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心虚,亦或者李云恺是大夫人所生之子,老太太待他,连表面的客套也不愿伪装,故而当良嬷嬷告诉她,大公子在外头候着,正准备过来请安时,老太太颇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让他滚!”近来心口疼得越发厉害,头也越发沉重,她整日陷入焦燥不安之中,没有一刻的清闲。
良嬷嬷暗暗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老太太身体不适,大公子改日再来吧。”
“身体不适吗?那我更应该过来好好看看她。”说着,他越过了良嬷嬷,大步踏了进去,似来者不善。
良嬷嬷赶紧追上去想阻拦,可李云恺突然顿住,缓缓转过身来面色阴郁看了她一眼,良嬷嬷心尖儿便随之颤了颤了,再不敢往前一步了。
“听说祖母身子不适?怎的,是不是亏心事情做得多了,遭了报应了?”李云恺嘻嘻哈哈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能直接给人气死。
老太太这会子头疼的厉害,她一手扶额,边喘口气都费劲,更是没有力气同他吵。
只道:“良嬷嬷,将这个畜生给我赶出去。”
然而良嬷嬷并不敢进来,屋子不过他祖孙二人而已。
“怕是要让
祖母失望了,我这小畜生,您还真不好赶出去,除非您这老畜生亲自来赶,兴许我还给点面子您。”
“你这是想干什么!”老太太气得扔掉一只茶碗,可这点气势在李云恺这,还真不够看的。
“想干什么?倒没什么正经事情,就是闲得慌,想来同祖母聊聊天咯。”
“我同你没有什么好聊的!”
“那可怎么办好?我倒是有很多事情想要同祖母分享!”
“你这畜生,亏得你小时候我那般疼爱于你,你便是如此报答我的吗?”
“报答?那不能!杀母之仇……哪能聊个天就算报答了?我得学学祖母,以牙还牙这一套,咱们李家人最是善长的,祖母您可千万别急着死了,好好享受着些!”
“你这是大不敬!你大伯父要是知晓,还能饶过你?”
李家之所以能横行一方,全凭着老太太有个在京城里头做大官儿的义子。
“那也要看看,您老人家有没有那个本事将消息递到京里头去了。”李云恺既然敢来,自然是作了万全准备的,如今这青松院,已被他派人团团封住,莫说送信出去,便是一只蚊子,也难得飞出去。
“你!”老太太
气得狠了,她捂着胸口,只觉得气血上涌阵阵目眩。
“我?怎么了?这就受不了了?”李云恺嗤笑一声,又说:“祖母可知,孙儿这阵子在京里,都查出了些什么东西?”
李云恺又恢复那副淡然的样子,他自顾端坐在老太太面前,倒了杯茶水喝了两口。
“前阵子,我母亲同我说,老太太身体不太好,只恐时日无多,她听说您的年轻的时候,有个非常要好的姐妹,就叫我去寻一寻,说不定还能让你们再见上最后一面,哪知道,我那日离去,却是同母亲的最后一面!”
老太太面上一丝愧疚也无,她揉了揉几乎想要炸开的脑袋,又寻了个舒服点的样子躺在了榻上想睡会子,可李云恺就如同苍蝇一样,在她耳边嗡嗡嗡的不停的说。
“要是不走这一遭,我还不知道,原来我这祖母,竟还是如此厉害的一个角色,鸠占鹊巢不说,还硬是搞得人广平候府家破人亡!”
老太太听罢,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
那件事情,是她一辈子也不能释怀的逆鳞。
“你闭嘴!”她腾的起来,随便捞着什么就朝着要李云恺扔过去。
“别激动啊,您这一
激动万一就这么过去了,那咱们这戏还怎么唱?孙儿准备了这么多唱词,这还没开始登台,还望祖母保重,怎么也要撑到这场戏结束咯!”
看着老太太气急败坏的样子,李云恺就知道自己做对的。
“你胡说!我才是广平候府正经的大小姐。”
“并不是,你不是!你不过是候夫人捡回来的以慰失女之痛的替代品,真正的大小姐回来之后,你,便没有一丁点儿的用处了!”
李云恺笑了笑,回想起他调查到的东西,心中不勉感慨,人性大抵是这世上最不经推敲的东西。
老太太当年被候夫人捡回去后,便被当成掌心里的宝贝一样呵护着长大,可待候夫人寻到了真正的女儿,她却嫉妒万分,毒杀了候爷和候夫人,嫁祸到大小姐身上,便是毁了大小姐婚事,将其逐出候府,最后还带着广平候府的家当嫁到这小地方。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当年做的事情,谁都不知道?”李云恺笑了笑,道:“你又错了,我能查出来,你当李云哲查不出来?你觉得他为什么不动你?恩?你是不是觉得,那是因为他腿脚不便,此生已成了个废物,不堪为对
手?”
老太太一惊,她确实放松了对李云哲的警惕。
“哈哈哈哈,傻老太太,你真好骗!那场火根本就是他放的,连我都没有骗过去的把戏,你竟然还就相信了!我是说你好蠢了,还是要说你好骗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可能?那你好好看着吧,看着自己,是如何一点一点付出代价!我们,都不会放过你!”
老太太闭了闭眼,她并不想再同他多费唇舌,靠嘴巴说有什么用?
“本来,这些事情我都可以当作看不见,你谋了谁的钱财和性命,本同我没有什么关系,可老太太,你错就错在,不该去动我娘,她一辈子在你手底忍气吞声,临了临了,还要受这样大的委屈,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为她报了这个仇?”
“就怕你没有这个本事。”
“我有没有这个本事,并不要紧,紧要的是,您得好好活着,不管有多痛苦艰难,千万记得好好活着!”
李云恺说罢,他便站起身子来,又说:“您也别怪我不孝顺,我实在是心里气不过,唉!”
离了青松院,李云恺说不清自己心里是痛快还是什么,他觉得自己都快要变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