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尚家酒庄
尚家现今家主,年近半百,酿一辈子酒,却少有佳品,一生平淡,不过此人性情豁达,喜欢文墨,尤其在书法上,造诣匪浅。
尚家酒庄门口立着一块石碑,长约一丈,高有五尺,上书《尚和春·鉴》,夕月和墨铭浏览一遍,了解到上面主要介绍尚和春的兴衰历史,文意含蓄内敛,却又大气磅礴,有气吞山河之势,夕月不由感叹:“尚和春果然不负酒中圣品之名。”
墨铭轻嗯一声道:“你可知此文出自何人之手?”
夕月笑道:“来的路上,我也打听了,尚家现任家主,心胸如海,文意通豪,铁画银钩,此尚和春酒鉴,定然是出自他的手笔。”
墨铭点头表示。
尚忠瀚正在后院练字,狼嚎挥动,笔走龙蛇,门卫进门后,静静站立一旁,不敢出声打扰,过了一盏茶,尚忠瀚停笔,身旁响起掌声,一位浅蓝色华服中年人拱手笑道:“尚兄的字,大气磅礴,气吞山河,在下佩服。”
尚忠瀚将狼嚎随手丢在桌上砚台里,爽朗道:“鲁兄过奖了,你独创的颖钩寡角,乃是天下一绝,我这等微末伎俩,真是难登大雅之堂啊!”
蓝衣中年人,颔首微笑,面色谦和,拱手道:“尚兄过誉了。”
两人互捧完毕,尚忠瀚走到门卫前,接过拜帖,随口问道:“来的什么人?”
门卫躬身回答:“回家主,是一男一女,没有说具体说名讳。”
尚忠瀚打开拜帖,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愣在原地,蓝衣男子觉得奇怪,走过去向拜帖一看,整个人也呆愣在原地,过了良久,门卫见两人都没有动作,便小声唤道:“家主,鲁先生。”
两人同时惊醒,满面红光,尚忠瀚更是急切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门卫呆愣一下,忙道:“就在大门口。”
尚忠瀚,鲁先生立即抬腿向门口跑去。到时,夕月,墨铭正在一棵大树乘凉,初夏到来,中午时分,太阳已经变得火热起来。
尚忠瀚,鲁先生连忙上前拱手行礼:“在下尚忠瀚,见过两位。”
“在下鲁舒砚,见过两位。”
墨铭微微一愣,看了鲁舒砚一眼,拱手道:“在下墨铭,这位是在下未婚妻,夕月,见过尚家主,鲁圣人。”
鲁舒砚连忙摆手:“墨公子切莫折煞老夫,与公子相比,在下实在自愧不如。”
夕月云里雾里,扯了扯墨铭衣袖,小声问道:“铭,这位老先生是谁呀?”
墨铭笑着为夕月介绍:“羽儿,这位先生便是当世书圣,独创颖钩寡角,可谓闻名天下。”
夕月一惊,想不到眼前平平无奇,低眉顺眼,态度谦和的老者,竟然如此有名,连忙躬身行礼:“晚辈夕月,见过鲁先生,我大哥特别喜欢你的字。”
老者面上平静如水,清然淡笑:“那是在下的荣幸。”
尚忠瀚哈哈大笑:“鲁先生,你就不要再自谦了,两位快里面请,到了尚家,自然要尝一尝我尚家美酒。”
墨铭拱手:“请。”
鲁舒砚又称酒中书圣,好酒,贪酒,嗜酒如命,此时听到美酒二字,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大大的笑容,夕月心里也被逗笑,真是一个可爱的老头儿。
四人再次来到后院,案桌上,正摆着一幅字,上书四个大字:酒中圣品。
几人都看了过去,尚忠瀚面色略有尴尬,道:“让几位见笑了。”
墨铭转身对尚忠瀚拱手一礼,道:“尚家主书法笔走龙蛇,宛如蛟蛇化龙,壮志凌云,尚和春重现世间,名扬天下,此期不远矣。”
尚忠瀚心里震惊不已,自己此生之志,竟被墨铭一语道破,正如墨铭所说,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重塑尚和春,再创尚家酒圣威名。
鲁舒砚哈哈大笑,道:“尚兄,你有此等大志,可歌可泣,在下佩服,鲁某就等着你的尚和春问世,届时,我定能再创一种书体,必不输颖钩寡角。”
夕月被两位老者豪云壮志感染,心潮澎湃,躬身深深一礼。
四人在后院凉亭坐下,文人雅士,别具一格,尚忠瀚唤人取出家中珍酿,四人痛饮一番,酒过三巡,尚忠瀚拱手问道:“两位此番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墨铭直接开门见山道:“此次前来,是想与尚家酒庄合作。”
“哦?公子请讲。”尚忠瀚心里已经有所猜测,毕竟来尚家的人,十有八九都是来谈生意的。
墨铭道:“不满尚家主,晚辈在陇城新开了一家酒楼,知道尚家酒庄名酒无数,故想从尚家进酒,望尚家主能够同意。”
尚忠瀚没有丝毫犹豫,道:“这个自然可以。”有生意做,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墨铭笑道:“想必尚家主也知道,陇城酒楼遍布,实在已达饱和状态,晚辈要想在此地站稳脚跟,必须有独一无二的好酒,方有一线生机。”
尚忠瀚、鲁舒砚俱是点头,表示同意。
墨铭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递给尚忠瀚,道:“晚辈偶得一本酒经,请尚家主过目。”
尚忠瀚神情激动,手伸到半空,却又收了回来,道:“公子可知,一本酒经对酿酒家意味着什么,它能决定一个家族的兴亡。”
墨铭面色沉静:“晚辈知道。”
“那你还...”
“此乃晚辈诚意。”
尚忠瀚默看墨铭片刻,伸手接过酒经,放在桌上,却没有打开,道:“墨公子,我们还是先谈一下具体合作吧!”
墨铭心中赞叹,尚忠瀚果然粗中有细,不愧为一家之主,与这样的人合作,他才能放心,想到此处,便直接说道:“晚辈希望尚家为在下酒楼提供的美酒,价格比普通商家低上三成。另外,如果杜陵酒面世,晚辈希望陇城只能有风鸣酒楼一家代售。”
“什么?这是杜陵酒”尚忠瀚和鲁舒砚俱是大惊,异口同声喊道。
杜陵酒失传百年,乃酒中君子。百年前,曾风靡天下,受世人追捧,只是,后来杜家牵扯汉王谋逆一案,满门抄斩,满门抄斩。据传:杜家家主被抓之前,一把火将杜家烧成白地,杜陵酒经也自此失传。
墨铭平静道:“杜家二郎,杜子陵,天资聪颖,酿酒天赋极高,人品更佳,被世人尊称为杜君子。杜君子心胸开阔,心忧天下,杜陵酒更是他一生心血,他又怎么忍心让它失传呢?此酒经后来被人在杜家后山一处洞穴偶然发现,几经辗转,被我所得。”
鲁舒砚点头赞叹道:“是呀,是呀!杜二郎是真正的君子,又怎会在意酒经外传,他定会留传下来,传给有缘之人。”
墨铭点头道:“鲁先生说的对,现在看来,尚家就是有缘之人,定能让杜陵酒再次名扬天下。”
尚忠瀚说不激动那是假的,酒经对于酿酒人来说,就是练武人眼中的武功秘籍,杜陵更是绝世武功秘籍。
尚忠瀚抿嘴,咽了一口唾沫,强行镇定,道:“墨公子,尚家酒有十几种,其他酒我都可以做主,价格低上三成,那怕就是四成也无所谓,只是琬裟,我做不了主,想必你也知道,琬裟是出自小女之手,此事我需要与她商量一番,才能决定。”
墨铭点头表示理解。
见墨铭同意,尚忠瀚接又道:“小女在五里外,一处山里酿酒,两位远道而来,先在庄里休息一番,等我问过小女之后,再做商量如何?”
“一切全凭庄主安排。”墨铭起身行礼,夕月也跟着一起起身。
“好,两位请慢用。”尚忠瀚起身对身边老者交代一番,然后对墨铭,道:“公子,这位是庄里管家,有事你可寻他。”
墨铭拱手:“多谢庄主。”
尚忠瀚走了,酒经却留了下来,鲁舒砚将酒经递给墨铭,沉声道:“公子,此乃重物,请收好。”
墨铭收下,与鲁舒砚闲聊几句,便让管家带他和夕月四处转转,尚家不愧为数百年的大家族,尽管中间遭遇了毁灭性打击,几近族灭,不过,经过几代恢复,现在底蕴依旧深厚。
管家也姓尚,年过半百,慈眉善目,身体健朗,步伐轻盈,夕月看出他身怀绝技,武功不俗。
三人行到西苑墙外,听到院里有兵器撞击声传来,夕月顿时来了兴趣,便问道:“尚管家,这西苑是什么地方?为何会有打斗之声。”
尚管家笑道:“这里是庄里的演武场,平时有不少武夫常在此练武比试。”
夕月笑问道:“不知我们可否一观呀?”
“自然可以,两位请。”
三人绕道,从西苑正门进入,院内几名护卫正在围攻一位白衣男子。男子手持长剑,身法快捷,动作流利潇洒,应对六人围攻,依旧游刃有余,丝毫不显慌乱,夕月默看片刻,不由轻轻摇头,随口问道:“尚管家,此人是谁?”
尚管家看了夕月一眼,面色略微尴尬,道:“这位是庄上五公子,尚启琛。”他是真没想到尚启琛会在这儿,他不是去酒厂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如果早知道他在这儿,他一定不会带夕月,墨铭来到这里,甚至根本不会靠近西苑。
尚管家有些头皮发麻,满脸为难道:“两位,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不如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夕月,墨铭点头同意,那六个护卫,都是普通拳脚功夫,尚启琛剑法华而不实,外强中干,遇到江湖中普通三流高手,就能一剑败他。夕月自然没了再看下去的兴趣。
尚管家连忙躬身相请,就要将夕月与墨铭引出门外,背后却响起六人异口同声话语:“五公子,剑法超绝,我们抵不过。”
“哈哈...,咦,这不是管家,你领的什么人?”尚启琛笑到一半,看到门口尚管家正领着两人出门,立即喊道。
尚管家身体一晃,好像没听见一般,低声道:“两位,我们快走。”说着就要带夕月墨铭快步离去。
尚启琛见尚管家不理他,还想带人跑走,立即凌空跃起,脚尖在假山上一点,空中一个三百六十度华丽翻身,稳稳落在尚管家身前,刚要说话,整个人就楞在原地,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夕月。
夕月眉头微皱,尚管家连忙挡在尚启琛身前,却被尚启琛绕过,站到夕月面前,满眼放光道:“在下尚启琛,不知美丽的姑娘怎么称呼?”
为了和尚家谈合作,夕月,墨铭进尚家酒庄前,都将面具摘了,现在两人都是真实面貌。
夕月还没来得及回答,墨铭清淡的声音已经响起:“她叫夕月,是在下未婚妻。”
“什么,你未婚妻,你凭什么能...”尚启琛这时才看到墨铭,整个人立即呆在原地,哑口无言。
想他一向自负,才貌无双,剑法一流,现在看到墨铭,却有些自惭形秽,嘴里大喊道:“我要和你比剑。”
尚启琛后退一步,长剑出鞘,直指墨铭,双眼怒视,全身绷紧:“你要是输了,就必须取消婚约。”
墨铭清淡摇头,转身看向尚管家,尚管家满脸尴尬,道:“五公子,你不是已经打算娶张家小姐了吗?现在怎么...”
尚启琛朗声道:“我现在改主意了,要娶夕月小姐。”
尚管家苦口婆心道:“五公子,这样是不对的,做人要持之以恒,不能整天变来变去的。”
尚启琛用力说道:“这次不会了,以后都不会变了,我相信,这世间没有人会比夕月更美了”
“这...五公子,你...”
“好了,尚管家,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说完望向墨铭,道:“怎么,你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夕月脸上却满是幸灾乐祸,墨铭,这次我看你怎么办?
墨铭平静道:“要我答应和你比试也可以,只是,如果我赢了,你打算输给我什么?”
尚启琛见墨铭答应,心头大喜,道:“你说什么,都可以。”
“那你有什么?”
尚启琛一怔:“我有,我有青锋剑。”说着抖了抖手中长剑。
墨铭摇头:“此剑于我无用,价值太低,赌注不对等,我不能和你比。”
“好,那你说,你要什么赌注?”
墨铭仰首望天,轻叹道:“没有。”
“你,你耍我。”
墨铭却轻声道:“你所看重的,都不是我所在意的。我为什么要拿我最在意的去和你比呢?”
尚启琛还没明白过来,墨铭已经牵着夕月的小手,向前走了。
等两人回到屋中,夕月双颊微红,悠悠问道:“真的,没有吗?”
墨铭停顿道:“有。”
“什么?”夕月一怔,下意识问道。
“分离。”
夕月想到上次她被郭振华带走的场景,泪水不自觉流了下来,俯身靠在墨铭怀里,墨铭轻轻搂紧夕月。
两人都没说话,却都在心里暗下决心:此生相守,永不分离。
傍晚时分,尚忠瀚带着一位白衣女子返回。
书房里,尚管家将演武场发生的事详细禀告给了尚忠瀚,尚忠瀚气的将茶杯摔在地上,恨铁不成钢:“这个逆子。”
白衣女子,正是尚忠瀚最小女儿,琬裟创始人,尚欣瑶,性格恬静,轻声问道:“他真的说没有吗?”
尚管家点头道:“是,没有,他还说一句,你所看重的,都不是我所在意的。我为什么要拿我所在意的去和你比呢?”
尚欣瑶低头帘眉,静思片刻,对尚忠瀚说道:“父亲,此次合作,我同意了,琬裟就以五成价卖给他吧。”
“五成?那我们就只有一成利润了?”尚忠瀚不由皱起眉头,这个价格确实太低了。
尚欣瑶沉声说道:“此人心底澄明,不为俗物所累,必是一位智者,将来对尚家必有帮助,我们就当交他这个朋友吧!”
尚忠瀚知道尚欣瑶感觉一向很准,便点同意:“好,就按你的意思来办吧!你不去见他一面吗?”
尚欣瑶摇头:“不了。”
说完起身离开书房,走到庭院,见皓月当空,尚欣瑶抬头望月,眼神迷离,声音轻柔,双手食指交叉握紧,祈祷道:“祝福你们可以相守一生,不离不弃。”
尚忠瀚设晚宴款待夕月,墨铭。
宴会上,尚忠瀚满脸歉意,为尚启琛之事,自罚三杯,代子补过。夕月,墨铭并不在意,对于尚忠瀚答应合作,并且愿意以五成价出售琬裟,墨铭直接拒绝,坚持所有酒七成价。见墨铭态度坚定,尚忠瀚只能答应,双方正式达成合作关系。
夕月对没有见到尚欣瑶有些失望,她真想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奇女子,才能酿出琬裟这样的美酒呢?
她,一定如琬裟一样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