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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湛醒来,发现自己再次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她浑身冒汗,心脏跳得奇快。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后,缓缓睁开眼,她开始留意起周围。

    这个地方,可以俯瞰整个塔斯。她漂浮在一个巨大的宇宙空间中,无数陨石和太空垃圾从她身边飞过。身体没了知觉,浮在半空中,犹如无根的水草。

    在她的左边,是一个巨大的类似于漩涡样的东西,正不断地卷进周边的东西。她为什么会这么频繁地被卷入空间?余湛想,或许因为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飘来飘去是很正常的。

    不过这次,又是什么地方?

    她试着动了动四肢,却发现一动就划出去好远。前面的陨石来势汹汹,从她身上生生穿过,仿佛自己就是个没有重量的灵魂,处于尘世外,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

    “萱儿。”骤然,一个低沉而陌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灌入耳中,莫名地让她安心下来。

    是谁在叫她?

    余湛艰难地转过身,却不料又被眼前划过的陨石给吓了一跳。

    不到须臾,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她只觉得全身都沐浴在一片圣洁中,仿佛有一只大掌在温柔地抚摸她的头顶。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远在地球的父亲。

    光芒渐渐退散。余湛睁开眼,见到远处有个不断走近的陌生男人。漆黑的宇宙背景衬得他神秘而苍凉。

    男人身材高大,长相精致却凌厉,浑身散发出一股独特的气质。只是他的表情,太过温柔和哀伤。她心里一动,忍不住湿了眼眶。

    “你是谁?”余湛发现自己能说出话来。

    男人渐渐走近,她这才看清楚了他的真实长相。面相年轻,眼神苍老而孤独,盛满了一种类似流浪许久的沧桑感。

    “父亲。”

    男人笑笑,温柔的大掌抚上她的头顶,和刚才的感觉一模一样。

    “萱儿都长这么大了。”他的嗓音沙哑,带了几分苦涩。

    余湛泪如泉涌,莫名地想靠近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刚才的称呼,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难道他就是……初代君王?她的亲生父亲?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空气突然浑浊起来,密密匝匝的光点朝这边涌来,气流交汇起来,渐渐纠缠形成一个漩涡。最后,身体猛地一坠落,自己已经置身于原来的房间了。

    余湛大口喘气,摩挲着儿子和丈夫的位置,却发现被窝早就凉下来。

    她心下一慌,披散着头发就跑出房间。

    周围是熟悉的景象。一路狂奔,她挥舞着手臂,奔跑在长长的走廊上,耳边划过强有力的风声,就连自己的脚步声也显得如此清晰。

    跑到言曜一般会呆的房间时,她早已气喘吁吁。

    打开房门,众人齐齐朝她这边看过来。

    还好,都在……嗓子眼的心回落下去,余湛抬起头,被站在中间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给震慑住了。

    ……他不就是刚才的男人吗?

    “萱儿,过来。”

    男人的眉眼温柔,明明看着很年轻,却有长辈的慈祥。

    余湛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轻轻抱住男人的腰,“父亲。”

    诺德抚上她的头顶,“想起我来了?”

    她摇摇头:“我只知道,你是我父亲。”血脉相连的直觉,永远都不会出错。他的长相,即使是第一次见到,也那么熟悉,令人尊敬思念。好像跨过亿万年,才寻到这里。带着陈旧的味道,来到她身边。

    诺德轻笑,“小丫头以前总是缠着我,现在都有丈夫了,怎么还这么黏人?”他指了指她环在他腰间的双手,余湛红着脸抬头,发丝因为奔跑而变得凌乱。这种自然而亲切的感觉并没有使她感到别扭和生疏,她刚放开他的腰,就被另一只手给拉了过去,接着落入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见言曜脸色颇为不满,余湛垂下眼睑。真是只小醋桶!

    诺德看了看地上的小娃,伸出手,言熠从善如流地走过去,爬到他身上。

    “外公。”言熠看着他的脸,惊呼,“你好年轻!”

    在场的人都无法否认这个事实,他看起来就跟二十几岁无异。

    诺德表情更加温柔,抱着言熠问了几个问题,被逗得忍俊不禁。肯司暗想,这个男人的心境该是有多老,无聊的小屁孩儿和无聊的话题都能把自己给逗笑。

    一时间,气氛缓和无比。

    等到放下言熠后,诺德看向言曜,缓缓开口:“很早之前,我为了寻找爱人,放弃自己的国家。如今,你又走上我的老路,作为小萱的父亲,我很高兴。于情于理,你都该这么做。因为一旦她消失了,整个塔斯的命运都会改变。我想,在场的各位都很清楚。”

    言曜恭敬地答道:“保护她不仅是我的使命和责任,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事情。”

    诺德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父亲,那你找到母亲了吗?”余湛问道。

    诺德摇头:“现在还没有,不过,或许很快就能找到了。”

    余湛心里漾起一股崇敬感,情难自已,不禁湿了眼眶。因为言曜的遭遇,她对这种痴情而长情的男人心里总是有深深的怜惜。她的父亲,又是在多少地方留下足迹,如此坚持不懈地寻找?思念的苦痛,孤独的滋味,恐怕他已经尝遍了。

    他走过去,拭干她的眼泪,“不要为我感到惋惜,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余湛点头,在心里默默祈祷。

    几秒后,诺德转身,朝一直坐在一旁的神兽看去,脸上蓄起笑意:“匡珏,好久不见。”

    阿白眼睛一眯,起身走近他,恭敬地行了一个宫廷礼。这个世上,和他同时代活下来的人,恐怕就只有诺德一人了。事到如今,他也知道真相,虽然xinyou

    “没想到你还活着。”

    阿白低头:“托君上的福,我才能活到现在。”

    余湛这才惊晓,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牵绊。

    后来,众人又聊了一会儿,诺德单独将言曜司霖肯司叫了过去。

    **

    向婕站在光洁明亮的走廊尽头,瘦小的身躯挺直,看起来却有几分落魄。

    余湛抱着儿子和顾媛一道走着,见她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遂皱紧了眉头。她放下言熠,让顾媛先照看着,收拾好心情走过去。

    她不知道该对向婕说什么,她不好意思也没有勇气开口。告诉她,她并不是她的亲姐姐;告诉她,自己走之后,她甚至会连带失去自己刚刚得来的爱情?真相太过残忍,虽不是余湛的本意,但她却无比自责。

    “姐。”

    她的表情近看很亲切,和以往一样,带了几分崇拜。这样美好的表情,让余湛羞红了脸。她无法开口,更不舍得伤害她的妹妹。她舔舔干涩的嘴唇,嗓音像是从别的地方发出来,根本不属于她自己:“小婕,我……有话对你说。”

    向婕最近的五官不再僵硬木讷,而是有着一种属于少女特有的阳光和饱满。她扯开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点点头。

    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喜欢离别,更没有人,会在和自己的亲人朋友爱人离别的时候,无一丝动容。但很多时候,无论是病痛穷困,或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总是会在这种不舍上面狠狠地划几刀,来显示命运对人类的主宰。

    “对不起,我早该告诉你的。”

    空寂的房间,响起余湛沙哑的声音,自责而难过。

    向婕将头埋在她肩上,声音委屈又负气:“姐,是我不好,我不该爱上他的。”冰冷的泪水透过衣衫打在余湛肩上,她心疼得紧,抱住妹妹的头,低喃着:“爱人怎么会有错呢?”

    两人的悲伤心思,连带着将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哀愁起来。

    “如果你们都走了,是不是只剩下我和阿白了?”沉默了一阵,向婕低声问。

    她将头从余湛的肩上离开,尖尖的下巴越发令人心疼。她就这么巴巴地望着余湛,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余湛心一紧,鼻子也酸了。

    “我会忘掉你们吗?”

    “大概。”

    我们在这里的一切痕迹,都将消逝得无影无踪。

    余湛望天,渐渐地干了眼泪,脸颊被泪水的咸度给绷得紧紧的,心脏缺了一大块,怎么填也补不起来。到了那个时候,该怎么去离别,才是最好呢?

    我们的世界,既然无法连接,那么彼此相忘,会不会是最好的结果?

    **

    回到房间后,言曜立马走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后,见余湛已经红着眼睛回房,他低着头走过去,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余湛抬头,见到爱人沉默的脸,内心更加悲伤。她本不是那么软性的人,但涉及自己在乎的人,泪水就跟决堤似的,怎么也控制不住。一方面,可能是她当了母亲,另一方面,也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打磨掉她的棱角。

    言曜揩去她的泪水,哑声问:“怎么了?”

    “我到现在都不能接受,为什么我们非得承担这么多不可?”余湛靠在他的怀里,这才稍稍安心下来。他胸膛的温度那么真切,两人的呼吸交缠,但谁又能想到,他们竟然是虚幻的个体?

    胸膛起伏了几下,言曜扳正她的脸,黝黑的眸子清亮而坚定:“我们回去后,只要你能等,我就陪你。到时候,不是又能与他们相见了吗?上天不会这么刻薄我们的。”他轻抚她散落的发丝,食指绕成一个圈,慢慢打着转。

    这个时刻,虽然有些矫情,但她还是很感动。

    惊觉自己这段时间的泪水有点多了,不免给他造成压力,她赶忙收敛起哭丧的表情。言曜笑得胸腔都震动起来,搂住她不停地亲,含笑安抚着,俊朗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这么开心的笑容。

    “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跟个孩子似的。我看,你连儿子都不如了。”他揶揄。

    余湛很自然地捶了一下他的胸膛,“那也是你宠的。”

    两人苦中作乐,都很好地隐藏起自己的心绪,急于证明给对方看:我还很好,不会给你添麻烦。

    余湛窝在他怀里,犹豫一番,还是问出口:“爸爸和你说了什么呀?”

    环着她的手臂一僵,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收敛起脸上的笑容。

    “情况挺好。”

    余湛心里一片综乱,掰着他修长的手指,一个一个地弯下去,“那小熠呢?你问爸爸了吗?”

    “能活下去。”

    余湛转身,正对他,看着他近乎完美的唇瓣紧抿着,顿时松了口气。她由衷地说:“儿子能活下去就好,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几率,也要争取一下。阿曜,有事儿别憋在心里,忘了我们之间的承诺吗?”

    情人之间的谎言,总是兜不住。

    言曜低头,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好看清俊得出奇。

    “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如果我选择隐瞒,一定是为了让你不担惊受怕。”

    余湛叹气:“你不说,我先猜着了,岂不是更加难受?”

    他身体一僵,定了定神,看向空无一物的墙面。余湛感觉到他的沉默,他的大掌正涌动着不安和焦虑,透过衣物,让她也跟着不安焦虑起来。她忽然紧紧抱住他的腰,妥协:“我不问了,我不思考了。你要我活得开心,我就不去想那些。”

    天底下,没有任何人比她懂他。这样一个偏执到病态的男人,她真是心疼又心酸。

    言曜这才放心。他摸了摸她的头顶,哑声道:“以后这里只能属于我一人,就算是父亲也不能摸。”

    煽动起她内心深处的情绪,她一下子没忍住,咬住他硬硬的肌肉。

    这个可怜又可恨的男人呐!

    **

    这边情人正低声细语,气氛良好,另一边却开始大闹了起来。

    肯司狠狠攫住她的手腕,眼底喷火,说出来的话也是火气冲天:“什么叫分手?老子这辈子都没听说过!”

    向婕别过脸,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她吸了吸鼻子,忍住手上被他死命勒住的痛感,冷声道:“我们本来没个正式的诺言,其实也谈不上分手。就这样吧,我累了。”

    一整句话被她顺顺溜溜地说出来,他瞪大眼睛,随即想到了什么,软下口气:“乖,是我不好。现在我正式求你,当我老婆好不好?”说这话的时候,他白皙的脸颊泛起几分红晕。

    肯司是铁性子的人,不大会哄女人。不过听到她说这番话,心里诧异之余,刨除那点顾虑,只觉得她是在和自己要名分,闹脾气。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他堆着笑,作势去搂她,“老婆,原谅我?”

    向婕望着天花板,表情更加冷淡。泪水和鼻涕顺着管道流回体内,堵着她压抑的情绪,心脏抽搐地疼。原来割舍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你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半兽人最注重的就是血统,你会接受我这个塔斯人吗?”她毫不脸红地说着违心话。

    肯司收起笑容,脸一沉:“谁在乎这些?”

    “不在乎吗?你从一开始知道我喜欢你之后,就一直回避我。后来还说看不上我,不就是在意我的血统吗?”她看向他略微受伤的眼眸,心尖疼得连呼吸都困难,随后,她低声喃着,“何况,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喜欢你了。”

    “谁他妈还在乎血统?我早就不知道把这东西抛到哪里去了!”肯司红着眼,箍在手腕上的力道加重,情绪几近失控,“向婕,你到底在乎什么?别发疯好吗?”

    我这个人耐心很有限,你别挑战我的底线好吗?

    向婕和他对视,眼泪终于“唰唰”地流了下来,“肯司,我们好聚好散吧。”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力道强势地把她禁锢在怀里,浑浊的热气悉数喷在她脸上,愤怒伤心不可思议。

    向婕别过头,不置可否。

    “我会活下去。”他急急地向她承诺,“到时候,我回来找你。如果你觉得你不可能再爱上我,那我就把你绑回家。”

    “肯司,我很累。”

    你走之后,我会忘了你,可你却不会忘了我。带着鲜少的记忆活这么久,再来找我,我怕到时候年华逝去,记忆中的我也不会过于美好。所以,趁着我们还没陷太深,及时放开好吗?

    肯司沉默下来。

    “放开我吧。”

    他依她的意松开她的手腕,向婕心里失落又庆幸。她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放开你的手,不代表放开你的人了。”肯司冷哼一声,追上去,从背后轻而易举地撕开她的衣物,打横抱起她摔进大床上。

    向婕只觉得天旋地转了一会儿,上身清凉,覆在冰冷的棉被上,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肯司解开皮带,沉着脸覆上她的身子,制住她乱动的四肢,疲惫而真诚地说:“我陷得很深了,所以你不用心疼我。如果我能活到那个时候,你一定会是我最美的新娘。”

    “我会等,只要你还在。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

    向婕软□子,任由他嵌进自己体内。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