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经历了四场或大或小、或相似或不同的争吵,陈一墨的“梦”终于醒来了。她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一张灰白色拼接的床上。
“啊!”陈一墨大喊,她看向身旁——没有所谓的丈夫身影。
“还好还好。”陈一墨自言自语道。
“咚咚——”
敲门声再次惊扰到她,陈一墨在确认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且和前一天别无两样后,这才穿上鞋走到门口。
“咚——”
敲门声还没结束,陈一墨已经打开门,然后看到了门外气鼓鼓的肖贝:“你怎么这么晚才起床,赖床鬼,赖床鬼!”
此时的肖贝真的很像平日里叫起床的母亲,但是陈一墨没有说,她揉了揉眼睛,不耐烦地回答:“干嘛啊,多睡一会儿怎么了,又不需要上课……,完了,要上课!”
陈一墨“噌”地飞了出去,连肖贝都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过去了?”
陈一墨飞奔下楼,冲着旅馆的门跑去,这时邬暮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刚好挡住她的路。
“姐姐快让开——”陈一墨来不及解释。
邬暮双手抱臂,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见状,陈一墨只能停下来:“干嘛,我上课要迟到了。”
“已经帮你请假了。”
“什么?”
“帮你请好假了,一天,还有什么问题?”
看着神色自若的邬暮,陈一墨将信将疑:“你怎么帮我请假,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那你去学校吧,我给你请的病假,如果你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老师面前,不知道你以后还能不能请到假。”
“你怎么和班主任说的?”
“我说你高烧不起,神志不清,已经送医院了。”
“你还真能编啊,这都是谁教你的?”陈一墨教训邬暮的样子,像个长者。
“不都是这么请假吗,这还用人教?”
“不对啊,你以谁的名义帮我请假啊?”
“这个就不需要你管了,总之假已经请了。”
“你告诉我呗”,陈一墨清了清嗓子,又觉得刚刚的语气太过温柔,好不容易又能怼人,她可不想放过机会,于是用命令的语气说道,“老实交代!”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别忘了是谁给你的资格。”邬暮的语气冷下来。
“我......我不可以吗?”
“游戏玩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没人会一直陪你玩,小心玩火自焚。”
陈一墨低了头,不敢再看邬暮的眼睛。
“那我不凶了,还不行吗?”陈一墨戳戳手指,低头看着地板。
邬暮的语气依旧冰冷:“梦也做完了,该做决定了,我没时间和你耗下去。”
邬暮不想给陈一墨思考的时间,也是为了她好——梦的内容,邬暮完全知晓,相信不用邬暮多说,陈一墨也知道这种争吵有多令人厌恶,只要不思考,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拒绝交易也就容易多了。但是时间一长,难受的感觉渐渐消逝,很多东西也不好说了。
一旁的陈一墨也不想留时间给自己思考:“我已经有答案了。”
“那就好,那你可以......”
“我愿意交换。”
邬暮停了几秒,才问道:“为什么?”
“我体验过了,所有我很理解那种不想伤害对方却又控制不了的感觉,我不想让他们互相伤害了。”
邬暮把陈一墨拉进柜台里,让她先坐下,因为邬暮接下来说的话会很长。
“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是控制不了的,如果控制不了自己说的话,他们可以花时间改,花时间学习,你把你的感受告诉他们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替他们扛?”
“可是他们已经吵了大半辈子了,能改早就改了,到了这个年纪,肯定不想改了,我是他们的女儿,我比你了解他们。”
“经过交易,这份落到你头上的争吵是永远也改不了的,你懂吗?也就是说,你一定会背着这个东西走一辈子,即使你非常厌恶,你也没得选。”
“可以啊。”
邬暮欲言又止,这次她停顿了十几秒,才继续说着:“你从来没这么坚定过。”
“我也怕自己不坚定,所以不想再思考了呀。”
“你没有说到做到。”邬暮突然冒出这句话像是毫无征兆,毫无理由。
陈一墨懵在了原地:“什么没有说到做到?”
“你还记不记得我问过你有关打伞的问题?”
陈一墨回忆着:“好像......记得一点儿。”
“当时你说,除了老人和孩子,你是不会借伞的,但是你借了。”
“我......不能这样说啊,虽然他们不是老人也不是孩子,但他们是我的家人。”
“家人就有这么大的力量吗,一个为了家人放弃梦想,一个为了家人承担后果。”
“什么放弃梦想?”
“没什么,就是好奇,家人到底能带来多大的力量。”
陈一墨带着满脸的骄傲刚想好好谈论一番,可是想起了什么,到了嘴边的话也就咽下去了。
邬暮叹了一口气: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考虑别人。
“邬暮姐姐,我愿意做这个交易,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你决定了?”
“是的,我决定了。”
“好。”邬暮不再劝说,给了陈一墨一把钥匙。
陈一墨看着上面的三个数字:“欸,和上次不是一个房间了,这个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什么特别的,今晚你住这个房间,记住,半夜不要出房门,房间里有洗手间。”
“为什么不能出门,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邬暮直言不讳:“有。”
“啊?!”
“不要喊。”
“好吧好吧......可是小贝就可以喊。”
肖贝应声从柜台里钻了出来:“你是谁,还能跟我比吗?”
“这也太不公平了,客人不能喊,主人可以喊,哪有这种做客道理?”
“不喜欢可以走,没有人挽留你。”邬暮说道。
“变得真快,和之前的邬暮姐姐一点都不一样,我再也不喜欢你了。”陈一墨像极了撒泼的小孩子,虽然她已经是个高中生了。
“随便,不需要你喜欢,之前对你好只是为了你留下。”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邬暮说这种伤人的话,再听一次却还是很难受,陈一墨心沉了:交易过后,我不会再来这个地方。
听到陈一墨的心声,邬暮反而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