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昨日还晴空万里,今日却阴了天,檀灵阳看看天色,催促道:“素光,要不然咱们只去几家大些的觅宅铺好了,看上去今天会下雨呢。”
素光像是想起什么,道:“今日是小雪呢,说不准会下雪。”
“下雪?早了些吧?”
檀灵阳和素光相携出门,上了马车。
萧颂年正好从外边回来,见神龙卫的马车离开,招来万州,问道:“檀灵阳要去干什么?”
万州道:“应该是去觅宅铺,素光昨日说檀司察使想租房子,听说是觉得自己一直住在神龙卫不大妥当。”
萧颂年不屑道:“租房子?她租得起吗?”
京城里地段好的房子可不是一般的贵,檀灵阳连打点衙役、关照施雁齐的钱都是找他借的,能有钱租房子?
万州却道:“卑职倒觉得檀司察使搬出去也好,不然一直住在这里,万一别人误会了,对檀司察使官声无益啊。”
萧颂年心中一动,看向他:“你倒是难得说到点子上。”
他接着道:“你去看看她能不能租到房子,顺便把宣阳坊那套宅子收拾收拾。”
万州眼前一亮,那宅子可漂亮得很,“头儿是要把宅子租给檀娘子住?”
“不行?”萧颂年眯眼看他。
万州谄媚一笑:“那哪儿能啊,我这不是看您处处对檀娘子上心,有些意外嘛,您可从来没在陛下面前给我求过官呢。”
“就你?”萧颂年上下扫了他一眼,嗤笑一声,眼中嘲笑意味明显。
万州丝毫没被伤到,反而调侃起来:“头儿,你对檀娘子可不像是对同僚的举动啊。”
衣食住行,样样操心,还亲自给人家推轮椅,恨不得饭都上手喂了,这能是对同僚干得出来的?
万州心里偷笑,恐怕就是像外边传的那样,他们指挥使是看上人家了!
萧颂年危险眯眼:“你是没正事干吗?”
“那倒不是,这不是您喊我过来的嘛。”万州贱贱一笑。
“滚!”
“得嘞!”
万州麻溜滚了,可他的话却盘旋在萧颂年脑海里。
萧颂年皱眉,他好像确实对檀灵阳太上心了些,难不成,真的对她动了心?
可他们互相并不了解,他又怎么可能只是被皮囊俘获的肤浅之人!
萧颂年轻轻摇头,都是万州胡说的缘故,该让他多干些活,堵住那张嘴!
滚远了的万州忽然打了个喷嚏,疑惑不已,咋回事,得风寒了?
天气是冷下来了,算了,回家喝点姜汤好了。
直到下午,檀灵阳和素光腿都跑细了,跑遍了城里十家大的觅宅铺,都没能找到合适的宅子。
檀灵阳想要的是地段好一些,最好能离皇城近一些,也不要太贵的宅子。
进了觅宅铺,一说要求,差点被人轰走,简直像是来找茬的。
看了半天下来,地段好的就没有便宜的,便宜的都已经快要出城了。
租房这事,只能暂时作罢。
檀灵阳叹气,她一个月月俸等杂七杂八加起来也就是二十贯钱,租了宅子后总要找两三个仆妇帮忙洗衣做饭,要是住得远了,每天岂不是天不亮就得起来往神龙卫赶,那也太痛苦了。
可她总不能继续厚着脸皮住在神龙卫吧?
檀灵阳垂头丧气回了云锦苑,一进去,就看见了靠窗而坐的美男子,萧颂年。
她站在远处看着,萧颂年正在品茶,举手投足间都是矜贵之气,确实好看。
像极了颂年哥哥。
萧颂年忽然转头看她:“既然回来了,为何不进来?”
檀灵阳正看得出神,被这句话惊醒,有些怅然,进了房里。
萧颂年见她兴致不高,问道:“怎么,租宅子不顺利?”
檀灵阳叹口气:“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她闷闷不乐地拈了粒桌上的糕点扔进嘴里,“确实不顺利,在京城生活下去,可太难了。”
没来到这里之前,她幼时家境不错,从未吃过苦,后来父母被害,她在孤儿院待了几天,随后又被萧家收养,更是没吃过苦。
唯一称得上吃苦的日子,恐怕就是父母被害和在孤儿院的那几天了。
她从前还真从来没有为钱不够花而发愁,结果到了这里,却处处缺钱,债台高筑,也算是体验到了什么叫没钱半步难行。
“京城居,大不易。”萧颂年道。
他指了指不远处放在桌上的两身官袍,“官袍做好了,去看看吧。”
“真的?太好了!”
檀灵阳忙过去看,一套是浅青色常服,一套更加繁复些,应当是上朝时穿的。
她冲着萧颂年笑得开心:“多谢萧指挥使特地给我送来。”
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又转回榻上,坐在萧颂年对面。
萧颂年疑惑道:“为何不穿上试试?”
檀灵阳摆摆手:“万一弄脏了就不好了。”
忽然,一粒雪花被风吹进来,落在檀灵阳脸上,檀灵阳转头看去,外边已经下起了零零星星的小雪。
她笑道:“还真下了雪,看今天的天色,我还以为是要下雨呢,没想到都是冬天了。”
她瞥见桌上的小泥炉,笑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萧颂年也笑:“雪夜对饮,檀娘子好风雅。”
两人没有急着吃晚饭,反倒真取了酒,细品起来。
萧颂年道:“这是陛下送我的葡萄酒,说是用西域传来的马奶葡萄酿的,便宜你了。”
他也有不少别的好酒,只是那些酒对檀灵阳来说,恐怕太烈了,还是这葡萄酒更合适。
檀灵阳笑道:“那我还真是运气好,既能遇见你,还能喝上这御赐的葡萄酒,我敬你!”
一杯酒下肚,檀灵阳面上染了一丝薄红,看着对面的萧颂年的脸出神,“真好啊,还能见到你。”
萧颂年心里闪过一丝不舒服,岔开话题,“无忧寺那些女子,愿意自食其力的,被我雇到了庄子上干活,不入奴籍。”
檀灵阳点头:“那太好了!我替她们谢谢萧指挥使。”
“你既然要入官场,可有取字?”萧颂年问,“时下人喜欢互相称字。”
檀灵阳摇头,“我爹娘没有给我取过,我自己取一个如何?”
她喝了口酒,看着窗外洋洋洒洒的雪,笑道:“就叫昭雪,希望天下案件都能真相大白,受害人都能沉冤昭雪,如何?”
萧颂年沉吟道:“也好吧。”
这字,属实有些奇特,不过想到檀灵阳一心探案,倒也能理解。
檀灵阳忽然想起来,面露讨好:“我听素光说东市的琼华斋里的糕点特别好吃,所以我想借点钱。”
“可以。”萧颂年随手扔给她一个荷包。
檀灵阳打开一看,里边满满的都是五两的银铤,沉甸甸的,“这太多了吧?”
萧颂年挑眉道:“就你那性子,若是吃到什么好的,岂不是这里送一份,那里送一份,钱少了能够花?”
他笑道:“等你发了俸禄,还我就是了。”
檀灵阳甜甜一笑:“多谢萧指挥使。”
说完,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萧颂年难得吃惊,这才喝了三杯,这就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