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大的和混混们明显不是一个画风的,一身得体的西装,从发型到配饰,无一不精致,像是要出席什么高端宴会。甚至他一出现,空气里都飘浮着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儿。
他抽出西装胸袋里的丝绸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刚碰过狮子头的手,从手心到指尖,擦得很细致,一点都不受在场众人注目的干扰,擦完后把手帕随手一扔,才微笑着冲苏昱伸出手,声音意外地温和。
“是小苏总吧,久仰大名。”
苏昱礼貌性地和这人握了握手,淡淡道:“无名小辈而已。”
“手下人没教好,冲撞小苏总了,真是惭愧。”那人笑着说。
苏昱扯了扯嘴角,没吭声。
那人又说:“还没自我介绍,我姓姜,姜士因。”
“姜先生。”苏昱轻点了下头。
苏昱的态度明显疏离,姜士因也不在意,始终笑眯眯得,引着三人穿过宴会厅,进了电梯,拿出张卡刷了一下,电梯显示正在下降。
肖遥下意识看了眼苏昱,见他也正拧眉盯着电梯的下降提示看。
看来苏昱也不知道海镜堡还有地下空间。
明明说起来算是他家的房产,他却不如一个外人了解。
电梯门打开,入眼是个装修奢华的会客室,有占据了一整面墙的酒柜,散发着微光的透明吧台,垂至地面的壁炉,就连天花板都是仿真的星空顶。
姜士因轻车熟路地开了瓶红酒,拿了两个杯子坐在苏昱对面,边倒酒边笑着说:“外面人太多了,这地方清净。”
苏昱看了眼被推到面前的酒杯,没动:“既然没外人,就不拐弯抹角耽误时间了吧?”
姜士因挑眉笑道:“你跟苏晋成口中的你不太一样。”
苏昱没接话。
“我喜欢会伪装的人,”姜士因眯眼闻着酒香说,“你比苏晋成聪明得多,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哦?”苏昱挑眉道,“我想要什么?”
“被一个畏首畏尾的蠢货牵制的感觉不好受吧?”姜士因笑了下,“跟着苏晋成混能有什么出息,是我我也会取而代之。”
“姜先生说笑了,他可是我爸。”苏昱面不改色道。
姜士因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据我所知,他对你并不满意。你一个半路捡回家的私生子,还不如他手底下的狗,”他摇着头啧啧道,“我都替你憋屈。”
苏昱勾了勾嘴角,对这话没什么反应,倒是站在苏昱身后原本一动不动的肖遥突然抬了下头,动作幅度很小,却被姜士因察觉了。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肖遥,苏昱察觉到他的视线,机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主动开口道:“姜先生洞若观火,这次既然叫我来,想必我们的目的不冲突。”
姜士因笑着收回视线,说:“目的?什么目的?你背地里调查我们这么久,给我们惹的麻烦也不少,我叫你来就不能是兴师问罪的?”
苏昱轻笑了下:“不搞点动静出来,现在怎么能坐在这儿呢?”
“那你说说,我们的目的怎么就不冲突了?”姜士因喝了口酒,往后靠在沙发上,眯着眼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克斯特是个地下王国,他们的根系深埋进地底,掘地三尺也不见得能挖得出他们,只要背靠克斯特这棵大树,苏腾集团就能屹立不倒。”
姜士因意外地看着苏昱,苏昱耸了耸肩说:“这是苏晋成说过的话。”
他继续道:“苏腾集团这些年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实际上亏空严重,董事会四分五裂,一个个都揣着兜里那点利益准备随时跑路,就连苏晋成他老婆都带着股份跑到国外去了……你们和苏腾合作这么久,这些事情应该不会不知道。”
姜士因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苏晋成把你们当遮阴的大树,你们却未必需要这株吸血的藤。”
“哦?那我们需要的是什么?”姜士因说。
“盾,”苏昱抬眼看着姜士因,“你们需要一面掩人耳目的盾。”
“你很聪明,但聪明远远不够用来当筹码。”姜士因慢悠悠地说。
说完,他突然坐直身体,上身前倾盯着苏昱的眼睛,缓缓露出一抹邪笑:“证明给我们看啊,让我们看看被圈养的小朋友有没有长出獠牙,能不能咬死饲主。”说完还伸出舌头舔了下牙尖。
这话让苏昱皱了眉,他轻搓着指腹,面无表情和这人对视。姜士因也不催促,翘起二郎腿一下又一下地晃,略有些兴奋地看着苏昱沉思。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叫人为难的瞬间,苏昱的犹豫落在他眼里像场别有趣味儿的大戏。
突然,苏昱拿起面前的酒杯,暗红色酒液折射出的粼粼波光在桌面轻晃,他伸长手臂,停顿在姜士因面前。
只听叮地一声,酒杯碰撞。
看着苏昱放下酒杯就要起身,姜士因笑着冲他抬了抬酒杯,拖着长音懒洋洋地说:“合作愉快。”说完便把酒一饮而尽。
再放下酒杯的时候,苏昱一行人已经坐上了电梯。
几人离开之后,会客室里的装饰壁炉突然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壁炉像旋转门那样慢慢转动,很快露出了半边漆黑的洞口。
洞口里缓步走出来一个人,穿着一身正装,手握银色骷髅头手杖,脚步有些不明显的颠簸。
看见来人,姜士因一改刚刚面对苏昱时骄矜的姿态,连忙上前把人迎到沙发前坐下,又倒了半杯酒恭恭敬敬地弯腰递到这人手边。
这人面色严肃,看也没看手边的酒杯,就这样淡淡盯着姜士因的脸,盯得姜士因垂下了头,温声叫了句:“严哥。”
严烠没应声,抬起手杖,尖端轻抵上姜士因的肩窝,用了点力往下压。姜士因没敢抬头,被手杖抵得气都喘急了些,自以为会了意,温和地顺着力道矮了身,跪在严烠两腿之间,手指摩挲上膝盖,顺着大腿往腿根探。
不料刚动作到一半,抵在肩窝的力道突然加重,他被力道推得往后仰,跪坐在地上,无措地抬头,忍着疼痛挤出笑容,讨好道:“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严哥,你先消消气。”
手杖离开肩窝,沿着脖颈向上,力道很轻,甚至有点痒,却逼得姜士因仰起头,喉结上下滑动。
“你是废物,你手底下养的也是一帮废物。”严烠话音低沉,自上而下盯着姜士因,眼神不带一丝情感,手指抵着手杖一点点加重力道,把尖端沿着唇缝,捅进了姜士因口中。
痛苦的气音响起,姜士因皱着眉,不敢反抗,乖乖含住手杖,任唾液自唇角流出,闭着眼听面前的男人冰冷的训诫。
“让你带个话都带不好,外面守了一群人你们毫无察觉,让他带的保镖单枪匹马混进来都没人发现,”严烠抽出手杖,突然用力抽打在姜士因肩上,“我看你们是在外面过得太悠闲了!”
姜士因扶着肩,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整条手臂都在发麻,却还是扯出一抹笑,上身又往下压了压:“对不起严哥,是我懈怠了。”
严烠从怀里掏出一个优盘,扔在姜士因面前,垂眼看着他,冷声道:“我不喜欢变故,该怎么做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把优盘捡起来,攥进手里,姜士因迎上严烠的视线,弯着嘴角笑得乖顺:“这次我一定处理好。”
话音刚落,严烠就起身离开了。
姜士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洞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只是喉间的痛感到底让他止了话音。他扶着沙发站起来,弯腰掸掉裤子上的灰尘,再起身时,俨然已经换成了原先那副“老大”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