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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豫一阵,她选了两箩兜最湿的麦子摊开晒。

    刚把一箩兜麦子摊开,宋天回来了,看见她在家,很是紧张地问:“我爹他们呢?”

    “当然是在山上割麦子呀。”

    宋天松了口气,半是威胁半是祈求道:“今天这事你别告诉我爹他们,不然的话,以后陈二狗再找你麻烦,我就不帮你了!”

    宋英翻了白眼,指着屋檐下放在的簸箕,“还用我告诉吗?”

    看着沾满泥土的麦子,宋天脸上闪过一丝害怕,竭力寻着借口:“我人小力气小,没来得及把所有垫席都拉拢,也是正常的。”

    说到后面,他觉得这个理由十分可行,脸上的害怕就消失了,卖力游说宋英这个‘唯一’知情人。

    “这次你帮我,以后你遇上事我也帮你劝奶奶,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的也行,她最疼我了,我的请求她肯定会答应。”

    都是口头上的承诺,真是好没诚意。

    默默吐槽一句,宋英幽幽道:“二婶跟我一起回来的。”

    宋天僵住,旋即垮下脸,“这下完了!”

    宋英用哈耙敲了敲旁边的箩兜,“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补救。趁着这会儿阳光好,再倒两箩兜晒。”

    二个人一起,真遇上下雨,也赶得及收两张垫席的麦子。

    宋天哭丧着脸去倒麦子。

    当四个箩兜的麦子都重新晒好后,也未见乌云,阳光反而更加明亮炽烈。

    想了想,宋英便决定把剩下的两箩兜麦子也倒出来晒。

    她的预料没错,整个下午,不仅没有下雨,连乌云也没有。

    灼灼阳光曝晒,水汽很快被蒸发,中途给麦子翻面时,宋英发现连下面的垫席也被晒干了。

    麦子更是变得干燥,不见表面的水分,只是接下来,这些麦子都得重新再经过两日烈阳曝晒。

    当橘红的夕阳铺满天边,临近社学散学时,宋英让宋天在家收麦子,自己则出发去接宋元。

    今日,她不担心宋天跑去玩,悬着他头顶的刀还没落下呢,现在正是他最乖的时候,对麦子更不敢有一丝马虎。

    接了宋元回来,走到家门附近的田埂,她便看见宋二叔挑着两箩筐麦子回来了。

    后面的杨氏背了一背篓,连李氏都背了小半背篓。

    而宋二叔的脸上,阴云密布,连宋英看了都觉得瘆人。

    她叫了声“二叔”,就快步过去,接过李氏的背篓背上,同时默默在心里祝宋天好运。

    宋天显然关注着门口,他们刚走到门口,他就探出头来,正对上宋二叔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

    他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喊人:“爹,你们回来了。”

    宋二叔没说话。

    宋天又咽了口唾沫,堆起讨好的笑,“我和姐姐守着晒了一下午,被淋湿的麦子差不多都晒干了。”

    宋二叔仍没有说话,放下挑子,从其中一个竹筐里抽出一根竹篾,篾片背面新绿,切口新鲜,齿锯不平,一看就是用镰刀刚割的。

    他挥了挥竹篾,发出呼呼啸声。

    宋天麻溜地窜到李氏身后,“奶奶,我不是有意的,我是去给牛换地方,谁能想到刚走没多久就下雨了,我真没跑出去玩。”

    没等李氏开口,宋二叔怒道:“你还给老子扯谎!你娘和你姐姐从菜瓜子地跑回来,又把麦子重新摊开晒。

    这么长的时间,不管你把牛牵到哪里去了,都够你跑回来。”

    说着,宋二叔又挥了挥竹篾,喝道:“给老子滚过来跪下!

    你个仙人板板,老子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个短命娃儿,回回收粮食你就要搞出点事情来,你是嫌家里粮食太多了吗?”

    宋天缩着脖子,不敢过去。

    见他不动,宋二叔更气了,一个箭步跨过去,揪着他的衣领将他从李氏身后提溜出来,而后扔出去好远,在院中滚了两下才停住。

    杨氏看得眼皮直跳,李氏则直接锤了下宋二叔,气道:“你发火归发火,也要知道轻重嘛!他是个人,又不是东西,这么远扔出去,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在扔出去的那一瞬,宋二叔也知不妥,懊恼自己不该气昏了头,但此时此刻,气头上的他,是不可能承认自己错了的。

    他盯着宋天,再次喝道:“给老子跪好!”

    宋天揉了揉小腿,疼得龇牙咧嘴,但他不敢呼痛,听见宋二叔的话就赶紧爬起来跪好,可怜兮兮道:“爹,我真的是去给牛换位置。”

    见他还能爬起来,宋二叔便知问题不大,那点担心就抛开了,再次怒道:“你个短命娃儿还敢扯谎!英娃,他是多久回来的?”

    宋英给宋天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老老实实道:“大概是申时初刻。”

    宋二叔愣了下,转过头来问:“你没记错?”

    李氏也沉着脸道:“英娃你再想想,是不是记错了哟。”

    下雨大概是未时初,到申时初刻,一个多时辰,能把杏花村跑十几个来回,宋天无论在哪里玩,也早该跑回来了。

    宋英也很疑惑,“没有记错,那会儿有团硕大的乌云刚散,我把收起来的麦子又重新倒出来晒,刚晒完一箩兜,他就回来了。”

    宋二叔三人就呆住,那团乌云很大,最近家家户户都在晒麦子,又刚经过一场急雨,在地里干活的就没有不关注的。

    当时他们也在考虑要不要再回来收麦子,后来见乌云散了才没回来,故而印象十分深刻,那会儿确实是未末申初。

    宋二叔看向宋天:“你不是说去给牛换位置吗,一个多时辰,你是把牛牵到县城里去了吗?”

    宋天嘴唇蠕动,嗫嗫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宋二叔越发狐疑:“你个短命娃儿到底跑哪里去耍了?难不成你娃看到下雨,还专门找地方躲雨吗?”

    话落,他更觉不对劲了,那场急雨就下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停了,即便是躲雨,也不可能申时初才赶回来。

    想到这儿,宋二叔就沉着脸走过去,扬起竹篾啪得打在宋天身上,“说,你给老子跑哪去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