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杨真没想到姬青峰他们会来,高兴的不得了。路夜白与陆云波、周小镜、姬青峰走前面,柳杨与贺欢走后面。两人虽说关系不是特别亲密,但也算是朋友。朋友好久不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到了正厅,男人说男人的话题,柳杨与贺欢就聊她们的。原来这段时间江湖上又发生了不少事:青莲派一夜之间惨遭灭门,青莲派的掌门杨士遵死于非命,只余下蔡风泉、温小紫师兄妹带着几个门内弟子到处追查凶手;最近江湖上又突然兴起一个名为“跃阳剑派”的门派,声势浩大,弟子众多。好像突然出现在江湖,一夜之间就人尽皆知了。
姬青峰道:“我师父身为这一任的武林盟主,不敢擅自下山,可这件事若是给路庄主传书信,又怕路上出问题,所以便让我们来了。”
木子仰身为新任武林盟主,明里暗里都有许多双眼睛盯着,更何况现在又正值多事之秋,更不能轻举妄动。
陆云波道:“路兄,在这江湖上,还是你的消息最灵通,之前可有听说过哪个门派与青莲派结仇最深、最想除之而快的?”
路夜白道:“既然能灭青莲派满门,就一定不是普通的江湖门派,就算青莲派之前有仇家,不过也没有这个本事。”
周小镜道:“路兄言之有理,我二人也与木兄商议过这件事,江湖中有这个实力做到这件事的,目前来看,除了我们几人,似乎并没有别的人。所以,蔡风泉师兄妹整日里逼木兄这位武林盟主尽快找出凶手。”
柳杨听到这里有些不明白:“蔡风泉有什么本事逼到木掌门呢?虽说你们有这个本事做到,可不是你们做的也不能替别人背了黑锅啊?”
周小镜道:“路夫人言之在理,可现在他们师兄妹着急报仇,有些细节之处便不思考那么多了。”
贺欢哼道:“依我看,青莲派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他们活该。”
姬青峰轻咳一声,提醒道:“娘子……”
贺欢道:“他们之前窜通孟天飞做了不少坏事,现在这样难道不是活该吗?”
虽说贺欢这话听起来不近人情,可却是这个理。
姬青峰道:“既然青莲派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孟天飞也已经伏诛,便还是我们武林正派之人,我们理当同气连枝,不能冷眼旁观。”
柳杨接上他这话:“姬兄,你这话说起来自己不心虚吗?我们这里没有外人,就算贺欢说那样的话那也是实话。”
在场唯二的两个女人站到了一边,论起口舌,任谁都是说不过的,姬青峰只得甘拜下风。
柳杨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路夜白,问周小镜道:“你们来找我们是有什么打算吗?”
周小镜和陆云波交换了个眼神道:“路兄不愿搅进江湖这趟浑水里,本不该再来打扰,可就在前不久,接连又有两三个江湖上不小的门派被灭,却和青莲派灭门案一样,凶手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现在江湖上人心惶惶,谁都害怕下一个被灭的是自己门派,所以要尽快找到真凶,只好请路兄再帮一帮忙了。”
路夜白沉吟片刻道:“我二人过两日准备去一趟宝华山,所以这些事无法帮上忙。既然灭门的事是人为,那早晚都会找到凶手。”
路夜白虽然没有明确拒绝,可句句都是拒绝的意思。路夜白的脾气他们也都是知道的,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多说也无益。于是,陆云波忙转了话题。
闲聊了半日,又一起吃了午饭,几人被明叔安排着去休息,柳杨也和路夜白回了他们的房间。
柳杨见路夜白这一路都不说话,到了房间便道:“不如咱们帮一帮他们?去宝华山的事可以等这件事结束了再去。”
路夜白道:“这件事肯定不会像他们说的这么简单,江湖上的事我是真的不想再管,木兄陆兄周兄一定会找到凶手,就像我说的,不过是早晚的事。”
柳杨道:“可早日找到凶手也能少一些受害者啊。凶手接连犯案,照陆云波所说,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害了几百条人命。”
路夜白道:“我已经给师父传过书信,过两日便会去宝华山,不去不好。”
柳杨看路夜白实在不想插手这件事,只得不再说了。
陆云波与周小镜又呆了一日,见路夜白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便先行离开了。至于姬青峰夫妻,则听说柳杨他们要去宝华山,贺欢说她只听说过这是一座仙山,还没机会去看一眼,便问柳杨能不能带她去,柳杨自然是答应的。于是,原本定下的两人出行,到出发的时候,路夜白与姬青峰在外骑马,柳杨与贺欢乘马车。
马车里有炭盆有暖炉,这就是这样寒冬腊月的天气里,也很暖和。贺欢不一会儿就有些昏昏欲睡,柳杨因为心里有事,所以一点也不瞌睡。
贺欢打瞌睡差点栽倒地上,猛然惊醒,看到柳杨正对着火盆发呆,出声道:“你跟路夜白准备什么时候成婚啊?”
柳杨回神道:“年前吧,去宝华山拜见了他的师父后回来就成亲。”
贺欢又道:“你是不愿意嫁给他吗?”
柳杨愣了下道:“没有的事,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他,能嫁给他,与他相守一辈子,我再没有别的奢望了。”
马车外,姬青峰看到路夜白难得的笑了下,心中不禁为自己娘子喝彩。
贺欢奇道:“那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柳杨道:“我没有不高兴,只是可能……突然要换一个身份生活有些不适应,怕自己不能成为一个好妻子,心里会有各种各样的担心。”
贺欢道:“没想到你是这么想的。我与姬青峰成婚前倒没有这些顾虑,不过也想过万一哪天他不喜欢我了,有喜欢上别的姑娘我怎么办。”
柳杨好奇道:“你会怎么办?”
贺欢道:“谁知道呢?可能会跟他拼命。”
柳杨想了下这件事发生在路夜白身上的概率,思考的结果好像为不可能发生事件。
贺欢见柳杨自己笑了下,便知道她肯定也有答案了:“你呢,若是路庄主喜欢上别人,你会怎么办?”
柳杨道:“他不会喜欢上别人,就像我是专门为他而来,他
也是专门在这里只等我一人。”
贺欢觉得柳杨这么说实在太肉麻——真的有专门只为彼此而存在的恋人吗?
柳杨岔开话题很成功,说到这里,贺欢没有接着再往下问。
柳杨却还有别的疑问,开口道:“贺欢,我听你们说的江湖上的这几件案子凶手手段都很残忍,在现场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贺欢摊手道:“真没有,每次都是我们赶到现场后,凶手已经走的干干净净,只留下大大小小的几十口被杀害的人。”
柳杨一激灵,不敢相信道:“凶手连孩子都不放过?”
贺欢叹气道:“要不然大家都急于将凶手找出来呢?”
柳杨没再说话。
马车外,路夜白看了一眼姬青峰,这回姬青峰只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也不看路夜白。
往宝华山最近的路必经天明城,他们赶了两天的路,到了天明城这个地方。天明城中也有栖霞山庄,马车直接停在了栖霞山庄门口,贺欢从车帘看出去,感慨一句:“路庄主还真是出手阔绰,出门方便。”
柳杨觉得,路夜白出门不爱住在外面是真的,不过专门为次在大月朝各地建了这么多栖霞山庄倒是不见得。
管家将路夜白等人迎到正堂,边叫人赶紧上查茶,边请示路夜白有什么吩咐。
路夜白道:“给姬少侠夫妻安排一间房,这一路舟车劳顿,一定不能怠慢了客人。”
管家连连点头。
晚饭后四人各自回房,只是管家在送姬青峰回房后,又来到路夜白的书房给他汇报这里的情况:“上个月月末,城里的‘仙剑门’被灭,门里大大小小三十八口无一幸免,我们赶到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可还未动手,那人便自绝身亡了。”
柳杨只听这个数字便觉得头皮发麻,问管家道:“那最后这人身上可有什么特殊印记能查出他的身份?”
管家道:“回夫人的话,属下仔仔细细检查过了,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路夜白沉吟片刻道:“查看过尸体身上的伤口没有?”
管家道:“查看过了,都是市面上最常见的刀或剑的刀伤和剑伤。”
这么看来还真是做的滴水不漏啊。
路夜白忽然道:“近来江湖上新崛起一个‘跃阳剑派’,你多留意他们的动作。”
管家道:“是。”
路夜白又道:“不过尽量不要让他们察觉栖霞山庄插手了这件事。”
管家点头道:“是,庄主。”
管家离开后,柳杨问路夜白道:“你怀疑跃阳剑派,怎么不跟陆云波和周小镜说呢?”
路夜白道:“跃阳剑派出现得太过蹊跷,他们未必想不到这一层,我不过是让他们知道我是真的不想参与江湖之事了。”
柳杨道:“但你还是不忍心再出现受害者,是不是?”
路夜白道:“你不也不忍心吗?”
柳杨笑了,她就知道,路夜白肯定不会真的不管这件事的。
第二日他们照计划上路,这回柳杨一上车就闭上眼睛睡觉,贺欢好像也很瞌睡,也闭着眼睛。
可刚走到城外,走在前面的姬青峰和路夜白的马便遇到
了绊马索,幸亏两人反应极快,才不致摔倒,可也惊得马嘶鸣。鸣叫声惊醒了柳杨和贺欢,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然后掀开车帘看到前方出现了不少持刀蒙面的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姬青峰打马上前道:“我们只是普通过路行客,不知诸位等候在此有何目的呢?”
为首一人拿着刀指着姬青峰道:“姬少侠不用妄自菲薄,您旁边这位可是江湖上谁都不敢招惹的栖霞山庄的路庄主,哪里称得上‘普通’?”
姬青峰笑了下道:“原来是打探好了啊,既然如此,那更好说了,有什么目的就说吧。”
为首那人道:“我们兄弟只是来给路庄主传个话,还请路庄主不要插手近来江湖的事,否则,怕是会对栖霞山庄不利。”
柳杨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这么跟路夜白说话,不仅是她,连贺欢都感叹道:“这人不知道是胆儿大还是觉得自己命大,竟然敢跟路庄主这么说话。”
前面路夜白笑了下道:“既然阁下是来传话的,那也请将我这句话带回去给你的主子:栖霞山庄还不曾怕过谁,他若是不信,尽管可以试试。”
蒙面黑衣人没想到路夜白正面怼回来了,抱了抱拳道:“好,路庄主的话一定原话带到,告辞。”
说完,一抱拳,带着一众蒙面黑衣人飞快的撤退。
姬青峰待人走干净了,对路夜白道:“路庄主,这人这么招是来下战书的还是出于好意的劝告?”
路夜白道:“不管为什么,目的是达到了。”
姬青峰摸摸鼻子没说话。
路夜白打马继续前行,姬青峰随后。柳杨与贺欢回到马车上,柳杨想了下黑衣人出现离开的这整件事,不知道这黑衣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青山县离宝华山并不太远,赶路急的话,五六天就能到,可他们明显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走,走到第五天的时候,离宝华山最近的时候,姬青峰收到他师父的传信:有人送到烈阳派空山响和蔡风泉的佩剑,说是要木子仰用陆云波和周小镜的人头来换自己弟子的性命,否则,第二天送上的就会是空山响和蔡风泉的人头。
谁都没想到空山响和蔡风泉竟然会被抓,事态紧急,姬青峰立即向路夜白辞行:“路庄主,此行怕是不能再与你们一起走了,我们夫妻这就告辞。”
柳杨很是担心空山响,便问姬青峰道:“你们准备去哪?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人?”
姬青峰蹙眉道:“师父应该是没有好的主意,所以才给我来信。”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木子仰是绝不会用陆云波和周小镜的性命换自己弟子的姓名的——如果被抓的是陆云波或者周小镜门下的弟子,他倒还有可能送上自己的人头救别人的性命,但现在这种情况是不可能了。
柳杨很想跟姬青峰一起去,可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在这些江湖高手面前基本算是花拳绣腿,不仅帮不上忙,反倒可能添乱。而现在她最大的作用可能就是劝路夜白一起去救人,可路夜白并不像
插手江湖中的这些事,叫他去等于是让他违背自己说过的话,让他成为言而无信之人。所以,这样也是不行的。
想来想去都没有一举两得的办法,柳杨头疼的不行。
姬青峰和贺欢离开后,柳杨与路夜白继续上路。因为姬青峰与贺欢需要尽快与木子仰他们会合,所以路夜白便将自己的马让给了贺欢,所以他与柳杨一起坐马车。
路夜白看柳杨心事重重的模样,开口道:“木兄一定有办法救下门下弟子。”
柳杨道:“但愿吧,不管是空山响还是蔡风泉,他们还都年轻,一定要救下来才行。”
路夜白道:“这件事人多了反而不好办,我让庄里善易容和善跟踪的人一起去了,希望能帮的上忙。”
柳杨点头道:“一定能帮得上忙!”
又走了一天的路,他们才到宝华山脚下,柳杨与路夜白正准备上山,清丰送来了一封****,是木子仰的书信:多亏有栖霞山庄的两位高人帮忙,已经顺利救出了空山响和蔡风泉,而且还有意外收获,抓到空山响的人好像就是跃阳剑派的人。
没想到事情进展竟然这么顺利,柳杨很高兴。可是望了望这座**入云的山,她的心情又沉重起来——出门前,她悄悄叮嘱过柳青,时常去青山上看看,如果主持大师回来的话,立即给她传书信。可直到现在,柳杨也没收到柳青的书信。
路夜白要背柳杨上山,柳杨说先自己走一段暖和暖和,路夜白自然由她。柳杨便与路夜白手牵手的上山了。
路上,柳杨像是无意中跟路夜白提起:“师父是通天门的掌门,应该很厉害吧,我这幅身体就是他造的,还没有正式谢谢他。”
路夜白道:“师父说这样的术法不能多用,他这辈子只会用这一次,我已经好好谢过他了。今日见到他,你再好好谢谢他也好。”
柳杨点头,又道:“你身为通天门的弟子,除了武功好,有没有也学一些什么秘术秘法什么的?”
路夜白道:“师父说我不是学这个的材料,便只教我武功。”
柳杨笑道:“原来还有你天生不擅长的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
路夜白暗自摇头。
走了不到五分之一,柳杨就走不动了,路夜白愉悦的将人背到身上,脚步轻快地往山上走。
柳杨趴在路夜白的后背,闻着他脖颈间清冷的气息,道:“真想就这么在你背上一辈子。”
路夜白道:“你不想走路的话,我随时都能背着你。”
柳杨笑道:“说了不让你那么惯着我。我不用你时刻背着我,我就想跟你能平平安安的活到一百岁,相守到一百岁,你能不能答应我?”
路夜白不答反问道:“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柳杨自嘲一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路夜白侧脸看向她,笑道:“不要胡思乱想。”
柳杨道:“我也希望我是胡思乱想,但愿一切都好吧。”
路夜白没想到柳杨竟然这样敏感,这么快就察觉到其中的不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