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白晨后悔了,他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何沉帆,突然觉得自己招惹了一个魔鬼, 他想要自欺欺人地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场噩梦, 但从肿红的面颊,已经青肿泛紫的脖子, 僵硬的四肢和被重击过的胃部源源不断传过来的刺痛却在告诉他, 何沉帆这个贱种, 竟然真的敢在这里对他动手!
“呵…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何沉帆慢条斯理地站起身, 黝黑的眸子垂下,用他最憎恶的不屑目光冷冷看着他,“就像一条发情的丧家之犬。”
你胡说!我不是这样的人!
何沉帆抬起头瞪着他, 就待开口反驳, 却没想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立起的一处居然被那人用脚尖撵了一下!
力道根本不轻,可见这只脚的主人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情绪在里, 何白晨却全身颤抖起来,一丝红晕浮现在他布满掌印的脸颊之上。
他剧烈的喘息着,颤抖的双腿忍不住地互相摩挲了一下。
却在这时!
紧闭的大门被人强力从外踹开,何白晨模模糊糊之间睁开眼,便看见刺眼的光亮从澡堂门口涌进他的眼睛,随即耳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带着不少人的惊叫声:“小晨老师!你怎么了!”
一股冷汗顿时沁上他的后背,随即便是惊喜!
没有想到,他毁掉何沉帆的机会居然会这么轻易地出现在他面前!
何白晨毫不犹豫地开口便喊:“救命!沉帆想要打死我!”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住了,他们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向斜倚在墙边的何沉帆,原先还嘈杂沸腾的人群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白晨,你是在开玩笑吧…”沉默几秒,还是张淳实讷讷开了口,“沉帆不是这样的人。”
眼看着何白晨转向自己的眼神已经满含泪水,看起来竟像是在控诉自己成为帮凶一般,连带着其他人的眼神也都投了过来,张淳实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只能汗津津地看向事件的另一个主角:“沉,沉帆,你倒是说句话呀。”
斜靠在墙壁上的少年双手抱胸,低垂着头,让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看起来竟有几分像是心虚畏罪的模样,沉默了好一会,才听到他低低说了一句:“我没有碰过他。”
“你胡说!”何白晨双眼一下子圆睁起来,他看着沉静得仿佛一颗顽石的何沉帆,只觉得心里头又怒又气,隐隐带着一丝奇诡的羞赧。
但仅仅这样一丝不同的感情,却根本不足以让他放弃置何沉帆于死地的大好机会。他咬了咬牙,本就水淋淋的大眼之中瞬间便有滴滴泪珠滚了出来:“我有证据。”
眼看着众人因为他这一句话纷纷为了上来,数十个摄像师更是如同嗅到食物气息的果蝇一般争先恐后地将镜头凑了上去。
何白晨深吸一口气,对着屏幕指着自己的面颊:“这里,是何沉帆甩了十几个巴掌打肿的!”
“这里,是何沉帆差点掐死我的证据!”他又指向自己的脖子,先前那种被扼住喉咙濒临死亡的痛苦又不由地再一次在他的脑中回现。即使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他还是不自由自主地深吸了好几口氧气,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着。
“至于…我现在的样子…”何白晨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因为那种难以言明的隐晦弱点,此时衣衫凌乱,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更是让裤裆鼓起,虽然不算特别显眼,却已经有很多眼尖的人盯着他那处神色莫名,将羞耻之处暴露在众人面前的耻辱更让他觉得难堪,他狠了狠心,终于缓缓道,“是沉帆…他对我…有不轨之心。”
意料之中,满座哗然。
何白晨的浑身都兴奋得颤抖起来,何沉帆有这下场又能怪谁?谁让他胆子这么大,竟然在录节目的时候就敢对他下手。
幸亏他先前留了一手,一旦听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拜托陆国辉插进节目组的人手便会带着大家冲进来。
呵呵呵呵…现在,何沉帆已经后悔他的一时冲动吧。
何白晨强行压抑住内心深处的兴奋颤抖着抬起头,但当众人的反应悉归眼底,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却突然从他心底迅速的升起,然后如同燎原之火,不受阻拦地向他的躯干,他的四肢,困扰蔓延。
“白晨老师…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最终还是张淳实打破了满屋的寂静。
何白晨看着众人的眼神,没有对他的同情,也没有对何沉帆的憎恶,有的,反而是一种十分奇异的情绪。
仿佛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又好像是路过的行人在围观一个发疯的神经病患者…
“大,大家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妙预感在何白晨的心里疯狂扩散,他情急之下再次扯了几下自己的脖子,“大家快看,我脖子上还有——”
因为情急而有些尖利的嗓音戛然而止,何白晨不敢置信地再次用力按了按自己的脖子,先前明明一动脖子就会传来的痛感这时候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双颊,又使劲动了动四肢。除了有略微的僵硬感,他的身体竟然已经毫发无损!
“白晨老师…你的身上根本没有你所说的伤痕。”张淳实的声音因为惊讶而有些僵硬,但身为队长的他却不得不在此时开口,“我想…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无数含着或无意或恶意揣测的目光徘徊在何白晨和何沉帆之间。
何白晨半张着嘴,只觉得浑身冰冷,说不出话来。
张淳实见没人搭话,只觉得有些尴尬,只得讷讷把目光投向这些天与自己还算熟络的何沉帆:“沉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何沉帆低垂的面容没有因为自己的搭话抬起一分,显然是打算采取着急对待的态度了,张淳实更加觉得下不来台,心里头不由自主地对闹出这一番事故的兄弟俩生出些怨气来。
但如今现在围观着的不仅有现场的众人,还有紧盯着屏幕的观众,张淳实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心思急转,沉声道:“沉帆,你要知道,如果我们不弄清真相,你和白晨只会永远生活在这场闹剧的阴影下。你会被误解成虐打亲哥哥的冷血动物。而白晨,又会被传成污蔑亲弟弟的恶毒心肠。你就真的,不会在意吗?”
他的这番话好像终于触动了何沉帆的心绪,众人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他全身一震,垂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终究,慢慢松了开来。
“我哥从小有很严重的被害妄想症。而他一直以来妄想要害他的那个人,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