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爹爹和哥哥都是被冤枉的,冤枉的啊……”
兰贵妃衣衫凌乱,长发披在身后,短短几日,她仿佛一下子从美貌的贵妃,老成了一个中年妇女。
但即使她跪破了膝盖,喊破了嗓子,御书房内依旧没有任何召见的声音。
“皇上……”
兰贵妃虚弱的喊着,关于宁家买卖官爵的事,她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只是她并不知道有多严重,还幻想着能用往日和元宗帝的情谊,能求他对宁家重轻发落。
从容的脚步声从她前面走来,最后在她面前站定。
兰贵妃虚弱的抬了一眼,看到的是一双秀着银蟒纹的黑靴。
她猛地抬起头来,目眦欲裂,死死瞪着墨离珏。
“兰贵妃,父皇不想见您,您还是早些回去吧。”墨离珏一身蟒纹黑色长袍,微微垂着眼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淡漠道。
“墨离珏……”兰贵妃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来:“是你,是你害了我宁家!”
她颤巍巍的抬起手,指向他道。
“兰贵妃错了,儿臣只是身在其职,谋其事,真正的害宁家的,是宁家自己的贪心。”
贪财,取之无道,贪权,冒天下大不为而为。
如此之下,注定自取灭亡!
“你胡说!胡说!”兰贵妃激动的反驳,双目中充满了仇恨的光芒。
墨离珏静静看着她嘶吼,不为所动。
“胡说
,我宁家三代为官,为大魏鞠躬尽瘁,就连本宫,本宫都……”兰贵妃喃喃自语起来,她十五岁进宫,一心一意服侍着元宗帝,从未怠慢过半分,宁家也为大魏朝做了那么多,就算他们真的做了什么错事,难道就不能功过相抵吗?
所以她不信元宗帝会那么狠心,她不信!
“其实,兰贵妃若想就父兄,也并不是没有办法。”突然,沉默的墨离珏用不算太高却能让她刚好听到的声音说道。
兰贵妃一愣,马上抬起头来:“什么办法?”
墨离珏凝视着她老态毕露的脸,然后突然服下身来虚虚的扶了她一把,“十几年前,惠妃被传为妖女的事,不知兰贵妃可还记得些什么?”
兰贵妃的双眸瞬间瞪大起来,眼神闪躲:“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摇头说着,眼前却浮现出了当年的情形来。
元宗帝专宠惠妃,她嫉妒不已,当时宁相还未退休,她便让人传了消息,不久之后,便有人开始传言贵妃乃是妖女。
墨离珏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却没有逼问,忽然他往旁边退了一步,大声道:“娘娘还请莫要再为难本王,宁家之事,只能由父皇定夺,本王实在无能为力。”
兰贵妃一下子被他从回忆中拉回来,眼底闪过一丝迷惘,接着就看到寒公公已经走了过来。
“贵妃娘娘,离王
殿下!”
寒公公分别对他们行了一礼,完全没有怀疑墨离珏刚才的话有什么问题。
兰贵妃看到他也来不及想墨离珏的事,几乎是扑过去的抓住了寒公公的裤腿衣袖道:“寒公公,陛下是不是要见我了?是不是要见我了?”
寒公公惶恐不已,一面要将她推开,又怕是伤到了她,急急道:“娘娘您先起来,陛下确实让您进去,您先起来啊!”
“好!好!”兰贵妃连说数个好字,仓惶爬起身来,然后又因发麻的双腿,狼狈的跌坐了下去。
这时候身后陪她站着的那些宫女,才敢跑过来扶她。
“王爷,那奴才先进去啦!”寒公公又对墨离珏拱了拱手。
墨离珏颔首,目送着兰贵妃被人搀扶着进了御书房,然后大步出了宫。
“陛下!”一进御书房,兰贵妃又跪了下来,开始梨花带雨道:“陛下,臣妾知道宁家有错,但还请陛下饶了他们这次吧,陛下……”
元宗帝坐在书桌后面,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暴怒神色,只是冷静的眼都没抬一下,等兰贵妃哭哭啼啼好一会儿,他才将桌子上的一叠奏折摔在她面前:“自己看!”
兰贵妃浑身一抖,红着眼看了看元宗帝,然后颤巍巍的捡起了地上的折子。
才打开,上面便是宁家犯下的一条条罪状,而且条条都是大罪!
她心口一窒,马上
又哭冤道:“陛下,这都是冤枉的,冤枉的啊!臣妾爹爹在朝为官三十年,为陛下和天下百姓鞠躬尽瘁,怎么会做出上述这等事来!陛下,这都是恶状,是假的!假的!”
“假的?”元宗帝终于看向了她,“上述十二条罪,条条证据确凿!你还说是假的?贵妃啊贵妃,朕本以为你知书达理明是非,但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是是非不分黑白混淆,视王法为无物,视那些受害的百姓为草芥!
也难怪小十五到这把年纪,还那么不懂事,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母妃!”
“臣妾…臣妾……”兰贵妃惊惧的瞪大眼,心头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果然,只听元宗帝一拍桌子:“来人拟旨,贬去兰贵妃贵妃之位,降为兰妃,即日起禁足蓬莱殿闭门思过,没朕的命令,谁都不准见!”
兰贵妃呆愕在原地,直到寒公公来请人,她才回过神来。
“陛下,陛下臣妾错了,臣妾错了陛下!”兰贵妃惊慌失措的磕着头道。
她都这把年纪了还被贬,而墨怀坤又没什么建树,那她以后还能有什么出头之日?
不,她不要像那些失宠的嫔妃一样,到死都只能孤零零的死在自己的宫里,她不要,她不要!
只是兰贵妃至始至终都高估了元宗帝对她的情分,见她还不愿意走,元宗帝干脆道:“还不知足,
那就贬为昭仪!带下去!”
“是是!”寒公公不敢再耽误,连声应下,赶紧叫来两个小太监,将兰昭仪给拖了出去。
直到已经出了御书房,兰昭仪才从“昭仪”两个字中回过神来,发出了凄厉的哭喊声:“皇上!皇上!”
听着远去的声音,元宗帝捏了捏眉心,“你先下去吧。”
“喏。”寒公公闻声退下,小心翼翼的带上了门。
而元宗帝却迅速收敛了疲色,起身来到书架前打开了那个密道。
很快,红鹰就从里头走了出来。
“如何?”
“回陛下,并未在蓬莱殿发现任何毒物的痕迹。”红鹰低头说道。
上次元宗帝让龙卫调查蓬莱殿可有红梅败的踪迹,但到现在为止,他们并没有什么发现。
元宗帝微微垂眸,转身回到书桌前,然后拿了一个小瓶子到他面前说:“将此物藏在蓬莱殿。”
红鹰看了眼他手里的瓶子,领命道:“是。”
“阿殇可好些了?”元宗帝想起了白雪裳的伤。
红鹰马上道:“有小神医来诊治,已经好多了。”
“下次,不可让他再如此冒险。”说到这里,元宗帝的脸色微微一沉道。
红鹰再次领命,而元宗帝又道:“此物之事,暂时别告诉他。”
“是。”
白雪裳虽然是南陵阁之主,但南陵阁真正的主人,至始至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元宗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