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冷静一点,请慢慢说。”路远抓住了“我们”这个关键词,他已经认出这就是一个星期前他在酒吧门口遇见的那个女人,之后她朋友被送到医院,路远便没有再关注过了。没想到她突然出现在这里。
“警官,你和我到这边来好不好,这里不方便……”
杜景声就听见这么一句话,见路远似乎真的要跟着这个女人走,“你去哪里?”
路远和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杜景声知道不能阻止也阻止不了路远,迟疑了一下说:“我和你一起。”
“这里我比你熟。”杜景声继续解释,他看向低头站在路远身边的那个女人,那女人在杜景声目光的逼视之下,畏缩地退了两步,往路远的身后躲了躲。
路远思索了一下,没有拒绝。
杜景声想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对路远说:“稍等一下。”
路远顺着目光看到了秦钦,秦钦对着路远玩世不恭地笑了一下,对正往他方向走的杜景声挥挥手,示意他不用过来了。
杜景声走到一半又停住脚步,路远在他身后说道:“走吧。”
“嗯。”
女人烫着短卷发,搭在两边,路远觉得很像是方便面,不过他没好意思说出口。她快速地走在前面,他们跟在后面。
“你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吗?”
“嗯?”
杜景声说:“你不是有职业性的敏锐?”
“你知道?”
杜景声摇摇头,“路警官,你还是来这种地方来少了。不过也对,你又不是扫黄组的。”
路远一怔,又看看前面袒胸露背的女人。
“你想去哪里谈?”杜景声问在前面带路的女人。
女人说:“就在前面了,那家天堂。”
路远顺着她指的方向,霓虹灯在招牌上来回闪耀,里面点着红色的灯光。
路远的脸色微沉,总是明白过来这女人是做什么的。
这家店不大,像是一个简单的发廊。他们俩才一进去就有女人粘了上来,期待地看着他们。最近的生意很不好做,而且这样的男人她们从来没来在店里做过。
“你们干什么?这是警官。”
果然一听说是警察,几个女人都讪讪的,退到了后面。
路远抬头看到墙上挂着的服务项目的牌子:洗头十元,搓脚三十,桑拿六十。看着挺正常的,只是不知道背后是什么意思。到处摆放着洗浴的用具,很凌乱也很随便,店面很小,侧面有一个窄窄的楼梯通向楼上。
路远听女人刚才说什么救救他们,现在正怀疑这家店是不是强迫妇女卖.淫或者是拐卖妇女。
“阿丽,这就是你说的能帮我们的警察?”一个不屑的声音传来,“除了脸好看点,没什么用处么。”
“燕姐,你别这么说。”被称为阿丽的就是带他们来的女人,她听到燕姐这么不给这两位特殊客人面子,很是尴尬,对着路远说:“对不起,燕姐她就是这样的,没有恶意的。”
路远看着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从楼梯上款款而下,她吹着一头的大波头发,像是刚洗完澡。她成熟而有风韵,让人想起了以前大上海的舞女。
燕姐嗤笑了一声,冷冷地看着路远,“你没看见他知道我们的身份之后那鄙视的眼神和不自在的情绪吗?”
阿丽怕触怒了他们两个,忙说:“燕姐,不是这样的,阿梅死的那天,还是这位警官帮我把她送上救护车的。”
“送什么救护车,喊了救护车来也不给钱,还不是要我贴。”
路远惊道:“那位小姐……去世了?”
阿丽哀痛地点点头,“是,在医院里抢救无效……”
路远只能说:“请节哀。”
燕姐依旧对他们俩很不待见,冷眼看着他们并不说话。
路远也不在意,询问阿丽:“你说的求我救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丽眼巴巴地看着燕姐。
“跟我上来。”燕姐看了她一会儿,转身往楼上走去。
路远也不担心她会使什么幺蛾子,跟着就上了那个十分窄又陡的楼梯。楼梯是木质的,踩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响声。
杜景声跟在路远的后面,往上走之后,楼梯便没有那么拥挤,楼上是单个的房间。
燕姐带着路远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路远进去一看,一张大床摆放在中间,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东西。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坐床上?”
杜景声说:“不了,我们站着就行。”
燕姐像是看透了他们一样,冷冷一笑。路远却坐到了床的边缘,说:“我看到你们的时候只是因为没有想到而吃惊,不是因为对你们有任何鄙夷的情绪,希望你能够谅解。”
杜景声无奈,也跟着他坐了下来。
燕姐听他说完之后,排斥的气场减弱了,阿丽趁势说:“燕姐,我们把人家喊过来,你快和他们说啊。”
路远定定地看着燕姐,目光里带着询问。
燕姐双手抱胸,半响才说:“我怀疑有人在害我们。”
“什么意思?”
“阿梅,就是那天你送医院的女孩,是我们这的一姐,或者也可以叫头牌。”
路远点点头,表示明白。
“她死了,哮喘病突发。”
“你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是,因为在上个月也有一个女孩,不是我们这条街的,隔壁的一个头牌也死了,本来只是小病,可是住到医院里之后,就突然病死了。”
路远沉吟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不是碰巧?”
燕姐说:“我不知道是不是碰巧,但是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路远观察着她的神色,说:“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报警?”
“她们都是病死的,我报警有用吗?警察难道还会来贴身保护我们这些人?”她冷冷地说。
杜景声微微笑道:“没想到你还懂不少。”
路远在下面不动声色地扯了扯杜景声的衣角,让他别刺激这个女人了。
燕姐现在反而没有一开始那么刻薄,对待他们两个面色也不是那么难看了。
“你会帮我们的吧?”
她是在对路远说,杜景声却抢在前面说:“你求人帮忙的态度还真的特别,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帮你呢。”
“我……”
路远站起来拦住杜景声,“好了,我会帮你们。现在你先告诉我,阿梅是怎么死的,还有你说的上个月在医院病死的又是怎么回事。”
燕姐见他们已经答应,面露欣喜之色,不过还是板着一张脸,“阿梅的哮喘是早有的,但是并不怎么严重,但是那一天不知道怎么就病发了。我们都觉得很蹊跷。”
“她在那一天见过什么人?”
阿丽答道:“没有,她那一天没有……接客。我们一起出去逛街直到晚上才回来,然后就在一个酒吧的门口,后来你们都知道了。”
“在哪里逛街?”
“中观大道的百货大楼。”
路远问燕姐:“你说的另一个人呢?”
“那个女孩只是得了感冒,然后就住到医院打两天吊针,结果突然在某一天早上,就去了。”
“医院给的死因是什么?”
“免疫系统紊乱。”
杜景声微微诧异,“还有这种死法?”
燕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路远的手指轻扣,“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怀疑她们是非正常死亡,而且说不定还和她们的……职业有关。”
路远注意到她刚才的叙述中有强调这两个人都是夜店的头牌。
“是,所以自从阿梅死了之后,我一直都没有再做生意了。也没有选新的头牌。”
路远思索了一会儿,见燕姐虽然冷若冰霜,但是眼神里仍然有一丝恳切,像是希望他能给她一个答案,“抱歉,线索太少了,就凭这个确实不可能立案,我只能先去医院查一查,然后再给你答复。”
燕姐有些失望,“好吧。”
“把阿梅和之前去世的女孩的信息拿给我,她们的名字还有身份证号,死亡日期还有医院的名称。”
燕姐对阿丽交代了几句,阿丽就拿出纸笔,燕姐写在纸上递给路远。
路远见她眼里有血丝,她应该是还隐瞒了一下些什么,而不停地胡思乱想而思虑过度……
“你既然这么担心的话,那就继续不要开张,等我有了结果再来找你。”
“嗯。”燕姐心不在焉地答复了一句。
路远站起来走出房间,阿丽出来送他们。
“路警官,原来你也会说这么多话。”杜景声在路远的侧面低声说,“平常为什么都不说?”
路远停下脚步,杜景声差点撞到他的背上。路远侧过头,疑惑地说:“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杜景声对上路远如此严肃的表情,也以探讨学术问题的精神看着他,“嗯?”
“上法庭的时候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不停地说话,别人都没机会说,所以你才经常赢。”
杜景声:“呃……”
路远:“嗯?杜大律师。”
杜景声:“……”
路远继续抬步往前走,在下楼梯之前停了下来,问阿丽,“阿梅的房间现在住人吗?”
阿丽摇摇头,“没有,大家都觉得不太好,所以……暂时没人。”
路远又折了回来,“我想看看,可以带我去吗?”
“哦,好。”
阿梅的房间在走廊的最后一间,靠近窗户的位置,阿丽把门打开,里面收拾得很整洁,和燕姐的房间一样,有一张大床,旁边还有一个小的梳妆台。
梳妆台上放着一捧已经枯萎了的鲜花。
路远走进去拿起花束看了看,和杜景声送的一样,纯洁无暇的——白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