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恕直到深夜才回房。
崔禧已经在床上躺着了,侧卧的姿势,面朝墙,背对外。
齐恕知道,她自然是没有入睡。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杀他?”
崔禧不语。
齐恕也沉默下来,自己宽衣解带,吹熄了蜡烛躺当床上,就如他们许久之前那样谈心,“你该明白,他是北漠王的儿子,他必须死。”
“你言而无信。”崔禧的声线丝毫没有起伏。
齐恕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许久方解释说,“有时候,有些承诺是可以违背的。”
“是吗?”
崔禧笑了一声,“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违背对我的承诺。”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
“你有些无理取闹了。”齐恕板起脸色,语气也加重了些。
没想到这更是一下子点燃爆竹,崔禧腾地一下坐起来,“你不但是答应过他,还是答应过我。是你亲口告诉我你不会杀他的!难道这个承诺也是我逼你做的吗?”
“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他应该死。可你却来求我放了他。”
“哈哈。”
崔禧嗤笑一声,“所以你是被我逼的才撒谎?”
齐恕不吭声了。
崔禧又说,“你知道我对他说,
你不会杀他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吗?他根本就不信。他不信你,于是也不信我。”
“原来你担心的是被他误会?”齐恕脾气也上来了,冷冷说道,“是因为担心他所以才来与我理论的吗?”
“你!”
崔禧说道,“我被他们抓到牢狱里的时候,他对我很好,是他救了我的命......”
“所以你才一直替他说话?”齐恕笑道,“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和他一起回到穆丹国去?”
“你!”
“你蛮不讲理!”崔禧终于被他的话伤到了,抽出枕头砸了过去。
齐恕先是没有动,咬牙忍着崔禧的胡搅蛮缠。
可随着那个枕头一下又一下砸过来,齐恕积压的情绪终于也暴发了。
齐恕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捉住了崔禧的手,咬着牙恶恨恨说道,“蛮不讲理?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作蛮不讲理!”
齐恕把崔禧推倒在床上,欺***。
“你放开我!”
崔禧哪里能挣扎得过,随着一阵裂帛之声,崔禧的贴身内衣也被齐恕撕开。
齐恕像疯了一样啮咬着她的脖子,一路向下。
崔禧终于闭上眼,狠了狠,一抬腿恨恨地朝着齐恕的某个部位
踢了过去,齐恕**一声,终于停止了动作,随后抓起了他在床头的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偌大的房中只剩了崔禧一个躺在床上,眼睛空洞地望着头顶的蚊帐,两行清泪从眼角无声地落了下来,渐渐洇湿了崔禧枕巾。
这次两人冷战的厉害。一连桑拿天,两人都不曾互相说过一句话,齐恕更是搬出去睡了。
府中的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得默默在心里祈祷他们二人能够重归于好。
直到第四天,高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才总算有人敢打破这里的平静。
高邑得知了两口子在吵架这件事,第一时间就去崔禧的房间探望。
“嫂子!”高邑笑嘻嘻提着两罐沉甸甸的罐子跑了进来,“这是城外的花农送来的两瓶蜂蜜,您尝尝!”
“嗯。”崔禧仍旧跟前几日一样坐在窗户边,眼睛望着外面,不肯多说几个字。
高邑嘿嘿笑了两声,“那我给您放在桌上了啊。”
说完高邑便也拉了张椅子到崔禧的身前坐下了。
“怎么了嫂子,听说你这两天和我大哥闹别扭了?”
崔禧不答话。
高邑这个耿直汉子却半点也不觉得
尴尬,摸了摸脑袋自言自语也要继续说下去。
“嘿嘿。我回来的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陈庆那小子说,你们俩好像是因为那个穆丹国的老三吵起来的?”
崔禧仍旧沉默地望着窗外。
高邑嘿嘿一笑,“于是呢,我就想,我这里有个消息,你或许会感兴趣。”
“他死了?”崔禧终于肯把目光调转回来看向高邑。
高邑狡黠地一笑,搬着椅子往前挪了挪,清清嗓子说道,“这事儿可就说来话长了。嫂子乐意听?”
崔禧知道自己是着了他的道,微嗔地瞪了他一眼,冷冷道,“说吧。”
“那我可就说了。”
高邑用他此生最富有磁性的嗓音说道,“说这从前呢,有一个人。”
“这人办过坏事儿,后来就被流放到外头去了四处流浪。每天受日晒雨打风吹,吃不饱也穿不暖。后来呢,有一家人心善,看到他一个人在大雨里被雨淋着没人管。这家人就怕他被雨给淋病了。于是就把他接到自己嘉利来好生照顾着。”
“这做得挺对。然后呢?”
“然后?”
高邑斜斜勾起唇角,“然后嘛,那个人就把收养他
的全家人,八十岁的老人,八岁的孩子,都杀了。”
“为什么?”崔禧惊讶地问道,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因为那个人觉得不服气。”高邑说,“他觉得,凭什么这家人有吃有喝,有地方住,还能有多余的精力来帮助别人,而他却什么都没有。”
“疯子。”
崔禧反感地责骂一声,又问,“可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讲给你听啊。”高邑严肃起脸色来,“穆丹国与我**素来交恶。你大概也在遂州城逛过了,他们在城中作下的恶,你也该看见了。没看见,也总该听说过吧?”
高邑问道,“难道你是想看到遂州城再回到十天前的样子?”
“可是......”
“对敌人的仁慈,才是对自己人的残酷。”高邑道,“这回若是齐恕真的放那个额尔德穆提回去,他日后必定带兵来报复。到那时,再遭殃的,又何止遂州城一座城池。”
崔禧不说话了。
高邑这才笑了笑,“我知道你为什么对齐恕派人追杀的事情这么生气。”
高邑问道,“你是不是......以为他是担心你和那个额尔德穆提走得太近,出于嫉妒才下得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