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22章 鞋丢了一只

    等了半天也没有个动静儿,她忍着脚麻,缓慢起身,打算将此页翻过,再想别的办法,周南川却沉声开口了,“嗯。”

    “厢房墙薄,冬天冷,待会儿我把北炕收拾出来,你住北炕。”

    东北农村,多数人家都是三代同堂,为免没有地方住,会在屋子里相对着垒两铺大炕。

    由于东北的正房都是坐北朝南的,顺着房子方向垒的炕就被称为南炕、北炕。

    周南川家人口不多,因南炕连着灶台,取暖方便,就南炕住人,北炕闲着,堆放些杂物。

    桑榆微愣,直到脚上的酸麻过去了,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说声谢谢。

    周南川仍在忙乎手里的活儿,没有抬头,“谢什么,以后也是你家。”

    土豆干晾好的那个傍晚,天边涌来又厚又重的黑云,不大功夫就把整片天给盖住了,低得仿佛随时会掉到地上。

    周长山在门槛子上磕了两下烟袋,重重的叹气,“来雨了,还是落套雨(落读lao四声,落套雨的意思就是连续下好几天的大雨,经常发生在秋季,这种雨会严重影响收秋菜)。”

    “这可咋整,没收完的土豆子不得烂地里头吗。”

    “烂也没招儿,就剩老陈家和老桑家没收完。”

    “这两家人家也真是的,干啥都费劲,真替他们愁听。”

    桑长河自打开始下雨就站在门口看,满面愁容。

    不管他做人咋样,但对于土地有着与生俱来的敬畏。

    他开始埋怨家里人不下地干活,甚至连陈立明都骂上了。

    落套雨一下,就是五天五宿。

    放眼看去,哪儿哪儿都是白亮亮一片。

    九月二十九号傍晚,老天爷开眼,终于放晴了,全屯子的人都在欢呼。

    三十号一大早,桑榆天刚亮就起来了,按照预定计划,起萝卜和白菜。

    其实过两天再起最好,但两天后就是桑小晚的婚礼。以那两家人的脸皮厚度,肯定得打这些菜的主意。

    而且今天就是给桑小晚买哔叽的最后时限,肯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为免横枝节,她决定起早就整。

    万一有变,顺势离开这些恶魔,及时脱身。

    第一垄萝卜起完,桑榆提着的心放下了。

    每根萝卜都白白胖胖,水灵得像一个个小人参,没有一个烂的。

    她用了差不多三个小时,院子当间儿多了座嫩生生的萝卜山,旁边放着一小堆儿长相不好的,估摸着有个四五斤。

    等到桑家人睡醒时,桑榆已经把前后两片园子都拾掇完了,累得眼冒金花。

    前院一个萝卜山,后院一个白菜山,水灵灵的看着就招人稀罕。

    桑长河和黄淑娟对此还特别满意,琢磨着要是吃不了,就想招儿运到镇上去卖了,买几斤肉吃。

    桑小晚却不管这些,她现在唯一惦记的,就是她那套哔叽衣服。

    桑榆坐在石头上,耐心等待。

    以桑家人的性格,肯定会主动过来找她的。

    很快,她感觉到一条黑影逐渐接近,装作没有发现,不予理睬。

    黑影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反应,抻不住了,率先开口,“小榆啊,你妹妹那衣服,今儿个可得买了,要不地怕不赶趟儿。”

    桑榆一副担忧的样子,“妈你也知道,上镇里只有那么一条道儿,肯定泞的走不了人儿,再出点事儿咋整,别耽误了小晚出门子。”

    “没事,妈想招儿,你等着就行。”

    过了一小时,黄淑娟和桑长河从外边回来了,高兴的双眼放光,“榆啊,小晚啊,走,你爸把村里驴车借来了,咱们一家四口赶车去。”

    桑榆的眼睛落在院门口那挂驴车上,眼底有火花迅速窜过。

    其实她早算好了的,坚决不出这个钱,大不了闹一场,反正这冤枉钱她是不可能掏的。

    不想老天爷开眼,居然下了五天五宿的雨,想都不用想,土道儿肯定被泡得啥也不像,不可能走过去。

    四个人全都坐上马车,桑长河长鞭一甩,喊了声驾。毛驴子晃了晃脑袋,迈着方步踢踏踢踏地往出走。

    陈立明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蹦上驴车,非要跟着一块儿去。

    书里的陈立明是个英俊儒雅的人,现实中怎么看都有点猥琐,让人很是失望。

    由此可见,女主的旺夫体质很强大,没有女主,陈立明比炮灰路人还要不如。

    一套价值不菲的衣服,让他们全体忘乎所以,怀着侥幸的心理硬闯。

    刚出了村子没多远,车就焐(车轮陷入淤泥里的意思)住一回。

    桑榆又说路况不好,建议回去,遇到危险就不好了,再影响到正日子的事就不好了。

    黄淑娟和桑小晚脑袋摇得稻草人儿似的,说啥都得继续走。

    行,走吧,找死谁也挡不住。

    走到一半,正是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的地方儿,两个车轮死死的陷在泥巴里。

    毛驴子找不到着力点,四蹄打滑,站都站不稳,更何况拉车呢。

    桑长河知道大事不妙,唰地就是一身冷汗,又是后悔,又是烦躁。

    他下车踩在淤泥里,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抡鞭子狠劲的抽打毛驴。

    毛驴是村上的,有专门的人照顾,和桑长河本身就不太熟,再加上淤泥太深,也真的不是它使劲儿就能出去的。

    当桑长河又是一鞭子狠狠甩在驴屁股上时,毛驴子终于躺平,咋地也不肯起来了。

    车和驴都是村里的,弄坏了必须照价赔偿,说啥都没用。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宁可一家人变成泥猴子,也要把车和驴整出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驴总算是站起来了,五人一驴齐心合力,把车也拉了出来,只是人都造成了泥猴子。

    这种路况,镇上是去不了了,回头吧!

    走了没多远儿,陈立明较着不对劲儿,抬起脚一看,新皮鞋没了一只。

    那可是新鞋啊,为了后天的酒席特地买的。

    于是,一伙儿人又开始猫着腰在大泥巴里找鞋。

    桑榆站在一边,面带担忧、实则开心不已的看着那一家四口人,猫着腰在泥巴里来回豁拢,心里乐开了花。

    “唉,后个儿就是正日子了,连鞋都没有可怎么办啊。”

    “妹夫,不是我做姐的说你,知道路不好,怎么不换双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