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酸菜汤就是刚出锅的,辣椒洒得多,汤面儿红通通的。
肉贵,他没舍得盛。
就这,都够馋人的了。
周南川端着小盆儿,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文雅的狼吞虎咽着,半盆儿下去,就把汗拱出来了。他摘下帽子,抹了把汗,接着大口的喝。
站得最近的一位高个儿的大哥,目不转睛的瞅着周南川喝汤,开始还好,后来眼睛渐渐直了,不断吞咽口水。
桑榆对于周南川想得出如此前卫的营销方法,表示万分震惊。
她想,她有幸遇见吃播行业的鼻祖了。
等到周南川扬起小盆儿,把最后一大口汤倒进嘴里,咂巴着嘴说“真过瘾”时,大哥馋得受不了了,啪的把四毛钱拍在车辕子上,“来两勺,多加辣椒,我尝尝。”
“好嘞,大哥,今天您是头一份,免费赠辣椒。再来的,可就得花钱买啦。五花肉、再来两块儿猪肝儿,这是肺管儿,两勺辣椒,您看够不够?不够我再给您加,今天您是幸运顾客,再给您个免费添汤的优惠。端好,烫啊,小心点儿。”
桑榆热情的打着招呼,把勺子抡圆了,用实际行动证明啥叫货真价实。
那大哥双眼放光的接过另一只小盆儿,也不管烫不烫了,上去就是一大口。
也不知是烫的,还是辣的,那口汤在嘴里含了好半天,才咕咚一声咽下去,咂吧咂吧嘴,咧开嘴满足的大笑,“过瘾,好喝,我就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酸菜汤。”
有人破了冰,观望好一会儿的老百姓纷纷挤了上来,你一勺我两勺儿的买,大多数都是站在一边儿就开喝。
凡是喝到嘴儿的,都眼睛亮晶晶的夸汤好喝、肉也香。
也有那没带盆儿的,一路小跑着回家,生怕来晚了,再卖没喽。
东北苦寒,尤其是冬天,家家土豆白菜、酸菜萝卜的轮着吃,谁都盼着能来点新式样儿的、不太贵、又很香的东西,祭祭不听话的五脏庙。
如果说桑榆的腌萝卜满足了老百姓味蕾对于滋味儿的渴求,那她今天的烩酸菜,就是极大程度的解决了一个馋字儿。
镇上不少人都是吃商品粮的,一个月拿着二三十块的工资,级别高一些的,能挣到三四十。
只是不管挣多少钱,都没有人家天天吃肉,舍不得。
个把月能吃上一顿就不错了,就这,都是用两片肉炒个菜,绝不是红烧肉、炖排骨那种吃肉法儿。
桑榆做的烩菜,经济实惠,味道好,有肉有菜,就显得特别接地气。
一大群人围在火炉边上,你三勺我五勺,喊得热火朝天,仿佛连冬天的寒冷都给驱散了。
满满一大锅烩菜,不到两个小时,就被抢空了,连锅底儿那点汤儿,都被一位大娘用馒头给蘸光了。
周南川着实没想到,烩菜会卖得那么火爆,几乎是被抢光的。
最普遍的炖酸菜,在桑榆手里,都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赚钱对于桑榆来说,似乎特别的简单。
他很想要撬开她的小脑袋看看,里边装的都是些什么,就连旁边卖冻货的大爷都又嫉妒又羡慕的说,“小年轻儿脑瓜就是好使,这钱挣得多轻松。”
受烩菜的影响,萝卜卖的不算太快,日头都快爬上头顶了,还剩下得有十多斤的量。
桑榆看看时候不早,在周南川的帮助下收摊儿,带着那十多斤腌萝卜和小编筐,去供销社找李桂芳。
驴车刚停稳当,李桂芳就在里头看着了,赶忙的迎出来,“这么冷咋还出来了呢?快进屋暖乎暖乎。”
桑榆示意周南川卸东西,自己笑呵呵的迎上去,拉着李桂芳的手说,“李姨,这是我腌的咸菜,味儿挺好的。你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还有这些小筐,我看你挺稀罕的,送给你,留着家里用,送个人啥的,也好看。”
自打和桑家分开以后,桑榆就把对李桂芳的称呼由二姨变成了李姨。
“可拉倒吧小榆,你辛辛苦苦整的,能卖钱就卖钱,我不要。你们刚开始过日子,多难哪,我月月挣现钱,咋也比你强,能白要你东西吗。快拿回去!”
周南川把东西放在柜台上,李桂芳说啥都不要,桑榆撕扒不过她,急得眼圈儿都红了,“李姨,你这是干什么呀,嫌我的东西不值钱哪。”
“净瞎说,姨能那么想吗?”
“不是就收下,李姨,你别想那么多。我桑榆没爸没妈,这些年长辈里,你对我最好,我心里都知道。过去日子过得难,有心无力。现在我也缓过来点了,就想也对李姨好一点。东西不值钱,但是我的一片心啊。快过元旦了,算是我送的一点新年礼物,李姨你说啥都得收下。不然,我心里难受。”
李桂芳被桑榆的真诚打动了,心里寻思着自己那糊涂姐姐没福气,依她看哪,捡来的小榆可比亲生的桑小晚强得多了。她姐那个家,没有了桑榆,不定把日子过成啥样呢。
把萝卜收下了,小编筐只挑了两个喜欢的留下,其他的怎么劝都不肯接。
桑榆也没有太勉强,人情和感情不是一天就能走完的,来日方长。
晚上没啥事儿,桑榆拢了一下手里的钱,已经存了有六百多块了。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来月,她打定主意要在过年之前,把钱攒到一千。
十二月下旬的一天,村上的大喇叭公布了一件大事:农民承包土地,按一定比例上缴后,其余的全都归农民自己所有。
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利国利民。
乡亲们兴奋的走街串巷,互相交流想法,不少人已经在暗中琢磨明年地里的活儿该咋干。
周南川认真的听完通知,深思了一会儿,穿上棉袄出去了,也没说上哪儿。
桑榆问他中午回不回来吃饭,得到肯定回答后,继续蹲在地上观察那兔子。
那几只兔子长得都挺好,皮毛溜光水滑儿的。其中一只母兔正在忙碌着,一绺一绺的拔身上的毛,垫在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