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都知道,这个公司是我爸留下来的,当初我年纪小,一个人扛不起那么大的公司,就只好让苏总替我暂行职权。”
室内很安静,越发显得孟卓燃的话语掷地有声。
这么多年来苏晋成在公司里一直都是默认的掌权者,如今从孟卓燃的口中说出来,倒成了个临时聘请的雇佣工。
没人敢看苏晋成的脸色,只有孟卓燃,隔着长桌凝视着对面的苏晋成,眼眸冰冷,不含一丝情感。
“我当甩手掌柜这么多年,倒是苦了苏总日夜操劳。”
苏晋成不愧当了那么些年董事长,逢场作戏的功力也不是盖的,就这还能扯着嘴角演下去呢:“夫妻本是一体,我操持的是家业,谈什么辛苦。”
孟卓燃冷笑一声,压根没打算给苏晋成留面子:
“我拿着公司近半的股份,却因病在国外偷了几年闲,如今养足了精气神,到底还是应该回来主持家业,总不能让我爸辛苦打下的江山就这么荒废下去。”
这话一出,孟卓燃此行的目的就摆在明面上了。
自从苏晋成上位后,孟家的旧部就频繁遭受打压,现如今听见自家小姐终于支棱起来了,那叫一个红光满面。只是苏晋成这么多年培养的势力也不在少数,听见这话顿时急了,眼睛一个劲往苏晋成那边瞟,就等着他一个动作,他们就能立马跳起来反驳。
这边苏晋成还没反应呢,苏昱在旁边慢悠悠地递了句话:
“哦?孟女士,什么叫‘就此荒废’?我爸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样说让人寒心啊。”
这话明面上是在维护苏晋成,几位苏氏党羽听后甚至赞同地点了点头,实际上却轻飘飘坐实了苏晋成替人打工的地位,还十分丝滑地点明了此次批斗大会的主题。
果然,在听见苏昱的问话之后,孟卓燃冲身后的人抬手示意,几位高管就上前依次把手中的资料分发了下去,其中一位甚至打开了PPT,可谓准备充足。
接下来的时间,孟女士向我们展示了苏腾集团自交到苏晋成手中后年年下跌的绩效情况以及所有不正常的资金流动,并且在苏昱时不时的煽风点火之下,在场的众人已经满腹狐疑,连看苏晋成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公司绩效暂且不论,我想问苏总的是,公司近年来大量的资金流出,以及不知来由的订单交易都是怎么回事?”
孟卓燃目光如炬,身居主位,身后PPT上滚动的文字是父亲留给她的产业,身前列坐的叔伯是她的拥趸者。
她颓然半生,一朝回首,发现父亲用尽一生为她创造了一支军队,足够她随时东山再起,一生富足。
而当年甘愿被一方缧绁圈禁的金丝雀,如今舒展羽翼翱翔天际,也有了鹰隼的影子。
对于孟卓燃口中的异常,在座的有知情的有不知情的,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投向苏晋成。
这么多的漏洞,苏晋成自然无法当场说出个所以然来,他黑沉着脸,大脑飞速旋转,正要开口编瞎话,不料会议室的门又被人打开了。
这次进来的是一群身着警服的人。
为首的一位警员向众人敬了个礼,问道:“请问哪位是苏晋成?”
苏昱站起身,冲警员礼貌地笑道:“请问找苏总有什么事吗?”边说边刻意地往苏晋成的位置看了眼。
那位警员得了指引,走到苏晋成面前,正色道:“接到举报,您涉嫌多起刑事案件,需要您配合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
这天,堂堂苏腾集团董事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众警员带离公司,公司楼下还蹲守了许多不知从哪儿得来消息的记者,把公司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孟卓燃在集团此番群龙无首的状态下,由股东大会投票选举,理所应当地成了代理董事长。
“这些人都是你叫来的吧?”
孟卓燃和苏昱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正追着警车跑的记者们,气氛奇异地平和融洽。
苏昱单手插兜,垂眼注视着楼下的闹剧,神色没有丝毫波动。
“小小年纪,手段倒挺狠,连亲爸都不放过。”孟卓燃笑道。
“我和他的关系,仅仅停留在血缘。”苏昱淡淡道,“血缘么……最浅薄的东西。”
这观点孟卓燃不敢苟同,但综合苏昱自小的经历,她表示充分理解。
“公司有很多隐形交易,这些被苏晋成藏得紧,我没有权限查看。”
“怎么?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查?”
“不是帮我查,”苏昱说,“你本身也要调查这些,我不过是要求信息共享。”
“凭什么?”
“就凭你儿子的死因是我提供的线索,”苏昱侧头看向孟卓燃,“我说过的,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相反,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孟卓燃眯了眯眼,问:“你还知道些什么?”
“孟女士,信息共享是相互的。”
“臭小子,”孟卓燃没忍住笑骂了句,又说,“行,我答应了。”
“期待您的好消息,”苏昱颔首道,“告辞。”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肖遥正在厨房烧菜,苏昱虽然厨艺不行,但洗个菜还是很行的,于是袖子一撸,就开始在厨房打下手了。
洗完菜没事干了,他就双手环胸靠着灶台,欣赏肖遥穿着围裙颠锅的样子。
简直帅炸了。
勾着唇欣赏了半天,苏昱才终于记起来件正事,于是说:“明天别做饭了。”
肖遥拿着锅铲的手一顿,失落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明天是中秋节,你不回家吗?”
见肖遥这副表情,苏昱不动声色道:“嗯,不回了。”
肖遥:“哦……”
“不问问为什么吗?”
“为什么?”
“张总说我老大不小了还单着,要给我介绍女朋友,”苏昱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明天是个相亲局。”
肖遥静了半晌,抬眼看着苏昱。直到锅里的油都开始冒烟了,他才移开视线,把备好的菜倒进锅里,随便翻炒几下就盛了出来,连盐都没放。
“吃饭吧。”
面无表情地说完,肖遥就端着菜出了厨房。
见肖遥没什么反应,苏昱无趣地撇了撇嘴,洗了手就乖乖去餐桌吃饭了。
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肖遥几口扒拉完饭,筷子一撂就站了起来,看着苏昱严肃道:“吃完来楼下一趟。”说完就转身走了。
说是楼下,是因为肖遥在国内还是个“死人”的身份,为了不让人发现这个家里多了个人,他依旧住在地下室。
看着肖遥离开的背影,苏昱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肖遥生气了,知道自己玩笑开过了头,他也没心思吃饭了,碗都没来得及洗就下了楼。
地下室的门是关的,苏昱试探性地敲了敲门,门应声打开,连等待的时间都没有,好像肖遥一直在门后等着人过来。
门一开,苏昱想好的解释的话都没来得及说,连个人脸都没看清,就被肖遥拽进了房间。
门砰地一声关上,苏昱面对着门被压在门板上,双手被紧紧钳制在身后,他都没来得及挣扎,就被肖遥扳过下巴吻了上来。
这个吻带着隐忍的焦躁和委屈,肖遥在他的下唇咬了一口,咬完又怕把人咬疼了,伸出舌头舔了舔。
苏昱这个姿势着实不太好受,却依旧任肖遥掌控,无限包容地迎合他。
毕竟这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正亲着呢,下身突然一凉,苏昱睁开眼,和肖遥拉开些距离,在交融的气息中说:“宝贝儿,别生气。”
肖遥的手伸进衣服下摆,从领口伸出,掐住苏昱的脖颈,低下头在苏昱颈侧咬出个红印,咬完贴在苏昱耳边,阴恻恻地说:
“我看你明天怎么出去。”
话音刚落,门板被撞得砰地一声,苏昱按在门板上的手指骤然收紧,他喘了几口气,扭头在肖遥唇边胡乱亲了几口,试图安抚:
“跟你开玩笑呢,没有相亲,乖遥遥,先放开我好不好?”
都这时候了,肖遥哪听得进去这个。
这一晚,位于地下室的门板结结实实体会了一把何为“骨头散架”,简陋的木床也从没想过自己此生还能承受如此动静,洗手间的镜子也变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