过去,江静凡像鬼一样从旁边跳出来,伸出一条胳膊挡住她去路:“慢着!” 她厌恶地盯着姜清梵,心道都丑成这样了,怎么还勾着陆瑾寒不放? 而且还能让楚丞都对她态度恭敬,这人当真是手段了得。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这里当什么了?”她质问着,有心给姜清梵找不痛快。 姜清梵心情不算美妙,甚至可以称得上烦燥,对上江静凡那一脸想找事的嘴脸,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捻着指尖。 熟悉她的人就知道,她这时候已经很不耐烦了。 但江静心没这么意识,见姜清梵不说话,她便以为她怕了,得意地靠近,“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貌若恶鬼,很快陆瑾寒就会抛弃你了!” “就算他抛弃我,也看不上你。”姜清梵上前一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费尽心思,把我跟他的事情捅出去,让我背上小三的骂名,身败名裂,我现在不也好好地站在这里么?” 江静凡猛地瞪大眼,瞳孔狠狠地颤动着,原本得意的嘴脸霎时间变得震惊仓皇,“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自己不要脸当小三,关我什么事!” 姜清梵勾唇:“心虚了?” 江静凡怒道:“放屁!我什么都没做,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姜清梵平静道:“你知道么,从头到尾我都没把你放在眼里,你那点小手段我从小到大都看腻了,只是你虽然是个大脑空空的蠢货,倒也不是毫无作用。对了,我还得感谢你把我和陆瑾寒的事情捅出去,要不然,直到我被他一脚踹开,他恐怕都不会公开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江静凡脸色大变,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咬牙切齿地低喝道:“你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么?也是,以你的脑子,恐怕还以为我会因为这种事心态崩溃夹起尾巴躲起来当个缩头乌龟吧?”姜清梵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戏谑和恶劣,虚伪的面具被她彻底撕碎,露出了她性格里锱铢必较的底色。 她比江静凡高一些,此时微微俯视着她,姿态不必刻意虚张声势,昔日的姜大小姐在江静凡这种二流豪门千金面前,露出了骨子里天生的傲慢和骄狂。 那种不可一世,目下无尘的高傲,像是强烈的精神攻击,把江静凡自以为是的自信击溃的一丝不剩。 偏偏她并不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江静凡。 她一步一前进,一步一问:“你以为搭上诸月就能毁掉我?你以为你足够当我的对手?江静凡,你大概不知道,我甚至都没把你放在眼里吧?” 比愤怒的辱骂更扎心的是什么,是你自以为的情敌,从头到尾没把你放在眼里。 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你自以为是的完美计划,最后发现自己只是对方手里的一把刀,而你却还在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赢了这场对决。 江静凡气极,扬起手就朝姜清梵脸上挥去:“你这个心肠歹毒的贱人!” 然而,她落下的手在半空中被姜清梵轻而易举地握住。 她还没反应过来,姜清梵的手抬起又落下,啪啪几声,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不绝于耳。 江静凡没想到她敢还手,更没想到她动手这样干脆利落,她很快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才慢一拍的反应过来,姜清梵两巴掌就打破了她的嘴。 姜清梵的手一松开,她便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捧着脸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对方:“你敢打我?!” 姜清梵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嘴边:“嘘,你想闹大了让江静心和陆瑾寒知道你私下里伙同他人算计我的事情么?” 江静凡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僵硬。 姜清梵眼底全是笑意,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渗人:“放心,还不到时候呢。你还有点作用,就算陆瑾寒知道了真相,我也不会让他伤害你的,毕竟,蠢到你这种程度的人利用起来还挺方便的。” 杀人诛心! 江静凡尖叫:“姜清梵!我要杀了你啊啊啊!” 她不顾一切地朝姜清梵扑上去,姜清梵一闪身,她顿栽了个狗啃泥。 姜清梵负手浅笑:“不用给我行这么大的礼。” 江静凡快要气疯了! 她尖叫着再度想要扑上去,胳膊突然被人抓住,她仓促回头见是楚丞,还没来得及说话,楚丞手上稍一用力,就把抵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放开我!”看到随之走出来的她江静心,她哭着求救告状:“姐,姜清梵她欺负我,你千万不要放过她!” 第137章 垃圾回收站 江静心没看江静凡一眼,对上姜清梵投来的视线。 姜大小姐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那张漂亮地过分的脸因为那道横亘在脸上的疤,让她看起来多了些邪性。 江静心挑眉,“谈谈?” 江静凡在旁边哇哇大叫,被楚丞一手刀劈晕过去。 见两人同时看向自己,他顿了顿,说:“很吵。” 姜清梵深有体会。 同为江家的人,江静凡确实很吵,各种意义上的吵。江静心就不一样,她总是一脸笑意,看着好相处,但美清梵知道,这位江小姐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随和。 甚至此时,她要谈谈,都不像别人那样端着正室的架子故意给她难堪。 姜清梵和她来到院子里,这个过程里,江静心一直在打电话,一口一个宝贝,叫得姜清梵频频侧目。 末了,江静心笑意浓然地看着她,解释道:“不好意思,刚交的小男朋友有点粘人。我不用自我介绍了吧姜小姐?” 姜清梵想,如果她不是陆瑾寒的未婚妻,以江静心的性格,他们兴许还能交个朋友。 不过随即想到,以前两人也认识,但不熟。 她点点头,回了句:“我应该也不用自我介绍?” “哈哈,不用不用。姜小姐的大名如雷贯耳,我听得都快起茧子了。” 她最后那句话说得很轻,姜清梵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江静心说着,收起手机,一本正经道:“姜小姐打算在陆瑾寒身边待多久?” 姜清梵心道,来了。 她从江静心脸上收回视线,望向更远处的天际,漫不经心道:“江小姐希望我待多少?” 江静心没想到她这么平静,更没想到她是这么一个回答,就……挺好玩的。 从姜清梵身上,她看不见半点对陆瑾寒的在意,平静地好像在做一份再寻常不过的工作? 江静心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如果我让你现在马上离开呢?” 姜清梵沉吟片刻,“如果陆瑾寒不会找我的麻烦的话,求之不得。” 江静心的眼神飞快地朝她身后瞄了一眼,笑得愈发幸灾乐祸,面上一派不解:“为什么?姜小姐难道对陆瑾寒一点儿都不动心吗?他有权有钱,长是不错,身材也不错,多少女人做梦都想爬上他的床。” “跟我有什么关系?”姜清梵语气清冷,像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江小姐不用试探我,如果你有办法让陆瑾寒放过我,我会很感激你。” 江静心故作惊讶:“姜小姐真这么想?” 姜清梵没回答,黑黢黢的双眸盯着江静心,有那么一瞬间,江静心感觉自己被看透了一般,那眼神跟陆瑾寒算计人时盯着别人看的眼神几乎一样,看得她好一阵头皮发麻。 然而下一刻,就听见姜清梵说:“江小姐让你妹妹伙同他人曝光我的陆瑾寒不正当的关系,又找人去医院刺激我妈,不就是为了让我身败名裂,彻底毁掉我吗?听到我说想离开他的话不该高兴么,怎么这么一副吃惊的样子?” 江静心瞪大一双美眸! 天杀的! 这个姜清梵要陷害她! 她一时激动,三连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姜清梵哦了声,冷冷道:“我不信。” 江静心:“……” 妈的。 她就说姜大小姐不可能是个软包子,敢情是个黑心莲啊! 她原本还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思,此时荡然无存,尤其是看到后面陆瑾寒黑沉阴戾的表情,小心肝一阵阵发抖。 她不想当他们之间PLAY的一环啊? 她就是想看个戏,添油加醋而已,就被姜清梵三言两语定了罪。 按照陆瑾寒那疯批变态的性子,万一真信了姜清梵的鬼话,她恐怕得落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于是她赶紧找补:“姜小姐真的误会我了,我其实内心里比谁都希望你们在一起,你刚才也听见了,我有我的小心肝,我不喜欢陆瑾寒那款变态男的,你就继续和他在一起吧,想待多久待多久……” 最好锁死一辈子别分开! 妈的,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她就说嘛,能让陆瑾寒惦记的,能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小公主? 没点手段能拴住那条疯狗? 姜清梵却说:“江小姐刚才可不是这个态度,难道……” 她冷不防地转头,江静心内心尖叫了一声,果然,就见姜清梵看见陆瑾寒的瞬间,做出一副恍然的表情,转头对她说:“原来是想在陆总面前装好人?” 江静心:“……” 她差点儿就爆了粗口! 我装你妈装! 谁能有你装? 你三两句话就快把我玩死了! 好在姜清梵没再与她纠缠,看到陆瑾寒后,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说了句:“陆总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又别有深意地瞥了眼江静心:“我在这里不合适。” 江静心:“……” 她已经不知道今天第几次这么无语了,眼睁睁看着姜清梵扭着水蛇般的细腰款款离去,原本心里对她的那点同情全都化成了泡影。 她什么东西啊,也配同情姜大小姐? 大小姐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把她玩死。 以往看姜大小姐可怜,是她最大的错误。 一个在破产后,依然混得风生水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任人摆布的小可怜? 姜清梵的离开和她的到来一样没什么动静。 来的时候坐得那辆车,回去的时候也是。 陆瑾寒没有阻止,别人就更不会阻止了。 江静凡在地上躺了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陆瑾寒,她的眼睛自动屏蔽了对面脸色谨慎且难看的江静心,哭哭啼啼地扑向陆瑾寒:“姐夫,你一定要为我做啊!刚才那个姜清梵和这个助理合起来欺负我,我还看到她跟你的医生纠缠不清,那个水性杨花的贱人,趁你昏迷四处勾搭野男人……” 对面的江静心闭上眼,彻底对江静凡的智商死心。 她想,她是救不了了。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江静凡就是死了都是活该。 果不其然,下一秒,江静凡就的脖子便被陆瑾寒掐住。 她脸庞胀得青紫,双手挣扎着扒拉那只铁钳般的手,满脸的恐惧和不甘心:“为、什么……” 陆瑾寒眸光冰冷地盯着她,如同在看一具尸体般无情。 眼看着江静凡双腿挣扎的动静渐渐消失,已经翻了白眼,江静心无可奈何,壮着胆子说了句:“陆总,姜大小姐还没走远。” 看着陆瑾寒手松开,江静心暗暗松了口气,不由感慨,姜大小姐的名头,一如既往的好用。 就像栓在疯狗脖子上的一根绳,总能在关键时刻起点作用。 陆瑾寒松开手,接过楚丞递上来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搭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好像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 江静凡已经晕了过去,如同一条狗般瘫在那儿,江静心正暗自琢磨着今天能把她全须全尾的带回家去的希望有几成,就听见陆瑾寒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响起:“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擅自多管闲事?” 江静心心里咯噔一跳,脸上血色瞬间消失殆尽,“我、我就是跟她开个玩笑。” 瞧见陆瑾寒的脸色,她从善如流地滑跪:“对不起,我以后绝对不去招惹姜大小姐!” 她疯了才去找姜清梵的不自在! 本来她今天以为刺激一下姜清梵,能从她口中听到几句对陆瑾寒的真心话,再不济,说两句不会离开什么的,那她也算是有功之臣。 谁曾想,那姜大小姐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一套组合拳打下来,险些把她把送进阎王殿。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陆瑾寒没有相信姜清梵那几句她和江静凡联手害她的鬼话,不然现在翻着白眼倒在地上抽搐的半死不活的人,就不只是江静凡一个了。 陆瑾寒看起来心情差极了,他阴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静心悄悄看了眼江静凡,那蠢货明显是已经清醒了,身体因为恐惧在打摆子,好歹是聪明了一次,继续装晕没敢醒来。 江静心舔了舔唇,小声为陆瑾寒出主意:“我看姜小姐并非完全不在乎你,要不,咱们取消婚约,你给她一个正当的名分?没有哪个女人愿意给别人偷偷摸摸当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您也不想她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吧?” 陆瑾寒:“她不稀罕。” 江静心急道:“怎么不稀罕?不是,陆总,活该你追不到人……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如果真想跟姜大小姐好好在一起,就不要磋磨人了,对她好一点,努力打动她,让她知道她在你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啊!你态度不明,她会喜欢你才怪呢!” 陆瑾寒眼神冷冷的,没说话。 江静心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行,我不说了。” 她起身就拖着装晕的江静凡想走,陆瑾寒在身后问:“这次的事,你最好是没有参与。如果让我查到你在背后搞鬼……” 江静心吓得大叫:“我疯啦!是185的体育生不香还是身强力壮的小奶狗不动人,我干嘛吃饱了闲的找姜大小姐的麻烦?这世上除了她姜大小姐能忍受你的怪脾气,谁会眼瞎喜欢你这条疯……” 狗字被她狠狠咽回肚子里,见陆瑾寒没有要找她麻烦的意思,赶紧逃了。 开玩笑! 平时她和陆瑾寒开开玩笑,那是因为他当年离开姜家时她帮了他一把,他不发疯的时候还能容忍她的放肆,真惹怒他,她骨头都得被他拿去喂狗。 上车的时候,江静心一巴掌扇在江静凡脸上,冷冷道:“别装了,再装死你就干脆死在这里好了!” 江静凡惊恐地睁开眼,死死地抱住她的胳膊,“姐、姐……陆瑾寒他、他真敢杀我?” 江静心冷笑连连,“他杀过的人比你打过的胎都多,今天要不是我在这里,你早被他剁碎喂狗了。上车!” 江静凡听得浑身颤抖,刚才那种濒死的恐惧感还萦绕在心头,她坐在车里抱住自己,一副被吓得魂不守舍的模样。 到了市区,江静心便一脚将她踹下车:“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管你死活,好自为之吧你。” “姐!姐!江静心!”江静凡惊恐地摔倒在地,又惊恐地爬起来追着车跑了很远,但不管她怎么叫唤,江静心都没停下,铁了心地不再管她。 她突然想起,今天去陆瑾寒那里之前,江静心就提醒过她,好好认错,别再作死。 那时候她没有醒悟过来江静心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现在明白了。 姜清梵从头到尾都知道是自己在背后搞鬼,却无动于衷,甚至主动被她算计,那么陆瑾寒呢? 他会不会也早就知道了? 江静凡心里原本还存着的两分侥幸,在接到她父亲电话的时候,彻底消失。 听着她父母在那头的痛骂声,她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浑身一软,一屁股摔倒在路边。 完了。 她想,她完了。 她家也完了。 刚才她爸被查出各种罪行,他们收拾东西想跑,可江静凡想起陆瑾寒那双冰冷的眸,清楚地知道,她爸妈跑不掉。 就在江静凡崩溃的不知道该怎么是好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豪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她面前。 车窗落下,露出一张英俊温和的脸。 “多可怜的小丫头,是不是遇到麻烦了?如果你愿意跟我走的话,我可以帮你的忙。” 路灯落在他脸上,半明半暗间,江静凡那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看见了天使。 她脑子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地上了车。 青年递来湿纸巾让她擦脸,她机械地擦着。 她不敢去看对方的脸,内心恐惧彷徨着。 不多时,青年的手机响起,她下意识看过去。 随即就清楚地看见那屏幕上备注的名字:清梵。 江静凡瞳孔狠狠缩了几下,眼睁睁看着青年接起电话,叫了声清梵,又清楚地听见姜清梵叫了青年一声:“老板。” 她茫然地望着青年的脸,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他了。 对方是兰苑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幕后老板。 听说最喜欢捡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回去,私底下有人嘲笑他是垃圾回收站。 可是没有人敢当面说这些话。 恍惚间,对方已经挂断电话,神情温和地看过来:“怎么了呢,盯着我都看入迷了。” 江静凡嘴巴机械地一张一合:“你是慕商。” 第138章 与恶魔交易 江静凡胆颤心惊地跟着慕商来到了兰苑。 兰苑这种地方,江静心是不够资格进的,仅仅是入会费用就是她付不起的天价。 虽然外界都说,这里的男男女女就是高端一点的婊子,但其实兰苑并不是做皮肉生意。 当然娱乐场所必然会扯上酒肉色欲,这在哪里都避免不了。 江静凡曾有幸跟着朋友来过两回,抛开出身,能进兰苑的人,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他们有些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有些是知名公司的白领,他们框在人设之中,又不是局限说兰苑给他们塑造的人设当中。 慕商走的是私人通道,一路上没碰上什么人,安静得让江静凡生出一种正在闲逛的错觉。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休息室。 刚推开门,伴随着一声甜腻的‘慕哥哥’,香风袭来,慕商身上瞬间多了个人情挂件。 慕商单手把人接住,在对方的手开始不安份地时候,在诸月挺翘的臀部上拍了拍,“先下来,我给你带了个人。” 诸月不甘不愿地从他身上滑下来,却没松开搂在他脖子上的胳膊,充满敌意地看向门口。 和江静凡的眼神一对上,诸月脸色微变,“这位是?” 江静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江静凡。” 慕商似笑非笑,“你不认识?” 诸月讪笑:“这位一看就是千金小姐,我怎么会认识。” 慕商:“哦,那你私底下跟她联手对付姜清梵的事,怎么说?” 诸月脸上故作无辜的笑终于消失,身体不易察觉地轻颤着,“慕哥哥,我……” 对上慕商带笑的眸子,诸月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干净。 慕商松开手,她便赶紧退到一旁,薄纱下的身体瑟瑟发抖。 她知道,慕商这是生气了。 他先前警告过自己,不要去惹姜清梵,但自己阳奉阴违,这是他的雷点,他最不喜欢不听话的人。 然而慕商突然发难,在江静凡的尖叫声中,一把掐住诸月纤细的脖子,就这么把人给拎了起来。 江静凡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脖子,刚才被陆瑾寒掐住时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重新浮上心头,她转身想逃,却发现房门早就关上,她握住门把拉扯了几下,无济于事。 她转过身背靠着门,惊恐地看着一脸笑容地掐住诸月脖子的慕商,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眼看着诸月快要窒息而死,慕商冷不丁地松开手,脸上笑容不变,转头看向江静凡:“抱歉,吓倒你了?” 江静凡哪里敢说是,浑身颤抖得厉害。 旁边的诸月一直咳嗽不停,纤细的脖子上留下了几道触目惊心的指印,可她不敢心生半点不满,缓过劲儿来后,像狗一样爬到慕商跟前,抱住他的腿不停地认错:“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自作主张对付姜清梵了,慕哥哥,你、你别生气好不好?” 江静凡一听,肝胆俱寒! 这个慕商,也是为姜清梵出头的? 她却还以为对方是来帮她的,稀里糊涂地跟着回来了,不怪她堂姐总骂她蠢,刚才她怎么就脑子一抽,跟着过来了呢? 慕商指尖抚过诸月的脖子,没怎么用力地将对方的脸抬起,似笑非笑地瞥向江静凡:“怎么哭成这样子,吓倒新来的小妹妹可怎么办呢?” 诸月抽噎着朝江静凡看去,勉强挤出一抹笑:“对、对不起,我和慕哥哥在开玩笑呢。” 江静凡:“……” 疯子! 她想跑,可是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而慕商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身后响起:“江小姐想当陆少夫人么?我可以帮你。” 一句话,就留住了江静凡。 她握着门把手,身后那道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诉,她想逃,却抵抗不了来自恶魔的诱惑:“你得罪陆瑾寒,没有人能护得住你,你和你的家人,从此将在B市毫无立足之地,或许不久之后,你们会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个角落,哪怕尸体腐烂成泥,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说:“但,我可以帮你哦。” 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过去了几秒钟,江静凡眼底满是血丝,看着几米之外容颜俊美的青年,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死死地盯着慕商,哑声问:“你想要什么?” 恶魔笑了,走到她面前,伸出食指从她的脸缓缓下滑,最后落在她心脏位置。 江静凡听见了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声音,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击着她的隔膜。 “当然是,要你的忠诚。” —— “姜小姐,到了。” ——保镖的声音响起,令姜清梵猛然惊醒! 她睁开眼,看到的便是黑夜里灯光通明的私人医院,四周安静得依稀还能听见虫鸣。 姜清梵道了谢,推门下车。 脚步回荡在静寂的夜色里,远远地传开。 姜清梵一步一步走进住院大楼,停在电梯前,纤瘦的身形如同黑夜里浪荡的孤魂野鬼,失神般立在那儿,映在电梯门上的脸美艳得近乎妖异。 电梯门开的瞬间,她收到了慕商回国的消息。 一瞬间灵魂仿佛回到了她的身体,她拿着手机看了几秒,提步走进电梯,同时给慕商拨了过去。 慕商对兰苑发生的事了如指掌,问她最近为什么没有去上班,姜清梵笑着应付:“您不是让我带带诸月,多给她一点机会么,我不放手的话,她又怎么能独当一面呢?” 慕商叹息:“她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么,你这样做,是不是在怨我?” 姜清梵笑:“不敢这样想。” 其实两人都清楚,诸月作为慕商的心腹,脑子虽然不太好,但胜在听话。 至少比姜清梵要听话。 姜清梵不知道慕商是想敲打她还是有什么别的意图,她不想知道,更不想问。 当初慕商收留她,她曾立下军令状,一年之内帮他赚到两千万,如果做不到,她就得听他摆布。 她做到了,而慕商没再提摆布她的话,只是她从未掩饰过自己将来会离开兰苑的心思,所以慕商心底里不够信任她。 现在他放进来一个诸月,处处维护她,存的是什么心思,显而易见。 她这把刀他用不顺手,想换掉了。 既然如此,姜清梵也没什么好争的。 两人随意地聊了几句,慕商最后说:“你的事我听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你养好伤,就回来上班,兰苑永远留着你的位置。” 姜清梵应了声好,玩笑道:“多谢老板赏识。” 结束通话不久,小金就发来消息给她通风报信,说大老板回来了,诸月跟开屏了似的,花枝招展地去迎接了。 对此,姜清梵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发表看法。 小金不甘地又发来一条消息:【她诸月是个什么货色我算是看清了,空有一副皮囊,人蠢且坏,清梵姐你是没瞧见她刚才那副嘚瑟的样子,真把自己当老板娘了?要不是你不愿意跟老板……】 他一句一句地发过来,发到后面那句,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撤回,发了个搞怪的表情包过来。 姜清梵装作没看见,将手机扔在一旁,径自给自己倒了杯水之后,去了莫如烟的病房一趟。 莫如烟并不知道这所医院是陆瑾寒的私人医院,来之后,有姜溪亭陪着,她的情绪一天比一天稳定。 姜清梵来到病房时,她正在和医生聊天,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姜溪亭则伏在一旁的桌子上,戴着一只耳机做作业。 姜清梵没进去,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医生便出来了。 第139章 永远是你的家 见到她,医生也没多问。 两人远离莫如烟的病房后,医生才说:“姜小姐,听说您母亲这样的情况快三年了,在这期间,她有经常发病吗?” 姜清梵:“一开始经常发病,后来就很少了。” 医生眉头紧皱着,姜清梵忙问:“我妈她怎么了?您不妨直说。” 医生斟酌道:“那就恕我直言,您母亲她现在的正常只是暂时的,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们发现她有强烈的自残倾向,尤其是您的弟弟不在身边的时候,她的情绪极度悲观。” 姜清梵心脏发紧,嗯了一声。 纵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姜清梵还是嗓子眼发紧,有些呼吸困难。 医生觑着她的脸色,“她这样的情况,最好的方式,是让她远离刺激源,尽量不要受到任何刺激。” “姜小姐,我听说过一些您家里的事,如果可以的话,您是否考虑将您母亲送去别处呢?最好是清净一些的地方,或者以她目前的状态,送到适合的疗养院……” “谢谢医生,我不考虑把她送到疗养院。”姜清梵谢绝了医生的这个提议,但对于把莫如烟送出去的建议,有些意动。 她早些时候就有这个想法了,她母亲的娘家在苏市,那是个风景怡人的江南水乡。 只是莫如烟后来正常些了,又放心不下姜溪亭,不肯离开,她想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更稳妥,一留,便把人留到了现在。 送走医生走,姜清梵又折了回去。 莫如烟正安静地看书,时不时看一眼姜溪亭,画面很是温馨。 良久,姜清梵无声地离开了。 所以她也没有看到姜溪亭回头朝门口看过来时,摘下了耳机,若有所思的样子。 姜溪亭哄着莫如烟睡觉时,低声问:“妈,你想不想去外婆家住一段时间?” 莫如烟闭着眼,含糊道:“傻小子,我去了你外婆家,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办?” 姜溪亭:“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莫如烟轻笑:“好啊。” —— 半夜,姜清梵睡不着,索性起身走出病房,打算在走廊上散散步。 没想到打开门,姜溪亭坐在长椅上,整个人没骨头似的瘫在那儿,仰头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清梵看过去时,他眼珠子转过来,姐弟俩的视线便撞上了。 姜清梵:“干嘛呢?” 姜溪亭缓缓坐直身体:“姐,你一定要和陆瑾寒在一起吗?” 姜清梵没说话,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少年表情纠结了一会儿,突然说:“我听到你和医生说的话了,姐,你有你的想法,我无权干涉,你想办法把我转到苏市的学校去吧,我和妈去外婆那边。” 姜清梵垂在身侧的手指神经质地地颤抖着,少年挠了挠头,故作轻松地笑道:“姐,你有你的苦衷,我不想问,反正问了你也觉得我是小孩子,不会跟我说。但你坚持要和陆瑾寒在一起,妈那关你就过不了,与其一直想方设法瞒着她,不如我和妈走得远远的,省得总是给你添麻烦。” 姜清梵声音发哑:“你们不是我的麻烦……” “我知道。”姜溪亭像个成年人,反过来安慰眼前快要碎掉的姐姐,上前拥抱住她,“姐,这些年辛苦你了,以后你要好好的,好好为自己活一次。” 姜清梵卸了力,将下巴搁在少年肩头,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不管不顾地把一切都告诉姜溪亭,爸爸的死,苏沅沅的算计,还有那些看不见的危险与阴谋。 但这种想法只是一瞬间。 在那一瞬间过后,就被她牢牢地压回心底里了。 “好。”她说。 —— 翌日,祁越与姜清梵约在医院不远处的茶楼里见面。 坐下后,祁越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说道:“几天不见,你瘦了一大圈,怎么,爱不能饱腹?还是陆瑾寒他虐待你了?” 听他一通讥讽,姜清梵不怒反笑,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亲自给他泡了壶茶,双手推到祁越面前,“祁大少爷,喝点茶消消火,别把自己气出毛病来了。” 祁越冷哼一声,故意板着脸:“大早上就叫我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姜清梵说:“想看看你行不行?怕你被我气死了。”、 “劳烦你姜大小姐还惦记着我,我以为你心里全装了姓陆的,早把不相干的人抛诸脑后了呢。”祁越到底是舍不得跟她置气,冷着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姜清梵陪着笑,又给他倒了一杯。 随即才说到正事上。 “是这样的,我想把我弟弟转去苏市上学,你帮帮忙可以不?” 祁越问:“怎么不找陆瑾寒?” 话虽如此,对于姜清梵能来找他帮忙,他很受用,眉梢眼角的怨气都消散了许多。 转学的事简单的很,姜清梵自己就能办到,大早上折腾他,就是变相的服软道歉。 自从陆瑾寒回来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天不如一天,祁越心里有怨气,姜清梵不可能不清楚。 她借着这个机会,跟祁越说和,祁越明白,所以虽然嘴上呛她,但还是顺着台阶下了。 喝过茶后,祁越面无表情地跟着姜清梵在医院里转了一圈,顺道去看望了下莫如烟。 用他的话说,他想看看她在陆瑾寒手里遭得什么罪。 看到莫如烟被照顾得很好,他才勉强缓和了点脸色。 离开医院时,他对姜清梵依然怨念未消,最后没忍住,还是说了句:“我妈他们没怪你,有时间你回来吃个饭。” 姜清梵笑道:“好的。” 祁越突然驻足,姜清梵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搂进怀里。 祁越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像小时候那样,每当她闯了祸,他都会站在她这边,总是咬牙切齿又带着些无可奈何地跟她说:“你要记住,不论什么时候,祁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清梵,受了欺负要记得回来。” 姜清梵说不上是难过多一些还是感动多一点,她忍住眼眶里的涌上来的执意,嗯了声,又点了点头。 “好。” 目送祁越离开后,姜清梵在路边站了好一会儿。 直到一阵风吹来,她感觉到了丝丝凉意,才转身打算回病房。 不料一转身,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陆瑾寒。 他站在一棵绿叶葱葱的桂花树下,身形挺拔如松,神情漠然。 不和道在那儿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风吹起姜清梵的衣发,她站在原地,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望着男人。 她没动,陆瑾寒也没动。 好似两人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鸿沟,谁也不想先迈出那一步。 半晌,姜清梵露出一抹笑,率先走过去:“你来多久了……” 几乎是她提步的瞬间,陆瑾寒动了。 她大步朝她走来,没等她反应过来,带残留着他体温的外套便将她整个人罩住。 下一秒,她被男人紧紧搂住,尾音尽数泯灭在他胸口。 暖意从他胸口传来,通过两人紧贴着的地方朝她的四肢涌去,瞬间驱散了她在风里站立太久而僵麻冰冷的四肢体。 几秒钟后,姜清梵彻底放松身体,将身体所有的重量倚在陆瑾寒身上。 她没问陆瑾寒为什么会来,也就没有看到男人此时望着祁越离开的方向,那偏执阴戾的双眸。 姜清梵以为,昨天她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陆瑾寒当时明显是听见了的,以他那睚眦必报的脾气,不可能这么快来见自己。 就算过来,也该是来算账的。 然而他对昨天的事只字不提,抱够了,便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姜清梵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没了,下意识惊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你的伤……” 陆瑾寒面色未变:“小伤。” 第140章 谈恋爱 江静凡的父亲被通缉的消息,姜清梵是在回到病房后,看到手机的消息推送才知道的。 等她看完,陆瑾寒正好从洗手间出来。 见她望着自己,陆瑾寒一边擦手一边问:“怎么了?” 姜清梵关掉手机扔一旁,“没怎么。” 这时,护士推着小推车进来,“姜小姐,该换药了。” 姜清梵应了声好,便去解衣服扣子。 陆瑾寒对护士道:“你先出去,我给她换。” 护士知道他的身份,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话,脸红了一下,赶忙把小推车推过去,柔声问:“真的不需要帮忙吗?要不然我在这里等着,您有不清楚的可以问我。” 陆瑾寒:“不用。” 护士:“陆总,我还是……” 话没说完,陆瑾寒瞥了她一眼,声音不疾不徐:“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三遍。” 护士心头一颤,赶紧跑了。 姜清梵目送小护士离去,挑了挑眉,“陆总的魅力不小啊。” 陆瑾寒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依次把需要涂抹的药膏拿出来摆上,又拿出纱布,一抬头,姜清梵已经脱下上衣,趴在了床上。 白玉般的脊背上纵横交错着数道鞭痕,哪怕已经结痂,但依然触目惊心。 戾气在陆瑾寒眼底翻滚,他突然觉得,他对徐夏还是太过仁慈了。 指尖抹着药膏涂在背上,微凉的感觉刺得姜清梵身子一颤。 陆瑾寒问:“疼?” 仔细听去,他的声音沙哑非常,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姜清梵摇头,不疼,但痒。 与护士不同的手法,又慢又磨人,男人很明显怕弄疼她,可越是这样,那种指尖划过脊背皮肤的感觉就越清晰强烈。 她憋着一口气,半晌,催促道:“你快点。” 她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男人陡然幽暗的眸子。 下一刻,温暖的体温逼近,脖子上有轻柔的吻落下。 姜清梵咬唇拧眉,下意识抓着枕头唤了声:“陆瑾寒。” 陆瑾寒吻了一下便离开,指尖沾着药,在每一道伤疤上涂抹着,从容不迫地看着手下的身子泛红轻颤。 当指尖滑过那戴纤细的腰身时,手腕陡然被姜清梵握住! 陆瑾寒眼睑轻抬,正好撞入姜清梵微恼的眼底。 下一瞬,姜清梵用力把人拽上床,翻身压下。 她身上堪堪挂着她白色背心,阳光下春光外泄,尽数被陆瑾寒一览无余。 陆瑾寒虚虚地扶着她的腰,感受着掌下轻颤的皮肉,一瞬不瞬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人。 他哑声道:“药还没上完。” 姜清梵道:“那是你太慢了。” 她的眼神从男人眉目向下移,在他唇上停留了许久,缓缓靠近:“而且,小伤。” 陆瑾寒掐着她纤腰的手掌一紧,姜清梵已经吻了上去。 阳光正好,气氛正浓。 桌上的手机一直在响,病床上的两人谁都没有理会。 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窗,落在那片白玉般的背脊上,一层薄汗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她的纤腰始终被一只大手掌控着,雪白肌肤很快铬下一道道红痕,仿佛冰山雪地里肆意绽放的红梅,妖冶万分。 “陆总……”楚丞突然闯进来,陆瑾寒眼疾手快地扯过外套把姜清梵整个裹住。 动作太大扯到了手臂上的伤,他闷哼一声,喝道:“出去!” 其实不必他说,楚丞已经出去了。 他还体贴地关上了门,转身对上陆二少爷陆怀瑜和沈老太太,他面不改色道:“陆总在帮姜小姐上药,请二位稍等片刻。” 对面二人不疑有他,陆怀瑜坐在轮椅上,手里攥着一圈玉珠子,正漫不经心地拨弄着。 病房里,暧昧的气氛被打断,姜清梵盯着陆瑾寒红得仿佛快要滴血的唇,心情不错地笑了笑。 她伸出手指在陆瑾寒唇上按了按,下一秒便被陆瑾寒抓住手腕:“别乱摸。” 姜清梵略显诧异地挑眉,视线划过他的耳垂,那薄薄的耳垂赫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绯色,衬得男人此时那面无表情暗含警告的眼神威胁力都大打了折扣。 姜清梵故作无知地捏了捏男人的耳垂,“你耳朵怎么这么红?发烧了?还是,”她凑过去,几乎贴在他耳畔低声问:“陆总在害羞?” “姜清梵!”陆瑾寒拽下她的手,另一只手却掐着她的腰不放,“起来,把衣服穿好,外面有人。” 姜清梵笑得身子都在轻笑:“那陆总倒是放手啊。” 陆瑾寒捡起旁边的衣服,嗓音喑哑:“我帮你穿。” 衣服穿着穿着又脱了,姜清梵背上的药上了几次,等到姜清梵穿好衣服,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陆瑾寒胳膊上的伤早已经沁出血来,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兀自脱下衣服,拿来姜清梵没抹完的药膏抹上去,又抹了些止血的药,很是随便地用纱布缠好。 扣上最后一颗扣子,病房里还有没有散去的血腥味。 他起身把窗户打开,散了会味儿,这才去开门。 门外的三人听到动静,同时看过来。 陆瑾寒:“……” 他实在没想到陆怀瑜和沈老太太在外面。 沈老太太忙上前询问:“药上完了?” 陆瑾寒瞥了楚丞一眼,回道:“嗯。” 沈老太立即扔下几人,快步走进了病房。 人还没到声先到:“丫头?” 姜清梵没想到沈老太太会来,惊得赶紧检查自己的衣服,还好,衣衫整齐。 “婆婆,您怎么来了?” “我陪二宝来复健,听说你也住这儿,就顺道来看看你。怎么样,身上的伤好些了没有??我晚些时候给你炖点鸡汤送过来。” 姜清梵忙说:“不用麻烦了婆婆。” “要的要的,你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你不要跟婆婆客气,我这老太婆一天到晚没什么事做,闲得只能睡觉,能找点事做最好不过了。”沈老太太拉过一张椅子在病床边坐下,朝外看了看:“你跟老七谈多久了?” 沈老太太刚到B市,没人告诉过她,姜清梵和陆瑾寒的关系,只听陆怀瑜说姜清梵是陆瑾寒的人,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和陆瑾寒在谈恋爱。 第141章 会带她离开 姜清梵啊了声,“没谈。” 这回换沈老太太一脸惊讶:“没谈?那你们什么关系?他在追你?” “不是。”姜清梵说:“我是他养的情人。” 沈老太太:“……” 年轻人的感情她不懂,但大为震惊! “这、那、那你们……” 姜清梵失笑:“婆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沈老太太:“……” 还众所周知? 看来她是真的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姜清梵老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又是一脸真诚,让人没法认她是在开玩笑。 看着沈老太太吃惊的样子,姜清梵心里不免好笑,她又傻,老太太一开始就想撮合她和她的二宝,让她知道自己给别人当小情人,以老人家的接受程度,恐怕下次就不会往自己跟前凑了。 哪知道沈老太太在短暂的吃惊过后,一把握住她的手,“你有没有考虑换个男朋友?” 姜清梵:“……啊?” 沈老太太凑到她耳边,神神秘秘道:“你跟老七没感情的话,考虑考虑老二?他们都一样有钱,老二还专情,我保证他能给你个名分,不会让你受委屈。” 姜清梵:“……” 所以这几秒的时间里,面前这位老人到底脑补了些什么? 沈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道:“婆婆知道你欠了很多外债,但那都不是事儿,只要你愿意,那点钱老婆子我做主帮你还了!” 姜清梵这才想起,那天为了拒绝婆婆为她拉红线,随口说了自己负债很多钱,没想到沈老太太居然记下了。 看她的表情,听她的语气,显然是认为自己是为了钱才给陆瑾寒当情人。 不过……事实的真相也差不多。 病房里沈老太太怂恿姜清梵勇敢走出舒适圈,去追求外面更广阔的天空,门外,陆瑾寒和陆怀瑜面对面,实在没什么好聊的。 陆怀瑜:“公司的事我听说了,那些惹麻烦的人你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不必顾忌我。” 陆瑾寒:“嗯。” 陆怀瑜:“听说父亲上次又莫名其妙对你发脾气了?” 陆瑾寒面色不改:“习惯了。” 陆怀瑜眉头皱了皱,不是很赞同自己父亲的做法。 他父亲在外面私生子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少,别的私生子虽然没有继续权,但都好好在外面养着,从小到大衣食住行样样不缺。 惟独对陆瑾寒,他总得格外苛刻,动辄打骂,完全不像他的作风。 就连陆瑾寒当年被认回陆家,也是老爷子点的头。 从头到尾,在整个陆家,别的私生子有一席之地,只有陆瑾寒,刚被认回就被送出国,一待就是三年,任他自生自灭。 陆怀愉跟他没什么能聊的,只等着沈老太太聊完出来一起回去。 但老太太聊起来没完没了,陆怀瑜看向陆瑾寒:“我去复健,你要不要一起?” 陆瑾寒回头看了眼病房里,一老一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老太太笑得满脸都是褶子,姜清梵眉眼温和,笑意浓然,看来聊得很开心。 陆瑾寒把楚丞留在这边看着,陆怀瑜则留了自己身边的保镖等着老太太,由陆瑾寒亲自推着他往复健室走去。 —— 陆怀瑜一套复健的动作下来,整个人已经浑身冷汗,汗水湿透了衣服,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陆瑾寒在旁看着,偶尔在他快要摔倒的时候,伸手扶一把。 两个小时后,陆怀瑜重新坐回轮椅上,双腿一直在颤抖。 陆瑾寒从护工手里接过干净的毛巾,神情自然地递给陆怀瑜,陆怀瑜也没客气,接过后擦着脸和脖子上的汗,瞧见陆瑾寒心不在焉的模样,挥手示意护工和医生离开。 偌大的复健室只剩下兄弟俩。 陆怀瑜道:“那位姜大小姐看起来还不知道当年你离开的时候,她父亲曾对你做过什么?” 当年陆瑾寒和姜清梵反目,离开姜家的时候,那位B市首富姜总,私底下却买通杀手,企图让陆瑾寒这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个世上消失。 陆怀瑜到现在都还记得初次见到这个弟弟的场景,他在一条臭水沟里,浑身都是血和泥,不知道在那儿躺了多久,身上混着血的泥都已经在他身体表面变成了一层暗红色的泥壳。 那时候的他奄奄一息,却还紧紧抓着手里一条领带。 他和大哥把人送到医院抢救的时候,他还拽着不放。 后来老爷子知道了他的存在,把人接回陆家。 他在姜家给人当保镖的事并不是秘密,稍微一查就知道他过的是什么日子,依老爷子的脾气,本来是想给姜家一点教训的,但陆瑾寒死活不愿意。 后来老爷子为了断他的念想,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放下过去,当陆家人。二是与陆家断绝关系,回去当他的保镖。 陆瑾寒选择了前者。 不过在做选择之前,陆家老大背着老爷子带着陆瑾寒去了趟姜家,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等陆瑾寒再回来的时候,那条濒死都没扔掉的领带被他亲手烧了,然后听从老爷子的安排,去了国外。 提起过去,陆瑾寒神色未变:“她没必要知道。” 陆怀瑜没问那天他和大哥去姜家后发生了什么,就像他不会去问陆瑾寒当初已经放弃,现在却在已经订婚的情况下为什么又和那位姜小姐纠缠不清。 只说道:“那你最好把她藏好一点,你知道爷爷的脾气,他老人家护短得很,你把谁留在身边都行,一旦让他知道你又和姜大小姐牵扯上关系,他肯定会出手干涉。” 陆老爷子向来雷厉风行,那是陆家现在真正的掌权人,整个陆家包括两人的父亲陆承远在内,没有人敢忤逆他。 陆瑾寒阳奉阴违,触到了老爷子的逆鳞。 而陆怀瑜也不是吓唬他,一旦老爷子出手,那位姜大小姐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陆瑾寒嗯了声,似乎是听进去了。 陆怀瑜又说:“公司那边……” 陆瑾寒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打断:“那是你们陆家的公司,与我无关,我只是暂时帮忙代管,等你康复你就自己去管。” 陆怀瑜将毛巾叠好放一旁,脸上露出很淡的一抹笑意:“如果我接管公司,你就得回去,那样你就没办法跟姜小姐在一起了。” 陆瑾寒推着他往浴室走:“到那时候,我会带她离开。” 陆怀瑜轻笑。 想到那位姜大小姐,有句话没说出口。 那姜大小姐看着,可不像是任人摆布的样子。 第142章 送他一个礼物 两人从复健室回到姜清梵所在的病房,一老一少已经面对面坐着吃起了午饭。 陆瑾寒推着陆怀瑜进去的时候,刚好听见沈老太太热情地要给姜清梵介绍青年才俊的话。 陆瑾寒眉心微蹙,接着听见姜清梵笑眯眯地婉拒了,眉目便重新舒展开来。 陆怀瑜清咳一声:“外婆,姜小姐。” 看到陆瑾寒进来,沈老太太冲他哼了一声,陆怀瑜诧异地看了陆瑾寒一眼:“外婆,老七怎么惹您不高兴了?” 那语气跟哄小孩儿似的。 “渣男!”沈老太太又哼了一声,总之怎么看陆瑾寒都不顺眼。 陆瑾寒挑眉看向姜清梵,眼神中带着询问之意。 好像在问,他不在的这个时间里,姜清梵跟老太太说了些什么,导致老太太看见他是这副嘴脸。 姜清梵撇了撇嘴,表示无辜。 离开的时候,陆瑾寒将祖孙俩送到楼下,沈老太太终于沉不住气,将陆瑾寒拉到一旁,严肃道:“我刚才跟清梵那丫头说,让她跟怀瑜试试,她不同意。” 陆瑾寒嗯了声,表示在听。 老太太一脸幸灾乐祸,“你不生气啊?” 陆瑾寒道:“她没同意,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温和地笑了笑,“倒是您,一头热地给二哥张罗女朋友,连我的人您都不放过,这是想让二哥去当小三?” “你还知道当小三是丢人的事情?”小老太太皱了皱鼻子,不赞同地瞪着他:“我那是知道她不会同意跟她开玩笑的,你呢?明明自己有未婚妻还把她留在身边,这不是做贱人吗?” 陆瑾寒无奈,“我没作贱她。” “那你倒是给她个名分啊,老七我告诉你啊,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是对她不好,我是真的会给她介绍别的优秀青年的,你可别以为她非你不可。她长得那么漂亮,心地又善良,有的是人抢着求着跟她过日子呢。” 陆瑾寒点头:“好的。” 沈老太太:“……” 陆怀瑜在车里唤道:“外婆,该走了。” 沈老太太冷不丁地伸出手,在陆瑾寒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臭小子,你最好说到做到!” 转身走了两步,又说:“病房里给你留了鸡汤,你趁热喝了。还有啊,你自己小心着点,注意安全,胳膊上的伤口让医生仔细给你处理下。” 她叨叨着,最后在陆怀瑜的催促中坐上车。 陆瑾寒目送二人离开,身形逆着光,金色的阳光在他周身镀了一层暖意,令他的眉眼间的冷意仿佛都淡了几分。 车里,陆怀瑜见老太太频频回头看路边的陆瑾寒,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别看了,您老没挨揍已经不错了,当人家的面怂恿姜小姐另寻良人,也就是您是长辈,换成旁人老七早发作了。” 沈老太太翻了个白眼,“哼,他从小没有养在陆承远身边,也不知道从哪儿学得坏习惯,学着祸害女生。” 陆怀瑜:“他自有分寸。” 老太太:“哦,是挺有分寸的,未婚妻在家等着,小情儿在外面养着,合着他还洁身自好不成?” 陆怀瑜:“……” 他不得不提醒:“外婆,那位姜小姐,也是有夫之妇,这种事情毕竟是人家两个人之间的事……” “什么?!老七还破坏别人家庭?!”沈老太太瞬间坐直身体,伸手就要去拉车门,对司机说:“停车!我要下车,我非得好好跟那臭小子讲讲道理!” 陆怀瑜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对司机使了个眼色,司机便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开着。 陆怀瑜道:“您老人家怎么一点就炸,连我都不知道他俩之间什么情况,您怎么就断定是老七破坏人家家庭了?” “这还用问嘛,老七那眼珠子都快粘在姜丫头身上了,如果不是他强迫人家,谁愿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背上骂名给他当小三?就凭他姓陆啊?” 陆怀瑜:“……” 陆怀瑜不知道,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让老太太说中真相了。 医院里。 陆瑾寒走进病房,姜清梵正在和小金打电话。 小金现在早中晚各一通电话,跟告状似的,老是吐槽诸月在兰苑的骚操作,盼着她早点回去上班。 见到陆瑾寒进来,她指了指旁边桌上的保温盒,陆瑾寒走过去,打开。 里面是还热着的鸡汤,旁边还有个空盒子,显然沈老太太专门做了两份。 陆瑾寒一边喝汤,一边听着姜清梵跟人打电话。 “她想要我的办公室就让她拿去,不用跟她较劲。” “要退会费的会员做好回访,在她手里退多少,你就拉回来多少,如果她有意见,你让她来找我。”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兰苑?我把人事这一块的工作交给你,不是让你到处给人卖面子的,不符合条件的员工,谁的面子都不用给。” 她倚在窗边,一句接一句心不在焉地说着,语气没有多严厉,但言语间给人一种无法反驳的独断。 陆瑾寒一碗汤喝完,姜清梵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结束了与小金的通话。 姜清梵见他胳膊又溢出血,想叫医生,被陆瑾寒制止。 他道:“你来。” 病房里有现成的包扎工具,姜清梵熟练地止血上药,整个过程陆瑾寒一直不错眼珠地看着她。 “昨天的事,你不打算解释?”他问。 姜清梵手上动作不停,“解释什么?” 在男人的逼视下,她似乎认真地回想了下昨天自己说过的话,明知故问:“我说了什么话需要解释,还请陆总明说。” 陆瑾寒默默地盯着她看了几秒,收回眼神,没什么情绪道:“我和江静心不会结婚,联姻只是愰子,你不必在意。” 姜清梵睫毛颤了颤,神情不变:“哦。” 顿了顿,她说:“我没在意。你和谁结婚是你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等我还完你的钱,咱们之间就算银货两讫了……” 陆瑾寒:“银货两讫?” 他猛地起身,穿上衣服一颗一颗扣好扣子,拽着姜清梵的手腕把人拉进怀里,“在我没说结束之前,休想!” 说完就大步离去,还把病房门摔得震天响! 与陆瑾寒的坏脾气相比,姜清梵神情不变,甚至还有功夫给自己倒一杯水。 她站在窗边,不多时,就看到了陆瑾寒的身影。 气冲冲的。 浑身裹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以他为中心,从他身边经过的人全都离得远远的。 姜清梵想到他离开时那模样就想笑,不由地笑出声。 等到看不见陆瑾寒的身影了,她才掏出手机,给小金打了个电话过去。 “帮我去买个礼物,嗯,送给陆总。” —— 陆瑾寒一肚子火气回到公司,公司里那几个股东来找茬,直接撞在他枪口上。 他一阵冷嘲热讽,舌战群雄,正火力全开,秘书胆战心惊的敲响办公室的门,“陆总,有位金先生在楼下,说是来给您送礼。” 陆瑾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金先生是谁,寒声道:“不见!” 秘书哆哆嗦嗦地走了。 没一会儿,她又来了,哭丧着脸道:“陆总,那位金先生说是姜小姐让他过来的,务必要把东西交到您手里,如果您不见的话,那他只能先回去了。” “我说了……”陆瑾寒突然反应过来,眉眼间的戾气散去,正对上对面几个怒气未消的脸,他矜持地坐直身体,“既然如此,把人请上来。” 说完,转向办公桌对面几个人时,他又换了副表情,冷冷的,“怎么,几位不走,还想等我请你们喝茶?” 几人憋着一肚子火走了。 但走得很慢,都想看看让陆瑾寒开口‘请’上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还有,江小姐? 陆总的未婚妻? 没多久,一个清秀的穿着得体的青年跟着秘书从电梯走出来,迎面而来,非常温和有礼地朝几人点了点头,态度谦逊平和,让人心生好感。 擦肩而过后,几人走进电梯。 其中一人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位金先生。” 几人沉默着。 突然另一人道:“那不是兰苑姜经理身边的小金吗?他……姜?哦,原来是那个姜。” “哼,咱们陆总看来艳福不浅呐。” “嘘,小点声。” “怎么,他陆陆瑾寒做的,我还说不得了?” 话虽如此,说话的人还是压低了声音。 小金跟着秘书走进陆瑾寒的办公室时心里还打鼓。 他其实有些害怕这位陆总的,无关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实在是少有的几次见面,陆瑾寒给他的印象,都与血腥脱不开干系。 他至今都还记得,他把人打进医院的事情,所以对这位陆总有着十分严重的刻板印象。 总觉得对方是那种一句话不对付,就把人打断腿拖去喂狗的类型。 再次见到陆瑾寒,小金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直视对方,“陆总,您好,这是我们姜经理特意吩咐我给您送的东西,请您笑纳。” 陆瑾寒矜持地坐在办公椅上没动,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扫过小金手里的纸袋,“是什么?” 小金快步上前,双手将纸袋放在桌上,又极有眼色地退开几步,“这是姜经理为您准备的礼物,还是您亲自打开看看吧。” 陆瑾寒盯着他,没说话。 空气中似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朝小金挤压而来,他下意识屏住呼吸,陪着笑脸告辞。 “等等。” 陆瑾寒叫住他,“你们姜经理在兰苑经常被欺负?” 小金啊了声,冷不丁地对上男人幽深如寒潭的双眸,身体一颤,下意识道:“算、算是吧。” 陆瑾寒拿起电话,拨通内线给秘书,“给金先生泡杯……咖啡还是茶?” 他问小金。 小金忙摆手:“不、不用了……” 在陆瑾寒无声的逼视下,他咽了下口水,说:“茶吧。” 陆瑾寒于是对秘书说:“茶。” 很快秘书就泡了一杯上好的明前茶,热腾腾地冒着烟。 陆瑾寒抬了抬下巴,“坐。” 小金没想到送个礼物,人还被扣在这儿了,早知如此,他就让清梵姐换个人过来了。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总不能当着这位陆总的面给姜清梵打电话,找死么不是。 陆瑾寒语气算得上温和:“你跟在姜经理身边多久了?” 小金:“一年多了。” 陆瑾寒点头,又问了些他本来就知道的事情,小金都如实答了。 突然他话锋一转:“说说姜经理的事。” 小金:“啊?!” 他谨慎地问:“您想听什么?” 陆瑾寒:“都行。” “……” 都行,是最不行的。 小金在兰苑待了一年多,也算是见多识广,知道问题的范围越大,越不好回答。 说不好一句没让对方高兴,就触到了对方生气的点。 他思量片刻,先是挑着姜清梵好的事情说了一些,见陆瑾寒没发表什么意见,神情也如常,便放松下来。 很快他就发现,这位陆总似乎也没有传闻中那样可怕,自己恐怕是误会他是个暴君了。 他不知道的是,陆瑾寒这人,大部分的时候是冷淡的,但他一旦放下身段,披上伪装,他可以是彬彬有礼的绅士,也可以是温和健谈的大哥哥。 端看他伪装成什么样。 等小金反应过来自己把姜清梵受的欺负和委屈都一股脑儿地全在对方面前抱怨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自以为是地将姜清梵划分成了陆瑾寒的人,下意识想在对方这里寻求帮助。 他小心地觑了眼对方的神情,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当即便起身告辞。 这一次陆瑾寒没有留他,让秘书送他离开。 小金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逆着光,神情看不真切,却无端地令人感到恐慌和不安。 于是小金一回到车上,就打电话给姜清梵了。 “清梵姐,对不起,我好像闯祸了。” 他如此这般一说,对面的姜清梵反应平平,似乎并不关心他说了什么,只问:“收到礼物他开心吗?” 第143章 要抓活的 陆瑾寒开不开心? 小金认真回想了下陆瑾寒当时的表情,实在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开心还是不开心。 他不确定地说:“可能……开心?” 姜清梵:“他扔没扔掉?” “那倒没有。” “哦,那就是开心。” 小金:“……??” 这咋知道的? 他忐忑不安地问:“清梵姐,我跟陆总说的那些事没关系吗?” “没事。” 姜清梵安慰了他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没一会儿,祁越便打来电话,说给姜溪亭转学的事情已经办妥,只等着莫如烟出院,就能去苏市。 姜清梵便联系了舅舅,打算过几天,亲自把母亲和弟弟送过去。 —— 楚丞快步走进办公室,推开门就看到陆瑾寒盯着手里东西端详,眼珠子都快粘上去了,尽管脸上依旧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但微微上扬的唇角和眼里的柔色,昭示着他现在的心情非常之好。 楚丞定睛一看,他手里的是条灰色领带,看着就是商场里常见的款式,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陆瑾寒拿在手里却爱不释手,仿佛拿着什么稀世珍宝 楚丞收回视线:“陆总,徐夏想见你。” 陆瑾寒不甚在意道:“他愿意说了?” 楚丞点头:“说您亲自去见他,他就什么都说。” 陆瑾寒将领带叠好放回盒子里,又放进抽屉里,锁好之后,才起身:“嗯,走吧。” 楚丞问:“用不用叫上姜小姐一起?” 陆瑾寒:“不用。” 一个小时后,陆瑾寒再次见到了徐夏。 半个多月过去,徐夏已经面目全非,半点看不出原来的意气风发。 不过他能在楚丞手底下熬这么久,已经算是骨头硬的了。 见到陆瑾寒,缩在角落里的徐夏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朝他扑过去:“陆少爷,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你放了我……让他们放过我!” 他的双眼中满是血丝,死死地盯着陆瑾寒,生怕他离开。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陆瑾寒,就被楚丞一脚踹开。 他身体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血腥味弥漫的房间里顿时响起骨头断裂的声音。 剧烈的疼痛似乎令徐夏清醒了不少,他嘴角溢出血丝,瘫坐在原地,用嘶哑的声音道:“三年前,有人给我一百万,让我撞死姜大小姐。” 陆瑾寒站在干净的地面上,再往前就是干涸的血迹,闻言,他没有什么反应。 徐夏说完那话,就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再口询问,这种时候,就看谁先沉不住气。 几秒后,陆瑾寒道:“没了?” 徐夏咧嘴一笑,身体往墙上一靠,正想说话,却见陆瑾寒转身就走,不带一丝犹豫。 他愣了下,眼看着陆瑾寒就要走出门了,徐夏才意识到自己想以此拿捏陆瑾寒,简直是大错特错! 他冲着陆瑾寒的背影急切地喊道:“你保证我的安全,我就告诉你一直以来想对付姜清梵的人是谁!” 陆瑾寒步伐未停。 徐夏才终于慌了:“是你们陆家的人!” 陆瑾寒停下脚步。 莫名的,徐夏松了口气,眼中涌现出极强的求生欲,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此时看起来有多慌乱急切。 陆瑾寒打了个手势,立即有人把徐夏拖出小黑屋,来到一个私密性很高的房间。 陆瑾寒站在窗边,啪嗒一声,打火机响起的声音令徐夏身体一颤。 将他拖来的保镖离开了,连楚丞都退到了外面。 房间里没开灯,所有的光源都来自百叶窗外。 昏暗中,陆瑾寒指间的那一点腥红的火光红得似血,在徐夏眼中一闪一闪。 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间。 哪怕他已经站立不稳了,却不敢坐下,对面的陆瑾寒,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压力。 “你给我两百万,送我出国,并保证我的人身安全,这笔交易陆总一定会觉得很划算。” 他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率先开口。 听见他的话,陆瑾寒抖了抖烟灰,甚至都没回头看他一眼:“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得到这个答案,徐夏竟松了口气。 他盯着陆瑾寒的背影,“我用同学的身份证租了个单身公寓,床头柜下面有台笔记本电脑,里面有照片和视频,还有些通话记录,都是我这几年悄悄留下来的。” “楚丞。” 陆瑾寒把楚丞叫进来,让他去取东西。 不到半小时,徐夏说的电脑就找到了。 徐夏还等着对方叫他开电脑,却发现楚丞直接捧着电脑到了陆瑾寒面前,徐夏道:“我设置了防盗装置,一旦有人非密码打开,资料会全部毁掉……”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陆瑾寒点开了那个秘密的文件夹,他的防盗装置好像变成了笑话。 屏幕上的冷光映着陆瑾寒面无表情地脸,光影的变化让徐夏知道他正在翻看那些他用来做底牌的资料。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徐夏逐渐不安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瑾寒将笔记本合上,指间的烟也燃到头了。 他随意地将烟头在指尖捻灭,转头问徐夏:“就这些了?” 笔记本里的录音他还没听,但其实也不用听了。 与徐夏联络的是个中年人,那个人陆瑾寒以前在陆承远身边见过,是陆承远的心腹。 在徐夏说是陆家人要对付姜清梵时,陆瑾寒想过是自家老爷子,都没想过跟陆承远有关。 整个陆家要说谁最不希望他回去认祖归宗,就属陆承远。 陆承远找的女人,不论是小三还是小四,哪个情人论出身,最起码算得上清白。 惟独他的母亲,出身地下场,是他们那些人眼里的平民窟,是最上不得台面的。 况且陆承远当初是被人算计才跟他母亲发生关系有了他,一直将他视做他人生的耻辱,他恨不得他干脆死在姜家,若说他是因为他被姜总险些害死,他了为他报仇才买通人,折腾一大圈对付姜家,那更是天方夜谭。 徐夏拿不准陆瑾寒在想些什么,“……还有一些,不过要等你把我安然无恙的送出国,我才能告诉你。” 对上陆瑾寒那张脸,他不敢与之对视,冷笑道:“毕竟我总要留点保命的东西,万一你中途反悔,我岂不是任人宰割?” 陆瑾寒笑了。 “可以。” 他对楚丞说:“去安排人,亲自护送徐先生去国外,另外,给他两百万,千万要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楚丞去办了。 在等人来的功夫,徐夏看出陆瑾寒对自己没有杀意,便放松了许多。 他兀自在沙发上坐下,脏污肿胀的脸上满是戏谑:“我看陆总很在意姜大小姐,肯定不会让她知道真相。陆总把我送走,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不然,谁知道姜大小姐会不会哪天心血来潮,又来找我呢?” 提到姜清梵,他脸上划过一丝狰狞,“姜大小姐轴得很,三年的时间,所有人都告诉她那场车祸是个意外,只有她不相信。相信陆总也看出来了,姜大小姐有着超出常人的敏锐直觉,她要是查到那场车祸跟陆家的人有关,恐怕还会迁怒到陆总您身上呢。” 陆瑾寒轻笑,“你说的是。”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楚丞带着人进来了。 陆瑾寒从楚丞手里接过卡,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撩起眼皮看向徐夏:“没有人能在动了我的人之后,还能安然无恙。” 徐夏脸色大变:“你想干什么?!” 他威胁道:“陆瑾寒!信不信就算我死了,你们陆家对姜家做的那些事,马上就会有人告诉姜清梵!” 相比愤怒跳脚的徐夏,陆瑾寒神情冷淡,将卡扔给徐夏,打了个手势,楚丞便上前,对徐夏道:“徐先生,请吧。” 徐夏惊疑不定地瞪着陆瑾寒:“你真的会放过我?” 陆瑾寒连抬眼都欠奉。 徐夏便默认他这是放过自己了,但心里总有些不安。 这丝不安在两个保镖送他去机场的路上,逐渐蔓延。 紧接着,他便发现了不对劲。 “再开快点!后面有车跟着我们!”他催促着保镖,但那两人充耳不闻,将他的话当成了空气。 下一刻,后面的车猛然撞上来! 几乎是车撞上来的同时,两个保镖将车停下,然后带着徐夏往百米开外的居民区跑。 徐夏直到被拽进巷子,才发现他这是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单身公寓的旧小区。 紧接着,枪声响起,一晃眼的功夫,两个保镖就受伤倒地了。 徐夏看着地上两上半死不活的人,慌不择路地开始跑。 身后一道魁梧的身影始终如影随行地跟着他。 两人谁也没发现,原本倒在地上的两个保镖又站起来了。 其中一个保镖按了按耳朵上的耳机,低声道:“丞哥,人带到目的地了。” 与此同时,楚丞和陆瑾寒正在一条巷子口的车里。 周围没什么人,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河。 徐夏捂着肩膀从小巷里跑出去,直接跳进了河里。 原本就浑浊的河水瞬间变得更浑,还能看到一团团的血水往上冒。 噗噗几声,消音枪打在水面上,很快,徐夏的身体就浮出水面,他只呛了几口水,脑袋上就又挨了一枪。 当场死亡。 他的身体缓缓沉入水里,追到岸边的身形高大的男人确定他死亡之后,便收枪想离开。 然而一转身,就见不到百米开外的河边,站着陆瑾寒和楚丞。 陆瑾寒单手插兜,指间夹着烟,一缕青烟正徐徐上升。 男人脸色一变,转身想跑,但楚丞比他更快,如同闪电般冲上来,一脚朝踹上他后背! 他踉跄了一下,下意识掏出枪。 陆瑾寒出声:“抓活的。” 楚丞瞳孔一凝,没想到对方掏枪是想自杀! 他原本想避让,当即一脚踹向对方的胳膊,噗地一声,子弹几乎划过对方的太阳穴,打进旁边的墙面上。 同时那枪脱手而出。 男人脸色一狠,转身当即与楚丞交上手。 近乎玩命的攻击,一时间和楚丞打得旗鼓相当。 但只要一有机会,他就想逃走。 偏偏旁边还有个陆瑾寒,男人的脸色很快灰败下去,他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死不了了。 被楚丞一脚踹到墙上,他吐出一口血后,仿佛认命般卸了力气,自嘲地望向陆瑾寒:“少爷,别来无恙。” 陆瑾寒站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神情如霜,“你……” 刚说一个字,突然,一道红点从男人脸上闪过,陆瑾寒眼皮子狠狠一跳,“楚丞!”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楚丞刚揪住对方胳膊,噗地一声,一颗狙击枪的子弹便射穿了男人的眉心,男人魁梧的身体抽搐了几下,软倒在地。 楚丞松开手,下意识朝陆瑾寒看去。 后者望向小河对面某个楼顶,这一刻的脸色阴戾至极! —— 医院。 姜清梵好不容易得到了莫如烟一个好脸色,正坐在花园的长椅上陪她聊天,手机便响了。 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她怔了一下。 意料之外的人。 她起身走到一旁接起:“汪警官。” 汪警官道:“徐夏死了。” 作为一直负责莫如烟车祸案件的汪警官,平时对姜清梵都很客气,但这次,他的语气却不同寻常:“有目击证人指认你的凶手。” 姜清梵先是一愣,惊讶于徐夏居然死了,一瞬间想到了许多,正猜测是不是陆瑾寒的手笔,就听见汪警官的话。 她只觉得好笑:“谁指认的我?” 她现在不认为徐夏是陆瑾寒杀的了,以她对陆瑾寒的了解,他做事向来不留任何麻烦。 可徐夏一直在他手里,又是怎么死的? 这些恐怕都只有陆瑾寒知道了。 汪警官:“周家二少。” 周二少,一个完全出乎姜清梵预料的人。 她自问和周二少的关系,还没有恶劣到让周二少能够不顾后果,做领主污蔑她的地步。 等她来到警局,看到周二少,她简直被对方气笑了。 许久不见,周二少完全瘦脱了相,跟被人吸了精气似的。 一看到姜清梵,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毒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盯着与他有血海深仇的死敌。 姜清梵上前便道:“周二少爷,听说你指认我是杀人凶手?你是药嗑多了,把脑子磕坏了吧?” 第144章 说中了吧 周闻暗暗咬牙,冷哼一声,居然不跟姜清梵对呛了。 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姜清梵配合做笔录,汪警官在得知徐夏被害时她一直在医院里,并且有目击证人,足够不在场证明,正要把人放了。 一直在外面的周闻闯进来,阴狠地瞪着姜清梵,“你是有不在场证明,那陆瑾寒呢?” 汪警官心里一咯噔,看向姜清梵:“这跟陆总又有什么关系?” 周闻:“汪警官还不知道吧,她和陆瑾寒就是一对奸夫淫妇,不久前徐夏绑架姜清梵,在暗网直播,陆瑾寒亲自把人救走,之后徐夏就失踪了,就算不是姜清梵杀的人,那也跟她脱不开干系!” 话音未落,姜清梵和汪警官同时盯住周闻! 周闻狞笑,“姜大小姐,我说的是也不是?怎么不说话了?是被我说中了吧。” 姜清梵原本紧绷的身体,在听到周闻的话后,放松地靠上椅背。 汪警官反应过来,猛地起身,一步逼近周闻,质问道:“你说什么?徐夏绑架姜清梵?还在暗网直播?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说的属实吗?” 姜清梵嘴角噙着笑,仔细看去,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是啊周二少,说话是要讲究实证的,不可能你红口白牙一张,靠你的猜测就能给我定罪。” 说着,她慢悠悠地补了句:“还有,你是从哪里得知我被绑架了呢?” 周闻:“当然是……” 他仿佛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叫嚣声戛然而止。 汪警官才不给他找补的机会,一个眼神,两个年轻警察便上前,一右一左如同门神似地站在周闻身后,防止他跑。 姜清梵火上浇油:“说啊周二少,谁告诉你我被徐夏绑架的?又是谁让你来指认我是杀人凶手的?” 周闻脑子也不傻,听出姜清梵给自己下套,他怒喝道:“你别在这儿放屁!你说你没被徐夏绑架过?” 姜清梵耸了耸肩:“绑架过啊,我这一身伤就是拜他所赐。” 周闻得意,“听到了吧汪警官,她自己都承认了!” 姜清梵又接着说:“听人把话说完啊周二少。我是被绑架了,徐夏也确实在暗网直播过,这一点,相信汪警官只要一查就能查到。但陆瑾寒把我救走的时候,急着送我去急救,没功夫管徐夏,后来想起来的时候,徐夏人就已经不见。” 周闻:“一派胡言!徐夏分明就是被陆瑾寒的人抓走的!” 姜清梵叹息一声,朝汪警官露出一个无可奈何地表情:“好吧,周二少既然一口咬定是陆瑾寒带走了徐夏,汪警官不妨把人叫来问问,如果真如周二少所说,汪警官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愿意配合警方的一切调查。如果最后证明只是周二少为了报私仇故意栽赃陷害,也能还我一个清白。” 她顿了顿,好心提醒:“对了,汪警官,我跟陆总,与这位周二少有些过节。” 周闻脸皮子抽搐着,不敢相信姜清梵居然这么不要脸,事到如今,还敢这样睁开说瞎话! 他恶声恶气道:“把陆瑾寒叫来有什么用?你们早就串通好了的!” 姜清梵的好脾气与耐心在此刻消失殆尽,她冷冷地瞧着周闻:“周闻,我给你脸了是么?” “你他妈什么意思?!”周闻瞬间破防,“姜清梵!你别以为自己现在傍上陆瑾寒就了不起,你不过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信不信我弄死你!” 姜清梵望向汪警官:“汪警官,他当着你们人民警察的面威胁恐吓我,我告他的话,你们能帮我作证吗?” 周闻:“……” 他妈的! 汪警官终于插上一句话,“希望周先生说的都属实,小节,你去天行集团请总过来。” 周闻恶狠狠地瞪着姜清梵,咬牙切齿的道:“姜清梵,你就等着蹲大牢吧!” 姜清梵绯色的唇一张一合,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傻逼。 周闻:“……艹!” 汪警官一把将他推出审讯室,严肃道:“这里是警局,不是你家后花园,周先生!” 周闻用力吐出一口浊气,朝姜清梵竖了个中指。 后者表情淡淡,闲聊般真诚发问:“周二少,你大哥是不是已经被你气死了,不然怎么会让你跑来发疯乱咬人?” 周闻忍不了了! 这个贱人! 她还好意思说! 要不是她在婚礼上羞辱他,让本来就跟他结过仇怨的陆瑾寒更恨他,陆瑾寒根本连他这个人都想不出来,更不会半夜三更戏弄他一顿,害得他险些去坐牢。 姓陆的跟疯子一样,利用完他后转头又把他打成重伤,在医院待了几个月不算,他现在已经成为了圈子里的笑柄! 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的姜清梵所赐! 他对姜清梵简直恨之入骨! 所以有人找上他,想对付姜清梵和陆瑾寒,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即便现在他已经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但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对上姜清梵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周闻陡然有种被她看透的感觉,一时间心惊肉跳,先乱了阵脚。 他色厉内荏地对姜清梵喝道:“你最好祈祷你和陆瑾寒已经串好了口供,不管你们谁杀的人,都得蹲大牢!” 姜清梵对汪警官说:“汪警官,我愿意配合警方的一切调查询问,只有一个要求,别把傻子带到我面前,我恐蠢货。” “姜清梵!”周闻又炸了! —— 陆瑾寒接到警方的电话时,刚把保镖的尸体拖回陆家老宅。 为了维持陆家的体面,他还特意让人定了副棺材放置尸体。 还不是那种冰棺,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弄来的刷黑漆的老棺材,用货车拖进陆家老宅,所过之处,人人避让。 陆管家闻讯快步走出来,看到棺材时,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晕过去! 这个野种! 他又想作什么妖! 纵然心里把陆瑾寒骂到了祖宗十八代,陆管家面上却不敢耽搁,快步迎上去,紧张地问:“少爷,您、您这是做什么呀?” 第145章 遵纪守法 陆瑾寒道:“父亲的人在外面不听话,不小心死在外面,我替他收了尸,念及他是跟在父亲身边的老人,就亲自送回来了。” 他没问陆承远在没在家,管家忙说:“先生去打高尔夫了。”又问,“这里头是谁?” 陆瑾寒的手机就是这时候响起的。 他接完电话,好整以暇地勾了勾唇角,整个人说不出的邪性,令管家无端地感到阴森,仿佛一瞬间被阴曹地府的恶鬼盯上了一般。 就听陆瑾寒说:“你拖进去看了就知道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请务必把尸体交给我父亲。” 不管这人是不是陆承远派出去的,但作为他的心腹,总不能是跟姜清梵有私怨才大费周章地对付姜家。 只是不知道背后的人是陆承远,还是别的谁。 他的继母,或是他的某个兄弟姐妹。 陆瑾寒眼底泛着冷意,看着货车司机把棺材放下后,便带着楚丞扬长而去。 黑色的棺材砰地一声砸在地面上,仿佛一记闷雷砸在管家及佣人们的心底里,这让他们对陆瑾寒的残忍淡漠又加深了一层印象。 货车司机走了,黑色棺材就那样放在那儿,五分钟过后,依旧没有人敢上前。 陆管家铁青着脸,心里把陆瑾寒骂了最少八百遍。 正要叫人把棺材盖拖走,这时,容怜和陆家五少陆瑾渊这时从外面回来。 陆五少开车经过,看到那黑色棺材,打趣道:“叔,您年纪轻轻就给自己准备棺材了?要准备也至少给自己定个金丝楠木的,您好歹是陆家管家,怎么在这么寒碜呢。” 容怜抬手就给他脑袋一巴掌:“没大没小,没个正形。” 她瞥了棺材一眼,问管家:“这是做什么?” 陆管家面上难看,说:“是瑾寒少爷带回来的,说是先生身边的心腹在外被人杀了,他好心把尸体带回来。” 陆瑾渊哈哈笑了几声,直接跳下车:“是么,不会是他自己把人宰了,故意把尸体拖过来恶心人吧?真有尸体?我看看。” 他径直上前,管家去拦,说尸体是脏东西,碰了不好。 无人注意到车里的容怜脸色微变,但她很快恢复如常,跟着下车,叫保镖把棺材盖打开。 几人探头看去,下一秒,除了容怜,陆五少和陆管家纷纷捂着嘴转身到旁边去吐了。 棺材里的人脑门上一个黑乎乎的洞,鲜血覆盖在整张脸上,已经凝结成黑红色,瞪着一双眼,仿佛还活着一般,直勾勾地盯着人。 容怜死死地扣住棺材边沿,漂亮的美甲几乎要被她用力到抵翻。 等陆管家吐完,直起身,就听见容怜尖叫一声,当即晕倒在地。 陆管家:“……” 刚才夫人没反应,他还以为她不害怕也不觉得恶心呢,看来是吓懵了。 该死的陆瑾寒! 他一定要好好去陆承远面前狠狠告他一状! —— 陆瑾寒不知道陆管家等人所思所想。 他走进警局,汪警官没让他见任何人,就把他引到审讯室。 知道这人身份不同,汪警官客客气气给陆瑾寒倒了杯茶,这才开口。 问的是刚才问过姜清梵和周闻的话,只是巧妙地换了种方式。 “是这样的,我们查到前段时间姜小姐曾被人绑架过,绑架他的人恰好就是之前姜小姐有过节,从看守所逃出去的的徐夏。听说陆总前段时间见过他,所以请您过来配合问几个问题。” 陆瑾寒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放在她腹部,那是个肢体完全放松,带着上位者气场的姿态。 “请说。” 汪警官发现他出乎意料地好说话,内心暗暗松了口气。 如果是他的顶头上司在,肯定不会这么想。 汪警官:“姜小姐被徐夏绑架是否属实?” “是。” “是你救了姜小姐?” “对。” “徐夏被你带走了对吗?” 陆瑾寒挑眉,用一种似笑非笑地眼神瞧着汪警官,那几秒钟的时间里,汪警官总有一种双方位置倒换的错觉。 好似他还是那个被询问的人,而面前陆瑾寒如同一座无形的山岳,重重地压在他心头。 他下意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随即感到懊恼。 这时,就听陆瑾寒说:“当时姜清梵被徐夏所伤,我急着送她去急诊,忽略了徐夏。当然,如果我当时没那么着急,就该让人把他绑起来,打断他的手脚,可惜他溜得太快,等我想起他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说着,他顿了顿,带着一种求教的语气说:“汪警官找到他了吗?我还挺想见他一面的,如果不是杀人犯法,我其实更想宰了他。” 汪警官干巴巴地说:“希望陆总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陆瑾寒:“我尽量。所以,徐夏的恶行会受到法律的惩罚吗?” 汪警官:“……” 压力来得就挺突然的。 另一边,周闻从审讯室里出来,正好看到同样刚出来的陆瑾寒。 而汪警官正与对方握手,客客气气道:“如果陆总想起什么线索,记得告知我们。” 陆瑾寒也笑得虚伪:“一定。” 然后,周闻就眼睁睁看着汪警官在前面带路,领着陆瑾寒走到姜清梵所在的审讯室,把人给带走了。 眼看着两人就要离开,周闻几个箭步冲上去,“等一下!” 他嗓门巨大,一声吼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对上陆瑾寒眼神的瞬间,周闻下意识后退两步,直到后背抵上墙,令他无法后退,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可是话已经出口,他也已经跳出来了,他必须要咬死徐夏就是被他们所杀,不然已经得罪了陆瑾寒,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他! 周闻白着脸,咬牙道:“我有证据证明陆瑾寒和姜清梵杀了人!汪警官,你不能放他们走!” 汪警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才问:“什么证据?” 周闻心神皆颤,不敢去看陆瑾寒和姜清梵的脸,他自己不知道,他此时的样子,一副胆都吓破了的模样,实在是有些狼狈。 但他还是坚持开口:“我有他们杀人的视频!” 第146章 耳光响亮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电过后,是紧随而来的瓢泼大雨。 豆大的雨滴打在玻璃窗上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也照亮了酒店套房里两道纠缠的身影。 天亮时分,风雨方歇。 男人毫不留恋的起身,很快浴室里传来水声。 姜清梵只觉得浑身如同散架了一般,她昏昏沉沉想要睡去。 不多时,水停了,门开了。 她猛地惊醒,看向走出来的男人。 男人身形颀长,只腰间围了一条浴巾。 寸头,半裸,八块腹肌人鱼线。 一滴水从男人性感的下颌骨滴落,狂野中透着性感。 四目相对,姜清梵想起昨晚的荒唐,下意识扯过被子:“昨晚……” 男人拿起沙发上的衣服一件件穿上,“多少钱?” 姜清梵脸一白:“沈越,你什么意思?” 沈越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这么生气,看来不是缺钱缺到出来卖的。程遇要是知道你跟他最好的朋友睡了……” “我不是卖的!而且,”姜清梵反应过来他刚才是什么意思之后,气得脸通红,“我跟他分手了,我睡谁都跟他没关系!” 严格来说,她是被程遇渣了。 两人谈了五年,前几天才知道程遇早就订婚了,而她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当了几年的小三。 昨晚爬上沈越的床,一是喝多了,二是多少带了点报复的心思。 听她说分手,沈越指尖顿了顿,慢条斯理地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我不碰兄弟的女人,昨晚是个意外。” 姜清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对方不想和自己有任何牵扯。 她咬了咬唇,“沈越,你到底是不碰兄弟的女人,还是看不起我,怕我跟你上过床就对你死缠烂打?” 她心里清楚,程遇圈子里那群富二代都觉得她跟着程遇是为了钱,明里暗里的拿她当个小玩意。 只是她从前傻,觉得他们不尊重自己是因为程遇态度暧昧,还因此跟程遇闹过。 谁知道她在别人眼里还真就是个小三。 但沈越这人不一样。 他是京城出了名的混不吝,看谁都一视同仁的像是看垃圾。 两人见面次数不多,交流也少,姜清梵一直觉得对方眼神坦荡,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现在看来,他不是没有。 他只是藏得深。 或者说,从头到尾没把她这个‘小玩意儿’放在眼里罢了。 昨晚大家都喝了酒,一时上头,清醒过后,他不想再有牵扯是人之常情,她其实心里也后悔的要死。 她阴沉着脸,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放心,我也不碰渣男的兄弟,昨天什么也没发生。” 奈何双脚刚一落地,就跪在了地上。 姜清梵:“……” 旁边传来男人一声轻笑,想起昨晚,她瞬间涨红了脸。 但抬头看去,却只见沈越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好似刚才那声笑是她的错觉。 姜清梵脸色铁青,撑着床站起身,只觉得两条腿酸软的不像是自己的了。 沈越视线掠过她不盈一握的细腰,洁白如玉的让人爱不释手,昨天他没少折腾那地方。 她或许自己都不知道,上次程遇哄着她上台跳舞,这截腰勾了多少人。 他走过去想扶住她:“我送你回去。” “不用!”姜清梵用力甩开他的手,不想在男人面前落了下风,索性往床上一坐,“你出去吧,我等会儿再走,避、嫌!” 避嫌二字,她说得咬牙切齿。 像张牙舞爪的野猫。 沈越点了根烟,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对她这种毫无意义的赌气不置可否。 只是看她坐姿不对,本着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的原则,过去,弯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姜清梵惊了惊,下意识挣扎,“你干什么?” 沈越咬着烟嘶了声,双臂收紧轻易就禁锢住她:“去医院。” 姜清梵:“……” 不是,她这样去医院,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但她确实有些不舒服,咬牙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沈越有些怀疑,“真能走?” “能!” 不能也得能。 …… 两个小时后,姜清梵红着脸拿着药走到门诊大楼门口,跟男人离着两米远的距离。 沈越正在和谁手机聊着天,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眸瞥了她一眼:“要送你回去么?” 如果他有心送,就不会问。 问了,就是不想送。 姜清梵不至于上一次床就缠上他:“不用。” 沈越眸色幽深地看着她,随即短促地笑了声:“行。” 说完朝电梯走去。 几乎是他刚走,姜清梵的手机就响了。 她从沈越离开的身影上收回视线,见是弟弟打来的视频通话,她急忙拨弄了几下头发,确定自己一切如常,这才扬起笑脸按了接听:“晏晏。” 视频那头,少年姜晏被几个男人捂住嘴压在地上,一条胳膊按在椅子上,一个染着黄毛的男人拎着胳膊粗的棍子做势要敲断他的手,威胁道:“姜清梵,三天期限已过,你要是再不还钱,我可就要废掉你弟弟一只胳膊了。” “住手!”姜清梵慌乱地叫道:“我马上还钱,你别动我弟弟!” “行,给你半个小时把钱带来,你要是敢耍我,就等着给你弟弟收尸吧。” 啪,通话结束。 姜清梵惨白着脸,心里慌的不行,突然她想到什么,飞快地追了出去:“沈越!” 叮。 外面,电梯刚好停在沈越面前,他咬着烟神色寡淡地转头看向她,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眼神微凉,透着无情。 看她的眼神像看着路边一条狗。 姜清梵不禁想起有关这个人的传言,他是沈家独子,沈氏未来的继承人,桀骜不驯我行我素,是京城出了名的活阎王、混不吝。 这样一个人,有资格这样高高在上。 她张了张嘴,“你刚才不是问我多少钱……” “二十万,”她说,浑身的血液全部往脸上涌去,可是羞耻与尊严在姜晏的生命面前不提一提,“你给我二十万,昨晚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沈越没说话。 这一刻的沉默振聋发聩。 姜清梵涨红的脸逐渐血色失尽。 她很想说算了开个玩笑,但舌头僵冷的抵在齿间,发不出半个字。 片刻后,她听见沈越轻轻笑出声,“你卖的还挺贵。” 这一笑,这一句,令姜清梵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堪。 尊严和脸面在这一刻摔得支离破碎。 但她需要这笔钱。 而面前的人给的起。 —— 半个小时后,她带着二十万跌跌撞撞回到家里。 姜晏此时被人绑在椅子上,少年满脸的愤怒,死死盯着这群人,正在破口大骂。 看见她回来,他脸色大变,“姐!你回来干什么,快跑!” 姜清梵是从一口气从一楼跑上七楼的,急促的心跳声敲击着耳膜,她此时扶着门,大口大口喘着气,冷冷地看向黄毛几人,“我还你钱,放了我弟弟。” 黄毛把玩着折叠刀,眼底划过一丝诧异,“钱呢?” 姜清梵掏出手机,让对方出示了收款码,直接把二十万转了过去,然后冲这几人喝道:“从我家滚出去!” 黄毛收到了钱,还不肯走,乐呵呵道:“姜清梵妹妹,不是哥哥不怜香惜玉,实在是程少下了死命令,让我三天之内必须找你拿到钱,不然就让咱兄弟几个在京城混不下去。” 姜清梵铁青着脸没理他,颤抖着手解开姜晏身上的绳子。 黄毛目光下流地扫过她的身体,“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跟着程少吃香喝辣的不好吗,作什么呢。要我说啊,你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跟在那种富二代身边好好搞钱……” 他话没说完,姜晏被松开后,抓起旁边的菜刀就砍了过去:“闭上你的狗嘴!滚!给我滚!” “干什么干什么!你不要命啦!艹!”黄毛几人看他这么一副不怕死的样子,骂骂咧咧的跑了。 呯! 姜晏用力关上门,气得呼呼的喘着粗气,转身红着眼看向姜清梵:“你去找程遇那个人渣了?” 姜清梵跌坐在椅子上,强打起精神道:“没有。” 姜晏不信:“那你从哪里弄来的钱?” 姜清梵顿了顿,想起沈越给她钱时眼底毫不掩饰的鄙夷,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表面神色如常,“找朋友借的。” 从她知道程遇渣了她提出分手到现在,短短一周的时间,上门要债的人几乎踏破了她家的门坎。 当年她家破产,家里欠了一屁股的债,父母被要债的人活活逼死,只剩下他们姐弟俩和奶奶相依为命。 程遇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借了她一笔钱帮她渡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对她也是体贴入微。 她感念程遇对她的好,当牛做马的跟着他,她没想过自己会嫁给程遇当少奶奶,但她接受不了程遇让她当小三。 而为了不让别人觉得她跟他在一起是图他的钱,她拒绝被她包养,这几年努力工作,还清了许多债务。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她一提分手,程遇就换了副嘴脸,找人各种刁难他。 明明剩下的那些债主先前就说了让她可以慢慢还,但最近几天,却一茬接一茬的找上门,逼债的手段层出不穷。 而她还有个奶奶住在医院里,每个月都需要大笔大笔的医药费。 每个来催债的人都会劝她,去找程遇服个软,但她就是心里憋着一口气。 服了软,她的膝盖往后都直不起来了。 姜晏却没那么好骗,不停地追问:“你哪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这几天他们把能借钱的人都是问遍了,大都是借一千两千的打发他们,嘴上说着不用还了,其实就是怕借多了他们没钱还。 谁会一下子借二十万给她? 姜清梵从将他手里的菜刀夺过来,起身走进厨房,“找同事借的。这些事我心里有数,你不用管。” 可是她却没注意到身后姜晏愤怒通红的双眼正死死盯着她脖颈处那触目惊心的青紫色吻痕。 姜清梵打开冰箱打算做饭,“一会儿你去给奶奶送饭,我有点不舒服,得睡会儿。” 没听到声音,她探头往客厅里看去,姜晏垂眸看着地面,少年稚气未脱的脸阴沉无比。 他气程遇欺人太甚,更气自己无能为力,让他姐一个人承担着所有的压力。 现在为了他…… 他狠狠抹了把脸,声音不自觉的哽咽:“我知道了。” “晏晏……”姜清梵想安慰几句让他别担心,姜晏却转身回了房间。 她看着那紧闭的房门,轻轻叹气了口气。 不一会儿,她就把饭做好了。 解下围裙,她来到姜晏的房间敲了敲门:“晏晏,饭做好了,你先自己吃点。” 里面安安静静的。 她皱了皱眉,“晏晏?” 房门打开,姜晏面无表情的背着书包出来,低垂着眉眼没去看她,拎着打包好的食盒往外走,“你休息吧,我去医院了。晚上不用等我回来,我直接去学校。” “你先吃……” 话没说完,少年便用力甩上门。 姜清梵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心累,身体也累。 索性不管他了,匆匆洗了个澡,连头发都没擦干,便趴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许是心里装着事,她一直做着混乱的梦,怎么也睡不踏实。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姜清梵猛然惊醒。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房间里昏暗一片,没关紧的窗户呼呼的吹着冷风。 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后背也出了一层冷汗,呼吸滚烫加口干舌燥,她一摸额头。 果然,烫得惊人。 她无力地叹息了声。 哎,真是雪上加霜啊。 手机还在响,她摸到手机,一开口,喉咙刀割般疼:“喂……” “姜清梵,你还想不想干了?”手机那边,传来便利店老板娘愤怒的声音,“不想干就滚蛋!” 姜清梵急忙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她前两天才刚找到一个兼职,在便利店上夜班。 “我马上来!” 这是她在程遇的刁难下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不能再丢了,不然她就会彻底失去收入来源。 她从抽屉里翻出感冒药吃了两颗,随便收拾了下便出了门。 即便生活已经乱七八糟,她也得继续往前走。 她还有弟弟,还有奶奶,程遇别想压垮她! 第147章 真的死了 一句话硬控住了在场所有人。 原本漫不经心的姜清梵隐晦地看了上陆瑾寒,没想到后者也在看她。 两人眼神一碰撞,又迅速分开。 姜清梵便明白了,徐夏确实死了。 她刚才在审讯室里,不知道另一边的陆瑾寒是怎么回答汪警官的问题的,但他既然能安然无恙地被汪警官请出来,想必关于徐夏的下落,他的答案与自己的回答是不谋而合的。 现在周闻说有视频,看样子似乎还不是在撒谎。 她轻笑道:“哦?有视频?那你早点拿出来啊,再晚点我们都回家了。” 周闻脸皮子抖了几下,被陆瑾寒盯着,他肉眼可见地慌了,被姜清梵一激,他咬了咬牙,支支吾吾起来:“视频……视频我凭什么给你看!” 汪警官沉着脸道:“周先生,如果你真的有视频,还是希望你现在拿出来的,否则你没有证据报假警,是要承担相关责任的!” 周闻正要说话,这时从外面进来一群人,同时一道暴怒的声音响起:“周闻!” 周闻浑身一颤,下意识想跑,但来人速度更快,只见大厅入口光影晃动,片刻间,周家大少周成便走了进来。 周闻脸上的血色欻地一下全部消失:“大、大哥!” 周成二话没说,走上来抬手就是两巴掌,打得周闻左右脸全肿了起来。 “混账东西,又跑出来给我惹是生非,等回去我再好好收拾你!” 他愤怒的呵斥道,转头对汪警官说:“抱歉汪警官,我弟弟他一直和姜小姐之间有些误会,今天只是一时冲动,他并没有什么视频,也没见过姜小姐杀人,就是道听途说而已。” 汪警官睨了周闻一眼,这群二世祖他一个都得罪不起,又看了看陆瑾寒,哦,这位更得罪不起。 而且徐夏只是失踪,脱离了警方的监视,一直下落不明,周闻来报案,却一直没说出尸体的下落,汪警官便大概已经猜到他是在污蔑姜清梵。 说实话,汪警官最不想办这些有钱人的案子,一个比一个难缠还不讲理,且目无法纪,对官方部门没有丝毫敬畏感,办起来比跟外面那些小混混打交道还难缠。 同时他更清楚,这位周家大少与其说是给自己道歉,不如说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他总不能真的因为周闻报个案,就把人抓起来或是怎么样。 既然是误会,那他也不会不给对方面子,便笑道:“周二少如果真有证据,最好拿出来,这样我们不会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过坏人。” 周成又连连道歉,末了,他才转身对陆瑾寒:“陆总,姜小姐,实在抱歉,我弟弟给二位添麻烦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等我教育好了,改天亲自上门给二位赔罪。” 姜清梵对周成印象还不错,说了句没事。 但陆瑾寒始终眉目淡淡,看不出是喜是怒,也没接周成的话。 他抓着姜清梵的手腕,问:“他有没有对你动手?” 周闻气道:“你有病吧,我从来不打女人!” 周成反手又是一耳光:“你给我闭嘴!” 周闻捂着脸,最终愤怒不甘地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陆瑾寒眸子睨过来,要笑不笑的:“周总,看来你不是很能教育好弟弟,实在不行,我可以辛苦代劳。” 周成脸都笑僵了:“陆总日理万机,这种小事还是不劳烦您了。” 陆瑾寒:“没事,我闲。” 周闻听出他话里的杀气,想起这位以前给姜清梵当保镖的时候就是个不要命的,现在权势在手,弄死自己跟捏死一只蚂蚁似的,而且他周家比不上当初的姜家,更不配与陆家相提并论。 在周成警告的眼神下,他低着头,哪怕心里不甘,也不敢再表露出来。 周成见陆瑾寒毫不给面子,只得看向姜清梵:“姜小姐,我母亲听闻莫阿姨出事,十分担心,一直想去看望莫阿姨,只是前几天去医院却扑了个空,她实在担心得很,不知道莫阿姨现在在哪个医院?改天我陪我母亲一同去看看。” 姜清梵说了医院的地址,暗地里悄悄扯了扯陆瑾寒的袖子,对周成说:“我和周二少吵惯了,我没放在心上,周总也不必在意。” 见陆瑾寒依然阴沉着一张脸,她只觉得好笑,暗里把手伸进他掌心,曲起手指轻轻挠了挠,面上一派客套:“上门道歉就不用了,周总如果实在过意不去,不如帮我问问周二少,到底是谁让他来诬陷我的。” “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背后有人想害我,我总归是睡不安宁的。您说呢?” 周成:“一定一定。” 周闻最见不得姜清梵这时装模作样的德性,张嘴想说什么,结果被周成瞪了一眼,又老老实实地把嘴巴闭上了。 姜清梵歪头冲他一笑,把周闻气得够呛! 结果下一秒,陆瑾寒就把她的脸扳向自己,表情臭臭的。 姜清梵:“……” 这次换周闻嗤笑出声。 几人往外走时,周成一直在试图和陆瑾寒搭讪,有汪警官在旁边,陆瑾寒偶尔回应两句,显得不过分冷淡,但也没有多热情。 倒是让汪警官有些受宠若惊,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陆瑾寒愿意说话,纯粹是给他面子。 他下意识看向姜清梵,大概猜到了缘由。 姜清梵落后一步,周闻找到机会就贴上去,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快速道:“嘚瑟什么呢,现在还不是给别人当见不得人的小三。” 姜清梵眉梢一挑,大声道:“周总,你弟弟骂我是小三。” “艹!姜清梵你他妈的有没有意思!”周成简直变成了一只跳脚的猫,恨不得扑上来咬死她! 周成脸色微变,不必去看陆瑾寒的表情也能猜感觉到对方那骤然冷下去的气场,他赶忙折回去两步,啪啪两耳光扇过去,掐住周闻的后脖颈,厉声道:“给姜小姐道歉!” 周闻:“……” 对上姜清梵得意的双眸,他险些气吐血,僵着腰杆难以启齿的开口:“对、对不起……” 姜清梵:“嗯?你说什么?” 第148章 是他爸想杀你 周闻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就在他再想说话时,突然一个年轻警官匆匆从外面跑进来,一见到汪警官便说:“师傅,徐夏找到了,不过人已经死了,尸体是在文昌路段的河里打捞出来的!”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也有个年轻女警官跑出来,下意识看了陆瑾寒一眼,“师傅,有人匿名发了一条视频,是、是徐夏被人追杀的视频。” 两句话,令场面一度变得死寂! 就连周闻身体也颤了颤,下意识看向自家哥,“哥,不是我……” 他也不是没长脑子,起先一直对陆瑾寒和姜清梵怀恨在心,才被不知名的人一怂恿,以为能够抓住那两人的把柄,才跑来报案。 其实他早在周成来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那几巴掌他挨得心甘情愿,本来听着几人你来我往的几句话,他已经放下心来,此时却只觉得头皮发麻! 周成的脸色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不过到底是已经掌管周氏好几年的人,沉稳许多,在众人都看向周闻的时候,他狠狠一脚踹向周闻的腹部,怒发冲冠道:“你老实说,视频是不是你发的?!” 周闻被一脚踹倒在地,顾不上疼痛,一脸大惊失色:“不是我!我没有!” 周成怒喝:“那是谁?!” 周闻简直快哭了:“我、我不知道啊……会不会是……” 他咽了咽口水,脸上火辣辣的痛和眼前大哥因为过于惊惧慌乱而抽动的眼角,他只得咬牙说:“大概三个小时前,有个人给我打电话,说姜清梵杀人,让我去报案,还说绝对有证据,说只要我报案,他就会配合我。” 汪警官忙问:“男的女的?” 周闻:“男、男的!” 汪警官严肃地看向面无表情的陆瑾寒:“陆先生,恐怕你暂时不能离开了,接下来需要你配合我们调查。” 陆瑾寒眼神薄凉,这出戏实在无趣,他原本打算叫自己的律师过来处理,手上忽然一紧。 是姜清梵下意识握紧他的手,连身子都靠了过来。 瞬间,他改变了想法,对汪警官颔首道:“可以。” 由于周闻是报案人,被汪警官留了下来,周成也只好留下来。 姜清梵更是没走,一直站在陆瑾寒身边。 几人被汪警官带着去发现尸体的现场认人,途中看过了匿名者发来的视频。 谁也没想到视频是徐夏的视角,他明显在跑,喘息声粗重如牛,从脚步声来看,他处在一种极度的慌乱之中。 跑了约莫半分钟,他开始说话。 “我是徐夏,现在正被陆瑾寒派来的人追杀,我应该快死了,希望这个视频能发到警方,让陆瑾寒和姜清梵这对杀人犯被绳之以法……” 噗的一声枪响,徐夏闷哼一声,录像的东西掉在了地上,视频的最后,只见他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回望的时候那张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和愤怒,然后他跳河了。 但一道声音挡在了镜头前,只有半边身体,但能清楚地看见这人抬枪对着徐夏开了几枪,河水里晕开红色的血。 然而几秒之后,开枪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转身,男人的脸露了出来,同时他的脚不小心碰到了地上的录像设备,镜头欻地一下转了个角度。 陆瑾寒站在巷子口的画面,就这么露出来了。 紧接着一阵混乱,镜头被杂草覆盖,从声音听,明显是打起来了。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杂音消失,一道沙哑的男声响起,“少爷,别来无恙。” 接着,噗的一声轻响,伴随着录像设备被踩碎,视频陷入了黑暗与死寂。 警车里安静得有些诡异,周闻僵着脖子不敢抬头,周成额间的冷汗一颗一颗滑进领子里。 汪警官的脸色则黑如锅底。 就连姜清梵脸上也没了笑意,下意识紧紧扣住陆瑾寒的手,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人此时正是亲密的十指相扣。 和其他人相比,陆瑾寒整个人都是放松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和姜清梵紧握的双手,为了不让自己的神态显得太过轻松,他微微皱眉,面无表情,像是极为凝重。 汪警官咬牙:“陆先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陆瑾寒道:“开枪射杀徐夏的人我确实认识。” 刚说完这句话,姜清梵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胳膊,微微用力。 陆瑾寒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就连他自己也没发觉。 汪警官忙问:“人呢?” “死了。”陆瑾寒状似无奈道:“当时我赶到时,想把人抓住,但有人用狙击枪射中他的眉心,当场死了。” 汪警官不满意这个回答:“但他叫你少爷。” 陆瑾寒微妙地顿了顿,看了姜清梵一眼,却撞入一双担忧的眸子里。 他怔了下,在旁人看来他就像是在看着姜清梵发呆。 汪警官语气重了几分:“陆先生,杀人犯法,如果你是清白的,希望你如实配合!” 陆瑾寒仿佛才回过神,用一种很慢,很古怪的语气道:“嗯,实不相瞒,那人是我父亲的保镖。” 此话一出,姜清梵双眼微微睁大,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男人牢牢握紧。 汪警官愣了下,下意识道:“你是说他是你父亲派来杀徐夏的?为什么?” 姜清梵恍惚地想,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陆瑾寒父亲的人,会杀徐夏灭口?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可是她有太多太多的疑问萦绕在心里,如同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绳。 她的手被男人紧紧地握着,不容她抽离。 然而那掌心的温暖,却无法传递给她,这一刻,她只觉得透心的凉。 好似许多无法解开的谜团,在这一刻被一条关键的线连起来了。 姜家的破产,她父亲不想自杀的‘自杀’,她母亲被撞……一直是心中的阴霾,此刻这团阴霾被击散,渐渐显露出真相来。 身体的温度一瞬间仿佛蒸发了,她怔怔地任由陆瑾寒握着自己的手,像极了被抽走灵魂,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提线木偶。 陆瑾寒的回答直白且直接:“不知道。” 在所有人都看着他的时候,他却只盯着姜清梵面无血色的脸,缓缓开口:“对于这个问题,我也一无所知。” 男人的眸子里仿佛有两团火,姜清梵如同被灼烫了般移开视线,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 陆瑾寒看似随意地把玩着她的指尖,诚恳地对汪警官说:“希望汪警官能调查出徐夏死亡的真相,还我一个清白。” 汪警官目光沉沉地看了姜清梵一眼,没一会儿,车到河边,他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车里一时间只剩下周家兄弟和姜清梵陆瑾寒,本就狭小的空间如同凝结了一层霜,叫人无端得浑身发凉。 周成试图避让:“姜小姐,我们先……” 没等他开口说完话,一直没开口的周闻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姜清梵!徐夏绑架你,最后却被陆瑾寒他爸的人灭口,这么说是爸想干掉你啊?” 周成:“……” 他怎么就没把他的嘴巴给堵起来呢! 看着陆瑾寒骤然冷下去的脸色,周成甚至来不及说话,一把拽着周闻直接拖出车外。 砰的一声,将车门重重甩上。 第149章 最后悔的事 姜清梵也想下车,但陆瑾寒扣着她的手不放,她一动,就又被拽了回去。 她转过头闭上眼,收敛好快要崩散的情绪,回头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对陆瑾寒说:“放手,我下车去看看。” 陆瑾寒道:“没什么好看的,徐夏逃跑途中被追杀,死得透透的了。” 姜清梵双眸放空地盯着挡风玻璃外拥挤在警戒线外的凑热闹的人,偶尔从缝隙间能看到一眼徐真的尸体。 被人水淋淋的捞起来,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惨青色,脖子上一个伤口已经泡得发白。 他甚至还睁着双眼,脸上带着愤怒和不甘。 那张过于清秀的脸让他看起来十分无害,很显然在没有任何官方消息公布的情况下,围观的人已经给他的死编排出了一场合乎情理又过于戏剧的阴谋,正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聊得热火朝天。 姜清梵盯着徐夏,混乱的脑子里理出几一丝头绪:“徐夏是怎么逃出去的?” 她不相信陆瑾寒的人这么没用,连个人都看不住。 更不相信徐夏刚逃出来,就那么刚好,他被人杀了。 没有得到陆瑾寒的回答,姜清梵转头看去,男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她的手指,神色间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姜清梵从来没有此刻这么希望自己看不懂陆瑾寒。 可她偏偏猜到了。 “徐夏供出了幕后黑手,你知道是谁?但你没告诉我,你选择把徐夏放出去,故意让对方灭口。”她笃定地,一字一字缓缓说道:“视频是谁发给警方的?” 陆瑾寒眼眸缓缓抬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咔哒一声,车门被打开,阴沉着脸的汪警官钻进来,凝重地对陆瑾寒说:“陆先生,你确定杀害徐夏的凶手已经死了是么?那么我想你应该知道尸体在哪里,对吧?” 姜清梵下意识移开视线,听见陆瑾寒不咸不淡道:“嗯,就在两个小时前,我送回陆家老宅了。” 汪警官:“……” 他火速转到驾驶座,启动车子,调头! 从他的脸色来看,显然此时的心情非常糟糕。 一路上无人说话,汪警官为了赶时间,直接一路开绿灯,不到一小时,警车一个漂移,稳稳地停在陆家老宅的大门口。 大门口有的保镖,不让汪警官进。 从大门到老宅,又还要开二十分钟的车。 汪警官的脸色已经足以用极度难看来形容! 这么长的时候,如果陆家的人手脚动作快,现在他进去恐怕只能看到一坛子骨灰。 想到这里,他想骂陆瑾寒又不敢骂,脸都气绿了。 向门口的保镖出示了证件,但那两个保镖依然面无表情,表示没有预约不让进。 哪怕搜查证汪警官也没有,这会儿脑子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误。 陆家不是普通家族,就冲陆老爷子的身份,这地方也不是他一个小警察就能随随便便进去的。 是陆瑾寒的好说话,让他产生了陆家人都好说话的错觉,忘记了陆家,尤其是陆承远,那是个极其傲慢的人物。 他沉着脸打电话给局里让人把搜查证带来,一边担心陆家毁尸灭迹。 他在车边焦灼不安,恨不得硬闯进去,下意识看向陆瑾寒,对方从刚才开始就抓着姜清梵的手不放,周身气息似霜。 就在汪警官看过去时,姜清梵忽然挣开陆瑾寒的手,跳下车后直接往里闯。 两个保镖脸色一沉,当即就要动手,就连汪警官都吓了一跳。 然而下一刻,陆瑾寒跟着下车,冷冷开口:“滚!” 保镖看到陆瑾寒,就跟见了煞星似的,急忙退到一旁,从头到尾连姜清梵的头发丝都没碰到。 陆瑾寒又说:“过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但很明显这话不是冲他们说的。 姜清梵身体僵了下,几秒后,她转身走到陆瑾寒身边。 两个保镖再没有阻拦,汪警官得以进去。 他下意识看向姜清梵,后者望着半山腰那片别墅群,眼底情绪莫测。 姜清梵就是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到徐夏幕后的是陆家人。 可想到当初她和陆瑾寒的反目,又恍然地觉得一切又理所当然。 三年后,陆瑾寒从国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找自己,那么当初他离开姜家,到陆家认祖归宗,陆家只要一查就知道她父亲并不待见陆瑾寒,报复打击,以陆家一贯的作风,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车子离那高大巍峨的城堡越来越近,姜清梵逐渐脑海中理出一条清晰前因后果,但下一刻,下巴突然一痛! 陆瑾寒近乎强迫地将她的脸扳向他,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双眸,不让她有避开的余地。 “没什么想说的?” 姜清梵静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有人知道,她看似平静的表象下,到底在经历着怎样的波涛汹涌。 “整件事,跟你有关吗?”她问道。 陆瑾寒回答的很干脆简洁:“不知道。” 按理所,整个陆家,除了老爷子,没有谁会因为他曾经受过什么委屈或经历过苦难,而为他心疼,以至于暗中帮他报仇。 这个问题,他比姜清梵还想不明白。 姜清梵一时间不知道他是伪装的本事太过精湛,还是他确实是不知道,她看不出任何虚假敷衍的痕迹。 她回握住男人的手,轻声而坚定道:“只要跟你无关就好。” 陆瑾寒眉梢跳了跳,眉间的细微褶皱肉眼可见的舒展开来。 像是被某只看不见的手温柔抚平了一样。 两人此时十指相扣,任何人看了都只会觉得他们情深意切,但就像同床共枕的夫妻,哪怕看起来再般配,也无法忽视他们同床异梦的事实。 姜清梵不知道陆瑾寒有没信自己鬼话,于她而言,谎言是一把很好利用的刀,然而说的多的,有时候她自己也渐渐相信了自己的话。 她在心里跟自己说,陆瑾寒是陆瑾寒,陆家是陆家,就算真的是陆家人将她们姜家算计得家破人亡,那也和陆瑾寒没有关系…… 可是,真的没关系吗? 如果真的没关系,为什么她内心里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呢? 走进陆家城堡的时候,姜清梵想到的是昔日的姜家,想到的是她们一家美满幸福的时刻。 她甚至又一次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多管闲事,没有把陆瑾寒捡回家,没有喜欢上他,更没有哪怕在被他误会之后还想强迫他留下来,导致他走得无情决绝…… 或许,这个时候,她现在应该刚从姜氏上班回家,家里有相爱的父母,和帅气懂事的弟弟。 他们一家,会十分美满幸福。 如果,她没有遇见过陆瑾寒就好了。 “少、少爷?” 陆管家刚从医院回来,容怜受惊住院,陆承远直接去了医院。 他便回来处理被陆瑾寒扔在老宅的尸体。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陆瑾寒居然又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他还带着姜清梵,还有一位一看就是警官的中年人。 陆管家一时不明所以,没有贸然开口询问,只问:“少爷还有别的什么吩咐吗?” 汪警官一步前,亮出证件,一身正气道:“三个小时前,陆先生送来的尸体在哪里?” 陆管家脑子仿佛被人抽了下,不过到底是陆家训练有素的管家,他很快镇定下来,和汪警官打着太极。 一个要尸体,要办案,一个要搜查证,要名正言顺。 正僵持着,陆瑾寒对汪警官说:“棺材在后院。” 陆管家大惊失色:“陆瑾寒!” 他一时太过愤怒,以至于忘了掩盖自己的真面目,一声‘陆瑾寒’出口,他自己先把自己吓一跳,想到这人的手段,他赔着小心半是责怪半是小心道:“少爷,他既然来办案,自然要按照章程来,万一他利用职物之便,图谋私利……” 话没说完,就感觉到一束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定睛一看,却只看到姜清梵漂亮如妖的侧脸。 他不确定刚才姜清梵看没看他,眼下也不容许他多想,汪警官已经掏出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大步朝后院走去。 陆管家喝道:“你站住!私人院子,未经允许不得入内……你听见没有,我叫你站住!” 姜清梵本想跟上,只是刚踏出一步,身体陡然腾空! 等她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被陆瑾寒给扛起来了。 不远处有佣人正往这边看,姜清梵一直压抑的情绪骤然爆发,一拳一拳捶打着男人宽阔的背脊,“陆瑾寒!你干什么,放开我!” 陆瑾寒充耳不闻,直接扛着她上楼,姜清梵捶得自己手腕都酸了,男人那背上的肌肉跟铁似的硬,愣是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 直到被摔在床上,她的身体刚弹起来,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便被陆瑾寒用身体压在身下。 姜清梵推着他的胸膛,过分的生气让她的脸都红了,连眼尾都泛出一片绯色,“陆瑾寒!你到底想怎样?!放开我!你听见没有,我让你放开!” 她气极,下意识一巴掌扇过去。 啪—— 一声脆响,在偌大的房间里回荡,久久不息。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两人粗粗喘气的声音。 姜清梵没想到陆瑾寒不躲。 很快,陆瑾寒脸上便浮现出几道红色的指痕。 姜清梵抬起手想去碰一下,最后只是无力地垂下,认命般卸了力气,“我错了行吗?你先让开。” 陆瑾寒俯身,额头抵头她额头,低声问:“错哪儿了?” 姜清梵嗤笑了声,想讽刺,没开口眼泪就先滑下眼角。 陆瑾寒用指腹抹去,姜清梵难堪地瞥开脸,望向落地窗外,声音沙哑道:“如果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那你显然成功了。可是陆瑾寒,我爸他只是不喜欢你,他有坏到让你陆瑾寒恨到让陆家对他赶尽杀绝地地步吗?” 陆瑾寒道:“没有。” 姜总只是不喜欢他,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跟一个保镖在一起,一直想让他无声无息的消失而已。 他敛目,近距离看着落泪的姜清梵,眼泪一滴一滴顺着眼角滑落,浸入枕头里的眼泪却像一把把尖利的刀,扎在他胸口。 对上她怨恨的眼神,陆瑾寒的眸子逐渐变得凉薄,早在徐夏供出陆承远的保镖的时候,他就料想到了这个结果。 也早该想到,姜大小姐信任,不过只是流于表面的敷衍和虚伪。 只是从前的他被蛊惑,看不明白这一切,将她粗滥敷衍的虚情假意当成是对他的独一无二。 可就是这么个人,又是怎么对着祁老爷子,说出那句‘我爱陆瑾寒’的? 她姜大小姐的爱,就像镜花水月般叫人捉摸不透。 陆瑾寒低头,一口咬在姜清梵脖子上。 恨不得就这么咬断她继嫩的脖子,把她做成一个听话的娃娃。 刺痛感令姜清梵闷哼出声,她本能地感到危险,想要推开陆瑾寒,可是抬起手,推拒的动作变成了拥抱。 她整个脸埋在他肩头,恼恨道:“陆瑾寒,你干脆弄死我吧,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把你带回家……唔!” 后院里混乱一片。 而楼上的房间里,陆瑾寒掐住姜清梵的脖子,只需要他稍微用点力,就能捏断那截白皙修长的脖子。 然后姜清梵会彻底安静下来,不会说出任何让他不想听的话。 姜清梵摊开四肢,坦然地直视着男人发红的双眸,仿佛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 “动手啊,现在不动手,我保证你以后会后悔今天放过我。”姜清梵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话说得越狠,眼泪流得越凶。 陆瑾寒松开手,一下一下,用力地擦着她眼角的泪水,冷冷道:“好啊,那我等着那一天。” 姜清梵一把掀开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大步往外走去。 手握住门把的时候,身后,陆瑾寒问:“姜清梵,我从未想过让姜家家破人亡。” 姜清梵浑身一震,转头看去,男人跪坐在床上,还保持着被她推开后的姿势。 逆着光,叫人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第150章 好大的口气 “姜清梵,你还想不想干了?”手机那边,传来便利店老板娘愤怒的声音,“不想干就滚蛋!” 姜清梵急忙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她前两天才刚找到一个兼职,在便利店上夜班。 “我马上来!” 这是她在程遇的刁难下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不能再丢了,不然她就会彻底失去收入来源。 她从抽屉里翻出感冒药吃了两颗,随便收拾了下便出了门。 即便生活已经乱七八糟,她也得继续往前走。 她还有弟弟,还有奶奶,程遇别想压垮她! 来到店里,毫不意外地被中年发福的老板娘训斥了一顿。 等老板娘一走,交班的同事阿圆凑过来,对着老板娘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她就是嫉妒你年轻貌美,自己管不住男人,拿咱们撒气呢,这破班我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她人如其名,皮肤白,长得也圆,像挂历上那种福娃娃。 姜清梵笑了笑,没接话。 她也不想上这个班,但她需要钱维持经济来源。 不然她连吃饭的钱都要没了。 阿圆看她脸色不对,关切的问:“你脸色这么难看,生病了?要不你请个假吧。” 姜清梵摇摇头:“没事,你下班吧,明天见。” “那好吧,明天见。” 等到店里只剩下她一人了,姜清梵身子无力地靠在身后的酒柜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随后用力地搓了搓脸,强打起精神。 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给姜晏发了条消息:【钱的事你不要操心,我会想办法的,你专心上学】 消息石沉大海,不知道是因为在上课,还是还在生气不想理她。 便利店在着名的酒吧一条街上,对面酒吧这会儿刚开门,听说今晚有个小有名气的歌手过来驻唱,店里生意比平时都要好上一些。 等到好不容易闲下来,姜清梵看向橱窗外,已经是晚上了。 她腿有些发软,出门时吃下的药药效涌上来,令她有些昏昏欲睡哈欠连天。 她见暂时没人,指尖揩去眼角溢出来的生理性泪水,刚想坐下休息一会儿,门口又有人进来。 于是急忙又站起来:“欢迎光临。” “美女,拿包烟。”进来一个染着黄毛的小年轻,语气轻佻的很,从手机里一抬眼,看到姜清梵,惊道:“卧槽!姜清梵?” 姜清梵也认出了他,沈越身边的忠实小跟班李闻珏,和沈越几乎形影不离,有他在的地方不一定有沈越,但有沈越在的地方必定有他。 她下意识看了眼玻璃橱窗外,果然看到了外面长身玉立的男人。 他被一群人围着,身边跟着个大胸美女。 只是旁人再热情,他也始终那副双手插兜,眉目寡淡的模样。 李闻珏和程遇一向不对付,三天两头掐起来的那种,连带着看姜清梵也不顺眼。 此时在这里看见她,颇为稀奇,冲外面人喊道:“越哥,瞧瞧我看见谁了,程遇家的天仙下凡来了。” 天仙二字当然不是夸她,只因她和程遇身边那群狐朋狗友玩不到一起,他们觉得她故作清高,喊她天仙讽刺她。 沈越侧眸望来,幽深的眸压在那漆黑的睫毛阴影里,姜清梵促不及然的和他视线撞上,只觉得那双眸冷得刺骨。 他看她的眼神像看着陌生人,眼睑微抬,转瞬便了移开视线,瞥了李闻珏一眼:“烟。” 李闻珏就像受到主人召唤的狗,顾不上姜清梵,付了钱便屁颠颠跑过去双手把烟送上,还贴心地给他越哥点了火。 沈越自始至终手都没拿出来过,提步朝对面走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跟上。 姜清梵收回视线,坐在椅子上思绪有些放空。 没多会儿,俩女生有说有笑的走进来。 “蓝鱼今天热闹哦,听说程大少爷新收了个听话的小情人,在蓝鱼包场请客,所有人的开销全记他账上,为了哄他小情人高兴,还请了明星过来驻唱。” “这一场下来,不得小几百万呐。” “啧,不愧是程大少爷,就是财大气粗,咱们怎么就没那么好命傍不上那种帅气多金的富二代呢?” “程少喜欢骚的,你骚一点指不定就入他的眼了。” “去你的。” 姜清梵握紧拳头,指尖嵌入掌心里,疼却不自知。 程遇对她真够狠的。 几百万说砸就砸,对她却赶尽杀绝。 她这五年掏心掏肺的感情,全都喂了狗。 两个女生结账离开后,她手机便响了。 是程遇打来的。 她盯着屏幕没动,直到对方挂断。 随即微信响了几声,全是程遇气急败坏的消息。 【你他妈从哪里搞的钱?】 【不接我电话是吧?】 【有种你永远别来找我!】 姜清梵心里冷笑一声,直接把他微信和电话拉黑删除,可心里堵着的那口气,却像一块石头压在胸口,怎么也顺不下去。 程遇拿她当狗一样耍,谎言戳破了,往日那些甜言蜜语全数变成了如今扎向她的刺。 对面蓝鱼热闹非常,直到后半夜,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许多人发出尖叫声。 混乱一片。 姜清梵没当回事。 她在这里上班不到一周,每天晚上都会上演几出打架斗殴的事,往往是客人喝多了酒发了生摩擦,但很快就会消停。 但今天明显不同,半个小时过去,连救护车都来了。 对面整条街全是人,姜清梵趴在柜台上往外看,只隐约看到有人受伤被送上救护车,与此同时,警车也来了。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人挤到了便利店门口。 隔壁店的老板也跑出来看热闹,揽住一个男人的肩,“兄弟,咋回事啊?闹出人命了?” “闹的可不是一般的人命,知道程大公子么?他被人砍了!” 听到程遇的名字,姜清梵眼皮狠狠一抽,老板艹了声,“程大公子可是咱们这儿的金菩萨,谁他妈不想活了?” “害,谁知道呢,听说是个还在上学的小孩儿,毛都没长齐呢,冲进去拎着刀就往程遇身上招呼,差点儿把人脑袋剁下来。” 两人正说着话,身后响起一道沙哑的仿佛要断气的声音:“你们说……谁伤了程遇?” 姜浔想起姜晏昨天离开时那阴郁的表情,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不等对方回答,李闻珏带着满身酒气,旋风似的从人群里冲出来:“天仙儿!你弟弟真他妈的虎啊!” 姜清梵顿时头皮发麻,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得干干净净! 悲悯? 这个词,不可能会出现在沈越身上。 待姜清梵仔细看去,男人脸上只有冷漠。 冷漠地像看着一只被抛弃驱赶的丧家之犬。 姜清梵想,果然是她的错觉。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眼角,确定自己没有在哭,这才扶着墙缓缓起身。 她已经够狼狈了,再哭,只会成为别人眼里的笑话。 沈越抽了根烟出来,却没点燃,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女人脸色惨白如纸,眼尾和唇却红得撩人。 他不禁想起她前天晚上在床上的风情,被弄得狠了就用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委屈地瞧着自己,猫儿似的撒娇,求他轻点。 欠的很。 他牙齿用力,烟蒂被咬出牙印,随即唇角微掀,糅杂着几分善意:“程遇吃软不吃硬,如果你够聪明,现在去跟他服个软……” 他顿了顿,像是一尊坐在庙里看戏的活阎王:“他现在还稀罕你,没准给你个名分。” 姜清梵反唇相讥道:“我去主动找他只会因为一件事,那就是告诉他我看不上他并且和他最好的兄弟睡了。” 沈越短促的轻笑出声,没把她的威胁放心上:“你觉得他会因为你跟我翻脸?” 姜清梵咬紧下唇,没再搭理他。 他的有恃无恐来源于程遇一直以来对她的轻视,程遇不会因为她这么个小玩意和自己的兄弟翻脸,她没那么重要。 她心里清楚,沈越当然也清楚。 她知道自己没理由牵怒沈越,可这个男人此时和程遇一样可恶,她只想远离他们。 最好永远别再出现在她眼前! 许是没休息好,也或许是因为沈越那三两句话气急攻心,她刚走出几步,眼前便猛地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栽去!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她仿佛栽进了一片带着冷香与淡淡烟草味的云朵里,瞬间失去意识。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警局门口,许清然从车里下来,看到沈越怀里搂着个女人,他压下心里的震惊,快步来到沈越身边:“沈总。” 他好奇地看向自家太子爷怀里的女人,发丝垂落,姜清梵的脸一览无余。 又看向沈越,后者垂眸盯着姜清梵的脸,眸子里晦暗不明,似有暗流涌动。 许清然觑着他的神色开口,“这是……程大公子的女朋友?” 程遇和姜清梵那点事圈里人都清楚,有时候许清然还挺同情姜清梵的,旁人都知道程遇有个未婚妻,只有姜清梵不知道,以程遇女朋友的身份自居,殊不知自己在旁人眼里是什么样的笑话。 他正琢磨着太子爷怎么会和姜清梵碰一块,沈越便把人扔去了后车厢,自己却没上去。 吩咐他道:“送她去医院。” 许清然点头应是。 随即见他要走,忙说:“沈总,老夫人刚才电话打到我这里来,让您回去相亲,说您要是不回去,她老人家就、就吊死在老宅大门上。” 沈越哼笑了声,“他老人家一哭二闹的把戏还没玩够呢。” 许清然也跟着笑:“老太太就是想早点抱孙子。” 沈老太太这两年身体大不如前,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天天想抱重孙子,隔三岔五的逼着沈越相亲。 沈越相一个搞砸一个,个个都受不了他的冷暴力,谈两天就主动提出分手。 他也不在意,渣得明明白白。 老太太觉得他是故意的,为这事天天闹。只有许清然心里为他多冤枉,沈越跟人约会该吃吃该花花,礼物也送,只是他天生骨子里的冷漠,没几个人受得了他罢了。 沈越视线微垂,许清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车里昏迷的姜清梵,心里咯噔一下。 下一秒,就听沈越点了根烟,薄薄的青白色烟雾似在他俊脸上覆了一层神秘又危险的薄纱:“行,我去。” —— 姜清梵在医院昏睡了三天。 她醒来时,护士在给她换药。 她有些茫然,“我这是……怎么了?” 护士笑说:“你高烧四十度自己不知道吗?幸好你晕倒在路边遇见好心人把你送来医院,不然你脑子都得烧坏喽。” 姜清梵喃喃:“晕倒……好心人?” 她记得自己在警局外面被沈越气得够呛,然后就晕了过去……谁救的她? 总归不会是沈越。 那个男人,她就没见他大发善心过。 眼看护士要走,她拽住她衣角,虚弱地问:“送我来的人有留下联系方式吗?” 别人救了她一命,若是有机会,她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护士想了想,“哦,好像姓许来着,他给你办住院的时候留了联系方式的,一会儿我抄给你。” 姜清梵:“好。” 护士很快把电话抄给了她,还叮嘱她好好休息。 但姜清梵哪里静得下心在医院休息,姜晏还在派出所关着,奶奶那边这几天她没去送饭,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帮她。 她不顾护士的劝阻办了出院,离开医院时,除了饥肠辘辘的肚子,就只有口袋里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便签。 她在医院附近的餐馆里随便找了家店,要了一碗粥。 吃完后,便掏出手机,按照纸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几秒,对方才接听。 “你好,哪位?” 声音清越好听,语气温和友善。 姜清梵总觉得自己在哪儿听过这声音,却一时想不起来。 她自报家门,并表达了谢意,“谢谢您救了我,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请你吃个饭吗?” 怕对方想多,她赶紧补了句:“我想当面表达我的谢意,顺便把住院费还给你,您不要有压力。” 有那么几秒钟,那边没出声,就在她以为对方已经挂断了的时候,就听那边人说:“吃饭就不必了,你可以加我微信把钱转过来。” 姜清梵估摸着对方嫌麻烦,也就没有再多纠缠,加了对方的微信,将住院垫付的钱转了过去。 看着银行卡余额里最后的三百块钱,她吐出一口气,拦了辆车前往奶奶的医院。 第151章 欠他一个道歉 楼上,陆瑾寒目送姜清梵远去,神色冷漠似冰。 不多时,其余人也走了,佣人在外面敲门,战战兢兢道:“少爷,先生叫你下楼。” 陆瑾寒转身过去打开门,佣人见到他,下意识后退两步,又重复了一遍:“先生、先生让你下楼。” 陆瑾寒颔首:“有劳。” 尽管他看起来极好说话,佣人却依然惧他怕他,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陆瑾寒不疾不徐地走下楼,偌大的客厅里气氛压抑,陆承远一看到他,抓起桌上的杯子便狠狠砸过去! 上好的瓷杯砸在陆瑾寒额头上,滚烫的茶水崩溅开来,他的脸瞬间被烫红了一大片,杯子落在地上,成了碎片。 一丝鲜血顺着陆瑾寒的额头滑落到眼角,蜿蜒堆积在眼角,很快便染红了他的眼睛。 眼白变成红色,黑色的眼珠冷幽幽地盯着陆承远,在那一刻,陆承远居然不自觉地心头一颤! 鲜血从陆瑾寒眼角滑落,仿佛他淌下的一滴泪。 他勾起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姜家破产是你做的吗?” 陆承远没想到自己还没发问,他居然还敢质问自己,当即一拍桌面,“你这是什么语气?这是你对我说话该有的态度?” 陆瑾寒只问:“是不是你?” 陆承远冷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听了这话,陆瑾寒转身就走。 陆承远愤怒地直拍桌子:“站住!陆瑾寒!你给我滚回来!” 陆瑾寒路过茶几,弯腰抽了几条纸巾随便在伤口上擦了几下,随后将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回头瞥了他一眼,第一次在陆承远面上表现的不那么听话:“看好您自己身边的人,别让我查到是谁。” 陆承远眯了眯眼:“你敢威胁我?” 陆瑾寒一脸淡漠:“这是警告。” 说完,他扬长而去,全然不在乎身后的陆承远脸色难看到什么地步。 “孽子!这个孽子!” 陆承远气得锤桌,却阻止不了陆瑾寒离开的脚步。 —— 另一边,姜清梵跟着汪警官回到警局,亲眼盯着法医对死去的保镖做完尸检,得到‘一枪毙命’的结果,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在那条视频里,众人就已经猜到了是这个结果,尸检不过是验证了那个视频的真实性。 汪警官把姜清梵送到警局门口时,天早就黑透了。 汪警官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本想送她回去,但姜清梵拒绝了。 等汪警官走后,姜清梵沿着路边慢慢走,脑子里思绪混乱繁杂,不断回荡着付局长的话。 她怎么也没想到,陆瑾寒在陆家会不受待见。 还有隔三差五被用家法教训,她竟从来都不知道。 她想得太过入神,过马路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有车过来。 喇叭声逼近时,她下意识转头,刺目的灯光将她视线里变得一片白。 她本能地想躲,可是那一刻她却迟疑了。 “姜清梵!” 一声怒喝声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她腰间一紧,被人抓回路边。 她的身体狠狠撞上男人坚硬的胸膛,还能清楚的听见那急促起伏的心跳声。 她怔怔的还没回过神,就听见陆瑾寒恼怒的低喝声:“你在发什么呆?知不知道很危险!” 姜清梵:“我……” “你想死吗?!” 姜清梵抬眼就看见男人脖子上鼓起的青筋,还有惨白的脸色。 她唤了声:“陆瑾寒。” 陆瑾寒:“姜清梵你要是想死我成全你……” 话音未落,姜清梵伸出手捧住他的脸,轻声说:“对不起。” 陆瑾寒整个人愣住,露出来少见的呆愣。 讲清楚踮起脚尖,对着那张薄唇吻了上去。 陆瑾寒浑身僵住! 几秒之后,姜清梵正要退开,陆瑾寒反客为主,大手压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用力将人压进自己怀里。 他把人抵在路边的围墙上,阴影将两人的身影包裹起来,黑暗变成了最黑暗的屏障。 不多时,陆瑾寒一把按住姜清梵要解他扣子的手,喘息着将下巴搁在她头顶。 黑暗中两人平复着喘息声,许久,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陆瑾寒道:“回家。” 姜清梵摇头,陆瑾寒瞬间变了脸色,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眼底涌动着可怕的气息。 姜清梵仰头在他耳边低声说:“旁边有个酒店……” 陆瑾寒眼神瞬间暗的仿佛深渊般见不了底。 —— 最后两人也没去酒店。 姜清梵接到了江溪亭的电话,说莫如烟因为要去苏市生气大闹,现在一直不消停。 彼时姜清梵刚坐上陆瑾寒的车,接完电话,她无可奈何的看向陆瑾寒,一双眸子里仿佛装着无数情绪,仿佛一片深海,令人仿佛要溺死在里面。 姜清梵静默片刻,凑上去在男人脸上亲了一下,“下次补偿你。” 陆瑾寒眼睑微垂,没有接这句话,随即启动车子,“我送你去医院。” 姜清梵眉眼弯弯:“有劳陆总啦。” 陆瑾寒很淡的笑了一下。 或许连姜清梵自己都不知道,她以往总是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会讨乖卖巧。 现在她这样讨好他,又是因为什么呢? 又能是因为什么呢? 陆瑾寒不想去琢磨,也懒得琢磨,只要他身上有她需要的东西,钱、权、或者其他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只要她想要,只要他有,他可以全都给她。 就怕她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图。 车子来到医院,姜清梵下了车,回头看了眼车里的陆瑾寒,后者刚拿出一根烟,见状右把烟放下了。 “怎么?”他问。 姜清梵折返回去,扒着车窗,说道:“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见我妈。” 陆瑾寒指尖颤了颤,还是点头:“好。” 姜清梵总觉得他太好说话了,有什么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但这时候手机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朝陆瑾寒挥挥手,转身快步走进医院。 直到她的身影再看不见,陆瑾寒才收回视线,啪嗒一声,点燃一根烟。 想到姜清梵刚才那句话,不由失笑。 看来这次姜大小姐所图的东西还挺多,值得她拿这样的话来哄骗他。 带他去见莫如烟么…… 好像曾经也不是没有过,只是除了她,没有人会想看到她和一个保镖在一起。 他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没多久,楚丞便来了。 陆瑾寒刚抽完一根烟,扔掉烟头,眼眸也没抬,语气平静的仿佛风雨欲来。 “去让人跟踪陆承远和他身边亲近的心腹。” “是。” 陆瑾寒顿了顿,就在这时手机响起,他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双眸微眯,按下接听。 “爷爷。” 陆老爷子道:“好些日子没看到你了,抽个时间回来一趟,把你二哥也带上。” 陆瑾寒:“好。” 挂断电话后,陆瑾寒吩咐楚丞在这里等着姜清梵,自己则开车去接陆怀瑜。 —— 姜清梵站在窗边往下看时,正好看到陆瑾寒的车离开。 她静默片刻,这才走向莫如烟的病房。 刚走进去,一个杯子便砸在她旁边的墙上。 莫如烟正在闹,吵着说不去苏市,让她去苏市就是逼她去死等等之类的话。 姜清梵走进去,将枕头放在床头摆好,转头看见姜溪亭脸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一看就是指甲挠出来的。 她问,“怎么受伤的?” 姜溪亭避开她的视线,企图把自己受伤的那边脸藏起来,弯腰去见地上杂乱的物件。 莫如烟尖叫道:“我不去苏市!姜清梵是不是你给你弟弟出的主意?我告诉你,你别想把我支开,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姜清梵道:“那你就去死。” 姜溪亭瞪大眼,惊声叫道:“姐!” 莫如烟大概没想到姜清梵会这样说,愣在原地好半晌没动弹。 姜清梵转身把门关上,拉开椅子坐下。 姜溪亭察觉到什么,小声叫了声姐,被姜清梵勒令闭嘴。 姜清梵对莫如烟道:“你,溪亭,我,你要是不想活了我们一起死,死了一了百了,我也不必对你出车祸的事耿耿于怀,爸爸是不是自杀也没人会去在意,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死,什么也不管。” 莫如烟尖叫道:“你说这些干什么?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是不是想逼死我好跟姓陆的长相厮守!” 姜清梵平静道:“妈,上个月我被人绑架差点死了。” 莫如烟整个人僵住,嘴巴一开一合,嚅嗫良久没说出什么话。 “绑架我的人是三年前开车撞你的凶手,我查到了他头上,他想报复我。但是就在今天,他被人杀了,而杀他的人也被人灭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姜清梵不疾不徐地陈述道:“爸爸去世前有一次酒后失言,他说姜家是被人算计了,有人下了一大盘专门针对姜家的棋,让姜家走向灭亡。” 姜清梵第一次提起这件事,姜溪亭、甚至莫如烟都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 姜清梵道:“爸爸后来清醒之后,矢口否认这件事,也不许我再提,没过多久,姜家破产,爸爸自杀,一切好像都结束了。但我知道,没有结束,有人想要姜家家破人亡的心思,从未变过。” “如果你们不走,不过就是我做起事来束手束脚,不过就是报不了爸爸的仇,也不过,就是我们家死的一个也不剩而已。” 莫如烟失神了一般,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你胡说,你胡说的,你在骗我对不对?” 姜清梵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莫如烟疯了一样尖叫起来,双手到处乱抓,抓到什么都往姜清梵身上扔。 姜溪亭扑过去挡在姜清梵面前,带着哽咽道:“姐,我们肯定去苏市,我明天就带妈过去,你别生气,别生气。” 莫如烟又开始发疯。 她总是这样,接受不了现实,永远活在她的幻想当中,偶尔清醒一些,就要面对残忍的现实。 姜清梵原本可以哄着她让她一直自欺欺人,但是这次的事情,让她明白了自己要面对的是谁。 她自己可以冒险,但是她绝不能把姜溪亭和自己的母亲置身在未知的危险当中。 医生过来给莫如烟注射镇定剂,被几个人压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莫如烟始终死死的盯着姜清梵,双眼如血染般红得滴血。 等她缓缓闭上眼时,姜清梵轻轻拥抱住她,帮她把凌乱的头发整理整齐。 姜溪亭一直站在边上,少年眼睛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欲言又止地望着自己的姐姐。 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姜清梵掏出手机联系了祁越,让他帮忙把人送去苏市,又让人去公寓收拾行李,末了,才看向姜溪亭。 姜溪亭一低头,眼泪啪嗒掉落下来,“姐,我会照顾好妈妈的。” 姜清梵揉了揉他的脑袋,“姐姐也会照顾好自己,你安心上学。” 这天晚上,祁越就已经把苏市那边的医院安排好了。 车子半夜来到医院地下停车场,莫如烟还在昏迷当中就被带上了车。 但一直不见姜溪亭的身影。 姜清梵坐在车里,电话一个一个打过去,直到第五个电话,姜溪亭才接。 他似乎在奔跑,喘息声从那边传来,“姐,我,我马上就到了,现在在学校这边,再等我一下。” 风声如吼,一阵阵的划过听筒。 他那边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喘息声,就只剩下风声。 空旷的不像是在学校,倒像是在某个空旷的地方。 姜清梵没有戳破他的谎言,可能少年总有些不能告人的秘密。 祁越走过来,司机识趣的走开。 祁越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姜清梵挑眉,“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一直有事情瞒着我,我没问,不代表我不知道。” 祁越顿时哭笑不得,“是我在问你,怎么反倒是被你质问了?” 姜清梵耸耸肩,“咱俩就不能心照不宣继续装傻么?” 祁越知道她的嘴一向严实的很,她不想说的事就是把她骨头打断了她也不会说半个字。 而自己也确实有事情瞒着她,经不起她刨根问底。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从无话不谈,就到了这种相互欺骗,又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相处模式。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好像最初的第一次争吵,就是因为陆瑾寒。 第152章 真是不爽啊 相同的话一直反刍,是最没有意义的事。 祁越没再提同样的问题,他说祁家,说祁老爷子,说外界关于他和姜清梵之间的八卦。 还说:“等过几天,我发个声明,说一下我们离婚的事。免得你一直背负婚内出轨的罪名。” 姜清梵本想说不用,但是她不在意,被嘲笑的最多的还是祁越。 又觉得澄清了也好。 本来整件事情,祁越最是无辜。 姜清梵没再说什么,两人闲聊着等着时间过去。 同一时间,陆瑾寒接到姜溪亭的电话。 他看了一眼,对面穿着对襟盘唐装的陆老爷子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几下,撩起眼皮子。 旁边的陆怀瑜暗中示意他挂断,陆瑾寒迟疑了一下,起身:“爷爷,我接个电话。” 老爷子茶杯轻轻往桌面上一磕,咄的一声,在复古中式的宽大书房里传开,充满了压迫感。 但陆瑾寒已经起身,自顾自去离开书房。 陆怀瑜觑着老爷子的脸色,不疾不徐地转移话题:“多亏了老七给我收拾烂摊子,不然我也没办法在医院安心养伤,让他背负骂名,实在是委屈他了。” 老爷子道:“你也不必为他说话,这本就是他应该做的。” 突然他话锋一转,“他最近是不是和姜家那个女娃又搅和在一起了?” 陆怀瑜云淡风轻地一笑,“少年时爱而不得的人,总是会成为执念,只要得到了就会觉得不过如此了。那位姜小姐现在不比往昔,我看他俩在一起过不了多久。” 陆老爷子不咸不淡地嗯了声,“你父亲那样的性子居然能生出一个情种,真是稀奇。” 陆怀瑜只笑笑,没接话。 陆瑾寒接完电话又回来了,他没坐下,而是站在旁边,低声道:“爷爷,我有事出去一趟。” 陆老爷子说:“嗯,出去就别回来了。” 陆瑾寒低眉垂眼,没说话。 陆怀瑜赶紧说:“是公司的事吗?快去吧!” 说完他马上给老爷子倒了杯茶,“爷爷,我新得了一块茶饼,一会儿让人拿来给您品品。” 他一边说一边对陆瑾寒使眼色,后者仿佛没看见,垂眸站在那儿,宛若一尊雕像。 老爷子慢条斯理喝着茶,眼皮都没抬一下,“公司的事?” “不是。”陆瑾寒说,“私事。” 陆怀瑜:“……” 他端起茶杯喝着茶,无奈地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陆老爷子要笑不笑的瞥了两兄弟一眼,站着的板板正正如同雕像,坐着的清冷端方。 他摆了摆手,陆瑾寒微微一欠身,转身离去。 陆怀瑜放下茶杯,忍不住帮陆瑾寒说好话,“您老也别太偏心,同样是陆家的孩子,怎么您对老五就那么宽容,对老七就苛刻太过,也是老七不在意,换做是大哥,得记恨您一辈子。” 提到大哥,陆怀瑜眼底划过一丝黯然。 “大哥要是还在,绝不会让您这么磋磨老七。” 老爷子顿时不高兴了,但也没说什么。 要说陆瑾寒最像谁,那必然是陆家大少。 陆怀瑜不希望老爷子在陆瑾寒身上找自己哥哥的影子,这对陆大少或者陆瑾寒来说都是羞辱。 说到最后,陆老爷子只道:“别让他栽在女人身上。” 陆怀瑜不置可否,表面听话,“我看着的。” 但他也理解陆老爷子,陆家出了个陆大少,不听陆老爷子的安排,一意孤行找了个喜欢的女人,最后出事的时候俩人死在一辆车上,老爷子认为如果不是陆大少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兴许不会出事。 所以他绝不会让陆瑾寒重蹈覆辙。 然而陆怀瑜觉得人非产品,通过外力能够打磨的一模一样。 他没打算让老爷子知道陆瑾寒和姜清梵的事,陆瑾寒不会长久地留在陆家一样,一个注定会离开的人,何必让他钻进陆家这个牢笼里,接受陆家各种规则的规训。 —— 陆瑾寒一直开车来到陆氏集团。 陆氏总部大楼此时还有人加班,寥寥几盏灯如同黑夜里的星子。 大楼外面的灯有些昏暗,一个身影蹲在绿化盘旁边,时不时看一眼手机,陆瑾寒下车时,少年起身。 与此同时,陆瑾寒的手机响起。 姜溪亭循声望过去,就看到了刚下车的陆瑾寒。 陆瑾寒掏出手机挂断,迈步走过去。 姜溪亭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显得有些局促。 半晌,少年结结巴巴地说:“我和我妈要去苏市了。” 陆瑾寒:“嗯。” 姜溪亭说:“你恨我姐吗?” 陆瑾寒不答反问:“你恨我吗?” “恨。”姜溪亭没有隐瞒,“在我知道你为了别的女人抛弃我姐的时候,我特别恨你。” 陆瑾寒重复着他说的字眼,“抛弃?” 姜溪亭没有察觉到他语气的异常,对陆瑾寒说:“我尊重我姐的想法,但是你要是再敢抛弃他,我绝不会放过你!” 陆瑾寒失笑。 姜溪亭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陆瑾寒上前,捏住他后脖颈一把将他薅进车里,“等你好好上学,长大了再说。现在的你没有资格跟我平等对话。” “陆瑾寒!”姜溪亭气红了眼,委屈的不行。 可是他再也没有闹腾,一路上扭头看着窗外,也没有问陆瑾寒要把自己带去哪里,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对陆瑾寒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 陆瑾寒打了个电话,不久后,他在路口停车,一个黑衣保镖上前,在他下车后坐上驾驶座。 姜溪亭扒着车门急道:“你去哪儿?” 陆瑾寒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头,“让他送你去你姐那里。” 车子起步,陆瑾寒站在路边,目送着姜溪亭。 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姜溪亭突然感觉他有些孤单,好像他此时站在孤岛上,身边空无一人。 这种感觉来得突兀且莫名其妙,也许只是少年的一时脑补,但他还是下意识推开车门跳下车。 然后他清楚的看见陆瑾寒脸色一变,着急地朝他冲过来。 像他小时候一样,总是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冲到他面前保护他。 可是姜溪亭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岁时需要人保护的小孩子了。 他稳稳地站在路上,看着陆瑾寒伸出手又收回去,眨眼睛他又变成了那个对他来说极为陌生的陆总。 开车的保镖没想到他突然闹这一出,吓死了,赶紧下车,想过来,但一看两人,极有眼力见的赶紧回到车头侯着。 姜溪亭道:“寒哥,对不起。” 陆瑾寒嗓子眼发紧,眸子里满是无可奈何:“又怎么了?” 姜溪亭哑声道:“我刚才是骗你的,我没恨过你,上次我只是怕我妈出事,她精神不正常,见到你容易受刺激,我……” 陆瑾寒嗯了声,“我知道。” 姜溪亭做了个深呼吸,突然上前,他从身上的斜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递过去。 他说:“我姐的,三年前她说要送给你来着,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送出去,现在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要,就当、就当是我帮她把三年前就应该送出去的礼物物归原主吧。” 陆瑾寒看着少年手里挂在一条银链上的素圈,如同被人点穴了一般僵在原地。 “我姐不喜欢祁哥,她喜欢的一直是你,你要是不喜欢她,就把这个对戒指扔了吧。反正你别告诉我姐就行。” 戒指是他们从姜家搬出来的时候她姐留下的,离开的前一天,他和往常一样跟他姐坐在屋顶上看星星。 那天他家当着他的面把戒指扔进游泳池里,说要放下不该惦记的人。 那时候他还不太懂成年人之间的情情爱爱,只觉得当时姐姐虽然把戒指扔了说不重要,但她也哭了。 他本能的觉得那是很重要的东西,于是在搬家当天,偷偷回去捞了两个小时才终于把戒指捞出来。 一阵冷风袭来,拨弄着陆瑾寒的衣发。 他手里捏着那对素圈情侣戒指,坠在半空里的链子一下一下随风晃荡。 姜溪亭已经走了,连车尾灯都看不见了,然而他说的话,却久久的盘旋在陆瑾寒心头。 他想,什么叫“不喜欢祁越,只喜欢他”? 那他曾经亲耳听见她说的那些话,又算什么? 姜溪亭到底还是个懵懂的少年,不知道成人之间有成人之间的游戏。 陆瑾寒手一扬,将戒指扔进几米之外的垃圾桶。 但转身没走几步,他又折返回来,径直朝垃圾桶走去! —— 姜清梵在停车场等了一个半小时,姜溪亭才过来。 老远便看见他从一个黑色车里下来,没看清那车的全貌,车就开走了。 姜溪亭朝驾驶座里的人挥挥手,转身,看见面无表情的姜清梵,他不免一阵心虚。 “姐,我事情办完了,走吧!” 姜清梵睨了他一眼,等车子启动之后才问,“见谁去了,去这么久?” 姜溪亭一边刷着手机一边说,“见了几个好朋友,免得他们以为凭空消失了。” 姜清梵哦了声,没再说话。 她这个傻弟弟别人不了解,她还能不了解么? 小时候别人给颗糖就能被哄走,被绑架之后绑匪给他糖吃,他能自己打电话问家里要赎金。 傻的冒泡。 说话时那心虚的样子也不知道掩饰一下,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去做了亏心事。 到了机场,祁越包下了整个飞机,姜清梵一直把人送到登机口。 祁越去安排莫如烟的功夫,姜清梵把背包递给姜溪亭,冷不丁地问:“你揍陆瑾寒他还手没?” 姜溪亭脸色一变,下意识道:“我没打他!” 下一秒,姜溪亭反应过来,只见他姐姐正凉凉的看着他。 姜溪亭:“……” 完蛋了! 他着急忙慌的想要解释,刚叫了声姐,祁越就过来催他登机了。 在祁越面前,姜溪亭有所收敛,欲言又止几次,最后还是忍住了,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飞机闪烁着灯光,在跑道上缓缓滑行,直至腾空。 姜清梵一直等到看不见那架飞机,才出声道:“走吧。” 回去的路上,祁越亲自开的车。 “这么晚了,你回哪里?”路上,他问姜清梵。 姜清梵给了他一个地址。 祁越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糟心:“你一直跟陆瑾寒住一起?” “嗯。”姜清梵没瞒他,自打她被徐夏绑架过后,就不打算瞒着他了。 但祁越这个人吧……难说。 瞒着他吧,他生气,如实跟他说吧,他也生气。 姜清梵知道他不待见陆瑾寒,但没办法,她现在希望祁越对陆瑾寒早点m脱敏。 因为往后她会跟陆瑾寒越绑越紧,他可能还要面对更不能接受的场面。 祁越一直叹气。 姜清梵原本还觉得好笑,后来定了个闹钟提醒自己莫如烟他们到苏市的时间,便靠着车窗睡了。 于是等到祁越好不容易心里建设搭建完毕,还想跟她谈一谈,一扭头就见她睡熟了。 整个人放松极了,如果对他没有绝对百分百的信任,绝无可能这样睡在他车上。 祁越一时间心情复杂至极。 那苏沅沅都算计到她头上来了,这个傻子还在玛卡巴卡。 到底是怎么敢这么心大放松的啊? 难道陆瑾寒和他就是什么好人吗? 祁越把人送到陆瑾寒的别墅,车子停稳后,他发现别墅里黑洞洞的没有人在,索性便停在路边,没叫醒姜清梵。 他懒得去问陆瑾寒在哪里。 如果可以,他希望陆瑾寒和他相关的人事物全部从姜清梵的世界里消失! 但这显然是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他待了不到二十分钟,便有车灯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他车旁。 车门打开,陆瑾寒从后车厢里下来。 身高腿长,三两步就到了祁越车旁。 他没敲车门,往那儿一站,就给人一种理所当然来接人的压迫感。 着实叫人看得牙痒痒。 祁越不想开车门,陆瑾寒便直接敲了敲车窗。 叩叩两声清脆的响声,唤醒了姜清梵。 她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看见窗外的陆瑾寒,便下意识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陆瑾寒自然而然的张开双臂,将人接了个满怀。 从头到尾被忽略的祁越:“……” 真是不爽啊! 第153章 真的不冤 陆瑾寒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抱着人走了两步才回头,十分礼貌而见外地说了句:“劳烦祁总送她回来。” 祁越:“……” 用得着你来谢?你算什么东西啊! 如果怨念有实质,那么此时整个车厢里估计全是怨念化成的黑气。 他咬牙道:“我送她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陆总僭越了。” 陆瑾寒嗯了声,走了。 就那样走了? 祁越像只斗志昂扬的公鸡,却因为找不到对手而茫然。 姜清梵一手勾着陆瑾寒的脖子,空出一手懒懒地朝他挥了挥:“路上小心。” 祁越:“……” 气人。 回去的路上,祁越越想越气。 他陆瑾寒凭什么那么风轻云淡啊? 他以为他是谁? 他以为从此以后他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还有个苏沅沅是定时炸弹。 祁越不会去提醒陆瑾寒,他很想看看,这一次,姜清梵能不能把陆瑾寒留在身边。 如果陆瑾寒最后还是选择苏沅沅,就是打断她的腿,他也要带她从陆瑾寒身边离开! 想到苏沅沅,祁越神情变得阴郁。 他掏出手机,将上次那个号码翻出来,直接播过去。 对方刚接通,他便开门见山道:“我答应跟你合作,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你又能付出什么条件。” 苏沅沅静了片刻,甜甜的声音像是在了撒娇:“祁少爷,你知道现在几点么?这个点给女生打电话,真的很不招人喜欢。” 祁越:“给你三秒钟时间。三、二……” “我在B市有人,可以给他们制造麻烦,在我回去之前,他们别想安安稳稳地在一起。”苏沅沅像是从睡梦中被吵醒,语调懒洋洋的,但她的情绪却出奇的冷静。 “祁少,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她笑着说,像个天真的少女,好像不过是在一起做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祁越心说,以前的姜清梵败给这样一个人是真的不亏。 太过一帆风顺的她,掏心掏肺地捧出一腔真心待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从一开始就在身边养了一条漂亮却剧毒的蛇。 平时伪装得太过无辜,以至于露出尖牙利齿咬人的时候,任谁都没办法防备。 苏沅沅的事,是姜清梵曾经那过往一帆风顺的人生当中,第一次遭遇到的挫败。 以剧烈收场,给了她一个至今难忘的教训。 祁越不知道姜清梵会不会吃下这个教训,她在陆瑾寒的事情上,向来大度且宽容,对那个男人有着不同寻常的耐心和纵容。 正因为不知道她会不会重蹈覆辙,也不知道她到底对陆瑾寒还有几分真心,他才不敢轻易把真相告诉她。 而且,如果她百分百想和陆瑾寒在一起,那些掩埋在过去的真相,不告诉她也罢,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祁越平静道:“合作愉快。” —— 姜清梵刚被放在床上,在陆瑾寒起身时,伸手勾住他的领带。 “下午去哪儿了?”她问着,指尖灵巧地挑开男人领带,跳向第二颗扣子。 昏暗的房间里,两人都不太能看清对方的表情。 姜清梵的声音听起来懒懒散散的,有点过去那种咄咄逼人的劲头。 姜大小姐质问别人,从来都不需要理由,也不必拐弯抹角。 陆瑾寒道:“公司有事。” 姜清梵轻笑:“骗人。你身上有普洱茶香和熏香,从哪个女人那儿回来的?江静心那里?” 陆瑾寒:“没有。” 他一本正经,反倒让姜清梵失去了盘问的兴致,她松开手,放松四肢瘫在床上,望着俯在上方的男人,只能看清他的轮廓线条。 就连那双眼睛也藏在黑暗里,叫人看不真切。 姜清梵还是没忍住,伸手在他喉结处挠了一下,玩笑道:“我想睡你,陆总给吗?” 话音未落,男人的吻便落了下来。 姜清梵笑着将人搂住,一时间分不清谁更热切一点。 直到姜清梵被翻过身,按在枕头里,她的脑子还稍微冷静一点。 身后,是男人衣衫半落不落贴在脊背上的胸膛,隔着薄薄一层皮肉,她能清楚地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 姜清梵不喜欢这个动作,她挣扎了下,男人捏住她后脑的手力道没有松开,她便懒得再挣扎了。 断断续续开口:“汪警官说、说仅凭一个保镖的死定不了陆、陆承远的罪,这桩案子大概率、会因为证据不足、而结案唔……” 她憋红了脸,徒劳地往后抓了抓,掐住男人的胳膊,用力到指尖刺破了皮肤,她没意识到,陆瑾寒也没在意。 “陆瑾寒!”姜清梵恼怒道:“你在发什么脾气!” 陆瑾寒动作一顿,俯下身,下巴抵在她耳侧,几乎将她整个搂进怀里,像占有欲极强的野兽,好似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骨头据为己有。 “背后指使的人不是陆承远,我会查到幕后凶手,姜大小姐不必委曲求全放下身段来讨好我。”陆瑾寒半是讽刺半是薄凉地道:“既然你现在是我的人,我自然要护着。” 姜清梵指尖微微用力,嘲讽出声:“哦,陆总不必在意,有身体换我所需要的东西,这种事情我熟门熟路,算不得什么放下身段。再说我有什么身段,不过是烂命一条罢了。” 陆瑾寒一口咬在她肩头:“姜清梵,你就非要惹我不高兴是不是?” “陆总说笑了,我何德何能,能惹您不高兴?倒是您啊,高兴的时候像逗狗一样逗逗我,不高兴了就按自己的喜好来揣测我。说实话,我实在不在道到底怎么做才能让您高兴,您哪天好好教教我。” 姜清梵呵笑:“还请陆总不吝赐教。” 陆瑾寒伸手去捂她的嘴,姜清梵撇开脸,又说:“哄着你也不行,逆着你也不行,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陆瑾寒到底是没舍得真的咬下去,在牙齿磋磨过的地方摩挲着,闻言,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原来你是在哄我么。” “废话!非要我跪在你跟前,把你给供起来才算是哄你?”姜清梵翻了个白眼,“白天是我误会你,以为陆承远帮你出气才报复姜家,我给你道歉了是不是?” 陆瑾寒:“……你倒是理直气壮。” “是,我是说话难听,难道你就说话好听?”姜清梵摊饼似的趴着,字字讥诮:“你拿我当什么?靠身体当筹码上位的小玩意儿?我除了哄你陆瑾寒,我还哄过谁?” 陆瑾寒动作一僵:“你哄祁越的时候还少么。” 姜清梵扯了扯嘴角:“我揍他的时候你瞎了?” 陆瑾寒:“姜清梵!” “……”姜清梵伸手去推他:“滚下去,我现在不乐意伺候你了。” 只是她刚把人推开,扯过被子走进浴室。 刚要关门,一只手伸进来,将门抵住。 姜清梵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松开手后转身,兀自给浴缸里放水。 陆瑾寒掐着她的腰,将人抵在墙上,从耳垂一路往下的吻着。 姜清梵低垂着眸,轻声道:“陆瑾寒,我们不吵架了行不行?” 陆瑾寒动作微顿,半晌,嗯了一声。 下一秒,他便抱着人坐进了浴缸里,室内本就潮湿的空气变得更加潮湿…… 没多久,面色绯红的姜清梵被陆瑾寒从浴室抱出来。 她背上的伤口周边新增了许多暧昧的红痕,斑斑红点如同雪地里绽放的红梅,衬得那片满是鞭痕的背脊,充满了某种凌虐的,脆弱的美感。 陆瑾寒拿来药膏一点点一点点往伤口上抹着,抹着抹着就变了味。 后半夜,任凭姜清梵怎么拒绝求饶,男人都没有再怜惜。 天将亮时,陆瑾寒才放过姜清梵。 床上凌乱的不成样子,她想把姜清梵抱去隔壁卧室,刚碰到人,后者眼都没睁,便凑上来胡乱的在他脸上亲了两下,含糊不清的道:“我真的困了,别来了……” 话音未落,脑袋一歪便倒在陆瑾寒怀里沉沉睡去。 暖黄色的夜灯将陆瑾寒的五官勾勒出几分柔色,他将人打横抱起去到侧卧,放在柔软的被褥里,姜清梵清瘦的身子仿佛淹没在云朵里,雪白的肌肤甚至胜过了床褥的颜色。 陆瑾寒的视线缓慢的扫过那身上一片片暧昧的痕迹。 如果可以把人揉进身体里,或者让她永远留在身边就好了。 他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姜清梵的脸,眼底黑暗阴郁的情绪涌动。 有时候陆瑾寒甚至会想,打断她的腿,折断她的翅膀,将她的自尊踩碎,让她一无所有……他或许就再也不必担心她会跑掉了。 睡梦中的姜清梵似乎本能的感觉到了未知的危险,身体颤了颤,内心也微微蹙起。 陆瑾寒走到阳台上,打开手机,里面全是未接电话。 大概是知道他有事在忙,楚丞就发了信息过来。 【姜夫人和姜少爷已经安全抵达苏市,暂无异常】 陆瑾寒一个电话打过去,楚丞像是在等这个电话似的,一接通,便把莫如烟的情况说给陆瑾寒听。 又说:“暂时没有查到姜小姐非要把他们送去苏市的原因,可能与这次的事情有关,也可能还有其它缘由。” “还有,方欣回国了,但黑市有人开价取她性命。” 陆瑾寒:“和姜清梵有关?” “目前看来是与上次的路子差不多。但是比上次更加明目张胆,看样子是有恃无恐。” 陆瑾寒嗯了声,面上淡漠无情。 这时卧室里传来姜清梵陡然粗重的喘息,好似梦里遇到了什么惊惧的事。 陆瑾寒回头看了眼,吩咐楚丞,“派人看好姜夫人和姜溪亭,另外盯着方欣的动向。” 陆瑾寒有种感觉,姜清梵有很多事瞒着自己。 而那些事情,或许与他,或者说与姜家破产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脑海中突然想起那次姜清梵被徐夏绑架,她最后关头发给祁越的文件。 其中有一份加密文档,祁越打不开,而他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但是,祁越真的打不开吗? 陆瑾寒回到床畔,盯着姜清梵熟睡的脸,不由得伸出手去,轻轻抚开她紧皱的眉头。 她和祁越想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这么多年感情一如既往的好,即便她发生意外,最后的消息也是发给祁越。 这种一种任何人都无法插足的信任。 她信任祁越,胜过自己,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那么,作为被姜清梵无比信任的祁越,真的会不知道姜清梵藏着的秘密吗? 陆瑾寒眼底闪烁着熠熠寒芒,而睡梦中姜清梵,只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无论她逃到哪里,那只眼睛都如同附骨之疽般盯着她不放。 她无处可逃,最后停下逃跑的脚步,转身面对着那位置的眼睛。 黑暗中,有一道恶劣至极的声音逐渐逼近,“姜清梵,你逃不掉的。” 姜清梵抬眸望着头顶的黑暗,只看见茫茫一片看不见的黑。 但在这片黑暗当中,仿佛有一头看不见的野兽在盯着她,伺机而动。 姜清梵喃喃:“我不逃,你尽管来。” 一张隐约的五官显现出轮廓,如同一个庞然大物朝姜清梵袭来。 她一动不动,但心脏发紧,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狠狠攥住,随即而来的是可怕而又熟悉的窒息感。 她猛然睁开眼,从梦中惊醒! 卧室里空无一人,轻风和朝阳都无比温柔,轻轻撩拨着薄薄的窗帘。 外面的景色隐隐约约,更远处似乎还有人影。 姜清梵定了定神,思绪从梦中彻底清醒。 她起身,薄薄的睡衣领子松散开来,从肩头滑落。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情形,床褥干净,身子干爽,想来是昨晚男人帮她好好清理过。 姜清梵洗漱好,换了衣服下楼,听见厨房传来的声响,她下意识以为是钟点工。 径直走过去,绵软的拖鞋在厚厚的地毯上无声无息。 走得近了,她才看清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是谁。 只见陆瑾寒穿着灰白色家居服,围着围裙倚在大理石台面胖,正拿着手机翻着什么。 锅里的汤咕噜咕噜冒着沸腾的泡泡。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漫不经心,头发甚至都没搭理,惯常往后梳的头发此时散散的耷拉在额头上,长度刚好在他眉眼之间落下一片阴影。 第154章 苏沅沅 “她往那边跑了,快!抓住她!” 今天是许家大小姐许知意剖腹生产之日,半山腰的高级私人庄园里,前厅衣香丽影觥筹交错,是等着祝贺的贵宾,而后面的医院里,此时却陡生变故! 一个满身鲜血的女人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从产房里出来,身后跟着十多个黑衣保镖和白衣大褂们。 她一边跑一边回头,灯光映着她惊慌失措的脸。 那是一张艳丽绝色的脸,却因为刚生产完,整张脸蜡黄无比。 跑着跑着,她突然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脚步踉跄了几下,随即便被追上来的保镖按倒在地! 她本能的护住怀里的婴儿,孩子仿佛感应到母亲的痛苦,嘶心裂肺的嚎哭起来! 下一刻,穿着高定套装气质出众的女生出现在她面前,她叫苏迎,是林大小姐最好的姐妹,“跑?在许家的地盘上你以为你能跑到哪里去?” 她一把揪住女人的头发,用力将她拖回生产房。 女人痛苦的张开嘴,疼得失声。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拖曳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女人被扔进产房。 此时产床里坐着一个女人,正是今天的主角,许家大小姐许知意! 然而她的手边,却是一个假孕肚! 苏迎用力把女人扔在地上,一个眼神,两边的护士便把大哭的婴儿从女人怀里抢夺过来,交到许知意手里。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女人尖叫着扑过去,却连许知意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人像狗一样压在地面上,口中黑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苏迎嫌恶道:“知意,这贱人肚子里还有一个,直接掏出来弄死算了。” 女人闻言,眼里涌出强烈的恨意,死死瞪着她们! “许知意……你不得好死!” 许知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这个被父亲捡回家的所谓的‘妹妹’,这张脸太好看,好看到让无数男人为之着迷,无数女人心生嫉妒! 她无视她眼里的恨,面上装出难过的样子,“我的孩子两个月不到就死了,我知道母子分离那种痛苦,我也不想看你伤心难过,可是凭什么死的不是你肚子里的野种?好妹妹,你也别恨我,要恨,就恨你自己命比纸薄。” 女人惨笑一声,呕出一大口血来! 许知意一心想要凭借肚子里的孩子嫁到厉家当少奶奶,如今抢了她的孩子,是早有预谋,断不可能让她活着。 可笑她今天真的以为,许家是当真既往不咎,请她过来是要与她说和了。 她真是太愚昧可笑了,事到如今还敢再相信许家人。 她恨啊! 她好恨! 恨许知意蛇蝎心肠,恨自己错信他人,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苏迎厌恶地捂住口鼻,甜美的声音说着恶毒的话:“知意姐姐,还跟她废话什么,我去送她上路。” 许知意用力捏着怀里婴儿的脸,头也没抬:“别闹太久。” 小婴儿被她指甲掐得痛哭不已,哭得气都快没了。 被按在地上的女人心疼的痛哭失声,但很快被保镖拖到隔间,苏迎紧随而至。 她早就恨死了这个女人,长着一张狐魅脸,勾得她心爱的林哥哥念念不忘。 她捏住女人的脸,嫉恨不已,尖锐漂亮的指甲用力到戳破那细嫩的皮肤,笑得如寒夜里的鬼魅,在她耳边阴冷说道“在你临死前,我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哦,跟你上床的男人是沈家那个残废丑八怪,听说他跟你上过床之后食髓知味,一直在找你呢,可惜啊,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你是谁了。还有你那宝贝弟弟是我一把火烧死的,他死的时候哭着喊着姐姐啊救救我……” “啊——!”女人目眦欲裂,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陡然挣开束缚,疯了般扑上去死死掐住苏迎的脖子:“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的弟弟才九岁,又乖又听话,她们为什么连一个小孩子也不放过! 下一刻,她的身体就飞出两米远,重重地撞在墙上,又撞倒在地! 苏迎被人扶起来,噙着阴冷地笑,“你们不过是林伯伯在路边捡回来的乞丐,是许家的狗,狗不听话,我们当然想捏死就捏死!哈哈哈恨吧,你越恨、越痛苦,我就越、高、兴!” 女人被压在地面上,死死地盯着她,“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们……” 随即脸上传来刺骨的痛,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依旧瞪大眼恶狠狠地瞪着苏迎。 苏迎不经意间与她对视一眼,只觉得那双眼在血肉模糊的脸上宛若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般可怖! 她不禁吓得后退半步,却看见女人咧嘴笑起来,“我会变成恶鬼……纠缠你们……一辈子!” 苏迎莫名地心头发冷,尖叫道:“给我划花她的脸,弄死她,扔去黑山乱葬岗!” 一杯毒酒下肚,女人彻底没了动静。 庄园前厅的宴会上,因为林大小姐顺利产子,气氛到达了高潮,宾主尽欢。 与此同时,几个黑衣保镖将一个黑衣袋子裹着的尸体从后门抬上前,踏着无边的夜色,驱车消失在浓郁如墨的黑暗中。 病房里,许家的当家主母身着一袭礼服走进来,看了眼床上的女儿,又看了眼旁边的婴儿,转头问苏迎:“都处理干净了?” 苏迎一改刚才的嚣张,乖的像老鼠见了猫:“是的,从今往后,这世上不会再有姜清梵。” …… 城北,沈家。 沈重急匆匆穿过中堂,来到一间书房。 他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一道低沉冷淡的声音:“进。” 沈重推门进去。 整个书房里没有开灯,惟有月光透过落地窗,勾勒出窗前那道坐在轮椅上修长挺拔的身影。 沈重只看一眼便匆匆垂下双眸,恭敬道:“沈总,那位小姐的身份已经查到了,她是许家养女姜清梵,年前因为与人、与人苟合,被许家赶出家门。” 说完这话,他不禁看了眼窗边的人,与那位许家养女‘苟合’的,正是这位传言里貌若修罗,不良于行的沈家大少。 沈越。 年前他家少爷遭人暗算,身中异毒,失控时抓了个女人解毒,还因此对被对方弄伤,之后又昏睡了大半年,直至上个月才醒。 他一醒,便命人去找当日那个女人。 男人语气平和,“她人呢?” 沈重大气也不敢出:“刚得到的消息,她突发恶疾去世,许家引以为耻,不肯发丧,随便找个地方把人埋了。” 那许家自诩豪门望族,许家家主在外立大慈善家的人设,却竟容不下一个女人,实在是可笑。 窗前的男人沉默下来。 良久。 “恶疾么。” “是的。” “你亲自去查,真是恶疾就罢了,给她找个山清水秀的埋骨地,若不是,谁害死的她,就让谁给她抵命吧。” 他说的风轻云淡,如同高坐庙堂的神只,三言两语间冷漠地操控者芸芸众生的生与死。 “是。”沈重退出去,书房重又恢复安静。 男人的脸隐在阴影之中,如深渊般的双眸古井无波。 他指尖摩挲着腕上狰狞的伤口,想起那个性子刚烈的女人,喉间溢出一抹叹息。 那个女人,有着一双漂亮而倔强的双眸,哪怕雌伏人下,也是一身傲骨。 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被她哭得一时心软,却险些被她捅了个对穿。 他本来…… 可惜了。 …… 黑山乱葬岗。 月黑星稀,阴风阵阵。 几个黑衣保镖扔下僵冷的尸体后,想到乱葬岗那些可怕的传说,一刻也不敢多待,迅速离去。 四下重新归于死寂。 尸体被扔下山崖时,黑衣的裹尸布散开,露出了里面被毁容了的女人。 当引擎声彻底消失的时候,怪石嶙峋的山坳里,那半截露在外面的尸体忽然倒抽一口气,欻地睁开眼! 银白的月光下,那双眸子宛若熠熠寒星,其中闪烁着冷然寒光! “系统?” 她叫了一声,果然没得到回应。 姜清梵摸了摸自己的脸,密密麻麻的刺痛无比清晰地提醒着她,在她完成了十个小世界的任务后,系统果真遵守诺言,将她送回来了。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山崖,想起许知意等人,想起自己两个可怜的孩子和弟弟,心脏便传来剧烈的绞痛。 她曾经在系统的帮助下,看到了自己死后的画面。 她那个被许知意抢走的孩子并没能安然的活到长大。 许知意恨她入骨,因为没能如愿嫁给那位厉少爷,不到半月,她就一气之下掐死了那个孩子。 后来他们还是结婚了,并有了自己的孩子。 而她的尸体连同肚子里未能出生的宝宝一同被野狗老鼠啃食,她和她孩子的死,没有任何人在意。 而现在,她回来了! 她跟着系统艰难地穿梭在各个小世界做任务,历经千难万险,为的,就是得到一个复活的机会,让那些害她的人,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苍白的唇缓缓勾起,然而紧接着,她就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她的身体里被灌了许多种毒药,虽然系统复活了她,吊住了她最后一口气,但她要是不及时治疗,依然会死! 她咬牙起身,突然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踹了她一脚。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颤抖着双手抚上隆起的小腹,里面的小东西似有感应,贴着肚皮踢了踢她掌心。 她的孩子,还活着! 这一刻她才明白系统送她回来时说的礼物是什么。 她瞬间喜极而泣! 然而下一刻,羊水就破了。 她面色大变,再顾不上其它,跌跌撞撞往乱葬岗外跑去。 她必须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 几分钟后,姜清梵刚从人高的芦苇从里钻出来,走上平缓的马路,就听见有引擎声由远及近。 她下意识转头看去,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刺目的车灯瞬间将她淹没,她的瞳孔瞬间几乎缩成针尖大小! 那辆车速度太快,她甚至来不及反应,身体便被撞上挡风玻璃,从车头滚到车尾,重重砸在满是沙砾的路面上。 意识昏沉间,她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出现几道身影。 “先生、太太,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突然冲出来,我来不及刹车……” “天呐!她是孕妇!” “快、她要生了!快把她送医院!快啊!” 她下意识抓住说话的老妇人,虚弱道:“我的……孩子……” “闺女不怕啊,不怕……我们马上去医院,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一只手抚上她的脑袋,像她记忆里的母亲。 温柔之极。 不知怎的,她整个便放松下来了,随即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 五年后。 许家庄园的某个隐蔽小院里,一个满脸疤痕的小男孩正蹲在地上安静地看着蚂蚁搬家。 他瘦得像一根豆芽,一条铁链扣在他细瘦的脚腕上,另一头连接着不远处的狗窝,狗窝对面也有一个狗窝,里面锁着一头凶神恶煞的藏獒,正盯着男孩的身影流出长涎。 蚂蚁钻进了洞里,小男孩起身跟过去,再度蹲下。 行动间铁链哗啦作响。 “小杂种!你倒是清闲!”身后陡然响起一道刻薄的冷哼,随即破空声传来,下一秒,他小小的身体便被一道鞭子打翻在地! 他爬起来看向来人,小脸瞬间霎白! 许知意走上前,扬手便是一耳光:“看什么看!叫我什么?” 小男孩瑟缩着不敢看她:“妈、妈妈。” 但他叫出‘妈妈’后,许知意心中怒火更甚,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叫我妈你也配?!” 小男孩的脸颊瞬间高肿起来,鲜血从苍白的唇角哗啦啦的滴落。 许知意看着面前这双与那个贱人相似的双眼,恨得咬牙切齿,脸色扭曲狰狞,一把掐住小男孩细嫩的脖子,“你和那个贱人一样,都该死!” “知意!”许家主母蒋珍珠闻讯赶来,夺过险些被她掐死的小男孩,厌恶地扔给一旁的佣人,“厉澜马上就要过来看孩子,这个时候你闹什么!” “我恨死他了!”许知意气得发抖:“厉澜到现在也不肯娶我,每周来许家也只是为了看这个野种,就因为他长得像姜清梵那个贱人!” “既然他喜欢那张脸,好啊,我下毒让这个小杂种毁容,可他还是回回过来都要看他,我一提结婚生孩子,他就拿这个杂种搪塞我!我现在已经是全京城的笑话了!” “妈!我受不了了!我为什么要给姜清梵那个贱人养儿子啊!为什么厉澜就是不肯娶我啊!” 蒋珍珠眼底划过一抹狠毒之色,温声安抚着自己的女儿:“知意,你再忍一忍啊?厉澜先前以厉老太太死后守孝为借口推迟结婚,如今五年期限也到了,厉董说了,厉澜若是不娶你,就剥夺他继承人的身份!今天过来就是来商议结婚事宜的。” 许知意大喜:“真的?” 第155章 谁的噩梦 禇月最近日子过得不错。 没有姜清梵,她在兰苑一人独大,唯一让她不爽的是,慕商身边多了个江静凡。 慕商对江静凡的在意,超出了她能忍受的极限。 她难免产生了危机感,看着总是和慕商出双入对的江静凡,禇月只觉得江静凡跟姜清梵一样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但她前段时间才引起慕商的不满,现在只能夹着尾巴做人,生怕会惹慕商不高兴。 但同时她也感到不满,凭什么什么人都能取代自己? 明明慕商说过,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之一。 可是现在这个之一似乎谁来都行。 “这就是兰苑的服务态度?” 下巴上传来一股疼痛,令禇月回过神。 她转头就看见了靳北那张冷淡邪戾的脸。 对方身上还裹挟着血腥气,浓郁的仿佛刚杀完人,不,从靳北那副样子来看,一身煞气缠身,估计都不是杀人那么简单,恐怕说他刚把人肢解都有人相信。 杀人犯的形象在他身上具象化了。 看到他的瞬间,就会让人想到那种尸山血海里杀人如麻的魔鬼。 禇月一走神,就被他掐住脖子,窒息感袭来的同时,禇月也无心再想其他。 她如同蛇一样缠上去,使出浑身解数勾引着靳北。 看着靳北的脸,她忽然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或许靳北也不错。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 她勾着靳北的脖子,故意撩拨着情动中的男人,吐气如兰:“靳哥,听说你总是全球各地跑业务,下次让我跟着你出去长长见识好不好嘛?” 汗水从靳北下巴滑落,他一把将禇月抬起的脸压下,低笑一声,笑声里透着煞气,“你想跟我?” 他动作不停,讽刺道:“婊子想换恩客了?” 禇月脸色难看,一时被愤怒扭曲,一时沉浸在情欲里,等到一切结束,靳北进入浴室。 在哗哗的水声中,她慢慢坐起来,随意的捡起男人扔在地上的衣服罩在身上,勉强遮住春光。 而后点了根烟,片刻间就下定了决心。 等靳北出来,她撩起眼皮,说了句,“你喜欢姜清梵吗?我帮你啊好不好?” 靳北不置可否,兀自擦着头发,拿起旁边干净的衣服穿上。 禇月不知道他什么想法,也拿不准他什么想法,只知道他上次盯着姜清梵出身,那眼神怎么看都不清白。 禇月自认为自己在这方面不会看走眼,非常自信自己拿定了靳北的心思,就等着靳北问一句怎么帮。 但靳北没有问,他扣好最后一颗扣子,听到背后动静也没理会。 禇月从后面搂住他的腰,用脸蹭蹭他的背,诱惑道:“靳哥,姜清梵以前是高高在上的姜大小姐不错,但是她为了在兰苑站稳脚跟,跟过很多人,现在的陆瑾寒不过是其中之一。” 她凑到男人耳边,声音越发魅惑,像引人入魔的妖精鬼魅,“只要你想,她就是你的。” 靳北终于有所反应,他单手捏住禇月的下巴把人捞到眼前,嘴角挂着一抹要笑不笑的弧度,“你的条件?” 禇月神情越发妖魅,但心里的嫉恨也越发浓烈。 为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谁都惦记着姜清梵?凭什么她什么也不做,就能让这么多男人对她趋之若鹜? 她不顾被靳北掐住的脖子,蛇一样缠上去,“靳哥,我只是想多一条活路罢了。” 靳北盯着她看了两秒,嗤笑,“慕商知道你的心思么?” 禇月脸色一僵,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靳哥,像我们这种人,既比不上姜大小姐的出身,又比不上别人有手段,只能放聪明点,急流勇退,早点给自己找好退路,以后青春这碗饭吃不下去了至少还有去处。” 靳北似乎是信了,点点头,松开掐着她脖子的手,“如果你能上慕商把姜清梵从兰苑弄走,我就相信你本事可以。否则,你对我来说就是个废物。” 他离开后,禇月捏紧拳头,指尖几乎嵌入肉里,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把姜清梵从兰苑弄走? 她何尝不想?她做梦都想! 然而还没等她理出个计划,姜清梵就回来了。 她回来的那天,禇月亲眼看见慕商亲亲热热的把她领进办公室。 然后两小时都没出来。 禇月一口银牙都恨不得咬碎了,恶狠狠的盯着那扇禁闭的门。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现在冲进去,看看他们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身后传来声音,禇月转头看到江静凡,眼神瞬间冷下去。 “你父母安顿好了,现在你又有底气了是吗?姜清梵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你逼的无路可走,只能躲在兰苑苟延残喘,你这么有勇气有魄力,不如先让我看看你怎么进去。” 江静凡没好气道:“你有病吧,你不找她麻烦针对我干什么?” 禇月看她现在跟看姜清梵一般无二,都讨厌的很。 她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没想到江静凡也跟了过来。 她没好气的道:“你什么意思?呵,不会还没上位你就要失宠了吧?那真是可怜。” 江静凡忍了又忍,“姜清梵回来之后,兰苑还有你的位置吗?慕老板说他会带我去东南亚,而你,禇月姐姐,有时间操心我,倒不如想想怎么对付姜清梵。否则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撇开视线。 但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很有道理。 姜清梵的存在,是长在他们心里的一根刺,必须除之而后快。 尤其是对江静凡来说,她现在无家可归,父母被逼着出国,短时间里肯定不能回来。 而她像只老鼠一样只能偷偷藏起来,这一切全都是拜姜清梵所赐。 但从头到尾,姜清梵甚至都没有出手,就有人帮出面解决。 江静凡怎么能甘心呢! 更何况,把她逼到这个份上的还是陆瑾寒。 她那么喜欢他,他怎么能为了个万人骑的婊子,对她这么无情? 就算是看在她堂姐的面子上,他也该留几分情面才是! 都怪姜清梵令他鬼迷心窍,竟完全不顾及两家的交情! —— 姜清梵坐在熟悉的办公室里。 整个办公室的布局摆设都一如往昔,看得出来小金把这里打理的很好。 不同的是,现在她坐在办公桌这边,慕商坐在她的对面。 与禇月和江静凡想象的不同,慕商对她的亲密在进入这扇门后,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在听完她的话后,慕商脸上最后一抹笑容也不见了。 他微微挑眉,难得的露出几分愠怒,“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姜清梵不疾不徐道:“我要离开兰苑。” 她说的是“要”而不是“想”,显然是已经有所决定,只是在通知慕商而已。 慕商眯起眼深沉的打量她半晌,叹息般开口,神情中透着几分不解:“为什么呢?我不懂,你明明干的好好的,兰苑在你的手里一天比一天好,我对你很放心。如果只是因为你的身体问题想休息,我可以给你几个月的时间让你好好养伤……” 姜清梵缓缓摇头,在他语气停顿的间隙,也叹了口气,“老板,在你收留江静凡的时候,我就不适合在兰苑待着了。” 她看似随意,却其实紧盯着慕商,没有放过慕商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 然而慕商只是短暂的错愕两秒,紧接着便是肉眼可见的无奈,“原来她家里的事跟你有关系么?她难道不是得罪了陆瑾寒才遭罪的么?” 姜清梵静静的看他表演。 慕商一摊手,略显无奈:“好吧,我承认我都知道,但是你也应该知道,我喜欢捡你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回家,现在的江静凡和当年的你,在我看来都差不多。当初我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不也是冒着得罪人的风险么。” 他盯着姜清梵,略不赞同道:“清梵,当年我为你撑起一把伞,你现在总不能把别人的伞撕碎吧?” 他语气从头到尾都不疾不徐,姜清梵垂眸:“那就让我离开,我不会和随时可能会背刺我的人共事。” 她态度坚决,说完就要起身,慕商温声唤道:“清梵,兰苑有兰苑的规矩,你处理过那么多不听话的员工,应该知道,想离开,就得付出代价。” 图穷匕见。 他说:“兰苑对每个人都有价值评估,而你,当初选择把自己卖给我,我给了你价值无法衡量的东西,你现在离开,总要把兰苑给你的东西还清才是。” 姜清梵驻足,转身,只见桌面上多了张份合同,那是一直放在她抽屉里的东西。 那上面有她的签名,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她要在兰苑待十年。 条件,便是慕商给她一个容身之地,同时让她的亲人身边“清净”。 姜清梵顿了顿,下意识捏紧衣角。 慕商缓声道:“这份合同由黑市交易处担保,违约的人,会上黑市交易处的暗杀名单。” 他善意提醒:“被黑市交易处盯上,就算你在陆瑾寒身边,也不会安全。他能时时刻刻护着你么?” 姜清梵直视着慕商的双眸,复又垂下眼,低声道:“我以为我们之间会有几分私交。” “那是我所期待的,但是你清梵不愿意。”慕商冲她眨眨眼,像知交好友在开玩笑。 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但显然不是。 慕商说:“真是抱歉啊,我首先呢,是个商人,首先看重利益,其次才是交情。” 对峙几秒之后,姜清梵点头,“我明白了,明天我会来上班。” 慕商松了口气,瞬间露出热情高兴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他又说了几句安抚人心的话,看起来像是在弥补刚才剑拔弩张之下展现出来的无情,姜清梵也配合演戏,眨眼睛两人又是一副和和气气相处融洽的样子。 姜清梵把他送到门口,慕商不顾旁人悄然的打量,大大方方给了姜清梵一个拥抱,贴在她耳边含着笑意道:“清梵,只要是安安心心待在兰苑,这里会是你最好的归宿。” 对此,姜清梵没有接话。 慕商只能叹气离开,落在旁观者眼里,仿佛他又在姜清梵这里吃了亏。 传言一如既往的传开。 姜清梵依旧没在意。 她回到办公室,桌上还摆着那份慕商用来威胁她的明晃晃的合同,她拿起来看了一眼,便扔进碎纸机。 曾经她是真的感谢过慕商,愿意报答他的。 如果没有前几天方欣给她传来的资料,她会一直是那样的想法。 可偏偏,他是姜家倒台后最大的受益者。 一个唯利是图的家伙,在吃撑后还想榨干她最后的价值。 而她还一直心存感激,真是可笑。 今天提出离开只是试探,她没指望慕商会同意,她也没想过要真的离开兰苑。 兰苑对有些人来说是个小金库,对有些人来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但是对她来说,这更是一个不用花钱的情报站。 在这个地方,她能轻易的获得许多别人削尖脑袋都想打探到的消息。 而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分且听话的好宝宝。 以前是姜大小姐时,她叛逆任性我行我素。 这是她性格的底色,别人无法改变,环境也无法改变。 她天生就长着反骨,又被姜家滋养出一身傲气。 她从来都不只是想当一个听话的布娃娃。 她一开始就知道慕商是什么人,她也一直觉得各取所需,但从来不走心,更不会认为慕商真的多在意自己。 自己对他来说,跟禇月,跟兰苑任何一个人一样,只要有价值,对他来说就是有用的。 姜清梵现在都不知道慕商这里的人,有多少是真的被他捡回来的,有多少是被他算计的走投无路,又被他拉进来像它一样榨取最后的价值的。 如果她眉眼间坚持查徐夏,那么她就不会找到方欣。 如果没有方欣,没有徐夏,她就不会查到陆家。 那么她更不会查到苏沅沅的假死,慕商的阴谋。 她总以为幕后黑手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没想到全都在身边。 第156章 最忠诚的狗 姜清梵回兰苑,最高兴的莫过于小金。 自从姜清梵受伤后,他一个人在兰苑简直举步维艰,要不是还想着姜清梵会回来,他都坚持不下去了。 很多时候恨不得撂挑子不干了。 来到办公室,看到鲜活的姜清梵,他有无数的委屈想一吐为快,眼巴巴地望着他,像嗷嗷待哺的孩子。 姜清梵瞥了他一眼,玩笑道:“别这么看着我,我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 小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转身把门关紧,好像在防着谁似的。 “清梵姐,大老板跟你说什么了?不会又要把第二个诸月搞进来吧?不过她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估计比诸月好应付。” 他有幸见过幕商将江静凡带在身边,他认识江静凡,只是不清楚她和姜清梵之间的恩恩怨怨。 所以听见姜清梵说“江静凡是陆瑾寒未婚妻的堂妹,之前网上那些舆论就是她设计的,她人蠢但心黑,你说好不好对付?”的时候,小金惊讶的张大嘴,一时间不知道该震惊于她当了人家的小三,还是该震惊于江静凡有这种心机手段。 姜清梵挑眉:“很惊讶?” 小金默默地把嘴闭上,看向姜清梵的眼神都充满了佩服和心疼:“清梵姐,你受苦了。” 他对大老板愈发不满起来,兰苑在姜清梵手底下经营得好好的,干嘛突然空降一个诸月过来? 除了天天搞事,内斗之外,她一点管理能力都没有,短短时间,就把兰苑搞得乌烟瘴气。 现在又冒出一个江静凡,偏偏全是和姜清梵有过节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架空姜清梵,把她赶出兰苑呢。 可是姜清梵能不能待在兰苑,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搞不懂。 小金正兀自思索,耳边冷不丁响起姜清梵的声音:“小金,你跟着我多久了?” 小金下意识道:“一年多,再过三个月就两年了。” 他一怔,突然意识到什么:“清梵姐,如果你要走的话,能把我带上吗?” 姜清梵摇头:“走不了。” 她身体往椅子上一靠,姿态闲适:“大老板不让我走。大概,是想养蛊吧,借我的手养出一只蛊王出来。” 她打了个浅显易懂的比方,小金瞬间意会。 兰苑是养蛊的瓮,姜清梵、诸月,江静凡,可能还有其他人,就是这个罐子里的五毒,在利益与权力的驱使下,让她们自相残杀,谁活到最后,谁就是慕商精心培养出来的,替他忠心卖命的蛊王。 小金嘴巴一开一合,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老板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小金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性格还不错,对兰苑员工十分温和的有钱老板。 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天真了。 姜清梵胳膊撑在扶手上,支起下巴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小金的反应,后者的反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小金。”她唤道。 小金回神,对上她的眼神,不由得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总觉得她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结果,姜清梵从抽屉里掏出一份合同,对他说:“这是解约合同,趁着我现在在兰苑还有点权力,给你开个后门,回头找个合适的机会,你从兰苑离开吧。” 小金扑到办公桌前,没去看那份相当于卖身契一样的合同,着急道:“那怎么行!我不走!诸月和江静凡一看就不是什么东西,如果大老板真要用你给她们当磨刀石,我就更不能走了!” 只几秒的时间,他就已经做了决定:“我要留下来,尽我所能地帮你,哪怕只是绵薄之力,希望清梵姐你不要嫌弃!” 这个答案在姜清梵的意料之中。 不过,她仍然将桌上的合同推过去,眼底多了几分真诚的笑意:“帮忙的事另说,你把这个先签了。就算你要走,我暂时也不会放你离开。” 小金这才松了口气,只匆匆扫了两眼,便签下自己的名字。 只要有这份解约合同,以后不管什么时候,他想走,就能干干净净地抽身离开。 这是姜清梵给他的方便,是对他的恩情,一如当初她出手帮自己一样。 姜清梵让他收好合同,朝他勾勾手指:“过来,去帮我办件事。” —— 江静凡跟在慕商身边,姿态恭敬非常。 青年站在落地窗前,窗外下着雨,他手里端着红酒怀轻轻摇晃着,黑色的丝绸睡衣衬着鲜红如血的酒,加上头顶不很明亮的灯光,令他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从中世纪城堡里将将苏醒的吸血鬼。 良久,慕商抿了口红酒,缓声道:“静凡,该你报答我的时候了。” 江静凡握紧托盘,强行忍下想转身逃走的欲望,克制地说:“您请说。” 这段时间,她跟在慕商身边,真真切切地亲眼见识到了慕商的可怕。 原本她以为他不过就是个故作高深人设的富家子弟,直到不久前,她亲眼看到慕商坐在这头,对着视频那头的下命令,把十来个不听话的人全部活埋的时候,她对他的恐惧就无法再用言语来形容。 她偶尔也会想,招惹上他,于自己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可她又没有选择的机会。 她已经被陆瑾寒逼得走投无路不敢现身,直到陆瑾寒真正的出手之后,她才明白,哪怕江静心和陆瑾寒已经订婚,哪怕两家是联姻的关系,江家也无法成为她的避难所。 只要陆瑾寒一句话,江家甚至会为了利益,亲手把她送到陆瑾寒面前,任凭他处置。 这就是现实。 慕商侧过脸,冲她笑了笑。 那笑容看起来极为温和,但不知道为什么,江静凡就是感觉自己后背发凉。 慕商道:“想办法取代你堂姐与陆瑾寒的联姻,你能做到吗?” 江静凡愕然:“我……可是,陆瑾寒不是任人摆布的人,况且现在我根本回不去江家。” 慕商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那眼神令江静凡毛骨悚然,接着就听他自言自语般道:“换张脸,就能回去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帮你如愿的。” 他像蛊惑人心的魔鬼,语气温柔,落下致命一击:“你会取代江静心,陆少夫人的位置,一定是你的。不过,在此之前,你还需要帮我完成一件事。” 江静凡心脏发紧,听着恶魔一字一句的诱惑,哪怕她知道前面是血海地狱,却也忍不住朝他走去,变成他手里的提线木偶。 她说:“我会是您最忠诚的狗。” 第157章 极为不搭 姜清梵许久没回兰苑,整个兰苑的人对她的来去有了诸多猜测。 也不知道风言风语是从哪里开始的,有人说她得罪了大老板,以后兰苑的经理会另有其人。 于是一连好几天,姜清梵发现,很多以前成天往她跟前凑,想巴结她的人明显的开始疏远她。 私下里,小金啐道:“呸,一群只会趋炎附势盘的墙头草,以前你得势的时候,他们可不是现在这副嘴脸!” 姜清梵反应很淡,那些人甚至比不上陆瑾寒要来接她这件事重要。 她抬腕看了眼时间,耳边是小金喋喋不休的声音,她竟也没觉得吵,任他吐槽抱怨,末了很敷衍地安慰道:“人往高处走,人之常情。别生气了,气出病来无人在意。” 小金:“……” 还能再淡然一点吗? 他真的很想说,再淡下去,别人都要骑到她头上去了! 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过于明显,姜清梵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总感觉她再不表个态,小金恐怕明天会一头撞在她办公桌前,血谏到她有反应为止。 姜清梵拍拍他的肩,轻笑道:“诸月嚣张不了几天了,过不了多久,那些墙头草又会跑来小金哥小金哥的叫你,我保证。” 小金:“真的?” 不会是在哄他吧? 他总感觉姜清梵随时一副打算退隐的态度。 姜清梵点头:“不骗你。” 小金握住她的手,一脸严肃郑重:“清梵姐,你千万要记得,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你,我小金都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姜清梵啊了声,欲言又止。 最后她说:“可能,你需要先放开我的。” “嗯?”小金感到莫名,但很快,他就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背后袭来,如同万千牛毛般细的尖针扎透他的衣服,像风一样无孔不入的往他背上钻。 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小金本能地松开姜清梵的手,转头看去,只见几米开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黑色车。 车身改装过,看不出原本的牌子,不过一眼是几百上千万的豪车……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时倚在车边的男人。 他头发往后梳着,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灯光照不进他的眉眼,阴影中他的眉眼显得极其锋利可怕。 他嘴边有腥红的火光一闪一闪的,姿态看起来过分闲适。 但小金在看清陆瑾寒脸的瞬间,整个人就像炸毛的猫,整个人僵在原地,露出肉见可见的恐惧。 姜清梵瞥了他一眼。 那退一步的动作是认真的? 小金不仅退了一步,在察觉到陆瑾寒的视线扫过自己的手时,他下意识把手藏起来。 他有种直觉,好像不那么做,他恐怕就要换去他的爪子了。 姜清梵一向都知道陆瑾寒气场骇人,以前他还没得势的时候,就连周二少那群人也只敢背后蛐蛐他,如今他的可怕只增不减。 更何况小金对他一直有可怕的滤镜,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出来,陆瑾寒在他心里,恐怕与魔鬼无异。 姜清梵看得好笑,清了清嗓子,眼见小金要吓死了,才慢条斯理地出声:“陆总,好巧。” 陆瑾寒牙齿咬着烟,闻言只觉得牙根泛痒,烟头从左边被他移到后边,他狠吸了一口,拿下烟头摁灭。 应了声:“是巧。” 小金:“……” 好饱。 总觉得无形中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陆瑾寒紧接着从善如流地接了句:“专程来接你的。” 小金:“……” 说话间,他已经提步朝姜清梵走过来。 夜里有丝丝凉风,他人一走过来,小金才发现他胳膊上搭了件外套。 他自然而然地展开外套,罩在姜清梵身上,手便揽住她的腰没再放开了。 做完这一切,他好似才发现小金的存在,颔首道:“金助理。” 小金九十度大鞠躬:“陆总好!” “嗯。”陆瑾寒说:“刚才看到金助理握着姜小姐的手,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小金头皮发麻,两只手跟着颤,“没、没说什么,刚才只是一时情急,无意为之,陆总、还请陆总不要介意。” 陆瑾寒短促地笑了下:“挺介意的。” 小金:“……” 那、那怎么办? 他下意识看向姜清梵,寻求她的帮助。 结果对上一双笑意浓然,且明显是在看好戏的双眼,他默了。 他想立即原地消失,但又不敢消失,期期艾艾不敢说话。 最后还是姜清梵将他从这可怕的气氛里解救出来。 她拽了拽陆瑾寒的衣角,笑说:“时间不早了,回家吧。” 紧接着,小金就看见了十分神奇的一幕。 也不知道姜清梵哪个字愉悦到了眼前这位气场慑人的陆总,只见他肉眼可见的变得柔软起来,像是被顺毛摸得舒服了的大型猫科动物,连眸子都眯了起来。 “嗯,听你的。” 他揽着姜清梵的腰从小金面前经过,小金赶紧让到一边,再看去,那位据说十分残暴阴狠的陆总正给姜清梵开车门。 单手挡在车顶怕她撞上,低垂的眉眼看起来温情极了。 那样顺滑的一套动作,好像他做过无数回了。 然而这种照顾人的行为,又与他陆少爷的身份显得极为不搭。 在姜清梵坐进副驾后,他绕到驾驶座,竟亲自替姜清梵系好安全带,又亲自开车。 车窗升起,挡住了小金的视线。 他的目光随着远去的车辆移动,一直到再也看不见。 这一刻,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而车里,姜清梵一直从后视镜里看着原地呆若木鸡的小金,嘴角勾勒着几分恶劣的弧度。 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男人也一直在用余光看她。 “好玩吗?”陆瑾寒没什么情绪起伏的问。 虽然他脸上表情很淡,但熟悉他的人就能轻易看出来,他此时眉眼舒展,心情是极好的。 姜清梵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陆瑾寒:“逗自己手底下的人,好玩吗?” 姜清梵撑着下巴盯着他笑,“挺有意思的不是么,不然陆总也不会这么配合。” 第158章 一眼看透 陆瑾寒点头表示赞同:“确实。” 他又问:“方欣去翻了苏沅沅的墓?” 他问得突然,姜清梵脸上的笑容都没收起,缓缓凝固。 陆瑾寒:“你授意的?” 姜清梵没想过能一直瞒着陆瑾寒,但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知道。 她点头,“嗯。” 陆瑾寒:“翻到什么了?” 姜清梵反问:“你希望我翻到什么?” 陆瑾寒:“把她的骨灰放回去,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车子匀速前进,车里的两人第一次谈起苏沅沅这么的心平气和。 姜清梵想,也可能是她单方面的觉得平和,陆瑾寒看起来虽然不至于咄咄逼人的兴师问罪,但也着实算不上心平气和。 不过她能理解。 毕竟那是他心心念念记挂着的好妹妹。 但是,骨灰? 姜清梵笑说:“什么骨灰?方欣拿到手的时候,盒子里就只有石灰,你想要骨灰,得问当初处理苏沅沅尸体的殡仪馆。” 陆瑾寒转了个弯,车子开往市区商业区,最后在一个餐厅停下。 霓虹灯的灯光透过窗落在陆瑾寒的脸上,他转头盯着姜清梵,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她的骨灰是我亲手收敛的,是石灰还是骨灰,我最清楚不过。” 姜清梵扯了扯嘴角,“行,我让方欣放回去。” “嗯。” 陆瑾寒把车钥匙交给泊车的保安,径直走向电梯。 姜清梵跟在后面。 领路的店员帮两人按下楼层键,被电梯里的气氛给吓到,不敢支声。 姜清梵率先打破这沉默压抑的气氛,替尴尬局促的店员解了围,“你定位置了?” 陆瑾寒嗯了声,“姓陆。” “好的陆先生。”店员大大的松了口气,将二人带到包厢。 姜清梵没理会陆瑾寒,兀自点了几样餐厅的招牌菜,将平板交还给店员,对还站在旁边的店员道:“你先出去吧,有需要我再叫你。” 女店员:“好的。” 人都走完后,姜清梵端起茶壶给陆瑾寒倒了杯茶,算是道歉:“方欣这件事是做的不对,但她是替我办事,还请陆总大人大量,不要为难她。” 陆瑾寒:“不为难她,为难你?” 姜清梵点头:“可以,算我头上。” 陆瑾寒不理她了。 不多时,饭菜上桌,姜清梵接过店员手里的工具,亲自替陆瑾寒拌了一份蟹黄饭,双手捧起来送到他眼皮子底下:“我不是非要跟苏沅沅过不去,她在你心里有多重要我最清楚不过了,不会不自量力去为难一个死人。方欣是帮我调查姜家的事情的时候,不小心查到苏沅沅坟头的。如果我早知道她会打扰苏沅沅,或者她早知道苏沅沅是你忘不掉的心上人,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会去刨坟。” 不知道哪几个字眼刺到了陆瑾寒,他凉凉地抬起眼皮子,没什么情绪地盯着姜清梵,默不作声地听她在眼前得吧得吧的说个不停。 姜清梵以为他怒气难消,放下小碗,去要了一瓶白酒。 兀自满上一杯,一脸诚恳道:“陆总要是还生气,我自罚三杯,就当是代方欣向你赔罪。” 她说完就要一口闷,男人抬手,截走她手里的酒杯,放下。 “姜清梵,她已经不在了,你别去扰她清静。”陆瑾寒语气淡淡的,把装好的蟹黄饭推回她面前,“希望这种事不会再有下一次。” 这句话后面应该有个‘否则’,陆瑾寒虽然没说,但姜清梵会意。 她举起手做发誓状:“我保证!” 一顿饭吃得还算满意,仿佛刚才的不愉快已经翻篇。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姜清梵和陆瑾寒都处在这样的平静之中。 至于貌似平静的湖面下是不是暗流涌动,两人都没在意。 至少看起来不在意。 姜清梵照旧每天去兰苑上班,因为兰苑的上班时间,她的作息和陆瑾寒的作息冲突,如果不是刻意,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甚至都碰不上面。 每天早上她起床时,陆瑾寒已经去上班了。 她下班回来时,往往已经快到凌晨,陆瑾寒已经熟睡。 当然她其实不需要每天都准时准点的守在兰苑,但她也不想过早的回去,像个听话的小情人一样,守着金主过日子。 她把她和陆瑾寒的这种相处模式告诉方欣的时候,旁边正在打游戏的方欢欢从手机里抬起头,说了句:“你俩就像凑在一起勉强过日子的老夫老妻,临到快死了,就连装都懒得装了。” 闻言,姜清梵差点儿眼泪都笑出来了。 此时三人在姜清梵的公寓里,没有旁人,方欢欢说话就更没有顾及了。 见她笑得不能自已,方欢欢不解:“笑什么?你难道就不担心吗?我可是听说陆瑾寒最近和方家联姻的事又被拿出来说了,据说两家最迟在年底就会举办婚礼,到时候陆瑾寒和江静心一结婚,你怎么办?赶紧想想自己的出路吧我的朋友。” 她劝的苦口婆心,姜清梵应得毫不走心。 “担心啊,担心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金主了。” 那懒洋洋的像只走神的狐狸。 方欢欢劝到一半,被她的美貌惊艳,来了句:“姜大小姐,你怎么这么好看啊!” 姜清梵:“……” 什么毛病。 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方欣在旁边笑弯了腰。 两人都拿方欢欢当妹妹宠着,当着她的面东聊西扯,什么也不说。 等方欢欢说约了朋友出去玩,刚离开,方欣就递给姜清梵一沓照片,“这里头的人你认识几个?” 姜清梵一看,全认识的。 “一小半是姜家以前的股东,一半是姜氏的大客户。怎么了?” 方欣指了指其中几个,“这几个现在在慕商手底下做事,不过明面上,那几个公司和慕商毫无干系。尤其是这个,” 她着重指着其中一个中年人,“他原来在姜氏算是个大股东,但在姜氏破产之前,他就把手里的股份全抛了,你家破产的时候,他跑到国外没了踪迹。我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就让秦特助帮我打听了一下这个人,据说他以前是你父亲最信任的人之一。” 姜清梵看着照片上那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安叔。” “这人现在就在东南亚了,在慕商手底下当组织头头。上个月慕商在那边的生意出了点状况,他上了对家组织的通缉名单,刚好被我的人发现了。” 方欣目光灼灼地盯着姜清梵:“想不想亲自去见见他?” 在她说出安叔是慕商手底下的人时,姜清梵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有些事情,还是当面问本人,最清楚不过。 她有些担忧:“既然他现在是慕商的人,会见我吗?见了我,他也未必会真话。” 方欣道:“所以,你问陆瑾寒借一下那个叫楚丞的家伙。” 姜清梵:“楚丞?” “你可能不知道,楚丞在国外佣兵界,被称之为刽子手,他最大的强项,除了杀人,就是折磨人。”方欣冲她眨了眨眼,“所以,如果你那位安叔不配合,那咱们就只能先礼后兵了。” 姜清梵在这方面不如方欣清楚,但她相信她的判断。 “行,我试试,陆瑾寒不一定会把人借给我。” 方欣笑得意味深长:“他会的。” 姜清梵总觉得她话里有话,正想发问,方欢欢去而复返,一路推门进来一路嚷嚷:“清梵清梵清梵!外面有个氛围感帅哥找你!” 姜清梵:“啊?” 什么叫氛围感帅哥? 她起身出去,只见门开着,闻实站在外面。 走廊里灯光昏暗,他本就人高腿长,穿着干净得体,虽然不是让人一眼惊艳的长相,不过确实是氛围感帅哥无疑。 姜清梵挑眉:“你来干什么?” 一垂眸,就看到了他手里拎着的袋子。 闻实:“路过这边,给你带了点袪疤的药。” 姜清梵没接。 她盯着闻实,后者被她盯得有些受不了,肉眼可见的局促起来。 方欢欢藏在门后,探头探脑的看。 姜清梵道:“谢谢,不用,我想我和闻医生的关系远不到能够相安事互相串门的程度,请回吧。” 她说着就要关门,闻实赶紧上前:“清梵姐……” 姜清梵咣地把门关上,隔绝了方欢欢打探的眼神。 身后的闻实有一种故作淡然的忙碌,像极了姜清梵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伫在那儿,木头一样安静又木讷。 有时候姜清梵都不知道陆瑾寒身边怎么会有闻实这种性格的人,陆瑾寒身边应该是苏沅沅那种人多一些才是。 心眼多,城府深。 不像闻实,人如其名,爱恨分明,老老实实。 但这种人,也最难处理。 太认死理。 是那种不会变通,会让人头疼的人。 而且一眼就能让人看透他的目的。 —— “据闻,三年前红极一时的顶流小花林知意昨夜从国外回来正式宣布复出,东辰集团总裁沈晏亲自现身机场迎接,有记者拍到两人于今天早上六点左右从酒店出来,姿态举止亲密,据知情人透露,这段中断了三年的感情或将有望破镜重圆……” 机场里,高大挺拔的男人与娇小漂亮的女人紧紧相拥;某酒店门口,他搂着她的腰将她小心的护在怀中。 不论是哪一幕,都能看出来他多在意身边那个女人。 江蔓关了手机。 墓地的工作人员了走过来询问,“江小姐,要下葬吗?” 江蔓捧着奶奶的骨灰盒,看了看山下湿冷的长阶,知道她的丈夫不会来了,僵硬地点了点头。 “下葬吧。” 她已经等了几个小时了,从奶奶抢救到世去,从早上到晚上,可是沈晏始终没出现,电话也没接。 她已经不想等了。 老人很快入土为安,她跪下来摸了摸墓碑上老人的照片,苍白的脸上满是悲伤和失望:“奶奶,你让我报恩,我嫁他三年,自问掏心掏肺仁至义尽。现在你走了,我也该离开了。” 良久,她起身走下山。 青石长阶上,她的身影纤细而倔强。 一个小时后,江蔓回到家。 她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带着水气,刚下车,风吹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门口的佣人见了她,疾步迎上来,低声说:“太太,先生回来了,看你不在家,他很生气。” 江蔓点了点头,走进去。 客厅里,男人满身戾气的坐在沙发上,听见声音,抬眸望来,眼神里带着冷意。 和视频里他面对林知意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结婚三年,她一直以为沈晏是天性冷淡,原来他也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 原来,他只是对自己冷淡而已。 可笑她今天才终于看明白。 “去哪儿了?” 江蔓弯腰换鞋,这时候佣人递过来一条毛巾,她接过后随便擦了擦头发,仿佛没看见男人一般,径直往楼上走去。 周围的佣人们觑着沈晏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出。 沈晏脸色阴沉地叫住她:“江蔓。” 连名带姓的,显然是生气了。 江蔓停下脚步,呼出一口气,嘴角勾扯出一抹嘲讽:“那沈总从昨天到现在,又是去哪儿了?” 像是没看见男人难看脸色似的,她冷冷道:“你在陪着林知意,连我的电话都不接。沈晏,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现在我不需要你了。” “你什么意思?”沈晏皱眉,总觉得面前这个一向听话的人此时浑身都是刺:“就为了这么点小事,你就给我甩脸子?我身边出现过那么多女人,也不见你在意过,现在你闹什么闹?” “因为她是林知意。”江蔓突然前所未有的疲倦,满心的狼藉和愤怒无处发泄,她怕自己再跟这个男人多说半个字,她都会原地爆炸。 “离婚吧。”她说,“顺便恭喜你们破镜重圆。” 沈晏静默了几秒,薄唇一掀:“江蔓,你是不是有病。” 江蔓压着心头密密麻麻的刺痛,冷笑了一声,泪水却盈满眼眶。 是,她可不就有病么。 三年前他车祸受伤导致下半身瘫痪,与他青梅竹马的林知意毅然出国远走他乡,嫁给了某国贵族。 身体残废,又被情人抛弃,她嫁给他的时候,他脾气差到了极点,她放弃一切陪在他身边,三年里哄着他捧着他,把他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 她就是焐块石头也该焐热了,可沈晏的心比石头还硬。 如今林知意一回来了,他就又贴了上去。 既如此,她就当这三年的感情与付出都喂狗了。 她回到卧室,洗了个澡便裹着被子睡去。 楼下,沈晏俊脸黑如锅底,周身气场骇人。 第159章 什么动静 那辆车的爆炸还只是一个开始。 姜清梵第一次感觉到,从她公寓往别墅回去的这一路,有这么多条岔道。 总有车在他们经过的时候,猝不及防地从岔道冲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不畏死的狠毒,直直地朝他们的车撞过来。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车就偏离了原本的路线。 等到好不容易把那些车甩开,喘息的空档,姜清梵往外一看,她和楚丞不知道被逼到哪里来了。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树,密密丛丛,天光透不进来。 此时已经是傍晚,还能看到树冠后面的天空是蓝然透着粉云,但林间荒凉宽阔的道路上,却已经被阴影笼罩。 乍然一看,后方的路光明夺目,他们像是在不知觉间走进了一个黑暗而迷幻的森林。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这辆车的引擎声。 前方是看不到头的参天大树和昏暗。 不过,比起这些,刚才那些不要命似的撞上来的人更可怕。 姜清梵现在的感受就是,哪怕来只鬼,都比那些层出不穷的杀手更眉清目秀。 车速有所缓势,确定身后无车跟上来后,姜清梵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吐完,神经一放松下来,就闻到了车厢里的血腥味。 她受伤了? 她怔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朝楚丞看去。 楚丞身穿黑色的衬衣,只见他左肩膀处已经湿了一大片,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淌,在手肘处滴落。 已经在他的座位上凝聚成了一团刺目的鲜红。 姜清梵惊道:“你受伤了?” 什么时候受得伤?是被什么伤的? 她脑子里思绪纷杂,一时理不出头绪。 楚丞却一副习以为常的反应,说了句没事,但姜清梵分明看见他握着方向盘的左手正轻微的打着颤。 “我来开车吧!”这会儿甩掉了那些人,姜清梵严肃道,见楚丞没动,她又说:“你车里应该有疗伤药?你先处理一下,不然如果那些人再来一遭,我是顶不住的,还得靠你。” 楚丞朝后方看了眼,没人。 他点头,将车停下。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换了位置,直到他下车的时候,姜清梵才看到他背后一个血洞。 是子弹打出来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楚丞是什么时候中弹的。 车身是经过改装的,非常耐撞,但即便如此,也顶不住被别的车一直撞。 车尾已经凹陷,左侧也凹进去一大块,前面的挡风玻璃有一小片裂成了蜘蛛网,整辆车已经被造得快报废了。 这种时候,也没时间去讲究,姜清梵只胡乱地把座椅上的血抹了下,便启动车子。 不过她不喜欢这太过压抑安静的气氛,一边开车一边说话,试图缓解这种氛围:“会不会咱们把车开回去的时候,只剩个车架子了?” 没得到回应,她扭头看了一眼,楚丞黑色衬衫脱到一半,露出血淋淋的肩膀。 她本能地浑身一麻,见他眼也不眨地就把消毒酒精往伤口上怼,她徒然间有一种强烈的感同身受的痛感。 半边身子都跟着发麻。 楚丞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又拿出折叠刀,很随便地用酒精消毒过后,就在皮肉上划开一个十字,而后用镊子扎进肉里,面不改色地夹出一个弹头。 “……” 姜清梵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感受到方欣口中所谓顶级佣兵是什么模样。 没想到楚丞平时闷不吭声的,竟是这种狠人! “专心开车姜小姐。”楚丞头也没抬,说话语气没有起伏。 姜清梵立即收心,余光瞥见他已经开始缠纱布,她握紧方向盘,“你通知陆瑾寒没有?这些人有备而来,你一个人能行吗?” 楚丞:“嗯。” 这个嗯也不知道是在回应她通知陆瑾寒的事,还是在回应她说的能不能行。 但不管是什么,姜清梵都没功夫再关心了。 因为有车灯从对面亮起来。 整条道路上枯叶堆积,两旁还有很多枯枝断木,显然不是一条常有人经过的路。 此时对面出现一束车灯,比原本无尽的黑暗更令人毛骨悚然! 姜清梵下意识握紧方向盘,耳边楚丞声音沉沉:“右转!” 对面的车速非常快,从车灯出现,到近前,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几乎是在楚丞话说完的下一秒,对方陡然加速,朝她冲过来! 姜清梵本能地右转,伴随着吱的一声刺耳声响,车子险险的漂移出去,以一种不那么好看的狼狈姿态转入右边狭窄的小车道。 姜清梵猛打方向盘,防止自己冲进密密匝匝的林子里。 “直行!” 楚丞冷静的声音在耳边时不是响起,姜清梵脑子里什么都没想,越到这种时候,她反而越冷静。 这归功于她从小到大喜欢寻求刺激,关键时刻的接受能力和应变能力早在那些年作妖中养成了习惯。 后来遇见陆瑾寒,更是见到了从没见过的地下城和一个充满黑暗血腥的世界。 “没路了!”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姜清梵沿着小路开出十多分钟,后面的车紧追不舍,而前方,是车灯照不穿的密林和堆积起来的土包包。 没有路了。 楚丞道:“进树林!” 姜清梵没问进哪边树林,车身就这么大,能进的自然是树木稀疏的地方。 她凭着自己的判断一头扎进林子里。 好在车身底盘高,哪怕林子地面起起伏伏坑坑洼洼,幸运的没有翻车。 后面的车是轿车,显然没想到她会‘慌不择路’地往林子里逃窜,想跟上来,但没跟多远,底盘就被刮得稀烂,直接卡在一截木桩上动弹不得。 轿车里下来两个光头魁梧大汉,其中一人踢向路边的树,骂着脏话。 另一人显然冷静许多,掏出手机打电话,“老板,人跑掉了,是是是,马上会安排直升机,一定完成任务……” —— 听到直升机的声音时,姜清梵脸都绿了! 即便她再冷静,这种时候也不免开始焦躁:“陆瑾寒还能赶过来吗?不能的话我俩分开走,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回去找人,我自己跑!” 楚丞正拿着手机,开着免提,对面响起陆瑾寒的声音:“你别乱来,跟紧楚丞,我马上到!” 姜清梵握紧方向盘,声音随着车身的颠簸而不稳,这种时候她居然还能开玩笑:“陆瑾寒,你慌什么,我要是死了,正好给苏沅沅陪葬。虽然晚了几年,但……” “姜清梵!”陆瑾寒的语气里像是压抑着可怕的情绪,“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姜清梵沉默了几秒,胃都快被颠出来了,她此时竟还有心思去关心陆瑾寒的反应。 男人慌乱的反应,跟以前一模一样。 就是因为他总是这样担心她,处处小心地照看她,才让她生出他很爱她的错觉。 可是,以前他是姜家的保镖,他说那是他分内之事,那么现在呢? 她真的很想问陆瑾寒,现在又是因为什么,这么怕她死掉?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只是她不敢再轻易下结论,怕到最后,又是她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 直升机的引擎声越来越近,她突然间不怕了。 “好,我等着你。”姜清梵说。 噗噗噗噗……一连串的声音响起,像噼里啪啦燃放的炮竹。 姜清梵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她想,什么动静? 这么想着,她就这么问出来了。 楚丞道:“加特林。” 加特林是什么东西姜清梵知道,但被加特林追着轰的感觉,她还是第一次体验。 真真正正的被死神追着杀。 第160章 给她收尸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楚丞的职业素质,头顶上直升机追赶不休,加特林所过之后,在林子里燃起簇簇火焰,这样的情形下,楚丞只是神情比平时严肃点,看不出半点慌张。 始终在旁边指挥着姜清梵怎么开车躲避。 砰砰砰砰…… 密密麻麻的枪声在耳边炸响,还有子弹扫射在了车身上,砰砰的声音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子弹终于打破后车厢的玻璃时,车子正好从一个土坡上飞出去,姜清梵下意识尖叫一声,楚丞立即握住方向盘,低喝道:“刹车!” 姜清梵下意识踩下刹车! 车子落地时原地三百六十度一个打转,生生调转了车头方向。 “油门!” 不需要楚丞提醒,姜清梵已经给油,车子又颠簸着往回开。 下一秒,楚丞直接关了车灯。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车灯关上的瞬间,姜清梵眼前一片漆黑,她本能地叫了声楚丞,下一秒,她的安全带便解开了! “你干什么?”她惊道! 这种时候解开安全带,她能直接被甩出去! 楚丞:“跳车!” 姜清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情况紧急,楚丞来不及解释,推开她那边的车门,整个人扑过去! 车子还在急速往前行驶,姜清梵被扑下车时整个脑子都是麻木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便预料中的骨头被摔断的剧痛没有传来,楚丞用身体给她当了垫底的沙包,她清楚地听见楚丞闷哼一声,依稀还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由于惯性,两人跳车后滚了老远才停下来。 车子在楚丞带着她跳车的时候就已经开启了自动驾驶,车灯亮如白昼,飞快地朝着远处疾驶而去! 一同离开的还有直升机的轰鸣声。 堪堪停住身体,姜清梵便快速从楚丞怀里爬起来,忙问:“楚丞,你怎么样?” 黑暗中她看不清楚丞的样子,但闻到了浓郁到刺鼻的血腥味。 姜清梵摸黑抓住他的胳膊想把人扶起来,刚站起,就感觉到脚踝处和肩膀传来钻心的疼痛! 刚才跳车时,她也受伤了。 她咬咬牙,没敢把手机拿出来照灯,用力把楚丞扶起来,后者在短暂地无力过后,很快恢复体力,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扎进林子里! 两人相互扶持着一瘸一拐刚跑出百米远,轰的一声,从身后传来。 紧接着就是漫天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小半个林子。 姜清梵下意识想回头去看,楚丞一把拽住她,沉声道:“往前跑!” 她紧抿着唇,不敢回头,也不敢叫疼,跟着楚丞在林间穿梭。 等到火光渐远,身边的楚丞猛地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倒在地。 姜清梵没敢出声,快速地去扶他,却不料被她一直忽略的腿伤此时如同抽筋般剧烈的疼起来,她还没把人拉起来,就摔倒在楚丞身边。 她的头好巧不巧地撞上楚丞受伤的胳膊,楚丞倒抽一口冷气,浑身僵硬如铁。 姜清梵急忙低声道歉,跪起来去扶他,又不知道摸到了哪里,楚丞一把握住她手腕,语气里带着一丝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地意味:“姜小姐,我没事。” 如果他身上没有那么浓郁的血腥味的话,姜清梵非常愿意相信这句话。 “别废话,胳膊搭在我身上!”姜清梵把人扶起来,就在这时,隐约有汽车引擎声传来,她脸色一变,一咬牙,发挥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一把将楚丞半个身子扛在身上。 楚丞:“我能……” “闭嘴!” 楚丞一句‘我能走’,就被她堵回肚子里。 只是后面的杀手来得极快,大概是因为没有在车里发现他们的尸体,生怕两人逃掉似的,一时间四面八方全是人。 这个时候,姜清梵还有心情开玩笑:“你们陆总的效率不行啊,等他过来,我尸体都被人大卸八块了。” 她乱七八糟的想着,“也不知道他要是看到我的尸体,是稍感安慰还是觉得可惜。” 楚丞道:“寒哥会难过。” 有那么一瞬间,姜清梵还以为是自己疼得麻木了产生了错觉。 随即意识到刚才确实是楚丞说的话,她哈的笑了下,敷衍道:“也许吧。” 以前是她当局者迷,一直深陷在过去的恩怨里,直到知道苏沅沅是假死之后,她跳出原来的怪圈,很容易就发现陆瑾寒对她的感情。 若说没有,那是放屁。 但若说很多,也不尽然。 她不知道有些人是不是能一次同时喜欢很多人,她自己不行,但不代表陆瑾寒不行。 他喜欢她,也并不妨碍他同时深爱着苏沅沅。 无论如何,他在她和苏沅沅之前,选择了苏沅沅。 不论是感情还是信任,她在他心里都不及苏沅沅,这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楚丞还想帮陆瑾寒说点话,突然他眼神一凝,下一刻,他猛地把姜清梵护进怀里。 这是个下意识的动作,为了不让她受伤。与此同时,子弹入肉的闷响起在黑暗中响起,后方,有灯光晃过二人的脸,有人喊道:“在那边!” 姜清梵紧张道:“楚丞!” 楚丞用力将她往前一推,“你先走,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我……寒哥会找到你。” 最后,他非常生硬地补了句:“别怕。” 姜清梵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堪堪稳住身体,下意识想叫住他,但楚丞已经朝来人逼过去! 她暗暗咬牙,转身就跑! 和那些凶神恶煞的杀手比,她就是个战五渣,除了拖后腿没什么别的用处。 她必须要先逃出去,让楚丞没有顾及,他们两个人才能活! 身后枪声不断,姜清梵拼了命地拔足狂奔,密集的树木挡住了月光,林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太过静谧,就能听见各种奇奇怪怪的动物声音。 不知道楚丞怎么样了。 她已经听不见枪声了,不知道楚丞是活着还是死了。 方欣说他是顶级佣兵,没有她在身边碍手碍脚,他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死掉吧。 她一时分神,加上视野昏暗,什么也看不清,她脚下猛地踩了个空,才意识到前面是个斜坡,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朝下方滚去! 突然有什么东西朝她扑过来,不过她已经无暇顾及了,下意识就想抱住脑袋,手腕猛地一紧! 一只带着粘腻液体的大手如同铁钳子般握住她的手腕,但对方没能将她拽上去,而是受她牵连,一同滚下坡! 第161章 全靠他保护 山风过境,将原本的小火变成了大火。 杀手们死的死残的残,总共五十个人,到现在还能站着的只剩下不到十五个。 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没能抓住楚丞。 那个男人对他们来说,与杀神一般无二。 他们接到的任务是对付姜清梵,原本只是想制造一场意外,谁能想到她身边还有那种人保护着? 一个楚丞,差点儿把他们都杀干净了。 不过那家伙受了重伤,估计也没好到哪里去,不死也得残。 但是,他们没能抓到姜清梵,一会回去无法交差。 思及此,现场许多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有人道:“这片林子就这么大,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大活人,继续找!务必把人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其余人没有异议。 他们今天完不成任务,回去之后会有比死更可怕的后果等着他们。 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螺旋桨的声音。 众人不明所以,人群中传来询问:“谁派来的直升机?疯了吗?派这么多直升机出来,是生怕不被官方盯上吗?”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不好!不是我们的人,快走!”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所有人下意识想离开,然而只片刻间,头顶上便是一阵火力覆盖,众人这才发现,他们根本逃无可逃! 一时间,情势急转,刚才还猎杀别人的人,现在变成了猎物。 火焰冲天而起,漫山的树在熊熊烈火里见风就涨,顷刻间整片山头都是火。 惨叫声被熊熊烈火掩盖住,半空里,陆瑾寒坐在直升机的窗边,听着手底下人传来的消息,面色阴沉如墨。 没有人。 找不到人。 整片山都快让他翻得底朝天,可是始终不见姜清梵和楚丞的身影。 那两人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陆瑾寒身上笼罩着一层黑色的阴云,前面的驾驶员不敢说话,只听他说:“继续找!” 耳机里传来手下战战兢兢的声问:“那、底下那些人怎么处理?” 陆瑾寒眼神一凝,杀气冰冷:“全杀了。” 最后,几十个杀手,全都葬身在那片火海之中,无一幸存。 而这一晚,晚秋山的大火,烧了大半夜。 这一块地区人烟稀少,等到有人发现起火时,消防赶来,大半个山头都快烧没了。 天亮时分,火势才被扑灭。 消防清点现场,追查火源的时候,才查出不对劲。 起火原因是爆炸引起的就算了,在起火处,还发现了许多具焦尸,烧得乌漆嘛黑的,有些甚至粘在了一起。 场面十分恐怖,就连见惯了火灾场面的消防员们,在看到那些散发着焦糊肉味的尸体时,都忍不住吐了个天翻地覆。 因为影响太广,若是查起来,恐怕许多人都要遭殃,当地的负责人直接往上报,不到一天,上头直接就近从B市的部队调来一队人。 一时间传言四起。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放的火,整片山都被烧没了,也不怕有损阴德!” 姜清梵意识清晰的时候,正好听见身边有人说话。 听到火字,她本能地警惕起来,但随即发现她只是意识清醒,身体却动不了。 “那边已经有军队驻扎了,听说昨天半夜的时候,有黑暗分子在那片地界火拼,死伤无数,上面问责下来,咱们市长都被叫走了。” “真是造孽,还好没有无辜老百姓受伤。” 姜清梵昏昏沉沉,意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模糊,彻底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此时她在一个小阁楼里,空气中萦绕着浓郁的药香,她撑着身体坐起来,仔细打量着所处之地。 一个仓库一样堆放着许多草药的阁楼。 她刚想动,脚踝处和肩膀传来刺骨的疼痛,使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僵在床边等着那股疼痛缓过去。 就在这片刻的时间里,她猛然想起楚丞! 她摔倒下山坡的时候,被楚丞护住了的,那一路全是石头,哪怕她被楚丞护住,当时都撞得浑身受伤,难以想象用自己的身体当垫包的楚丞会伤成什么样。 她甚至都不敢去想他伤势如何,只想知道他现在还活着吗? 姜清梵下意识去摸手机,才发现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棉质的,洗得发白但干净的长袖卡通套装。 “……” 这时有上楼的脚步声传来,速度很快,脚步很轻,一听就是个年轻人。 姜清梵借着头顶明亮的月光,看向楼梯入口,同时,声控灯亮起,细长的影子率先闯入视线,接着就是一双可爱的卡通拖鞋,最后才是拖鞋的主人——一个看起来刚成年的小姑娘。 小姑娘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琼鼻小嘴,戴着圆圆的大框眼镜,头上顶着个圆圆的丸子头……嗯,很可爱。 小姑娘似乎没想到她已经醒了,身子定在门口,睁着一双大大的圆眼睛和姜清梵对视。 姜清梵率先开口:“请问……” “你醒啦!”小姑娘雀跃不已,冲上来绕着姜清梵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的打量着,“嗯!精神不错!” 小姑娘没等姜清梵说话,一叠声儿的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脑子疼不疼?饿不饿?” 姜清梵:“呃……” 她腿受伤,无法站立太久,只好重新坐下,对于对方的诸多问题,她统一回复:“我没事。” 眼看小姑娘又要说话,姜清梵赶在她前面开口问:“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不知道跟我一起的那个人在哪里?你有看到吗?” 小姑娘:“哦,他在我小爷爷那儿。” —— 十多分钟后,姜清梵拄着拐杖,在圆圆的搀扶下,单脚下楼。 圆圆就是小姑娘的名字。 圆圆是个非常健谈的人,就这几步路,她已经把救下她和楚丞的全部过程都说清楚了。 圆圆有个小爷爷,以前是在B市的某个大医院里工作的,不过后来发生一些意外,他用来作手术的双手受到了无法逆转修复的创作,便选择提前退休,隐姓埋名在B市和临市交界的这片郊区小镇定居。 十多公里外,就是昨天姜清梵被追杀时,起火的那片山。 据圆圆所说,明天早上天还没亮,她一手牵着大黄狗,一手扛着小锄头,去山里挖药,正好看到两具‘尸体’,发现尸体还有气儿,她就把人带回来了。 姜清梵原本还在想,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把他们两个成年人给带回来的,直到她看到圆圆单手扛着一根比她腰粗的树杆时,这种疑惑就消失了。 但对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荒山野岭,姜清梵结合之前昏昏沉沉间听到的谈话,有所隐瞒道:“那天我和……嗯,我哥原本打算去山顶露营的,谁知道碰到了一群人开枪火拼,他们发现我们后打算灭口,我和我哥逃跑过程中不小心从山上滚下去了。” 圆圆:“那你们运气真好,听说那里死了好多人呢。” 姜清梵做出一副劫后余生满脸后怕的样子:“是啊,运气好。” 圆圆的家是个二层半的旧式小楼,有一个一百多平的院子,院子的边边角角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坛坛罐罐,里面养的不是花,而是药草。 姜清梵打眼一扫,就认出数十种。 圆圆随手从一个大缸里摘下一把叶子,单手扶着她往旁边的小院里走。 一边走一边说:“我小爷爷这会儿正在给你哥扎针呢,他伤得太重了,头里面有淤血,身上骨头也断了好几根。哦对了,他还有子弹伤,我从来没见过命这么硬的人,他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啊。” 姜清梵:“……” 圆圆转头看了她一眼:“哦,你也是奇迹,从山头滚到山脚下,一路那么多石头树桩,你居然只扭到了腿。” 姜清梵沉默。 就连她脚上那点伤,都还是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扭到的。 滚下山坡的时候,她后脑磕到地上晕过去了,不知道后面有多惊险,但毫无疑问,她还能活着,全靠楚丞的保护。 —— “据闻,三年前红极一时的顶流小花林知意昨夜从国外回来正式宣布复出,东辰集团总裁沈晏亲自现身机场迎接,有记者拍到两人于今天早上六点左右从酒店出来,姿态举止亲密,据知情人透露,这段中断了三年的感情或将有望破镜重圆……” 机场里,高大挺拔的男人与娇小漂亮的女人紧紧相拥;某酒店门口,他搂着她的腰将她小心的护在怀中。 不论是哪一幕,都能看出来他多在意身边那个女人。 江蔓关了手机。 墓地的工作人员了走过来询问,“江小姐,要下葬吗?” 江蔓捧着奶奶的骨灰盒,看了看山下湿冷的长阶,知道她的丈夫不会来了,僵硬地点了点头。 “下葬吧。” 她已经等了几个小时了,从奶奶抢救到世去,从早上到晚上,可是沈晏始终没出现,电话也没接。 她已经不想等了。 老人很快入土为安,她跪下来摸了摸墓碑上老人的照片,苍白的脸上满是悲伤和失望:“奶奶,你让我报恩,我嫁他三年,自问掏心掏肺仁至义尽。现在你走了,我也该离开了。” 良久,她起身走下山。 青石长阶上,她的身影纤细而倔强。 一个小时后,江蔓回到家。 她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带着水气,刚下车,风吹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门口的佣人见了她,疾步迎上来,低声说:“太太,先生回来了,看你不在家,他很生气。” 江蔓点了点头,走进去。 客厅里,男人满身戾气的坐在沙发上,听见声音,抬眸望来,眼神里带着冷意。 和视频里他面对林知意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结婚三年,她一直以为沈晏是天性冷淡,原来他也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 原来,他只是对自己冷淡而已。 可笑她今天才终于看明白。 “去哪儿了?” 江蔓弯腰换鞋,这时候佣人递过来一条毛巾,她接过后随便擦了擦头发,仿佛没看见男人一般,径直往楼上走去。 周围的佣人们觑着沈晏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出。 沈晏脸色阴沉地叫住她:“江蔓。” 连名带姓的,显然是生气了。 江蔓停下脚步,呼出一口气,嘴角勾扯出一抹嘲讽:“那沈总从昨天到现在,又是去哪儿了?” 像是没看见男人难看脸色似的,她冷冷道:“你在陪着林知意,连我的电话都不接。沈晏,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现在我不需要你了。” “你什么意思?”沈晏皱眉,总觉得面前这个一向听话的人此时浑身都是刺:“就为了这么点小事,你就给我甩脸子?我身边出现过那么多女人,也不见你在意过,现在你闹什么闹?” “因为她是林知意。”江蔓突然前所未有的疲倦,满心的狼藉和愤怒无处发泄,她怕自己再跟这个男人多说半个字,她都会原地爆炸。 “离婚吧。”她说,“顺便恭喜你们破镜重圆。” 沈晏静默了几秒,薄唇一掀:“江蔓,你是不是有病。” 江蔓压着心头密密麻麻的刺痛,冷笑了一声,泪水却盈满眼眶。 是,她可不就有病么。 三年前他车祸受伤导致下半身瘫痪,与他青梅竹马的林知意毅然出国远走他乡,嫁给了某国贵族。 身体残废,又被情人抛弃,她嫁给他的时候,他脾气差到了极点,她放弃一切陪在他身边,三年里哄着他捧着他,把他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 她就是焐块石头也该焐热了,可沈晏的心比石头还硬。 如今林知意一回来了,他就又贴了上去。 既如此,她就当这三年的感情与付出都喂狗了。 她回到卧室,洗了个澡便裹着被子睡去。 楼下,沈晏俊脸黑如锅底,周身气场骇人。 佣人们吓得全都躲得远远的。 手机铃声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沈晏随手拿起按了接听,闭了闭眼满身戾气:“说。” 那头的人静了几秒,老太太没好气的声音传来:“你凶什么凶,谁又惹你了。” 沈晏语气缓和了几分:“奶奶,您回来了?” “哼,我再不回来,你怕是要和姓林的那个小贱人双宿双栖了。”老太太不高兴道,“我打蔓蔓的电话她关机了,你跟她说一下,明天一起来陪我吃个饭。” 老太太生气的很,说完就挂了电话。 沈晏攥着手机,做了个深呼吸,起身上楼。 卧室里。 江蔓还没睡着。 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她装作没听见。 不多时,身侧的床褥凹陷下去,男人从身后贴上来,满身的热气将她裹得完完整整。 湿热的吻一点一点落在她的脖颈上,一丝颤栗从她骨头缝里生出来。 男人对她的身体了若指掌,不消片刻,她便已经被他挑得动了情。 她想要拒绝,手刚伸出去,就被他察觉到了意图,轻易就将她钳制在手里。 昏暗中,沈晏翻身压在她身上,唇齿张合间,在她脖子上留下一串惊人的酥麻。 第162章 为什么不找他 陆氏集团。 总裁办公室里,气氛冷凝压抑。 江静心,东辰,角落里还蹲着人身穿黑色边幅卫衣捧着电脑敲得噼里啪啦作响的青年。 江静心多次看向那人,心中纳罕的同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是早上才知道姜清梵失踪的事的。 与她一同失踪的还有楚丞。 江静心觑着窗边陆瑾寒的背影,吞了吞口水,转头朝东辰使了个眼色。 东辰神情肃穆,没有接收到她的暗示和询问。 江静心默默叹了口气,又有那么一点庆幸。 之前江静凡不自量力,招惹姜清梵,自以为做得高明,结果一举一动全在人家的注视之下,最后终于惹怒陆瑾寒,不光把她自己搭了进去,还连累了她自己的父亲。 唔……不过她那对叔叔婶婶也不全算无辜,她们自己也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见她与陆瑾寒联姻,就以为谁都能搭上这条根高枝。 又有谁还记得,当初陆家提出联姻的时候,江家那群长辈一听说是个国外回来的私生子,毫无根基,全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打住! 江静心看到陆瑾寒转身,急忙打住心头乱糟糟的思绪,正襟危坐,等着对方吩咐。 显然,陆瑾寒今天把他们叫过来,绝不是聊天。 办公室里只有雷敬的键盘声依旧清晰,让另外两人都十分佩服他的心理素质,不愧是全球顶尖黑客! 陆瑾寒看向东辰:“动手的是谁查到了吗?” 东辰摇头,“暂时没有,他们是被得下场除名的‘无业游民’,在外界看来他们是失踪人口,行踪非常难查,应该是有人暗中帮忙。” 陆瑾寒嗯了声,眼下一片青黑,一看就是很久没睡觉了,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阴郁森然的气息。 东辰又说:“军方那边暂时不能有大动作,你家老爷子退休在即,又正值换届的关健时刻,这种时候,如果你我被抓住把柄,咱们都得完。” 整个陆家,若说陆瑾寒忌惮谁,那肯定是陆老。 东辰虽说也是军三代,但他家在陆家面前根本算不什么。 他能帮忙把事情压下去,不让上头的人查到陆瑾寒身上就不错了,就这还是瞒着他家里人干的。 而陆瑾寒的势力在国外,他的人能进国内,但携带武器是个大问题。 就在这时,陆瑾寒的电话响起。 他看了眼来电,眉眼沉郁,“叶叔。”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陆瑾寒眉眼舒展了几分,“好,我这就是过来。” 他挂断电话,便发现江清心和东辰都在盯着他。 东辰脸色不大好看:“叶叔……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叶叔吧?” 地下场的幕后掌权人,曾经的黑道老大。 陆瑾寒在当初回到陆家时,就已经跟对方断了联系,那种人身家不清白,陆瑾寒跟对方来往亲密,会是不小的隐患。 主要是叶叔此人,卑鄙贪婪,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坑身边的人。 一个恶贯满盈,但是却叫上头没抓住把柄的阴狠角色。 陆瑾寒仿佛没看到几人担忧的眼神,冷静地开始分配任何。 “江静心,我再给你两天时间,如果你手底下的那群情报人员还是一无所获,那就让他们全部滚蛋。” 江静心胸口微堵。 “东辰,你稳住官方,控制住舆论,不要再增加姜清楚的曝光。” “雷敬。”陆瑾寒顿了顿,雷敬头也没抬:“B市及周边市镇的所有的监控系统已经侵入,只要姜小姐和楚哥露面,我会第一时间察觉。” 陆瑾寒:“好。” 他相信雷敬的本事,江静心也不差,可就是这样,姜清梵和楚丞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要么,两人都死了。 要么两人被某种不可抗力的因素困住了。 否则就算姜清梵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他,楚丞但凡还有一口气,但凡还能动,都会立即联系他。 想到姜清梵,陆瑾寒打电话给盯着祁越的人,得到的结果是祁越生活如常,甚至他还不知道姜清梵失踪的消息。 所以,姜清梵也没联系他。 陆瑾寒甚至没想过姜清梵是不是死了,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个结果。 江静心察觉到陆瑾寒打了个电话后,周身的气息肉眼可见的变得更可怕了。 她和东辰对视一眼,不敢再待下去,匆匆离去。 已经过去了四天,他们居然还找不到姜清梵的下落,别说陆瑾寒发火,就是他们自己都觉得底下人是废物。 走进电梯,江静心没忍住,说道:“姜清梵会不会已经死了?” “别胡说,让寒哥听见了你就完了。”东辰赶紧捂住自己的耳朵,“我当听不见,你管好自己的嘴。” 江静心:“……” 她要跟这点出息的人共事?就他妈离谱! 两人分道扬镳的时候,东辰还是说了句:“现场没有她的尸体,如果她当天晚上就死了,寒哥肯定早就把人找到了,既然没找到,连楚哥也没下落,就证明她还活着。” 顿了顿,他补了句:“楚哥什么人你不知道么,以他对寒哥的衷心,他就是自己死,也不会让姜清梵死在他面前。” 江静心心道,那万一他也已经死了呢? 这话太消极且刺耳,她好歹忍住了没说。 对方为了除掉一个姜清梵,耗费这么大手笔,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是姜清梵做了什么事,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了吗? 有没有可能,他们找不到人,是因为姜清梵和楚丞被对方给绑架了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江静心就觉得头皮发麻。 如果真是那样,那陆瑾寒真得疯掉。 办公室里。 陆瑾寒点了根烟,使劲地抽了几口,恨不得把肺部填满,才慢慢吐出来。 他眼底满是血丝,双眼漫无焦距地盯着手机。 没有他想要的消息。 “陆哥。”雷敬啪地敲下一个按键,“你看看这个是不是姜小姐?” 陆瑾寒猛地起身,快步走过去,因为走得太急,以至于撞翻了刚才江静心和东辰坐过的椅子。 但他无暇顾及,冲到雷敬桌旁,死死地盯住屏幕里一瘸一拐的女人。 雷敬道:“我黑进了晚秋山附近数百里以内的城镇网络,这是在一个农户的监控器下找到的。” 雷敬就是个大学生的长相,气质也像大学生,而少有人知道,他的的确确是未毕业的在读研究生。 他没有亲眼见过姜清梵,但对这个名字早有耳闻。 或者说,曾经地下场那批与陆瑾寒关系不错的人,都听说过姜清梵这个名字。 陆瑾寒死死地盯着监控下的那道身影,她来来去去总是拄着一根拐杖,头上缠着一圈纱布,肩膀看着也不大对劲,身上明显那两处伤。 她站在院子里,正俯身抚摸一条大黄狗。 陆瑾寒喃喃问:“她失忆了吗?” 如果不是失忆,除去这种意外,他实在不知道姜清梵为什么清醒着,却不联系他? 难道像上次被徐夏绑架一样,哪怕遇到生命危险,她也不会想到他么? 可她也没有联系祁越。 陆瑾寒咬牙,与他死死盯着屏幕的眼神不同的是,他语气冷静得令人后背发寒:“给我详细地址,以及,查清楚这户人家的底细。” 雷敬:“是。” 第163章 害了人是事实 几乎是陆瑾寒话音刚落,监察实时画面里,姜清梵问圆圆借了手机。 她的声音通过监控传来有些失真,不过足以让人听清她说了什么。 陆瑾寒心头一紧,下意识回身把手机拿在手里。 但姜清梵拨了号码,放在耳边等着接通,然而被他紧握在手里的手机,却迟迟没有反应。 监察画面里,传来姜清梵带笑的声音:“怎么,听不出来我的声音了吗,祁越?” 与此同时,陆瑾寒的手机响起。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按下接听。 那头,下属高兴道:“陆哥,我们刚才监听到祁越的手机,姜小姐给他打电话了!号码已经成功定位,地址我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 陆瑾寒呵笑一声。 对方不明所以,但那股可怕的冷意仿佛能透过手机传导过去,让人下意识提心吊胆起来:“陆哥,怎、怎么了?” 陆瑾寒道:“嗯,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直勾勾地盯着屏幕里正与祁越轻松聊天的姜清梵,薄唇缓缓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 一旁的雷敬看了他一眼,便低头拨弄自己的手机。 从他的角度看去,他陆哥眼眶都是红的,里头仿佛有风暴正在凝聚,涌动着疯狂的气息。 雷敬:“……” 哦,有人要倒霉了。 他把姜清梵所在的地址发给了陆瑾寒,与刚才下属发来的一样。 一个在晚秋山附近的农户家。 甚至距离城镇都还有十多分钟的车程。 雷敬自觉任务已经完成,这里没有自己的事了,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他离开的时候,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只见男人徒手捏碎了手机,阴沉着脸,发出骇人的低笑声。 雷敬关好门,从容地离开陆氏,回到自己的住处——学校附近的一个旧公寓楼。 他住在七楼。 等他走上去,就看到自己门前伫着一个人。 大概是听到了声音,他转身看过来,一张还算清俊的脸显露在走廊的灯光下。 雷敬稍感意外发,“实哥?” 出现在他面前不是别人,正是闻实。 闻实开口:“有件事找你帮忙。” 雷敬掏出钥匙打开门,一室一厅的小公寓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到处都是电子元件,还有许多高科技电子产品,把整个客厅堆得实实的。 雷敬:“实哥你坐。” 闻实四下扫了一眼,别说坐了,他简直无处下脚。 两人都不是喜欢寒暄的性子,闻实没等雷敬询问,便开门见山地说:“你帮我找个人,她叫姜清梵,几天前出了点意外,现在失去下落……” 雷敬:“……” 陆哥急于找人还能理解,以前大家就都知道,那位姜大小姐是陆哥的心尖宝,看得比他自己的眼珠子还重要。 闻实又是因为什么? 在苏沅沅死后,谁不知道闻实对那位姜小姐相当有意见,他现在怎么突然关心起对方来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该操心的事。 雷敬一向只干活,不多问。 他道:“陆哥也在找人,而且他不让别人透露任何关于姜小姐的消息,抱歉,如果你是想让我帮忙找她的话,我不能告诉你,如果你实在想知道她的下落,就去问陆哥吧。他知道。” 闻实着急地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 雷敬:“不知道。” 雷敬一向对陆瑾寒的话言听计从,闻实不指望能从他这里问出什么,但既然已经知道姜清梵还活着,他也就放心了。 闻实心事重重地离开雷敬的公寓,刚坐上车,手机便响了起来。 看到那个没有备注,却极其眼熟的号码,闻实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紧。 任由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在对方第二次打来的时候,才按下接听。 “闻实哥哥。”苏沅沅的声音很软,但闻实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本能的抵触。 他到现在都没法把电话那头的人,和他印象中的苏沅沅联系起来。 他不是不高兴苏沅沅还能活着,他只是没办法接受苏沅沅是加害者。 他望着天边的云,一时间有种自己是不是还活在梦中的感觉:“嗯。” 苏沅沅顿了顿,仿佛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闻实哥哥,你不想理我吗?” 闻实:“没有。” 苏沅沅立即开心起来:“我就知道闻实哥你最好了!” 闻实没说话,苏沅沅以前也是这样,甜甜的叫着哥哥,爱撒娇,因为身体原因,她总是看起来非常脆弱,让人不自觉地生出怜惜之心。 可就是这样一个被所有人都捧在手心里的小妹妹,最后不动声色地把所有人算计了进去。 闻实无意听她回忆过去,因为越是回忆,他越是深刻的认识到,苏沅沅可能根本不需要他们像保护易碎的物品那样小心的保护她。 苏沅沅的回忆里,总是缺了一个人。 闻实便问:“你好像从联系我到现在,都没问过姜小姐的情况。沅沅,我信你的诸多苦衷,但你伤害了别人是事实。” 苏沅沅哑然,泫然欲泣:“闻实哥哥……” 闻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陆哥知道你还活着,他是高兴还是愤怒?” 那头的苏沅沅良久没有说话,不多时,低低的抽泣声便传了过来。 闻实:“……” 到底是自己从小就宠着的小妹妹,闻实没有再苛责她,只说了句:“如果你不打算回来向陆哥和姜小姐道歉,那么以后也不要给我打电话了。既然你现在找到了你的家人,过得很幸福,我也就当做以前那个小妹妹不在了。” 苏沅沅哽咽道:“我不要!” 她哭着道:“闻实哥哥,我会回去和寒哥哥解释的,你不要不管我,我好不容易才活下来,难道你不为我感到高兴吗?” 闻实闭了闭眼:“我高兴。但你不打算解释下当初决定离开的时候,为什么要选择那种方式吗?你有很多种方式可以让我们相信你的死,可你偏偏,陷害姜小姐。沅沅,你扪心自问,姜小姐有亏待过我们吗?要不是她,你根本……” “我根本活不到现在?”苏沅沅嘲讽的话语传来,声音里还带着脆弱的哽咽,那陌生而刻薄的话,却令闻实感到无比陌生:“闻实哥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明白,是她的出现破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她仗着自己的身份抢走寒哥哥,寒哥哥明明是喜欢我的……” 闻实怔住。 一瞬间,迷雾散去,一切的问题都找到了答案。 第164章 狗汪汪叫 不欢而散,对于闻实和苏沅沅来说,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闻实拿着手机,在路边站了许久。 这一刻他心里思绪万千,有懊悔,有愤怒,有失望,也有迟疑。 思量再三,他翻出陆瑾寒的号码,打算把一切告诉陆瑾寒时,屏幕上突然跳出苏沅沅的名字。 他怔忡许久,直到苏沅沅第三次打来电话人,他才接听。 刚接通,那头传来苏沅沅抽泣的声音:“闻实哥哥,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闻实抿唇不语,心里有些不忍。 苏沅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早就后悔了,可是我不敢告诉寒哥哥,他那么在乎姜清梵,他知道了会恨死我的!还有姜清梵,你知道她的脾气,我现在要是出现在她面前,她肯定会恨不得掐死我。” 闻实:“既然你心里清楚这些,为什么还要去做那种事呢?” “我、我当时只是鬼迷心窍,我以为没有姜清梵,寒哥哥就会喜欢我的,是我太天真了,现在他们又在一起了不是吗?闻实哥哥?我会去向他们我道歉的,但不是现在。你也知道,就算我的死,也阻止不了寒哥和姜清梵在一起,他们迟早会结婚的,他们会淡忘因为我而产生的存在,等到那时候,我再回来向他们坦白,求求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苏沅沅哭着说她回家后有多么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又说家里不只她一个孩子,她回家后的处境并没有多好,又说:“闻实哥哥,你和寒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一直把你们当成我最亲最亲的人,本来我爸妈他们不想让我联系过去的朋友,可是我真的太想你们了。” 说着,她又止不住的哭泣。 闻实终究还是不忍心,“你打算什么时候向他们坦白。既然你知道他们一直相互喜欢,早点让他们解除误会,对他们,对你都更好。” 苏沅沅抽噎着:“我会尽快的,最迟年底前,我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就去找你们。在此之前,闻实哥哥,你一定要帮我保密好不好?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了,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真心对我好。” 闻实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说道:“希望你说到做到,沅沅,你也不小了,成年人要为自己的犯过的错负责任,不要让无辜的人为你的一时冲动买单。” “好的闻实哥哥。” 挂断电话后,闻实松了口气,心道,既然苏沅沅有心弥补,那么他就再等等。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电话另一头的苏沅沅,看着镜子里神情扭曲的自己,气得狠狠扫落了化妆桌前的所有的东西! 有佣人听到动静闯进来,着急地问:“小姐,你怎么了?” 话音未落,苏沅沅抓起桌上的还剩下的玻璃罐就砸了过去:“谁准你进来的了?给我滚出去!” 咚的一声,佣人脑门上被面霜罐子砸得通红,急忙退出去。 房门关紧,苏沅沅犹不解气,在房间里大发雷霆! 她不明白,怎么都过去三年了,闻实明明对姜清梵恨之入骨,为什么这种时候却不选择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上。 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清梵姐清梵姐,现在又逼着她给姜清梵道歉,为什么所有人眼里心里都只有姜清梵! 姜清梵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 不过是仗着自己有点钱,施舍他们一点而已,闻实他们就像狗一样贴上去讨好对方。 幸好自己不是真的死了,如果自己是真的死了,那么过不了多久,他们就都会彻底将自己遗忘,会像从前一样,轻易地被姜清梵蛊惑。 她好恨! 当初姜清梵为什么不去死呢? 还有陆瑾寒和闻实,口口声声说拿她当亲妹妹,但她‘死’后,一个安安分分上完在大学,一个出国继承家业,没有人想为她报仇。 哪怕想办法把姜清梵弄进监狱呢? 他们都没有! 而现在一个是知名的年轻主治医师,一个是陆氏集团的掌权人,甚至淡忘了她的‘死’,又和姜清梵那贱人搅和到了一块儿。 她怎么能不恨! 苏沅沅气得捂住心脏,小脸霎白霎白的,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她强撑着从床头柜上拿出药服下,待到情绪平稳些许,她阴冷着脸,捡起被她摔碎屏幕的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电话一接通,她便质问道:“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姜清梵的死讯传来?你到底还行不行了?” 对面的人笑了两声,声音透过变声器,听不出来是男是女:“苏小姐,你得容许意外的存在。你也不是第一次想弄死她,但你成功了吗?你这些年暗地里耍了那么多招数对付姜清梵,她不是依然活得好好的?不要这么严于律人宽于律己嘛。” 苏沅沅小脸看起来比刚才脸色更白了,眼底甚至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不想让姜清梵翻身。”对方始终带着笑意,“而你,苏小姐,你比我还无情,你现在想直接弄死她。与其担心她死没死,我更建议你赶紧看看自己有没有把手摘干净。万一让陆瑾寒查到半点蛛丝马迹,你三年的等待与蛰伏,就全化为光影了。” 苏沅沅被对方说中心思,心中暗恨。 镜子里映出狰狞的脸,但她的声音温温软软的,起听起来十分无害:“既然要合作,那就不妨真诚一点,我出钱,你出人,赶紧找到姜清梵的下落,在陆瑾寒找到她之前,把她弄死怎么样?” 对方叹息:“真是最毒女人心呐。” 苏沅沅无声冷笑,就听对方说:“成交。” 就在快要挂断电话时,苏沅沅突然说:“还有一个人,我不希望他跳出来多事,你帮我处理一下,不要弄死了,给他找点麻烦,最好让他从B市离开。” “谁?” “闻实。”苏沅沅毫不避讳道:“本来以为能利用他一下,结果是个指望不上的废物,但他以前对我还不错,我不想让他死,只是他如果待在陆瑾寒身边,总归是个麻烦。” 那头的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语气颇为感慨:“苏小姐,你真是个心狠的女人。” 苏沅沅以此不置可否。 她从懂事起就在地下场,那里鱼龙混杂,她最先想办法弄死的,就是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养父。 对方想把年幼的她卖给一个七十多岁的变态老头,她为了生存,在养父逃赌债的时候,把他的行踪告诉给了追债的人,养父死了以后,她跟着追债的人,也是为了生存,她帮对方骗了很多小孩子的。 对于那些被骗走拐卖到不知道哪个山里的孩子,她没有半点愧疚。 她只是想好好活下去而已,谁叫他们那么天真愚蠢呢。 后来那群追债的人得罪大佬,全被弄得死的死残的残,她无处可去,被一个好心的阿姨收养。 再后来就遇见了闻实和陆瑾寒。 她学着做一个听话的小妹妹,一直以为他们会永远对自己好,永远疼爱自己,原本她过得很幸福,陆瑾寒和闻实会拼尽所有,为她赚钱治病。 原本,她会一直那样幸福下去。 直到姜清梵的出现,一切就都变了。 她到现在都记得姜清梵第一次闯进地下场,把擂台上浑身是血的陆瑾寒带走时的画面,张扬明艳的千金大小姐,仿佛浑身都发着光,与浑浊泥潭里挣扎求生的他们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那天,她看到很多人向陆瑾寒投去羡慕的目光,也从很多人眼中看到了对姜清梵的渴望或嫉妒。 还有一种生为下等阶层的人,对上流阶层的人天生的畏惧感。 姜清梵第一次来到她面前,笑眯眯地揉着她的脑袋,说她是可爱的小妹妹的时候,她恨不得砍掉那只手,刮花她的那张脸! 她想,姜清梵一定是仗着自己漂亮的脸,和她首富千金的身份,才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喜欢。 如果她也有那些东西,那些人也会像喜欢姜清梵一样喜欢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 明明陆瑾寒和闻实,一开始因为她的‘死’,那么憎恶姜清梵。 明明他们应该为她报仇,让姜清梵付了代价的。 可他们却什么也没做。 这让她怎么能不恨! 为什么姜清梵不去死? 她早就应该死了! 苏沅沅死死握紧手机,用一种古怪的语气回道:“我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谁叫她不识趣,非要挡我的路呢。” 对方大概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好几秒都没说话,最后短促地笑了笑,结束了这通不怀好意的通话。 叩叩叩…… 这时,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沅沅,周妈说你不舒服,快开门让我看看,不舒服要尽早去医院知道吗,有什么不高兴就跟大哥说,不要关起门生闷气。” 听到这个声音,苏沅沅脸上的狰狞之色瞬间消失干净,眨眼间她又是那个无辜天真的可爱女生。 眼泪瞬间从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流淌下来,占据了整张脸,配上她苍白如纸的脸色,真真是我见犹怜,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她走过去,打开门,直接扑进来人怀里:“哥……” —— 姜清梵猛地惊醒! 天色已经黑下去,偏房里的灯还亮着,那是顾老在为楚丞治疗还没有结束。 圆圆等不了,已经跑出去疯了。 而她坐在躺椅上,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又梦见了苏沅沅。 不过这次,梦里不再是苏沅沅在她面前自己跳下楼,而是对方狠狠把她推下楼。 楼下是万丈悬崖,那强烈的失重感即便是她醒过来,依然感觉很清晰。 “汪!” 脚边传来一声狗叫,姜清梵垂眸,就跟大黄狗对上了眼。 大黄名字就叫大黄,似乎不明白眼前的人类为什么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又汪了一声。 姜清梵伸出手,大黄便自觉地起身,把脑袋凑上去。 姜清梵瞬间被治愈。 她自言自语般对大黄说着话,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你说,要是有坏蛋要害我怎么办?她害了我一次,肯定会害我第二次,可是她有很多人维护……” “不过没关系,我也有人,这次我不会再让她得逞。”她用力揉着大黄的脑袋,笑眯眯道:“大黄,这次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不好?” 大黄化身嘤嘤怪,也不知道是被撸舒服了,还是真的听懂了。 姜清梵看得好笑,撸狗撸得越发快活。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细微,不仔细听像是风卷起落叶刮在地上的声音。 姜清梵和大黄同时看向大门口,大黄瞬间警觉地起身,冲到大门口,隔着铁门汪汪地叫着。 姜清梵问:“大黄,有人吗?” 她拿起拐杖起身,一瘸一拐地朝大门口走去。 大黄来来回回的叫着,肯定是有陌生人来。 然而,等姜清梵走到门口,外面能看到路灯,却没有半个人影。 大黄还在叫,姜清梵俯身摸了摸它的狗头,“好了,没有人,别叫了,会影响顾爷爷治病的。” 大黄显然没听懂,还是对着一个地方汪汪叫着。 狗的反应这么大,搞得姜清梵也不确定了。 她索性打开门,带着大黄走出去。 大黄呼地一下冲出去,但只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冲着一个地方叫着。 姜清梵眯着眼睛看了半晌,还是什么也没看见。 乌漆嘛黑的。 “大黄!你疯啦?连我都不认识啦?”圆圆的声音响起,满是不高兴。 紧接着她便脚步轻快地从拐角处跑了出来。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大黄瞬间止声,嘤嘤着甩着尾巴扑上去,围在圆圆的身边撒娇。 姜清梵看向她出来的那个拐角,心下异样:“你从那边过来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大黄一直在叫。” 圆圆非常心大的说:“大黄就是这样,老疑神疑鬼的,那边就几只流浪猫,什么也没有。” 她拍拍大黄的脑袋,假装板起脸:“好了大黄,以后不要乱叫,大半夜很吓人的好不好?” 第165章 你怀孕了 大黄扭着屁股甩着尾巴跟上她,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叫一声,瞬间被圆圆呵斥住。 圆圆问姜清梵:“我小爷爷还没治完啊?” 姜清梵点头,在她关门的时候,下意识往那片阴影处看了两眼,还是什么也没看见。 可莫名的,她突然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这时圆圆的一声‘小爷爷’,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她下意识朝偏房看去,干瘦的顾老正背着手从房间里走出来,院子里的灯照亮了他眉头紧蹙的脸,凝重的表情看得姜清梵跟着心里一沉 她急忙拄着拐杖走过去,人没到就忍不住先问道:“顾爷爷,我哥他怎么样了?还能醒过来吗?” 顾老欲言又止。 见此情形,姜清梵的心沉到了谷底,“实在不行,我把他送去医院吧。” 顾老抬手,“不是这个问题。他醒了,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闻言,圆圆比姜清梵还激动,“醒啦?我去看看!他真是命大啊!” 她小跑进去,大黄紧随其后,姜清梵拄着拐杖走得慢,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圆圆哇的一声,连带着大黄都发出呜咽的声音,下一秒,一人一狗同时跑出来,藏在门后只露出半个脑袋。 睁着四只圆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往里看,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姜清梵心里咯噔一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结果进去就对上楚丞那双满是戾气的眸子。 姜清梵:“……”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圆圆和大黄一人一狗都被吓一跳了,楚丞这个状态,像是要吃人似的。 姜清梵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楚丞的状态明显不对劲,眼神是陌生的,整个人像崩紧的弦,仿佛随时准备攻击。 姜清梵收回已经迈出去的脚,明智地询问顾老:“顾爷爷,他这是怎么了?” 顾老站在两米开外,负手而立,“很明显,他脑子摔坏了。” 姜清梵:“……” 顾老解释:“颅内瘀血,导致他暂时性失忆或记忆混乱,是正常的。等颅内瘀血散了就好了。” 姜清梵迟疑地看向楚丞,“那他……” 顾老还没说话,楚丞突然起身,一下子从床上滚落下来,他冲着姜清梵喊道:“你……” “我?”姜清梵下意识去扶他,圆圆比她更快,哎呀的叫了一声,一路小碎步跑过去,一只手就把人给扛回床上。 姜清梵:“……” 楚丞:“……” 看他脸色不对,姜清梵忙说:“这是圆圆,是她救了我们。” 楚丞暗中蓄力的手臂才放松下来,嗯了一声。 他又看向姜清梵,欲言又止。 姜清梵走进去,“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楚丞摇头。 姜清梵指着自己的鼻子:“那你记得我吗?” 楚丞点头:“姜小姐。” 姜清梵:“……” 很好,不算失忆的很彻底。 但她又同时打心底里佩服楚丞的业务能力,都伤成这样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目标。 她对方欣所说的顶尖佣兵的职业素质又有了新的认知。 姜清梵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那你还记得陆瑾寒吗?” 陆瑾寒三个字一出来,姜清梵没注意到身后顾老闪烁的眼神,而她对面,楚丞眉头皱了皱,点头:“你老公。” “……” 姜清梵脸上一片空白,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她也不能当着圆圆的面解释什么,圆圆瞪着一双大眼睛,吃瓜的心思昭然若揭。 楚丞刚醒来,精神不是很好,再怎么防备,他也抵不住身体的本能,很快又昏睡过去。 圆圆被顾老打发给煎药了,院子里只剩下姜清梵和老人家。 顾老是个喜欢喝茶的时候,在院子里弄了个炉子,自顾自坐下围炉煮茶,看起来好不惬意。 “过来坐。”他招呼姜清梵。 姜清梵坐过去,顾老示意她伸出手,姜清梵赶紧把手伸过去。 半晌,顾老问:“想要孩子吗?” 姜清梵怔住。 如果是平时,换作任何一个人问她这个问题,她都只会付之一笑。 但现在,面前这位老人是位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他这样问,就不会是无的放矢。 姜清梵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顾老像是看惯了这种事情,自顾自从口袋里拿出两颗橘子放在烤网上,身体在躺椅上慢悠悠的摇晃着。 等到壶里面的茶水煮开沸腾,姜清梵才回过神。 她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平坦的腹部,依然不太确定地问:“您的意思是,我有孩子了吗?” 顾老颔首,“约莫一个半月左右了吧,等你身体康复,正好可以再去医院检查一下。考虑到你这段时间一直在用药,所以如果你打算要这个孩子,后续需要小心调理。” 姜清梵哦了声,整个人被这个突出其来的消息砸懵了。 甚至说,孩子对她来说,是个不能出现的意外。 她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怀孕。 “我之前……受过一些伤,医生说我受孕率极低,会不会……弄错了?” 说完顾老瞥了她一眼,姜清梵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歉:“我不是说您医术不好的意思,我就是……太惊讶了。很多医生都说过我可能不会怀孕,这太意外了。” 顾老:“受孕率低不代表不能受孕。” 姜清梵:“哦。”她迟钝地说了声谢谢,陪顾老坐在院子里,谁也没说话。 偌大的院子,只有大黄的狗叫声,和圆圆时不时的哼歌声。 不多时,药香传来。 浓郁的中药味瞬间充盈了姜清梵的鼻腔,她没有半点感觉。 她没怀过,但她身边怀过的人都反应很大,不是吐得厉害就是没胃口。 而她? 真的是怀孕,不是长了瘤子? 显然顾老一把年纪了,没有惯着‘病人’的习惯,他喝完一壶茶就去睡了。 姜清梵一个人在院子里坐到半夜。 圆圆睡了一觉醒来,看到她还在外面坐着,忍不住出声提醒:“清梵姐,你早点睡吧,你现在怀着宝宝,熬夜很伤身体的。” 姜清梵这才如梦方醒:“嗯,这就去睡。” 她灭掉炉子里的火,起身上楼。 这一晚,她睡得不安稳,却不知道有人比她更不安稳。 第166章 暗中保护着她 百米开外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车。 陆瑾寒坐在车里,整个车厢里全是呛鼻的烟味。 他抽了一根又一根,不要命似的。 被他扔在旁边的手机响了又响,他仿佛看不见也听不见一般,眯起的眸子里没有焦距,却满是血丝。 他需要极大的自制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弄死祁越。 姜清梵对祁越的信任,好似是天生的,任何人,任何事,任何情况下,祁越都是她第一个信任的人。 而他,于她而言,永远都得往后排。 曾经是,现在是,往后……谁知道呢。 狗叫声响起,陆瑾寒一转头,就跟不远处的大黄狗对上视线。 大黄狗瞬间焉了,呜咽一声,就开始摇尾巴。 是一条非常识时务的狗。 陆瑾寒盯着狗看了一会儿,勾起唇角盯着狗笑。那笑容笑得狗都哆嗦。 陆瑾寒朝狗勾了勾手指,大黄狗咧着大牙就凑上去了,非常清楚谁能惹谁不能惹,怂得一批。 “连你都讨她喜欢和信任,偏偏就对我防备忌惮,真是……”他一把抓住狗头,“叫人不爽啊。” 大黄狗吐着舌头讨好的嘤嘤嘤,看起来傻极了。 陆瑾寒看着看着又失笑,“她就喜欢你这种傻东西。” 大黄狗凑上去用脑袋讨好地蹭了蹭他的手背,陆瑾寒却将它推开:“回去,我一身烟味。” 大黄狗显然听懂了回去这个指令,欢快地往回跑,一进院子就变了副嘴脸,冲着陆瑾寒的方向汪汪叫。 陆瑾寒推门下车,径直走过去。 大黄狗仗着自己在大门里面,叫得十分嚣张。 就在陆瑾寒快到大门口时,楼上传来姜清梵的声音,“大黄,别叫,吵死了。” 那声音困倦又慵懒,软乎乎的像是在撒娇。 陆瑾寒几乎是下意识捏灭了嘴边的烟,站在阴影里往上看去,只隐约能看到一个倚在窗边的模糊影子。 姜清梵没有发现他,对大黄嘘了声,便从窗边离开。 陆瑾寒独自站在夜风里良久,和大黄一个在外一个在里面,形成了短暂的安静局面。 片刻后,他不由得失笑。 真是疯了,居然跟一只狗在这里折腾。 他重新回到车里,之后一夜都没再下来。 天刚亮,一辆熟悉的车便开到院子门口,大黄又开始狂吠,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实在是条烦人的狗。 隔着车窗,陆瑾寒清楚地看见祁越从车里下来,神情焦急而严肃,没理会旁边的大黄,几个箭步上前,身影便消失在大门口。 不多时,姜清梵的身影从门口一晃而过,身边,有祁越正扶着他。 陆瑾寒手里把玩着枪,将子弹一颗一颗组装进弹匣里,最后装回枪身上,打开保险栓。 不过,最终他也没有下车。 祁越在院子里待了不到半小时,便又匆匆离开了。 陆瑾寒翻出被他扔在座椅上的手机,给下属打了个电话过去:“盯紧祁越的一举一动,他做了什么,见过什么人,我全部都要知道。” “是。” 陆瑾寒最终还是把枪放下,驱车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几个电话打出去,很快,就有许多保镖乔装打扮,来到这座山下的小镇,看似散乱无章,实则全以姜清梵所在的院子为中心,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着。 而陆瑾寒,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是,姜清梵看起来并不是很想看到他。 两天后,关于某位大佬失踪的情人,又多了些传言。 比如,那位未知姓名的情人已经死了,且尸骨无存。 又比如,陆瑾寒最近两天在公司大发雷霆,整个人跟疯魔了似的,谁都不敢招惹。 这些消息传到兰苑时,江静心高兴地多喝了几杯酒。 也是因为喝多了酒,所以她在慕商面前也放肆了许多。 “老板,姜清梵死了,哈哈,我真高兴啊。” 她躺在沙发里,笑得像个疯子:“那个贱人,早就该死了,要不是她,我怎么可能落到这种地步!死了好,死了真好呀!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她不信陆瑾寒会为了一个已经死得尸骨无存的人,一直记仇。 再等等吧。 等时间再久一点,时间淡化掉一切仇恨。 慕商没理会发疯的江静心,脸上始终笑容不减:“我说过,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更合适的身份回去。只要你乖乖听话,你想要的东西,都会有的。” 江静心:“好呀。” 然而她眼底是藏不住的讥诮。 给她画饼? 以为她真的愿意死在踏地一辈子待在兰苑这个鬼地方吗? 她可是豪门千金,怎么可能和姜清梵那个贱人一样自甘堕落到在兰苑苟活? 不过慕商有一点说得对,她不仅要回去,还要风风光光的回去! 等她利用完慕商,就一脚把他踹开! 江静心不知道的是,对于慕商这种人精来说,她的那点小心思跟直接写在脸上没有什么区别。 晚上江静心偷偷离开兰苑时,丝毫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慕商的眼皮子底下。 而他的旁边,是幸灾乐祸的诸月。 江静心还是太沉不住了点,不知道慕商最喜欢听话的小宠物,最不喜欢的是手底下的人阳奉阴违。 然而,慕商却说:“你去派人保护她,别让她出事了。” 诸月万般不能理解:“她既然如此不识好歹,您为什么还要管她死活?” 慕商:“该她的戏份还没开始,怎么能让她这么容易去送死呢。” 诸月看了眼他的表情,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江静心偷偷溜回江家,联系江静凡的时候,陆瑾寒早就已经发现她这只老鼠。 同一时间,姜清梵也收到了方欣发来的消息。 她和陆瑾寒对这个消息的回复出奇地一致: “盯着,先别管。” 不同的是,在姜清梵发给方欣消息的下一秒,她的消息就出现在了陆瑾寒的手机上。 紧接着,一条新的消息紧接着蹦出来: “苏沅沅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陆瑾寒瞳孔狠狠缩了几下! 下一刻,手机毫无预兆地响起,屏幕上,是闻实的名字。 第167章 像她又不像她 闻实的号码就在姜清梵那个消息的上端。 方欣没回复,于是姜清梵回了个问号过去。 再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至此,陆瑾寒便明白,可能是方换发现了姜清梵手机的同步监控。 方欣不愧是只身在国外闯出名号的顶级情报佣兵,她对信息的处理和警惕,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 闻实的来电还在继续,陆瑾寒点了接听,那头,却没有任何声音。 陆瑾寒:“说。” 砰的一声巨响,那爆炸声仿佛在耳边炸开,陆瑾寒眼角猛地抽搐了几下,迅速起身,让雷敬定位闻实的手机位置。 但已经迟了。 在巨响声过后不到一分钟,信号就断了。 陆瑾寒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快步离开办公室。 秘书办的总秘书抱着平板和文件匆匆赶来,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因为走得太急,险些与快步而出的陆瑾寒撞上。 “陆总,这里有份文件您……” 她话还没说完,陆瑾寒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秘书一脸茫然地说完剩余的话:“……必须马上看、看。” 她看了看自己怀里的文件,又看了看总裁专属电梯紧闭的门,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紧接着她的电话就响了。 看到来电,她战战兢兢捧起手机:“陆董,是、是,可是陆总他刚出去了。出去做什么?我、我不知道。” 面对陆董的质问,她一个小小的秘书还有说什么?她又没有权利询问陆瑾寒的去向。 而离开公司的陆瑾寒,径自按着雷敬传来的大致的定位信息赶去。 “叶叔,是我。闻实可能出了点事,我记得您在西郊那边有人,我把地址发给你,劳烦您让人过去看看情况。” 那头,是一道嘶哑的声音:“闻实小子啊,可以。不过这样一来,你就又欠我一个人情了哦。” 陆瑾寒:“你叶叔人情总比欠别人的好。” 叶叔:“你小子以前三棒敲不出一个闷屁,现在倒是能说会道了。行,我让人过去看看,闻实老实巴交的,现在又是受人尊敬的医生,应该出不了什么意外。” 陆瑾寒:“多谢。” 叶叔的人先到,陆瑾寒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找到了爆炸发生的地点。 那地方位于西郊城中旧村的一幢民房小院,此时正燃烧着熊熊烈火。 橘红色的火焰裹着浓浓的黑烟,被风裹上半空,老远都能感受到被烟熏的窒息感。 周围已经围起了警戒线,是附近的警察围了个安全区域,但此时消防车进不去,火势越来越强,隐约还能看见有人扒在窗边绝望的喊叫。 陆瑾寒刚到,叶叔的人便迎上来,脸色不大好看的说起他们了解到的前因后果,言语间一直在避开他们的责任,生怕陆瑾寒会记恨他们赶来的太慢。 闻实的车还停留在外面,此时被围观群众围在中间,他是帮一个独居老人看病的时候,这幢楼突发意外,老人家里发生了恐怖的爆炸,烈火瞬间连同他一起吞噬。 围观人群中此时议论纷纷,消防车的声音一直在响,许多人正在举着手机拍摄。 陆瑾寒确定了闻实在里面,他直接绕过警戒线,朝火海里冲去! “哎!你干什么?太危险了快回来!” 一个中年民警看到这一幕,瞬间脸色大变! 他想阻止已经来不及,而身边有人更快地跟着陆瑾寒的身影冲了进去! “哎,老汪!” 汪警官今天难得休假,跑来西郊和老同学喝两杯酒,酒没下肚,就接到了警情。 他更没想到的是陆瑾寒出现在火灾现场,看到陆瑾寒冲进去,他想也没想便追了上去! 这么大的火,是个人进去都会被烧死,这位陆家的少爷现在身份不一般,要是在这里出个什么意外,陆家执意追究的话,他们谁都会有逃不掉的麻烦。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情况根本不能再进去,于情于公,他都不可能放任一个活生生的人去送死! 但陆瑾寒跑得太快了,几乎是眨眼间,他就看不见他身影了。 与此同时,伴随着四周人群里传来的尖叫声,一个重物毫无预兆地从头顶上掉下来,重重地摔在他跟前,也阻挡住了他的步伐。 汪警官脸皮子神经质地抽搐着,直到有鲜血从那紧紧裹起来的棉被下淌出来,他陡然反应过来,上前飞快地把不知道是生不死以跳楼来逃生的人拖到安全区域。 看到被子里的少年还有意识,汪警官赶紧回头冲身后的同僚喊道:“快!快让120来救人!” 火势已经往上窜到了第六层,整个楼总共也就七层,看起来属于是违建增高的楼房,因为楼层低矮,有了第一个跳楼逃生的,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等到汪警官配合120把伤者安顿好,陆瑾寒早不见了。 汪警官站在楼下,看着燃烧得猎猎作响楼房,整个心也像此时的皮肤一样,被烈火炙烤着。 满心只有两个字:完蛋。 —— 姜清梵得知陆瑾寒为救人冲进火场的事情时,已经是午后了。 还是祁越告诉她的。 祁越一开始欲言又止,后来才斟酌着说出实情:“现在火已经扑灭了,不过没看到陆瑾寒的踪迹。现场有六七具焦尸,目前还在做基因比对。据说,陆瑾寒的比对结果已经出来了,但陆氏那边怕股市动荡股东不安,选择了密而不宣……” 听完这些,姜清梵笑了下:“祁越,我知道你恨不得陆瑾寒死,但你编故事开玩笑也要编得真一点,陆瑾寒又不是疯子,他没事冲进火场里做什么?” “听说是为了找人。”祁越顿了顿,声音很轻地说:“我打听到一些事,不知道真假。” 姜清梵还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他却说:“我给你发个热点新闻,你自己看吧。” 一分钟后,姜清梵看完那篇新闻稿,只觉通篇充斥着两个字:放屁。 尽管如此,她还是点开看了一遍又一遍。 尤其是这篇新闻稿件中与‘某大佬’打满了马赛克照片放在一起的那张照片里的女生。 二十来岁的样子,正抿着唇看着镜头笑,看起来像柔弱单纯的小白花。 那五官,那神情,像极了姜清梵印象里的苏沅沅。 第168章 小豆苗 但姜清梵又很清楚,那并不是苏沅沅。 只是眉眼相似,神情相似。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盯着这张照片却出了神。 她不知道现在的苏沅沅已经长成了什么样,但她确信,不管她怎么长,兴许也还是像照片里的这副样子,我见犹怜,可怜且无辜。 好像不管犯什么错,都会很容易被人原谅。 姜清梵正出神,旁边躺在床上稍微能动一动的楚丞一直在盯着她。 “你看起来很伤心。”他说。 一开口,就不是很中听的话。 姜清梵下意识反驳:“没有,我很开心。” 如果这真是苏沅沅,就证明对方终于按捺不住要有所行动了。 如果这不是她,那也许能将这个消息看成一次不太成功的试探。 楚丞反问:“是吗?看不出来。” 姜清梵:“……” 她幽幽地盯着楚丞,脑子里其实什么也没想。 她根本不相信陆瑾寒会死。 尤其是,她不相信他会死在一场突然而来的大火里。 如果他真的这么在意苏沅沅,如刚才那则新闻稿子里所说,因为想要拯救他被困的白月光而勇敢走向死亡,那么姜清梵可以收拾收拾,卷铺盖走人了。 她确信陆瑾寒在意苏沅沅,但还没有蠢到因为一个空穴来风的消息,不顾自身安危以身涉险的地步。 如果他真这么蠢,那他早就死了。 姜清梵这么想着,问楚丞:“以你现在的记忆,你觉得陆瑾寒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丞非常认真地思索片刻,给了个回答:“一个目的性极强,强到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姜清梵:“他会为了别人去死吗?” 楚丞:“只会为你去死。” 姜清梵:“……” 她感到很荒谬,不走心地扯了扯嘴角,算是对楚丞这句冷笑话的回应。 她拄着拐杖起身:“我得回去一趟,你在这里好好养身体,如果一切顺利,我会很快回来。” 楚丞扫了眼她发白的脸和发红的眼:“如果不顺利呢?” 他总是能异常冷静地问出别人难以接受有问题。 姜清梵身形晃了晃,“那你就自己回去。” 闻实本来还想问‘那你呢’,但看姜清梵紧抿着唇,明明一副已经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却强压着情绪,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外走。 她走得一瘸一拐,背脊挺直。 却怎么看,都有一种外强中干,故作姿态的模样。 楚丞望着她的背影出神,无力垂在身侧的手指神经质地曲起来,心脏莫名的有些发闷。 一种陌生而强烈的情绪,像是一个小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悄悄而鸡贼的在心脏处占据了一角。 楚丞久违地体会到了一丝说不清是怜悯还是心疼的情绪。 但这抹情绪稍纵即逝,霎那间被他的理智搅得粉碎。 即便他脑子里记忆模糊而混乱,也清楚地知道,他与姜清梵之间的关系很复杂,绝不是亲人,也不是朋友。 任何不该有的情绪,都应该在萌芽的时候被掐灭。 楚丞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强烈的天光之中,再也听不见那拐杖拄在地上笃笃笃的声音,躺在床上的他才收回视线,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自言自语般,笃定地低声道:“陆瑾寒不会死。” 他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脑子里这个念头却根深蒂固。 姜清梵直到坐上车,那股难以言说的晕眩感才传来。 她浑身虚软地靠在后座车窗上,眨眼间冷汗便浸湿后背上的衣服。 她的脸色比纸还白,衬得漆黑的眸子更黑。 方欣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饶是她也被吓了一跳。 偏偏姜清梵本人面无表情,除了紧抿着依然不自觉轻颤的唇,从她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慌乱。 方欣喜欢研究姜清梵,她总是觉得姜清梵很有意思,不过此时,她根本没有心思去研究对方,只关心对方会不会死。 她问:“去医院?” 姜清梵摇头,“去陆家。” 方欣没再问。 几分钟后,后座车厢里传来姜清梵虚弱的声音:“你说他真的死了吗?” 她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方欣知道她问得是谁。 她道:“以目前已知的消息来看,他应该只能算失踪。据我所知,警方在现场找到的与陆瑾寒基因比对的,只是一小块胳膊。在我看来,只要不是完整的尸体,一切就都持怀疑态度。” 许是她的声音太过平静,语气淡定从容,姜清梵眼珠子转了转,落在她身上。 心绪难得的平静了几分。 她的身体不再不自觉的发颤,冷汗也不再往外冒,她的两颊甚至泛起两团不正常的潮红。 “苏沅沅来B市了?” 她双眸发亮,但里头盛着的不是充满希望的光,而是幽冷无比的寒芒。 那是仇恨的光芒,占据了她漂亮的眸子。 方欣道:“没有来,她身体不好,苏家为了保护她,鲜少让她露面,更不可能让她来B市。” 方欣又说:“那个新闻里的照片,是AI合成,不过,跟苏沅沅的长相也大差不差吧。人都说富贵养人,她现在可不是你口中那个以前的小豆苗。哦,小豆苗是方欢欢的说辞,她十分瞧不上苏沅沅。” 方欢欢和祁越一样,或者说那群二代三代圈子里的人都一样,瞧不上地下场出身的所有人。 在方欢欢心里,只有陆瑾寒是例外。 毕竟陆瑾寒曾经也算是救过她,她对陆瑾寒有滤镜。 但不代表她对陆瑾寒身边的所有人都有滤镜。 有滤镜的只有姜清梵。 所以,姜清梵听到方欣的话,很淡的笑了笑。 不得不承认,方欣虽然很多时候脑子不太好使,还有点欺软怕硬,但她偶尔也能说一两句话直击事实。 她以前就说过,姜清梵会养出一群白眼狼,没想到一语成谶,此后三年,姜清梵起起落落,方欢欢都一直觉得是她是被她给咒的。 方欣的话将姜清梵的思绪拉回:“不过,她人虽然没来,但她的手伸得可不短。那位苏小姐……怎么说呢,挺毒辣的一个人。” 第169章 她想知道的 毒辣? 对于这个评价,姜清梵一点也不意外。 她从前一直觉得自己看人很准,直到遇到陆瑾寒他们三人,让她对自己的眼光产生了怀疑。 车子很快到陆家。 方欣要陪着姜清梵一起进去,被姜清梵拦下了。 “我自己进去,别担心。” 方欣点头:“行,那我在车里等你,手机保持通畅,有事叫我。” 姜清梵:“好。” 这是姜清梵第二次走进陆家老宅,大概是她上次来时闹出来的动静太大,门口的保镖一眼便认出她来。 两人迟疑了一下,其中一人还是上前,挡住姜清梵:“姜小姐,您有预约吗?” 姜清梵眯起眸子:“我找陆瑾寒。” 说话的保镖脸色微变,和另一人对视一眼,肉眼可见的谨慎起来:“七少不在家里。” 姜清梵:“他不是死了吗?” “你胡说什么!” 另一个保镖下意识大声斥道,被同事拉住,两人忌惮地盯着姜清梵,生怕她搞出什么事端来。 “姜小姐,实在抱歉,七少真的不在家,当然他也没、没死。您如果找他的话,还请去公司。” 姜清梵:“他要是在公司,我来这里做什么?” 保镖不肯让,姜清梵也不走,双方在门口一时陷入了僵持。 一辆车由远及近,保镖脸色变了变,赶紧开门,恭敬道:“二少。” 车窗落下,姜清梵同时看过去,冷不丁地和陆怀瑜对上了视线。 陆怀瑜的眼神从她身上一扫而过,问保镖:“发生什么事了?” 保镖三言两语低声说了前因后果,暗里暗里的告状,看姜清梵的眼神带着点不满和幸灾乐祸。 “……只是姜小姐毕竟是七少的人,我们不敢怠慢。” 他也是陆家的老人了,知道二少最讨厌小三小四的,谁不知道江家的江静心才是陆瑾寒的未婚妻,而这位前首富姜小姐,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小情人。 这不是妥妥的境在二少的枪口上么。 哪知道下一刻,就听见陆二少熟稔的和姜清梵打招呼,“姜小姐不嫌弃的话,我带您进去?” 保镖:“……” 姜清梵径直从他身边经过:“那就麻烦二少了。” 保镖眼睁睁看着她坐上了陆二车那辆从来没有人能坐上的车,扬长而去,直接傻眼了。 二少的车可是陆先生都上不了的,这个姜小姐,到底是有什么魅力,陆家有出息的少爷,全都围着她转? 车里。 姜清梵和陆二少保持了一个相对疏远客套的距离。 车厢里安静非常,姜清梵看着窗外流水般往后退去的风景,没有说话。 所以也没有注意到陆怀瑜看过来的视线。 从陆怀瑜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姜清梵眼底一片晕开的红。 不知道是不是哭过。 “来找瑾寒?”他率先开口,打破安静。 姜清梵回神,转头过来,“我看到新闻说他被烧死了,过来问问。” 陆怀瑜说:“嗯,听说了。” 然后就又陷入了沉默。 如果是平常,姜清梵还有心思和他聊聊天,但现在她实在没有心情。 心乱如麻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情况,像是被揉过的抹布。 陆怀瑜突然冷不丁地说:“姜小姐是为什么和瑾寒在一起的?” 姜清梵随口道:“我喜欢他。” 为什么,原因可太多了。 要说起来,就过于累赘了。 她不愿说,陆怀瑜也不乐意听。 但陆瑾寒说:“能说说么?我一直很好奇,瑾寒为什么对你念念不忘。” 姜清梵:“……” 她眼神古怪地看了陆怀瑜一眼,那眼神太好懂了,陆怀瑜好心情的勾了勾唇角:“不方便说么?” 姜清梵:“没什么不方便说的,他没有对我念念不忘,可能有,但不是因为喜欢。至于我,一是因为以前没得到过一直惦记,二是因为钱。陆二少爷应该知道,陆瑾寒现在是我的债主。” 陆怀瑜:“那还真不知道。” 姜清梵:“……” 陆怀瑜的性子,跟她想象的太不一样了。 不过被他这样一搅和,她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都淡了。 她木着脸道:“那现在二少知道了。”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主宅,姜清梵正要道谢下车,陆怀瑜道:“如果姜小姐相信我的话,不妨在车里等等,我会让司机开手机免提,让你知道你想知道的消息。” 姜清梵从来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事:“陆二少为什么愿意帮我?” 陆怀瑜沉吟片刻,说:“你是我外婆的救命恩人。” 姜清梵根本不信这个说法,但陆怀瑜的语气,非常让人信任。 司机将陆怀瑜推下车,立即有佣人上前接过轮椅扶手,司机坐回车里,不多时,陆怀瑜进入大门的同时,司机的手机接通,那头响起陆承远的声音:“怀瑜?你怎么来了?” 除了陆承远,还有一道好听的女声:“怀瑜,快过来坐,我让管家给你泡一壶你最喜欢的茶。” 陆怀瑜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淡,与面对姜清梵的时候截然不同:“我和我爸有事要谈,你先出去。” 女人还没说话,陆承远不悦道:“怎么跟你阿姨说话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陆怀瑜:“毕竟有人说过我的有娘生没娘养,她没规矩不是很正常?” 陆承远:“你……” 他正要发作,容怜急忙打圆场:“那你们父子俩聊,我正好去花房看看我新到的花。” 姜清梵听了一会儿,小声问司机:“这个女人是谁?” 司机:“是夫人。” 他态度非常恭敬:“不是二少的母亲,是四小姐和五少爷的新生母亲。” 陆家的情况太复杂了,三两句话说不清楚,司机也不打算说。 不过姜清梵听过一些关于陆家的传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司机小声说:“姜小姐,我先下车了。” 姜清梵点头。 手机一直在通话中,整个车里安静的只有电话里传来的声音。 陆怀瑜问:“陆瑾寒在哪里?” 陆承远:“死了。” 死了两个字,被他说得风轻云淡,好像死的不是一个亲儿子,而是一只狗,一条狗。 姜清梵心脏狠狠的抽搐起来,传来一股钻心的疼。 陆怀瑜:“死在哪里?尸体呢?” 陆承远作为一个父亲,却像孩子一样被质问,他生气道:“烧没了,尸骨无存,你满意了吗?” “不满意。”陆怀瑜毫不客气:“您对自己的儿子向来如此么?是死是活你都不在意,那当初为什么要生呢?” 陆承远一巴掌拍在桌上:“这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 陆怀瑜:“只有被说中心思,才会恼羞成怒,您一把年纪,即便是装模作样,也不该这样无动于衷。我再问一次,陆瑾寒的尸体在哪里?” 姜清梵看不见陆承远的表情,但人短暂地沉默当中,她也感觉到了陆承远的怒意。 但她同样紧张,身体下意识往手机旁凑近。 几秒后,陆承远冷冷道:”找不到。“ —— “据闻,三年前红极一时的顶流小花林知意昨夜从国外回来正式宣布复出,东辰集团总裁沈晏亲自现身机场迎接,有记者拍到两人于今天早上六点左右从酒店出来,姿态举止亲密,据知情人透露,这段中断了三年的感情或将有望破镜重圆……” 机场里,高大挺拔的男人与娇小漂亮的女人紧紧相拥;某酒店门口,他搂着她的腰将她小心的护在怀中。 不论是哪一幕,都能看出来他多在意身边那个女人。 江蔓关了手机。 墓地的工作人员了走过来询问,“江小姐,要下葬吗?” 江蔓捧着奶奶的骨灰盒,看了看山下湿冷的长阶,知道她的丈夫不会来了,僵硬地点了点头。 “下葬吧。” 她已经等了几个小时了,从奶奶抢救到世去,从早上到晚上,可是沈晏始终没出现,电话也没接。 她已经不想等了。 老人很快入土为安,她跪下来摸了摸墓碑上老人的照片,苍白的脸上满是悲伤和失望:“奶奶,你让我报恩,我嫁他三年,自问掏心掏肺仁至义尽。现在你走了,我也该离开了。” 良久,她起身走下山。 青石长阶上,她的身影纤细而倔强。 一个小时后,江蔓回到家。 她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带着水气,刚下车,风吹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门口的佣人见了她,疾步迎上来,低声说:“太太,先生回来了,看你不在家,他很生气。” 江蔓点了点头,走进去。 客厅里,男人满身戾气的坐在沙发上,听见声音,抬眸望来,眼神里带着冷意。 和视频里他面对林知意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结婚三年,她一直以为沈晏是天性冷淡,原来他也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 原来,他只是对自己冷淡而已。 可笑她今天才终于看明白。 “去哪儿了?” 江蔓弯腰换鞋,这时候佣人递过来一条毛巾,她接过后随便擦了擦头发,仿佛没看见男人一般,径直往楼上走去。 周围的佣人们觑着沈晏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出。 沈晏脸色阴沉地叫住她:“江蔓。” 连名带姓的,显然是生气了。 江蔓停下脚步,呼出一口气,嘴角勾扯出一抹嘲讽:“那沈总从昨天到现在,又是去哪儿了?” 像是没看见男人难看脸色似的,她冷冷道:“你在陪着林知意,连我的电话都不接。沈晏,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现在我不需要你了。” “你什么意思?”沈晏皱眉,总觉得面前这个一向听话的人此时浑身都是刺:“就为了这么点小事,你就给我甩脸子?我身边出现过那么多女人,也不见你在意过,现在你闹什么闹?” “因为她是林知意。”江蔓突然前所未有的疲倦,满心的狼藉和愤怒无处发泄,她怕自己再跟这个男人多说半个字,她都会原地爆炸。 “离婚吧。”她说,“顺便恭喜你们破镜重圆。” 沈晏静默了几秒,薄唇一掀:“江蔓,你是不是有病。” 江蔓压着心头密密麻麻的刺痛,冷笑了一声,泪水却盈满眼眶。 是,她可不就有病么。 三年前他车祸受伤导致下半身瘫痪,与他青梅竹马的林知意毅然出国远走他乡,嫁给了某国贵族。 身体残废,又被情人抛弃,她嫁给他的时候,他脾气差到了极点,她放弃一切陪在他身边,三年里哄着他捧着他,把他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 她就是焐块石头也该焐热了,可沈晏的心比石头还硬。 如今林知意一回来了,他就又贴了上去。 既如此,她就当这三年的感情与付出都喂狗了。 她回到卧室,洗了个澡便裹着被子睡去。 楼下,沈晏俊脸黑如锅底,周身气场骇人。 佣人们吓得全都躲得远远的。 手机铃声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沈晏随手拿起按了接听,闭了闭眼满身戾气:“说。” 那头的人静了几秒,老太太没好气的声音传来:“你凶什么凶,谁又惹你了。” 沈晏语气缓和了几分:“奶奶,您回来了?” “哼,我再不回来,你怕是要和姓林的那个小贱人双宿双栖了。”老太太不高兴道,“我打蔓蔓的电话她关机了,你跟她说一下,明天一起来陪我吃个饭。” 老太太生气的很,说完就挂了电话。 沈晏攥着手机,做了个深呼吸,起身上楼。 卧室里。 江蔓还没睡着。 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她装作没听见。 不多时,身侧的床褥凹陷下去,男人从身后贴上来,满身的热气将她裹得完完整整。 湿热的吻一点一点落在她的脖颈上,一丝颤栗从她骨头缝里生出来。 男人对她的身体了若指掌,不消片刻,她便已经被他挑得动了情。 她想要拒绝,手刚伸出去,就被他察觉到了意图,轻易就将她钳制在手里。 昏暗中,沈晏翻身压在她身上,唇齿张合间,在她脖子上留下一串惊人的酥麻。 “奶奶回来了,让我们明天回去陪她吃顿饭。”他火热地手掌灵巧的从她棉质的睡衣里钻进去,似乎很满意他此时的反应,声音里都带了几分浅淡的笑意,“她看到网上那些新闻了,有些生气,你去哄哄她。” 江蔓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她闭了闭眼,有些难堪。 她对他最大的作用,除了床上,怕就是用来哄他奶奶高兴的工具。 可是凭什么? 第170章 她的真实目的 两天后,南淮市。 雪阁拍卖场。 一辆挂着京A开头连号车牌的迈巴赫徐徐开进拍卖场,当车里的人下来后,引起周围人一阵交头接耳。 “原来是林家大少爷林知行和苏迎。” “竟然连林家的人都来了,这次的拍卖会究竟出了什么好东西?” “你不看拍卖手册的吗?今天有能治百病的雪清丹!” “雪清丹?开玩笑的吧?那东西不是有价无市吗?雪阁这都能搞来,厉害了!” “我的天,那今天可热闹了。” 雪阁是南淮近几年名气最大的拍卖场,都说‘雪阁出品,必属精品’,这话不虚。 虽说雪阁什么都拍卖,但它最出名的还是古玩字画,玉石珍宝。其中又以‘雪清丹’是为稀有。 雪清丹出自医仙之手,没人见过那位传得神乎其神的医仙,传闻他年近古稀,医术绝伦,可医死人肉白骨。 医仙随心所欲居无定所,三年前以一枚雪清丹治好南淮当局一位大人物之后,名声大噪。 慕名而来的人数不胜数,但医仙此人出手极为随便,别人重金求他他不治,专治身患奇症之人,且不论贫富,从来只收五百诊金并附赠一枚雪清丹。 出自他手的雪清丹,直接被炒到了天价,即便如此,这东西也不是说有就有的。 苏迎身穿高定,相较五年前,她气质成熟了不少,但穿着打扮依旧走的甜美那一挂。 下车后她挽着林知行跟着侍着的引导往拍卖场里走,听见周围窃窃私语声,骄傲的抬起下巴,整个人都快了挂在林知行身上了。 “林哥哥,你说那雪清丹真有那么神奇,能治好你家太爷爷吗?” 林知行极为英俊,那张让无数女人趋之若鹜的俊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上个月与我太爷一样卧病多年的齐爷爷就是因为吃下雪清丹才治好的,现在天天出门打太极,看着十分精神。想必是有用的。不过,” 他四下扫了一眼,微微皱眉,“今天来了不少人,雪清丹又只有一颗,恐怕没那么容易弄到手。” 苏迎全然没把其他人放在心上,不以为然道:“都是些小门小户出来的,怎么比得上咱们林家。林哥哥,一会儿这里结束后你陪去逛逛街好不好?” T家新出了一款手链,她想要林哥哥送给她。 林知行冷淡地抽回自己的胳膊,敷衍道:“再说吧。” 两人在侍者的引导下来到三楼,谁都没发现,顶楼不对外开放的一处包厢里,一双清冷的丹凤眼从他们进来开始,就一直随着他们的身影移动。 直到林知行两人进入包厢,她才收回视线,红唇微微勾起一抹冷然的弧度。 “林家啊,好久不见了。” 正是五年前死而复活的姜清梵。 一名身穿黛青色长衫的青年推门进来,面上带着吊儿郎当的笑,瞥了眼她手上的东西,“外面都在讨论医仙他老人家,谁能想到,传闻里一把年纪的医仙此时正在帮女儿做幼儿园布置的手工工作呢。” 姜清梵做好了一只木头小老虎,没什么表情道:“林家人来了。” 陈临正色道:“是,看他们的样子,对雪清丹是势在必得。” “势在必得?”姜清梵闻言冷笑,“那就让他们空手而归好了。” 陈临皱眉:“但今天来的人都比不过林家的财力,恐怕雪清丹真要叫他们拍去了。” 姜清梵正要说话,突然她心脏猛地传来剧烈的抽痛,手里刚做好的木头小老虎瞬间脱手而出,落在地上砸得四分裂。 陈临神色一变,急忙将她扶住:“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不怪他紧张,自五年前他遇见这家伙,她那身体就像破布娃娃似的,东缝一块西补一团,三步一咳血,五步就晕倒,看着就让人觉得她活不了几天。 但她不仅活下来了,那副破烂身子竟一天比一天健康。 他是最了解她过去的人,时常提心吊胆怕她熬不到报仇的那天就嗝屁了。 “没事,就是心脏突然疼了一下。”姜清梵她揉了揉胸口,心头沉闷无比,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她弟弟出事的时候。 但她如今将身边的人都保护的很好,她想不到还有谁会因为她而出事。 想起惨死的弟弟,她眼底冷光熠熠。 五年了,她日夜不敢忘记那些刻骨的仇恨! 林家,厉家,苏家…… 那些人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她全都会一一讨回来! 陈临给她倒了一杯水,她喝了一口便放下,弯腰把散架的小老虎捡起来拼好,随即拍拍手起身,勾了勾唇,“去安排一间包厢,咱们去逗小狗。” 陈临瞬间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笑眯眯道:“你可真缺德。” 他嘴上这么说,但比姜清梵表现的还积极热切,没多一会儿就安排好了包厢,还刚好就在林家的隔壁。 包厢里,林知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苏迎说着话,心里闪过一丝不耐烦,这女人也太聒噪了。 正在这时,外面有侍者带着一男一女经过,他正端起杯子喝茶,不经意抬眸瞥了眼,下一秒,当他清那女人的侧脸时,手一抖,茶水瞬间晃了出来。 “晚晚……”他猛地起身,外面的女人似有所觉,扭头看过来,林知行当即浑身一震! 很像姜清梵。 但不是姜清梵。 不过,也美得令人心惊! 他正要过去,只见她身边的男人亲密地将她揽入怀里,附耳同她说着什么。 眨眼间,两人便走进了隔壁包厢。 林知行面色几变,当即就想跟过去,苏迎没看见外面经过的姜清梵,只见他突然失控,一脸莫名:“林哥哥,你怎么了?” 正在这时,底下高台上,铛地一声,拍卖师上场,一捶落下,拍卖会正式开始。 林知行只好压下心头激荡,暂时先坐回去。 “没什么,等着雪清丹出来吧。” 至于刚才那个女人…… 就算她身边已经有了男人,他也有的是办法将她弄到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 当初他得不到姜清梵,如今能得到一个跟她七分相似的替身,也是不错的。 苏迎说着话,突然见他冲自己笑了下,瞬间小脸发烫,“林哥哥。” 自从姜清梵那个贱人死后,林哥哥眼里总算是有她了,假以时日,她必定能当上林太太! 此时,隔壁包厢。 陈临听着苏迎冲着林知行发嗲,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苏迎是夹子精么,咯咯咯咯的,跟下蛋的老母鸡一样。” 姜清梵没接话,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一把小刀片,眼底荡过一丝血气。 苏迎。 整个拍卖场人声鼎沸,一件件的精品被抬上来又送下去,很快,最后一件雪清丹被一个身穿旗袍的漂亮的捧上了台。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拍卖师身后的液晶大屏幕上,清晰的将水晶盒中那指甲大小姐灰褐色药丸全方面展示着,整个会场在短暂的哗然过后,又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安静和紧张当中。 “诸位请看,这是我们今天最后一件物品,雪清丹。起价五百万,竞拍开始。” “一千万!” “两千万!” 叫价一千万一千万的往上涨,但在五千万后,叫价的速度和金额明显不如刚才激烈了。 但也很快被叫了一个亿的高价。 包厢里,林知行等旁人都叫不动了,才让侍者出去举牌。 “两亿。” 他料定了不会有太多人跟自己竞争,毕竟来时他就打听过了,京城那几家都没来,在场能和他拼钱的并不多。 “两亿一次,两忆两次……” 正当拍卖师即将一捶定音时,隔壁包厢,传来一道懒洋洋地女声:“三亿。” “!!!” 这下连拍卖师都惊了! 还有这样加价的? 这可不是一块两块啊! 一加就是一个亿啊! 林知行此时却因为这道声音心驰神荡。 直到被苏迎扯了一下,他才回神,让侍者往上加五千万。 “三亿五千万。” “四亿。” “四亿两千万。” “五亿。” “五亿一千万。” 不管林知行叫多少,姜清梵都一个亿的往上加。 反正自家的拍卖行,再高的价格,也不过就是个数字罢了。 但她却不知道,林知行越来越心惊,加价也越来越谨慎。 在她叫出六亿之后,隔壁骤然传来一道摔杯子的声音,随即林知行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六亿一千万。” 陈临一边喝茶一边乐得不行,“他急了他急了。” 姜清梵勾唇,正想往上加,忽然一楼不起眼的角落里响起一道男声:“十亿。” 她眼皮一跳,就连陈临都忍不住坐直了身体。 整个会内场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普通黑色西装容貌毫不起眼的男人举着号码牌,一脸平静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就是他刚才豪掷十亿。 陈临啧了声,压低声音道:“有隐藏的大佬啊,还要继续出手吗?” 姜清梵撑着下巴看向隔壁,隐约听见了林知行的咒骂声,愉悦地勾起嘴角,“不了。告诉拍卖师,雪清丹十亿封顶,停止加价。” 陈临虽然诧异,但没有多问,拨了个电话出去,下一刻,当林知行还想再往上加价时,底下的拍卖师按了按耳朵上的耳机,突然敲下拍卖锤,“雪清丹最高十亿封顶,恭喜这位039号贵客。” 他话音刚落地,姜清梵就听见了隔壁林知行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苏迎则是压低声音怒道:“是谁活腻了,敢和林家抢东西?!” 林知行冲出包厢,直接喝住那即将离开的男人:“站住!我多加五千万,你把雪清丹让给我!” 这话一出,满场的人反应各不相同。 但一想,这是林家人,又释然了,甚至有些人暗中面露讥诮之色。 陈临一脸厌恶,“林家人不管走哪儿,果然都改不了这副强盗嘴脸。我让人把他轰出去。” 姜清梵没阻止,但她心里不觉得那个不起眼的男人是好相与之辈。 她一眼就看出对方是个身手不错的练家子,而且这人张口就是十亿,怕不是哪位大佬派来的小卒而已。 男人本来要走,听见林知行的话,驻足看过来,“五千万很多吗?” 在场众人:“???” 五千万不多吗? “哦,抱歉,对你来说可能很多,毕竟一个只敢一千万一千万往上加的人,也就这点眼界了。” 那人嘴里说着抱歉,可脸上却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就连姜清梵都乐了。 她笑得一点儿都没收敛,外面的林知行听得清清楚楚,脸上仿佛被人狠狠抽了几耳光,颜面扫地! 他脸上阵青阵白,但也看出对方不是正主,冷哼一声:“你是哪家的?” 男人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你不配知道。” 姜清梵:“噗!” 绝杀! 眼看再闹下去两人恐怕要打起来,毕竟是自己家,陈临还不想被砸,便赶紧让经理出面制止了这一场闹剧。 …… 会场里的人陆陆续续起身离开。 姜清梵和陈临也起身往外走,刚出包厢,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这位小姐,你看着有些眼熟。”林知行压下刚才的不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友善,“很像我一位朋友。” 五年时间,没有在林知行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他还是这么傲慢、自负,让人恶心。 被他称做‘朋友’,姜清梵瞬间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这么巧,你长得也很眼熟。”她淡淡地勾了下唇。 林知行顿时看直了眼,心头火热,不禁上前一步,但还没说话,就听对方慢悠悠道:“像我家门口那条野狗。” 陈临很不给面子的捧腹大笑,就在这时,苏迎忽然从旁边的包厢里冲出来,扬手就要扇她耳光:“你个小贱人,敢骂我林哥哥,我打烂你的嘴……啊!” 姜清梵反手便是一耳光,直接将她抽飞出去! 苏迎重重的摔倒在地,哇地一声,两颗牙混着鲜血吐了出来。 林知行原本想阻止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不可思议地盯着姜清梵。 姜清梵勾唇,“哪里来的狗在这里乱吠。” 苏迎看见自己被打掉的牙,原本怒不可遏,张口就要骂,可当她看清姜清梵的脸时,瞳孔狠狠一缩! “你是……你、你……不不不,你不是……你不是!那个贱人已经死了!”她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着,死死盯着姜清梵的脸。 这几年她时常梦见姜清梵临死前如同恶鬼般诅咒她的画面,眼下看着这张灯光下与那张七分相似的脸,她又惊又怒,身体如同筛糠般颤抖! 嘶声吼道:“你是谁?!” 姜清梵勾了勾红唇,扬长而去。 第171章 都是她做的 她虽然很想宰了苏迎,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会让苏迎后悔出现在这个世上,让苏家后悔把她生出来! 林知行眼看她要走,全然不顾地上神色惊恐扭曲的苏迎,下意识追上去:“等等!” 陈临横跨一步挡住他,笑眯眯问:“林少爷,这里可不是京城,我劝你低调点哦。” 他一动,立即有保镖上来,将林知行围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弄死他的架势。 苏迎刚被姜清梵打掉了两颗牙,现在又见林知行不顾自己要追人,她顿时目眦欲裂,但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装着可怜样哭叫道:“林哥哥,我、我好疼啊……” 林知行恋恋不舍地望着姜清梵离开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收回视线,铁青着脸过去把苏迎扶起来。 而后一出拍卖场,便让司机将她送去医院。 苏迎不肯走,抓着他衣服抽泣,“林哥哥,你去哪儿,我要跟你一起去。” “你烦不烦?”林知行心情好的时候还会逗逗她全当消遣,可是刚才见了姜清梵,此时再看她这张满是眼泪的脸,耐心告罄,加上雪清丹被人截胡,他全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冷冷甩开她的手。 但念着两家的关系,他忍着火气说:“雪清丹就那一颗,我必须得拿到手!你先回酒店,听话。” 他家太爷卧床的这几年,二叔家天天跟前跟后的伺候着,吹了不少耳旁风,太爷已经开始偏心二叔家了,明里暗里的透露出对他父亲不满的态度。 若是他能得到雪清丹治好他的病,太爷一高兴,就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原本雪清丹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谁曾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实在可恨! 要是知道那坏他好事的家伙是谁,他绝饶不了他! 楼上。 姜清梵抱臂站在单向落地窗前,看着底下林知行驱车离去,手指手节奏的敲打着手臂。 身后沙发上,陈临道:“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林知行带走雪清丹?你先用雪清丹将林家的人引上钩,同时再放出医仙要出诊的消息,他们就会再度找上门,把你请去林家。那个什么齐老,也是你为了钓林家这条大鱼投下的鱼饵对吧?那你有没有想过消息放过去,你有可能会暴露啊?” 姜清梵没当一回事,在他对面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对外我就是你陈总养的小情人,谁会怀疑到我头上。” “啧,我说你下次做这些事之前,能不能先跟我通通气,我好像那个大傻子。” 姜清梵勾唇,安抚道:“好,下次一定告诉你。” 陈临:“……” 得了吧,她哪次不是这么说,然后等到再有什么行动,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去做。 “不过,你就这么确定那林老太爷会上钩?他谨慎多疑,极少冒险,对陌生人防备心极重,他们那种人,不会随便听信传闻的。” 像是故意打他的脸似的,下属来敲门,并递上了一份牛皮信封,“陈总,这是林家老太爷托人送来的东西,让我务必交到你手上。” 陈临扭头看了姜清梵一眼,姜清梵耸了耸肩,将东西接过。 关上门后,他将信封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块不足巴掌大的玉牌。 他打开信,看着看着,表情变得古怪起来,随即把信递给姜清梵。 “林家那老头子的亲笔信,言辞恳切地请求你为他治疗身体,并承诺价钱随你开。” “还说知道你行事低调,不愿在人前透露身份,也不常在人前活动,特意将代表他身份的玉牌送过来,让你方便行事。到了京城,只要是林家的产业,你拿着玉牌可以随意出入和消费。” 他吸了口气,见姜清梵一点儿也不惊讶,好奇道;“你怎么知道他会上钩?” 姜清梵想起那个满脸老年瘢的老家伙,不置可否道:“人越老,越怕死。恰好我知道,那老家伙比一般人更怕死。” 甚至因为想活得久一点,他还在家里养了‘血童’,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上年轻人的血,,想要‘长命百岁’。 而他身边长年聘请着一支上百号人组成的顶尖医学团队。 原本他是很健康的。 但四年前,他正好来到南淮,姜清梵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下了毒,果然回去后不久,他就倒下了。 当然她并不担心他那群医生能治好她,那可是她做任务时,在某个修医的小世界里研制出的最刁钻的毒药。 在那个满地都是神医的世界里,都没有人能解开她的毒。 老家伙想活着,就只能来找自己。因为旁人不清楚,他自己最清楚,那齐老就是他为了治好自己,用他的血整出来的活体试验。 她治好了齐老,他能不心动,不上钩? 那不能够。 “差点儿忘了。”就在这时,陈临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张请柬,“今早上厉家送过来的,我想你肯定的喜欢!” 姜清梵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指尖接过请柬,目光掠过上面烫金的林知意和厉澜的名字,红唇微勾。 “确实喜欢。” 林知意固然可恨,但厉澜也没干净到哪里去。 当初要不是他一直骚扰她,她那些年也不会处处被他的倾慕者针对,可以说,她一半的苦难与折磨,都是来自于他。 剩下的,全是来自林家人,尤其是那对母女。 她发誓要让林家付出代价,就不会给林家留一根毛! 她眼底荡过一丝戾气,“是时候回去见见他们了。” 陈临闻言,搓着手跃跃欲试! 他们陈家当初因为一块地,被林家逼得家破人亡,要不是姜清梵,他早就死在路边不知道哪条臭水沟里了。 他们都是地狱里爬回来的人,等这一天已经等太久了。 姜清梵拿过那块玉牌,看了眼时间,收起手工小老虎,站起身来。 陈临一愣:“你干嘛去?” “接孩子放学啊。”姜清梵摆了摆手,转身消失在门口。 她前脚刚离开,拍卖师便匆匆敲开陈临办公室的门。 “陈总,刚才拍下雪清丹的那位沈先生想见见您。” 对方给拍卖场砸了十亿的巨款,陈临合该要见见的。 “请他上来。” “是。” 人很快就来了。 陈临笑眯眯地将这尊财神请进来,亲手为对方泡着茶,一脸市侩,“不知道沈先生有何指教?” 男人竟一改刚才在内场狂怼林知行的模样,冲陈临客客气气的笑了笑,“指教谈不上,只是确实有一件事情需要沈总帮忙。” 他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张黑色名片,客客气气地递过来:“听闻医仙在这里,我家少爷想请他老人家出面帮忙救个人。” 陈临笑着接过,当他视线落在手里名片上的瞬间,笑容瞬间凝固,连瞳孔都狠狠颤了颤。 “沈家……沈越?” 好家伙,居然连沈越都来了!! “正是。”沈安叹了口气,语气凝重认真,“我家先夫人当年怀二少爷的时候被奸人下过毒,所以二少自打娘胎出生就先天不足,这十几年一直靠药物续着命,也看了许多医生,都说他很难活到二十。若是医仙能治好他,那就是我们沈家的大恩人。” 陈临面露难色,“这、二少爷的事我有所耳闻。只是……” 若是旁人,他还能随便糊弄过去,但这是沈家的沈越啊。 沈家是京城的百年大家,顶级豪门。 而那沈越,更是众所周知的冷面阎王。 听说他少时遭逢意外,导致双腿残疾容貌尽毁,脾气也因此变得喜怒无常,行事作风极为狠辣。 狠辣到什么地步呢。 这么说吧,他亲堂叔当初只骂了句他丑八怪,他就把人废了。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叔全家上下跪在他面前求饶的时候,听说他那会儿正在午休,觉得那些人吵到他休息了,一个命令下去,他叔全家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三岁小儿,全叫他给打断了腿。 那些人的腿是不是真的都被打断了陈临不知道,但他知道,活阎王三个字,绝不是浪得虚名。 一个连自己亲叔叔都能面不改色毫无顾及废掉的人,真阎王见了他都得叫声哥。 陈临不由得坐直身体,斟酌道:“实不相瞒,医仙他老人家脾气古怪行踪不定,他只交待我帮他接待各位贵客,治病的事,我无法替他做主。” “这样啊。” 沈安没有强求,提了报酬的事,又再三请求对方一定要帮忙向医仙转达沈家的诉求,便起身告辞。 他离开拍卖场后没走多远,便察觉到有人在跟踪。 不过他没在意,径自穿过两条马路,来到一条林荫大道上。 路面上满地都是金黄的银杏叶,一辆劳斯莱斯停在路边。 他径直走去。 车窗落下三分之一,里面的男人正在闭目养神。 沈安停在窗边,低声将刚才的事情一一复述给车里的人听。 随即将到手的雪清丹递交过去。 “这就是雪清丹。” 末了,他皱眉道:“不过,大少爷,这玩意真如传闻中那么神奇吗?要不要让人化验一下再给二少爷吃。” “我总觉得那医仙多半是沽名钓誉之辈,若真有本事,不会这样藏头露尾,净整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有没有本事,抓过来一验就知道了。”车里的人漠然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沈安失笑。 差点儿忘了,他家大少爷可不是什么爱守规矩任人摆弄的人。 上一个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妄图欺骗他的那位沈家堂叔,如今正在的天桥底下啃馒头呢。 “少爷说的是。您放心,我马上找人盯着那陈临,有我看着,保管就算一只苍蝇在他身上多转两圈,我也能把它祖宗十八代查出来!” 沈越无可无不可的嗯了声。 他眉心微蹙,周身都是没睡好的煞气。 沈安收敛神色,又忍不住心生期待:“要是那位医仙真如传闻说所说的那般能医死人肉白骨的话就好了,那样的话,不仅二少爷有救了,您这常年失眠的毛病,想必也能治好。” 闻言,沈越露出一抹极淡也极残忍的笑。 “我这毛病,得杀了害死我母亲的人才能治好。或者那位医仙真有叫人死而复活的本事才行。” 提到这个,沈安便缄默下来,脸上满是心疼和伤感。 唉,少爷好苦。 沈越瞥见他的神色,复又闭上眼。 “少露出这一副死了全家的丧气脸。开车,去宋家。”他连训斥人语气都没什么太大的起伏,仿佛这世上没什么事情能撼动那眼底古井般的冷寂。 哦,也还是有的。 家里那一老一少,就是他的克星。 沈安乱七八糟的想着,坐上车,小心的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自家少爷,“大少爷,您真的要听老夫人的安排,上宋家提亲啊?” 他们这次来南淮,就是专门来提亲的,拿雪清丹和找医仙只是顺道碰碰运气。 不提沈老夫人还好,一提她,沈越脸上表情瞬间有龟裂的迹象。 他家那位老太太一天八百种作妖手段,不让她如愿,她能把整个沈家翻几翻。 不过就是娶个女人,就当是哄她老人家高兴了。 “嗯。” 劳斯莱斯徐徐开走。 然而不远处悄悄跟来的林知行看着那辆车,神色僵硬非常。 那是……沈越的车? 难怪刚才那个男人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沈越就从来没把林家放在眼里过! 再加上五年前姜清梵的死…… 当初沈越的人上门来询问,林家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但姜清梵尸体却消失不见了,因此引起了沈家人的怀疑。 这件事还惊动了老太爷,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将她的死因隐瞒过去,又将尸体被扔乱葬岗的事推到几个保镖头上,沈家的人才作罢。 但是,这几年,只要有林家的地方,沈家的人都要来掺合一脚。 偏偏林家又得罪不起,憋屈的很。 让林知行更憋屈的事,他费尽心思想得到的人,却被沈越这个残废给糟蹋了。 一想到这个,他便如鲠在喉。 如今更是冤家路窄。 那雪清丹看来是拿不回来了。 林知行沉着脸往回走,不过当他眺目看见拍卖场,脑海里想起在内场时遇到的那个女人,口中的恶气散了几分。 眼底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第172章 不是朋友 姜清梵在小镇上养了一个月的伤。 天气变得寒冷起来。 她添上了一层外套,院子里的银杏也变得金黄。 而她那些绯闻,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个月里,发生了许多许多事。 江家与陆家的联姻终止,陆瑾寒在火海新闻之后,高调回到陆氏露面的第一天,就宣布了这个消息。 与此同时,江静凡以诸多罪行被捕,但上面对她的判决还没下来,她就越狱了,江家对外宣布与她断绝关系。 至于兰苑,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兰苑的丑闻一件接着一件被曝出来,诸月作为兰苑的负责人,瞬间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加上她自身的丑闻一样不少,还牵扯到了政商两界有头有脸的人,一时间,线上线下对于兰苑的讨论热度空前绝后。 兰苑彻底出名。 对外界来说,诸月作为主要负责人,最后到底是怎么处理的,众说纷纭,猜测的声音从头到尾没有断过。 但远在小镇上的姜清梵了若指掌。 方欣每天几通电话给她报备,诸月从出事,被捕,到现在全网骂,慕商都没有出面。 他像人间消失了一样。 本来就少有人知道他是兰苑的幕后老板,而他与无数势力牵扯不清,即便知道他身份的人,也不会自寻死路,把他供出来。 诸月注定会成为替死鬼。 当然那些丑闻她干了大半,她就是被枪毙也不冤。 连就本来已经有心理准备的方欣,都忍不住对诸月破口大骂:“联合地下场的人口贩卖链,私下买卖人口,专线专供那群变态折磨玩乐未成年少男少女……用毒品控制那些人,迫使他们心甘情愿为她做事,这个诸月,简直是丧心病狂啊!” 姜清梵听着她骂,想起自己刚查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或许是对诸月早有认知,她并没有太过意外。 就算诸月成立一个活人器官贩卖集团,她都不会觉得惊讶。 诸月可是在东南亚那边长大的,又跟在慕商身边,能是什么好东西? “诸月虽然是个恋爱脑,蠢是蠢了点,但她能在慕商身边这么久,肯定有她的过人之处。她能在短短时间里,勾搭上地下场那群垃圾,在暗中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就能看出来她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姜清梵道:“只是我没想到,慕商真的就这么放弃她了。” 方欣摇头:“未必。” 两人透过镜头对视一眼,瞬间看清对方眼中的了然。 方欣问:“要我去暗中保护诸月的人身安全吗?” “不用,陆瑾寒……”提到这个名字,她顿了顿,接着没有情绪起伏地接下去说:“他会盯着诸月的,你没必要分心。我们盯着苏沅沅就行。” 方欣应了句好,迟疑了下,说:“那个,靳南昨晚来找我了,说想跟我合作。” 姜清梵垂眸没出声。 方欣:“会不会是陆瑾寒的意思?他这个月都没去找你吗?” 姜清梵:“没有。” “那他……” 姜清梵道:“你放心,他不来找我,我会去找他的。事情还没完呢。” 愧疚这种情绪,不会跟着人一辈子,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去。 苏沅沅至今还没出现,是不是也在等,等陆瑾寒不那么生气,等他的愧疚不再那么强烈? 姜清梵不确定,但她确定,自己不会等待机会的到来。 她对方欣说:“你把陆瑾寒的行踪告诉我,我今晚过去。” 方欣:“没问题!” 挂断电话后,姜清梵在窗边坐了一会儿。 想着想着,她又觉得好笑,一个苏沅沅,把所有人都玩得团团转,她不知道陆瑾寒会不会恨她,毕竟那是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妹妹。 若是易地而处,她弟弟姜溪亭骗了她,她会愤怒,会恨,但怎么也做不出报复他的事。 亲情这种东西,谁说得清呢。 她总不能指望陆瑾寒去报复苏沅沅,那是不现实的事。 只看她和苏沅沅在陆瑾寒心中的天平,是向谁倾斜的,谁就能得到他的维护。 如果这是一场角逐,那么陆瑾寒就是她的苏沅沅都在努力争取的助力。 但现在,她比苏沅沅多了一点筹码。 她抚上自己的腹部,即便过去一个月,她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个孩子。 陆瑾寒会喜欢这个孩子吗? 她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现在真是魔怔了,为了报仇,居然想利用这个孩子。 她掏出手机联系祁越。 “过两天我去看望爷爷。”她说:“顺便你帮我安排一下,我要做个手术。” 祁越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姜清梵:“意外怀孕。” 她说怀孕的语气,就像说吃错了东西一样平静,以至于祁越起初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短暂的静默过后,祁越有一种认命的无力感:“陆瑾寒的?” 姜清梵笑得不行:“那不然呢,还能是别的男人的么。” 祁越咬牙:“你真行。” 他话锋一转:“陆瑾寒能让你把孩子打掉?” “不让他知道就行了。” 祁越:“清梵,你要想清楚,有这个孩子,你或许就能和陆瑾修成正果……” “如果修成正果需要以孩子为筹码,那这个结果,我宁愿不要。”姜清梵平静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和他未必能在一起,何必让这个孩子出来受苦呢。” 如果一段感情,需要孩子来维系,那这段感情不要也罢。 她轻抚着小腹,有不舍,有无奈,但再多的情绪,也阻止不了她的决定。 这个小生命,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祁越欲言又止,姜清梵道:“帮我安排一下吧,再拖下去,我怕我就舍不得了。” 良久,祁越道:“好。” 阳光将整个阁楼染成了金黄色,姜清梵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窗外充满了烟火气的小镇,心头却久久不能平静。 直到上楼的脚步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来人的脚步声沉重拖沓,像是受了重伤不良于行。 姜清梵打开门出去,就看到楚丞正艰难地拖着身体往上走。 她倚在栏杆上,好整以暇地瞧着他,也没有要下去扶一把的意思。 楚丞站在原地不动,没有继续满足她的恶趣味。 对峙片刻,姜清梵没忍住先说话:“你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弄得我好像干了什么缺德的事。” 楚丞皱眉,想解释,又觉得小题大做。 紧皱的眉头片刻后又松开:“我什么时候回B市。” 他问的是他自己,因为他知道姜清梵早就回去过了,而他躺在床上天天喝药,等着脑子里的瘀血散去,但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他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等不下去了。 这样等待只会让他感到焦躁。 而他有种直觉,再继续等,他会错过很重要的东西。 虽然他不知道那将会是什么。 姜清梵诧异:“你想什么时候回去都行,在这里好像没有人限制过你的自由。” 楚丞诡异的沉默下来。 姜清梵看到他发红的耳朵,越看越好笑,“你不会以为,我会管你是去是留吧?” 楚丞:“……” 他转身就走。 不过他伤还没好,走得很慢,姜清梵嗿着笑容跟上去,扶住他胳膊,“跟你开玩笑呢,怪我怪我,没有顾上你的需求,你想什么时候回去都行。或者你想见见陆瑾寒吗?顾老说,你多见见以前的人,在熟悉的环境里多转转,对你恢复记忆有帮助。” 楚丞:“嗯。” 真好哄啊。 姜清梵笑眯眯问:“今天身体感觉怎么样?” 她递了台阶过去,楚丞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尴尬的气氛少了几分,他说:“没什么不同。” 他的恢复能力比一般人要好上许多,顾老都感到惊叹,看楚丞的眼神就跟看小白鼠似的。 楚丞停下来休息片刻,他似乎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清梵好笑地问:“怎么,想回去了又近乡情怯了?” 楚丞冷不丁地问:“我和你……不是朋友?” 姜清梵感到惊讶:“我听人说,你是国外顶尖佣兵,上过战场杀过人的那种,我就是个普通人,你觉得我们能是朋友?” 楚丞重新提步,慢慢地往下走,没有再问。 像个闷葫芦。 姜清梵扶着他没放,又补了句:“不过如果你希望是的话,我们可以是朋友,期限么,就在你想起过去之前吧。” 楚丞微怔:“为什么?” 姜清梵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等你恢复记忆,你就会明白的。” 没有失去记忆的楚丞,只把她当成陆瑾寒的附属品,是他的保护对象,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私交,连接他们的枢纽,就是陆瑾寒。 他们算不上朋友。 —— 两人闲聊着来到楼下,圆圆已经做上了饭,一看到楚丞就凑上来,根本不管楚丞是不是冷着一张脸,一直围着楚丞打转。 姜清梵就坐在旁边看戏,看到圆圆快要摔倒时,冷着脸的楚丞下意识扶了一把,圆圆转头就对他展开一个大大的笑脸,楚丞面无表情地撇开视线。 她兀自失笑,突然之间想到了姜溪亭。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每次问起,姜溪亭都说很好,舅舅很好,同学很好,妈妈也很好。 姜清梵忍不住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一家人才能过平静安生的日子。 吃过饭后,姜清梵表示自己要去趟B市,圆圆问要不要陪着,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便自顾自去撸大黄了。 顾老并不在意姜清梵的去留,只问她要去几天。 姜清梵回:“最多三天。” 于是顾老给她了带了三天的药,叮嘱她按时煎熬着喝。 全程楚丞都没说话,姜清梵叫了车,楚丞站在大门口与她一同望着天空。 他突然开口:“这周围的人都是陆瑾寒安排的么。” 姜清梵:“嗯?”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楚丞说:“一个月前,这里突然来了一群人,三三两两的出现,隔三岔五的来院子附近晃一晃,还有一些小摊贩,那个……” 他指向不远处一个靠在墙边打盹的中年男人,对方在路边烤红薯,客人没几个,他自己靠在那边抱臂打瞌睡。 头上戴着一顶旧旧的毛线帽,胡子拉碴的,看起来和那种路边常见的摊贩没什么区别。 但楚丞说:“他下盘稳,肢体有力,警惕心强,不是杀手就是保镖。” 姜清梵看过去,大概是她盯着对方看得太久了,后者明显身形僵硬了几分。 楚丞径直走过去。 接着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 那男人连摊车都不要了,直接拔腿就跑! 姜清梵:“……” 接下来,姜清梵见到一场大型追逐游戏,楚丞什么都不必说,只要往谁的方向一靠近,后者就会逃之夭夭,甚至还会把脸蒙起来,好像生怕被他看到脸,怀恨在心似的。 有个年轻点的没跑掉,约莫二十来岁,打扮得乱七八糟的,身上穿着颇具艺术性的衣服,扎着五彩辫子,眉毛鼻子嘴巴上都打着钉子,拿着个画板,坐在小河边写真。 但他的对面,是一排老旧的房子,和叶子都快掉干净的小树林。 说丑倒也不丑,但也并不多么难看。主要是那年轻人装扮特立独行,对比他一天到晚坐在小河边写生的行为,就显得不那么令人在意了。 在此之前,姜清梵偶尔还在坐在窗边看过对方。 她没想到连这个都是陆瑾寒的人。 青年想跑,被楚丞一把薅回来。 青年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反抗力气,扭头哭丧着脸喊道:“楚哥。” 楚丞:“你认识我?” 青年:“……” 他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看得姜清梵想笑。 青年名叫小季,小季最后被请进院子喝了茶,吃着热腾腾的饭,被几个人围在中间,像看猴儿似的看着他。 圆圆盯着他脸上那些孔,好奇的问:“你脸上的这些洞疼吗?” 小季当场老老实实摘下唇钉,“假的。” 说话时他还小心翼翼地看了楚丞一眼,欲言又止,好像有许多话想说,但是又不方便说。 好不容易等到楚丞开口了,楚丞问的是:“会开车么?” 小季立即正襟危坐:“会的,楚哥。” 楚丞点头:“那你来开车。” “啊?”小季茫然地看向姜清梵,后者笑眯眯道:“麻烦小季先生了。” 小季忙说:“不麻烦不麻烦……唉?” 十多分钟,小季一脸空白地坐在了驾驶座上,明显不在状态。 他是来保护姜小姐的没错,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要不要通知陆老大? 第173章 陆总来了 楚丞坐在后面没说话,姜清梵只是笑,让人觉得她非常好说话。 小季被前辈告诫不要随意的招惹姜小姐,把姜小姐说得像是洪水猛兽,现在看来,姜小姐还是很好相处的嘛。 楚丞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还是太年轻了些,心思一眼就能让人看透。 这样的人,要是姜清梵想利用的话,能把他玩死。 楚丞想,这要是陆瑾寒的人,‘质量’未免也太不行了。 如果是他的人,他会直接把人赶回去回笼重造。 好在小季心大,不知道他楚哥这会儿在想些什么,要不然得呕死。 楚丞想回B市,姜清梵没问她想回去做什么,就像楚丞也不会问她回去做什么,两人之间保持着默契的心照不宣。 下午五点,车子来到陆瑾寒的别墅。 别墅里没有,但有一个看起来制服打扮的女助理。 “姜小姐,您好,我是陆总的秘书,您叫我珊珊就行。陆总吩咐我在这里接待您和楚特助。” 姜清梵没什么反应,想来她和楚丞刚从小院出去,她的一举一动,陆瑾寒就都全部了如指掌。 毫不意外。 只是她没想到,陆瑾寒自己不在,却派了个小秘书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没脸见她?还是不敢见她? 她还在咂摸陆瑾寒的想法,小季嘴快,问了句:“我陆老大呢?” 珊珊一脸礼貌而职业的微笑,好脾气地回答:“陆总行程太忙,暂时赶不回来。” 小季:“可是姜小姐……” 他说到一半,接收到楚丞的眼神,赶紧闭上嘴。 姜清梵假装没看到两人的‘眉来眼去’,对珊珊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看向楚丞:“你有什么打算?” 楚丞对珊珊说:“带我去公司。” 珊珊立刻表现出一丝为难,看了看旁边的姜清梵。 姜清梵似笑非笑的问:“怎么,陆总还交代了看守我的任务么?” “当然没有!”珊珊赶忙说:“只是陆总交代了要先带楚助理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闻言,姜清梵好整以暇地看过去,有点看戏的意思。 楚丞神色僵硬,但也没有表现出在圆圆面前时的那种讳疾忌医,点了点头:“那走吧。” 珊珊迟疑了一下,跟着要离开,但姜清梵叫住了她:“珊珊,你家陆总现在在哪里应酬?” 珊珊为难:“抱歉姜小姐,这我真的不知道。” “好的,谢谢。” “您客气。” 珊珊和楚丞离开后,整个别墅里就只剩下姜清梵一人。 她随意地在楼上逛了一圈,重新回到客厅时,方欣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陆瑾寒今晚应酬的地点我给你打听到了。”她的语气有些古怪,“在兰苑。” 姜清梵:“……” 她问了句:“兰苑怎么还没被查封呢?这么多事情闹出来,居然还敢营业?现在谁是负责人?” 方欣:“一位金经理。” 姓金? —— 天色渐黑,夜风徐徐。 现在的兰苑几乎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以往总是停满豪车的停车场空荡荡的只剩下落叶,放眼望去,兰苑里面也冷冷清清。 姜清梵来时,甚至连个引路的都没有。 实在是……萧条没落。 姜清梵熟门熟路地走进去,所过之处,居然没有看到一个熟人,全是生面孔。 有打扮得体的年轻男生上前,询问姜清梵的来意。 走廊里灯光明亮,男生长着一张十分养眼的脸,是一些豪门千金贵妇都会喜欢的款。 可惜,大概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他显然没有受过入职前的培训,一举一动都看起来十分青涩。 姜清梵今天只随意地穿了身宽松的毛衣,头发也没有精心打理,随便挽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慵懒随性,像是吃完饭出来散步的。 她像走在自己家一样熟悉,随口就问了句:“小金呢?” “小……金经理正在VIP包厢陪客人。您是金经理的朋友?” 姜清梵说:“嗯,麻烦你去请一下他,就说我在办公室等他。” 男生:“请问您是?” “姜清梵。” “哦哦,姜小姐,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金经理。”男生正说着话,姜清梵已经自顾自朝办公室区域走去。 一切都那么自然,自然的在男生离开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姜清梵? 哪个姜清梵? 金经理口中的那位清梵姐? 男生茫然地站在原地,浑浑噩噩来到VIP包厢,站在门口他犹未回神,面前的门突然就开了。 小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抬头看到木头桩子一样伫在门口的男生,他赶紧关上门,摆出一张冷脸,“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客人没有要求的时候,作为兰苑的员工,不要私自跑到不该你负责的区域!” 他推了推为了装老成故意戴上的金丝边眼镜,揉了揉眉心,眼看他还要训人,男人急忙解释:“金经理您误会了,我是有事找您。有位自称姜清梵的女人刚才来了,说在办公室等您……” 小金一怔。 “那位姜小姐,就是您之前说的清梵姐吗?” 然而男生问出这话的时候,小金已经拔腿往办公区方向跑去! 咣! 小金用力推开办公室的门,扶着房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红着眼望着此时正站在办公桌前的女人,喃喃道:“清梵姐,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姜清梵徐徐转身,看着情绪激动的到落泪的小金,忍不住失笑:“是,都说我祸害遗千年,所以我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小金冲上去一把拥抱住她,姜清梵下意识扶住他,像对待自己弟弟一样,轻轻拍了他的头。 等到小金好不容易缓过情绪,他突然想起什么来,谨慎道:“对了,陆总今天在兰苑。” 姜清梵拍了拍他的肩,抽出一张纸巾给他擦眼泪:“把眼泪擦擦,多大人了,还哭成这样。” 她又说:“我就是为了他来的,他在哪个包厢。” 小金:“风包厢。” 风花雪月四个包厢,是兰苑顶级VIP的长期固定包间,不是有钱就能有资格让兰苑为其留包厢的,而风字号包厢,是之前诸月为了勾搭靳南,特意给他开的特例。 风字号包厢并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单独的院子。 兰苑本就是中式建筑,一个一个的小院子精致讲究,每个院子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极好地保护了客户的隐私。 而此时的小院里,陆瑾寒心不在焉地喝着酒,对面,东辰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与他一样的还有其他与陆家有生意往来的合作伙伴,此时酒过三巡,所有人都脱下了白天披在身上的那层皮,露出了本性。 只有陆瑾寒独坐一角的单人沙发上,吸着烟,喝着酒,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但那手机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东辰喝得有点上头,就见不得陆瑾寒这么清闲。 姓陆的把他叫过来陪这群老东西喝酒,他自己倒舒服,往那儿一拄,就彻底置身事外了。 别人看不出陆瑾寒是什么意思,只有东辰清楚,这人纯粹就是心里不爽,随便找几个人来消遣。 可怜那几个人还以为自己是哪个地方入了他陆总的眼呢。 东辰打眼朝四周一瞧,突然眼神定在其中一个女生身上。 他顿时来了兴致,放下杯子对女生勾了勾手指,将对方叫到身边来。 “会喝酒么?” 女生:“会的,哥。” 周边的人都觉得好笑,这不是问得废话么。 能半夜陪着他们来消遣的人,能是不会喝酒的? 东辰示意女生俯身,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看向陆瑾寒时的眼神明显不怀好意。 女生朝角落里的陆瑾寒看去,有些迟疑地问东辰:“哥,能行么?我要是得罪了陆总可怎么办呀?” “放心,哥给你担保,他绝对不会生气!”东辰大着舌头道,不怕死地催促女生赶紧过去。 女生只好端着酒杯凑到陆瑾寒面前,甜甜地叫了声‘陆总’,可惜陆瑾寒盯着手机,显然没听到她的声音。 女生回头看了东辰一眼,后者示意她直接坐到陆瑾寒的腿上去,还表示自己给她钱。 女生只为难了一秒,随即一咬牙,假装往前一摔,一杯酒全泼在了陆瑾寒身上。 “呀!”女生更是惊呼一声,整个人扑进向陆瑾寒,后者什么也没看清,下意识抬腿,用力地一踢! 伴随着女生的惨叫声,她娇小的身体瞬间倒飞出去。 东辰:“……卧槽!”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走进门,正好目睹了这一切。 回过神的陆瑾寒一抬眼,便与刚进来的姜清梵四目相对。 “……” 咣的一声,陆瑾寒不小心碰翻了手边的酒杯。 姜清梵的眼神落在他腹部,那里湿了一大片,连着裤子也湿了一片,看起来就很让人多想。 陆瑾寒脸色微沉,抽出纸巾冷着脸擦身上的酒水,浓郁的酒味刺激着他的神经。 旁边有喝醉的男人看到姜清梵,或许是不认识她,也或许是喝多了,痴痴地问了句:“兰苑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个好货色?” 话刚说完,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整个包厢死寂一片,安静得落针可闻。 同行的人默默地坐远了,生怕他一人乱说话,把所有人拖下水。 一束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说话那人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许多! 他结结巴巴问:“陆、陆总,我说错话了?” 陆瑾寒慢条斯理地开口:“她是姜清梵。” “哦哦,姜小姐,久闻大名……”那人说到一半顿住,又重新看向姜清梵,像是见鬼了一般!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了一场极为精彩有变脸术。 男人赔笑着向姜清梵道歉,姜清梵看都没看他一眼,走过去将捂住肚子躺在地上的女生扶起来:“没事吧?” 女生抬起脸,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同时一愣。 女生的五官和姜清梵有四分相似,加上妆容的原因,这四分就变成了六分。 旁边的东辰没想到姜清梵会出现,心道完蛋。 他怎么这么倒霉,每次想干点什么缺德事,都能刚好撞上姜清梵本尊? 这下解释不清楚了! 他急忙上前,一把将女生扶起来揽进自己怀里,嗔怪道:“我都说了让你别往我陆哥面前凑,他不近女色洁身自好,从来不碰外面的女人,你非不听,看看,吃亏了吧?” 女生也不蠢,顺势羞愧地钻进他怀里,做出一副祸了大祸的姿态,好像知道错了怕得不行。 东辰正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很快就发现不对劲,怎么一层子的人全盯着他了? 接着他就发现,众人看看姜清梵,又看看陆瑾寒,接着看看他怀里的女生,最后意味不明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每张脸上都带着恍然的神情。 东辰:“……” 不是……你们在看什么? 你们又在恍然大悟什么? 直到怀里的女人察觉到不对劲抬起脸,对上那张与姜清梵相似的脸时,东辰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都他妈什么事啊! 他立即自证清白:“陆哥,我不喜欢姜大小姐你是知道的!” 姜清梵挑眉:“哦,那就是讨厌我了?” 东辰:“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 姜清梵和东辰贫了几句,自来熟地走进包厢,径直走到陆瑾寒身边。 “我回了趟别墅,你的秘书说你在应酬,没想到是在兰苑。我唐突过来,会不会打扰到达各位的兴致了?” 前面那话是对陆瑾寒说的,后面是问的其他人。 众人纷纷说没有没有,连东辰都老实了。 姜清梵叫来人,把那个被陆瑾寒踹了一脚的女生扶去检查,又和东辰贫了几句,气氛很快重新活跃起来。 陆瑾寒重新坐回沙发上,墨染般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姜清梵。 姜清梵将面前的酒杯推到他面前,笑意浓然:“陆总衣服都湿了,不打算去换换?” 陆瑾寒哑声道:“不妨事。” 姜清梵:“还是去换换吧,影响不大好。” 她瞥了眼他的裤子,“陆总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这里干了什么了坏事呢。” 在场的其他人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假装自己很忙,但无一例外,全都伸长了耳朵,努力听两人的对话。 第174章 并不是他想要的 陆瑾寒说:“没有干净衣服。” 姜清梵撑着下巴笑,突然她看向其他人,话锋一转:“各位,我和陆总有几句私密的话要说,可以请各位回避一下么?” 众人哪有说不的,只是可惜不能近距离吃瓜了。 可转念一想,这位姜大小姐不好相与之辈,陆总更得罪不起,为了吃瓜得罪两人,实在不值当。 一群人走得飞快,东辰还在那儿磨磨蹭蹭的,回头想看热闹,谁知道正好对上姜清梵似笑非笑的眼神。 姜清梵十分热情地招呼:“东少,要不要留下来听听?” 东辰他敢吗? 他不敢。 再看陆瑾寒,像盯妻狂魔,自从姜清梵进来后,他的眼神就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过了。 他就说陆瑾寒今天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这位姜小姐回来了。 难怪整今天这死出。 东辰只敢默默地在心里吐槽,关门的时候还是轻轻关上的,转身迎上几位老总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左手揽一个,右手揽一个,插科打诨道:“走走走,跟陆总在一起玩没意思,小弟请诸位去更有意思的地方。” 小院走得干干净净,连兰苑的员工都不见了踪影。 姜清梵拿来干净的酒杯,重新开了瓶好酒,给陆瑾寒倒好递过去。 陆瑾寒垂眸盯着她握着水晶酒杯的手指,细白修长,如玉如葱。 那指腹泛着健康的粉色,衬着酒杯泛出来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姜清梵问:“不喝么?” 陆瑾寒微微抬起眼眸,盯住她的脸。 后者的眼神从他的眉眼落在他唇上,而后勾唇浅笑,慵懒狡黠的像只作怪的狐狸,“还是说陆总想要我喂你?” 陆瑾寒喉结上下滚了滚,将将要抬起的手又安然地待在了原地。 姜清梵起身跨坐在他腿上,端起酒杯仰头一口喝光。 整个过程里,陆瑾寒一直盯着她的举动,从她的手,到她的唇,还有她修长白皙的脖子。 以及那宽松领口下的锁骨。 一个念头突然毫无预兆地跳入他心里:她又瘦了。 紧接着,下巴便被捏住,柔软的唇覆盖上来,醇香的酒渡入口中。 陆瑾寒仰头咽下,来不及吞咽的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滑落,被姜清梵轻轻舔去。 如同使坏的猫儿,带着明显的恶作剧。 陆瑾寒大手一伸,按住她后脑,恶狠狠地加深了这个酒气浓郁的吻。 旁边,他盯了一晚上的手机此时不再重要,他压抑着心底里疯狂地想要侵占怀里人的念头,吻得很轻,像是在触碰脆弱的泡沫,生怕一不小心,怀里的人化成细碎的水汽消失得干干净净。 陆瑾寒不太记得自己今晚喝了多少,但他的脑子十分清晰。 清晰到他想要把姜清梵藏起来,最好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母亲留给他的那幢别墅就不错。 在与世隔绝的山里,人烟罕至,最是适合将她藏起来。 “陆瑾寒,你弄疼我了。” 失神间,姜清梵难受的声音传来,陆瑾寒垂下血丝遍布的眸子,视线里,是衣发凌乱,面色潮红的姜清梵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 他陡然俯身,双手捧起她的脸,沙哑的声音里裹着毫无掩饰的偏执:“大小姐,我把你关起来好不好?” 这样的念头,在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有了。 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千金大小姐,一时兴起拯救一个身陷黑暗中的人,她不知道她伸出去的那只手,最终会将她自己拖进深渊。 陆瑾寒近乎贪婪地看着他的大小姐在欲望里沉沦,他太喜欢她只盯着他一个人时的眼神,专注而固执,好像这辈子非他不可。 酒精麻醉的好处,就是可以放任自己活在虚假的幻境里。 在这个梦一般的幻境里,她只是姜清梵,他也只是陆瑾寒。 他们之间,好像不曾有过误会,没有过龃龉,他们相爱,亲热,拥抱着彼此,仿佛两个寒冬里抱团取暖的孤独的人,努力拢着彼此心中那团脆弱的火星。 纵然他知道她的到来充满了算计和目的,然而…… 他甘之如饴。 如果她能原谅他的话,怎样都行。 —— “我有个老大,做什么都很牛逼。以前在地下场时,他是生死擂台上的王,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会接叶叔的班,成为下一个地下场的主人。” 天台上,江静心躺在自己188的体育生小男友的怀里,喝得有点多了,她说起话来大着舌头,开始胡言乱语。 小男友拨开她脸上被风吹乱的发丝,忍不住亲了她一口:“然后呢?他出什么意外了?” “唔,野性难驯的猛兽不慎受伤,被人捡回去,从此之后套上了一道枷锁,成了一个俗人。乖,再亲我一下。” 小男友如愿地满足了她的要求,江静心高兴得不得了,谈兴大发,毫无心理负担地在背后蛐蛐自己的老板:“他有次在国外受伤快死掉的时候,你猜他想做什么?” 小男友:“唔,回去找链子?” “那倒没有,他倒是想,人家不愿意锁他了。”江静心幸灾乐祸道:“他想让我把他的骨头磨成吊坠偷偷摸摸送给人家,他还说……” ——钱权富贵并不是他想要的,他从来都只想守在那个人身边。 后来他什么都有了,但他和那人之间,却隔着无法跨越的万水千山。 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这个世上的人都是慕强者,一无所有的时候,忠诚与专情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然而钱权地位皆握在手里,当年的那个人又已经面目全非。 江静心道:“想要把以前心里那个人找回来,就要走很长很长的路,也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 小男友安静地盯着她看了半晌:“你想找谁?” 江静心眯起眼:“唔?我?我没找谁,我说我老板。哟,你吃的什么醋?姐不是跟你说过么,你不是姐的唯一,但是姐现在最稀罕你。” “渣女!” “谢谢夸奖,来,亲一个。” “走开!” —— 东方渐明。 小金一夜没睡。 天亮时,他接到姜清梵的电话,顶着一对熊猫眼,拎着两道干净的衣服来到风字号包厢。 门开着,姜清梵穿着男人宽大的衬衫,露出一双大长腿,正倚在门口玩手机。 “清梵姐,你要的衣服。”小金把衣服递过来,刻意避开她脖子上那些痕迹,观看她的状态,发现她情绪稳定,没有受欺负,提心吊胆了一晚上,此时终于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