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过境,将原本的小火变成了大火。
杀手们死的死残的残,总共五十个人,到现在还能站着的只剩下不到十五个。
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没能抓住楚丞。
那个男人对他们来说,与杀神一般无二。
他们接到的任务是对付姜清梵,原本只是想制造一场意外,谁能想到她身边还有那种人保护着?
一个楚丞,差点儿把他们都杀干净了。
不过那家伙受了重伤,估计也没好到哪里去,不死也得残。
但是,他们没能抓到姜清梵,一会回去无法交差。
思及此,现场许多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有人道:“这片林子就这么大,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大活人,继续找!务必把人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其余人没有异议。
他们今天完不成任务,回去之后会有比死更可怕的后果等着他们。
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螺旋桨的声音。
众人不明所以,人群中传来询问:“谁派来的直升机?疯了吗?派这么多直升机出来,是生怕不被官方盯上吗?”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不好!不是我们的人,快走!”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所有人下意识想离开,然而只片刻间,头顶上便是一阵火力覆盖,众人这才发现,他们根本逃无可逃!
一时间,情势急转,刚才还猎杀别人的人,现在变成了猎物。
火焰冲天而起,漫山的树在熊熊烈火里见风就涨,顷刻间整片山头都是火。
惨叫声被熊熊烈火掩盖住,半空里,陆瑾寒坐在直升机的窗边,听着手底下人传来的消息,面色阴沉如墨。
没有人。
找不到人。
整片山都快让他翻得底朝天,可是始终不见姜清梵和楚丞的身影。
那两人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陆瑾寒身上笼罩着一层黑色的阴云,前面的驾驶员不敢说话,只听他说:“继续找!”
耳机里传来手下战战兢兢的声问:“那、底下那些人怎么处理?”
陆瑾寒眼神一凝,杀气冰冷:“全杀了。”
最后,几十个杀手,全都葬身在那片火海之中,无一幸存。
而这一晚,晚秋山的大火,烧了大半夜。
这一块地区人烟稀少,等到有人发现起火时,消防赶来,大半个山头都快烧没了。
天亮时分,火势才被扑灭。
消防清点现场,追查火源的时候,才查出不对劲。
起火原因是爆炸引起的就算了,在起火处,还发现了许多具焦尸,烧得乌漆嘛黑的,有些甚至粘在了一起。
场面十分恐怖,就连见惯了火灾场面的消防员们,在看到那些散发着焦糊肉味的尸体时,都忍不住吐了个天翻地覆。
因为影响太广,若是查起来,恐怕许多人都要遭殃,当地的负责人直接往上报,不到一天,上头直接就近从B市的部队调来一队人。
一时间传言四起。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放的火,整片山都被烧没了,也不怕有损阴德!”
姜清梵意识清晰的时候,正好听见身边有人说话。
听到火字,她本能地警惕起来,但随即发现她只是意识清醒,身体却动不了。
“那边已经有军队驻扎了,听说昨天半夜的时候,有黑暗分子在那片地界火拼,死伤无数,上面问责下来,咱们市长都被叫走了。”
“真是造孽,还好没有无辜老百姓受伤。”
姜清梵昏昏沉沉,意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模糊,彻底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此时她在一个小阁楼里,空气中萦绕着浓郁的药香,她撑着身体坐起来,仔细打量着所处之地。
一个仓库一样堆放着许多草药的阁楼。
她刚想动,脚踝处和肩膀传来刺骨的疼痛,使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僵在床边等着那股疼痛缓过去。
就在这片刻的时间里,她猛然想起楚丞!
她摔倒下山坡的时候,被楚丞护住了的,那一路全是石头,哪怕她被楚丞护住,当时都撞得浑身受伤,难以想象用自己的身体当垫包的楚丞会伤成什么样。
她甚至都不敢去想他伤势如何,只想知道他现在还活着吗?
姜清梵下意识去摸手机,才发现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棉质的,洗得发白但干净的长袖卡通套装。
“……”
这时有上楼的脚步声传来,速度很快,脚步很轻,一听就是个年轻人。
姜清梵借着头顶明亮的月光,看向楼梯入口,同时,声控灯亮起,细长的影子率先闯入视线,接着就是一双可爱的卡通拖鞋,最后才是拖鞋的主人——一个看起来刚成年的小姑娘。
小姑娘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琼鼻小嘴,戴着圆圆的大框眼镜,头上顶着个圆圆的丸子头……嗯,很可爱。
小姑娘似乎没想到她已经醒了,身子定在门口,睁着一双大大的圆眼睛和姜清梵对视。
姜清梵率先开口:“请问……”
“你醒啦!”小姑娘雀跃不已,冲上来绕着姜清梵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的打量着,“嗯!精神不错!”
小姑娘没等姜清梵说话,一叠声儿的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脑子疼不疼?饿不饿?”
姜清梵:“呃……”
她腿受伤,无法站立太久,只好重新坐下,对于对方的诸多问题,她统一回复:“我没事。”
眼看小姑娘又要说话,姜清梵赶在她前面开口问:“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不知道跟我一起的那个人在哪里?你有看到吗?”
小姑娘:“哦,他在我小爷爷那儿。”
——
十多分钟后,姜清梵拄着拐杖,在圆圆的搀扶下,单脚下楼。
圆圆就是小姑娘的名字。
圆圆是个非常健谈的人,就这几步路,她已经把救下她和楚丞的全部过程都说清楚了。
圆圆有个小爷爷,以前是在B市的某个大医院里工作的,不过后来发生一些意外,他用来作手术的双手受到了无法逆转修复的创作,便选择提前退休,隐姓埋名在B市和临市交界的这片郊区小镇定居。
十多公里外,就是昨天姜清梵被追杀时,起火的那片山。
据圆圆所说,明天早上天还没亮,她一手牵着大黄狗,一手扛着小锄头,去山里挖药,正好看到两具‘尸体’,发现尸体还有气儿,她就把人带回来了。
姜清梵原本还在想,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把他们两个成年人给带回来的,直到她看到圆圆单手扛着一根比她腰粗的树杆时,这种疑惑就消失了。
但对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荒山野岭,姜清梵结合之前昏昏沉沉间听到的谈话,有所隐瞒道:“那天我和……嗯,我哥原本打算去山顶露营的,谁知道碰到了一群人开枪火拼,他们发现我们后打算灭口,我和我哥逃跑过程中不小心从山上滚下去了。”
圆圆:“那你们运气真好,听说那里死了好多人呢。”
姜清梵做出一副劫后余生满脸后怕的样子:“是啊,运气好。”
圆圆的家是个二层半的旧式小楼,有一个一百多平的院子,院子的边边角角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坛坛罐罐,里面养的不是花,而是药草。
姜清梵打眼一扫,就认出数十种。
圆圆随手从一个大缸里摘下一把叶子,单手扶着她往旁边的小院里走。
一边走一边说:“我小爷爷这会儿正在给你哥扎针呢,他伤得太重了,头里面有淤血,身上骨头也断了好几根。哦对了,他还有子弹伤,我从来没见过命这么硬的人,他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啊。”
姜清梵:“……”
圆圆转头看了她一眼:“哦,你也是奇迹,从山头滚到山脚下,一路那么多石头树桩,你居然只扭到了腿。”
姜清梵沉默。
就连她脚上那点伤,都还是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扭到的。
滚下山坡的时候,她后脑磕到地上晕过去了,不知道后面有多惊险,但毫无疑问,她还能活着,全靠楚丞的保护。
——
“据闻,三年前红极一时的顶流小花林知意昨夜从国外回来正式宣布复出,东辰集团总裁沈晏亲自现身机场迎接,有记者拍到两人于今天早上六点左右从酒店出来,姿态举止亲密,据知情人透露,这段中断了三年的感情或将有望破镜重圆……”
机场里,高大挺拔的男人与娇小漂亮的女人紧紧相拥;某酒店门口,他搂着她的腰将她小心的护在怀中。
不论是哪一幕,都能看出来他多在意身边那个女人。
江蔓关了手机。
墓地的工作人员了走过来询问,“江小姐,要下葬吗?”
江蔓捧着奶奶的骨灰盒,看了看山下湿冷的长阶,知道她的丈夫不会来了,僵硬地点了点头。
“下葬吧。”
她已经等了几个小时了,从奶奶抢救到世去,从早上到晚上,可是沈晏始终没出现,电话也没接。
她已经不想等了。
老人很快入土为安,她跪下来摸了摸墓碑上老人的照片,苍白的脸上满是悲伤和失望:“奶奶,你让我报恩,我嫁他三年,自问掏心掏肺仁至义尽。现在你走了,我也该离开了。”
良久,她起身走下山。
青石长阶上,她的身影纤细而倔强。
一个小时后,江蔓回到家。
她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带着水气,刚下车,风吹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门口的佣人见了她,疾步迎上来,低声说:“太太,先生回来了,看你不在家,他很生气。”
江蔓点了点头,走进去。
客厅里,男人满身戾气的坐在沙发上,听见声音,抬眸望来,眼神里带着冷意。
和视频里他面对林知意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结婚三年,她一直以为沈晏是天性冷淡,原来他也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
原来,他只是对自己冷淡而已。
可笑她今天才终于看明白。
“去哪儿了?”
江蔓弯腰换鞋,这时候佣人递过来一条毛巾,她接过后随便擦了擦头发,仿佛没看见男人一般,径直往楼上走去。
周围的佣人们觑着沈晏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出。
沈晏脸色阴沉地叫住她:“江蔓。”
连名带姓的,显然是生气了。
江蔓停下脚步,呼出一口气,嘴角勾扯出一抹嘲讽:“那沈总从昨天到现在,又是去哪儿了?”
像是没看见男人难看脸色似的,她冷冷道:“你在陪着林知意,连我的电话都不接。沈晏,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现在我不需要你了。”
“你什么意思?”沈晏皱眉,总觉得面前这个一向听话的人此时浑身都是刺:“就为了这么点小事,你就给我甩脸子?我身边出现过那么多女人,也不见你在意过,现在你闹什么闹?”
“因为她是林知意。”江蔓突然前所未有的疲倦,满心的狼藉和愤怒无处发泄,她怕自己再跟这个男人多说半个字,她都会原地爆炸。
“离婚吧。”她说,“顺便恭喜你们破镜重圆。”
沈晏静默了几秒,薄唇一掀:“江蔓,你是不是有病。”
江蔓压着心头密密麻麻的刺痛,冷笑了一声,泪水却盈满眼眶。
是,她可不就有病么。
三年前他车祸受伤导致下半身瘫痪,与他青梅竹马的林知意毅然出国远走他乡,嫁给了某国贵族。
身体残废,又被情人抛弃,她嫁给他的时候,他脾气差到了极点,她放弃一切陪在他身边,三年里哄着他捧着他,把他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
她就是焐块石头也该焐热了,可沈晏的心比石头还硬。
如今林知意一回来了,他就又贴了上去。
既如此,她就当这三年的感情与付出都喂狗了。
她回到卧室,洗了个澡便裹着被子睡去。
楼下,沈晏俊脸黑如锅底,周身气场骇人。
佣人们吓得全都躲得远远的。
手机铃声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沈晏随手拿起按了接听,闭了闭眼满身戾气:“说。”
那头的人静了几秒,老太太没好气的声音传来:“你凶什么凶,谁又惹你了。”
沈晏语气缓和了几分:“奶奶,您回来了?”
“哼,我再不回来,你怕是要和姓林的那个小贱人双宿双栖了。”老太太不高兴道,“我打蔓蔓的电话她关机了,你跟她说一下,明天一起来陪我吃个饭。”
老太太生气的很,说完就挂了电话。
沈晏攥着手机,做了个深呼吸,起身上楼。
卧室里。
江蔓还没睡着。
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她装作没听见。
不多时,身侧的床褥凹陷下去,男人从身后贴上来,满身的热气将她裹得完完整整。
湿热的吻一点一点落在她的脖颈上,一丝颤栗从她骨头缝里生出来。
男人对她的身体了若指掌,不消片刻,她便已经被他挑得动了情。
她想要拒绝,手刚伸出去,就被他察觉到了意图,轻易就将她钳制在手里。
昏暗中,沈晏翻身压在她身上,唇齿张合间,在她脖子上留下一串惊人的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