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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元低声闷笑,他抓住蔺子桑的手腕,在上面亲了亲,“桑桑今天可想出去?我陪着你。”

    蔺子桑今天的确要出一趟门,是回去蔺府。秦福根与宋寡妇秦大宝他们在那儿住着,听说这两日闹着不吃东西左右折腾。如今蔺府上的小厮不得力,半晌没有一点儿法子,只会慌慌张张的来问蔺子桑。

    蔺子桑正好另外有所打算,便也准备亲自出去一趟。

    蔺府大门已经有些时日不开了,来往之间全从后门走动。许姝上了马车,正要启程,却看见将军府的马车慢慢的朝着这边驶来。她轻声嘱咐了车夫先停住,目光则仅仅的锁住了那一辆马车。

    马车在蔺府门口停住,司元先从车上下来,他站在车下,将随后出来的蔺子桑轻巧抱住,然后放在了地上。这般的体贴入微,几乎如同一根针刺在许姝的心口。情场失意,然而生意场上,这个许姝原本以为自己占着莫大优势的地方也节节败退给蔺子桑。她既是憋着一口怨气,又觉得颇为不公平。

    不公平在哪里,许姝又是说不清楚的。她素来只是因为求胜欲罢了,真说喜欢谁,非要不可,许姝自己也并不相信。

    蔺子桑无所察觉,只与司元径直往里头走。

    秦福根与宋寡妇过了最初被毒哑了的那段惶惑不安的时间,在蔺子桑出嫁以后发现这府里的下人也并不怎么苛待自己。虽然说吃住都十分寒酸,倒也能过的下去。因此秦福根便自然以为蔺子桑不至于绝情,心思就慢慢的又重新活络起来。

    蔺子桑并未与下面的人明确说过要如何对待秦福根,所以小厮们多半畏首畏尾,不敢真对秦福根如何

    。秦福根每日咿咿呀呀,倒是开始指手画脚了。

    “我何曾说过将他们三个当成主子伺候?”蔺子桑一进内院便瞧见秦福根与宋寡妇稳稳的坐在藤椅上。一旁站着几个小厮丫头,还看着跑来跑去的秦大宝。

    她气极反笑,怒斥道,“你们这般殷勤,倒是少见。”

    秦福根被她忽然的到来吓了一跳,更被蔺子桑身边的司元透露出的冷厉气息怵的心头发颤,连忙从藤椅上滚了下来。

    一院子的仆役立刻全跪倒在了地上向蔺子桑请罪,秦福根拉着宋寡妇,虽然没有跪下,却也瑟瑟发着抖。秦大宝躲在廊柱后头,一动不动的不出来。

    秦福根成了哑巴,却不算真的吃了苦头。从前他在秦家塆时还需要为生计发愁,这会儿一家三口有吃有穿的,哪里算得了什么真的苦头?

    蔺子桑忍了心中的火气,一言不发的让人把秦福根他们赶回房里,又让人将院子收拾了,自己则由司元牵着回到了前头的主屋里头。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每一个动作,不仅关系到自己还关系到司元。对秦福根,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自己动手,这个时候也不好半途而废。

    司元环住她的肩膀,将人抱在怀里,像是哄孩子一般轻轻地晃来晃去,“桑桑不生气,你若不喜欢的,杀了便是了。”

    “可在众人眼里,我已经是个又蠢又孝顺的傻女儿,谁不想养出这样一个女儿,”蔺子桑闭着眼睛将头埋在司元的怀里,“既然大家都喜欢这样的我,不妨我就先当一个傻子,至于后头,您也说过,总是有人会为我们动手的。”

    司元陪着蔺子桑上

    午回了“娘家”是多少人都看在眼里的事情,中午不到,宫里就有太医匆匆赶过去,为的并不是蔺子桑肚子里的孩子,却是要为秦福根他们看诊。

    秦福根方才被人喂了药,这时候显得有些笨拙痴傻,太医为他诊脉,他也一动不动,只是傻傻无声的笑。宋寡妇与秦大宝被一番恫吓,此刻也只僵直的站在一边,不敢有一点儿响动。

    太医越把脉,额头上的汗水越多,半晌他收了手,却也只道,“究竟是什么毛病,十分难说,老夫诊脉,竟没什么反应,至于这痴傻之症,不知夫人您是否知道,家里还有没有其他长辈有过这样的症状?”

    蔺子桑想了想,道,“小时候似乎听说我爷爷有过这样的状况,后头没几年便去世了。”

    “那么便对了,”太医点点头,“想来这应该是祖上传下来的病症,上了年纪就显露出了征兆,今日我带的东西不多,等明日我过来给令尊扎针,看看能否遏制病情。”

    “有劳大夫了。”蔺子桑郑重的行了礼。

    亲爹卖了她,又是那样一个腌臜的性子,蔺子桑不仅半点不计较,反而以礼相待,请了太医给看病。不仅百姓之间啧啧称赞,就连传到皇帝耳朵里,也是奇事一桩。

    “果真如此?”他反复询问那名看诊的太医。

    “臣见司夫人的焦急与关心都十分真诚,并不像是伪装。”太医跪在殿下,沉声道。

    “这样,朕知道了。”皇帝挥挥手,放他下去了。

    蔺子桑对父亲的不舍不弃,正好说明她的重情重义,凡是重情重义之人,便处处都是软肋。秦福根其人,本就是渣滓一个,死不足惜。皇帝抓住这

    一个把柄,并不焦急,只待哪天发作。

    撇去这一点,蔺子桑在贝叶城的那点儿生意,有一小半都被宋白握在了手里。这也难怪事到临头,宋白选择留在贝叶而不回京都了。皇帝细细的数过去,已经拿住蔺子桑的两条把柄,更不说司元留在贝叶城的权利已经完全被楚钰架空。天高皇帝远的,他纵使握着兵权,可人在京都,那兵权便都是没有用的。

    从前对于司元的那些忧心与隐患,皇帝忽然觉得轻松起来,如今更让他觉得不安的反而是王启正。

    王启正从前信誓旦旦的在皇帝面前保证了要严格处置王征慎,可等王征慎回来,皇帝将他贬到一处闲职,王启正也并未多说,竟只是顺水推舟让事情过去了。

    皇帝面上没有说什么可心里的疙瘩却是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

    晋云侯府,是夜。

    林宛白郁郁的坐在热闹的人堆里拉着卫羡说话,言语之间十分愤愤,“我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嫁给我表哥!以后常常要见她,想来心里就难受。”

    “这婚赐的不明不白,家世也十分不对等,我也不太明白。”卫羡坐在一边,顺着林宛白的意思说道。

    这话正中林宛白的下怀,她皱紧了眉头,用力的点了点头,心情却是越加的郁卒起来。

    “烦恼事可真多。”她瘪瘪嘴,欲哭无泪。

    前些天被人从铺子里赶出来,已经丢脸极了,张蕴宁,蔺子桑,怎么她看不惯的人现在都过的这般顺风顺水?

    不受控的事情往后还会数不胜数,足够让这些京都的老权贵们惊掉大牙。

    楚钰并没有在京都多呆,成婚不过半月,便匆匆赶回了贝叶城。张蕴宁作为他

    的正妻,自然是要留在家里料理家事,孝顺父母,不可随他远走的。这正和了皇帝的心思,除了晋云侯气的不愿再见楚钰以外,起码明面上,众人对这件事情都么有什么异议。

    长福有了身孕,这是随后传出来更让人惊奇的消息。自从上次被罚禁足,她已经几个月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更重要的是,长福对自己的驸马并不满意,这是人尽皆知的,这会儿却不知为什么竟愿意为他生孩子了。

    太后自然是最高兴的,她将这当成是长福服软想通的意思,特意亲自去劝了皇帝,让人偷偷将禁足令放宽,想将女儿接到宫里就近看着。皇帝十分无奈,这个时候罚了不到一半的时间就要算了,说好的金口玉言呢?

    他到底是没听太后的,只让人赏了些东西给长福,又嘱咐她安心歇着,话里话外都是不准她再闹事的警告。皇帝对这个妹妹再有骄纵,也多半在前面一次次的折腾里消磨殆尽了。

    这个时候更让皇帝心思活络起来的是,他也想要一个孩子,一个自己和怜妃的孩子。怜妃的性子变了,这一点皇帝自己也有所感。她不似从前明媚张扬,时常懒懒的看不出多少活力。皇帝只当这是她看着满后宫的妃嫔,心中不喜罢了。

    有一个孩子应该能让阿怜开心起来。

    皇帝并不知道,怜妃是不能生育的,且她也并不喜欢孩子。

    这是一点愁绪,弥漫在皇宫里,没多少人真的明白。

    时间入了十一月,京都已经有些寒冬的滋味。

    起居之中不似从前,死气沉沉没有人声,这一年的冬天,因为女主人的到来,起居竟成了将军府里最热闹的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