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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一辈子很长很长! (4)

    ,手无缚鸡之力连水都挑不起,更别提是经历这种生死场面,于是整张脸都吓白。脑袋也一直嗡嗡响,一直是方才爆炸的声音。

    “快些跑啊!”人群中不知是谁嚎了一嗓子,先前惊呆在江边的百姓这晌总算回过神,于是争先恐后便往回跑,生怕晚了天上会又飞来火球。

    一时之间河边乱成一团,眨眼的工夫,原先还拥挤不堪的百姓便跑了个干干净净,衣服鞋子落了一地,就像是刚打过仗。

    男子将吓到腿软的书生背起来,也赶紧回了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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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城孤月X吟无霜】5

    苏河对面的一座荒废空宅中,一伙人正在将几大袋东西丢进枯井,而后便想着要逃走,只是还没来得及跑几步,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身影生生截在了半路。

    地上还有些火油痕迹,吟无霜冷冷道,“谁让你们做的?”

    那几个喽啰也没料到竟会被人撞破,哗啦啦便将腰间的砍刀抽了出来,警惕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只觉他虽说面上蒙着轻纱,但仅凭那露在外头的一双眼睛,就足以教人无端就后背发凉——明明就生的顶好看,偏偏又像是带了无形冰刃,像是连风都会冻住。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问第二次。”见众人不答话,吟无霜周身泛上寒意。

    见他步步紧逼,显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那几个喽啰索性心一横,举着刀便砍了上来,想仗着自己人多杀出一条路。

    但事实很快就证明了,这个想法究竟有多不自量力。

    吟无霜闪身向后躲过,挥手带起一道寒冷掌风,那几个喽啰只觉胸口像是被冰块击中,整个人都腾空向后飞去,重重砸在了墙壁上。

    吟无霜站在院中,淡淡道,“还不打算说?”

    其中一个人捂住心口,眉头紧皱痛苦不堪,“我们也是拿人钱财,与阁下无冤无仇,还请高抬贵手。”

    “拿人钱财。”吟无霜面色冰冷,“多大一笔钱财,能买茶楼里几十上百人的性命?”

    那群喽啰顿时不再做声,脸色也有些煞白。

    另一个男子从围墙上跳下来,见他安然无恙站在院中,显然是松了口气。

    看清来人是谁后,吟无霜不解,“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连城孤月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没料到他竟然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一个小喽啰蜷着身子,像是想要躲到后头,却没料到一动便更加显眼,连城孤月余光扫到他,然后皱眉道,“是你?”

    “你认识?”吟无霜意外。

    “是昨日在茶楼闹事的人。”连城孤月道,“沙河帮的一个小头目。”

    “交给官府处理吧,再去通知红缎楼掌门人。”既然问出了身份,那吟无霜也就不想再多插手。江南最大的门派自然当属日月山庄,但也不可能事事兼顾,所以各个城镇都有自己的管事门派,平日里帮着处理一些江湖中事,苏堤城便处于红缎楼的范围内,掌门人叫织锦婆婆,虽说为人喜怒无常了些,不过若是遇到事情,倒也会尽心尽力帮着解决。既然牵扯到了沙河帮,那丢给她也无可厚非。

    一听要移交官府,那伙喽啰顿时哭爹叫娘起来,但显然不会有什么效果,事实上,吟无霜根本就连听都懒得去听。

    “方才也累了,先回客栈休息吧。”连城孤月帮他整整头发,“这里交给我就好。”

    “嗯。”吟无霜点头,想了想又叮嘱,“那你要早些回来。”

    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落在连城孤月耳中却比蜜更甜暖,甚至连眼底都漫上笑意。

    真是中了魔障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道后,连城孤月摇摇头,将那伙小喽啰捆了起来

    客栈的一间客房内,先前那个书生正坐在桌边,抱着一杯热水哆哆嗦嗦喝。

    “怎么吓成这样。”对面的男子无奈,在背上被他顺气。

    “早知道这样,就不来凑热闹了。”想起方才那声巨大轰鸣,书生还是心有余悸。

    他名叫陆子归,原本是邻镇上的一个读书人,来这苏堤城是为了参加赛诗会,顺便再结交几个朋友,看明年开春能不能结伴去王城科举。而对面这个名叫风啸的人,便是在路上遇到的,两人一见如故,原本行程很是愉快,却没料到竟然会遇到这种事。

    “我去帮你买些安神茶。”见他手一直在哆嗦,风啸站起来,“好好在这坐着,哪里都不许去。”

    “你还是别出门了。”那书生紧张道,“好端端的天降惊雷,这城里只怕有妖孽啊。”

    风啸被他气得想笑,摇摇头推门出去,却正好撞见吟无霜往楼上走。

    两人擦肩而过之时,风啸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道,“公子可否留步?”

    吟无霜头也未回,“人在官府,想知道尽管去问。”方才在火球爆炸的一刹那,他亲眼见着面前这人抱着那书生,纵身从二层跃了出去,功夫底子绝对不弱,显然也是有来路的。

    “抓到了?”风啸闻言一惊。

    但还没等他多问,吟无霜便已经推门进了房间,显然不打算再多解释。

    风啸转身跑下楼,脚步很是急切。

    先前又是救火又是抓人,身上沾了不少土,吟无霜沐浴完后又喝了一杯花茶,方才和衣躺在了靠窗的软榻上,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那只锦缎石兽歪着脑袋趴在一边,看上去模样有些异样,吟无霜拿起来,就见石兽脖子处裂开了一道大口子,露出了洁白的棉絮。

    吟门主心里有些纳闷,明明昨晚还是好的啊。

    当然事情的真相其实很简单,就算是在传闻中无比冷酷的连城少主,偶尔也是会幼稚吃醋的——但他初衷只是想拧一拧,万万没料到这玩意做工如此不好,一拧就开线,想找人缝回去也来不及,于是只好胡乱放在了软榻上,打算来个死不认账,能顺便扔了更好。

    吟无霜披衣下榻,问小二要来针线,将锦缎石兽的脑袋又缝了回去。

    要是被连城少主看到,一定会落下热泪。

    怎么就是甩不掉了啊……

    阳光透过窗纸照进屋里,暖融融的,由于刚下过雨的缘故,倒也不闷热。吟无霜侧躺在软榻上,不知不觉便沉沉睡了过去。

    于是等连城孤月回来的时候,见着的就是这副夕阳西下,美人酣睡图。

    而在美人手臂间,则是蹲了一只怪模怪样的锦缎石兽,正大张着嘴,用一种非常欠的眼神看自己。

    连城孤月:……

    吟无霜侧身背对他,一副“我没睡醒你不要吵”的样子——在连城孤月刚上楼梯开始,他便觉察到了脚步声,不过既然觉察到了,那便更不想起来,只想缩回毯子再眯一会。

    而且在转身的时候,他还顺便将锦缎石兽也抱走了。

    备受冷落的连城少主胸口发闷,上去抱着他便咬了一下。

    吟无霜不满,睁开眼睛看他。

    “现在不许睡。”连城孤月将人抱起来,“不然晚上要清醒了。”

    “嗯。”吟无霜靠在他胸前,眼睛也不睁。

    连城孤月哭笑不得,“等会还有人要来,你这副样子,我可不舍得给别人看。”

    “谁要来?”吟无霜果然便打起精神坐了起来。

    “当初将这间客房让给我们的人。”连城孤月道,“他不是什么书生,而是捕快。”

    “捕快?”吟无霜皱眉。

    “是。”连城孤月带着他坐到桌边,取过一盘酸梅喂他,“他叫风啸,是荆州府的官差,来这里也是为了抓盗贼。”

    “这些日子官府悬赏的那个神偷?”吟无霜问。

    连城孤月点头,“那盗贼名叫雷勇,江湖人称雷老鼠,武功平平,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些奇门遁甲之术,行事嚣张,也不管是江湖门派还是平民百姓,甚至连官府都偷,短短几个月便得罪了不少人。”

    “现在抓到了吗?”吟无霜问。

    “没有,不过应该要不了多久。”连城孤月道,“今日在河边闹事那些人送去官府便招了,正是雷老鼠教唆的。沙河帮与青山派的弟子积怨已久,双方都互相看不顺眼,前些时候两拨人比武,沙河帮的弟子落败吃亏,当众受辱心中自然不忿,雷老鼠便趁机找上门,说只要沙河帮弟子能做一件事,自己就能将青山派的牌匾和师尊牌位偷出来,丢进闹市粪坑中。”

    吟无霜满脸嫌弃闭嘴,“不吃了。”

    连城孤月好笑,自己将那个酸梅吃掉,“官府已经开始着手调查,织锦婆婆也已经派人去通知通知,理应没我们什么事情了。”

    “那风啸还来做什么?”吟无霜问。

    “说是有事想请教。”连城孤月道,“你若是不喜欢,那我过阵子一个人应付就是。”

    “他也算是个尽忠职守之人。”吟无霜道,“在茶楼起火的刹那,不仅将那书生带走了,后头还折返两次救人。”

    “茶楼里除了有几个人受轻伤,其余倒也没大碍。”连城孤月捏捏他的脸,笑道,“还有件事,百姓都说亲眼见着仙人下凡,将河里的水引到茶楼。”

    “嗯。”吟无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上去略不想动。

    “身子怎么样?”连城孤月握住他的手,“心脉还有伤,本该好好养着的。”

    “没什么大事。”吟无霜道,“我有分寸。”

    “下次不许了。”连城孤月道,“还有,也不许说都不说一声就跑。”

    “事出突然,自然要顺着火球的方向找过去。”吟无霜拉住他的一缕头发,嘴角一弯,“若是等你荡完秋千,黄花菜都凉了。”

    连城孤月哭笑不得,看着架势,倒像是自己想要去荡一般。

    两人在屋里说了一阵话,风啸果然便在外头敲门,手里还拎着一盒点心,很有做客的诚意。

    “风捕头想要问什么?”连城孤月道。

    “算是江湖中事。”风啸看了眼吟无霜,迟疑道,“冒昧问一句,阁下可是无雪门吟门主?”

    此言一出,不仅是吟无霜,连连城孤月也有些皱眉。

    “二位勿怪。”风啸道,“我并无恶意,也不会说出去,只是有件事想问。”

    “何事?”吟无霜问。

    见他默认下来,风啸心里一喜。先前在茶楼着火之时,凭借他的身手和容貌便已经猜到七七八八,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可谓得来全不费工夫。

    “门主可曾听过一人,名叫千刀引香?”风啸问。

    吟无霜点头,“多年前,他来过无雪门。”

    “那传闻便没错了。”风啸又问,“门主可知他现在何处?”

    “他来无雪门是十年前的事。”吟无霜道,“我也只见过他一面,此后家师去世,他也便在江湖销声匿迹,再没听人提起过。”

    风啸闻言失望叹气,“看来连门主也找不到了。”

    “你找他有事?”吟无霜问。

    “不是在下要找,而是皇上要找。”风啸道,“前段日子各地都接到了圣旨,说要在民间留意搜寻透骨香。本来知府大人对此类阿谀之事也不感兴趣,后头一听是叶小王爷想要,感念于他当年曾救过老夫人一命,便也打发了人去找,没想到还真打听到一条消息。”

    “透骨香?”吟无霜微微皱眉。

    “是千刀引香最得意的香料配方,据说世间难寻,具体配方无人知晓,而且自从他绝迹江湖后,透骨香也就更加稀少,价格比黄金还要贵。”风啸道,“知府大人打听到城中曾有个富户与千刀引香有过交情,便立刻亲自上门拜访,那富户却说原本的确是有一炉香,但不巧前几天刚被雷老鼠偷走,所以我才会一路追来此处。”

    “那你找千刀引香做什么?”吟无霜问。

    “透骨香开启蜡封后,香味即会日渐淡化。”风啸道,“若是雷老鼠当场便拆了,那离现在也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时间,就算找到也废了,所以想问吟门主可知道千刀引香的下落,也好请他重新制香。”

    “我怕是帮不到你。”吟无霜道,“十多年前的事情,现在就算千刀引香站在面前,我也未必能认得。”

    “是在下太鲁莽了。”风啸道,“打扰二位,还请勿怪才是。”站起来后又抱拳施礼,“今日多谢吟门主仗义出手,救百姓于烈火之中。”

    “分内之事罢了。”吟无霜道,“风捕头不必客气。”

    “还有一事。”风啸道,“子归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

    “放心。”连城孤月冲他笑笑,“我们自会保密。”

    风啸放了心,道谢之后便出了门。连城孤月将吟无霜抱到怀里,“千刀引香是谁?”

    “你不知道他?”吟无霜问。

    连城孤月摇头。

    “是中原最好的雕刻师,也是最好的调香圣手。”吟无霜道,“先前与家师有些交情,不过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手工艺人?”连城孤月道。

    “算是。”吟无霜道,“我有一块玉佩,便是他当年送给我的。”

    “你不喜欢他?”连城孤月问。

    吟无霜倒是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

    “看你说话的表情,也不像是喜欢的样子。”连城孤月道,“我自然能看出来,猜对了?”

    “猜错了。”吟无霜道,“我不喜欢的不是千刀引香,而是他的徒弟,名叫千机言。”

    “怎么得罪你了?”连城孤月继续问。

    “就是不喜欢。”吟无霜微微皱眉,显然不想多提。

    “好好,我们不说了。”连城孤月亲亲他的鼻子,识趣换了个话题,“晚上想吃什么?”

    “青笋三丝。”吟无霜道。

    “嗯,青笋三丝,还有呢?”连城孤月问。

    吟无霜摇头,“没了。”

    “没了?”连城孤月好笑,“怎么这么好养。”

    “一路过来都是鸡鸭鱼肉,腻。”吟无霜一脸嫌弃。

    “想把你喂胖一些。”连城孤月捏捏他的腰,“现在太瘦。”

    吟无霜闻言沉默,因为他又想起了那一车腊肠和十三娘的书信。

    于是等到晚上吃饭,当连城孤月在青笋三丝后又点了一桌菜的时候,他也便没有提什么意见,还配合吃了一个鸭腿两块排骨三条炸小鱼,以至于最后略撑,不得不出门溜达消食。

    由于刚刚发生过一起爆炸案,所以城内很是安静,连百姓也比先前少了不少。两人不知不觉便到了河边,四处都空荡荡的,连守夜人也没有。

    没有连绵的火把,也就更能看清夜空的繁星。两人手牵手在河边吹了一阵风,连城孤月道,“还想看荡秋千吗?”

    “嗯?”吟无霜转头看他。

    “现在没人,也不用排队。”连城孤月道,“还能省银子。”

    吟无霜失笑,“好。”

    两人绕过河湾,到了大秋千的下头,连城孤月站上去,借力往上荡,秋千越飞越高,几乎要与夜空融为一体。

    吟无霜站在下头,抬着头一直看他,眼底的笑意与星光融在一起,比最珍惜的宝石还要亮。

    到了下一个最高点后,连城孤月骤然纵身跃下,将吟无霜一把拉到怀里,然后在空中腾挪转身,又回到了秋千上。

    耳边传来阵阵破风声,吟无霜搂着他的腰,眼神干净漂亮,满身皆是星光。

    连城孤月一手抓紧秋千绳,一手搂过他的腰,低头缠绵亲了下去。

    眼前景致瞬息万变,只有眼前之人才是最真切的存在,放到心里再也丢不开。

    夜风阵阵,是最好的夏夜。

    许久之后,两人坐在茶楼前头的石头上,肩并肩看星星。

    “玩累了?”连城孤月道。

    “嗯。”吟无霜懒洋洋。

    “回去休息?”连城孤月道,“这里的事情也差不多了,交给官府和织锦婆婆便好,我们明早继续赶路。”

    “嗯。”吟无霜继续看着星空出神。

    “你若是喜欢这里,在找鬼手前辈治好伤后,我们再来便是。”连城孤月道,“到那时你想住多久,我们便住多久。”

    “好。”吟无霜转头看他,“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连城孤月帮他把乱发整理好。

    吟无霜道,“你娘凶吗?”

    连城孤月:……

    吟无霜眼睛一眨不眨看他。

    连城孤月哭笑不得,“好端端的,怎么问这个。”

    吟无霜道,“因为所有人都说你娘很凶。”

    当年赫赫有名的红绫飘香十三娘,就算早已退隐江湖,但还是有不少传闻,听上去都有些……让人后背发麻,而且多多少少都有些神话色彩,甚至还有人说她独自一人手拿大刀迎战雷公电母,简直就是如魔似幻。

    “不会。”连城孤月道,“我娘很喜欢你。”

    吟无霜道,“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连城孤月道,“先前她送腊肉,就是因为知道你太好,怕我不在的时候会被人抢走。”

    吟无霜:……

    “真的。”连城孤月拉着他站起来,“传闻不可信,见着你就知道了,我娘要多慈祥有多慈祥,除了煮饭还会缝衣服。”

    吟无霜用眼神表示了一下质疑。

    千里之外的十三娘好端端的睡着觉,突然变有些心里发虚。

    连城孤月捏捏他的脸颊,“不说这些,我背你回去。”

    吟无霜趴在他背上,想了想又道,“你娘——”

    “今晚天气不错。”连城孤月淡定打断他。

    “你娘她——”

    “看流星!”

    “你——”

    “又有流星!”

    吟无霜皱眉,揪住他的头发泄愤。

    连城孤月表情淡定,心里充满苦逼。

    想起长白山中的娘亲和姨母,将来这一关怕是不好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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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城孤月X吟无霜】6

    江南的夏夜很安静,青石板小路上湿漉漉的,屋檐上不断有水滴落下,花香冉冉萦绕,凉风徐徐很舒服,于是原本打算回去休息的两个人,便又绕路多走了一阵子。

    远处天边响起一声清脆哨鸣,而后便有一道红缎划过夜空,须臾即逝。吟无霜道,“是织锦婆婆。”

    “倒是来得挺快。”连城孤月道,“还以为起码也要三天后。”

    吟无霜气定神闲道,“因为她是老人家,有的是闲时间。”估摸着正在红缎楼长霉,出来透透气也好。

    “困不困?”连城孤月问他,“不困的话,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吟无霜不解。

    连城孤月握住他的手,纵身跃上了一处墙头,稳稳落在院内。

    树上结满红绳,空气中还有淡淡香火气息,是城中最大的月老庙。

    “来这里做什么。”吟无霜皱眉。

    “自然是求月老。”连城孤月掏出一锭碎银放进功德箱,然后从一边取了红纸与笔墨,端端正正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笔递给他。

    吟无霜摇头,“我不信这个。”

    “就当是为我信一次。”连城孤月道,“我想与你白头偕老。”

    吟无霜将笔放到一边,“白头偕老不是靠这个。”

    “我自然知道。”连城孤月抱住他,“只是这世上一切有情人该做的事情,我都想与你做一遍,与信不信无关。”

    吟无霜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微微愣住。

    “写一个?”连城孤月看他。

    吟无霜心里摇头,提笔在他旁边添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轻轻吹干墨渍,“这下好了?”

    连城孤月眼底带笑,将那张红纸结上红绳,挂到了最高的树枝上。

    “回去吧。”吟无霜道,“已经很晚了。”

    连城孤月点头,与他手牵手出了月老庙,一路慢悠悠往客栈走。

    小雨纷扬落下,沾湿两人肩头。

    须臾之后,一个黑色身影鬼魅般钻进月老庙内,将先前两人挂上去的红纸扯了下来,然后将一边重重撕去,只留下隽雅秀气的“吟无霜”三个字。

    黑影胸口剧烈起伏,像是遭受了莫大打击,只是怔怔盯着手中红纸看,双眼一片猩红。

    天空降下惊雷,大雨瓢泼而下,不消片刻,便已经将整座城池冲刷的干干净净。

    第二天一早,两只小鸟落在窗棂叫。吟无霜懒懒睁眼,扭头看身侧之人。

    “早。”连城孤月道。

    吟无霜还没完全清醒,于是躺在他臂弯下发呆。

    “昨晚梦到什么了。”连城孤月捏捏他的后脖颈,“说来听听。”

    “嗯?”吟无霜眼底有些不解。

    “做梦都在皱眉头。”连城孤月低笑。

    “……忘记了。”吟无霜把脸埋在他胸前,“没睡好,头晕。”

    “那就再躺一阵子。”连城孤月道,“我们晚些再赶路。”

    吟无霜低低应了一声,手臂搭上他的腰。

    清晨微风吹进窗户,将沉闷之气吹去不少,连城孤月刚想着要不要替他叫些酸梅汤,楼梯上却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而后便有人敲门。

    吟无霜微微皱眉,显然很不高兴被打扰。

    连城孤月拍拍他的背安抚,而后便翻身下床,披上外袍打开了门。

    门外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娘,都穿着一身红衣,猛然看上去,还当是谁家小姐成亲时的喜娘跑了出来。

    “阁下是?”其中一个姑娘表情疑惑。

    连城孤月失笑,“姑娘找到我门前,却不知道我是谁?”

    “我们是红缎楼的人。”另一个姑娘道,“是来找吟门主的。”

    听到“红缎楼”三个字,连城孤月微微讶异了一下。

    “不知吟门主在吗?”见他没说话,对方显然也有些摸不准。

    “两位可否在此稍等片刻?”连城孤月问。

    “自然。”其中一个姑娘点头,“公子请自便。”

    “失礼了。”连城孤月歉意笑笑,而后便关上了屋门。

    两个小姑娘相互对望了一眼,都有些脸红。

    这个来开门的公子,长得可真高真好看啊……

    “是红缎楼的人。”连城孤月坐在床边,“想来是织锦婆婆有事要找你,去不去?”

    吟无霜靠在床头,皱眉,“不想去。”

    “那便不去了。”连城孤月道,“我替你打发走。”

    “想不想去是一件事,要不要去是另一件事。”吟无霜下床,“我是无雪门主,既然织锦婆婆有事,又岂可避而不见。”

    “那先说好了,无论是什么事,若要耗太多时间,你便不许答应她。”连城孤月帮他穿衣洗漱,“说好了要去南海,你的伤比什么都重要。”

    “好。”吟无霜点头,让他替自己系好腰带。

    连城孤月取过面纱,将他的脸遮了起来,然后道,“不给别人看。”

    吟无霜眼里有些调笑。

    “我就是这么小心眼。”连城孤月在他额头印了一个吻,“我一个人的。”

    吟无霜推开他,自己去开了门。

    “吟门主。”门口两个小姑娘正在说悄悄话,见到他后赶忙打招呼,并且难免有些好奇——毕竟这可是传闻中的江湖第一美人啊,不知道面纱下长什么样,真是非常想一睹真容。不过就算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就已经觉得真好看呐……使劲握拳!

    “织锦婆婆找我?”吟无霜开口。

    “嗯。”那两个姑娘点头,“婆婆本应亲自前来,但今早被气到了,腿脚也不灵便,所以只能派我们请门主过去,还请不要见怪。”

    “气到?”吟无霜微微不解。

    于是小姑娘就又想尖叫,连眼睛都亮闪闪!这个表情,真是让人非常受不了!

    “二位。”连城孤月哭笑不得,“他是我的人。”所以看一看就差不多了。

    吟无霜微微一愣,转头瞪了他一眼。

    连城孤月一脸坦然。

    小姑娘脸通红,一半害羞一半激动!真是……非常非常有眼福!

    看到江湖第一美人也就算了,居然还能看到他的相公!

    原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啊,吟门主和神秘家族继承者什么的,想一想就要昏迷过去!

    “不如我们去见织锦婆婆?”心上人太好看,连城少主很有压力,只好转移话题。

    虽然很想多看一阵子,但毕竟还有正事要做,于是两个小姑娘恋恋不舍,随他们一道出了客栈。

    门外已经有马车在等,一路哒哒声后,顺利抵达城北府衙。

    “老身见过吟门主。”织锦婆婆已经在门口等,拄着拐杖看上去有些站不稳。

    “婆婆怎么了?”吟无霜上前扶住她。

    “人老了,不中用了啊。”织锦婆婆连连摇头,“说出来我都嫌丢人。”

    吟无霜扶着她进到屋内,“出了什么事?”

    “在接到门主派人送来的书信后,我便即刻赶来这苏堤城中,想着要协助官府处理沙河帮的事。”织锦婆婆道,“没料到昨晚才刚到,竟然就被贼摸上了门。”

    “那个飞天大盗雷勇?”吟无霜问。

    “没看清长相。”织锦婆婆道,“但武功路子极其诡异,我追上去后,竟连他十招都抵挡不住,若非有小鲤儿及时提醒,只怕会伤得更重。”

    “雷勇武功如此高强?”吟无霜闻言皱眉,织锦婆婆虽说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却也好歹是红缎楼掌门人,百根银针向来例无虚发,能让她在十招之内败北,江湖上只怕也找不出几个人。

    “一大把年纪了,不服老也不行。”织锦婆婆苦笑,“只是那盗贼行事太过嚣张,明摆着是挑衅,老婆子没本事,所以才斗胆邀门主前来,想着能帮城中百姓除了此祸患,也好还一方安宁。”

    此言一出,连城孤月登时眉头微皱,从私心来讲,他并不想要吟无霜插手此事。抓贼之事有七分都是靠运气,运气好了说不定今日就能抓到,但若是运气不好,拖个三五月也有可能。南海天气变幻莫测,若是过了秋天,只怕就没那么容易去染霜岛了。

    “门主意下如何?”见他不说话,织锦婆婆又试探问了一句。

    吟无霜扭头看连城孤月。

    连城少主心里叹气,然后道,“十天,十天内找不到,我们便将此事交给日月山庄,总归也地处江南,理应由他们处理才是。”

    “好,听你的。”吟无霜点头,轻轻笑了笑,“那就十天。”

    ******

    当地知府听闻吟无霜愿意帮忙,自然也是大喜过望,原本想在府衙内替两人收拾客房,不过却被连城孤月婉拒,依旧是住在了客栈里。一来地方宽敞舒适,二来对面还住着风啸,也能探听到更多消息。

    “若是二位肯出手相助,那便再好不过了。”风啸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果然便第一时间找上了门。

    “你查了这么多天,有没有线索?”连城孤月问。

    “雷老鼠行踪诡秘,做事几乎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风啸道,“不过却有个毛病,就是嗜酒。”

    吟无霜道,“什么酒?”

    “倒是不挑,不过自然是越好的酒便越喜欢。”风啸道,“已经偷了不少酒窖,甚至还放出风声,说要去皇宫大内偷御酒。”

    “他还在城内吗?”连城孤月问。

    “应该在。”风啸道,“因为这城中有一坛酒,他心心念念想要。是城中首富李大魁的一坛成年落梅红,传说是酒仙刘伶亲手酿制,万金不买。为了防止被雷老鼠偷走,李大魁严防死守,几乎十二个时辰都派人盯着。”

    “既然武功出神入化,为何不去抢?”吟无霜道,“能在十招内打败织锦婆婆,只怕那富户再加派百十来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李大魁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曾当众宣称,若是有人敢硬闯抢酒,那自己便宁可将酒坛摔碎也不会让其得逞。”风啸道,“俗话说贼不落空,雷老鼠估计也怕毁酒毁名声,所以才会迟迟不动手。”

    “我去李家走一趟?”连城孤月问吟无霜。

    “你不必去。”吟无霜摇头,“换另一个人去。”

    风啸道,“我?”

    “也不是你。”吟无霜道,“我写一封书信,你即刻暗中送出城,给五凤山罗寨主。”

    “好。”风啸倒也没问是什么事,很是爽快一口答应,等着他写完信后,便独自一人出了客栈,策马前往五凤山。

    “罗寨主?”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连城孤月还是发现,自己对中原武林的确不熟,北方还好一些,到了南方便只认得大门派,小鱼小虾一概摸不到。

    “罗元,是个金盆洗手的草莽头子,也是个酒痴。”吟无霜又写了一封书信,“这个,帮我交给织锦婆婆。”

    “先告诉我你的打算。”连城孤月道,“就当是送信的跑腿钱。”

    吟无霜失笑。

    “说。”连城孤月捏捏他的脸颊。

    “其实也不复杂。”吟无霜道,“罗元是出了名的酒痴,只要有酒的场合,几乎次次都是酩酊大醉,他若是知道李大魁家有坛好酒,自然会想得到。”

    “让他来买酒?”连城孤月道。

    吟无霜点头,“李大魁是商人,这坛酒的对他而言更多是为了炫耀,只怕不会舍得喝。而罗元却不一样,他是个嗜酒如命的土匪头子,越贵的酒便越想喝,要是真被他买到落梅红,只怕当场就会灌下去大半坛。”

    “如此一来,除非雷勇自己放弃这坛酒,否则便不得不现身。”连城孤月笑笑,“原来这么简单。”

    “这世上许多事情,原本也没有多复杂。”吟无霜拍拍他的胸口,“好了,快些去送信。”

    “等我回来。”连城孤月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带你去吃燕皮馄饨。”

    吟无霜笑笑,目送他出了门。

    外头太阳正烈,吟无霜也懒得继续蒙面纱出门,于是便让小二买来一些地方志,半靠在软榻上继续翻,而那只锦缎石兽由于被连城孤月浇了一脑袋茶水,此时正蹲在窗户上张着嘴晒太阳。

    对此,连城少主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困意渐渐袭来,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却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于是骤然坐了起来。

    四周安安静静,太阳已经沉沉西下,屋内的光线也暗了不少。

    吟无霜揉了揉太阳穴,坐起来想去倒杯水,却发现那只锦缎石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正脸朝下趴着。

    起风了?吟无霜微微皱眉,蹲下将它捡起来,站在窗边往外看。

    这间客房靠背街,外头几乎很少能看见人影,都是些郁郁葱葱的树木,此时也不例外。

    吟无霜看了眼手中的石兽,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连城孤月送完信回来,推门就见他正抱着石兽发呆,于是有些头疼。

    他是真的很想将拳头塞进那个大嘴里。

    “你回来了。”吟无霜道,“事情怎么样?”

    “一切顺利。”连城孤月道,“只是罗元离这里有些远,只怕要明天才能赶到。”

    “嗯。”吟无霜道,“也不急这一夜,倒是无妨。”

    “换身衣服。”连城孤月“淡定”将那只锦缎石兽从他手中抽出来,抬手丢到了软榻上,“我们去吃饭。”若是抱上瘾了,将来睡觉也要抱着,那自己怎么办。

    所以一定要趁早遏止!

    所幸吟门主对锦缎石兽也并没有很执念,换好衣服后便随他出了门。

    两人离开后,客房窗户略微响了几下,随后便被“吱呀”推开,依旧是先前月老庙那个黑影,又悄无声息潜了进来。

    锦缎石兽被拎了起来,那黑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往石兽上撒了些药水,而后便放回了软榻上,转身又跳出客房。

    而连城孤月在带着吟无霜吃完馄饨后,原本想再去河边逛逛,谁料却在付账时不小心将半碗辣油打翻在了他身上,只好折回客栈换衣服。

    小二很快便送来了热腾腾的沐浴用水,吟无霜在屏风后洗澡,连城孤月独自一人百无聊赖,又不能硬闯,于是目光又落在了软榻上。

    锦缎石兽大张着嘴,表情依旧十分欠揍。

    连城少主淡定站起来,徐步溜达到窗口,手指捏起石兽。

    “嗖”——

    爽!

    看着趴在下头草地上的石兽,连城孤月关上窗户,继续喝茶。

    吟无霜沐浴完之后,见时间还早,于是躺在软榻上想继续看书,却觉得身边少了个东西,摸了摸,表情顿时很狐疑。

    连城孤月看上去十分冷静。

    连城孤月穿鞋下了床榻,又四处找了找,还是没有!

    “咳。”连城孤月咳嗽,“在找什么?”

    “那只布兽呢?”吟无霜皱眉,“怎么不见了。”

    “不见了就不见了,找它做什么。”连城孤月道,“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我拿来垫腰的。”吟无霜还在找。

    连城孤月:……

    吟无霜拿起一边的外袍,显然还还打算出去找。

    祖宗唉……连城少主头痛欲裂,将他一把按到椅子上,认输道,“我去帮你问问。”

    “你知道它在哪里?”吟无霜道。

    “早上我倒了茶水上去,大概是小二觉得有些变色,就拿去洗了。”连城孤月道,“我去问他,马上就回来。”

    吟无霜皱眉。

    “我这就去!”连城孤月迅速出门,做贼一般偷偷摸摸跑到后院,又将那只石兽捡了回来,然后和银子一起塞给店小二,“快些洗干净送上来。”

    “好嘞。”小二一口答应,手脚麻利塞进桶里,先用皂角洗再用热水烫,最后冲了七八道,涮了个干干净净方才送上楼——莫说是药水被洗光,只怕连颜色也掉了不少。

    “你看,洗干净了。”连城孤月用内力弄干,将锦缎石兽还给他。

    吟无霜随手塞在腰下,继续懒洋洋看书。

    连城少主扶额,觉得有些无力。

    这玩意丑成这样,到底有什么好心心念念的啊……

    这一夜过得很是平静,第二天一大早,城门口的官差才刚打开门,就见一队土匪样的人马轰轰烈烈冲了过来,于是被吓了一跳。

    “莫慌莫慌,是罗寨主。”里头有个官差最先看清来人,于是道,“早就金盆洗手了,现在是正经人,不用担心。”

    说话间,那队人马已经到了城门口,打头一个壮汉大笑道,“小三子,恰好是你当差啊。”

    “是啊罗爷。”官差道,“今天怎么有空来城里,有事?”

    “我是来买酒的。”罗元心情看上去不错,“听说这城中李财主家有好酒?”

    “是说落梅红吧?”那官差闻言吃惊道,“可贵着呢,看来罗爷最近是发财了。”

    “好说好说。”罗元大喇喇摆手,“我不跟你说了,否则酒要没了。”

    “是是,罗爷慢走。”那官差打开城门,放这队人进了城。

    而事实上,罗元也的确心情很好,因为吟无霜在书信上说若是他肯帮忙,便将这坛酒买下来相赠。能让无雪门主亲自赠酒,而且还是酒仙所酿……啧!他奶奶的怎么想怎么爽!

    于是在被一伙衙役当街拦住时,罗寨主也难得没有暴躁,而是打发了一个副手去问究竟。

    半晌后那副手回来,说是城中出了盗贼,所以每一个进城之人都要去府衙做个登记。

    “怎么如此麻烦?”罗元闻言不满,险些又暴露了土匪本性。

    “寨主切莫动怒啊。”副手赶忙替他顺气,“府衙离这里也不远,花不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出来,耽误不了大事。”

    “是啊。”另一人也道,“寨主,咱现在已经金盆洗手了,可不能随便打人。”

    “也罢也罢。”罗元不耐烦挥手,“那便快些,不要耽误时间。”

    “是是。”副手赶忙朝衙役使眼色,一伙人浩浩荡荡掉了个头,进了苏堤城府衙。

    “见过织锦婆婆。”一到没外人的地方,罗元登时就老实了起来——他在还是土匪的时候,曾经明里暗里吃过红缎楼不少亏,金盆洗手也是因为织锦婆婆威胁说若再为非作歹,就将他阉了示众,血泪史十分凄惨。

    “去书房吧。”织锦婆婆道,“吟门主写来了书信,知府大人还要与你再商议一番,务必使计划周全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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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城孤月X吟无霜】7

    客栈内,连城孤月陪着吟无霜吃完早饭,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想出去盯着,却被吟无霜叫住,“我也去。”

    “你不用去。”连城孤月道,“外头是个大热天,这种事我一个人做足够。”

    吟无霜道,“对方是个高手。”

    “哪又如何。”连城孤月失笑,“怕我会受伤?”

    吟无霜换好衣服,伸手拿起床头佩剑,然后用“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因为我就是要去”的表情看他。

    连城孤月:……

    两人最后僵持的结果,自然是连城少主的再次妥协。

    真是非常没有悬念。

    而此时在苏堤城内,百姓也纷纷都在传,说是五凤山的罗寨主发了笔横财,要去李大魁家里买落梅红。

    那可是传说中价值万金的酒啊……对于寻常人而言,莫说是喝上一杯,就算只是闻一闻也千难万难,于是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李大魁门前便围了几十上百人,都想着能看看热闹。而李大魁昨夜便接到了官府派人送来的书信,自然也是配合得紧——其实平心而论,他倒是真想将这坛酒卖掉。一来这些年也显摆吹嘘够了,二来被贼惦记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当初说摔碎只是为了吓住图谋不轨之人,但若真要他摔了,却是好比心头割肉的事情,倒不如换成银两踏实。

    李府门前闹闹哄哄,人越聚越多,虽说头顶上正是烈日炎炎,却谁都不愿意先走。连城孤月与吟无霜坐在街对面一家茶楼里,正好能看清楚下头的状况。

    连城孤月将茶杯递给他,“虽说是清明眉尖,却是去年的旧茶,只能勉强解渴。”

    “你还对茶有研究?”吟无霜有些吃惊。

    “先前没有。”连城孤月笑笑,“不过落雪说你喜欢,所以我便学了些东西。”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吟无霜问。

    “不告诉你。”连城孤月弹弹他的鼻尖,“我与落雪说好了,这是秘密。”

    吟无霜好笑,摇摇头继续向下看。

    又过了一阵子,街角拐弯处果然便闹哄起来,罗元带着几个手下,轰轰烈烈策马往这边而来。虽说早已金盆洗手,但气质这种东西也不会轻易改,所以看上去还是很土匪,不像是来买酒的,倒像是来绑票的。

    百姓纷纷往两边躲,闻讯出门的李大魁也更加心惊胆战了些……真是可怕啊,这些江湖中人!

    “你就是李老爷吧?”罗元翻身下马,大大咧咧问。

    “是啊是啊,正是在下。”李大魁连连点头,“我一早就听到了管家来报,说是阁下想要买落梅红?”

    “没错。”罗元豪放无比,“要多少银子尽管开个价,爷有的是银子!”暴发户极了。

    “买卖之事好说,罗寨主里面请。”李大魁亲自打开大门,将这一行人让了进去。

    罗元这辈子第一次被如此多的百姓围观羡慕,十分飘飘然,觉得自己应该拽两句文,于是一边走一边道,“美酒自古配英雄,我就该配落梅红!”

    此言一出,周围一圈手下立刻开始激烈鼓掌,纷纷发自内心道,“寨主果然是文曲星转世啊。”念起来真他奶奶的通顺!

    周围百姓集体沉默,觉得……不管家里多穷,娃娃也还是要送去上学堂的,不然长大了容易丢人。

    按照吟无霜的吩咐,这笔生意一次显然谈不成。于是在估摸半个时辰后,李府的大门便再次打开,百姓立刻伸长脖子,想看看罗元手中有没有酒坛子。

    结果自然是没有,看罗家寨众人的表情,也不像是谈成了买卖。

    “几位对不住了,慢走,慢走啊。”李大魁点头哈腰,态度很是恭敬。

    “没事,我们寨主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是万万不会动手强抢的。”副手大喇喇道,“不过说句实在话,这个价格已经很不错了,不然李老爷再考虑考虑?”

    周围百姓闻言恍然,原来是价格没谈拢啊。

    “你想想看,若是哪天雷老鼠找上了门,真将这坛落梅红砸了,可就真什么都没了。”那副手继续道,“这样吧,三日后我们再来一次,大家坐下好商量,是不是?”

    “也好。”李大魁道,“那我便再想一想,然后再做决定。”

    “这还差不多。”罗元很满意,带着一伙喽啰调转马头离开,却没出城,而是住进了城内一家客栈里,显然是很有诚意要买酒。

    一场闹剧很快便结束,连城孤月道,“似乎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嗯。”吟无霜道,“也算情理之中。”

    “我盯着便好。”连城孤月道,“你早些回去客栈。”

    吟无霜道,“不。”

    连城孤月哭笑不得。

    “三天而已。”吟无霜道,“比这更久我都守过。”

    “那不一样。”连城孤月捏捏他的脸颊,认真道,“先前你是一个人,现在你有我,这种粗活累活,自然是我来做。”

    吟无霜弯弯嘴角,扭头不再看他,只当是没听到。

    看着对面之人耳根的一抹红意,连城少主心情很好,索性坐到了他身边——总归是雅间,也没人能进来。

    吟无霜倒也没赶他走,反而向后靠在他胸前,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连城孤月握住他的双手,有一句没一句与他说话,吟无霜懒洋洋应了几句,然后就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阵子。

    连城孤月眼中笑意更甚,看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显然没有多执念要调查此事,所以之所以不肯一个人在客栈,只是想跟自己在一起?

    想清楚这一点后,连城孤月收紧双臂,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两人也在茶楼坐了整整一天,吃过晚饭又喝了两壶茶,眼看着小二要打烊了,方才结账离开,悄无声息落在不远处一棵大树上。

    那坛落梅红依旧被摆放在一间独立的房间里,四周围满是家丁,显然守卫很是森严。

    “你猜雷勇今晚会不会来?”连城孤月问。

    “不知道。”吟无霜道,“不过十有八|九不会。”

    “那你还跟我一起守。”连城孤月拉着他的手,“又不肯回去睡觉。”

    “嗯。”吟无霜道,“我就是要守。”

    连城孤月好笑,靠在一根粗壮枝桠上,将他拉进怀中,“睡一会儿。”

    吟无霜靠在他胸前,刚好能透过重重枝桠,看到一闪一闪的星空。

    夜风阵阵,一切都很是安静美好,直到日头东升,也没出什么乱子。

    第二天晚上,两人依旧在老树上,一边看星星一边聊天,顺便盯着李府——真的只是顺便,主要倒像是为了约会。

    在夏夜星空下亲吻这件事,真是不要太浪漫啊!

    连城孤月握紧那纤细腰肢,牙齿轻轻咬住他的舌尖,吟无霜微微皱眉,却也没有推开,于是对方的亲吻便也越来越放肆,直至最后燎原。

    吟无霜天性清冷,对情爱之事就更加淡漠,被喜欢的人亲吻爱抚固然不会抗拒,但也不会觉得非要更进一步才好,只觉得这样就已经很舒服。所以相比来说,而少主就比较苦逼了,心心念念的情人正靠在自己怀中,眼底有些淡淡水雾,唇色也被自己吮咬得比往常红润,脖子上有淡淡吻痕,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一副请君品尝的样子,但自己却在树上!

    在树上!

    在!树!上!

    这种残酷的现状,真是想一想就忍不住要落泪。

    “你在想什么?”见他表情纠结,吟无霜抬头问。

    连城孤月冷静道,“在想雷勇怎么还不来。”

    “三日为期,这才是第一天。”吟无霜道。

    “我知道。”连城孤月抱紧他,“早知如此,就该约个一天。”语调里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若是抓到了那盗贼,一定要狠狠揍一顿泻火!

    吟无霜与他十指交握,眯着眼睛惬意吹风,衣领微微敞着,完全不顾身后之人已经眼睛变绿。

    就算现在吃不到嘴,到了大婚之日,也总要洞房花烛的吧。

    想到这一点,连城少主不由便握紧了他的手。

    “嗯?”吟无霜有些不解。

    “没什么。”连城孤月吻吻他的头发,在心里发狠。

    现在就折磨老子吧,等到大婚之日,迟早加倍讨回来。

    后半夜的时候,四周愈发安静下来,只有更夫一边打更一边路过,偶尔有两只流浪猫在街上追逐打闹,须臾便又隐如黑暗中。一阵微风吹来,夹杂着些许潮气,看样子是要落雨。

    连城孤月刚想着叫他先回去,吟无霜却警觉睁开眼睛。

    西北方向,一个黑影正如同灵猫一般,从远处快速往这边而来,腾挪闪动间,速度快到像是鬼影,几乎眨眼功夫便到了李府围墙下,纵身跃了上去。

    连城孤月与吟无霜对视一眼,悄无声息落到了一颗近一些的大树上,也能看得更清楚。

    那黑影进入李府后,却没有直接去偷酒,而是先去了厨房放了一把火。

    这也是偷盗之人惯用的伎俩,先将主人家的宅子搞乱,自然偷盗得手的机会也会大上不少。

    不过就是这个行为,却让连城孤月与吟无霜都有些意外——因为实在是太平常,无论如何都不像是让织锦婆婆都头疼的盗贼所为。

    李府之人发现起火后,果然便乱了起来,消息传到后院,守卫着落梅红的家丁们也议论纷纷,并且跳上屋顶张望——其实此时众人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但由于先前吟无霜吩咐过要将计就计,所以也就做出慌张的样子。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酒坛附近的几个家丁走神的刹那,一道黑影从墙头一跃而下,上前抱着酒坛转身就跑,一身黑色夜行衣与黑夜融为一体,几乎瞬间就消失。

    连城孤月飞手发出一枚飞镖,准确将那盗贼打落墙头,一阵清脆碎裂声传来,那坛落梅红也摔了个粉碎。李府家丁齐齐举着火把冲出来,就见那盗贼竟然也不着急跑,而是捧着一底未洒落的酒水,仰头灌了下去,咂咂嘴后却脸色大变——压根就不是什么落梅红,只是普通的竹叶青。

    由于盗贼膝盖中了暗器,因此很容易便被李府家丁制服,官府与红缎楼接到消息后也在第一时间赶到,将他绑了回去。

    四周重新恢复安静。连城孤月看吟无霜,“你怎么看?”

    “看上去的确像是雷勇,爱酒成痴神出鬼没。”吟无霜道,“但却绝对不是高手,更不可能打败织锦婆婆。”

    “和我想的一样。”连城孤月道,“去官府看看?”

    吟无霜点头,与他一道去了官府。

    “吟门主。”恰好织锦婆婆与风啸都在,道,“知府正在连夜审讯。”

    “真的是雷勇?”连城孤月问。

    “的确是。”风啸道,“我追了他整整一路,不可能会认错。”

    “但却并非当夜偷袭府衙之人。”织锦婆婆道,“我也正在与风捕头说此事。”

    果不其然啊……吟无霜与连城孤月对视一眼,都微微皱起眉头。

    天亮之际,雷老鼠终于招认了罪行。在前些年,他也不过是个初出江湖的小毛贼,整日里干些偷鸡摸狗的小勾当,远远达不到“大盗”的水平,后来却机缘巧合遇到了一个怪人,才学得了一身奇门遁甲的轻功,从此飞檐走壁闯出了名声。

    “怪人?”知府道,“怪到什么程度?”

    “说不上,穿衣服也奇怪,说话也奇怪。”雷勇道,“我也曾问过为何要收我为徒,他只说因为我会说话,但我也没说过什么讨他欢心。”

    “透骨香可是被你所窃?”知府又问。

    “是我偷的,不过已经交给了师父。”雷勇老老实实道,“当初我还跟在他身边学艺,得手后将东西给他看,透骨香便被要走了,而且他当时的反应也很奇怪,像是高兴又像是生气,整个人都像是着了魔。”

    连城孤月与吟无霜在隔壁听了一阵,突然便想起了一件事,于是瞬间神色一变。

    “怎么了?”吟无霜问。

    “方才看他翻墙,就觉得武功路子有些熟悉。”连城孤月道,“现在想想,和当日强闯无雪门的那伙人竟有七八分相似。”

    “你是说那个天煞青龙猛虎七十二宫?”吟无霜问。当日他出来之时,那些人已经被牢牢捆住,自然也就不知道其武功路数。

    连城孤月一愣,“这么长的名字,你怎么记得如此清楚。”

    吟无霜好笑,“我在说正事。”

    “是那些人。”连城孤月道,“看着像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要真这样,那此番去南海说不定还能遇到。”吟无霜道,“听着不像是个善茬,武功又高,做事又教人摸不着头脑。”

    “管他会不会遇到,总之一定不会让你被抢走。”连城孤月帮他整整衣领,显然还是很在乎外人上门提亲之事。

    两人说话间,织锦婆婆正好敲门进来,说雷勇已经签字画押,除了透骨香和一些盗窃案外,当日茶楼火球也的确是他所为,目的便是为了教训风啸,让他不要再追下去。

    “那当日袭击婆婆之人呢?”吟无霜问。

    “看武功路数,十有八|九是他的师父。”织锦婆婆道,“若雷勇所言非虚,那他应该已经回了南海,城内怕是抓不到了。”

    还真是南海……连城孤月心里微微有些异样,总觉得,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

    不过对于苏堤城而言,盗贼之祸则是已经完全结束,百姓载歌载舞,打算再补办一次九曲灯会。雷勇被捉拿下狱,风啸继续陪着陆子归参加赛诗会,织锦婆婆则是带人回了红缎楼,临走前还向吟无霜许诺,说要亲自织一匹红色锦缎,送去无雪门留着做喜服。

    “到时候记得回礼。”连城孤月对此欣然接受,坐在客栈桌边摸摸下巴,“想来老人家牙口也不好,喜饼里就不要加花生核桃了吧?”

    吟无霜摇摇头,继续收拾行李——虽说幕后之人还没抓到,但也不可能在苏堤城逗留太久,所以在派人给日月山庄送了封书信后,两人也就打算继续出发前往南海。

    至于那只锦缎石兽,自然也被一起塞进了包袱。

    连城孤月看到后,发自内心叹了口气。

    都掉色了,怎么就是不肯丢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提示:大概许多小伙伴都没发现,在文案上早就有番外的进度,具体现在在写谁都会在那里看到,所以手机党如果要买特定某对CP的番外,可以看那里哦~或者刷评论也能知道个大概~其余主角也会有番外,但是要等我一个个写,请不要催我QAQ~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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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城孤月X吟无霜】8

    接下来的路途一直就很顺利,又过了月余,两人终于抵达南海旁的一个渔港,按照秦少宇信上所说的地点找到联络点后,便安心租了一处宅子住下,等着从染霜岛来的领路人。

    两人暂居的小渔村不算大,这里的村民祖祖辈辈都靠海吃饭,日出而落日落而息,很是安宁平和,与外头的往来也不多,颇有几分与世无争的意思,因此也无人会前来打扰。一栋小小的二层楼干净清爽,赤脚踩上去吱呀作响,推门便能看到无边碧海蓝天,院子里还有两把躺椅,配上一壶清茶几枚素果,日子倒也惬意。

    连城孤月原本想找个厨娘,不过却被吟无霜拒绝,一来外头就有几个小吃摊,虽说只是些简单吃食,倒也清淡可口,二来这里虽说只是暂时租下来的宅子,但总归还是属于两个人的地方,他也不想外人来打扰。

    房屋紧靠着大海,因此每晚都能听到哗哗海浪声,偶尔还会有海鸟的鸣叫,从窗户里看出去,无边星空朦胧静谧,虽说不如西北大漠那般明亮闪烁,却也别有一番美景。

    屋内烛火摇曳,吟无霜半靠在连城孤月怀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绕他的头发。

    这样的夜晚实在太过温柔,连城孤月与他十指交握,只想就这么抱着一辈子,甚至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按照一来一往的路程,我们少说也要在这里住一个月。”吟无霜仰头看他,“再回东北,只怕要到冬天了。”

    “嗯。”连城孤月帮他将头发顺好,“这样也好,成亲加上过年,双喜临门。”

    “你怎么总是想着成亲?”吟无霜有些好笑。

    “难道你不想?”连城孤月翻身,将他虚压在了身下。

    “有区别吗?”吟无霜问。

    “自然有。”连城孤月看着他,“从见到的第一眼,我就想将你带回家。”

    吟无霜双手握住他的肩膀,微微仰头亲了一下。

    连城孤月眼底有些诧异。

    “当是补偿。”吟无霜懒洋洋,“初次见面,我给你的那一掌。”

    “这样就算是补偿完了?”连城孤月眼底有些笑意,“不够怎么办。”

    “你还想要什么?”吟无霜问。

    “你说呢?”连城孤月与他额头相抵。

    吟无霜微微侧首,像是想要躲开,却反而被轻轻捏住下巴。

    “闭上眼睛。”连城孤月声音低哑,如同蛊惑。

    “我……”吟无霜有些皱眉,只是还没等他拒绝,便被吻住了唇瓣,将余下的话悉数堵回嘴里。

    舌尖在唇齿间游走,带来阵阵灼热气息,看着那浅樱色的唇瓣被自己染上一层绯红,连城孤月眼神更是温柔几分,手臂环住那细瘦腰肢,另一只手摸索向下,轻轻拉开他的腰带。

    吟无霜睫毛轻颤,任由他的动作越来越放肆。

    衣衫被一层层褪去,昏黄烛火下,身下之人美到不真实,宛若最精美的雕刻,连触摸都带着战栗。

    带着薄茧的手滑过寸寸肌肤,吟无霜微微闭着眼睛,漂亮的眉毛也拧在一起,太过陌生的感觉,几乎连呼吸都快要停止。原本想要逃走,可一想那个人是他,便无论如何也不想拒绝。

    见他手指紧紧抓着被单,连骨节都泛出森白,连城孤月有些心疼,起身将人抱进怀里,“怕了?”

    吟无霜握住他的手,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低头吻吻那微微汗湿的头发,连城孤月扯过一边的薄毯,裹住那赤|裸纤细的身子,一直安安静静抱着,直到感觉怀中人不再紧张,才在他耳边低声道,“继续好不好?”

    吟无霜没说话。

    没说话就意味着默许,连城孤月将他放平在床上,“不舒服就告诉我。”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吟无霜心里发烫,手臂搭在他的肩头,“嗯。”

    连城孤月笑笑,低头亲亲他的额头,而后便一路辗转,在脸颊唇边流连,从精巧的喉结,到锁骨,到胸膛,顶礼膜拜一般,生怕会将人惊到。

    吟无霜眉头微皱,脸颊也泛上绯红,虽然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却还是咬着手背,固执不肯发出更多声音。见他这副青涩的样子,连城孤月心里更加怜惜,动作也愈发体贴,只恨不能将这世上所有温柔都给他。

    精巧的药罐被打开丢在一边,屋外海浪阵阵,青竹小床上,年轻的身体紧密相拥,剪影相互交叠,分不清谁是谁。

    吟无霜黑发散乱,勉强撑着身子,眼底泛上泪光,连喘息都几乎破碎。

    连城孤月将他的身子揉进怀里,低头重重亲吻下去,此生再也放不开。

    说不上过了多久,屋里终于平静下来。连城孤月烧了热水帮他清理,而后又上完药换了干净衣服,铺上干净床单被褥,方才将人抱进怀里。

    忍了将近一年,只一次自然是不够,但见他已经有些受不住,还是不忍心再欺负下去,低头亲亲那苍白的唇瓣,“还疼不疼?”

    吟无霜靠在他胸前,神情有些疲倦。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种事会这么累,就像是先被抽离思维,再被抽离体力,最后只剩下种种陌生刺激,如同屋外连绵不绝的潮水,却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

    大概是因为情爱太过激烈,连城孤月试了试他的脉搏,觉得有些虚弱,于是便帮他掖好被角,“好好睡。”

    吟无霜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像是最闪烁的星星。

    “是不是不舒服?”连城孤月有些担心,用指背蹭蹭他脸颊。

    桌上的烛火已经熄灭,只有星光照进窗棂,吟无霜用指尖轻扫过他五官的轮廓,最后停在那滚动的喉结,往下按了按。

    连城孤月失笑,“怎么了?”

    吟无霜脸上也带了笑,伸手环过他的脖子,安心闭上眼睛。

    原来这世上真的能找到一个人,让自己能心甘情愿为他做所有事情,即便是痛楚,只要是他给的,也一样甘之若饴。

    这样,真好啊……

    连城孤月将他紧紧揉进怀里,双臂坚实牢固,如同最避风的港湾,护着怀中人一世喜乐,安稳无忧。

    海风阵阵,潮汐潮退,是最幸福的声音。

    第二天清晨,连城孤月起了个大早,出门去找了隔壁大婶,请她炖了锅滋补汤水,然后又买了些容易下咽的粥饭,一起带着回了住处。

    吟无霜还未起床,连城孤月也不舍得让他起床,陪着吃了早饭后,便又将人塞回了被窝里,动也不许动一下。

    “闷。”吟无霜道,嗓子有些哑。

    “再多躺一天。”连城孤月坐在床边,“听话,对你的身子好。”

    想起昨夜两人的疯狂纠缠,以及情到浓时他说的那些话,吟无霜不可避免有些脸红,扭头却看到地上那条床单……脸更红!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连城孤月识趣道,“我拿去丢掉。”

    吟无霜皱眉,“烧掉!”

    连城孤月点头,“嗯,烧掉。”

    吟无霜道,“现在就去!”

    连城孤月乖乖从地上拎起来,卷一卷往外走。

    吟无霜又道,“不要在厨房烧!”

    连城孤月:……

    那要去哪里烧?外头很多人啊,自己蹲街上烧床单很像脑残,在院子里烧又不吉利。

    但这种时候显然应该无条件服从,于是连城少主只好揣着床单,做贼一般四处走,最后终于找到一个背风的小坡地,点燃火折将那条床单烧了个干干净净,颇有几分毁尸灭迹的意思。

    渔村没有酸梅卖,却有豆荚样的酸角,连城孤月烧完床单后,顺便去集市买了一兜,带回家哄媳妇。

    只是在他走后没多久,一个黑影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蹲下用手抚摸那堆烧成灰烬的床单,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眼中泛起森白,中邪一般教人心里发麻。

    吟无霜吃完大半兜酸角后,心情果然就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