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漠然一笑,眉梢高高的挑起,“爸,我是合法收养,十多年来,承担了家里绝大部分的体力劳动。我可以走,只要把属于我的工分给我,属于我的宅基地划给我。”
“给你?真不要脸。”桑小晚扯着脖子喊,喊完就是一阵咳嗽,吓得陈立明连忙给她拍背。
桑榆秀眉一立,话锋也变得锐利,“凭我姓桑,要不咱们就去找村长乡长评评理,看看我的要求合理不合理。”
再傻都明白,桑榆的要求完全合理。
没有桑榆的付出,他们家根本分不到这么大的院子,也拿不到那么多的粮食。
退一万步说,他们可以撵人走,但分东西,那等同于剜他们的肉,必须不行!
一样的姐妹,桑晩有陈立明护着,还有爸妈偏袒。
于是,周南川看了看抱着桑小晚的陈立明,眸底暗芒微闪,抬手拍了拍光秃秃的门框,“桑叔。”
桑长河一怔,望着门口高大男人那浓黑的眉眼,气不打一处来。
周南川不是表面看着那样的老实木讷,而是不动声色的深不可测。
上次,桑长河就在周南川手里吃了个闷亏,现在他又来了!
桑长河只觉胸口憋着一口气,吐不出,咽不下,噎得上不来气儿。
然而,周南川和陈立明一样,都是他桑家的女婿,至少在面子上不能够厚此薄彼。
“南川来了,有啥事啊?”桑长河勉强压下怒气,挤出一丝笑意,招手叫人进院子。
周南川暗笑一下,稳步走进去。没有人给他让位置坐,他就在一边站着。不卑不亢,不软不硬,却不容忽视。
“我来是想和桑叔商量一下和小榆的婚事,听说桑小晚同志是十月份的日子,小榆是当姐姐的,总不能落在妹妹后头。”
桑长河脸上的肉抽了抽,恨得咬牙。
让桑榆先结婚,就意味着要再拿出不少钱来,他们怎么能舍得呢。
“小榆大了,遇事有自己的想法,你们定好哪天告诉我,我和你婶儿一准儿过去。”
这话的意思是,你们的婚事你们自己张罗,我们只负责那天露脸儿。
周南川面色微冷,身上的气息下沉,语气仍然不急不缓,“日子我和小榆自己定,可先前桑叔答应的,给小榆置办两套衣服,两双鞋,外加五十块钱的嫁妆。这些许诺,你们什么时候兑现?”
“爱结不结,不结就在家待着,别的我们不管。”黄淑娟又想要拿出她典型的泼妇作派。
桑榆闻言,一声冷笑,“是啊,我又不像小晚那么急嫁。只要不招惹我,多留我些日子未尝不可。”
桑长河气得眼睛直往外鼓,扬起手里的烟袋朝着桑榆就要撇,被周南川长臂一伸给格住。
桑长河不超过一米七,个子矮,瘦得像个大烟鬼。
周长川身高近一米九,肩宽臂长,年轻体健。
轻轻一格,桑长河一个趔趄,差点坐地上。
周南川的声音倏然变冷,眼睛里像是结了冰,“桑叔,在娶桑榆过门之前,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言语和发肤之上的伤害。”
所有人都被镇住了,他们想不到,一个捡来的丫头,一个弃妇,会被人如此郑重的对待。
更想不到,穷得底儿掉的周南川,发起火来,会如此的气势骇人。
桑小晚之前恨桑榆恨得要死,在这一刻,她又多了点羡慕。
毕竟,发生过这么多次冲突,陈立明从没有一次像周南川这样,明目张胆的维护过她。
“南川,你要是真的急着娶我们小榆,那就看个日子过礼吧。”桑长河退步了。
退步的同时,又提出个无理要求。
“彩礼可以给,但那是给小榆的。过礼那天,我亲手交给小榆。桑家是养女儿,又不是卖女儿,对吧。”
一番话说得桑长河老脸青一阵紫一阵,硬是无话可说。
黄淑娟还要撒泼,被桑长河一烟袋锅儿砸屋里去了。
回去的时候,桑榆把周南川送出老远。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就那么沉默的一直往前走。
自打换亲那天,周南川就多多少少把桑榆纳入了“他”的范围。
当然,他们之前没什么交集,也谈不上感情,就是责任。
“如果他们再欺负你,就过来找我。”
“我可以应付。”
“那么舍不得离开桑家吗?”
“没,离开是一定要离开的,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看着身边女子明媚的桃花眼,周南川脱口而出,“好。什么时候想离开了,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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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的周南川看着略显破败的家,准备等伤好了就开始翻新房子。
出院那天,庄大夫说了,再养个把月的,也就痊愈了。
那个时候,也不过是阳历十月,秋天上干(干得快的意思),盖房子最好不过。
家里本就三个孩子,慢慢大了都得分开睡。
他的后园子没有桑家的大,但也足有半亩地,他出院后,带着三个孩子,也种了一半萝卜,一半白菜。
不知不觉之间,他在学着桑榆的方式去畅想更好的生活。
桑榆那边也爬上了炕梢,她睡不着,便琢磨往后的路怎么走。
她是一定要离开桑家的,去过自由自在不受欺压的日子。
这不仅是自己的想法,也是原主的愿望。
只是,她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该是她的,她必须拿到手。
园子里的萝卜和白菜噌噌的长,桑榆每天看着它们,就像看着自己的希望。
这些,都是要带走的,一根毛儿都不可能留下,还要让他们也尝尝,被折磨,是个什么滋味儿!
她在心里一天天的数着日子,也在逐渐完善自己的计划。
隔日下午,周南川正在院子里打军体拳,桑榆拎着个大袋子进了门。
彼时的周南川穿着迷彩图案的长裤,光着上半身,晶亮的汗珠在蜜色肌肤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