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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病了吗?有什么可取笑的?难道朕还会笑你身子弱病了吗?”裴元徽靠着迎枕,抬手便把边上懒洋洋的檀将军给抱进了怀里。

    “嫔妾,嫔妾并不是病了怕陛下取笑。而是,而是嫔妾因为害怕而病了。”霍清荷垂着眼,两瓣檀唇在说完之后又紧张地一抿。

    裴元徽搔挠檀将军软腹,敷衍地“嗯”了一声:“害怕病了?害怕什么?别站着说话了。”

    他空出手点了点榻侧的位置,示意霍清荷坐。

    霍清荷抬起一双眼,像是氤氲着一层水雾:“嫔妾也说不出,只是嫔妾心中说不出的惶恐害怕。”

    她在官家的示意下才慢悠悠地坐到了官家榻侧的一小片儿位置。

    裴元徽抱着檀将军,一点儿也不顾檀将军不满的呜声。

    “你,今日又没有戴朕赏你的耳坠子。不喜欢,还是因为朕赏赐了你,这就是你惶恐的原因?”

    这并不是一个好回答的问题。

    毕竟若是霍清荷说因为官家的赏赐而惶恐,那么往后或许官家就不大会愿意召见霍清荷了,更不必提什么赏赐了。

    霍清荷回答地还算巧妙:“是。今日是嫔妾身子才好些才想着摘些槐花回去。并没有想着会遇见陛下,所以并没有过多打扮。陛下赏赐的东西,嫔妾只想在见陛下时戴。女为悦己者容,嫔妾并没有想戴给别人看。”

    霍清荷这话便回答的确实巧。

    她说的是只想戴耳坠子给官家看,那么也算是隐晦地说明了官家赏赐耳坠子传至六宫并不是霍清荷做的。

    用着这样小女儿家的语气说着,听着也不算是太刻意。

    裴元徽抬眼,盯着霍清荷空落落的耳垂。

    上回他早已让晋阳去查过了,加之有苗喜的陈述在,裴元徽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坐好。朕就说你是个胆小的。这点儿小事儿也值当你就直接病了?这时节病着滋味如何呢?”

    官家用的是调笑语气。

    霍清荷实在是不记得官家什么时候和她说过“她是个胆小的”,或是类似的话了。

    她在心里猜测大抵是官家在背后这样说她的了。

    霍清荷垂了垂头:“陛下果然还是取笑嫔妾了。”

    她低着头自然是做出了不好意思的姿态。

    “嫔妾在病中只能抱着书略略解闷。还是今日出来之后才算透气了一回。”

    她说着又抬眼,荔腮添了酡红,一双鹿眼看人时勾人异常。

    裴元徽喉结微微滚动:“你倒是好学?病里的这几日又看了些什么?说给朕听听?”

    霍清荷便掰着手指有些磕磕绊绊地说着,说完之后又有些不好羞怯:“嫔妾病中记性不好,又让陛下见笑了。”

    裴元徽听到后头眼神微微有了一些变化。

    “朕先前说你好学倒是没说错。不过朕这会儿没什么精神,你去架子上挑本书来念。”

    官家似乎总爱这样,上回给霍清荷解惑时也是霍清荷伺候着布菜之后。

    但官家赏赐红宝耳坠子这事儿霍清荷也算是圆过去了。

    霍清荷直接应下了。

    她站起身去不远处的博古架时背对着官家,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博古架上的金玉不少,余下的大部分书都是在高处,霍清荷勉强从低处找到了一本书。

    她分辨了一下书脊上的字,听着名字像是本游记的名字。

    霍清荷折身对坐在官家对面,官家已经阖眼了,她便悄悄清了清嗓。

    她悄无声息地翻开一页,先大体扫过一眼,心里顿时就有了主意了。

    她慢悠悠地轻嗓:“天台山,在今……”

    听着霍清荷的那把好嗓子念起游记来,自然又是别有一番味道,好似整个人也置身进了天台山中一般。

    原本听着是让人出神的,只是霍清荷读了不到半刻钟便有些磕绊和咳嗽起来了。

    原本浅眠的裴元徽顿时微微醒了些。

    他仔细分辨了一回,冷不丁地出声。

    “嗓子没好全,怎么也不说呢?”

    他只听霍清荷说身子好得七七八八了,又听着霍清荷说话时嗓子并没有什么异样,他便以为霍清荷已经好全了。

    官家并没有睁开眼。

    尽管知道官家看不见,但霍清荷的眼角眉梢都还是憋出了几分羞意。

    “陛下处理公事累了,陛下劳累,嫔妾理应为陛下做些什么。能为陛下解忧是嫔妾之幸。只是念书而已,都怪嫔妾不争气。”

    这样的言语,霍清荷更像是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官家的女儿家了。

    “对了。嫔妾病中睡得不好,便找太医要了些安神的药材,想着陛下为国事操劳。便斗胆缝制了一个香囊,嫔妾手脚粗苯,只盼着陛下不要嫌弃才好。”

    霍清荷说着又从袖里掏出了香囊,两手捧着,递到了官家跟前。

    她的绣工确实好,五爪金龙袖得惟妙惟肖,又用的墨色香囊,配着浅色的祥云,每一样都绣得栩栩如生。

    但这样的绣工在官家面前委实算不得什么,宫中嫔妃对着他送绣品的也绝对不在少数。

    唯一值得新鲜的大概就是霍清荷含羞带怯的表情了。

    霍清荷的羞怯是真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清新却又沾了雨露带着楚楚可怜。

    她说话时的嗓音夹了些说了太多话的沙哑。

    裴元徽陡然睁眼,盯着霍清荷捧着的香囊。

    过了两秒,官家似乎并没有接过的意思,他摊开了手。

    “过来。替朕系上。”

    霍清荷从善如流地捧着香囊站起身。

    “嗓子不好便别说话了。仔细明儿个话都说不出来了,看你怎么伴驾。”

    霍清荷便只低头一笑,而后便弯腰恭敬而又带着几分笨拙地将香囊系在官家腰间。

    葱指在腰带上缠绵,没有染任何丹蔻的小指在系香囊时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她也不敢冒犯天颜,大抵是紧张,连连手滑蹭过腰间锦带。

    裴元徽盯着霍清荷的发顶,忽的拉过霍清荷的手。

    “朕看你还得多练练。”

    霍清荷被捏住了掌心,尾指也跟着终于弯了下去。

    “嫔妾,嫔妾给自己系香囊时并不是这样的。”

    裴元徽顺着往霍清荷腰间的香囊递去一目,那香囊打了一个极漂亮的结。

    “怎么,你要到朕的怀里才能打好结吗?”

    裴元徽总喜欢看霍清荷面红的模样,总是坏心地想看。

    譬如此时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