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意不明白陆砚在发什么疯,用力挣动了下,却没能撼动他的力道。
"放手!"
她皱眉,隐忍的道:"陆砚,记得我在你接受她求婚之前说的话吗?我问你会不会后悔,你说不会。"
"所以你现在的后悔是在自打嘴巴吗?"
听到这句话,陆砚手臂上的力道有所放松,却仍旧是圈着,好似一松手南知意就会彻底从生命中消失。
下一秒,南知意竟然感觉肩窝传来一阵温暖的液体。
那股温热好似沿着皮肤一路窜到了心尖儿深处。
她脊背瞬间僵成了木头。
认识陆砚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未见过陆砚流泪,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竟然见到他这样脆弱的一幕。
但最初的震惊之后她很快就找回理智,继续伸手去掰他的手。
"……是,栀栀,我后悔了。"
耳畔砸落的嗓音带着痛悔,刹那间就在心间卷起一阵风暴!
自从婚纱的事情出了之后,南知意不知道从心中多少次幻想过这一幕,可等到这一幕真的发生了,她却远远没有想象中的痛快。
有些东西当它消失的时候,就再也回不来了。
在浓烈的酸涩中,南知意松开手,道,"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晚吗?"
陆砚的嗓音发颤。
圈着她的手臂却渐渐加了力道。
"不晚,只要你愿意原谅我,只要我拼这条命的弥补,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是不是?"
陆砚小心翼翼的瞅着她。
南知意的声音却比什么时候都平静,因为有些东西在期待着期待着的时候已经彻底落空了!
而她在收回对陆砚的期待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走到末路。
"我不原谅。"
她脸上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
那双漂亮的鹿眸在灯光下泛着深深浅浅的光,可是瞳仁里面却再也难容下一个他!
陆砚痛不欲生!
"栀栀……"
他急切解释。
可南知意的耐心已经告罄。
"陆砚,不要再胡搅蛮缠,我们之间的缘分在离婚的那一刻已经彻底完了,我现在之所以还能情绪平静的站在你面前是因为看在丁阿姨的面子上。"
"如果你不想连我们之间最后的羁绊也消失的话,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松手!"
刹那间,圈着她腰肢的力道消失了。
陆砚近乎手足无措的站在她面前,一米八八的个子,却表情表情局促的像个小孩子。
"栀栀……"
"我只是想尽可能的弥补自己的错误。"
"你的错误造成的伤害会永远留在心里面,无论你做出任何弥补都不能抵消当初的疼痛。"
"我该做什么才能让你好受一点?"
南知意瞥了他一眼,笑,"很简单,距离我远一点?"
陆砚的瞳仁瞬间就暗淡下去。
"现在连我靠近也让你这么痛苦了吗?"
他舌尖抵了抵腮帮,蓦地低笑出声,笑的脸庞的肌肉震颤,可眼底的悲凉却如水一般弥漫出来。
"不错。"
南知意仅仅瞥了一眼,就能感受到来自陆砚身上的痛苦。
如果放在以前,她一定痛他所痛,恨不得代替才好。
可是如今。
她仅仅是轻巧的将目光从他俊美的脸庞上移开,仅仅是瞬息之间,她已经惊觉陆砚对自己的影响正在变小。
好似她在顷刻间放下了,多年的感情在这一刻被彻底撕毁。
"好。"
陆砚咬牙咬的腮帮都凛出来,那双眸却暗淡到极点。
嘴角强硬的勾着,努力的对她挤出一个笑来。
"那我就消失。"
说完这句话,他毅然转身——
他大步流星,凛走一阵风,那股凉意好似也吹到了南知意的心里。
只看了一眼,南知意就读懂了陆砚。
尽管陆砚后悔了,也极力要挽回,但他是踩踏着自己的尊严和骄傲来的,他可以低下头,但是他的尊严和骄傲却不允许他的头低的太久。
陆砚终究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就像南知意了解的那样。
他会伤心会难过会后悔会痛苦,但是绝不允许自己一直沉浸在负面的情绪里面。
南知意转身去了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手机短信进来的声音响起,她拿起一看,映入眼帘的是陆砚的消息。
"栀栀,我会暂时消失,因为知道你现在情绪不稳定不想见到我,但我还会回来的。只要你需要我,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南知意,"?"
这倒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过她也只是看了眼就打算按灭屏幕。
下一秒,陆砚的聊天框显示正在输入中,须臾跳出来一条,"你的毕业证我过几天交给你,你有时间了随时通知我。"
南知意看完后按灭了屏幕。
然后收拾好情绪跨入包厢。
包厢里面裴西洲和丁芷柔还是相谈甚欢,见到她进来,双双流露出温柔宠溺,连眸底的光都差不多。
南知意心头一暖。
丁芷柔拽住她的胳膊,笑的眉眼弯弯,"本来我还挺担心你的,现在看到你大哥对你的态度还和从前一样,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她倒也没多耽搁,很快起身离开了。
回流光院的路上,南知意忍不住问他,"你和丁阿姨都聊什么了?"
裴西洲脊背轻靠在座椅上,优越的骨相在车顶灯的笼罩下显露无疑,嘴角勾着微不可见的弧度,"聊一些细节。"
"细节?"
南知意更好奇。
"嗯,一些我和丁阿姨才知道的细节。"
"这样兜圈子,好像我很好奇似的。"
"你见了陆砚?"
裴西洲问。
"啊?"
话题的跳跃度太高,一下子给她弄懵了。
紧接着,猝不及防就撞入他犀利的眸里,她肉眼可见的心虚了,"就……不小心撞见的,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她小心翼翼瞅他。
裴西洲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解开了领口的钻扣,袒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小片冷白的皮肤,待领口乖乖的服帖在西服外套内,又顺势向下,解开一粒扣。
单手襟了襟外套,修长的手臂微倾,接着扭过身子,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深瞳蜷着凉凉的温度看向她。
"我哪儿看起来像是不介意?"
"啊?"
南知意更懵。
因为之前裴西洲表现的太宽容大度,导致她产生了错觉,乃至于他表现出这股醋劲儿大发的架势来,她还没意识到危险。
"你介……意"字根本没有挣出来的机会,就遭深吻吞没。
南知意嘤咛一声,彻底的被裴西洲堵住了呼吸!
他的吻带着点惩罚的意味,又凶又狠,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整个囫囵着吞进去。
就在南知意渐渐沉沦,指尖揪着他的西服外套还颤个不停的时候,他的唇却移开了,一双暗流涌动的深瞳瞅着她。
粗粝的指腹在她被吻的殷红的唇瓣上摩挲,声音低哑,"谁给你的自信,认为你和恰前夫联系现任不会芥蒂?"
南知意的脸被羞耻蒸的绯红。
可想到他之前说的,鹿眸里还带着一丝懵的水雾之汽,"可是你之前不是说不在意丁阿姨吗?"
在南知意的认知里面,丁芷柔和陆砚差不多是一体的。
"丁阿姨和陆砚怎么同?"
"就像你现在可以见丁阿姨,却不愿意见陆砚一样。"
如果这么说的话,南知意一下子就懂了。
"抱歉。"
她去扯裴西洲嶙峋修长的手掌,像小时候一般撒娇的轻晃。
"我和他也不是故意见到的,是不小心。"
她小小声,弱弱的解释。
"对你是不小心,对他却是有意为之。"
"栀栀,我不在意你和他的那一夜,却不喜欢你再见他。"
裴西洲的瞳底焚出一团火,那焰苗跳跃,几点细碎的光。
"所以。"
南知意的纤手突然被男人的宽掌反手握住,力道略紧的捏了捏她的指根,"不许再见他。
"
眼底的警告意味很浓。
南知意抿了抿唇,有点不满的扬起下巴,之前那股愧疚又乖巧的模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乖张。
"你在命令我?"
裴西洲看着她鹿眸里跳跃的光火,深瞳里面的那点愠怒不见了,伸手在她的下颌上捏了捏,像撸小猫一样挠了挠她的下颌。
"这就露出爪牙了?"
南知意那股劲儿瞬间就散了,沮丧的瞅他,"谁叫你这么严肃,你也不想想那是我愿意见的吗?"
"如果我和他真的有什么,你觉得有你什么事?"
裴西洲并没有因为这话散了戾气,反而缩了缩瞳,"这么说来,我只是你的退而求其次?"
上扬的语调不满极了。
"才不是!"
南知意主动圈住他修长的脖颈,撅着红唇,主动在他板着的俊脸上嘟了下。
她像个小鸡啄米一般的碎吻着他的俊脸,软糯的细声勾子一般诱惑人,"你确定要把大好时光浪费在这上面?"
裴西洲颇为受用,修长的脖颈略略抻开,任由她的碎吻蝶翅一般掠过,那股麻麻痒痒的电流一路贯穿心窝,溢涌出甜甜的暖流。
"那你好好表现?"
在小丫头的吻再度落下的时候,鸦睫震颤了下。
从二十岁到二十八岁,这样的画面已经不知在脑海中勾勒了多久,等到这一刻真的成真,裴西洲总有一种如梦如幻的不真切感。
那双深邃的眸子勾勒着小丫头软糯的模样,仿佛有什么喟叹从灵魂的深处涌了出来。
可就在一颗心高高悬起的之际,南知意却倏然转了身。
"不急不急。"
主动亲吻在裴西洲的脸庞上已经突破了南知意的底线。
如果再发生点其他的什么,怕是晚上又要做噩梦。
裴西洲高悬的心被切断,猛的向下坠。
可等到把小丫头扳过来,看到她羞的用双手捂脸的模样,一股愉悦又从心房中破出来,笑声震颤胸膛,低低的流泻到空气中。
回到流光院,南知意很快回到房间。
在房间内,洗过澡握住门把手出来,却不期然在主卧室见到一道昂藏的身影,裴西洲低眸正在看一份文件。
见到她出来对她招手。
"过来。"
南知意以为房间内只有自己,所以只穿着一件粉色的浴袍,浴袍下面是真空,脚踩着拖鞋的白嫩脚趾瞬间局促的蜷了蜷,就像是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我以为你睡了。"
南知意咬着唇,尽管已经答应和裴西洲在一起,可每次见她,她总要做一番心理建设。
她皱皱眉。
想着如果在一起还是尽早适应比较好,于是抱持这样的想法,鼓了鼓勇气走上前,刚靠过去,手腕被拽住拽到他温热的怀抱。
他坐着,她站在他双腿之间,纤薄的脊背贴着他宽阔的胸膛,他拽着她直接在大腿上落座,然后手指在她吹的半干的黑润发丝上穿过。
这个动作明明很寻常,就像正常情侣之间的亲密,可南知意脊背上的皮肤还是瞬间绷成一张鼓皮。
"哥……"
纤白指尖抓住桌子一角,纤手在细密的颤栗。
"不用太紧张,我有东西给你看。"
说着,裴西洲推着那份文件递给她。
"这是什么?"
南知意强迫自己的注意力从裴西洲穿梭在头皮上的手指落在文件上。
"我想过了,你既然是苏大师的师妹,想来本领应该不弱,你不应该在西医院里面浪费时间和天赋。"
"这是医馆的资格证书,等你的毕业证拿回来,你就可以在流光院开设医馆。"
"什么?"
南知意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
进入流光院虽然她还没来得及参观,但看占地面积不小,一开始她还纳闷为什么裴西洲会买这样大的院子,现在想来他应该一早就想好用处了吧。
如果用来开医馆的话,流光院倒是不大不小正合适。
"耳朵没聋的话不需要我重复第二遍吧。"
裴西洲逗她。
"不是,我只是有点意外。"
南知意捧起那份资格证书,在看到上面的批准时间更激动。
"半年前就下来了?"
她转头去看他,鹿眸中掩饰不住的激动。
"哥……"
"你不会那时候就买下流光院了吧?"
裴西洲唇角轻轻勾起,"流光院的产权证就压在文件夹下面,你也可以一并看看日期。"
南知意简直压抑不住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