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们的惊慌少了些,凑过去看书上的图画。
宋英翻到柞木那一页,又拉过自己的背篓,“你们看,这个就是一种药。图画上有叶子、有块。
叶子不用说,但块不知道是树枝的块,还是根的块,所以我们都弄了,后面去医馆确认就行了。”
图画与实物对比,加上宋英在辨认草药方面的功绩,女孩们相信她没有认错,赶紧追问在哪里采的。
得知是一棵大树,都是又惊又喜。
即将面临收割麦子,没有机会出来采草药,她们正忧心呢。
以前的大霞,现在的周眉月试探着问:“宋英姐姐,你们找到的那棵树,我们可以采吗?”
“当然可以,那树又不是我们种的,不过你们锯的时候注意点,别全锯了。
特别是根,锯点不重要的须须就行了,别动主根,不能竭泽而渔,养起来,我们以后也可以靠它赚钱。”
周眉月拼命点头,“好,我知道了!”
突然,她愣了下,疑惑地问:“诶,什么什么渔?”
“呃,不重要,反正就是不能把树弄死了。”宋英既懊恼,又高兴。
懊恼的自然是没斟酌好词句,说出了文绉绉的成语,高兴的便是自己不知不觉里谈吐的改变。
宋英正待领着她们去柞木树所在地,山下突然响起一声惊天惨叫,如惊雷乍起,吓得宋英头皮发麻。
一旁的宋元则尖叫着跳起来,抱住了她的腰。
宋英自个儿都处于惊吓里,没有防备,被他这重重一抱,带得摔倒在地。
罗雁行揪着宋元的衣领,把他提起来,脸色发白地询问:“宋英你没事吧?”
小香也很快反应过来,扶起宋英,惊疑道:“谁家在杀猪啊?”
宋英揉了揉僵痛僵痛的屁股,皱着眉道:“不是杀猪,现在才四月,刚过完年没几月,家家户腊肉都未吃完,怎么可能会有人家杀猪。”
正说着,山下又先后响起两声惨叫,声音尖利,饱含痛苦。
女孩们都听出,这是女子的惨叫声。
小香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惊恐道:“不、不会是,强盗又进村了吧?”
宋英觉得喉咙发干,她对这件事情尤为深刻。
五年前的洪灾之后,清水县强盗横行,当时就有一伙儿强盗到了杏花村,拿着菜刀、斧子,逼着村民交出了最后的粮食。
那时她爹刚死没多久,在家里停灵,强盗走了后,村民们闭门不出,没有人来帮忙办丧宴。
一家人饥肠辘辘,守着阴森森的灵堂,闻着腐烂的尸臭,提心吊胆,生怕尸臭味吸引来强盗。
停了七天灵,便于一个清晨,悄悄抬去下葬,没有哀乐、没有哭送、更没有鞭炮。
她强装镇定,道:“别吓自己,今年风调雨顺,哪来的强盗,况且,当年县里后来把强盗都抓了。”
罗雁行望着众人:“我们回村看看?”
女孩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
见此,宋英一咬牙:“我和雁行回去看看,你们找个地方躲着。”
说着,嘱咐起宋元:“跟着小香姐姐她们,千万别乱跑。”
赵小翠虽然害怕,但见两个比自己年纪小的都站出来,便强撑着道:“我跟你们一起。”
宋英点点头,向山下走去。
罗雁行几步越过她,走在首位:“我跑得快,我走最前面,看见不对,你们就赶紧跑。”
三人战战兢兢下了山,刚到村口,迎面遇上小花的哥哥王大郎。
虽然之前,她们跟王家闹得不愉快,但现在这种时候,哪还顾这些。
罗雁行赶紧询问:“王大哥,村里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是去哪?”
不想,王大郎理都未理,直接从她们身边窜过去,神色慌张里,带着害怕。
最大胆的罗雁行,也不敢再往前,扭头问道:“现在怎么办?”
宋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也不知道该如何好了。
“啊——”
又是一声惨叫响起,这一次,她们听清楚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罗雁行、小香以及赵小翠她们住的村东北。
宋英对二人道:“是你们家那边。”
“好像是马春儿的声音。”
赵小翠进一步听出了声音的主人,再联想慌慌张张的王大郎,她道:“难道是王家出事了?”
只有一个人惨叫,强盗进村的可能性很小,宋英紧绷的心松了松,旋即想到一事:“马春儿的肚子,是不是快生了?”
“我算算,”罗雁行掰着手指头,“我们冬月初过生辰时,你奶奶说马春儿的肚子有四五个月,现在是四月中,那就是九十个月。”
她一拍大腿,完全放松下来,“还真有可能!”
三人快速跑进村,路过村长家时,见门开着,罗雁行立刻扯着嗓子喊:“钱奶奶,钱奶奶,你在家吗?”
“在!啥事呀?”
“村里谁在惨叫,是不是马春儿要生了?”罗雁行的声音,不知不觉染上浓郁的八卦味儿。
钱氏打开门,看见是她们仨,“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们背篓呢?”
没有强盗进村,三人恢复了轻松。
“我们在山上听到有人惨叫,还以为村里进强盗了,特意下山来看看。”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钱氏连忙呸了好几声,又瞪着说话的罗雁行,“来娣,赶紧呸几声,不要什么话都说。”
虽然她们的改名得到了家里的认同,村民时不时还是会叫以前的名字。
以前,罗雁行一定会不耐其烦地纠正村民们的错误,但今日,她只想赶紧去王家冷嘲热讽一番。
敷衍地呸了几声,她兴致勃勃转向宋英二人:“走,我们去王家!
哎哟,八月底成的亲,这才四月,就要生孩子了,啧啧啧!”
想到马春儿当初想把‘早产’的锅甩自己身上,宋英也决定去出口恶气!
“先通知小香她们。”
罗雁行扭头就喊:“是——马春儿——要生——了,你们——快——回来!”
这番对话,她们完全没有避开钱氏,看得钱氏又好笑又无语。
不过,她是事不关己不开口的性子,暗自决定一会儿把自家两个孙女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