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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常莲心思绪又开始飘远,“有好几次我去书房找殿下,都撞见魏琳兰似乎在劝解殿下什么,可是一见到我来了,她又慌慌张张闭了嘴,从那之后,殿下书房看守的人就多了起来,我轻易也不能进去了。”

    徐玉宁眉头也紧紧皱成了一个疙瘩,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算了,我们不说他了。”常莲心终止了这个令人伤心的话题,转而问起徐玉宁,“怎么样,皇上现在对你好不好?”

    说起萧夺,徐玉宁脸微微发热,可好不好的,她也不知道怎么说。

    最后终于吐出两个字:“还好。”

    常莲心听了之后脸上浮起了笑意,似乎替她开心,可下一瞬又不好意思地说道:“说起来,皇宫政变过后,我一度以为皇上会杀了你……却万万没想到,皇上会纳你为妃……毕竟,你先前可是……”

    徐玉宁这也算是先嫁人家兄长,后嫁人家弟弟,这种事,哪怕是放在平民百姓家,也是颇让人惊讶的了。

    徐玉宁道:“我也没想到他会纳我为妃……当初,他没杀我,我是做好了为先太子守寡的准备的……”

    “你可别再犯傻!”

    常莲心忽叹一声,“当初两位良娣先后上吊,我也吓得半死,自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所以我当时差点也……是我爹不顾一切冲进东宫,将我救了下来。如今虽然呆在法莲寺哪也不能去,但是我们一家人还活得好好的,将来也不愁没有机会再相聚,这样一想,就觉得还是活着好。”

    还在闺阁时,徐玉宁就知道,她是一个宽心的好姑娘,所以无论去了哪里,她都能好好照顾自己。

    “会的,”徐玉宁用力握住她的手,“等将来皇上气消了,说不定常大人会复起,你们一定有机会再相见的!”

    常莲心听了这话,差点又掉下眼泪来:“我爹他……我听说当初跟随先太子的臣子,很多被杀了,我知道他们死之前都在骂我爹小人,可我知道,我爹是为了救我!所以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徐玉宁哽咽道:“常大人,是个好父亲!”

    “在法莲寺呆了这么久,我唯一不放心的人是你,”常莲心十分珍惜与徐玉宁相见的机会,恨不得将心里积攒的话全告诉她才好,“今天能再次见到你,看到你平平安安的,我总算心安了些。”

    “当初本来礼部都开始筹备先太子登基的事宜了,却突然听说皇上反了,我真的当场吓晕过去了,”常莲心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也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也从来没想到皇上会这样做!”

    说起往事,两人还是不免唏嘘。

    徐玉宁也没想到萧夺会反。

    常莲心却又一副了然的样子:“这就难怪了……”

    徐玉宁不解:“难怪什么?”

    常莲心压低了声音:“有一次魏詹事来了东宫,我不小心撞见他和先太子在说皇上,好像很严肃的样子,还说了徐大哥——”

    徐玉宁又是一愣:“他们说了什么?”

    “我当时离得远,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常莲心顿了顿,“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先太子对皇上也不是没有提防,可是千防万防也没有防住。”

    徐玉宁听了心里有些震惊。

    涉及朝政党争,有些事并不是徐玉宁这样的后宅女子可以知晓的。

    可她仍有些心惊,前世,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如今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她和常莲心打破脑袋,也无法从中抓到一点蛛丝马迹。

    只听常莲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如今成王败寇,过去之事也不可挽回,我也想开了,这种事,哪是你我能左右的?”

    徐玉宁微微低头,看着桌上早已凉透的两杯茶水:“……你说对。”

    两人这一次难得见面,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可是慈安太后这个时候突然派人过来请徐玉宁过去。

    玛瑙在外头替徐玉宁打发了小宫女:“真不巧,我们小主正在歇晌,好姐姐,你先去回了慈安太后,容我们小主先梳妆更衣,一会儿就过去。”

    短暂的相聚,虽有不舍,却也不得不分开了。

    “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常莲心眼眶一红,用力地捏了一下徐玉宁的手才放开,“你多多保重!”

    常莲心自知以自己的身份不适宜出现在慈安太后面前,也不敢再给徐玉宁添乱。

    如今徐玉宁已经是皇上的妃子,而她却是先太子罪妃,她们两人是要避嫌的。

    徐玉宁喉咙似刀割,几欲又掉下泪来:“你也保重!”

    常莲心强忍着眼泪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手捂着嘴巴扭头转身离开,一步也不敢回头。

    徐玉宁手还停留在半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脚步不受控制往前追了两步,玛瑙连忙将她拉住:“小主!”

    玛瑙一脸担忧地朝她摇了摇头:“不要再过去了!”

    若是被人发现她与先太子罪妃有牵扯,怕是要横生波澜。

    徐玉宁如梦初醒,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圆凳上,久久不语。

    玛瑙拧了热毛巾给徐玉宁敷眼睛,可是就算敷了,到了慈安太后面前还是瞒不住,幸好徐玉宁来的时候也早早准备好了说辞。

    “是嫔妾刚刚小憩做了噩梦,吓到了。”

    慈安太后一听,捻着佛珠道:“你前儿个大病刚好,怕是体弱心悸,就撞上什么不好的东西了,昨晚哀家跟着忘尘太师诵《地藏菩萨本愿经》,一觉好眠,晚上也请两位师父为你诵一遍,驱驱才好。”

    “多谢母后。”

    徐玉宁从慈安太后那里离开,带回了一本忘尘大师抄的《地藏菩萨本愿经》。

    这一晚,月色出奇地明亮。

    徐玉宁披着一件薄薄的氅衣立于窗前,呆呆地望着头上的那轮下弦月。

    佛说经中有大智慧,一念放下,万般自在,是真的。

    徐玉宁伸手探出窗,看着清凉的月光落在掌心,她眼中有水光闪动:“……虽然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让你变心了,但是殿下,我们,互不相欠了。”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冬风凛冽,她就这样,站在窗边吹了半夜的冷风。

    “小主。”

    良久,玛瑙从外面带了一个人进来,“皇上听说小主和慈安太后在法莲寺礼佛,特命人送了些东西过来,请您过目。”

    徐玉宁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氅衣茫然地转过身来,就看到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低着头走了进来。

    许是夜里赶路,冬日寒风刮脸,来人内里着一身黑色夜行衣,外面还披着一件带帽子的黑色披风,脸上也覆着一面黑色纱巾,他手里正拿着一封火漆封口的信,恭敬地递到徐玉宁面前。

    徐玉宁刚刚正为先太子一事忧神,竟一时没察觉异常,伸手就要去接那男子手里的信。

    谁知手刚刚捏住信封的一角,那男子竟反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