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流霜瑟瑟发抖地待在草丛里面,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什么样子。她想要去查看,但是响起陈文杰的话,又只好继续缩在那里。
外面的喊杀声不绝,甚至听到了刀尖划破皮肉的声音。她有些不安,幻想着外面是什么样子,也期待着每一次死亡的人不是陈文杰。
她偷偷拨开一个小缝,映入眼帘的,却正好是陈文杰和一个死士挣扎的样子。陈文杰想奋力将剑刺入那个死士的心脏,然而他身形敏捷,根本没有给陈文杰可乘之机。
白流霜心急如焚。还好,陈文杰拼尽全力,将那死士一刀毙命。他刚放松下来想歇一口气,后面就有一个人忽然暴起,朝着陈文杰背后刺去。
“小心背后!不要!”白流霜在草丛内竭力呼喊道。
陈文杰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他就算这个时候招架,也会受伤了。他刚想转过身去应对,就见那剑锋只离自己有半步的距离。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几乎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白流霜从草丛中冲了出来,直接拦在了剑和陈文杰之间。那剑从白流霜的腹部贯穿而出,鲜血将剑染红,顺着剑锋一点一点滴在地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陈文杰这边的人,也包括白流霜那边的人。
“大小姐……大小姐!”那执剑者悔恨似的低下了头,用随身的匕首一刀抹了脖子。
“流霜!”陈文杰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声嘶力竭地叫着白流霜的名字。他冲了过去,将白流霜的身体抱在怀内。他看着贯穿她身体的剑,似乎不能接受一样。
这把剑,本来应该插在他身体里的啊!
“你撑住,我带你去找大夫,你伤的不是要害,应该还能救。”陈文杰说着,就要让人将白流霜
抬起,去城内。
“不要……不要麻烦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没用的。”陈文杰刚想起身,却被白流霜一把给拽住袖子,白流霜摇了摇头,虚弱地对他说道。
“别说这些丧气话,你撑住,你会活下去的!”陈文杰却并不想理会白流霜的丧气话似的,连忙对她说道,却见白流霜依旧坚定地摇了摇头,对陈文杰道。
“我只恨……这一生太荒唐……如果我……如果我早先遇见的是你,那就好了……京城内现在混乱异常,怎么可能找得着……大夫……”白流霜断断续续地,似乎在用尽自己所有的体力在说话,她已经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腹中好像有什么撕裂一样的感觉,疼痛难忍。
“流霜,你别再说了……”陈文杰已经泣不成声,他也恨当初为什么不是自己先遇见她,为什么她后来成了崔忠华的妃子,若不是这样,他们怎么会到了这般田地?
说到底,到底是谁做错了,到底是谁造孽了。
他知道,白流霜再说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只会耗尽体力,他只想着怎么去救白流霜,其余的基本上都没有想过。
“你听我说……文杰……”白流霜死命拉住陈文杰,睁大了眼睛,对他一字一句极为认真地开口说道,“不是说,上古秘术需要召唤者本人或者亲属的血液,刺入颈后印记方可破除……”
“别说傻话!你别动,撑着,我带你去找大夫。”陈文杰明白了白流霜是什么意思,在他这里,自然断然拒绝。他不可能让白流霜冒这个险,也不可能让她负担这样的代价。
他要做的,只有让她活下来,只有想办法让她能活着才行。
“不……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所
以,你不要说了,”白流霜惨然一笑,仿佛脸上的惨白又多了些。她摇了摇头,声音更加气若游丝,几乎闻不可闻,“文杰,我就有一个问题,你说,你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我?哪怕……哪怕只有一点点?”
陈文杰听到这话,却沉默了,他低着头,沉吟片刻,好像是在考虑该怎么回答。
“没有吗?那……真的是我想多了……”白流霜将他的考虑看成了犹豫和为难,她凄惨一笑,慢慢地阖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爱过……”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陈文杰才缓缓开口,轻声说出了这两个字。可是当他再次将目光放在白流霜脸上的时候,却发觉她早已没了呼吸。
白流霜就这样在陈文杰的怀里断了气。
她再也听不到陈文杰说的任何话了。
陈文杰紧紧抱着她的尸体,隔着铠甲,他也没有办法感受到白流霜的体温。他仿佛能感觉到生命已经在如流水一般不可断绝、不可抑制也不可逆转地流逝着,然而他就是无能为力,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是故意,我只是被逼无奈,如果能有机会重来一次,那我一定会告诉你真相……”陈文杰紧紧抱着白流霜的尸体,痛不欲生却又无奈地说着。
可是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不会听见,他亦不会挽回什么,只是让自己稍稍能得到一点点安慰而已。
背后忽然传来怒吼声,他知道,是死士过来了。他只好郑重地将白流霜放在地上,轻轻将她安顿好,理好她的头发,从她身体中将那把剑拔了出来。
剑上还带着白流霜未干的血液,她的鲜血还顺着剑一点一点流下去。
面前的怪物正在朝着自己狰狞着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
陈文
杰一扬眉,看清时机,在他冲上前来的时候,一个闪身,利落地将剑捅入他的后颈。
那怪物嘶喊一声,就立刻像是没有力气了一样,瘫在地上死亡。之后,那人化作一缕烟尘,再也没有了踪影。
将鲜血刺入后颈印记,方可破除。现在,陈文杰将这破除了,这害人的秘术,这能蛊惑人心的秘术,这让白轩用无数人的鲜血去支撑的秘术,总算是被遏制住了。
没有了秘术的支持,白轩很快就溃不成军。他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一个灰飞烟灭,而剩下的也即将被擒拿,而很快,吴将军也带队前来支援,很快白轩便被擒拿。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崔忠华将剑指在白轩的脑袋顶上,沉声问道。
“没什么好说的,崔忠华,是我败了,但是你别以为就这样你就得意了,总有一天,你还是会从那高位上面下来的!”白轩挣扎着,咬牙切齿,仿若怒吼一般对崔忠华说道。
“行啊,那我就盼着那一天,不过……”崔忠华执起剑来,剑身寒光倒影他的冷冽双眸,他漠然开口,语气冷冽如霜,“你是肯定等不到那一天了。”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白轩这一党,算是被铲除了头。
擒贼先擒王,王都没了,其余的贼寇自然不必说。
陈文杰也没有留在白流霜那里太久,他身上还有别的任务,没有办法去逗留。他让部下看住了白流霜,自己带着另一队人去了皇宫,救下了崔朝颜和张春晓,重新擒拿住了田美美。
这下,恩怨纠葛算是到头了。白流霜恐怕是唯一一个还算是被安安稳稳下葬的人,崔忠华没有让她进入妃园寝,却给她了一块墓地让她安稳下葬。
或许陈文杰没有办法
再面对白流霜已死的结局,或许他只是愧对于自己的心。他只想回到一切都没有开始的地方,保证一家人的和美安乐,那就足够了。
当知道了白流霜是怎么死去的时候,陈家的人皆默不作声,似乎默认了陈文杰的决定。他们也没有再催过陈文杰的婚事,一切都只能等他想清楚了,才能作罢。
张春晓得知后也只能默默祝福和尊重,她亲自前去陈家,帮忙给陈家收拾东西,送他们回去。
而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匆匆来报:“听说,历清子在大牢内自尽了。皇上已经将他所有罪责公之于世,命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名义厚葬他,也不许人凭吊。”
听到这个消息,陈文馨手中的东西忽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张春晓惊讶看过去,却见陈文馨身子一软,跪在了地上。
“你先下去吧,”张春晓急忙对那人说道。那人似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点点头匆忙下去了。张春晓则使了全身的劲儿将陈文馨扶起来,让她坐在一旁的圈椅里面,冷静一下,“你这是怎么了?方才还没什么事的。”
忽然,陈文馨潸然泪下,不顾一切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张春晓有些措手不及,她站在一旁,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
或许,连陈文馨也才明白,自己心里其实一直还在乎着历清子。只是她一直都没有意识到,一直都以为自己忘掉了而已。
“娘,不哭,不哭。”陈初微听到哭声跑了过来,不顾张春晓的阻拦,上前趴在陈文馨的膝头,奶声奶气地安慰着。
她的脸上是明明白白的关心,眼睛水汪汪的,满是透彻和清明。她不懂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是陪着自己的母亲伤心而已。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