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灵阳和萧颂年相视一眼,皆露出微妙的笑。
檀灵阳更是想的多了些,先前她从未见萧颂年和这位杨府尹来往,今日他却来得如此巧,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
这么想着,檀灵阳不免对明日的早朝有了期待。
可惜,她现在只是九品官,还没有上朝的资格,不然,真想去看热闹啊。
想归想,正事却没忘,檀灵阳将城外乱坟岗的事说给了萧颂年。
萧颂年在听见那些小乞丐的死状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你先画出画像,随后我会让京兆府协同找人。”
檀灵阳点头,“好,最快明日上午或许就能画完。”
“不急。”乞丐本就不引人注意,现在张贴画像找认识他们的人,更无异于大海捞针,何况五十多具尸体,要画像可不是易事,萧颂年并没有催促她的意思。
“揽月楼的事,你怎么看?”
檀灵阳敛起笑容,面色肃沉:“我怀疑,揽月楼出的人命不止花云月一条,这是花云月留下的密信和名单,据她记录,揽月楼内失踪的妓女和婢女共五十三人。”
她掏出藏在怀中的密信,递给萧颂年,继续道:“这么多人失踪,揽月楼的老鸨燕娘,还有其他人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们却始终不提这事儿,可见他们早就被封了口。”
“也有可能,这些人的失踪和什么人有关系,他们迫于权势,不得不闭嘴。”
毕竟燕娘和她的手下算是揽月楼的主人,自然不会说这些事,但那些妓女婢女什么的,怎么也会闭口不言?
“所以,我认为应派人盯着揽月楼,尤其是燕娘的行踪。”
萧颂年看过密信和名单,又递还给她,“我会让常富安排人去盯着,揽月楼背后的人恐怕不止是郑家这么简单。”
檀灵阳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若只是郑家,郑家怎么这个时候还要往枪口上撞。
能给郑家底气的,会是什么人?
“什么郑家?”万州从门外进来,风尘仆仆,衣服上沾了不少土,“可是礼部侍郎那个郑家?”
檀灵阳看他:“万大人回来了?尸体也运回来了?”
“运回来了,程老仵作和程仵作正在验尸呢,”万州回她一句,又看向萧颂年,“头儿,你们在说哪个郑家?”
檀灵阳解释道:“方才礼部侍郎家的管家来要人,让把揽月楼的人给放了,你认识郑家的人?”
万州摇摇头,神秘一笑:“我不认识郑家人,但我知道郑侍郎那个女婿不是好东西,头儿肯定也知道。”
檀灵阳不解:“为何?”
万州偷觑萧颂年一眼,见他没反对,卖起关子来:“他女婿是昌平侯世子,这事你可知道?”
檀灵阳点头,“常禄跟我说了。”
万州来了劲儿:“那你肯定不知道这昌平侯世子是出了名的风流成性,他府中小妾成群,最喜欢寻花问柳,是京城有名的纨绔。”
檀灵阳这才明白为什么万州会说萧颂年也知道了,毕竟三年之前眼前这位指挥使也是京城人口中的纨绔,想必两人或许会遇上,说不定还会有交情?
萧颂年看她的眼神,怎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冷了声音:“我和陈兴治没有交情。”
他看不上这种人,又怎么会结交。
檀灵阳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陈兴治是昌平侯世子的名字。
万州道:“所以啊,我估计这昌平侯世子说不定会是揽月楼的常客,郑家好不容易和侯府攀上关系,自然要想办法讨好。”
檀灵阳眼眸一亮,既然如此,那这昌平侯世子会不会就是导致五十四名青楼女子失踪或死亡的凶手?
不如从这世子身上下手调查!
“万大人,你可帮了大忙了!”檀灵阳笑道。
萧颂年泼冷水道:“昌平侯府不是那么好查的,他们有太祖皇帝赐的丹书铁券。”
昌平侯祖上靠军功赚来了这丹书铁券,有丹书铁券在,昌平侯府的人只要不谋反,就不会伤筋动骨。
檀灵阳皱眉,她虽然没见过,但书也不是白念的,自然知道丹书铁券的意义。
不过,连她都知道丹书铁券对侯府的庇护,那昌平侯府的人不是更能仗着这东西为所欲为了?
这下,檀灵阳对陈世子四分的怀疑上升到了八分,更有了斗志,要是查清这些事真是陈兴治所为,她定会死磕到底。
丹书铁券也挡不了她!
“我知道了,不会打草惊蛇的。”
言外之意,她还是会查,只是不会那么大张旗鼓。
萧颂年难得有些头痛和无奈,他怎么感觉檀灵阳得罪的人一次比一次更有权势?
檀灵阳想起还在狱里待着的小蝶,拱手行礼道:“我想起还有事没办,先走一步。”
说罢,她潇洒离开。
万州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萧颂年,欲言又止。
萧颂年不耐道:“有话就说。”
万州忙道:“头儿,你就这么看着檀娘子和郑家对上?郑家背后可是有侯府呢。”
萧颂年看他一眼,“不然还能如何?不让她查案?”
万州也无语以对,他虽然只认识檀灵阳不足一月,但也知道檀灵阳是遇到案子必须查个明白的人。
不让她查清楚,恐怕是不可能的。
但那侯府能是好得罪的?
万州和萧颂年的担忧,檀灵阳自然能猜出一些,只是,还是那句话,她在大齐是个孤家寡人,怎么会害怕凶手报复。
虱子多了不怕痒,她见过的大场面何其多,得罪的人何其多,怎会惧怕一个侯府。
若她害怕,当年就不会毅然决然当侦探了。
她匆匆进了十方阁地下的牢狱,见到小蝶,开门见山:“云月让你交给我什么东西?”
小蝶愣了愣,她先前见其他人都被放走,只她被留下,还以为是没人查这个案子,要拿她当替罪羊呢。
现在见到檀灵阳,还有些愣神。
檀灵阳又重复问了一遍,她才回过神,惊喜道:“您还要查我家娘子的案子?”
檀灵阳点头:“自然,我何时说过不查了?”
小蝶喜出望外,知道檀灵阳问她要花云月留下的东西,必然是看见了那密信,忙从脖子上取下一物,“就是这个。”
檀灵阳接过来,是一个绣工精致只有拇指大的荷包,打开一看,里边是一个木兔子吊坠,吊坠的红绳已经褪色,看上去至少有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