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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柳杨从梦里醒来,发现天色已经大亮,而路夜白也不在身边了。她试着起身,却牵动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又躺回去。不知道她的伤有多重,要这么躺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路夜白调息过后身体如何了,不看到人柳杨终归不放心。于是便只能喊人了:“夜白,夜白。”

    路夜白应声推门而入道:“醒了?”

    柳杨不答反问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路夜白道:“好多了,不用担心。你稍等一下,我把早饭给你端进来。”

    柳杨笑着点点头。

    路夜白很快回来,手里端着托盘,盘上放着一碗香气四溢的米粥,一小碟看着就很爽口的小菜。

    柳杨看看那米粥,再看看路夜白,突然道:“这米粥是你做的?”

    路夜白道:“怎么看出来的?”

    柳杨禁不住睁大眼睛道:“真是你做的啊?”

    路夜白点头道:“只是熬米粥而已。”

    柳杨笑道:“似乎你很厉害啊。”

    路夜白挑眉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米粥香糯柔软,很好喝,以至于柳杨喝完一碗还想要,只是考虑到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为免去厕所太频繁带来不便,还是暂且先忍下了。除了这个不便,还有就是路夜白坚持不让她坐起来,而是喂粥时在她脑后垫了两个软枕,不至于让米粥喂到嘴边时洒出来,但这样实在不舒服。

    柳杨吃好后,见路夜白又周到的给她端来漱口水,伺候她漱了口,这才将碗收好,端了出去。

    路夜白再次回来的时候,直接来到了柳杨的身旁。柳杨望着他,笑着道:“忙了一早上都只顾我了,你的早饭吃了没?”

    路夜白道:“吃过了,刚才在厨房吃了。”

    柳杨道:“你昨天才跟人交过手,身体本来就有伤,应该多休息,弄吃的这样的事现在先不用你做,等你好了,想做多少都行,就算很难吃,我也肯定会吃完的。”

    路夜白道:“我的厨艺还行,虽说不是样样都好吃,可还没有难吃到吃不下去的地步。”

    柳杨晃晃他的手指,路夜白捏了下她的手心:“不要以为撒撒娇一会儿就不让你喝药了。”

    柳杨忘了,还有一大碗苦药等着她呢。一想到那墨汁似的颜色、冲鼻的苦味,柳杨觉得刚吃下去的米粥都要吐出来了。可是,又不能不喝,她的伤口想要恢复得快回复的好,肯定是要喝药的。

    柳杨到现在还没看过自己后腰上的伤口,不知道伤的有多深,就算以后要留疤,她不希望是很大的疤。

    不过,她不知道路夜白知道啊,柳杨听路夜白说她是想耍赖不喝药,白他一眼道:“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道理。”

    路夜白抚抚她的头发道:“很乖啊。”

    柳杨道:“我的伤严不严重?会不会留下很难看的疤?”

    路夜白道:“原来

    绕了一圈,是想问这个啊。”

    柳杨道:“我知道我昨天已经跟你说过这件事了,你不要嫌我罗嗦,因为这个时代救人治病靠的都是中医和中药,中医和中药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比起我们那里的西医和整形医生,有时候可能效果不是那么好。”

    路夜白没听懂何为西医和整形医生,于是柳杨就跟他解释一遍,路夜白听后惊奇道:“果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柳杨道:“西医和整形确实很厉害,不过我们的中医和中药更神奇,竟然能通过人的脉搏就能诊断出人体内的各种疾病,我觉得这比西医靠机器检测还要厉害。就像你如果在我们那里,肯定很多人排着队给你诊脉。”

    路夜白道:“真想去你们那里看一看,一定很精彩。”

    柳杨道:“大月朝也很好。既然你说你有办法能帮我祛疤,那我就不管了啊。”

    路夜白轻轻拍拍她的脑袋道:“放心。”

    两人闲着无事,柳杨想到这两日她做的梦,不自觉地就跟路夜白聊了起来:“夜白,昨天我跟你说我们可能前世有缘,所以这辈子才能遇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是上辈子结下的缘分的话,会是怎样结下的缘分?”

    路夜白思索片刻道:“可能在很早的时候就认识,可能开始我是个很无聊的人,并不讨你喜欢,不过渐渐地,应该我也是喜欢上你了。”

    柳杨道:“我觉得从你这辈子的性格来看,你说的很对。你说你性格应该是无聊,那你觉得我的性格会是什么样的呢?”

    路夜白道:“应该是顽皮有趣。”

    柳杨没想到他竟然说的这么准确,疑惑道:“为什么?”

    路夜白道:“不然怎么会引起我这么无趣的人的注意呢?”

    柳杨想到梦境里的绿杳和重华君,果真如路夜白所说的那样啊。

    路夜白奇道:“你怎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了?连着两日都在说这件事。”

    柳杨敷衍道:“就是随便说说。”

    路夜白点点头:“好。我现在有事先出去一下,叫清叶和秋月现金来陪你。”

    柳杨道:“好,你先去忙你的吧。”

    柳杨一直没问路夜白昨天的事后来怎么样了,路夜白只是说他跟黑白双煞打的时候内息有些乱,其他他只字未提,但柳杨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只是现在路夜白不说,她也不多问,因为她相信时机成熟了,路夜白会跟她说的。

    清叶和秋月前后进门,看到侧躺在床上的柳杨,秋月快步过来关切道:“夫人,您感觉怎么样了?伤口是不是还很疼?”

    柳杨没想到秋月也知道她受了伤,而且是刺伤,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其实她受伤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因为往大了说,当时赵嬷嬷是想杀了她的,如果不是她听到脚步声转身要看身后是谁,恐怕这匕首就刺进她后腰

    了。而往小了说,不管先前原因是什么,结果她除了受了伤,其他也没什么大事。不过不管是哪种结果,柳杨都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以免被有心人利用。

    于是,柳杨问秋月:“秋月,是有很多人知道我受伤的事吗?”

    秋月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殿下吩咐过不能在外面多嘴,就算咱们长安宫的人在外面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也不能搅进其中,否则宫规处置。”

    柳杨点点头,这她就放心了,路夜白真的考虑的很周全。

    路夜白回来的时候快中午了,那时柳杨正因为一个半时辰前喝了一碗药而嘴巴里苦的叫人想哭,就算吃了蜜饯也好不到哪里去。

    路夜白一进门就看到柳杨愁眉苦脸的,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问知道是因为苦药时,叫她先等一下,然后叫来秋月,吩咐她去御医院抓来一些甘草煎一煎,煎好后,将甘草汁端过来。

    柳杨皱着眉,还在默默忍受从胃里到嘴巴的苦味,路夜白忽然凑近,吻上她的唇。然后探出舌尖细细的描摹她的嘴唇,且试着往里探……柳杨整个人都僵住了。

    柳杨的脸顿时烧起来。

    秋月端着甘草汁进来的时候,发现敬王殿下端坐在椅子上,而床榻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将床帏放下来了。敬王殿下示意她将托盘放在桌上,然后听敬王殿下道:“夫人睡着了,若是待她醒来这碗甘草汁凉了的话,就拿去热一热。”

    秋月觉得,这不是自然的吗?不用特地吩咐她也一定不会让夫人喝凉了的药汁。

    待秋月出去后,路夜白走到床榻前,撩起床帏,然后道:“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没错,柳杨实在脸红的自己都觉得没脸见人,可秋月进来看到床帏肯定会觉得奇怪,她便要求路夜白说了刚才那些话。现在想来,似乎真是这样,不过不管了,随别人怎么说去吧,她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

    路夜白将床帏束好,然后给柳杨脑后又垫一个软枕:“怎么样?这个位置合不合适?”

    柳杨往下又挪了点:“好了。”

    路夜白帮她盖好薄被,这才回身去端甘草汁。

    这次也是路夜白一勺一勺的喂她喝,柳杨其实口中已经不太苦了,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因为不用多问,她嘴巴里不苦的原因俩人也都知道——这也太叫人尴尬了。

    幸好甘草汁还算能喝,虽然也有中药的味道,可后味是甜的。柳杨被路夜白喂着喝了半碗,感觉没那么热了,接过路夜白手中的碗仰头一口气喝完。

    路夜白笑道:“不苦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柳杨总感觉路夜白这话别有意味。

    路夜白去将空碗放到桌上,回来后又查看一下柳杨的伤口。柳杨道:“没昨天那么疼了。”

    路夜白道:“嗯,恢复的不错。”

    虽然相信到了时机成熟的时

    候,路夜白肯定会告诉她所有的一切,可柳杨仍然很是记挂。不是她怕路夜白处理不好,而是皇贵妃毕竟是洛商铭的母妃,就算皇贵妃有千万错,可还是一个很爱自己儿子的母亲,而且她做的许多事,都是为了洛商铭能坐上王位。如果因为她路夜白处置过重,肯定会伤及兄弟感情的。

    所以,柳杨犹豫了下还是道:“夜白,下午不去勤政殿了吗?”

    路夜白道:“不去了,事情都处理好了。”

    柳杨道:“皇贵妃呢?她怎么样了?”

    路夜白道:“我将她交给福王了。”

    柳杨这才放心,握住路夜白放在膝盖上的手道:“我知道当年你落水的事还有母后与父王之间的矛盾都与皇贵妃有关,可你不想因为这些过去的事伤害到洛商铭……你和母后受委屈了。”

    路夜白道:“你怎么会知道那些事的?”

    柳杨道:“我在成妃那里听过一些,你回陈留镇后,我让清叶带我去见了贤妃,听她说了很多往事。”

    路夜白没说话。

    柳杨道:“我听后很难过,很遗憾没能在你小的时候就认识你,想要天天陪着你保护你。”

    路夜白道:“现在就很好,你就在这里。”

    柳杨道:“母后一定也不会在意这些事,只要你好,母后一定很高兴。”

    路夜白点了下头。他的母后是这世上最温柔最善解人意最宽容的女子,是令这世上最耀眼的男子都倾尽所有爱上的女子。他的记忆里,母后一直是含笑的,手掌很柔软也很温暖,待人也很好,以至于他的那些弟弟妹妹都喜欢往长安宫来,尤其是洛商铭,还经常跟他商量能不能跟他换换母妃。

    小时候的事路夜白其实记得很清楚,因为初到山上他还盼着父王能接他回去。加上开始跟师父师兄不熟悉,他常一个人呆着,一个人时就容易想到在宫里的事。他将他能想起来的事都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每个细节都记得很清楚,就像洛商铭落水那件事。

    那时他跟洛商铭都还小,几个孩子里,他比易田卿大半岁,比洛商铭大两三岁。宫里除了他们,还有更小的三个孩子,五王子两岁,六王子一岁半,二公主两岁。孩子都喜欢跟孩子玩,而这些孩子都喜欢跟最大的路夜白和易田卿玩。

    那年正是初冬时节,正好下了第一场雪。路夜白在暖和的书房写字,易田卿作为他的伴读在一旁看书,老远就听到洛商铭的声音:“母后母后,我三哥呢?”

    然后是王后温柔的嗓音:“你三哥跟卿卿在读书写字呢,铭儿,你怎么没有披风?冷不冷?”

    那时候,易田卿还在为了他有一个小名叫“卿卿”而经常暴躁。俩人在房中听的清楚,路夜白忍不住看了一眼易田卿,可易田卿抓抓头发,没半点不高兴的模样。

    后来,路夜白已经在江湖少年成名,洛商

    铭也已经封王,易田卿还没有遇见尉迟雪的时候,俩人在一起喝酒闲聊,说起小时候的事,洛商铭问易田卿:“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别人叫你‘卿卿’你就烦躁的要打人,唯独母后唤你‘卿卿’你没有一点不高兴呢?”

    易田卿已经喝得差不多了,醉眼迷蒙的看着手中的酒杯,笑了下道:“王后娘娘不管叫我什么,都很亲切,不像你们这些臭小子,总想笑话我。再说了,被整个大月朝最美的女子这般称呼,恐怕连你父王都没有这么大的脸面。”

    洛商铭没有他醉的厉害,但也差不多,指着易田卿哈哈笑道:“你……好大的胆子!等叫我三哥知道了,你竟敢这么说母后,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洛商镛吗?易田卿好久都没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倒是最近江湖上流传“路夜白”的事迹非常多。

    跟着洛商铭的宫女赶紧道:“王后娘娘,四王子急着出来找三王子玩,便不等奴婢们拿来披风就跑出来了。”

    洛商铭小手一挥道:“我不冷,不要披风!”

    宫女立即不敢说话了。

    王后当时手里捧着手炉,对洛商铭笑着招招手,洛商铭颠颠的跑到她跟前,仰着一张小白脸咧嘴问王后:“母后又有什么好吃的了?”

    王后弯身握住他冻得已经有些发红的小手道:“我听说宫里才做出来的凤梨酥,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王后拉住就要往后面跑的洛商铭道,“你在这里稍等,我叫人给你去拿,不过,披风不能不要。”

    洛商铭立即转身对站在雪地里的宫女道:“你快回去给我拿披风去吧,一会儿我跟三哥去御花园玩,你去那里找我们吧!”

    王后道:“这么冷的天,外面还在下雪,去御花园不怕冻着啊。”

    洛商铭得意道:“母后,我听安乐宫的小宦官说御花园的湖没有结冰呢,也不知道为什么,湖里的小鱼都往外跳,能跳出湖面老高呢!”

    小孩子说话童稚可爱,王后摸摸洛商铭的小脑袋,语气也不禁模仿起他来:“真的啊?这么厉害!那这湖里的鱼不会是像你们一样跟师傅学武了吧。”

    洛商铭哈哈大笑。

    易田卿最好动,听外面两人一唱一和的说得热闹,早坐不住了。从椅子上跳下来就往外跑,洛商镛跟在他身后也出来了。

    易田卿到门口先跟王后行礼,端端正正的:“王后娘娘安。”

    他后面洛商铭也是一样:“母后。”

    王后笑着对三人道:“两位哥哥也学习了好长时间了,都出去玩吧,不过商镛,你是哥哥,要照顾好两个弟弟,湖边湿滑,不要让弟弟们靠的太近。”

    洛商镛道:“是。”

    易田卿想立即就去御花园看小鱼“跳高”,可洛商铭还记挂着没吃凤梨酥。于是,洛商镛和易田卿只得等洛商铭三两口吃一个然后手里拿两个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