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鬼空城》 第2章 开端 自从失去了你,我的世界就是一片空城。 秦钦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一点一点地看着它被熄灭,零星的火点勉强挣扎了一下最终暗了下去,像是在按着一个溺水的人,而且还冷眼旁观着他的挣扎。周围的人看着秦钦的举动都噤若寒蝉,秦钦一脸严肃,一双眼睛盯着烟头,表情平和,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动作有多么的粗暴。 以及那种想要摧毁一切的眼神,有多么让人心惊。 秦钦低眉等了一会儿,不见人说话,才抬起头,“怎么不说了?” 没有人答话。 秦钦其实长得不算凶狠,甚至可以说很柔和。桃花眼,眼角的泪痣,顾盼生辉。他常常对人笑,虽然笑里都是藏着刀,不过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人明知道藏着刀也要往上面撞。 秦钦松开烟头,说:“既然没话说,那就回去吧。” 这时才有人开口,“秦哥,你很久没去帮里了。”这话说得倒是委屈得很,从他那虎背熊腰高大威猛的兄弟口里说出来,说不出的奇怪。 要是平常,秦钦可能还会调侃两句:“哥哥明天就去宠幸你。” 只可惜现在秦钦提不起什么兴致,只是慵懒地说:“不想去。” 一句话把人堵死了。 自从洪金死了之后,秦钦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趣。他每天窝在家里,不是吃就是睡,不亦乐乎。 原来报了仇是这种滋味。 秦钦有点后悔了,他的兄弟手下们也后悔了。 当初怎么也得阻止着秦钦让洪金活着,故意放跑了也好,慢慢折磨着也好,怎么也比现在这一切皆是空的好。当初怎么就脑抽了,一枪把他毙了呢。怎么着也得是十大酷刑轮番上才对。 果然,这好人不能随便做,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秦钦看着他家里围着一圈的人,说不出的烦闷。自己还得端正的坐着,更是烦的很,干脆把鞋一脱,两只脚丫子露出来,大拇指动一动,抬到沙发上就准备躺着。 “都出去,我要睡觉了。” 还有人要说话,秦钦直接打住他们,“东湖那边的事到时候我会去谈,王麻子的线人你们派人去保护,但是别打草惊蛇。王世贤那个二世祖不用管他,他爸我们还用得到,叫帮里的兄弟都先忍忍,当他是条狗乱吠罢了……” 他这么一条一条地讲过来,口水都废了不少,总算是说完了,从左至右看周围的手下们一圈,“满意了?” 其实还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这些人来找秦钦,自然是为了显出帮里的事情有多么的紧急,没有了秦钦,他们是多么的辛苦,有多少事情还等着秦钦来处理呢。 其实也不过都是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而已。 本来以为秦钦没在听,却没想到他听得很仔细,还都给了指示。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理由再打扰老大的好梦了。 “那我们先回去了。” 秦钦白了他们一眼,走就走,谁还挽留你们不成。 看出了秦钦眼里的嫌弃,几个人受伤地退了出去,把门给秦钦带上。 房间里一下子宽阔了,也安静了。刚才那些杂七杂八的声响总算是消停了。 秦钦起身把窗帘拉上,一下子就挡住了外面璀璨明亮的阳光,整个房间都暗了下来。 他把自己隐藏在阴暗中,慢慢走到餐桌旁,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雕花瓷杯,不记得谁送给他的,模样很是精致。秦钦喝了一口水,觉得从头到脚都清爽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杯子格外的凉,而里面的水不仅凉飕飕的,还有点甜。 一口下去,杯子就见了底。 身后一股微冷的风吹过,钻进了秦钦的低领衬衫中。秦钦对着杯子,突然顿住了。 他什么时候倒了这么一杯水在桌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更新时间还是19:09:09,日更,喜欢的话请多多留言~么么哒 ps:设定有木有人猜中了呢,有奖哦~ 第3章 复仇 01 是夜,漆黑如墨。张大龙一个人走在幽暗的小路上,他左手拎着一块卤牛肉,右手拎着袋子,里面放了几瓶啤酒。牛肉准备带回去和老婆一起吃个夜宵,当下酒菜。他是粗人,找的老婆也是粗人,不懂什么情调,两口子么,无非就是凑在一起过个日子,舒坦就行。 他年轻的时候没工作,跟着几个老大没头没脑地混帮派,在当时也算是个人物,结果糊里糊涂地老大又死了,帮派也散了。家里的婆娘带着孩子抓着他的头打,骂他是个混蛋。他也觉得自己是个混蛋,看着孩子眼巴巴地抓着自己的衣角,婆娘边打边流眼泪,他越发这么觉得。 现在找了个工地干活,卖卖体力,一个月也有几千,养家糊口是没有问题。他现在想得可多了,以后孩子还要念书,钱是不嫌多的,说不定还可以换间房子,现在那二十平米的破平房,肯定是不行的。 今天加班又刚发了工资,看见路边有卖牛肉的,想起家里的婆娘爱吃,于是就买了几块。 现在的生活很惬意,他也很满意。 路很黑,不过这条道他走了无数回了,脚步丝毫不减,飞快地穿梭着。 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寻常,太安静了,路的尽头是一片漆黑,像是一个巨大的口,要把人吞进去一样。 他有一些不安。 他把步子放慢了一点,想着要不换一条有灯的大路走。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通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张大龙把牛肉和啤酒放到一只手上拿着,又从脏乱的工作服兜里掏出手机,看到上面的名字不自觉地笑了笑,贴到耳边,继续沿着那条小路走。还是走这条吧,比较快。 “喂,我就到了。对,今天加班。” “我领了工资了,还买了你爱吃的。” “嘿嘿,你猜。” “一个月就一回,有什么舍不得的。” …… 他正言笑晏晏地走着,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他的身边,张大龙下意识地把手机的微弱光亮对准了黑影,看到黑影之后他的面容开始变得惊恐扭曲,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比恐怖的东西。 “是你!” 一个男人穿着医生的白大褂迅速地走过走廊,手臂间夹着一叠文件,面容沉静,目光如炬,脚步轻快,一看就是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人。 他推开门,走到一个女孩的桌前,把文件放在她的桌子上,语言简练,“尸检报告。” 女孩很年轻,扎着马尾,像是大学生,抬头看了男人一眼,“怎么还穿着这身?” 男人把白大褂的扣子随手一解,两手一翻就脱了下来,丢到旁边的凳子上,露出里面的西装,“刚才进去看了下,忘记脱了。” 女孩把文件夹打开,然后对着电脑开始输入。 男人站在一边看着她的电脑屏幕。 女孩的手速很快,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地跳动,一排排文字出现在电脑上。 男人看着这些资料,微微蹙眉,刚想说什么,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一个男人站在门口,一只手倚在门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俩,他笑容灿烂,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十分讨喜,让人生不出半分厌恶。 “可人,远哥,林局叫我们过去开会。” 男人站直了身体,朝门口走了过去,门口的男人在他经过的时候忍不住说道:“远哥,你身上的味也太重了吧。” 路远瞥了他一眼,“刚从陈尸间出来。” 男人感慨说:“你要待多久才能有这么大的味道。” 没想到路远却停下脚步回头回答他,“十三个小时。” “好了,天逸,别和远哥斗,你斗不过他的。”俞可人把资料储存好,将电脑关上上锁,然后才跟着走出来。 陈天逸做小伏低状,“小的不敢,两位大爷小姐赶紧去吧。林局正等着呢。” 俞可人微微一笑,踮起脚用手勾住陈天逸的脖子,“又瞎贫什么呢?” “冤枉呀,小的不敢。” 路远看着他们俩一唱一和,冷酷的眼里也有了几分笑意,不再那么尖锐。 几个人走到办公室的门口,俞可人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一声浑厚的声音传来。 俞可人把门打开,三个人依次走了进来。 桌前已经站了一个男人,身穿立领衬衫,外面罩了一件浅黄色的羊毛背心,双手背在后面,背脊挺直,看起来很有精神。 看到他们三个人进来,就主动往旁边侧了侧,站到了一边。 林局从凳子里站起来,指着男人说:“柯沉。从省外调进来的精英骨干,从今天开始加入我们,我打算让他来带你们这个小组。” 三个人一起打量着柯沉。 从正面看,这个男人如同他的背影一样,坚毅挺拔,一身正气,脸上还有几分善意礼貌的微笑。鼻梁间架了一副眼镜,挡住了不少的锐气。 “你们好。柯沉。”没有多余的话,柯沉伸出手来向新同事问好。 他脸上的礼貌让人不能拒绝,俞可人站在最边上,和他的大手交握,“你好。俞可人。” “你好。路远。” “你好。陈天逸。” 三个人迅速地自我介绍完毕,同时和柯沉握手。 他们在打量着柯沉的时候,柯沉也在观察着他们。如同林局所说的一样,陈天逸大大咧咧,活泼开朗,俞可人小巧玲珑,精明能干。而路远,则少言寡语,冷静沉着。 俞可人微笑着说:“欢迎你来,柯队。” 柯沉淡淡一笑,“如果不嫌弃我倚老卖老,可以叫我一声沉哥。” 俞可人从善如流,反正她年龄最小,怎么都不吃亏,“沉哥。” 陈天逸也爽朗一笑,喊道:“沉哥。” 只有路远没有出声,而是看向林局,“林队不回来了吗?”在新领导的面前询问前任领导的去处,也只有路远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了。 陈天逸下意识地看了柯沉一眼。 柯沉收到他的眼神,对他微微点头一笑,示意自己并不在意。不过也让柯沉意识到这个陈天逸虽然表面上大大咧咧,但是心却细得很,看事情也通透。 林局说:“林凛现在在养伤,暂时不会回来。而且他这次立了功,再回来恐怕会升职,调到别处。” 路远也没有失望的样子,淡然地点了点头。 林局继续说道:“这次的案子上面很重视,柯沉会是你们的一大助力,你们要团结一致,共同努力,早日拿下这个案子。”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站直身体,严肃地说:“是。” 走出办公室,几个人都显得轻松了许多。 俞可人回头对走在后面的柯沉说:“沉哥,你刚来,我们应该请你吃餐饭。” 陈天逸马上大呼同意。 路远沉着面容,却没有答话。 柯沉笑着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应该是我请你们吃才对。不过现在这案子这么紧迫,一天不破,心里便不安。倒不如等案子结束了,我们再去喝庆功酒。” 他边说边看着路远,路远直视着前方,仿佛根本没有听他们说什么。但是却在柯沉说出这一番话之后,脸色好看了许多。 俞可人为他收拾出一个办公桌,“这是以前林哥用的,沉哥你就先将就一下,等有新的我们再换。” 柯沉看着那张桌子,干净整洁,文件都整齐地摆放在一角。不过这分明就是等林凛一回来,他立马就可以走的意思了。 柯沉觉得有点好笑,他把自己的东西随便摆了一下,抬头对在办公室里的几个人说:“如果大家都没什么事的话,来开个会吧。” “死者张大龙,男性,三十七岁。大兴建筑集团临时工,于九月十三日晚十一点二十三分死于回家的途中。初步鉴定致命伤是被钝器击中头部,除了头部的伤,身上还有多处被钝器击打的伤痕,除此之外身上还有七八个枪孔。” 俞可人手里拿着资料慢慢地说着,这是结合了刚刚路远拿来的尸检报告而整合成的基本信息。 柯沉手里转着笔,静静听着,在俞可人说完之后才缓缓开口,“你说他身上的致命伤只有一处,那为什么身上会有那么多伤口?” 路远说:“他身上被钝器击打的伤口是在死前,而枪伤却是在已经死了之后又补上去的。” 柯沉抬头看了他一眼,俞可人解释道:“远遥以前是法医。” 柯沉点点头,俞可人从资料袋拿出一张照片,“这是尸体现场。” 照片看起来有点血腥,路旁边的矮墙上都溅了不少血,尸体躬着身子倒在地上。柯沉拿近看了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这才明白路远所说的被钝器击打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这不应该被称为击打,而是残虐。尸体的手臂关节都成不自然的扭曲状,看起来十分畸形。 路远沉静的声音传来,“死者全身的重要关节都被打碎,包括肘关节膝关节和踝关节,以及……指关节。” 柯沉这才注意到这人的手指已经碎成一团,混杂着地上的沙土,血肉模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akakame704姑娘的手榴弹~谢谢素久姑娘的千字长评~还有大家热情的留言,刚开坑就收到太幸福了~\(≧▽≦)/~ 应素久姑娘的要求,晚上11点加更一章~ ps:这次写的是剧情风,跟以前不太一样,第一次写这种题材,写得不好希望大家多多包涵~ 第4章 复仇 02 俞可人顺着柯沉的眼光看过去,说:“凶器是一根长约六十五厘米,直径三十公分的铁棍。凶手十分熟练,没有留下任何指纹。”顺手拿出一张照片递过去。 柯沉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俞可人继续说:“死者身上的钱包未在现场发现,很有可能是被凶手带走了。” 柯沉又看一眼现场的照片,皱着眉说:“这种残忍的虐杀,不像是因财起意。而且一个临时工身上能有多少钱,这个张大龙身体强健,并不像是可以随意打劫的对象。” 路远说:“不错,不过这样的案子已经不是第一例了。” 柯沉疑问地望着他。 路远让开一点,让陈天逸抱着电脑坐到柯沉的旁边。陈天逸最擅长的就是搜集资料,他把最近发生的几起案子都从电脑里调出来,给柯沉看。 “加上这一个,已经是第四个了。一个月之内死了四个人,还是用同一种手法,媒体也没少宣传,给了我们不小的压力,所以上面才会这么重视。” 柯沉看向电脑屏幕,一张照片一张照片的看过去,无不例外都是如同张大龙尸体一样的血腥画面,关节被打碎,成不自然的扭曲状。 他看向路远,路远冰寒的眼睛和他对视,薄唇微微张开,“所以说有两种可能,第一,张大龙和前面的三个人一样,因为某种原因而被虐杀,凶手为了某种目的拿走了钱包。第二,他被人谋财害命,而凶手在电视上看到了之前的新闻,于是故意伪装成连环杀人案,转移我们的视线。” 柯沉点点头,深邃的眼眸有着些许赞许,这让路远很是不悦,迅速别开了视线。 柯沉微微一笑,说:“其实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见财起意,拿走了钱包。你们觉得呢?” 这种情况确实有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他们看到的现场并不是完整的现场,有变动的痕迹。 柯沉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针已经指向了三。他把文件夹关上,站了起来。 “我想去现场看一看。” 尸体已经被搬回了局里。案发现场被隔离了起来,柯沉走过张大龙走过的那条小道,这是一条因为施工才多出来的小路,没有路灯,周围都是一些废弃的工厂和工地。 张大龙为了尽快回家一般都会走这条荒无人烟漆黑一片的路。 右手边的矮墙的血迹呈条状溅开,路远从后面走过来,为自己的双手戴上白色的手套,跨进了黄色的警戒线。 柯沉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路远用手触摸着墙上的血迹,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柯沉也在观察血迹的形状,又看了一圈四周。路远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他也不在意,自己在周围察看。 俞可人看着柯沉一脸凝重的样子,问道:“发现了什么?” 柯沉说:“这里几乎没有激烈打斗的痕迹。” 周围的树枝甚至都没有不自然断裂的迹象,可见张大龙根本就没有反抗,至少没有激烈的反抗。 俞可人点点头,“不错。所以我们推断或许是熟人所为,也许张大龙有什么把柄在凶手的手上,他受了威胁,所以才……” 柯沉的眉眼微微皱了起来,他在工作的时候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连俞可人都不自觉地多看了他两眼。 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柯沉恢复了微笑,“看我做什么?” 俞可人大方的说:“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 柯沉摇摇头,没把她的玩笑话当真。 这个时候陈天逸突然打电话过来,柯沉看了一眼手机,迅速地接了起来。 陈天逸的话让柯沉心神一动。 他说:“沉哥,那几个被害人的共同点找到了。” 柯沉看着陈天逸传过来的一组照片,一张一张的滑过去,突然停了下来。 照片上是一个桃花眼的男人,笑起来温和无害,眼神真诚而动人。柯沉总觉得他在照片里看着自己,尽管这不过是每个照相的人都会看着镜头而照出来的效果。 他总觉得,这个男人虽然在笑,可是眼神里却有着浓厚的悲哀,挥之不去。 路远把手套摘了下来,走到柯沉的身边,发现他正在发呆,便随意看了一眼。 “这个人叫秦钦,男,三十二岁,是秦帮的老大。” “秦帮?” 路远向他解释,“你刚来大概不知道,秦帮现在已经是我们这个区域最大的地下帮派之一。这个男人就是头头。” 柯沉看着照片里的笑容,露出不解的神情,说了四个字:“难以相信。” “看起来不像?他可是个狠角色。你看他笑得越温和,下手就越狠。” 柯沉又看了一眼照片,没有再和他纠结这个问题,说:“你刚才说‘秦帮现在已经’,莫非以前不是?” 路远说:“以前还有一个洪帮,后来被秦钦一锅端了。这就是这个案子的关键所在了,刚才天逸查到,死的几个人都曾经是洪帮的成员或者是洪帮下属帮派的成员。秦帮的嫌疑很大。” 柯沉从他话语中再次找到问题,“连环案发了这么久,为什么到今天才查到死者都和洪帮有关?” 路远似乎是听出了他对他们办案不力的不满,冷淡地说:“因为那几个人并不是洪帮的核心人员,不过是一些底层的小混混,有些什么帮派都混过,有些甚至在十年前就脱离帮派了。时间跨度这么大,本来就很查到第一手的资料。” 柯沉喃喃道:“十年前。” 路远不再和柯沉解释,他是个自控力极强的人。没想到却因为柯沉而被激怒,情绪不稳。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又走到另一边和俞可人说话。 柯沉回过神来才发现路远已经走了,看着他和别人说话时和颜悦色,不由地叹了口气。 不过也可以理解,要是他的小组里突然空降一个人来领导他,他也不会高兴的。 “今天先到这里吧。可人,麻烦你们把所有的资料都传给我,包括前面几起案子的,不管是重要还是不重要的。” 俞可人示意明白,点了点头。 柯沉又看向路远,视线落在他眼睛的下方的黑影上,“工作不要那么拼命,多睡觉对身体有好处。” 路远被他说得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柯沉拿起外套往外面走,俞可人在后面喊道:“对了沉哥,局里给你配了公寓,3栋704。” 柯沉没回头凭空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 自从听说这条小路出了命案之后,就更加没有人敢走了。以前还有一些工人为了赶近路回家而抄小道,现在大家宁愿绕个圈子也不愿意走那条路了。 柯沉从巷口拐进去,拐角处摆了一个小摊,是一个中年妇女在卖卤牛肉,一个小锅子,里面放的卤水,锅盖一打开香气扑鼻。他们头上还有这条街的最后一盏路灯。 天色已经不早了,妇人已经准备收摊了,柯沉走了过去,“卤牛肉怎么卖?” 妇人忙从凳子上站起来,取了筷子打开锅盖给柯沉看。谁知道她一看到柯沉,吓了一跳,甚至还夸张地往后退了一步。 柯沉觉得她的表现很奇怪。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她的手居然有些颤抖。 柯沉办了这么多年的案,自然知道不对劲,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盯着她,她表现得很恐惧,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柯沉不明白,他才刚到这里,这个妇人与他素不相识,为什么会有这种表现? 柯沉把威慑的目光收回来,温和地说:“给我来半斤吧。” 妇人在克制自己的恐惧,用筷子夹出一块放到袋子里,然后称了一下,也没看称上的计量,直接就拿给了柯沉,仿佛过称只是个过场。 柯沉感到疑惑,但是却没有说什么,付了钱之后就走了。 他耳朵很灵,听到妇人在他转身后心有余悸地说了一句: “见……鬼了。” 他沿着张大龙回家的这条路慢慢走,越往前走路越黑。到后来只能看清前面不到一米的距离。柯沉经常踩到碎石子之类的东西,这让他很苦恼,不过他没有打灯。 他想张大龙应该对这条路很熟悉,以这条路的艰难来看,如果不是因为熟悉,不可能比宽敞明亮的大路走得更快。 按照路程来推测,应该很快就能到案发现场了。 逐渐远离了嘈杂的工地,比起刚才嗡嗡的机器运作声,迎来的是越来越沉寂的安静。 一丝声音也没有。 让人有些心悸。 不过柯沉还是慢慢地走着。 他知道快到了。 突然,他停了下来。 因为,有人。 这是一种感觉,也是经过千锤百炼之后淬出来的直觉。他把一只手揣进裤兜里,那里有一个小型的手电筒。他握住了手电筒,然后慢慢地拿了出来。 按下了开关。 那里的人反应比他更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一脚踢了上来,将手电筒踢到了地上。 柯沉只能看到一个身影立在那里。他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然后同那个人一样抬脚一踢。那人双手架在胸前将他的腿挡住,同时也伸出脚来,从下面踹了过去。 柯沉感觉都了他的腿风,往旁边闪去。两只手抓着他的肩膀,那人挣脱不开,然后两个人一起摔到了地上,在碎石渣的地上滚了三圈。 柯沉死不松手,那人也不肯示弱,夹住了柯沉的腿。 这是玩命的打法。 柯沉咬了咬腰,想办法甩开这个人。 突然看见了这个人的脸。 他们在地上翻滚中正好到了刚才被踢到地上的手电筒的照明范围内,微弱的灯光不影响这么近距离的视线。 柯沉压在那人的身上,鼻尖的距离几乎没有,好像都要贴到了一起。看清那人惨白的脸之后,口中呼道: “秦钦。”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复仇 03 柯沉压在那人的身上,鼻尖的距离几乎没有,好像都要贴到了一起。看清那人惨白的脸之后,口中呼道: “秦钦。” 秦钦也看到了柯沉的脸。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激烈的缠斗之后忽然放松,两个人都在微微喘气,在静谧的夜晚里尤其明显。 照片里的人变成了有血有肉的真人,感觉还是不同的。柯沉看着秦钦的眼睛,觉得他眼底的悲哀比照片更甚,完全隐藏在深色的瞳孔里。 秦钦皱了皱眉突然使力,趁柯沉不备将他掀翻,反过来将他压在身下。 柯沉一时之间居然忘了反抗,他再一抬眼的时候,秦钦的脸就在他的上方。 有雨滴落了下来,滴在了柯沉的脸上。 有点热,有温度。柯沉突然意识到这似乎不是雨。他去看秦钦的眼睛,微微吃了一惊。 秦钦,他居然落泪了。 很难想象这样的男人会落泪。 不过这对他英气的气质并没有什么影响,他气势依旧如虹,眼神依旧锐利,像是看见猎物的猎鹰。 有水珠从他的眼睛里掉下来。他没有什么表情,并不是在哭。 一眨眼就掉下来一滴水,不像流泪,倒像是没关紧的水龙头。柯沉为自己毫无美感的比喻感到抱歉。 他突然听到一个模糊的声音: “陈珂。” 俞可人一大早上带了早餐去敲他们新来的头的门,敲了许久都没有人。倒是把住在对门的路远给吵醒了。 路远打开门看着俞可人手上的早餐,淡淡地说:“他昨晚没回来,我没听见关门声。” 俞可人看了看他,说:“你不会昨天晚上没睡吧。” 路远说:“本来打算睡两个小时的,不过被你一吵,现在只睡了一个小时。” 俞可人摇摇头,“你也太拼了。你应该听沉哥的,多睡觉有好处。你要是累死了,可没有人发烈士勋章给你。” 路远笑了笑,“走吧,一起去上班。” 公寓是局里给配的,就隔了一条街。他们每天早上只要走路就可以过去了。两个人边说着话,边打开办公室的门,却发现门没有锁。 一推开门,却看见柯沉衣冠不整地坐在凳子上,整理着衣服,表情活像个被轻薄的良家妇女,旁边似乎还有什么人。 当他们看到那个人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秦钦。” 秦钦微微一笑,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尤其是年过三十之后,比起年轻的时候少了锐气,多了沉淀,气质内华,深藏不露。 他其实也有些狼狈,毕竟在地上滚了半天,和人打了一架。衣服上都是泥土,还皱皱巴巴的。 不过这么一笑,还是让小姑娘有惊艳的感觉。现在不都流行大叔么,何况这个大叔还挺帅。 俞可人看着柯沉,他现在已经恢复了镇定,正襟危坐,把眼镜从桌子上拿起来,戴到鼻梁上,推了推。昨天和秦钦打斗的时候,眼镜摔到了地上,镜片有些松动,不过还是能戴。” 俞可人说:“沉哥,你不戴眼镜的话比较好看。” 柯沉说:“视力不好,不戴的话看不到了。” 俞可人又看看旁边坐着的秦钦,对他比了一个大拇指,小声说:“居然能把秦先生请来喝茶。沉哥,你可真厉害。” 秦钦听见了说:“这位美丽的小姐,我可不是来喝茶的。”他把手举了起来,手腕居然挂着一副银白色的手铐,“你们头把我给逮捕了。” 柯沉看他一双眼乱颤,沉声道:“别乱放电。” 秦钦把视线转向柯沉,若有所思地说:“别乱放电?”他把“乱”字加重了读,“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认真的对你放电。” 柯沉看了他一会儿,将目光躲开。把钥匙掏出来,低着头拿过秦钦的手为他接开手铐。 这么多人在,他应该不会再……动手动脚了。 秦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顺便用小拇指勾了勾他的手背。两个人的动作在桌子下方,俞可人和路远都不知道他们俩在搞什么。 只看到他们的头耳朵越来越红。 虽然脸上还是一副无比正经的表情。 “咔嚓”一声脆响,手铐好不容易打开了,柯沉站了起来,说:“秦先生,你可以回去了。” 秦钦却没有移动的意思,说:“你把我带到这里,还给我上手铐,你有拘传书吗,有逮捕令吗?你这是非法□,我有权控告你。柯沉。” 柯沉说:“你半夜三更的出现在案发现场,有怀疑是正常的。而且我也可以控告你袭警,秦先生。” 俞可人和路远听到这句话都是一愣,秦钦出现在案发现场?还和柯沉打了一架?他们俩互相看了一眼,还是没说话,静观其变。 秦钦说:“你说我出现在案发现场还有袭警,有什么证据?只是你的一面之辞而已。我不过是在路上逛街,结果你柯大警官对我欲图不轨,我是正当防卫。而你,非法拘禁却是事实,他们都看见了。” 他把手铐从桌子上拿起来拎了拎,发出叮当的响声。又指着俞可人和路远。 俞可人和路远听到那句“柯大警官对我欲图不轨”就是心头一震,直晃晃地看着柯沉,一会儿又看看秦钦,嘴角抽了抽。 这位东城区最大地下黑帮的当家还真是什么敢说。他这么一个大男人,身手矫健,气势凌人,谁去对他“欲图不轨”,那不是找死吗? 柯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这倒是让俞可人和路远有些吃惊,难道还真有什么事。 秦钦逼到柯沉的面前,说:“你敢说你昨天没有射,我的手上和衣服上还有呢,要不要去做个化验,看看是不是你的子孙?” “我来啦,大家早上好啊。”正好这个时候陈天逸推门进来,一脸的阳光灿烂,结果听到这么一席话。 他和俞可人都是年轻人,又都还没交对象,怎么也想不到这种事情居然能理所当然大庭广众地说出来。 更重要的是,这种话是一个男人对他们的头说的。当然,他们的头是男的。 而这个男人是秦帮的当家。 这个世界真神奇。 两个人都红了脸,只有路远面色如常。 柯沉也红脸了,不过是气的。 “你……”他靠近秦钦,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想怎么样?” 秦钦眼睛一眯,突然承认了:“没错,我昨天是去了案发现场,还袭了警,情节很严重,我认罪,你们把我关起来吧。” 说完他把手铐给自己带上,把钥匙取下来放到柯沉的手上。 柯沉愣愣地看着他,另外三个人更加是石化了。 搞了半天,这个人说这么多,就是为了留在局里喝茶吗? 陈天逸咽了咽口水,小声对俞可人和路远说:“你说他是不是……这里有问题?”他指了指脑袋。 路远正经地说:“从他的行为来推断,可能性超过百分之八十。” 俞可人悠悠的说:“秦帮的当家是神经病,你们说这条新闻能卖多少钱?” 陈天逸说:“大概是我们上一辈子班都赚不到的。” 俞可人问:“报社的电话是多少?” 陈天逸得意地说:“你不用白费功夫了,我刚才已经拨出去了,钱是我的了。” “你太卑鄙了吧。” “嘿嘿。” “好了。”柯沉走过来把他们正在争夺的手机拿下来,如意料中的上面什么都没有,把它还给陈天逸,“别瞎贫了,你们看着他,我出去抽根烟。” 柯沉其实不太爱抽烟,很久以前就戒了。烟是一种会让人着迷的东西,也容易让人迷失。 但是他现在很想抽一次烟。 昨天秦钦看见他之后就一直浑浑噩噩的。问他话也不回答,这么个人,身份摆在那里,带回家是不可能的,开房就更不可能了。想来想去,还是带回了局里。 只是没想到,最后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到后来,只能用手铐铐着他。 柯沉出去以后,秦钦就很安静,坐在凳子上也不说话。 俞可人还真给他泡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请喝。” 秦钦两只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手铐敲在瓷杯上,发出不小的响声。他抬头看着这个女孩,“多谢。” 俞可人凑过去很八卦地问:“你认识沉哥?” 秦钦的眼神有点远,似乎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他低头看着从茶杯里飘起的热气,“不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戳戳的地雷~ 第6章 复仇 04 秦钦的眼神有点远,似乎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他低头看着从茶杯里飘起的热气,“不认识。” 他话音刚落,柯沉就推门进来,也不知道听没听见那句“不认识”。 俞可人摇摇头,“你们男人的世界真难懂,第一次见面就可以打炮。”她说完之后又觉得这话不太文雅,有些不好意思。 秦钦笑了笑,男人确实是很奇怪的生物。有句话说得好,男人给女人买衣服就是为了脱下它。就像他第一次见到陈珂的时候,就想扒光他的衣服。 他想到这里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柯沉无意间看见了,又赶紧把目光移开。 这个时候陈天逸突然插话,“谁说的,我……我就不能。” 秦钦看向这个开朗的大男孩,笑着说:“不能什么?不能第一次见面就打炮?” 陈天逸有点窘迫,“反正我不行。” 秦钦说:“乖,真是个好孩子。” 陈天逸还想抗议一下,被柯沉给制止了,“好了,上班呢,还不快点工作。” 陈天逸和俞可人两个人讪讪地回到座位上,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柯沉收拾了一下东西,说:“路远,我们去张大龙妻子家。可人还有天逸,留在这里搜集和整理资料,你们再把几个死者的资料做一个对比,列张表给我。” “不是吧,你要和远哥一起去?”俞可人说。 柯沉回头看她,剑眉一挑,“不可以吗?” 路远也抬头沉静的看着她,被两大帅哥注视的感觉绝对没有想象中好,俞可人两手一合,“当然可以,你们随意,我去干活。” 路远起身收拾东西,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到柯沉旁边,“走吧。” “嗯。”柯沉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秦钦坐在座位上双手捧着杯子静静地喝着茶,热气挡住了他的双眼,望不到他的情绪。 柯沉只是匆匆一瞥,马上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转眼就只能看到门口掠过的衣角,和余留下的关门声。 秦钦把杯子放下来,静静地看着门口。 路远开车,柯沉坐到副驾驶上,手里翻着文件夹,问:“你们见过张大龙的妻子吗?” 一个有些沧桑的女人的照片正在他的手里,看起来有点泼辣,应该是个坚毅刚强的女人。 路远虽然面上对柯沉不怎么友好,但是对待公事永远都是十分认真,他也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当然见过,来确认尸体的时候,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倒在停尸间了。” 那尸体确实有些渗人,关节被击碎扭曲成那个样子。 更何况这具尸体还是自己的丈夫,也难怪她会晕过去,再坚强的人也无法接受所爱的人这么悲惨的死去。 被活活打碎了关节,可以想象他在死前的哀鸣。恐怕每晚都不得安宁。 想到这里,柯沉突然觉得一阵心悸,很奇怪的感觉。 路远边开车边继续说道:“这张大龙虽然以前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悔悟了之后对自己的老婆极好,那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还不忘买卤牛肉给自己的老婆。他大概也是想快点回家才会走那条小路,没想到却葬送了一条性命。” 柯沉听到“卤牛肉”三个字,突然想起了昨天摆摊的那个妇人。 她为什么会那么恐惧?莫非她知道些什么? 说起来有些可惜,和秦钦打了一架之后,那块卤牛肉早就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也要不少钱呢。 路远见柯沉半天没说话,瞥了他一眼,看他似乎是在沉思的样子,也就没有打扰他。 要是知道这厮正在心疼那块牛肉,恐怕会忍不住咆哮。 柯沉感怀完了牛肉之后,终于想起了正事,“你刚才说死者在之前也去买过卤牛肉?” 路远不知道他这个“也”是什么意思,回答说:“对,我们就是依据那家店店主的证言,还有法医的报告,来判断死亡时间的。” 柯沉点了点头,想起昨天那个妇人胆怯的样子,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路远边开车边随口说:“说起来他们胆子也挺大的,都发生命案了,还敢大晚上在那里卖东西……” “等等。”柯沉叫住路远。 “怎么了?” 柯沉说:“先到那家店再看一下,我有问题要问他们。”他天生就带有一种领导的气质,尽管路远并不服他,有时也会“欺负”他这个新人,柯沉每次都是笑笑就过去了,从不在意。 但是到了这种时候,路远竟然无法反驳他的决定。 他把车子在本应该直走的路口拐了进去,朝那个小摊位出发。 柯沉老远就往那个方向张望。 果不其然,今天没有人。那辆用来摆放卤水锅子的三轮车也没有出现。 柯沉下了车,看了一会儿,从地面上的痕迹来看,今天他们根本就没有来过。柯沉又迅速找了附近的一个小便利店的服务员问,服务员也说很奇怪,今天他们没有来。明明之前都风雨无阻的。 路远也下了车,微微蹙起眉。如果是因为害怕,之前为什么不休业,都过了这么多天了,偏偏要现在休。 柯沉问:“有没有他们家的地址?” 路远说:“有,证人资料里有,先回车上,我找给你。” 路远迅速找到了他们家的地址,开车前往。柯沉见他有些紧张,车开得太快,于是说:“也许只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来而已,不用太担心。” 路远闻言,脚微微松开了一些,叹道:“也是,真要出事,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那个摊主住在一个狭隘的巷子里,车子进不去。柯沉就让路远先去停车,自己徒步进去。小巷子都是平房,而且有些湿冷。上面也没有什么号码牌,又或者本来有,已经被磨没了。 柯沉只好找了一个人来问:“请问您知道卖卤牛肉的王大娘住哪里吗?” 大概是很少看到生人,也许是诧异穿着得光鲜亮丽的柯沉找到了这里,那人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他们昨天夜里搬走了。” “你说什么?”柯沉吃了一惊,他追问道:“搬走了?什么时候搬的?为什么要搬?” 那人被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柯沉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太好,于是心平气和地问:“您能详细说一下吗?” 那人说:“我就住在他们家隔壁,他家男人身体不太舒服,这几天就没去出摊。昨天王大娘一个人回来,我就听见他们俩争执了一会儿,然后就收拾东西,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大晚上的吵死人了。等第二天早上,他们就搬走了。这个月房租还没给呢,把房东给气坏了。” 柯沉说:“您能带我去看看他们家房子吗?” 那人说:“正好我要回去了,一起吧。”他便走在前面,让柯沉跟在他后面。 柯沉问:“您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搬吗?” 那人摇摇头,“他们住在这里都快十年了,之前也没听说过要搬走,而且还这么急。” 两个人过来的时候,房东也在,正在收拾东西,还以为他是来看房子的,后来看他戴副眼镜像个知识分子,又觉得不像。 柯沉把证件拿出来,把房东吓坏了,又听说牵扯命案,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柯沉走进去,那对夫妇拿走的东西不少,但是留下的东西更多,毕竟待了近十年。不过这么多的东西不可能那么快收拾完的。 除非他们早就准备走了。而且房间还算整齐,不像是慌忙离开的样子。 路远很快也到了这里,两个人查看了一会儿,一无所获。 路远说:“没想到这么一个小人物,居然也有猫腻。” 柯沉叹了一口气,“算了,事到如今,先派人去查查他们的下落。看有没有可能找到他们。” 路远点点头,但是他们都明白这种可能性已经是微乎其微。 “对了。”房东突然说:“其实你们来之前,还有人来过。” 柯沉一听正色道:“谁?” “不认识。”房东摇摇头,“不过我们这的地头蛇王痞子对他毕恭毕敬的,平常那么嚣张的人,在那个人面前就跟条狗一样。好像是什么……青帮的人。” “秦帮。”柯沉默念了一句,和路远对视一眼。 “走吧,还是先去张大龙他妻子家。”柯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和路远一起下楼。 路远说:“果然和他脱不了关系。” 柯沉当然知道这个他就是指秦钦。确实很蹊跷,他甚至亲自出现在案发现场,而他手底下的人又来找证人。 怎么都脱不开关系。 路远将车又开到张大龙妻子的娘家。她自从晕倒之后就被家人接了回去照顾,没有再住在自己家了。 柯沉下车之后,看到院子里有一个小男孩在玩沙子,他见过照片,知道这就是张大龙的儿子。柯沉走过去,轻声问:“小朋友,这里是张睿的家吗?” 张睿就是这孩子的名字,果然这孩子一听就用稚气的声音一本正经地说:“我就是张睿,不过这里不是我的家,这是我外公的家,你找我有事吗?” 柯沉问:“你妈妈在吗?” 张睿说:“在,她在里面和一个戴手铐的叔叔说话。” 手铐?柯沉心一沉,门没有关,他直接就推门进去。 果然看到沙发上坐了一个男人,双手间戴着一副银白色的手铐,言笑晏晏,没有一分的不自然,仿佛手上戴的不是手铐,而是一个美丽的值得炫耀的饰品。 不是秦钦又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雪山君的地雷~么么哒 第7章 复仇 05 路远从后面跟过来,看见秦钦也是大吃了一惊。他看向柯沉,看他有什么反应。 柯沉眼睛微眯,将焦点锁定在秦钦的身上。 秦钦正在和张大龙的妻子说话,看见柯沉便站了起来。他双手并拢交握在一起,一动手铐就发出细微的响声。 张大龙的妻子回头一看,发现两个男人站在他们家门口,于是从沙发上站起来,认出路远是当时见过的一位警官,微微放下心来。 路远问道:“林女士,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张大龙的妻子脸上还是有一些憔悴,不过看起来精神已经好了许多,还能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已经没事了。” “那就太好了,我们还有一些事需要您的配合。” 林女士点点头,“先坐吧。” 柯沉一声不吭的走到秦钦的旁边,沙发只有那么大,秦钦很自觉地往旁边让出了一些,柯沉见状也只好在他旁边坐了下去,为了给路远留出位置,又靠近了秦钦一些。 路远坐罢了后,看向秦钦:“秦先生怎么在这里?” 秦钦说:“我在电视上看到了关于林女士的事,所以代表慈善协会来看看他们需要什么帮助。” 柯沉侧着身子瞥了秦钦一眼,秦钦当然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和蔼地说:“两位可能不知道,鄙人是慈善协会的荣誉主席。” 听了他文绉绉的话,柯沉和路远都像是吞了一个苍蝇一样,如鲠在喉。 一个远近闻名的黑帮头子是慈善协会的荣誉副主席,有比这还讽刺的事吗? 林女士给他们泡了一壶茶,“秦先生刚才给我们家带了一些钱,说给孩子将来念书,真的是很感谢。” 张大龙是个大老粗,他的老婆当然也不会细腻到哪里去。虽然平常随便惯了,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表现得很礼貌。 路远说:“秦先生真是热心公益。” 秦钦似乎当之无愧,双手抱拳说:“哪里哪里。” 这一举手,手铐又露了出来。 柯沉实在看不下去,抓住了他的两只手。秦钦的手很白,摸上去有些凉,有一处地方却和其他的皮肤不同,十分粗糙,柯沉不小心摸到之后翻开他的手,一条蚯蚓一样的伤疤横亘在洁白的手心上。 应该是被锐器贯穿了整只手。 秦钦把手拿回来,“你干什么?” 柯沉从兜里拿出钥匙,要给他解开手铐。 谁知道秦钦说:“柯警官,我可是涉嫌袭警的重犯,你就这么解开,放心吗?” 柯沉剑眉一立,冷冷地看着他,手里动作不停,把手铐解开收回到了身上。 秦钦活动了一下手腕,正好柯沉的耳朵就在他的嘴边。秦钦微微侧头,笑着轻声说:“我还涉嫌猥亵警官,你也不怕吗?” 果不其然,柯沉的耳朵微微红了。 路远看出了他们俩之间的激流暗涌,于是说:“秦先生,我们要开始工作了。你离开吧。” 秦钦说:“你们有你们的工作,我也有我的任务,我还没有慰问完呢,怎么能走。” 路远说:“秦先生,请你不要妨碍公务。” 秦钦说:“我没有妨碍你们,我有阻止你们吗?” “好了,随他吧。路远。”柯沉终于开口。 路远叹了一口气,转向张大龙的妻子,“虽然很抱歉,但是还是需要您向我们阐述一下当晚的经过。” 柯沉从公文夹里拿出了纸笔,准备开始记录。 张大龙的妻子坐了一会儿,没有开口,柯沉和路远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的等待,没有给她施加任何的压力。 “那天晚上大约十一点的样子,他还没有回来。我有点着急,所以就打电话给他。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就快了,马上就到。还说今天发了工资,给我买了我爱吃的。我问他是什么,他说让我猜。”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缅怀她和丈夫说得最后一段话,那是他们最后的谈话。她想找一个人倾诉,把这些都告诉他们。 “我猜是卤牛肉,他知道我很喜欢吃的。我埋怨他太浪费了,但是其实我心里很高兴。他说一个月就那么一次,有什么舍不得的……” 张大龙的妻子文化程度不高,她几乎没有用什么修饰词,完全就是把当时的经过复述出来,尽管如此,还是让人感觉到这里面沉重的气氛和悲哀的气息。 谁都知道这之前最幸福的谈话,越发映衬着后面惨剧的痛苦。 她在说这一段的时候,脸上还有幸福的神色,何其可悲。 “说着说着,他突然停了下来没说话,我以为是掉线,于是大声喂了几声,然后就听见那个天杀的说了一句什么:是你!然后就真的掉线了,我怎么打都打不通。我很着急,然后就报警了。第二天警察来了,说要我去认尸,我把孩子送到我娘家,然后就去了。” “开始我还抱有一丝侥幸,也许不是他呢,可是当我掀开白布的时候,我知道我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他的尸体……他死得那么惨……” 说到这里,她终于痛哭失声,但是仍然在克制,只是从嗓子眼里发出一点呜咽。 他们知道她是怕她儿子听见,那个孩子,现在大概还什么都不知道。 路远和柯沉都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的人,反倒是秦钦走了过去,递了一张纸,“人死不能复生,说节哀什么的也没有意义,不过现在还要找出害你丈夫的凶手,你还有儿子,你不能垮。” 一听秦钦的话,她还真把眼泪止住了,只是还有些抽泣。 路远见状一琢磨,轻声说:“看来他这荣誉主席还真不是白当的。” 柯沉却在想着另一件事,刚才张大龙的妻子在陈述的时候,秦钦的情绪有些不稳,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是柯沉还是注意到他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等张大龙妻子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之后,柯沉才继续问道:“您刚才说,您听到张大龙说了一句‘是你’,对吗?” “应该是,但我当时很慌,也不知道听没听错。” 柯沉将手放到嘴边,轻念道:“是你。” 他又问道:“是疑问的语气还是陈述的?” 张大龙妻子回答道:“好像很吃惊,疑问倒没有,像是受到了惊吓,有些害怕的样子。” 路远问:“您知道您丈夫与什么人结过仇吗?” 张大龙的妻子有些尴尬,“他……他以前是混帮派的,仇家很多,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已经退出很久了,没想到以前提心吊胆的时候没死,现在想好好过日子了却……” 柯沉突然发问:“十年前呢?” 十年前。 秦钦和路远都猛地抬头盯着柯沉。 “十年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张大龙的妻子愣了愣,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我想不起来了。那个时候他总是不着家,也从来不和我说什么。” 柯沉有些失望,把手里的文件收起来,“如果您想起什么的话,请通知我们,今天打扰了。” 路远从一旁走过来,“回去?” “嗯。”柯沉点点头,他转身,“走吧。” 柯沉可以感觉到背后有一道视线在他的背上,灼灼燃烧。 不过他还是没有回头。 两个人上了车,却一直保持着沉默。路远开着车,看到柯沉心不在焉的样子,说:“那个秦钦……有些奇怪。” “嗯。” “他似乎对这个案件很关注。” “嗯。” “柯沉。”路远知道他还在走神,于是正色道:“你是专业的侦查人员,我希望你具备该有的素质。” 柯沉回过神来,沉稳地看着路远,“你放心,我会尽力而为。” 两个人刚开到警局门口,还没来得及下车,柯沉的手机就响了。柯沉边往外走边拿出手机,往耳朵边一放。 “喂,沉哥。上头下了逮捕令,要逮捕秦钦。你们快过来。”传来的是俞可人的声音,她似乎有些着急。 柯沉脚步一顿,半只脚又从车外迈进来,路远还在停车,刚准备拔钥匙。柯沉示意他先别动,问俞可人:“在什么位置?” 俞可人报了一个地址,柯沉复述给路远。路远没有问太多,重新发动了车子。 柯沉系上安全带,口中问道:“谁给你们的命令?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俞可人也知道这算是越级,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只能说:“对不起,沉哥,林局亲自带的人,叫上我们就走了。” 柯沉说:“是林局下的逮捕令?” 俞可人说:“不是,是上面。我现在也不清楚状况。” “好,我知道。我尽快过去。”柯沉把手机放下攥在手里。 路远听他打电话,也猜得差不多了,踩下油门,加快了速度。 柯沉一到地方,就打开车门下车,甚至都没有和路远打一声招呼,他跑动起来,四处张望着。 终于看到了一群人围成一个圈,中间还拉了警戒线。他从人群里挤进去,看到了秦钦。 秦钦就站在中间,他手里只有一把折叠式的小刀,飞快地在手上转着,像是杂耍一般,看得人眼花缭乱。 “秦钦,你不要拒捕,那只会加重你的罪行。”林局说着熟练的劝服话语。 秦钦淡淡地说:“我没有拒捕。”他环视了一圈,在人群中捕捉到柯沉,定定地看着他。 柯沉顶着他的目光,从人群中走出来。 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下,抓住了秦钦的手,很轻松把手铐铐了上去。 “他没有拒捕。”柯沉沉声说。 他只是在等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复仇 06 “林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柯沉站在林远南的办公桌前,问道。 林远南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新来的得力下属,柯沉给人的感觉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沉稳,但是从把秦钦带回来的那一刻起,他虽然隐藏得很好,但是每每欲言又止的样子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俞可人路远陈天逸都沾在他的旁边,都有些疑惑。 林远南拿出一叠文件,放在桌子上推到他们几个面前。 “有人寄了一些东西来。” 柯沉打开档案袋,里面是这个案子的几个受害人的资料,这些他们都有,没有什么稀奇的。虽然如此他还是很认真地看了起来,每看一张就递给旁边的路远几人。 “那里面有一封信。”林远南接着说。 柯沉在档案袋里翻了翻,确实有一封看起来平淡无奇的信。柯沉迅速地打开,越看神色就越沉重。 林远南今年不过年近四十,两鬓却已有些微微发白,不过人看起来很精神,倒是不显老,反而多了点其他的韵味。他一向是平易近人的,此时却很凝重。 柯沉看完之后递给旁边的路远,几个人传阅之后都觉得有一股阴云笼罩在心头。 过一会儿,俞可人才喃喃地打破了沉默:“这封信里的意思是,十年前他们几个奉命杀了一个人,所以现在有人来找他们复仇了。” 路远目光微暗,“应该没错,写这封信的人说当年他们就是用同样方法杀死那个人的。用铁棍将那人的关节一个个打碎,然后射击了八颗子弹。你们看,张大龙其实早在虐打的时候就死了,可是凶手还要在他身上补上几枪,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这个人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柯沉突然问:“张大龙身上有几个枪口?” 路远一愣,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七个。” 柯沉问:“其他人呢?” “也是七个。”负责查看各种资料的俞可人说。 “没记错?” 俞可人说:“绝对没有。” 柯沉突然沉默下来,众人都以为他想到了些什么,默默地看着他。谁知道他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半响没说话。 “沉哥,你想到些什么了吗?”俞可人决定把他的游魂给叫回来。 柯沉抬起头,煞有其事地说:“嗯,有些奇怪。” 听完他的回答,众人默默地把目光移开,果然是指望不上。 而柯沉的目光却在看不见的时候蓦然更加深沉了。 谁都没有想到这里面还牵扯到十年前的一桩旧案,而这种血腥的同态复仇的方式也让人感到心惊。 “能查到这件案子的案宗吗?”柯沉问。 路远说:“刚才天逸已经去查了。不过时间这么久远,恐怕很难。” 柯沉又拿起那封信重新看了一遍。 这可以算是一封自白书,写信的这个人显然隐藏在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在电视看到一连串的报道之后,突然想起那桩陈年旧事,看到其他人的惨死,他恐怕也意识到下一个人就是他了。所以抱着恐惧的心理给警方写了信。 但是既然把这件案子给揭了出来,他自然不敢报上真实姓名,只能躲在黑暗中。 里面提到了秦钦,这也是林局下令把秦钦带回来的原因之一。 正在他拿着信思索的时候,陈天逸匆忙地走了进来,大家都期待地看着他。他微微一抬手,说:“你们可别看着我。我查遍了十年前的案宗也没找到和这个相似的。” 虽然大家早有准备,不过还是有一些失望。 柯沉突然想起来一个人,转向林远南,轻声问:“林局,秦钦你打算关几天?” 林远南说:“光凭这个,不能把他怎么样。他的律师应该很快会来,不过为了保护证人的安全,还是先拘留他,让他在局里待十天,先找到写这封信的人再说吧。” 柯沉的心思似乎并不在这上面,听完之后就应了一声,“好,那我们先回了。”说着把档案袋重新装好,几个人一起走回了办公室。 柯沉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又从档案袋里拿出了那封信,重新看了一遍。 他始终心不在焉的样子,又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这种矛盾的状态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实在是很奇怪。 路远走到柯沉的面前,端了一杯热茶过来。 “想到什么了吗?” “多谢。”柯沉从他的手里接过茶,刚泡的热茶,翠绿的茶叶还浮在水面上,“很好的茶。” “我老家带过来的。” 其实柯沉很佩服路远,他虽然不待见自己,但是专业素质却很高,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个人的因素而干扰到工作。这样的人让人感觉到安心,可是同时却也让人感到陌生,你永远不能走近他,也不会想走近他,因为他对待任何人不论是爱是恨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又何必让他爱你呢。 这是一种优秀的品质,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一种不幸。 如果人真的可以摒弃七情六欲,那么还能称为人吗? 柯沉没有再思索下去,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这封信上,问路远:“你有想法?” 路远冷漠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说:“我觉得很奇怪。说实话,就算我们把秦钦给抓到了这里,也不能保证这个写信的人的安全,如果秦钦想要杀他,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动手。他唯一能保命的方式就是到警局来自首,可是他却没有,反而费那么大的劲写了这么一封信,不是很奇怪吗?” 柯沉说:“你的想法很对。不过,如果你仔细看这封信的话,也许还能看出一些其他的东西。”柯沉把手中的信递给他。 路远接过来,重新看了一遍。他记忆力很强,他看过几遍之后几乎能将整封信背下来,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柯沉说:“你看第一段。” 路远重新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这封信。 “我知道有人回来复仇了,我看到那些人的死法,我就知道。十年前,我刚刚加了帮派,曾经奉了命令,杀了一个人。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也是我的投名状,所以也许其他人都记不起来了,可是我记得很清楚。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我们把他的骨头一点一点地打碎,我听着他的闷哼声,他是条汉子,始终都没有吭一声。后来我们又在他的身上射了八颗子弹。” “我记得最深刻的却是这个人的一个胼头,他当时抱着尸体看我的眼神,我这一生都记得。我突然很后悔,我就这么杀了一个人,这个人可能是其他人的爱人儿子和父亲。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已经成了我们洪帮对立帮派的一个不小的头目,我突然很害怕,虽然他好像完全不记得我了一样,还和洪老大称兄道弟,可是我知道,他一定在等待……” 路远仔细看了之后,说:“总觉得有一种违和感,但是这种感觉到底是从哪来的?” 柯沉说:“你不觉得他的字迹太过于工整了吗?” 柯沉这么一说,路远又重新低头看着信。 确实,以这封信的笔触来说,写信的人应该是很激动的。他回想起了往事,有悔恨有恐惧有绝望,甚至还在信中明确地说出了害怕两个字。这样的情绪下写出来的字不可能这么工整,而且纸张也显得太新太干净了。 路远说:“像是先打了一个草稿,又重新抄了一遍一样。” 柯沉说:“我们必须快点找到这个人,他恐怕很危险。” 路远说:“问题是要如何找?” 柯沉把茶往桌子上一撂,“如果这封信上说的有一部分是真的话,那么有一个人一定会知道。” 路远皱皱眉:“你是说……” 柯沉拿起桌上的电话打了内线,“可人,你和天逸在秦钦那里?” 俞可人的声音传来:“是,我和天逸在审讯室。不过他不肯说话。”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柯沉和路远过去的时候,秦钦正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睫毛盖住了他眼下的泪痣,那张平常总是精彩纷呈的脸现在却出奇地平静。 陈天逸说:“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这样了。无论我们怎么问他,他都不回答。” 柯沉看着秦钦,轻轻地说:“他大概是睡着了。” “这样也能睡着?不会吧?”俞可人惊奇地说。 柯沉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秦钦。” 秦钦朦胧地睁开眼,“你来了。” 几个人见他还真是睡着了,嘴都大大张开都快合不上了。 柯沉闭了闭眼,说:“你在搞什么?” 秦钦无奈地说:“刚才他们两个一直不停地说不停地说,就和催眠曲一样,我实在受不了,就睡一会儿。” 柯沉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一脸的无辜,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坐在他的对面,拿起资料,做起例行的身份确认,“姓名,秦钦?” “是。” “年龄,三十二岁?” “这是男人的黄金年龄,一点也不老。” “我没问你这个!” “性别,男?” “很显然,你不是知道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最近的心态确实有问题,很浮躁。我不是怪大家不留评,我是总怀疑自己写得不够好,我总觉得一篇好的文即使不卖萌不求评大家也会有留言的欲.望。 大家不用担心,我会自己慢慢调整的,真的很谢谢大家的鼓励。 ps:不会断更的。 pps:爱你们~么么哒~ 第9章 复仇 07 俞可人见柯沉快要忍耐不住了,赶紧宽慰他说:“沉哥,他已经很配合你了。刚才我们问他他都睡着了,只有你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使命了。” 柯沉扶了扶额,手指搭在眼镜的精细框架上,“你们先出去吧。” 俞可人和陈天逸犹豫了一下,毕竟正式的审讯必须是要有两个人在场。 柯沉一眼就知道他们俩在想什么,说道:“我只是随便问问,难道你们还担心我会把他怎么样吗?” 俞可人和陈天逸无奈的对望了一眼,眼里分明说着:我们不担心你会把他怎么样,我们比较担心的是他会把你怎么样。 不过这话是不能说出口。俞可人和陈天逸扯着路远一起出去,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随着轻轻的一声,审讯室里陷入了沉静。 柯沉继续翻着手里的资料,里面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无非就是一些年龄身高体重之类的。 秦钦瞥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舔了舔唇说:“那东西都是死的,你想知道的话,不如亲自试试看。” 柯沉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秦先生,人命关天。我希望你能配合我。” 秦钦嗤笑一声,“你想让我怎么配合?” 柯沉说:“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秦钦突然凑到他的跟前,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柯沉费了很大劲才阻止自己从那双眼下逃开,秦钦的位置比他稍下一点,柯沉微微将眼垂下就可以看到那双泛着精光的眸子。 “配合你我有什么好处?” 柯沉说:“秦先生……” 秦钦笑了,“我知道,人命关天嘛。柯警官,如何你也配合我的话,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柯沉看着他露出笑意的眼睛,总觉得被这个人算计了。他点点头,算是表示同意。 秦钦看着他,眼中笑意不减,“请问柯警官今年贵庚?” 柯沉本来已经做好被他敲诈的准备,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疑惑地答道:“三十二。” 秦钦看着他的眼神有一些变了,似乎有一些失望。 “生辰?” “三月十日。” “家乡?” “江南的一个小镇。”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从来没有。” “之前在哪里工作?” …… 秦钦一直在不停地问一些琐碎的问题,比起秦钦来,柯沉更像是个被审问的对象。 秦钦问完最后一个问题,突然沉寂下来,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柯沉知道他的情绪不对,不过他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于是在沉默中开口,“秦先生,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秦钦抬起头,说:“问题没有了,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柯沉说:“你说吧。” 秦钦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对着柯沉的耳朵轻轻说话。 “秦先生!”柯沉突然站了起来,把凳子带得发出刺耳的噪音。 秦钦微笑地看着柯沉惊慌失措又有些愤怒的样子。如果说他和陈珂最相近的地方,恐怕就是这动不动害羞的性格了。 柯沉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自从碰见了这个人,似乎总是被他触动,以往的自制力都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这个人就是有这种本事,让人气得半死又拿他没一点办法。 柯沉沉下心来,回想着秦钦刚才在他耳边说的话: “柯警官脱光了给我看看,我就什么都配合你。” 冷静下来了之后,柯沉重新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他不相信秦钦对他真的有什么意思,虽然他对自己的态度很不寻常。他刚才问那么多问题,倒像是在确认些什么。 他走到门口,把监控给关了。 然后大跨步地走到秦钦的旁边,从上面第一颗开始解自己的扣子。他们组的人平常都不会穿警服,今天柯沉穿了一件浅色的衬衫,没打领带。他只用一只手,解扣子的动作很赏心悦目,至少秦钦是这么认为的。 没有那么多的磨叽,柯沉边看着秦钦,边很大方地解开了上身的衣扣,然后两手一翻就全部脱了下来。露出精壮的上身,他的身上没有那种夸张的肌肉,但是却很有力量。 上面有几个枪孔,后背还有一片烧伤的痕迹,凹凸不平,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秦钦看着他的上身,脸上早就没有了那种玩笑的笑意,而是深沉地盯着他。 柯沉见他没有反应,一伸手又开始解自己的皮带。 他刚把皮带抽出了一个尾巴,一双手就覆了上来。冰凉的手搭在柯沉的手上,柯沉微微抬起头,看到秦钦有些失神的样子。 秦钦似乎半天才回过神来,说:“够了,不必了。秦某人只是开玩笑的,柯警官别在意。” 虽然他口里还是叫着柯警官,但是语气却比起之前要冷淡了不少。 柯沉捡起地上的衣服,重新穿到身上。 秦钦问:“后背的烧伤是怎么弄的?” 柯沉边穿着衣服边说:“三年前一个爆炸犯在市区引爆了炸弹,当时我在现场。” 秦钦又问:“腰上的枪伤呢?” 柯沉此时已经在系最上面一颗扣子,顺口答道:“五年前追杀一个毒贩子,那家伙丧心病狂,死前还要拉人垫背。” 这些秦钦都知道。 他当然知道,他派人查了柯沉的所有资料。没有任何差错,没有任何疑点,从小到大所有的经历都是连贯的。 而且柯沉的所有回答,还有身上的伤都是对得上的。 他知道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有陈珂还活着这种愚蠢的想法。虽然总是在自欺欺人,可是他心里其实清楚得很。 陈珂真的死了。 “秦先生?” 秦钦抬头看着那张脸,一模一样。 这个世界真的会有毫无关系,又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吗? “秦先生?”等柯沉再一次叫秦钦的时候,秦钦才恢复了一点,想起柯沉还有问题要问他。 “你有什么疑问或者要求都可以提,我会配合你。” 柯沉从刚才的文件袋里拿出一张纸来,是今天那封匿名信的复印版,他放到桌子上,转了个边,正对着秦钦。 秦钦斜着眼睛,似乎不在乎地瞟了几眼。 不过柯沉注意到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凝重,甚至透着凶狠的光芒。这和他以前见到的玩世不恭的秦钦完全不同。 “秦先生,你觉得这封信上写的是真的吗?” 秦钦已经看完了整封信,将视线重新落到柯沉的身上。 柯沉被他注视着,总觉得他的眼神比刚才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好像第一次见到秦钦的时候,那种掩藏在最深处眼底的浓烈且挥之不散的——悲哀。 秦钦突然把视线收了回去,闭了一会儿眼,又重新睁开,说:“你指哪一部分?” 柯沉说:“你是不是真的有一个……”他想起信里面的胼头这个词,总觉得不太合适,于是斟酌地说:“有一个情人,在十年前被害了。” 秦钦沉默了一会儿,陈述说:“他是我的爱人。” 不是情人,是爱人。 柯沉心底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抱歉。” “没关系,已经过去很久了。”秦钦这算是间接地承认了,确有其事。 柯沉问:“那你一定知道写这封信的人是谁?” 秦钦瞥了那封信一眼,淡淡地说:“我确实知道。这五个人我都知道是谁。” 这五个人指的就是之前被害的包括张大龙在内的四个人和这个写信的人了。 “秦先生,请你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 秦钦似乎是有些累了,靠在椅子上,两肩耸搭着提不起什么精神,但他还是认真地说:“这个人叫李吉川。看到有人出事之后,我就在找这些人的下落。但是往往还在没找到的时候,他们就被杀了。至于最后这个,我一直在派人找,不过还没有找到。现在看来,他这么多年一直在躲着我,也难怪找不到了。” 柯沉听了之后站起来,公式化地说:“谢谢你,秦先生。你提供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秦钦突然问道:“你就没有怀疑过我吗?毕竟我有足够的杀人动机。” 天地可鉴,他是诚心的问这个问题。 柯沉垂着头,黑色的短发很柔和,像一个毛茸茸的栗子。眼镜挡住了他的表情,秦钦忍不住问:“你在想些什么?” 柯沉说:“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回答:因为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或者说,我相信你。” 秦钦诧异,而后面色微微一僵,“你在开玩笑吗?” 柯沉笑了一下,露出俊朗的笑容,“我以为你会说……我在调戏你。” 秦钦看着他的笑容,这算是被调戏了吗? 柯沉收拾着东西,说:“事实上,我只是觉得,你要杀人要报仇,没必要等到今天。” 秦钦说:“也许你想错了。我之前没有动手只是因为不想打草惊蛇,如今蛇都死了,草当然可以一把火烧掉。” 柯沉起身把他的手铐解开,“连蛇你都只是刺了他的七寸,又怎么会对草赶尽杀绝。” 秦钦愣住了,站了起来,“你知道些什么?” 柯沉说:“你前一阵子灭了洪帮,我以为不过是道上的帮派之争,不过现在看来和你的……爱人应该也有关系吧。既然连主使者洪帮的洪金,你都只是让他一枪殒命,对待这些微不足道的小锣锣,你秦钦大概根本不屑于动手吧。” 秦钦淡淡地笑着说:“别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 柯沉挑挑眉,“说不上了解,更多的是……一种感觉。虽然我们是对立的关系,不过,我觉得你不是一个坏人。” 秦钦摇摇头,似乎在嘲笑他的幼稚,“柯大警官,这个世界的人并不是只分好人和坏人。” 柯沉笑着说:“简单一点不好吗?你就当我在赞美你。” 秦钦已经由柯沉护送着一路回到了他暂时被关押的地方。秦钦待的环境并不差,柯沉看了一下之后,放下心来,说:“你先委屈一下,应该很快就能出去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 秦钦很配合地坐到了床上,柯沉把门锁上之后,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秦钦走到门边,隔着冰冷的栏杆,递过去一张名片,“你去找这个人。和他说是我的意思,他会给你李吉川的资料,并且帮你找人。” 柯沉犹豫地接过名片,秦钦趁机抓住他的手腕,把手上的手表轻轻松开踱到了柯沉的手腕上,再重新扣紧,“戴着这块表去,他们会相信你的。” “为什么?” 秦钦侧着脸,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斜飞过来,嘴角往旁边一勾,“看在你不遗余力的赞美我的份上,赏给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空白昵称什么的无聊院子姑娘扔的地雷,akakame704姑娘的一个手榴弹~今天是粗长君,么么哒~ 第10章 复仇 08 柯沉有些愕然,手表本来只是松松垮垮地挂在手上,被秦钦这么一扣,居然意外地合适,紧贴在皮肤上,上面还带着秦钦的体温。 秦钦看他的表情,微笑着说:“开玩笑的,借你用几天。真送你,我舍不得。” 柯沉定定地看着他。 秦钦将脸侧过去,淡淡的灯光下,柯沉只能看到微微下垂的双眼,还有抿紧的薄唇,神情肃穆,仿佛那个嬉笑怒骂玩世不恭的秦钦从来没有存在过。 “你去忙你的吧。” 看着薄唇微微张开,柯沉想起以前局里面那些女孩说的,薄唇的男人都薄情。 可是这个秦钦,难得,是个例外。 柯沉停了一会儿之后,快步离开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马上做。 手里攥着那张普通的名片,说是名片,其实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杜景声。很有诗意的名字。 他没想到的是他才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见到了这位杜景声先生。 杜景声大概是正好要出门,却被柯沉突然出现在门口给挡住了路线。这时俞可人趁机已经追了上来,“杜先生,林局他出门了,不在这里。” 杜景声手里搭着刚脱下来的西装外套,他身板挺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精锐,“林局在不在,我去看了自然知道,不用俞小姐提醒。” 俞可人赶紧向柯沉使眼色,柯沉见状微微皱眉,不过还是伸手拦住了这位杜先生的去路,“抱歉,林局真的不在。” 杜景声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抬眼就说:“你是谁?”不过他的视线在经过柯沉的脸时候就彻底定住了。 柯沉很正经地回答:“我是柯沉。” 杜景声看了柯沉足足有三十秒,谁都看得出来他现在情绪不稳,不过仍然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在柯沉坦然的目光下,杜景声似乎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自己的视线移开,镇了镇心神,“我要求见我的当事人,秦钦。我已经递交过申请,该走的程序都走了。你们没有权利阻止我。” 柯沉皱皱眉,俞可人向他解释道:“这位是秦先生的律师,杜景声先生。” 原来他就是杜景声。 柯沉想着,斟酌了一下说:“杜先生,秦先生他现在大概……睡着了。所以,我觉得你还是改天再来吧。” “……”同时无语的是杜景声和俞可人。 俞可人看着旁边的水泥墙突然很想撞上去,天,沉哥你找借口也找个好一点的。 杜景声更是没想到他磨蹭了半天,居然给了自己这么一个理由。 他干脆不理会柯沉,直接从他的旁边绕过去。柯沉却继续伸出手挡住他,杜景声一低头突然看见他手上戴的手表,他抓住身前的这只手。 “这表怎么会在你身上?”杜景声的声音很是诧异,甚至还有些颤抖。 柯沉沉默了一会儿,反抓住他的手腕,沉声说:“杜先生,我看你也累了,一起去喝杯茶吧。” 杜景声愣了一下,怀疑地看了柯沉两眼,点了点头。 “抱歉,请您先等一会儿。”柯沉向他微微道歉,示意他待在这里,然后迅速拉着俞可人的手进了办公室。 “沉哥,这怎么回事?” 柯沉说:“你和天逸马上搜索资料库,找到一个叫李吉川的人,他就是写信的那个人。如果有消息马上通知我。对了,路远在哪里?” 俞可人说:“……停尸房。” 柯沉说:“你通知他,随时待命。有消息我们再联系。” “是。” 柯沉走出来的时候,杜景声的面色仍然不好,眉头蹙在一起,似乎在想什么令人疑惑不解的事。 “杜先生。”柯沉走过去,把正在沉思的杜景声唤起来,然后朝外面走去。 杜景声跟着他走到停车场,然后上了柯沉的车。 “你想和我说什么?” 柯沉把兜里的名片拿出来,递给杜景声。杜景声接过来看了一眼,眼神越发的深沉。 柯沉说:“这是秦先生给我的,他说要我找名片上的这个人,请他告诉我,关于李吉川的消息。” “那手表是怎么回事?”杜景声仍然执着于那块表。 柯沉就算是再迟钝,也意识到了这块表所代表的非同一般的意义。他想起秦钦开玩笑一般的语气,突然觉得这个玩笑也许真的是开大了。 “秦先生暂时借给我的,说是信物。” 杜景声喃喃说:“也对,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信物了。” “杜先生?” 杜景声把手里的公文包打开,拿出一叠资料,“这也是我今天急着来找秦哥的原因,李吉川现在的住址找到了,我已经派人过去了,但是我不敢轻举妄动,怕凶手知道后会提前下手。” 柯沉拿过资料,迅速照了几张照片,传给路远,同时发了条信息,只写了四个字“速来,保密。” 他做完之后,就启动了车子,“我现在马上过去。” 杜景声还想说什么,柯沉正色说:“越晚就越危险。” 杜景声说:“我和你一起去。” 柯沉知道就算他不同意,估计这位精明的大律师也会开车跟在后面,干脆就不要浪费口舌了。 杜景声提供的地址是在离本市不远的另外一个县级市。这个县级市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小得可怜,开车过去也不过是一个小时的车程。 之所以一直找不到李吉川,是因为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改名换姓,而且经常搬家。或许真的如同他信上所说,因为太过于恐惧秦钦的报复,所以十年前就一直在做准备。 不过他终究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家乡,就算躲也没躲多远。 柯沉和杜景声虽然在一辆车上,但是却没什么话好说。柯沉本来就不善言辞,也从来不觉得沉默的气氛有什么不好。而杜景声虽然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但此时对着柯沉的那张脸,根本就没有说话的兴致。 两个人一路过来居然也很和谐。 李吉川已经改名为王川,他现在住的地方是离市中心不远的一个小区里。这里的环境很好,绿水环绕,青色葱葱,看得出来李吉川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两个人把车开进去,对着门牌号找到了李吉川的家。 门上还贴着去年的春联,深红色的宣纸淡黑色的墨,看起来很喜庆。柯沉抬手敲了两下门,没有人应。 柯沉又敲了两下,这次加大了力气。 杜景声正打电话给他之前派过来的兄弟,但是一阵忙音传来,显然没有人接听。 柯沉把耳朵贴到门上,想听听看里面有没有人。杜景声继续有些焦虑地打着电话,他突然一低头,往后退了一步,把手机慢慢放下来。 “这……” 柯沉听见他的声音,顺着他的视线往地上看去。 只见有暗红色的血慢慢地从门缝渗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再这样下去,阿飘就要成为一个酱油了orz,下章让阿飘登场~ 第11章 复仇 09 一盏暗黄色的灯在顶上吊着,几只飞蛾过去,在灯的周围欢快的环绕着。 秦钦看着地上投下来的几个乱扑腾的影子,皱了皱眉,晃得他心烦意乱。他抬头朝灯泡看过去,忽然发现那几只蛾子不见了踪影。 嗡嗡的翅膀挥动声也消失了,仿佛刚才根本就没有什么飞蛾。 突然这么寂静下来,秦钦觉得有一些不对劲。 他低头朝着刚才的影子处看去,不,飞蛾是存在的。只不过现在它们都躺在地上,完全不动弹,显然是已经死绝了。 秦钦盯着地上看了许久,一只飞蛾似乎还没死透,突然虚弱地扇了扇了翅膀,可惜挣扎了半天也没能飞起来,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刚才,好像有一股风吹了进来。 但是这里没有窗户,又是哪里来的风呢? 秦钦坐了下来,觉得自己太过于一惊一乍了。几只蛾子而已,都说飞蛾扑火,也许这就是它们的归宿。 秦钦想看看什么时候了,伸出手才想起来,他已经把表借给柯沉了。 那块表是陈珂送给他的唯一的一件东西。 他还记得陈珂把表送给他的时候,也是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松开表带,让手表自己滑了过来。 陈珂眼睛也不看他,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小学的时候在学校附近的路边摊上买的,戴了几年了,给你吧。”然后就把表带扣了上去。 秦钦看着这古朴精致的表,笑了笑然后把一个打火机塞到了陈珂的兜里,正经地说:“我幼儿园的时候在幼儿园附近的路边摊买的,用了几年了,给你吧。” 陈珂不知道他放进去的是什么东西,不过听他这语气很显然是调侃了,耳朵微微红了红。大手在裤兜里掏了掏,把兜里的东西拿出来,掌心上是一个银灰色的金属材质的打火机。他脸上羞赧尽去,厉声质问道:“你那么小就开始抽烟了?!”语气居然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秦钦看着他正儿八经的表情,三秒之后,终于破功,捂着肚子前仰后付地笑了起来,“噗,哈哈哈,这你也信。” 陈珂想了想,刚才秦钦好像是说幼儿园来着…… 看着秦钦越笑越夸张,陈珂脸上一红,忙拉住他,“喂,你别笑了,都说了别笑了。” 陈珂是练家子,秦钦那个时候还是个只会插科打诨的小混混,被陈珂的大手一抓就动弹不得。但是秦钦实在是忍不住笑,就算努力憋着也没用。 陈珂恼羞成怒,说:“不许笑。” 秦钦说:“你让我笑会儿,我实在忍不住了。” 陈珂皱着眉,越看越不顺眼,干脆把嘴贴了上去,这回秦钦真笑不出来了。 陈珂是一个在感情方面很迟钝的人,而秦钦则是在这段感情中占有绝对主动地位的人。 这是陈珂第一次主动吻秦钦。 陈珂浅浅地碰了一下之后,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又把秦钦拉开。秦钦愣了一下,期待地看着陈珂。 陈珂憋了半响才说出一句话:“你……你不准再笑了!” “噗……” 意识到这个声音似乎是自己发出的,秦钦忙把拿手捂住嘴,抬眼看陈珂抽搐的脸色,诚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忍不住。噗,哈哈。” 可惜的是,表虽然还在,不过送它的人却已经消失了。而那个打火机,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秦钦靠在墙上,其实他的情绪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可供的回忆太少,在这漫长的十年里早就已经被耗尽了。就算如今再想起来,胸口也麻木了。 秦钦微微一抬眼,突然看到了对面墙的上方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一阵风吹过来,似乎有些凉意,那影子仿佛也随着风动了动,像是被风吹散了一样。不过马上就恢复了原貌。 秦钦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没有任何异常。 明明知道墙上的影子绝对不是自己的,但是只有在确认过自己的脚下之后,才能真正的相信。 秦钦慢慢地回过头去。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堵冰冷的墙摆在身后。 重新看向对面的墙,那影子还在。突然联想到刚才无缘无故的风,还有那些突然一起死去的飞蛾。 秦钦觉得他似乎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秦钦往前走了两步,那影子没有动。那影子和寻常的人影不同,他的颜色更加的深,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秦钦在看着他的时候,总觉得马上就要被这一片漆黑给吸进去。 秦钦已经走到了房间的正中央,那影子突然动了起来。秦钦停下了脚步,那影子有人形,但是却不真切,在移动的时候会化成一团,而且速度非常的快! 就算是秦钦,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转眼间那影子已经在秦钦的脚下,和秦钦自己的影子站在一起。 秦钦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躲开,可是脚却像生根一样,没有办法移动半分。而且,他看着那个黑影,觉得自己也并不想离开,那个黑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他忍不住将目光集中,慢慢地把视线投进去,越看越深。 不想离开!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秦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重新再去看那黑影,刚才的那种奇异的吸引力似乎已经没有了。 只是一个奇怪但是又普通的黑影而已。 秦钦盯着那个黑影,心里却乱得像麻。这是什么东西?要说他不信这些,也不完全是。要说信,毕竟从来没有遇见过。 秦钦第一个想法是什么人搞得鬼,但是这里确实只有他一个人。 不,也许不只一个,但是另一个是不是人就很难说了。 他有些奇怪,不是说鬼是没有影子的吗?那现在这是什么? 他的视线一转,突然看到了掉到地上已经死了多时的飞蛾,它们的尸体摆在地上,显得孤单而可怜。 为什么飞蛾会死? 一个奇异的想法突然闪过秦钦的脑海。 他看着一旁桌子上放的水壶,仿佛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有点渴了呢。” 那个黑影没有动,仍然靠在他的影子上,这个姿势就像是……枕在他的肩膀上。秦钦为自己的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感到好笑,可是他又笑不出来。 看着那个水壶,秦钦不自禁地走了过去,鬼使神差地端起了它,然后提起来,倒到一旁的水杯里。 微微的水声打击在杯子上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显得特别突出。 秦钦放下水壶,端起杯子放到嘴边,清清凉凉的,还带点甘甜味。 他喝了一口之后,放下了杯子。 那个水壶里是没有水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akakame704姑娘的两个手榴弹~(突然发现你已经是我的萌主了…… 存稿没了,今天是现写的,所以晚了,以后不会啦~ 第12章 复仇 10 血从门缝里慢慢地渗出来,暗红色的液体像是有触角的怪物,很快就到了柯沉的脚下。虽然隔了一层鞋面,但是柯沉觉得那种粘稠的感觉像是贴在他的身上一样。 杜景声往后退了一步,蹙着眉,手里却镇定自若的继续打电话。 这次他是打给当地的警察局。 柯沉没注意他,大概知道他在干什么之后便没有再理会他。从兜里掏出一双黑色的胶皮手套,迅速地戴上,从兜里一个细条型的金属片,专心致志地开起锁来。 杜景声见柯沉手里似乎拿着什么泛着亮光的东西,□了钥匙孔里,然后就听见微小的“咔嚓”一声,锁竟然开了。 杜景声诧异地望着他,“原来柯警官还兼职……开锁匠。” 柯沉把金属片抽出来,塞回兜里,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我以为你会说我还兼职做贼。” 杜景声把嗓子里的话又咽回去,他不会告诉柯沉一开始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门在往外拉的时候,明显有一股推力,柯沉抵着门,尽量让它以一种慢速打开,以免破坏现场。 柯沉推测得没有错,门后面确实有东西。 不,不是东西,也许应该说是人。或者说,尸体。 尸体顺着门倒了下来,半截身子在门外,两只手扑在前方,放佛在抓什么东西。最让人恶心的是,尸体的身上有无数的刀砍痕迹,其中有一刀砍在了脖子上,砍得十分的深,仿佛是把脖子砍掉了一半,而另一半还因为脊椎挂在上面一样。 杜景声甚至还看到那尸体倒下来的时候,因为重力,脖子处的伤口似乎又撕裂了几分,好像马上要把头带下来一样。 血还在不停地流。 就算是杜景声也觉得有些恶心,把脸转向一边。 柯沉仔细地盯着尸体,这是一个女人,一个中年妇女。他看向杜景声,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杜景声听他提问,只能重新看向这具尸体,他仔细地辨识了一下这个女人的脸,说:“应该是李吉川的妻子。” 柯沉绕过了尸体,往里面走去。 里面有一些打斗的痕迹,柯沉把配枪握在手里,一步一步往里面走。 没有人。 除了李吉川妻子的尸体之外没有任何人。 柯沉把枪收了起来。 突然听见门口传来尖叫声,“啊,杀人了,死人了。”刺激着耳膜都发疼。 柯沉忙走到门口,看到杜景声正无奈地看着一个女人拼命地尖叫,是李吉川家的对门邻居,刚一出门就看到倒到地上的尸体,估计吓得不轻。 柯沉走过去,那女人终于反应过来,想离开,“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我是警察。”柯沉悠悠地说。 那女人才镇定下来,还是不敢去看那具尸体,她把头别向另一边,手指颤抖着指着尸体,“那……那是谁?” 柯沉说:“是王川的妻子。” “王大嫂……”女人太过于吃惊,情不自禁地把头转过去,结果只看了一眼就马上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那个血肉模糊的东西是……有时候会和她一起去买菜的王大嫂。 柯沉说:“请问您最后一次见到他们夫妻是什么时候?” 那女人仍然心有戚戚,咽了咽口水,“昨天我还看见他们夫妻俩一起出门了。” “一起?” “是。” “那之后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响声?”柯沉问。 女人摇摇头,“我昨天和同事喝了酒,醉得不轻,就算有声音,我也听不到。”柯沉看她的脸色,确实有一些气力不济。 这个时候楼底下响起了警笛声,当地的警局已经派人来了。 第一个冲上楼的却是路远,他看到尸体的时候显然愣了一下,对柯沉说:“我听说你倒这里来,所以也跟过来了,擅自行动,很抱歉。” 他虽然嘴里说着抱歉,实际上却一点没有愧疚的意思,也不等柯沉说话,就戴上手套,开始维护现场,检查尸体。 柯沉拿他没办法,只能借坡下驴,说:“没关系,我正要找你。” 当地的警察是跟在路远的身后来的,柯沉拿出证件和他们寒暄了一番,又开始说起这件案子。 那边带头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板寸头很精神,眼神里透着精明,叫吕鹏。他派自己的手下的人去勘察现场,自己和柯沉说话。 “这个案子我们也听说过,只是没想到和我们这里也有关。”像他们这样的小城镇,平常抓个小偷就算是大事了,这样的杀人案,还真是没碰见过。 杜景声见如今找不到李吉川,于是走到柯沉面前,“柯警官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吕鹏见他气度不凡,想来不会是个普通人物,于是问:“这位也是贵局的精英?” 柯沉说:“不,这位是杜景声,杜律师。” 律师给警察的感觉往往是很狡猾的,所以吕鹏也不打算和他有什么牵扯,只是礼貌地伸手,“你好。” 杜景声也礼貌地和他握手,寒暄完了之后对柯沉说:“柯警官,既然现在已经变成这样,我就先回去了。” 柯沉知道他急着去把秦钦弄出来,说:“那杜律师开我的车回去吧,我大概要在这里待几天了。”柯沉把车钥匙拿出来,递给杜景声。 这一伸手,就又看见他手上的表。 杜景声看着他的手腕愣了几分钟,柯沉知道他在看什么,也不点破。直到杜景声回过神来,接过钥匙,说:“我有两个弟兄,一直都很仰慕柯警官,你看让他们跟着你学习学习怎么样?” 仰慕他?他才刚来这里,一点名气都没有,何来的仰慕。再说了,让混帮派的人跟警察学习,是在开玩笑吗? 柯沉看着杜景声的脸,叹息着这个杜律师连找理由都那么简单粗暴。他就是这么大方地告诉你,我就是随便找个理由让两个人跟着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柯沉说:“还是算了吧,我实在是……才疏学浅,哪有什么可以让人学的。杜律师的兄弟一定都是精英,实在不必太谦虚。”他也学着杜景声斯文败类地说了一番话,最后低声说:“我真的不需要人的保护,我是警察,杜律师。” 杜景声有些惊讶柯沉居然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真正的意图。他盯着柯沉的脸,让柯沉觉得自己的脸上是不是开了一朵花,终于杜景声说话了:“柯警官,我想你弄错了。” 柯沉怔怔地看着他,杜景声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是在保护你,我只是在保护这块表而已。” 柯沉哑然,杜景声接着说:“他们不会打扰你,甚至可以听你的命令。你可以放心。” 柯沉还想说话,杜景声没给他机会,他淡淡地说:“这块表对秦先生来说,很重要,重要得超乎你的想象。我先走了。” 杜景声说完转身就走,只留下柯沉站在原地。他抬起手看着手中的表,时间始终在嘀嗒地往前走,柯沉觉得手上的东西似乎越发的沉了,沉到让他难以负荷的地步。 这边路远已经察看完了尸体,把沾了血迹的手套摘了下来。吕鹏带着人把现场封锁了,然后把尸体抬回去。 柯沉点了一支烟,见路远出来,问道:“怎么样?” 路远说:“大概看了一下,凶器是地上的那把菜刀。致命伤,你也看到了,脖子差点都断了。凶手应该是个男人,女人力气没这么大。具体的还要看那边法医的尸检报告。不过,很奇怪,挣扎的痕迹倒是不多。” 柯沉说:“屋里有打斗的痕迹。” “是,可是应该不是和死者,而且,与其说是打斗的痕迹,还不如说是一个人……在泄愤。” 柯沉回想起刚才在客厅看到的,被打碎的玻璃杯,倒在地上的垃圾桶。 还有什么,好像漏掉了什么。 路远看着吕鹏等人进进出处的,随口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柯沉没打算隐瞒他,“秦先生告诉我的,刚才那位杜律师陪我一起来的。” “秦钦?”路远虽然有些吃惊,但也没多说什么。想来秦钦是最大的嫌疑人,他也想早日摆脱这个困境才是,“这么说你是第一个到现场的。” “是。”柯沉回答完突然愣住了。 “怎么了?”路远见他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 “我记得我打开这个门的时候,它是反锁的。” 路远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里,“这门是你打开的?你……怎么打开一个反锁的门的?” 柯沉轻咳一声,“我怎么打开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反锁的。” 路远皱了皱门,走到吕鹏的旁边,细细问了几句,走了回来,“死者身上的钥匙还在。” 柯沉低头思索了一阵,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有人在离开的时候用钥匙把门反锁了。 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李吉川。 路远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和柯沉对望了一眼。再看看那已经被蒙上白布的尸体,都觉得心底一阵戚戚然。 路远冷峻的脸上透着冰寒,说:“必须要马上找到他。”路远走过去,和吕鹏交涉了一阵,吕鹏脸上也浮出凝重之色,打了几个电话,准备封锁搜捕。 柯沉想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他可能还在附近。” 路远一抬头,“怎么说?” 柯沉说:“先不说他是不是杀害他妻子的凶手,如果真的是他把门反锁了,说明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妻子已经死了。至少不想那么快地让人知道。” 路远说:“或许是因为他想为自己的逃亡争取一点时间。” 柯沉摇摇头,“如果他真的这么想,就应该把他妻子的尸体安置好,至少不应该就这么放在门口,那样才能争取更多的时间。他之所以把门反锁上,也许只是顺手而已。他急着要离开,心里根本没想那么多,下意识地就把门锁上了。” 路远说:“你的意思是说,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能回来,所以下意思地觉得只要反锁就够了。” 柯沉把手里的烟头灭了,说:“因为除了他妻子只有他有钥匙,他觉得除了自己没人能打开这扇门。这应该说是一种下意识的心理保护。不过这些的前提是,没有一个第三者凶手的存在,也许是那个凶手杀了人又捡了钥匙,反锁了。” “不管怎么样,都要快点找到他。既然他有还在附近的可能性,不如现在就去找找。” 柯沉点点头,“先在这个附近找找。” “那你从东往西,我从西往东。”路远已经分配好了,两个人分头行动。 柯沉刚准备点头,就看见两个男人走了过来,看起来很普通,一个人穿着黑色t恤牛仔裤,另一个则打领带穿西服。柯沉心里冒出来四个字:人模人样。 果然有什么样的头头,就有什么样的手下。 柯沉一看就知道这就是杜景声派来保护他,不,保护那块表的两个人了,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柯先生吗?”穿西装的男人首先伸出手。 柯沉无奈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伸出手,“麻烦你们了。” 两个人都和柯沉握了握手,然后就站到了他的身后,倒是真如杜景声所说,不会打扰他。 路远狐疑地看着这两个人,柯沉冲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理会。路远也就没有再管,“走吧。” 这个小区的范围还是很大的,一共有三个区域。在东边的就是那种给单身白领住的公寓,中间的是李吉川这种还算是小康之家住的家庭住房,而西边则是高档的别墅。 几个区域之间用绿化带隔开了。 柯沉和路远分道扬镳之后,就往东边走去。那两个人果然敬业地跟在他的身后,眼睛死死盯着他手上的手表。 柯沉有想过干脆就把表这么还回去,让他们回去就好了。 不过想起秦钦亲手把表给他戴上的样子,柯沉觉得如果真的这么做,未免太没有礼貌了。而且如果不是秦钦帮忙,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李吉川的家,现在用完了就丢,过河拆桥,柯沉也做不出来。 他必须要亲手把表还回去。 虽然知道这么个找法,能找到人的可能性极小。不过柯沉还是很认真地沿着小区的外围最东边,一路往西走。 后面跟着的两个人,并不会干涉他,也没有想过要帮忙,在跟在他身后的时候还聊起了天。其实也不能说是聊天,穿t恤衫的男人小声地问那个穿西服的男人,“天哥,你说小范和刚子一大早上就来这里,现在怎么没消息了?” 穿西服的男人显然很沉稳,“大概是出了什么状况,杜律师已经另外派人去了,我们只要做好我们的工作就行了。” 柯沉走在前面,突然停下脚步,“请问,你们刚才说的那两个人,是之前杜律师派的来监视李吉川的人吗?” 他们俩没想到柯沉突然停了下来,赶紧把脚步停住,互相望了一眼,被称为天哥的人说:“是,他们俩一大早就过来了。后来突然没了消息。” “他们俩在哪监视李吉川?”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 柯沉想起杜景声打的电话,他似乎一直没有打通。 监视,如果只是监视的话。他记得杜景声说过,他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才来找秦钦,只是派了人去监视。 如果只是监视的话。 柯沉突然跑了起来,后面两个人见他们的任务跑了,也只好跟在他的后面。这两个人显然是好手,跟着柯沉的后面,完全没有跟不上的趋势,反而是不远不近地保持着距离。 柯沉跑到了李吉川家的楼下,抬头往四周望去。 在哪里? 他的目光锁到了对面的一个烂尾楼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复仇 11 柯沉双手拿着枪,静静地一步一步往前走。这个大楼里还没来得及装电梯,所以只能沿着楼梯慢慢地走上来。 楼梯上甚至没有安护栏,柯沉贴着墙走在灰色的水泥上。 从距离上来推断的话,杜景声派来的人应该在这栋楼的七到八层左右。 如果可以这么推断,李吉川因为发现受到监视,所以急着赶到这里解决掉他们。那么就能解释他为什么急着离开,而且觉得自己很快会回来。而他之所以没有回来,说不定就因为在这个可以看到一切的地方,发现了自己和杜景声的到来。 问题是,他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妻子。 而且他会不会已经离开了呢? 虽然并不十分确定,但是此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柯沉缓慢地往上走,力求不发出声音。在第五层的转角处,柯沉看到了墙角的血迹。他用手去摸,手上有鲜红的颜色。还没干。 他加快了脚步。 在第七层的时候听见了声音,他躲在楼梯的后面,隔着一堵墙,仍然能听见人的走动声,这个人似乎很焦躁,来回地走来走去,不时地碰到地上的杂物。 呼吸粗重,他现在的情绪很不稳,焦虑愤怒,还有恐惧。 柯沉不确定他的手上有没有武器,他从兜里掏出一面小型镜子,然后通过反射的图像来进行判断。这里是个死角,照来照去,柯沉也只能从镜面里看到那个人的身体,而无法确定长相。他身上还有血迹,手里拿着一把五十厘米的长刀,在微微地颤抖。 从身形来判断,应该就是李吉川了。 柯沉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估摸着制服他的时机。他拿出手机给路远传了简讯,这个时候需要路远的协助,以免出什么意外。 柯沉仍然在用镜子观察着李吉川。 他为什么要待在这里,而不逃走呢? 柯沉不明白,他待这里,被抓只是早晚的问题。 柯沉突然觉得脚下有什么粘稠的东西,有血迹从里面漫了出来,没有李吉川妻子的血那么夸张,而且这血不是暗红色而是鲜红色。 莫非还有别的人在? 柯沉将镜面换了个方向,又往墙边靠了靠。 如果还有人,应该是杜景声派来的两个人了。是死了,还是受伤? “什么人!”李吉川突然惊呼。 李吉川此时就像是被惊了野马,一丁点动静就能让他崩溃。刚才一阵亮光闪过,将他的眼睛刺了一下,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心现在更加紧张得要破裂。他把刀举在了胸前,“出来!是谁?谁在装神弄鬼。” 柯沉暗道不好,刚才为了察看有没有伤者太过于着急,镜子反射的光估计是照到了李吉川的眼睛。 他已经确定了还有两个受伤的人躺在墙角。 现在李吉川等于是有人质在手,柯沉不认为凭自己的力量就能抓住李吉川,并且保护两个已经失去意识的人。 他必须拖延时间,等路远来。 “你为什么要杀你的妻子?”柯沉厉声质问。 李吉川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突然怔住了,他甚至都忘记了寻找柯沉的位置,抱着头说:“我没有,我不想杀她的……我不想的……” 柯沉本来只是急中生智,想刺激他一下,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他。他的精神似乎有问题,柯沉没有露面,仍然躲在墙的后面,“可是她已经死了,她的头差点被你砍掉,血流了一地,你看到了吧,在这里。” “不……我不想杀她的。是她,是她!”李吉川的声音突然变得狠戾,“是她阻止我,阻止我!她这个愚蠢的女人,她阻止我!” 一个答案在柯沉心里呼之欲出,他问道:“她阻止你什么,你要杀了她?” “她阻止我赎罪,她阻止我活下去。我要杀了那些人,那个人才不会杀了我。他会杀了我,我知道他一定会杀了我。我要活下去,活下去……” 李吉川显然已经彻底失控了。 柯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李吉川说的这些“他”和“她”还有“那些人”“那个人”到底都是些谁。他也没有时间再去仔细想,李吉川似乎终于清醒了一点,大声喊道:“你是谁?躲在哪里?” 李吉川已经攥着刀子冲了过来。 柯沉刚举起枪,却被李吉川玩命地冲法给撞开,他身体往旁边一侧,躲开了刀子,身体撞到了墙上,手腕磕到了墙角,手一软枪掉到了地上。 李吉川被柯沉刚才一推,往后退了一步。他杀红了眼,把刀子握在胸前又捅了过来。 柯沉知道躲不过去,下意识地往旁边偏了偏,避开要害。 但是刀子却没有捅到他的身上。 柯沉低下头,看到拦在他身前的一只手。 锋利的刀片穿过了那只关节分明的手,刀片的另一端从手背透出了一点尖。血滴到了地上,那双手似乎没有痛觉,伸出手指夹住了刀片,然后慢慢地将整把刀的刀面握住,从李吉川的手上抽了出来。 刀甚至还插在那双手上。 柯沉抬头,看着来人坚毅的面容,他甚至都没有皱眉,只是脸部的线条显得更加冷峻,“秦钦。” 李吉川看到秦钦之后,就像是没了电的电动娃娃一样,完全不会动弹。 “你……你……不,别杀我。不是我,不是我!”李吉川边摇头边往后退,突然一转身往外面跑去。 柯沉还在看着秦钦,秦钦一皱眉,“你还不快去追!” 柯沉看着秦钦的手,咬了咬牙,还是飞快地追了出去。 李吉川跑得很快,他的表情活像是有恶鬼在追他。 他们已经离开了那栋楼,跑到了马路上。 柯沉没有废话去说什么站住之类的,只是一直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让柯沉意外地是,李吉川边跑回头看他的时候,看到他的那张脸,似乎受了更大的刺激,突然停了下来。 柯沉紧紧地盯着他,慢慢地走近。 李吉川两眼无神,“是你,你回来了。回来了……” 柯沉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背后已经拿出了手铐。李吉川慌不择路,突然往马路中央跑去。 “小心!”柯沉的声音刚出口。 一辆大卡车开了过来,将李吉川撞飞,在马路上弹了好几下,才停了下来。 一时间乱成了一团,卡车突然停了下来,差点引发了连环车祸。 他死了。 路远赶了过来,看到柯沉正在查看李吉川的鼻息和颈脉,知道不好。 “这是怎么回事?” 柯沉闭了闭眼,“你先处理一下,其他的,回局里再说吧。” 路远点了点头。 柯沉跑回了那栋烂尾楼,秦钦身边围了一群的人,柯沉甚至都没有机会近身。秦钦像是有感应一样,在人群中回头,看到了柯沉。 柯沉走过去,众人自觉地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你……没事吧?” 柯沉看到秦钦的手上已经被粗略地包扎过了,微微放心了一点。秦钦完全不把这点伤放在心上,抬手慢慢把柯沉的眼镜拿了下来,手指划过他的眼角。 柯沉没有阻止,让自己隐藏在眼镜下的面容全部露出来。 秦钦把眼镜拿在手里,指着刚才不知道什么时候撞坏的镜架说:“这里坏了,我帮你修。” ****** “沉哥?”俞可人看着柯沉面无表情地从自己的身边走过,仿佛没有看到自己一般,忍不住喊道。 “啊?”柯沉一抬头,努力定了一下焦距,才看到旁边似乎有个人,“可人?” 俞可人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沉哥你没事吧?” 柯沉说:“眼镜坏了,看不太清。” 俞可人很怀疑他是怎么从大马路上安然无恙的回来的,这一副睁眼瞎的样子。 “沉哥去配个隐形吧,你不戴眼镜更帅。” 柯沉浅浅地笑了笑,“别开玩笑了。林局在吗?” “在办公室里。” 柯沉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眼镜盒,取出里面的旧眼镜,很久没戴了,有点不习惯。 俞可人跟着他走过来问:“我听说李吉川死了。” 柯沉动作一停,“是,他死了。” 俞可人见柯沉神色有异,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说:“那位秦先生被杜律师保释出去了。” “嗯,我知道。”柯沉把眼镜戴好之后,把盒子扔回抽屉,“我先去见林局。” 林远南正坐在办公桌前,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文件,仔细地看着。柯沉敲门进去的时候,他仍然保持着自己的动作。 “林局。” 林远南没抬头,“坐吧。” 柯沉坐了下来,林远南拿起桌上的瓷杯,喝了一口热茶,“说说这个案子的进展。” 柯沉说:”我觉得这个案子可以结了。” 林远南正在喝茶,微微抬眉看了他一眼。 柯沉继续说道:“李吉川。四十三岁,曾经是洪帮的一名打手,后来脱离洪帮做起了小本生意。曾经为了投名状而虐杀了一个无辜的人,因此留下了心理阴影,很有可能因此患上了心理疾病。而且他怀疑秦……先生会对他残忍报复,更加加重了他的病。” 柯沉递过去一个东西,“他曾经去找过心理医生,这是医生的证言。” “他似乎每晚都被噩梦纠缠,所以想到了要去赎罪。他用相同的手段杀死了以前和他一起犯案的几个人。包括张大龙在内,这也是张大龙为什么会在电话里说‘是你’的原因,他们本来就是熟人。这里有他在几个案子案发的前一天到本市来的证据。第一次他是开车来的,这是收费站的记录,后来他大概觉得不安全,所以改为了坐大巴。这是他衣服兜里的车票。” 林远南并没有去看那些证据,柯沉接着说:“不过这都是我的推测。这些证据并不能直接证明他有罪。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杀死了他的妻子,我们在凶器上采到了指纹。” 林远南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敲了敲,似乎在思索什么,说:“这些和秦钦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柯沉皱眉,“您这是什么意思?” 林远南说:“你是如何找到李吉川的?秦钦又为什么一定要急着保释赶过去见李吉川?” 柯沉想说,他不是来见李吉川,他是来见我。 想起那只被刀片刺穿的带血的手掌,柯沉的神色微黯。一道白光从脑海里闪过,柯沉努力抓住刚才转瞬即逝的思绪,他突然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林远南,“林局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放他出去的?” 林远南怔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是又如何。”他看着柯沉晦暗不明的表情,说道:“柯沉,我对你很失望,我以为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柯沉站了起来,两只手撑在桌面上,“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不管秦钦有没有杀人,能赖上他就赖是吗?” 林远南说:“是。你不会明白,我们等了多久,才等到这个机会。” 柯沉怒道:“别用我们这个词,你不能代表任何人!” 林远南平静地说:“这十年来,秦钦杀过多少人,犯过多少次法你知道吗?可是他太小心,我们根本就抓不到他的把柄。” “所以你要诬蔑他,给他安上莫须有的罪名?你觉得你主持了公证,是正义的使者?”柯沉的情绪很激动。 他承认自己是一个很死板的人,但是他并不认为这是缺点。 他只知道,如果一个人有罪,只要他能找到证据证明,那么就一定不会姑息。相反,如果没有证据,那么他也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妥协。 柯沉看着两鬓发白的林远南,冷冷地说:“林局,我对你也很失望。” 林远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欣赏这个年轻人,聪慧能干,有勇有谋,更主要的是因为他和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样,一腔热血,见不得半点的污秽。正义勇敢坚持信仰,每一个词都在他的身上淋漓尽致地体现。 可是,有句古话说得好,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他说:“柯沉,到此为止吧,就按你刚才说的,结案吧。” 柯沉慢慢地冷静下来,看着林远南的眼神有些疑惑,既然如此,刚才又何必和他说这些。 “可是,李吉川的问题还有一些疑点。”他有没有同伙,是不是受了人的唆使,这些还很难说。毕竟一个人的精神不会那么简单的就崩溃,何况是一个曾经在刀口上舔血的人。 林远南摇摇头,“他已经死了,你再查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不必再浪费精力了,而且秦钦自己会去查的,他的门路比我们还多。” 柯沉明白过来,林远南想利用这次的事,也不过是想想。如果这件事真的和秦钦半点关系都没有,他也不会颠倒黑白。 柯沉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似乎有些重了,于是说:“抱歉,林局,我……总之,对不起。”林远南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柯沉却抬起头,目光如炬,正对着林远南,“如果有一天,秦先生真的犯案,我一定会找到证据,亲手逮捕他。” 林远南的眼里有些疲累,他看着柯沉的眼神很复杂,半响才说:“先回去吧。结案报告尽快交上来,我还要和上面交代。” 柯沉点头,道别一声之后离去了。 林远南看着他坚毅的背影,喃喃着,口里却是那句古语: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情深 01 这个世界总有许多不公平的事。 比如说,爱上一个人,也许只需要一眼,忘记一个人,却需要一辈子。 灯光流转下,车辆在马路上快速地穿梭,远处有巨大的广告牌,霓虹灯在上面来回闪耀。 秦钦在一个红灯前把车给停下,望着前方不见底的车辆,没有丝毫地不耐烦。他偏过头,看到副驾驶上一个淡淡的影子。因为路灯并不足够明亮,连影子都变得淡淡的。 那个影子正把自己搭在秦钦的影子上。 如果说前几天秦钦还只是感觉的话,那么到了今天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家伙很喜欢靠在自己影子的肩上,当他坐着时候,还会枕在他的腿上。 他大概没有恶意。 有时候秦钦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也许真的像其他人多年来说的那样,他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所以精神分裂,出现了幻觉。 这么多天,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姑且称之为“他”吧,秦钦总觉得如果不把这个家伙当成一个有意识的人或者鬼,“他”大概会生气。 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他会隐藏在自己的影子里面,让人看不出来。等没人的时候,他又会像大爷一样大摇大摆地出来,随心所欲地靠在任何他想靠的地方。 比如,自己影子的肩膀和腿。 庄生晓梦迷蝴蝶。 秦钦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庄生还是蝴蝶。 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家伙并不让人讨厌。如果真的是幻觉,自己想象出这么一个鬼,陪着他也不错。反正自己在别人眼里也不是个正常人。 嗯,也许他秦钦真的不是个正常人。 这么一想的话,秦钦看着这个影子的想法就有点玩味了。唔,虽然这个家伙一无是处,除了会倒水之外没有任何技能。 如果让影子知道秦钦是这么想的,大概会气得吐血。 不过,至少让他远离了一个词:形单影只。 秦钦低着头想着,看着那影子在他大腿上敲了两下。秦钦挑挑眉,才发现前面的车子已经开始动了。他把视线投向前方踩下油门,在前面一个车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黄灯之后,果断地停了下来。 他又看向了那个影子,“你到底是谁呢?” 影子不能说话,没法回答他。 秦钦用的是疑惑的语气,而不是疑问。所以他没有想得到什么回答,自言自语地说:“给你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呢?” “小鬼?二鬼?老鬼?”一连蹦出几个词。影子显然不是很满意,在他影子的肩上蹭了蹭。秦钦摸了摸下巴,说:“看来你不太喜欢,秦二狗?秦三胖?” 影子已经在他肩上摇了起来,晃得自己的影子都跟着一起动,好像确实很害怕他会给自己起这么一个名字。 我有这么不靠谱吗?怕成这样。 秦钦露出一点笑意,“开玩笑的。” 影子才没那么激动,绕到他的身后,从身后抱住了他的影子,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 秦钦愣了一下,神情恍惚,“陈珂,是你吗,陈珂。”后面的喇叭声一响,秦钦猛地醒了过来,抬头一看红灯早就变绿,后面的车此起彼伏地按起了喇叭。 秦钦赶紧开车往前驶去。 如果这真的是幻觉的,那么自己想象出来的这个鬼,大概是陈珂吧。 “就叫你阿珂吧。”他露出淡淡的笑容。其实秦钦虽然经常在别人面前称呼陈珂为阿珂,实际上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可以说是毫无亲热感的直呼对方的姓名的。 影子听完他的话之后,似乎把他的影子抱得更紧了一些,还有点……不好意思(?) 和陈珂的性子都一样。 秦钦觉得自己简直是魔怔了,不然怎么看见谁都觉得和陈珂像。 他把车停在一家眼镜店旁,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整齐的验光师走了过来,“请问您需要什么样的眼镜?” 秦钦说:“我不是来买的,我想请你们修一下眼镜。” 验光师礼貌地说:“麻烦您拿出眼镜让我们看看。” 秦钦拿出一个眼镜盒递给他,验光师打开盒子,眼神一闪,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个,我想我去请修理师傅来吧。” 秦钦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示意请他随意。验光师往里走去,秦钦看着那个被放在桌子上的盒子里,满满地各种眼镜零件。 他那天说要帮柯沉修眼镜,其实不过是看着柯沉担心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陈珂,柯沉与陈珂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这副眼镜了。 秦钦当时鬼迷了心窍,只想再看看陈珂为他露出这种神情的样子。把眼镜摘下来之后,却又觉得心灰意冷,而且还很卑鄙。他慌乱之下只好找了这么一个理由,帮柯沉修眼镜。 眼镜拿回家,信心满满的动手自己修。 结局就是,零件不仅没少,还多了好多…… 本来只是镜架松动了一点,现在就完全报废了。 “柯先生,你的眼镜是弱视,并不适合佩戴隐形。还是再配一副别的吧,而且你的眼睛必须要好好保护,不然会越来越严重的。” “嗯。”淡淡的声音传来,仿佛根本没有在听。 秦钦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一回头看见柯沉跟着另一位验光师从配镜室里走出来。柯沉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微微诧异,“秦先生。” 秦钦的第一个反应是把那个打开了的眼镜盒给盖上,柯沉隔得远并没看清他在干什么,走过来问:“秦先生,你也来配眼镜?” “嗯,是。我觉得最近眼睛似乎看不太清。” 柯沉说:“眼睛要好好保护才行。” 旁边的验光师说道:“是啊,柯先生,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所以你应该好好保护,当然一个很好的窗户玻璃也是很重要的……” 柯沉:“李师傅就别和我说广告词了。” 李师傅:“……” 秦钦:“……” 秦钦觉得这个时候他还是快点走比较好,他刚准备拿起桌上的眼镜盒溜之大吉。刚才的验光师已经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中年人,显然就是他说的专业修理了。 验光师把手伸向桌上的眼镜盒,在秦钦碰到他的前一秒拿了起来。坦然地打开,放在修理师傅的面前,“吴师傅,你看,破成这样的眼镜还有可能修好吗?” 他其实看到这个眼镜之后就打算说服秦钦买一个新的眼镜,怕自己说的没有信服力,特意把专业配镜修理的师傅叫过来,滔滔不绝地说着:“吴师傅你看,镜片都掉了下来,这期间肯定磨损了不少,镜架也松了,嗯?好像是重新装过的,这个装得不对,好像反了……” 秦钦:“……” 柯沉:“……” 柯沉见秦钦一脸尴尬,装作没看见,说:“秦先生,那我……我就先回去了。” 秦钦勉强笑了笑,“嗯,再会。” 那边还在兴高采烈地说着:“所以说,先生你应该再重新配一副,我们这里有很多种类的。质量绝对不是这种三流眼镜店配出来的可以比的,而且价格便宜,现在是九折优惠,如果办会员的话,还可以打八五折的……” 秦钦看着柯沉彻底走出视线,把眼睛盒抢回来,“不用了,我再找一家修。”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先生,其实我们店也可以修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情深 02 秦钦推开玻璃门,微微发寒的风吹过来,他把衣服紧了紧,一抬头看到站在一旁台阶上的柯沉。柯沉双手插在兜里,背靠在墙上,应该是在等他。 秦钦走过去,有点尴尬,“嗯,有事?” 柯沉从墙上起来,“我来把手表还给你,这一次多谢你了。” 秦钦说不清心里头是不是有种失望的感觉,说:“没什么,我还要感谢你……”他话还没说完,柯沉突然目光一沉,身体前倾,眼睛越过秦钦往后望去。 秦钦回头,看到一个楼里有烟子冒出来,黑暗之中要不是仔细察看,还真注意不到。 “抱歉,我去看一看。” 秦钦还没反应过来,柯沉就已经从他的旁边冲了过去,秦钦甚至觉得自己的衣摆都他跑起来的风吹动了。 秦钦斜着眼睛看了看,人已经不见了。 阿珂从他的影子里冒出一个头,在影子里蹭了蹭他的脸颊。 秦钦轻轻地自言自语:“他和那个混蛋真是像,一有事就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了。”又低头瞥了瞥阿珂,“还是你比较好,陪着我。” 秦钦看向刚才冒烟的那栋楼,现在已经有火星冒出来,在夜晚里很明显,现在已经引起了很多人关注。秦钦想了想也走了过去。 消防车已经开了过来,只不过这附近有许多小的摊贩,还有一些违规加盖的房子,以至于消防车被挡在门口,竟然进不去。 消防员只能下车,拿着小型的器械,来进行灭火。 着火的楼层是五楼,火势在不断地扩大,不断地有人从楼梯间里跑出来。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秦钦也被挡在了外面。 他四处张望着,却没有看见柯沉的身影。 莫非在上面?! 秦钦心中一跳,黑烟从那个窗口冒出来,火舌在往外喷涌。 “天,小浩还在上面!”一个女人推着电动车,车把上还有菜,显然是刚刚下班。她站在秦钦的背后,突然一声尖叫,手一软,差点让车子倒了。 秦钦顺手扶住了她的车。 女人没时间想这些,哭喊着要往上面冲,“小浩!小浩!你快下来!” 消防员把她死死地拦住,“女士请不要着急,我们已经派人上去营救了。” 女人哭着说:“我的孩子就在五楼,不行,你让我上去救他!” 四处都是混乱,就在秦钦思绪不定的时候,柯沉背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从楼梯间里跑出来。他把外套脱掉了,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边角有烧焦的痕迹,头上全都是汗水。 女人看见了竟然冲破了消防员的阻拦,扑过去看着孩子,“小浩,小浩!” “妈妈,我没事。这个叔叔救了我。”孩子稚气的声音传来。 女人看到孩子安然无恙,感动地几乎要落泪,“太好了,老天。” 柯沉把孩子交给了这位母亲,消防员把他们都赶出警戒线,“快出去。” 柯沉被他一推,差点栽到了地上。秦钦正好在他的面前,扶住了他。 “没事吧?” “嗯。”柯沉喘了两口气,抬头看秦钦,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沉下定了决心,又开始往里面冲。 “喂,你干什么?!”秦钦伸手去拉柯沉,却只抓住了他的衣角,手一滑就被甩开了。 柯沉的动作很快,毕竟人太多了,几个消防员也力不能及,竟然让他趁乱又跑了进去。 柯沉看到秦钦才想起来,他刚才打算把表还给秦钦,于是把表从手上取了下来。还没来得及还过去,就看到这边着火,跑过来的同时顺手把表放到了外套的兜里。 但是刚才他为了扑火,把外套脱了下来,后来更是情急之下随手丢到了地上。 所以,那块表。 柯沉几乎没有仔细去想,他甚至没有犹豫要不要回去拿的问题。他唯一犹豫的是,要不要告诉秦钦。 一瞬间之下做出的决定,没有再回头的余地。 柯沉把衬衫脱了下来,在水缸里一搅,然后重新套到了身上。一口气冲到了四楼,四楼以上的火势已经很猛,浓烟熏得人眼睛发疼。 秦钦站在楼下,和那群焦急等待的人一起。 一个男子推着单车在秦钦的身后,一个大妈看见了他之后,嚷嚷起来,“小李啊,你家怎么回事儿,怎么着火了?我们还以为你在里面呢?” 秦钦听见声响回头一看,男子眉目清明,带着点书卷气,眼神清澈明亮,让人心生好感。最让人注意的是,这年头还骑单车的是真的不多了。 “着火?”男子理所当然地很诧异,不过让秦钦觉得奇怪的是,男子诧异之后眼神了然,沉默不语。 “幸亏你没在,平常这个时候你不是在家休息吗?不过如果你在的话,也许就不会着火了。希望没伤到人才好。”大妈絮絮叨叨地说着。 男子淡淡地说:“您别担心,应该会没事儿的。” 男子偏头,注意到秦钦正在看他,微微朝他一颔首。秦钦只当是陌生人打招呼,也微微点点头。 虽然烧得是男子的家,可是他却并不是很着急,甚至比其他人还要淡定一些,除了微微蹙起的眉头,根本就感觉不到他的担忧。 秦钦这个时候虽然奇怪,但是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柯沉的身上。 他还是没有出来,留给秦钦只有最后一个浑身湿透的背影。 秦钦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他会没事的,对吧,阿珂。”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秦钦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臂,“扶我一会儿。”粗重的喘息声就在耳边,秦钦怒道:“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手上却不含糊地扶着他的肩。 柯沉喘了两口气,把身上烧得破破烂烂的衬衫直接扯了下来,露出结实的肌肉和各种伤疤。 “表还给你。”柯沉把手心张开。 秦钦瞥了一眼却没仔细看,“你刚才就是回去拿这个?” 柯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它对你很重要。” “谁告诉你的?” 柯沉没料到他是这种反应,说:“杜律师。” “景声?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这个表对你很重要。”柯沉怔怔地回答。 “没了?” “没了。” 秦钦眨了眨眼,又看看柯沉,倒吸了一口气,说:“就因为这样,你就……你就……”秦钦抚了抚额,觉得有些头疼。柯沉看着那块表,突然另一只手把它拿起来,低声道:“糟了。” 秦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块表的表面有了一条裂缝。 “一定是刚才不小心……” “算了。”秦钦打断了他,语气挫败,“算了,真的算了。” 柯沉说:“我会帮你修好。” 秦钦敷衍地“嗯”了一声,“不管怎么说是你帮我洗脱了嫌疑,谢谢你。” 柯沉说:“这与我无关,没有做过的事情不可能变成真的。” 秦钦却说:“那也不一定。有时候真真假假,谁又分得清楚呢?就算是你手里拿到的证据,又或者亲口承认的供词,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柯沉刚想说话,就听见秦钦身后的男子说:“这位先生倒是看得通透。” 柯沉和秦钦都没想到这个时候有人突然插话,两个人一起回头。那男子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坦然地看着他们俩。 柯沉问:“这位是?” 秦钦见他望着自己,心道看着我干什么,我也不认识他。 男子说:“我叫李涵,着火的就是我们家。” 柯沉听后皱了皱眉,显然对他无所谓的态度很不待见。想来也是,一场火下来,损失了多少财产不说,连累了其他人,要是有人员伤亡,更加是罪孽了。 不过还好,虽然这个李涵的家被烧成了一片废墟,但是现在已经被灭得差不多了。而且目前看来,没有人员伤亡。 柯沉的衣服刚才已经脱了下来,秦钦见他这样也不是回事儿,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他,“穿上吧,晚上风大。” 柯沉愣了愣,没有扭捏,把秦钦的外套披在身上。 李涵问:“这位先生是一位警察?” 柯沉本来并没有太注意他,奈何人家对他们俩的兴趣似乎很大,只能敷衍的“嗯”了一声。秦钦看得出来李涵是个性情冷淡不爱和人交往的人,但是现在他的表现却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让人心生疑惑。 “莫非是新来的柯沉,柯警官?” 如果说刚才还是疑惑的话,那么现在就完全是诧异了,而且还多了几分怀疑。柯沉冷冷地看着他,“你认识我?” 李涵淡淡地笑着说:“猜的。”又转向秦钦,“不知道这位是?” 秦钦也笑了一下,“你这么能猜,不如也猜猜我是谁?” 李涵看着他的脸看了许久,突然眼神一亮又微微一沉,看着站在他旁边的柯沉又露出疑惑的表情,“我见过您的照片,您是……秦先生?” 秦钦的笑容敛了敛,看着他推着的破单车,说:“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他在这里混迹了十余年,认识他的人确实不少。 反而他认识柯沉,更让人奇怪。 “你们两位?”李涵看了看秦钦,又看了看柯沉身上的外套。 想来他刚才之所以疑惑,正是因为奇怪他们俩为什么会在一起。 消防员过来寻找屋主,李涵跟着他们就过去了,走之前对他们俩微微一点头。秦钦和柯沉也点头回了个礼。 秦钦和柯沉看着他的背影,都觉得说不出的诡异。这个人,很奇怪。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秦钦看他狼狈的样子,说:“你开车来了吗?” “没。” “那我送你回去吧。” 柯沉没拒绝。上车之后柯沉看到他搭在方向盘的手,眼前又浮现出那只被穿透的手。 “秦先生?” 秦钦正在打着方向盘,口里随意地“嗯”了一声,等车子走上马路才说道:“怎么了?” “你的手没事儿了吗?” 秦钦听完之后露出了一点困惑的表情,微微侧头看着柯沉。 “上次,你的手受伤了。” 被柯沉这么一说,秦钦才想起来,他左手把着方向盘,把右手抬起来,一条弯曲的疤痕在上面。本来这手上就有这么一条疤,这对他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伤。 “没什么的。”他偏头看着柯沉,又说:“这和你无关,你不用在意。” 柯沉犹豫了半天,终于问道:“我和秦先生,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他本来想用瓜葛这个词,但是又觉得太生疏。可是关系这个词又显得太暧昧了。 秦钦一怔,反问:“你觉得我们应该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秦先生对我似乎……”柯沉斟酌了一下措辞,说出口的却是:“太好了。” 秦钦没看他,似乎在专心开着自己的车,说:“我对所有人都这样,不是针对你。” 柯沉被他一句话顶了回去,有些不自在。秦钦还是第一次这么冷淡地对他说话,他低声说道:“是,秦先生是个好人。” 秦钦偷偷地从后视镜里瞥他,看他低着头的样子,微微皱眉,怎么这人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子,这还真是不符合他的身份。 不过陈珂以前也是这样。 两个人吵架的时候,陈珂就会露出这种隐忍的表情,一副你快来安慰我,不然我就一个人闷着的样子。秦钦每次都觉得他们家阿珂怎么能那么可爱呢。 秦钦想到陈珂,心里又是一阵恍惚,差点撞到路灯上去了。他把车在路口停下,说:“前面不好倒车,你就在这下吧,走两步就到了。” 柯沉依言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放在副驾驶座位上,“今天谢谢你了,秦先生。” 秦钦皱眉说:“还有一段距离,你把衣服穿上吧。” 柯沉很听秦钦的话,又迅速把衣服重新穿上了,动作迅猛,一蹴而就。秦钦怀疑,他是不是就等着自己说这句话呢。 “再见。”柯沉说。 “以后不会了。”秦钦说:“我以后不会做一些让你觉得奇怪的事情。” 柯沉觉得秦钦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刚想开口解释,秦钦就说道:“再见。”然后就把车子开走了,只留下柯沉一个人站在路口。 秦钦在后视镜里看到了柯沉的身影。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犹豫不决下去。 柯沉和陈珂太像了,就连性格都那么相像。 他不想再掉进深渊,一次就已经让他万劫不复。他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已经没有勇气再来一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青淮的地雷~最近更得比较少,以后会好的,求原谅~ 第16章 情深 03 柯沉还没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细琐的响声。 “快点,这边。” “哪里?” “这个和这个。就是这个猴子和边上的那个。” “那哪里是猴子,明明是大象!” 柯沉默默地站在门口,心道大象和猴子会有长得像的时候吗?他一打开门,里面的两个人就愣住了。 只见俞可人和陈天逸两个人围在电脑前,惊悚地看着柯沉。 陈天逸最先反应过来,重新看向电脑,拼命地按鼠标,嘴里说道:“完了完了,死了死了。” 俞可人勉强笑了笑,“沉哥,你今天不是休假吗?” 柯沉说:“一个人在家没什么意思,想起来就来局里看看。你们俩在搞什么?” “嗯。”俞可人说:“我们在进行脑部运动,为了使自己时刻保持着灵活的头脑……” 柯沉眼神一扫,俞可人立刻说:“我们在进行一种益智游戏,叫作……连连看。” 见柯沉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陈天逸冲过来说:“沉哥,你看,咱们这要么不开张,要么一开张吃三年。最近都没什么事做,适度进行一下这种益智游戏,绝对是有利无害。” 柯沉把外套甩下来,脱到自己的椅子上。 两人看柯沉似乎并没有动怒的样子,忙过去讨好,俞可人泡了一杯茶放到柯沉的桌子上。柯沉心不在焉地道了一声谢之后,没有再说什么。 俞可人回头对陈天逸做了一个ok手势,偷偷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柯沉偷偷瞥了一眼,见他们俩又重新投入到了连连看的大军。从抽屉里拿出工具,果然还是局里面这种东西齐全。 秦钦的表上次被他撞了一下,表面的镜片裂开了一条缝,只要把它拆下来,换上新的就可以了。不过秦钦这个表显然有些年头了,必须要细致一点,不然说不定就和自己的眼镜一样,直接散架了。 柯沉翻到表的背面的时候,看到后面刻了几个字母,时间太久了,被磨得有些不清晰了。不过还是可以大概看出来。 qq?还360呢。 代表的是秦钦?还有两个字母,ck,内裤?柯沉在心底欢乐地吐槽,面上仍然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在研究一个不解之谜。 就在这个时候,路远推门进来。他今天本来也是休假,不过和柯沉的理由一样,待在家里没什么事,干脆就过来了。俞可人和陈天逸在心里想,早知道你们俩那么爱上班,今天咱们俩就不来了。 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柯沉本来沉浸在修表之中,没有注意。谁知道那人一副与他很熟稔的样子走到他的面前,说道:“柯警官,又见面了。” 其实柯沉看见他的时候,还没想起来他是谁,只是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差点一句毫不客气的“你谁啊?”就出口了。 幸亏这个人很有自知之明地做了介绍,“我是李涵,上次我家着火的时候,我们见过面的。” 柯沉看向路远,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路远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样子,说:“这位李先生在我们警局门口找不到地方停车,碰见了我,说是来找你的。” 陈天逸和俞可人在路远面前绝对不敢再玩什么连连看了,一本正经地凑过来。俞可人奇怪道:“不是有很多停车位吗?” 路远说:“他骑的是单车。” 俞可人:“……” 柯沉早就知道这位李先生的习性,所以也不是很奇怪,看向李涵,“请问您找我有事吗?” 李涵往他桌前一坐,沉声说:“我是来自首的。”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茫然,互相看了一眼。 柯沉说:“您想要自首什么?” 李涵淡淡地说:“十年前,我杀了一个人。然后现在来自首。”他语气平淡,显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和其他自首的人的惶恐焦虑纠结完全不同。就像是在说:‘十年前,我吃了一碗饭,然后现在饱了’的冷笑话一样。 柯沉哪知道他一开口就是命案,不由地有些犹豫,“可以具体说说吗?” 说实话,谁看了这么一个人,温文尔雅,书生意气,都不可能将他和杀人犯联系到一起去。就算柯沉已经要他具体描述一下,但是其实心里是完全不接受的。 所有在场的人都是这个反应。 李涵微微地笑了一下,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是这样的。十年前,我也住在这里。有一天晚上,我下班回家,在路上碰见了我的高中同学,一个女生。她与我同姓,叫李珊。当时已经很晚了,我们正走到一条无人的小路上时,我对她起了歹念,她当然奋力地挣扎,然后我错手用一块石头杀了她。后来我很害怕,就连夜买了票出了国。” 柯沉听到这里,已经逐渐收起了刚才的心思。他知道不会有人拿这个开玩笑,这个李涵说的案子是必然发生过的。他对陈天逸使了个眼色,陈天逸便马上回到自己的电脑桌上,手指飞快地运动。 李涵已经说完了,他静静地坐着,和他的名字一样,他确实是一个很有涵养的男人。 柯沉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李涵说:“一年前。” 路远插话说:“为什么?” 李涵淡漠地笑了一下,“良心不安。我后来才听说,原来警方破了这个案子,不过凶手却不是我。” “啊?”俞可人发出声音。 李涵说:“很奇怪吧,我也这么觉得。我后来才知道,原来警方误以为李珊的丈夫是凶手,甚至给他判了十五年的刑。我实在是良心不安,所以回来自首了。” 众人都有些吃惊,这就不仅是一桩陈年旧案,还涉嫌冤假错案了。 俞可人站起来说:“我先去通知林局。” 李涵拉住她,道:“我有一个请求。” 柯沉点点头道:“请说。” 李涵说:“我希望在事情被彻底调查清楚,还那个人一个清白之前,不要把这件事透露出去。” 柯沉面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有些疑惑。的确这种十年错案很能吸引人的眼球。如果有媒体来大肆宣扬一番,反而会给警方莫大的压力。可是这个人显然不想让别人知道,是有什么别的隐情? 他冲俞可人说:“把李先生的话向林局转达吧。” 俞可人很快就回来了,林局也同她一起进来。 李涵被暂时拘留在了局里。 林远南坐在会议桌前,敲了敲桌子,“你们怎么看。” 俞可人看了看柯沉,只见他眼神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又看向路远,他也皱着眉,但是显然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样子。俞可人用手推了推陈天逸,陈天逸瞪大眼睛看着她。 林远南看见陈天逸动了一下,于是说:“天逸,你说。” 陈天逸赶鸭子上架,把刚才查到资料打开,说:“我刚才查到了这件案子。确实是十年前的旧案了。死者李珊,二十三岁,死因是被钝器砸到头部。他的丈夫刘宇文是凶手,动机是……想要离婚,而女方不肯。有些地方记载得不是很清楚,大家先看看吧。”说着把资料分发给每个人。 柯沉低着头,似乎在认真地看资料。 “柯沉,你觉得呢?”林远南问。 柯沉摇摇头说:“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有几个地方,很奇怪。” 林远南说:“说说看。” 柯沉说:“第一,这个李涵,是一家外资企业的高管,从他的简历来看,从小到大就十分优秀。其他人对他的评价也无非是优秀,人好之类的词。而且,他那个样子,怎么都不像是会去□妇女的人。” 俞可人手里握着笔,推测说:“他不是说了,这个李珊是他的同学,说不定他早就暗恋人家,情难自禁。” 柯沉说:“好吧。第二,他说他一年前就回来了。为什么到今天才来自首?” 路远说:“也许他撒了谎。” 柯沉摇摇头,“不,他说的是实话。他什么时候回国的都有记录,他知道撒谎骗不了我们。” 林远南说:“这个案子你们先接手。如果真的有问题,那可就麻烦了。这可不是小事儿。” 如果真的把一个无辜的人误判了,关了十年当然不会是小事。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大新闻,处理得不好,可能会有大问题。 柯沉点点头,表示明白。他会谨慎处理。 林远南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来,说:“柯沉,你什么时候有空?” “啊?”柯沉没反应过来。 林远南说:“吃饭的空闲有吗?” 柯沉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仿佛回到了以前那些叔叔阿姨们给他介绍相亲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说:“不用了,林局,我……有对象了。” 林远南眉毛拧成了一根麻花,“秦钦请我们吃饭,和你有对象有什么关系?难道……”他对你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你要躲他。当然,后面那半句没出口。 俞可人扑上来说:“沉哥这是借口不想去呢。林局,你不知道吧。那位秦先生对我们沉哥,与众不同啊……” 柯沉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面色淡淡的,“胡说什么。”又转身对林远南说:“我随时有时间。我其实……没有什么对象。” 林远南纳闷,他还是不明白,你有没有对象到底和秦钦有什么关系?轻咳一声说:“那到时候我通知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一定要按时更,握拳! 第17章 情深 04 柯沉去见了李涵。 李涵看起来稍显憔悴,不过眼神通亮,心情仿佛不错。他安静地坐着,所有的情绪和表情都和一个已经自首完的人很相似,释然而安心。 但是柯沉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刚才已经仔细地看过十年前的卷宗。 当年的案子其实就是疑点重重,要是按照现在的标准,根本就不可能定案,更不要说审判定罪了。 当年只有两样证据,其一是张宇文自己的证言,他承认自己杀了妻子李珊。但是杀害的过程,却模糊不清,并且口供有多次更改。第二是物证,一块跌落在地上有着死者血迹的石头,作为凶器。 就凭这两样,居然就能定罪。柯沉简直不敢相信,大家看了之后也觉得匪夷所思。 但是它确确实实发生了。 张宇文现在还在监狱里服刑。 他第一次的口供,并不承认自己杀了妻子,称自己与妻子吵架之后,便出去喝酒,喝完之后就回到家睡觉,醒了之后发现妻子还没有回来,于是出去寻找,结果在平常回家的一条小路上发现了妻子的尸体。 第二次,他称自己喝完酒之后,气血上涌,正好妻子还在不停地和他吵架,一顺手就用石头把妻子杀死了。 第三次,因为无法解释为什么石头上没有张宇文的指纹,而且死亡时间也对不上,这个案子被法院打了下来,重新侦查。这一次张宇文称杀死妻子后,他因为恐惧而匆匆将石头上的指纹擦尽,然后逃回了家里。过了一段时间,才装作偶然发现妻子的尸体。 他问路远几个人有什么想法。一直大大咧咧的陈天逸却给了柯沉一个方向,他说:“我怎么觉得,他的证言像是,怎么能让他杀了妻子合理就怎么说……就算是这样,还是感觉很牵强,就像是非要给一个胖子穿紧身衣,为了能让他穿上,不惜把衣服剪成破破烂烂的样子。” ****** 柯沉把茶放在李涵的面前,“喝点水吧。” 李涵温和地笑了一下,“谢谢。” 柯沉说:“你可能要暂时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了。你有家人在这边吗?要不要通知一下?” 李涵说:“不用了。我的家人都在国外,不会过问我的事情。” 柯沉心道一般的事当然不会过问,问题是你现在都快要下大狱了。 柯沉突然想起来,“那天你们家着火,原因查出来了吗?” 李涵的神色微微一凛,很快又消失了,“嗯,好像是高压锅爆炸。看来老天爷也知道我就要来这里了,不担心我没地方住……”说完眯起眼睛笑了笑。 柯沉觉得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说:“是意外?” 李涵说:“当然,不然是什么?” 柯沉又问:“你很有钱不是吗?为什么要骑自行车?” 李涵微笑着答道:“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因为喜欢。柯警官,我觉得你应该问一点实质性的问题。比如说,我当年犯案的具体经过,或者是我的心理历程之类的……而不是关于高压锅和自行车。” 柯沉挑挑眉,“不了,这些可人会来问你,你告诉她就可以了。李先生,我觉得我可以再给你一点时间来编你的作案经过,你最好编得再完美一点。不过你应该记得我说过,没有发生过的事不可能会变成真的。” 李涵的笑容已经消失,他的嗓音变得嘶哑,嘲讽地看着柯沉,“是吗?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么张宇文是为什么会坐了十年的牢呢?”他的眼神像是一只高高在上的豹子,充满了不屑讽刺还有鄙视,同时还有一丝怨恨。 柯沉语塞,觉得喉咙有些干,竟然说不出话来反驳他。 李涵很快就恢复了他平常的温和模样,淡淡地说:“柯警官,最好的办法,就是相信我说的,把这个案子翻过来。不然的话,再查下去,你会有麻烦的。” 柯沉目光一沉,李涵知道自己已经激怒了他。 激将法。 李涵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但是这是他,还有张宇文唯一的生路了。 只希望秦钦能够保得住柯沉。 ****** 俞可人和路远去给李涵做笔录,陈天逸在电脑上敲来敲去查资料。柯沉整理了一下思路,觉得应该去见一下那个张宇文。不过要去监狱的话,还要办很多手续…… 想起来就头疼。 正在这里想着,林远南就打电话过来。 “柯沉,你下班之后带着大家一起过来,秦钦请我们吃饭。” 柯沉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要带着大家一起过来?然后才明白,原来秦钦是要感谢他们一个组的人,半响才说道:“哦。” 林远南说了地址,柯沉看了一下手表,还有一刻钟。 这大概是柯沉第一次有早点下班的想法了。 过了一会儿,路远和俞可人出来,把笔录资料放到柯沉的桌上,柯沉打开似乎认真地看了两眼,不过眼睛还是不时地往手表上面瞟。 “嗯,那个,林局说晚上我们去吃饭,走吧。”当分针指到十二的时候,柯沉毫不犹豫地把资料夹给关上,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俞可人伸长脑袋张望,“沉哥今天吃错药了。平常不应该是我说:‘沉哥,下班了。’然后他:‘你们先走,我再看会儿。’”俞可人学柯沉说话冷冷淡淡的样子,还真有几分相像。把陈天逸逗得直笑,连路远都忍俊不禁。 他们没有开车,而是直接打车到了酒店。秦钦很善解人意,定了一个离他们警局不远,但是也不太近的地方,一家很有农家气氛的家常菜馆。现在的人讲究返璞归真,这样的菜馆反而最为受欢迎。 林远南已经在包厢里了,和秦钦在说话。 柯沉一进去,见他们俩倒像是老朋友一般,你一句我一句,交谈甚欢。 其实柯沉没想错,他们俩还真是老朋友了。林远南八年前调到这里来,不知道和秦钦这条地头蛇打了多少次交道。 两个人面上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 “都来了,欢迎欢迎,快请坐。”秦钦站起来对他们几个说道。 柯沉看着这样八面玲珑的秦钦有些不习惯,秦钦对他说道:“柯警官,坐这边。”柯沉望着他指的方向,在林远南的旁边。这样中间就隔了一个人。 柯沉装作没看见,直接在秦钦的旁边坐下了。 秦钦也不在意,等大家都坐好之后,才坐了下来。 “秦哥。”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杜景声手里拿着两瓶酒,冲着一桌子人道:“刚才去拿酒了,晚到了抱歉。” 杜景声说完往秦钦望去,却看到柯沉坐在秦钦的旁边。 柯沉其实坐下来之后就发现这个位置其实是有人的,连茶都喝了一半。但是他已经坐了下来,又不好意思再换到别的地方去。现在看来这是杜景声的位置。 秦钦往旁边微微一瞥,看到柯沉的窘迫,说:“景声来了,坐这边吧。” 杜景声有些恍然,看着秦钦,心里想着:原来你连他这么一丁点的窘迫都舍不得,忍不住出来解围。 只是一个像陈珂的柯沉而已,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最深情的人也最无情。这句话还真是一点都没有错。 杜景声在心底苦笑,面上却露出和煦的笑容,坐到了柯沉的旁边。 秦钦让杜景声倒了酒,然后举杯,开玩笑说:“我这一次被你们柯警官给带到局里走了一遭,多亏了各位对我的照顾。我敬大家。” 一餐饭也算吃得宾主尽欢。杜景声是交际的好手,又有俞可人和陈天逸两个年轻人天不怕地不怕,胡吃海喝,东说西说,酒桌上就没有冷过场。 路远面色虽然冷,但是却不会拂了秦钦的面子,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吃饭。虽然格格不入,但是也不突兀。 只有柯沉。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着秦钦,他总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最后只能一个人喝酒。 他其实不太擅长喝酒,前几杯还能靠体力撑着,到后来就有些受不住了。 “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柯沉的后面就是门,所以他几乎没怎么引起大家的注意就出去了。 柯沉出去之后,杜景声看着秦钦的侧脸。秦钦是千杯不醉的人,喝再多的酒,他的脸上甚至连红晕都没有。 秦钦随意一瞥之下,发现他在看着自己,低声问:“怎么了?” 杜景声说:“眼镜已经修好了,你拿去还给柯警官吧。”说着递出一个眼镜盒。 秦钦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多谢了,兄弟。” 杜景声把苦涩的笑容咽下去,嘲笑他道:“平常指示我干这干那的时候,没看到说句好话,现在倒知道客气了。” 秦钦笑了笑,也走了出去。 杜景声拿起酒杯,温和地说:“来,俞小姐,我敬你一杯。我干了,你不用勉强。” 俞可人见他一口杯酒见了底,心道虽然我这杯子里是碳酸饮料,但是喝多了会不会打嗝…… 柯沉在卫生间的门口站了一会儿,稍微清醒了一点。 “你还好吧?” 柯沉一抬头看见秦钦站在他的面前,“没事儿,我不太会喝酒。” 秦钦说:“下次别勉强了。” 秦钦喝酒几乎没有反应,唯一的变化就是,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不会像平常那样盛气凌人。而是软软的,温温和和的,让人有一种温柔的错觉。 “眼镜修好了,还给你。” 柯沉伸出手把它接过来,另一只手放在兜里,摸索着放在口袋里的手表,犹豫着要不要趁这个时候还给秦钦。 这样就彻底没瓜葛了。 “那块表……” 秦钦:“?” 柯沉说:“那块表我还没修好。” 秦钦说:“没关系,你给我吧,我自己去修。” 柯沉很少撒谎,觉得掌心都在发烫,“我今天没带。” “这样,那改天再说吧。”秦钦微微笑了一下,没有揭穿他,“先回去吧,大家还等着呢。” 柯沉看着秦钦的脸,觉得自己实在是很卑鄙,喊道:“秦先生。” 秦钦正了正神色,“怎么了?” 柯沉凑进了几步,“秦先生,呕!” “!” 秦钦扶住了几乎要扑倒的柯沉,同时也被他吐了一身。 “秦先生……对不起,呕!” 秦钦扶着他,眼睛翻到了天花板上,俗称望天,“……”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照我这个写法,本来是想专注写剧情线,结果还是忍不住写感情线,感情线还有两条……那这一篇岂不是要写很长orz 第18章 情深 05 秦钦在柯沉的口袋里摸到了手表,柯沉给它换了一个表面,看起来和原来没有两样。秦钦看着柯沉微醺的面容,还是把它放了回去。 暂时就这样吧。 柯沉在合水监狱见到了张宇文。他比柯沉想象中要更老一些,明明不过是而立之年,头发却有不少地方已经是灰白,勾着背看起来畏畏缩缩,眼神也充满了怀疑和小心翼翼。 柯沉在资料上见过他以前的照片,和现在大相庭径。明明是一个年轻有活力的青年人,现在却变成了这幅模样。 “张先生你好,我是柯沉。” 张宇文只坐了椅子的一半,脚朝着外面,仿佛随时要离开。 柯沉见他不说话,知道今天恐怕会有困难,干脆下一副重药,直接问:“你认识李涵吗?” 张宇文毫无光彩的眸子里突然迸发出了光芒,似乎很震惊,他很快调整过来,又将自己缩成了一团,“他是我以前的高中同学。” 柯沉略微一沉吟,他记得李涵说过,死者李珊是他的高中同学。那么这两个人是情敌? “你妻子李珊也是你高中同学。” 张宇文有些焦躁,说:“是。” “你为什么要杀你妻子?” 张宇文把自己又缩了几分,低声说:”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想和她离婚,她不同意。” 柯沉步步紧逼,“你为什么要和她离婚?” 张宇文眼睛瞥向一边,说:“没有为什么,感情破裂了就想离婚了。我不想再提了。” 柯沉敲了敲桌子,温和地说:“好吧。你先喝点水,休息一下。” 张宇文以为他已经问完了,准备起身就走,他只想马上回去。 柯沉在他离开椅子的那一刻,突然开口,“李涵承认是他杀了你妻子。” 张宇文的腿一软,又重新跌回了凳子,瞪大眼睛看着柯沉,“不可能!不可能的。” 柯沉手撑在桌子上,靠近他几分,“什么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承认,还是他不可能杀了李珊?” 张宇文手一挥把水都打翻了,竭斯底里地吼着:“人是我杀的,我已经认罪了。我已经坐了十年的牢,人是我杀的,和那个什么李涵根本没关系!” 狱警在外面看见了以为出了什么事,马上冲了进来。 柯沉忙站起来道:“没什么事,我问他一些问题,他有一些激动而已。” 张宇文看见狱警又恢复了刚才畏畏缩缩的模样,过了半天才哆嗦着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他……他……” 柯沉说:“他现在就在我们局里待着。” 张宇文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柯沉静静地等待着,并没有催促,从一边仔细地观察着这个人。 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和外界接触,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手上有长期劳作的茧子,指尖在微微颤抖。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你和李涵真的只是高中同学的关系?”柯沉趁着他放松一点的时候发问。 张宇文嗫嚅着,说:“算是朋友。” “你知不知道,他们家前两天失火了,他差一点就被烧死在里面了。” 张宇文抬起头,黑黝黝的眼睛看着柯沉,这是他脸上唯一还能看到光彩的地方,紧张之情溢于言表,“他没事吧?” 柯沉说:“他没受伤,不过我们怀疑这不是意外。如果你知道什么的话,不妨告诉我们,这样也是为了保护他。” 张宇文愣了愣,他反应似乎也很迟钝,过了许久才说:“我不知道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但是……我知道和他无关,你们不要错抓了好人,让他走。他不是应该在国外的吗?为什么要回来……” 柯沉本来想套张宇文的话,可是他似乎总是言不达意,答非所问,让柯沉无计可施。 之后不管柯沉再怎么和张宇文说话,他都是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回答柯沉的问题。 他不停地看着墙壁上的钟,仿佛打算时间一到就马上离开。 柯沉知道他在监狱里的时间里太久了,心理恐怕已经产生了一定的问题,所以也不太敢逼迫他,只能和他慢慢说着话,也不管他是不是在听。 “李涵先一年前回的国,他住在洞阳街的一栋楼房里,是临时租的房子。他总是骑着一辆单车,说起来现在真是不多见了。” 柯沉边说边观察着张宇文的神情,他总是把自己缩起来,头低得快要到胸口,柯沉只能通过他的手不时的颤动来判断他的情绪变化。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张宇文见时间快到了,立马站了起来,柯沉以为他会马上就走,结果他居然停住了,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柯沉也站起来,看着他。 张宇文犹豫说:“你可不可以帮我带一句话给他。” 柯沉说:“请说。” 张宇文的眼神变得温和,“别再管我的事,这……都是命。还有,我对不起他,让他回去吧。我……我……不值得……” 张宇文没说完,但是他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转身迈着小步子慢慢地往前挪。 柯沉快走两步,拉住他,“你让我带话,我可以也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张宇文本来和柯沉一般高,但是他的背勾得厉害,现在已经比柯沉矮了大半个头,只能抬头才能看柯沉的脸,柯沉见他的眼神就像是地窖里小心翼翼的老鼠,心有不忍,但还是沉声问道:“李珊是不是你杀的?” 张宇文又缩了缩肩膀,柯沉说:“我要实话。” 张宇文却意外的沉着,声音没有一丝颤抖,“不,我……是我杀了她。”说完就挣脱了柯沉,快步走了出去,他的腿脚有些不利索,走得快了差点摔一跤。 柯沉看着他蹒跚的背影消失在冰冷的铁门后,突然有一种悲凉感涌上心头。 他想去揭露真相,可是如果这个真相完全就是一个可悲的错误,他觉得自己将会没有勇气去面对。 ****** “你说,你想要给张宇文翻案?”路远问。 柯沉正在把陈天逸给他的所有的资料都汇在一起,准备做成表格,联系起来慢慢看。他手上动作不停,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有新证据出现,自称凶手的人来自首了。” 路远听出他话语里有几分调侃,说:“自称?看来你对他的话完全不相信。” 柯沉拿出昨天俞可人给李涵录的口供。 和柯沉想的一样,李涵的供述很完美,从时间地点到作案手法都和当时的勘查记录一致,完全对得上。说实话,他的供述比起张宇文的要可信多了,张宇文的供述可以说是前言不搭后语,处处都是破绽,偏偏还总要去拿谎圆它。就像一个被打满补丁的衣服,你偏要说它是厂家原装的,怎么都觉得奇怪。 柯沉说:“我去见了张宇文,他坚持说自己就是真凶,其余的什么都不肯说。他们三个人是高中同学,我想从这里找找线索。” 陈天逸在一边说:“对了,沉哥,我找到一些以前他们高中的资料,你可以看一看。我传你电脑上。” 柯沉从电脑里面调出了一个名为“高中”的文件夹。路远也凑过来看。首先是他们几个的学籍资料,柯沉本来没太注意,路远看了之后皱了皱眉,说:“他们两个住得似乎很近。” 柯沉愣了一下,说:“哪两个?” “李涵和张宇文。” 柯沉把地址重新仔细看了一下地址,并不是一条街道,甚至连区都不同。 路远解释道:“你对这里不熟悉,所以不知道。曾经这两个地方,其实是相接的。正阳街的街头和屈东街的街尾背对着相靠。按照这个地址来看,他们俩的家大概是属于那种开窗就能看到对方的那种。后来城市改建,现在的格局应该已经变了。” 柯沉问:”你原来住在那里?” 确实这种细节不熟悉的人是很难注意到的,柯沉甚至都没注意,这两条街道虽然相接,但是却属于不同的区。 路远淡淡地“嗯”了一声。 柯沉有些困惑地说:“如果这么说,他们俩又是同学又是邻居,关系应该很好。但是李涵甚至都没有提起和张宇文的关系,张宇文也只是说他们是高中同学。” 柯沉又点开文件夹里的图片,陈天逸拿到的是他们高中的时候一些集体照。 柯沉说:“他们俩的关系真的很好,每张照片都站在一起。”照片上的少年还很青涩,有着那个年纪的孩子的阳光和开朗。柯沉看着笑得爽朗的二人,再联想起在监狱里见到的张宇文,那份物是人非的感觉又从心底升起。 里面还有一些他们两个人或者几个人的合照,看起来应该是篮球队的照片。几个人穿着大裤衩,勾肩搭背,手里转着篮球,额头上滴下点点汗水。 路远看到这里已经彻底明白了,说:“你还看不出来吗?” “嗯?” 路远冷冷地说:“他们俩是一对儿。” “啊?什么叫……一对儿?”柯沉的声音渐小,显然也明白过来,不过还是有一点不相信。 “你怎么看出来的?” 路远说:“你是直的,当然怎么看,都不会那么去想。我一看他们的合照就知道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路远也住过他们俩曾经住过的那个地方。那个时候两个人故意租的那个地方的房子,一开窗户都能爬到对方的家里,但是地址就算摆到一起也不会看出什么。简直就是暗通曲款的绝佳地方。 十年前,同性恋的接受程度还没有这么高,没有谁敢明目张胆。 所以路远一看到这个地址就已经在怀疑了,看到照片就确认了。 柯沉继续点着照片,经过路远的提点,确实看到了一些似有似无的暧昧。他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看着路远,吃惊道:“这么说……你是……” 路远淡淡地说:“很奇怪吗。我只是暂时没有交男友而已。” 柯沉心道,你的男友难道不应该是停尸间的尸体么。以前以为是女尸,原来是男尸。 路远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不过路远这么坦荡,也让柯沉有些意外。 “既然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张宇文会和女人结婚?” 路远似乎不在意地随口说:“不奇怪,家里的压力。男人在一起没有孩子,家里是不会同意的。”眼神却有一丝黯然,还有几分不屑,更多的是他平常目空一切的骄傲,让人无端地心疼。 柯沉揉了揉额头,“这么一来,我之前想的方向就完全错了。我以为他们俩是情敌呢。难怪张宇文会带那样的话给李涵。” 路远问柯沉:“他让你带什么话?” 柯沉说:“说让李涵别管他。还有什么对不起,不值得之类的话。” 路远嗤笑了一声,吐出两个字,“矫情。” 对不起,我爱你。 路远没由来地突然想起那个人最后分手的时候说的话。你都要和老子分手了,还来说什么对不起,什么我爱你,这不是膈应人吗?又想潇潇洒洒,怕别人纠缠。又生怕被遗忘,上赶着告诉其实我爱的人只有你,当初只是迫不得已。 柯沉说:“这么看来,当初张宇文想和李珊离婚,很有可能是因为李涵。李涵真是下得一手好棋,这么一来作案动机也是完美的。” 路远靠在柯沉的桌子边上,两条长腿一搭,倍儿直,“要不是你先入为主,觉得他不可能是凶手,我看这案子可以就这么结了。把李涵送进去,再把张宇文接出来,皆大欢喜。还真第一次看到变着法儿把自己往大狱里送的,简直是天衣无缝。你打算怎么办?” 柯沉沉吟了一会儿说:“先压着别往上送,再等等。” 路远突然喊道:“柯沉。” 柯沉愣了一下,路远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喊他的名字,“怎么了?” 路远说:“我有预感,这次的事还有猫腻。李涵这个人心机很深,恐怕他在利用你谋划什么。他在诱导我们。他会给我们线索,但是他不会全说,尽管有些事情他很清楚,他却让我们自己去查。” 柯沉却意外地笑了笑,眼神清澈坦诚,“路远,我知道。” 路远定定地看着他,他说,路远,我知道。 这样的荒唐案子十年了居然无人问津,里面肯定有些什么。但是这不能阻止柯沉,他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利用,除了他自己的,良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开始欠债了orz忙过头了,求抽打~ 第19章 情深 06 下午的时光是惬意的,阳光铺洒进来,又不是刺眼暴晒的那种,是温温和和的。而我们的秦钦秦老大,正把大窗帘全拉上,弄得屋子里暗无天日的,跟影子玩呢。 “再给我倒杯水呗。” “弄得甜甜的,像刚才那杯一样。” “好吧,我错了,我不该说你除了倒水以外一无是处的。” 黑影缩在角落里,头别在另一边,不去看秦钦,显然是生气了。 别问秦钦是怎么看出来没眼睛没鼻子的影子没看他,反正他就是知道。这家伙盯着自己的时候,后背就像被烧一样。 “阿珂,我要喝水。”秦钦可怜兮兮地说。 果然阿珂听了他的话之后动容了,慢慢地移了过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杯子一点点满了起来。秦钦看着杯子里的水一点点上升,说实话,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能确定,这个阿珂到底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秦钦不在乎。 他只是想有个人陪着他,哪怕……不是人也行。 秦钦看到阿珂妥协,得意地端起水杯,一口气喝完了,还用手摸了摸嘴,得瑟着。 秦钦在外面是绝对不会这样的,怎么说也是三十开外的人了,做这种情态实在是对不起自己的年龄。不过这儿没人,那家伙总算不上是人吧。 阿珂枕在他影子的肩膀上,秦钦刚心满意足,以为自己哄好了他。结果听见轻轻的水声,水从杯底一点点升上来,杯子又满了。 阿珂冲他点点头,秦钦瞥了瞥那杯水,一咬牙又一口喝完了。 刚一放下,手来没离开,杯子还没放稳,水居然又从底盘升了上来。 秦钦回头看了看柯沉,柯沉趴在他的肩膀上,静静地看着他,一会儿在他肩膀上蹭蹭,一会儿又贴贴脸。秦钦一口气提上来,又放下咬牙切齿道:“算你狠。” 在秦钦喝到第八杯水的时候,救星来了。 杜景声看到秦钦的卧室门口有人守着,正奇怪,问那两个小弟,“秦哥在里面?” 小弟直点头,“在里面呢。” 杜景声刚准备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什么“算你狠”之类的话。 “里面有人在?” 小弟摇头,“没有,一个人在里面。不过一直在自言自语。” 两个小弟听着秦钦在里面自说自话,觉得寒毛都快树起来了,看见杜景声就像看见救星一样,“杜律师,你进去看看吧。我觉得秦哥不太对劲。” 杜景声略一沉吟,手敲上门。 秦钦听见敲门声,往门口望去。阿珂自觉得躲到了秦钦的影子里,秦钦放下手中的杯子。面无表情,心里却庆幸,幸亏来人了,不然老子的膀胱还不得爆了。这家伙,还真记仇。 秦钦说道:“谁?” 杜景声隔着门的声音传过来,“我,景声。” “进来。” 杜景声得到许可,对两个小弟说,“你们先回去吧,不用守在这儿了。”他推门进去,看到里面一片昏暗,窗帘都被拉上,只透了一点光亮。 “秦哥?” 秦钦站在窗户边上,把窗帘拉开,杜景声瞬间觉得呼吸顺畅了不少。 “景声,来找我有事?” 杜景声说:“有一些账目,下面的人让我交给你。我是跑腿的。” 秦钦笑了笑说:“恐怕他们又出了问题,不敢来见我,找你顶缸。” 杜景声嘴角也咽着淡淡的笑意,“当然,我是你眼前的大红人嘛,多少人讨好我。” 秦钦随便地翻了翻,却没仔细看,丢到桌子的一角。 “以后慢慢看吧,既然来了,坐一会儿。” 杜景声说:“你要请我喝茶?” 秦钦现在只要听到和水有关的东西都觉得心有戚戚,摆摆手笑道:“喝什么茶,坐着就行了。” 杜景声说:“那还是算了吧,连茶都没有,看来是要我快点走。” 秦钦低头一瞥,看到桌子的另一个杯子里,浮起了茶叶,热气慢慢地腾了上来。秦钦随意地往自己的影子一瞟,哟,小瞧你了,还会泡茶? 秦钦把茶杯往杜景声面前一放,“请你喝还不成吗?快坐下吧,大律师。” 杜景声奇怪他从哪里变出一杯茶来的,不过还是很识时务地坐了下来,尝了一口,沁人心脾,还带着点甘甜。 “这茶倒是泡得不错。” 两个人坐着慢慢聊了起来,秦钦问:“工作还顺利?” 杜景声最爱挪揄他,说:“不用去警局捞你,我工作顺当着呢。你不给我惹事,我一天就舒心了。” 秦钦说:“行行行,你杜律师是赚大钱的,可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断了你的财路。” 杜景声道:“我不稀罕那点钱。” 秦钦说:“我知道,你视钱财如粪土,就是纯洁正义的一朵小白莲。” “你能不和我贫吗?”杜景声白他一眼。 他其实希望秦钦问他,那你稀罕什么。这样他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冲动的说出口。 可是秦钦不会问。 杜景声把心头的情绪压下来,“你和柯警官还联系吗?” 秦钦正在摆弄着窗前的一盆月季,这玩意还挺好养活的,居然在秦钦的摧残下还活到了今天。只见他一会儿揪揪叶子,一会儿扯扯花瓣,杜景声深深同情着这盆花。 “柯沉?没呢,挺多天没见了。”秦钦自上次请他们队的人吃了一餐饭之后就再没见过柯沉了。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去招惹柯沉。 不去想,就不会在意。 泥足深陷这种事,年轻的时候来一次就够了。 他和陈珂太相像。不只是样貌,还有性格,一切的一切都让秦钦有一种重新遇见了陈珂的感觉。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这对柯沉太不公平了。秦钦想象了一下,如果当年陈珂有一个和自己长得相似的前男友的话,恐怕自己会一脑袋把他拍死。 你这是把老子当替身呢?! 谁能受得了这个,想想就觉得膈应。 十年前,骄纵飞扬的秦钦不管不顾地把陈珂给掰弯了,结果只能抱着他的尸骨守着回忆痛哭流涕。十年后,沉稳成熟的秦钦打定主意远离柯沉,让他娶妻生子,幸福一生。 杜景声一提到柯沉,秦钦的脸色便有了微妙的变化,杜景声识相地装作没看见,开口说:“如果你见到他的话,最好提醒一下他。他最近恐怕会有麻烦了。” 秦钦听到他这么说,眉头紧锁,“什么意思?他惹上什么人了吗?” 秦钦其实一直都在等他把自己的表送回来,他有后悔过那天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的表拿回来,而是鬼使神差地又给放了回去。 本想等柯沉送回来之后,就桥归桥路归路,自己守着阿珂和以前的回忆就这么过一辈子。 结果柯沉居然迟迟没有联系他,仿佛已经忘记了这回事。 杜景声说:“我听一个同行偶然提起,说柯警官最近在查一桩旧案,那案子似乎有问题。” 那天杜景声和几个同行一起去吃饭,几个人都有点喝高了。本来在说一个经济案,说那被抓住的老总这么多年经营,怎么今天就被抓了。有知道□的人便说,还不是因为最近上面要变动,都在互相博弈。这家伙跟错了人,这不就被搞下来了。 杜景声对政治没兴趣,所以也没怎么说话。 他没怎么喝酒,但是他容易上脸,脸一红,别人以为他喝了不少,也就不去敬酒了。 听着听着就听出不对劲了。那个知道□的人显然是喝过头了,为了在几个同行面前显摆显摆,一股脑地说了不少。做律师这一行,专业水平先不说,人脉绝对是最重要的。上上下下打点,哪里不需要人情,你认识的人越多,关系越硬,知道的情况越多,说明你的水平越高。 杜景声听他说到,现在势头正盛的这一位曾经还就是我们这儿的公安,破了不少案子,后来被调到省里去了。然后就开始吹嘘“那位”的势力有多大,怕其他人不信,还特意说了,最近咱们这儿有人想翻出十年前的旧案,这能让他翻出来吗?翻出来不就是说以前的是错的吗?那怎么能行。 其他人问:“谁这么不开眼,在这个时候翻旧案?” 那人说道:“你们也都见过的,新来的那个柯什么来着……” 杜景声知道有问题,想从那人嘴里再套点什么。可惜那人实在是喝多了,到后面都词不达意,醉得不省人事。 等他酒醒了,吓得要命,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肯说了。还求他们几个一定不要说出去。 杜景声去问了几个局里的朋友,知道柯沉最近确实在查一桩十年前的旧案。他趁着今天过来,觉得还是应该告诉秦钦。 秦钦听他说完,手上出了一层冷汗,他压低声音问:“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杜景声说:“有几天了,我还用了几天去确认他说的,就是柯沉柯警官。” 秦钦的手抓上了月季花的枝,几乎要将它掐断,“操!这个家伙儿。” 作者有话要说:  又晚了,也许我应该把时间定到晚上十一点orz,以后还是七点多更新吧,我尽力按时更,上次欠了一章,昨天的五千大章还欠一千,一共四千字,大家记着……随时抽打我 谢谢akakame704姑娘的火箭炮和地雷,你又破费了 第20章 情深 07 秦钦现在是真想□这个不要命的家伙。他拿出手机,才想起好像不知道柯沉的手机号码,杜景声的手伸到秦钦的面前,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是一串数字。 秦钦低头看了一眼明白过来,迅速地打起了电话。 “嘟”声之后却传来了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 秦钦把手机挂了,杜景声安慰说:“柯警官大概是在工作。你放心,那群人估计不会直接下手,应该会先警告一下。” 秦钦皱着眉,说:“你觉得他那种人警告管用吗?他就是一条道走到黑,十头驴都拉不回来。不行,我得去见见他。” 秦钦捞起凳子上的外套披在身上,毫不犹豫地朝门口走去。杜景声在他身后拉住他,“秦大哥。” 杜景声喊秦钦叫“秦哥”,和其他弟兄们一样。其实在很久之前,他是用一种更亲近的叫法,他叫秦钦“大哥”。 别看杜景声现在人模狗样的,人人看见了都说是青年才俊,前途无量,其实他曾经也有过一段叛逆的青葱岁月,穿得花里胡哨的,头发染成红的黄的,用老人的话来说就是,看着就不像好人。 在街上跟着几个“老大”到处乱晃,泡吧泡妞什么都泡,拿根铁棍真以为自己是电影里的古惑仔了。正不巧那天在迪吧里碰到了秦钦带着人跟人火拼。 我们还没长成型的未来的杜大律师拿着一根破铁棍,糊里糊涂地就被卷了进去。他哪里见过这阵仗,真刀实枪的,子弹就从头的上方穿过,血溅得人一身。杜景声看着旁边那人流出来的肠子,躲在桌子后面差点没吐出来。 等到警铃大作,两眼发蒙的杜大律师这时终于发挥了聪明才智,他不能待在这儿,那不是要被抓到局子里去了?他看见秦钦他们从后门往外撤,一溜烟地也跟在屁股后面。 他之前没怎么动弹,跟着这群刚刚拼杀过的人,体力绝对是绝佳。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有人接应了,秦钦一点人头,怎么多了一个? 小杜低着头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奈何这间屋子这么大,秦钦对自家兄弟自然是熟悉,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外来客。他也看出来这个小鬼根本就是来浑水摸鱼的,看他手上拎的破棍子,就知道没什么战斗力。 “你从哪来的?” 小杜说:“我跟着大辉哥来的。” 秦钦问旁边的兄弟,“大辉是谁?” “好像西街的一个小混混。” 秦钦上下打量了一下杜景声,把他的头发撩开,这小鬼抛掉这乱七八糟的头发,长得倒还人模人样的。 “你叫什么名字?”秦钦笑眯眯地问。 小杜觉得这么多人里面就秦钦长得稍微和善一点,笑起来眯着眼,所以也不太怕他,答道:“杜景声。” 秦钦一听,把杜景声又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说:“没看出来,你居然有个这么文艺的名字。” 也许杜景声真因为他这个“文艺”的名字被秦钦相中了。秦钦打听了他的情况,知道他父亲是个赌徒,妈妈前两年去世。干脆送他去读书,结果这小子还真是这块料,读书读得比谁都强,秦钦后来又把他送出国去深造,最近才回来的。 杜景声叫秦钦“大哥”,在他心里,秦钦就是他的恩人,现在再去回想那一段日子,只觉得自己傻得够呛。 只是秦钦不知道,他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泡在书海里,在大学里面,不谈恋爱,不出去旅游,只因为秦钦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话,他说,你个混小子,居然去读什么法律系,也好,将来万一我犯了事,你来捞我。 后来杜景声再想起这句话,总是忍不住看着秦钦想:我去捞你,可是谁来捞我呢。 谁又能把我从这深渊中捞出来呢。 ****** “秦大哥,你为什么要去见柯沉?” 秦钦愣了一下,杜景声继续问:“你想要劝他别插手,可是你知道他不会听你的。那么你去了又有什么意义呢?而且,他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秦钦的脚步不再朝着门口,慢慢地转了回来,对着杜景声。杜景声说的没错,柯沉根本就不会听他的,再说,柯沉和他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 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火急火燎的,心里在焦躁些什么,还是说,在担心? 杜景声说:“秦大哥,你在担心柯沉。” 秦钦说:“我们也算是朋友。” 欲盖弥彰。杜景声在心底笑了笑,问:“秦大哥,你想清楚了,你真的要保柯警官吗?” 秦钦沉吟了片刻,说:“他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扳倒的人,必要的时候,我会护着他不让他出事。” 秦钦的手机突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秦钦随意一瞥,却发现这就是他刚才拨过去的号码。 是柯沉?秦钦按下通话键。 声音有点嘈杂,传来柯沉的声音,伴随着他的喘息声,“秦先生,你找我?” 秦钦皱眉,柯沉怎么会知道这个电话是他打过去的,他问道:“你在哪?”柯沉说:“我在外面,对不起,秦先生,我现在没时间接你的电话,但是我刚才不是故意不接的……” “砰”的一声传来,秦钦辨析着声音,他很熟悉这种声音,这是枪声! 操!都什么时候,你还有时间来和我解释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在哪?”秦钦沉声问。 “秦先生?” “他妈的别叫我秦先生,我问你在哪?!” “我在东阳街的一个饭店里。” 东阳街?不就是这条街?秦钦今天正好就在这个堂口来视察,顺便在这里的据点坐坐。他扯开窗帘,从楼上往下面望去。底下仍然是车水马龙,看不出什么不对。 秦钦说:“有人在追你?你在甩开他们?” “是。” 秦钦说:“好,你现在到东阳街的台球厅,那里是我的地盘,我现在过来。” “秦先生……” 秦钦把手机按掉,把重复来重复去的“秦先生”三个字隔绝在手机盖子上。杜景声这个时候已经打电话给了台球厅的负责人,让他们注意一下。 秦钦抓起车钥匙,对杜景声说:“我先下去看看。” 杜景声说:“你自己小心。” 秦钦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没事。 ****** 柯沉穿梭在人群中,今天这个酒店正在举办婚礼,人满为患。柯沉注意到有人在跟踪他之后,就顺着人群走了进来。 新郎新娘在台上致辞,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柯沉躲在暗处,看到两个行迹不明的人在大堂里四处张望,仿佛在找什么人。 柯沉只是个普通的刑警,他不认为自己有被跟踪的价值。 但是李涵的那个案子确实让他遇到了不少的麻烦。他本来以为有人来自首,那么申请重新调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是在这个时候林局突然被派遣出差,不在局内。而柯沉去寻找以前的证据和证人却都受到了不小的阻碍。甚至于去见张宇文一面都困难重重。 路远去打探消息,才知道这其中的问题。 十年前办这个案子的是时任局长的冯广,当时他连破了好几个大案逐渐得到上面的赏识才调到省里面,后来官越做越大。现在正是换届的时候,这个案子是他当时经手的,如果真有什么问题,难免会影响到。 路远的意思是先压一压,等换届结束之后再说。但是柯沉不这么认为,你想,以冯广现在的地位,就算这边真出了什么事,顶多算工作疏忽,影响也大不到哪里去。然而他居然这么重视,就说明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其他的能动摇他的地位的东西。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李涵和张宇文就危险了。 李涵还可以关在局里保护着,张宇文在监狱里,本来就是个充满“意外”的地方。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谁也不好说是谁的责任。到时候不了了之,就真的变成悬案了。 柯沉考虑过了,不仅要查,而且还要快查。趁着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把事情全都给揭出来。 但是那群人动作也太快了一点。 柯沉的手机刚才响了几下,柯沉出于紧急直接按掉了。那两个人在大堂里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人,又开始往包厢里面找。柯沉就站在新人举行仪式的台子下面,正好是一个视觉死角。 他把手机拿出来,发现屏幕上显示的是“秦先生”三个字。 秦钦没有给过号码给他,这是柯沉自己在笔录资料里看到的,他把号码自作主张地存到手机里,然后联系人打上“秦先生”三个字。其实他也不明白,明明就不肯能会打过去的。 所以当他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还在想是不是弄错了。 他翻了一下通讯记录,秦钦连打了三个电话给他。柯沉以为他有什么事,于是赶紧拨了过去,结果被秦钦一顿抢白,说来说去,只说了“秦先生”三个字。 秦钦让他到东阳街的台球厅去,可是柯沉觉得没有必要,秦钦似乎以为他陷入了什么危险的境地。 但是实际情况危险的是别人。 柯沉看到那两个人正在逐一在包厢里找人。他们装成进错门的样子,一间间地寻找着他。 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跟踪他?还是想动手? 一对新人正在接吻,底下的人都在起哄,整个酒店里洋溢着欢快幸福的气氛。柯沉从后面绕过去,趁着他们进别的包间的时候,找到一间没人的包间进去。他没开灯,靠在门旁边的墙上。这样门一被人从外面打开,就会把他挡住。 柯沉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是从隔壁传来的。这样的包厢中间都是隔一块板子,隔音效果并不好。 应该快要来了。 门从外面被打开,柯沉被挤在门与墙面的狭缝之中,努力地踮起脚。 那两个人没发现什么异样,走了进来,把灯打开,然后巡视了一周,其中一个人去掀桌子下的桌布。 就在这个时候,柯沉跳出来一只手捂住后面那个人的嘴,另一只手朝他的肩膀砍去。前面的人听见声响,猛地回头。柯沉一个侧踢将手中的这个已经被打昏的人踢了过去,直打到前面的那个人。 柯沉退到门口,将门从背后锁上。 那人被柯沉突如其来的举动打了个错手不及,抱着同伴的身体往后退了好几步。停下来之后才发现同伴已经昏过去了,口中低骂道:“没用的东西!”随即把他甩到一边,从腿间抽出一把尖刀。刀身不长,但是却极细,刀尾稍微起了一点弧度,弯了一点,像是个钩子,举手就向柯沉扑了过来。 柯沉举臂卡住他的肘关节,然后另一只手去卸他的兵刃,那人也是个狠角色,竟然不顾疼痛将手翻转了一百八十度,硬是将尖刀逼到了柯沉的脸上,只差几厘米。 两个人手上在较劲,脚下也没放松。柯沉的腿卡在他的腿中间,一只脚勾得他往外,希望可以绊倒他。那人的脚力却很足,竟然纹丝不动。 柯沉知道,这人是和他一个系统的。 不是街上的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混混,也不是和秦钦一样的自己摸爬打滚,刀里来火里去总结出来的狠辣身手。而是受过系统训练,有一套自己的方法的。基本功扎实,一拳一脚都有套路,有应对方法的。 操,这回真是栽了。 没想到他们第一次就上这么厉害的角色,还真是小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去吃个饭,回来再写一章~11点之前吧 求留言抽打~ 第21章 情深 08 柯沉眼见着冰冷的刀尖在缓慢地向自己的脸上贴过来,一滴汗从额头缓缓地滴下来。就在他和那个人角力的时候,那个被柯沉打昏的人突然有了动静。他的身子动了动,似乎是要醒过来了。 柯沉心道不好,顾不上眼前的刀子,一脚抬起来踢向那人的□。那人只能用手去挡,柯沉顺势用肘撞了他的肩膀,那人刀子脱手。手上的力气不如柯沉的腿力,竟然被柯沉一脚给踹中,顿时倒到了地上。 柯沉也觉得这招有点阴损,不过紧急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将那人两只手背到后面抓在一起,将他压在地上。 “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跟踪我?” 那人咬着牙,不打算开口。他打定主意,柯沉不能把他怎么样。他想的没错,柯沉也确实不能把他怎么样。 这时,门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 柯沉和那人都往门口望去。 门一下子打开了,柯沉只是随手反锁了一下,很容易就能打开。 “秦先生?”柯沉看着进来的人。 秦钦把包厢门按在背后反手关住,怒视着柯沉,“都说了他妈的别叫我秦先生。” 柯沉很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秦钦上来看那两个家伙碍眼,一人给了一脚把他们两个踢晕,然后再他们身上翻动,两个人都很谨慎,身上没有任何可以显示身份的东西。 秦钦拿手机给他们俩的脸拍照,柯沉看着他一声不吭地迅速做完了这一系列的事,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秦钦见他还愣愣的,怒道:“不是让你过来吗?怎么在这里就跟人打起来了?” 柯沉问:“你怎么找过来的?” 秦钦说:“你把人当傻子吗?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乖乖地听我的话,这一条街就这一个大酒店,你肯定会往人多的地方去。” 秦钦摆摆手,知道自己拿柯沉没办法,“算了,说你也没用。” 柯沉对于秦钦这么关心自己还是很感动的,“对不起,秦先生。” 秦钦两眼一翻,他能说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三个字就是“秦先生”吗? “好了,别说了。跟我走吧。” 秦钦说:“他们应该只是来探探风,不是来杀你的,不然不会连枪都不带。不用管他们,我们走吧。”说着就往外走去。 柯沉还想问我们去哪,不过看秦钦的神色,觉得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于是默默地跟着秦钦的后面。秦钦把门重新关好,等他们自己醒了或者酒店工作人员发现,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秦钦把他带到和柯沉说的那个台球厅。一楼是正常的台球室,球杆碰球和落袋的声音此起彼伏。秦钦看柯沉盯着看,随口说:“想玩?” 柯沉摇摇头,“我不会。” 秦钦笑着说:“让秦爷下次教你。” 柯沉低声说:“还有下次。” 秦钦一愣,有些懊恼,怎么就说出下次这种话了呢。 他们俩走进去的时候,几个弟兄都远远地看着,都觉得有几分蹊跷。秦钦虽然为人随和,但是其实并喜欢和人太过于亲近,除了杜景声,很少有人能和他靠得这么近。 眼见这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和他们老大走在一起,举止中透露着熟悉和亲近。 秦钦像是故意的,对着一帮弟兄说:“这位,柯沉柯警官,我的好朋友。” 能被秦钦称之为“好朋友”的绝对不超过三个人。 柯沉听着他口里的话,觉得掌心微微发烫,眼镜后的眸子也有些闪烁。 几个弟兄们被秦钦吓了一跳,他居然把一个警察带过来了,不过面上还是和善地对柯沉说:“柯警官,幸会。” 柯沉整个人就像一把利剑,浑身充满了正气,让这些游走在边缘的人不敢接近。柯沉冲他们微微一点头,算是致意。 秦钦也不多说,带他往里面走,走到最里面有一个小的楼梯,“上来吧。” 这里是秦钦的一个据点,柯沉看了一下四周,刚才那群人的眼神他不是不明白,不管怎么说,秦钦都不应该带他来这里,太危险了。 秦钦回头看他还没有跟上来,再看他脸上的疑惑,说:“放心,我早就不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了,你抓不到我。” 柯沉被他说中心事,耳朵微微红了一下,很快就消退了。也不知道秦钦看见没有。 杜景声在秦钦的卧室里等着,看见秦钦回来立马站了起来,“秦哥。”再看到跟在后面的柯沉,“柯警官。” 柯沉见到杜景声也算是熟人了,“杜律师。” 秦钦有些头疼,一回来就坐到沙发上,扶着头。杜景声走过去对柯沉说:“柯警官,你最近要多小心一点了。” 柯沉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的,冲杜景声感谢地一笑,“我知道。” “你知道个鬼!”秦钦骂道。 这时阿珂从影子冒出一点点,秦钦瞥见了,换了个方向,把他挡住,低声道:“没喊你,快进去。” “秦先生,你刚才……说什么?”柯沉见他张嘴但是又没听到声音。 秦钦回过头来看着柯沉,“我说你知道什么?你现在的状况很危险你知道吗?林远南那个老狐狸呢,这种时候他怎么不在,拿你出来顶缸!” 柯沉说:“林局不在,而且这不关他的事,是我要办的案子。” 秦钦还想再说,但是柯沉面容冷峻,眼神坚定,秦钦对着他的脸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柯沉说:“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这是我的工作。” 秦钦哼道:“谁关心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秦钦显然是在说气话,可惜柯沉从来就不会哄人,连说两句好听的也不会,还是杜景声出来打圆场,“柯警官,你还是多小心吧。秦大哥他把你当朋友,不希望你出事。” “我知道。”柯沉说:“所以我很感谢。” 秦钦打断他,“好了,别说了。我知道劝不了你,你自己多小心。”这是在下逐客令了,柯沉对秦钦突然冷淡的态度有些无所适从,他看着秦钦,秦钦却没有和他的视线相交。杜景声说:“那,柯警官,我送你。” 柯沉说:“不用了,我自己走。” 杜景声目送着柯沉孤独的身影走出视线,转头看向秦钦,“不是早就知道他不会听劝,又何必生气。” 秦钦说:“如果他听劝,那他就不是柯沉了。我没有生气。”秦钦把手机拿出来,调出刚才拍的那两个人的照片。杜景声见状凑过来看,微微皱眉。 “这个人,我觉得有几分眼熟。”秦钦指着从一开始就被柯沉打倒在地上的那个人,“我怀疑是道上的人,你派人去查查看。” 杜景声微微诧异,“你真打算帮柯警官?” 秦钦手里把玩着手机,说:“不是帮,只是要保住他的命。” 柯沉神色有些黯然地走出了台球厅,外面阳光正好,可是柯沉却觉得有几分刺眼。再好的阳光,也无法阻止阴霾的存在。但是柯沉只是希望,借自己这双手,减少一些黑色的阴暗而已。 他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柯沉接起来,“喂。” 路远的声音从手机传来,有些焦急,“柯沉,你回来。我发现了一些东西。” 柯沉直接到停尸房去找的路远。这种地方就算是柯沉待久了也会觉得很难受,只有路远对此非常享受。 路远见到柯沉来了,带着他到旁边的休息室。 “怎么了?” 路远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东西,说:“昨天我去查李珊当年的尸检报告,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柯沉见他神色有异,怀疑地拿过他手里的资料。 “你坐着看吧。”路远把凳子拉开。柯沉没有多想,坐到椅子上,翻开了资料。他一页一页仔细地看过去,看到一半的时候眉头已经紧皱,又迅速往后面翻了几页。他抬头看向路远,路远冲他坚定地一点头。 柯沉几乎不敢相信,又将前后对照着看了一遍,指间都在微微颤抖。 难怪路远让他坐着,他觉得两条腿已经失去了力量。 “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他抬头看着路远。 路远目光深沉,“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虽然没有什么证据。” “我还是不敢相信,这太……” 路远神色黯淡,“我也不敢相信,不过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你不信。” 确实,如果,如果这是真的话。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路远本来只是想调出李珊的尸检报告,他看到当年的案宗上有说到李珊身上的钱财都不见了,后来张宇文承认是为了让这起凶杀案看起来像是抢劫杀人才故意把李珊的钱财拿走的。可是在后来的证物中却没有李珊脖子上的金项链和被拿走的财物。 路远觉得有几分蹊跷,于是便调出了当年发生的所有大案。 彼时有一个凶悍的劫匪,名叫刘强。他曾经在几个省市流窜作案,都是在夜晚寻找单身的女性,然后直接将其残忍杀害,然后直接抢夺财产。后来被抓捕归案,这件大案才算了了。 不管怎么看,李珊的死都和这个残忍劫匪的手法非常相像。 这个劫匪异常凶悍,他甚至不屑于掩饰自己的身份,总是用同一种手法同一时间来犯案。李珊的死种种都指向这个凶悍的劫匪。 如果不是,那个劫匪在那个时候已经被枪毙了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akakame704姑娘的手榴弹~ 啦啦啦,有没有神展开的赶脚,又到了案子要结束的时候了,酷爱来猜~ 第22章 情深 09 柯沉瘫坐在路远的休息室的椅子上,看向一脸镇定的路远,“你还有一些东西没有告诉我?” 路远目光微沉,并没有被揭发了之后的窘迫,坦然地说:“你真的打算给他们翻案?” 柯沉一听他的话,火从心底燃起,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路远淡淡地笑了一下,“到了现在也不必再兜圈子,你应该知道现在上面是什么情况,你觉得我们惹得起他们?” 柯沉把他往墙上一推,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抵到墙上,“都什么时候你还有时间试探我?!” 路远甩了甩肩膀,把柯沉的手甩开。柯沉站定了,扶着桌角,“可人和天逸呢?” 路远说:“我没让他们插太多手,他们现在还不是很清楚状况。” 柯沉点点头,“这样也好。” 路远把自己的电脑打开,他几乎就住在这个休息室里,小小的屋子里五脏俱全,床桌子电脑一样不少。柯沉实在很难想象和这么多尸体躺在一个地方,还能睡安稳。 路远打开电脑,在一个隐秘的文件夹里调出文档。 这并不是张宇文的案子,而是关于那个死刑犯刘强的。 刘强死时不过三十八岁,死刑立即执行。这也算是一个惊天大案了,当时久悬未破,大家都人心惶惶,甚至于女人夜里都尽量避免独自出门。 所以当时刘强被抓获时,媒体还进行了报导。 柯沉不过是匆匆浏览了一下,就从当时的口供和判决里看出了三个问题。第一,刘强和张宇文一样,改过三次口供。但是也许是因为时间久远,也有可能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现在居然只剩下最后的一份也就是最终口供。 第二,实际上证明刘强是凶手的物证,只有在其中一件案子里,在刘强家里找到了沾有受害者血迹的凶器。但是被害者前后一共有四人,仅仅在这一件案子里能找到物证。甚至于找不到在抢劫中丢失的财物,而刘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这些财物的下落。 第三,刘强其实并不是因为抢劫杀人暴露才被捕,而是因为一起盗窃案才被缉拿,后来才供述出了其他的罪行。 柯沉看完之后抬头看着路远,“你觉得刘强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凶手?” 路远苦笑了一下,眼神黯淡,“说实话,我希望是。”这样他们的内心才不会如此的煎熬,有时候真相真的会让人痛苦。 柯沉闭了闭眼,把情绪掩埋在眼底,“但是只有他不是,这一切才解释得通。” 按照这个逻辑链推理过去,当年确实存在一个悍匪犯下了无数的罪行,而刘强在此时被捕,他恰好与这个案子有一些关联,在当时上级和媒体的双重压力之下,当局把他当成了替罪羔羊。此后这个匪徒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销声匿迹。直到刘强被枪毙之后,他重新出来犯案并杀死了李珊。 此时那个案子刚刚过去,为了防止大家重新联想到与它的关联。于是当局着重调查了张宇文,坚持称这个案子只是家庭内部的矛盾所致,并不是抢劫杀人。 而回国的李涵突然发现张宇文居然身在狱中,他不相信张宇文会杀人,所以一直在偷偷查探。结果却遇到了重重阻力…… 可是有一个地方还是解释不通,柯沉皱着眉慢慢地思索,手指不自觉地一下一下地扣着桌面。 “在想什么?”路远问。 柯沉说:“我还是不明白,李涵既然早在一年前就回来,为什么要今天才过来自首?他等到这个时候,必然是因为这个时间的特殊性。这个时候有什么……特别的?” 柯沉说到“特别的”的时候已经捕捉到了一丝眉目,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路远淡淡地说:“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在这个时候准备换届了吗。” 路远说:“他选在时候,就是因为现在上面正斗得厉害。有人希望这个案子永远沉寂在时间里,但是也有人希望它能大白于天下。李涵倒是算计得好,他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只要我们找到那个人的对头,有些事情就不需要我们做了。” “没想到我们都被算计进去了。”柯沉说,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不想这么做。” 路远靠在墙边,慵懒地瞥着他。柯沉严肃地说:“我不希望这迟来的真相成为别人权力斗争的工具。也许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是他们不知道,这其中有无数条人命有无数个家庭的血泪,有无数人的青春耗费,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不是冰冷的工具。” 路远听他说完之后,也不自禁地动容,说:“那你要怎么办?” 柯沉低下头,脸上的表情很肃穆,“我有办法。不过这些只是我们的推论,我还需要更有力的证据。” 柯沉重新调出了刘强案的资料,在一页前停住目光。 刘强案定案的一个重要证据,是一个证人的证词。他声称自己在案发当时看到了刘强在案发现场附近出没,这作为一个辅助证据,却很大程度上推进了刘强的死亡。 “我们要找到这个人。”柯沉低声说。 他刚说完,电脑上突然弹出了一个窗口,只见上面慢慢打出了一行字。 “想知道真凶是谁吗?” 字是用大红色字体打出的,让人联想到血液,十分不舒服。 柯沉几乎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盯着电脑屏幕。路远见他脸色不对,心道,电脑难道还能闹鬼不成,忙凑到电脑前看他看到了什么。 这一看,也吃了一惊。这是什么人发来的? 柯沉用鼠标想要把这个窗口关上,可是居然关不上。准确来说,是因为这个窗口根本就没有关闭的按键。 柯沉和路远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数给镇住了,就在他们互相看着,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时。电脑上又出现一行字,“想知道的话就到银杏路二栋302来。” 柯沉眨了眨眼,摸着下巴,“我怎么觉得,这个地址有点眼熟。” 路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巴掌拍到电脑上,平常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居然爆了粗口,“操,陈天逸这个小子,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这个地址不就是他们组的办公室吗…… 陈天逸是电脑高手,侵入一两个连着网的电脑根本就不是问题。没想到这小子玩到他们俩头上来了。其实本来只要仔细想想就能知道,这必然是有黑客侵入了电脑,而且他们局里的是内网,肯定就是自己人。 只不过柯沉和路远两个人知晓了这其中的□,都觉得如鲠在喉,心路不畅。加上这个案子本来就扑朔迷离,两个人都丧失了原本的判断力,居然被陈天逸这个小子给吓了一跳。 路远眼睛一眯,咬牙切齿地说:“这其中肯定还有俞可人那个丫头的事儿,不是她主使就是她怂恿。” 像是配合路远一样,窗口里马上又出现一行字:我是被逼的!后面还有一个苦逼的宽面条泪。 柯沉看到忍不住摇摇头笑了笑,本来沉重的心情猛地轻松了不少。 “走吧,到楼上去找他们。他们俩现在大概很生气,咱们什么也不告诉他们,现在好了,示威来了。” 路远道:“他们还敢生气?敢在我的电脑上来这个,看我怎么教训他们。” 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等他们几个真聚在一起,却都没有时间和心情再说笑。柯沉没有把自己的推断直接说出来,而是把路远给他看的资料通通都给了他们俩。 俞可人和陈天逸看了之后,却没有很诧异的表情。俞可人说:“沉哥远哥,其实这几天我们也在查这个。天逸能直接从核心数据库里调资料,所以其实这些我们都有看过了。” 柯沉一听微微吃惊,他确实是小瞧了这两个年轻人了。本来觉得如果真有什么事,最好不要把他们俩牵扯进来,现在看来却是他太杞人忧天了。 陈天逸犹豫说:“沉哥,现在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 柯沉垂眼想了一会儿,斩钉截铁地说:“案子一定要查。从刘强的案子查起,一定要查到确实的证据。如果真的有冤屈,还他们一个清白。”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今天六千字的,等下还有一更,如果太晚就别等了,明早再看吧~么么 编辑今天突然发了个站短给我要我明天入v,我想跟她说现在不行,但是她放假了……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orz本来就冷得要死,估计我这个文没什么人看了,大家随意吧。反正我慢慢认真写,完结应该也不会太久~么么哒 第23章 情深 10 刘洪贵是老刘家的三伢子,他从乡里进城,后来又做了点小买卖,赚了一点钱,把老婆孩子都接到了城里,日子现在是越过越红火。 “老刘,大丫就要回来了,你去买两个肘子,今天中午炖了吃!”媳妇在屋里喊道。“好嘞!”刘洪贵裹上大衣,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顶着风走了出去。 他女儿如今在上大学,每个周末回来一次,虽然说也没多久,但还是怪想念的。 刘洪贵刚走出楼门,就看见一男一女从车上下来,他们这里的路很狭窄,很少会有车开进来,刘洪贵虽然奇怪,不过也没多看,捂着自己的衣服继续往外走。 谁知道那两个人却拦到了他的面前,一前一后把他的退路挡得严严实实。 “恁们作甚?”刘洪贵开口带着浓厚的口音。 只见那个年轻的扎着马尾的女生胸前口袋里掏出证件,“刘洪贵先生你好,我们是警察。” 刘洪贵脸色变得煞白,瞪大眼睛看着前面两个人,“警察……找我什么事,我什么都没干过……” 这个女生自然就是俞可人了,她刚打算说我们只是来了解情况的,柯沉却插话道:“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干过吗?” 刘洪贵嘴哆嗦着,“当然没有。” 柯沉沉声道:“你不记得你的老乡刘强了吗?” 刘洪贵往后退了一步,后面正好有一个台阶,他脚步踉跄,差点直接瘫坐在地上。柯沉扶了他一把,“看来你没有忘。” 刘强和刘洪贵原来都是一个村子里的,那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是刘姓,五百年前是一家,不过后来村子越来越大,也不是个个都认识。说来也巧,刘强和刘洪贵在火车站遇见,两个人操着同一口音,一问之下原来是一个村的,甚至还是一表三千里的兄弟。 刘洪贵是个老实本分的,踏踏实实地在工地上干活,但是刘强却心比天高,他觉得自己不比城里人差到哪里去了。凭什么他们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坐办公室,而自己只能在这里搬石头,天天吃五块钱的盒饭还嫌贵。 刘洪贵发现刘强的不对是在来这里一年之后,他发现刘强寄回家的钱是自己的两倍。但是这人平常干活也不太上心,奖金通常是轮不到他的,而且花钱比自己大手大脚多了。刘洪贵起初也没注意,他这人心思单纯,没想那么多。 可是有一次却亲眼看见他偷偷拿了金项链去黑市卖,刘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金项链呢,而且还是那么粗的一根,就是他家压箱底的宝贝,也就是一个不是足金的小戒指罢了。 刘洪贵发现之后就去质问刘强,刘强在和他的争吵中说出了真相,这是他偷来的。刘洪贵说要报警,刘强却转而威胁他要是敢报警,就要他的命。 两个人在争吵之中不欢而散,后来几乎形同陌路。 刘洪贵不愿意再回想起过去的事,他慢慢地站稳,警惕地看着柯沉和俞可人,“你们想要做甚么?” 俞可人无奈地说:“拜托大哥,我们是警察,不是劫匪,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柯沉说:“跟我们上车吧,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刘洪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我跟我老婆说一声。” 柯沉点点头,刘洪贵移动着缓慢的脚步,柯沉和俞可人在楼下听他喊道:“俺到街口去买卤菜,闺女爱吃!” “那么远啊,记得快点回来!” 俞可人叹道:“干嘛弄得跟诀别一样。” 刘洪贵上了柯沉的车,坐在后座上。俞可人充当司机,柯沉陪着他坐在后面。 “沉哥,往哪开?” 柯沉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去街口吧,买点卤菜。” 俞可人抽了抽嘴角,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柯沉,叹了口气,踩下油门,慢慢地往前开去。 柯沉对刘洪贵说:“刘先生,我问你一些问题,希望你可以配合我。” 刘洪贵坐在车上有些不自在,“别叫刘先生了,叫我老刘就行。” “好吧,老刘。”柯沉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切入正题,“十年前你曾经作证看见刘强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是真的吗?” 刘洪贵听了他的话,急眼了,“当然是真的,俺还能撒谎不成?” “麻烦你再说一遍当时的情况。” 刘洪贵回忆了一下,说:“那天晚上我干完活回家,看到刘强鬼鬼祟祟地从巷子里出来。他看见我有点惊慌的样子,也不打招呼就从我旁边跑了过去。后来过了几天,我才知道原来那巷子里死了人……” 柯沉说:“然后你去警局举报了?” 刘洪贵连忙摆手,“我没有!我……不敢去。” “那后来你又是怎么去作证了?” 刘洪贵闷闷地说:“他后来被抓了,警局知道我是他老乡,所以带我去问情况,然后我就说出来了。” 柯沉沉吟了一会儿,问:“你觉得他会杀人吗?” 刘洪贵目光躲闪,说:“我不知道,他威胁过要杀我……他是比较贪财,可是,我觉得他不会杀那么多人……” 柯沉低声道:“原来你这么想,可是你的一句话却把他送上了断头台。” 刘洪贵一个激灵,说:“俺没想过要害他,但是俺确实看见了。俺觉得他不是凶手,可是……”刘洪贵一紧张就会不自禁地说起方言,半夹着普通话。知道刘强被判了死刑之后,他也是日夜坐立不安,他有时候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当时看错了呢。又或者刘强真的只是偶然路过那里。 他回到乡下的时候只迅速地把老婆孩子接了过来,半夜里偷偷摸摸的,谁也没告诉。他怕见到刘强留下家里老母亲问他,刘强去哪了。 刘洪贵已经几年没有回过乡下,他甚至不知道刘强的母亲到了今时今日是否知道儿子已经死了的事实。头几年他以刘强的名义给老人寄了点钱,后来被媳妇发现了,就没有再寄了。 柯沉又问:“你在什么时候看见刘强出现在案发现场的?” 刘洪贵有些心不在焉,下意识地答道:“七点的样子。” 柯沉本来也就是按照程序顺口一问,听了他的回答,抬起头来,“你说几点?” 刘洪贵缩了缩肩膀,不确定地说:“七点的样子,晚上。” 柯沉说:“你的口供上不是这样写的,你说是七点半。” 刘洪贵想了想,有些迷惑,“也许是时间太久了,我记不太清了。那就是七点半……” 柯沉的脸色有些泛青,抓住刘洪贵的肩膀,“这个很重要,你再仔细想想。” 刘洪贵低着头仔细地想了一会儿,犹豫地说:“其实我觉得还是七点,因为当时我刚下班,平常都是那个时间走到那里,可是为什么我当时会说是七点半呢?” 他被晒得黑黝黝的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皱纹,皱着眉头的时候整张脸都挤到了一起。 俞可人把车子停在街口,旁边就是一个大菜市,回头说:“会不会是谁给了你什么暗示,或者希望你能说出他们想要的答案?” 刘洪贵听了俞可人的话,又开始仔细地回想,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是又欲言又止,“我……” 柯沉说:“你想到什么,可以直说。” 刘洪贵说:“当时也有个警官像你们一样问我,说到时间的时候,他说我应该是记错了,应该是七点半,我也拿不准到底是什么时候……就……” 柯沉和俞可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 那个案子的死者在七点十分的时候出的家门,大约十分钟才能走到那个巷子,后来不到八点的时候被路过的人发现。所以死亡时间大概锁定在七点二十到八点之间。 柯沉看着刘洪贵,说:“这回你是真的害死他了。” 刘洪贵看着柯沉,觉得心里有些恐惧。他这么多年来,其实一直都没有忘记这件事。每到夜晚的时候,他还是会回想起在法庭上刘强淡漠地看着他的眼神。 “甚么……什么意思?” 柯沉把关于死亡时间的问题和他详细的解释了一下,刘洪贵的眼神里逐渐透着绝望,“我不知道的,我没有注意……俺没想害他。” 这个时候路远的电话打了过来,柯沉接起放到耳边,路远的声音传来,“柯沉,我已经把东西拿去重新鉴定了,现在结果还没有出来。” 柯沉说:“来不及了,你把东西发给我。” “好。” 柯沉从后座上拿出电脑,然后开机。用耳朵夹着手机,重新拨了一个号码,刚按了几个键,手机就又重新响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秦先生三个字,柯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秦先生。” “你手机被监听了。还有,别再叫我秦先生!”手机里传来秦钦激动的声音,在车子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 “呃……”俞可人和刘洪贵都看着他,柯沉有些尴尬。 他有一种错觉,刚才的声音像是就在耳边一样。事实上,这并不是错觉。一个黑影笼罩在车窗上,使本来就不明亮的车子又暗了几分。 秦钦的手机还在耳边,柯沉一把车门打开,看见秦钦就站在车外。 “秦先生。” 秦钦望天:“……” 第24章 情深 11 见秦钦一脸的无语,柯沉才想起他刚才好像让自己不要再叫……秦先生了。好在秦钦已经习惯了,正色说:“你的手机被人监听了。那天跟踪你的人里面,有一个是道上的人,还有一个来历不明,我抓了……找到了那个混混,他说之所以那么了解你的动向是因为有人监听了你的手机。” 柯沉想了一下,难怪跟踪他的两个人水平参差不齐,原来不是一路的。他更加没想到的是,秦钦居然为他做了这么多,虽然现在说起来很轻巧。 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 俞可人从车子里冒出来个头,“沉哥,上车再说。” 柯沉准备让秦钦上车,秦钦却阻止他,“你们上我的车。” 俞可人闻言看着柯沉,让他拿主意,柯沉看着秦钦冷峻的侧脸,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点头,“好。” 刘洪贵也冒出一个头,“那,警官,我呢?我家丫头还等着我呢……” 他显然还意识不到自己的危险处境,柯沉看着他说:“你必须和我们走。” “可是……” 秦钦冷冷地说:“啰啰嗦嗦干什么。” 刘洪贵被秦钦一呵斥,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秦钦到底还是一身匪气,和柯沉的正气凛然完全不同,让人望而生畏。 “走。”秦钦亲自开车,俞可人带在刘洪贵坐在后排,柯沉自然而然地就被安排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柯沉重新拿出电脑,把路远传过来的所有证据和资料汇集到一起,又把刚才和刘洪贵对话的录音铐了进去,做成一个压缩包。 秦钦边开车边时不时地瞥一眼,“你要传给那个人的对头?” 柯沉手里动作不停,沉声说:“不。” 秦钦微微吃惊,柯沉转头对俞可人说:“可人,手机借我。我打个电话。” 俞可人把手机拿出来递给柯沉,秦钦却说:“用我的。” “嗯?” 秦钦说:“如果你的手机被监听,那他们几个也有可能。用我的最安全。” 柯沉显然有些犹豫,秦钦觉得略微有些奇怪,虽然他刚开口的时候,想的绝对不是什么安全的问题,但是确实不无道理。 柯沉还是接过了秦钦递来的手机,然后拨出一个号码。 在响了许久之后,才有人接。 “陈叔叔。我是柯沉。“ “我有一件事要麻烦你,有一些东西想请你看一看。” 他话音刚落,车子突然猛地被撞击了一下,向右偏去。手机也脱手,甩到了座位底下。 “怎么了?” 秦钦正在迅速打方向盘,“有人在追我们。” 柯沉往后望去,有好几辆车跟在后面,并有逐渐赶超的趋势,几乎将他们包围。 秦钦本来打定主意往人多的地方走,但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柯沉从座椅底下把手机掏出来,虽然电话已经断线了,但是手机还好没摔坏。 秦钦边开车已经边拿出了手枪,刘洪贵看见枪几乎吓破了胆,“恁们到底赶甚么的?怎么会有人追俺们……” 柯沉没有时间理他,也没有再打电话,手指在键盘上迅速地运作。 旁边的两辆车几乎要靠了上来,秦钦把方向盘左打,蹭到左侧车的车头之后,又迅速往右打,一个甩尾把那车子撞到一边。车子里的几个人都因为惯性撞到车门上。 柯沉把电脑抱在怀里,死死地护着。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86%,柯沉在心底默念,“快一点,拜托,快一点。” 秦钦从后视镜里看到后面的几辆车被他甩开一点距离之后,又穷追不舍。在心里奇怪,他们这么也不动手,跟在后面有什么用?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后视镜里一闪而过的烟子投入了他的眼帘。 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秦钦大声喊道:“跳车!有炸药!” 他把车子往路边的草坪上开,将车门锁全部打开,俞可人闻言迅速推着已经吓呆了的刘洪贵滚了下去。秦钦则把柯沉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扑了下去,两个人在草坪上滚了三道,皆是狼狈不堪。 只听见“轰”的一声响,火光冲天,熊熊大火燃烧了起来。 秦钦此时正背对着车子,只觉得有一股热浪袭来,焦灼着他的后背。他咬了咬牙,又往前滚了两下,却突然发现后背的热感不是那么强烈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后。 隐约看到了一个黑影挡在他的身后。 阿珂…… 火烧得太大,声响不小,已经可以听见远方警笛的声音。那几辆车不敢逗留,趁着混乱不见了踪影。 秦钦还有些发愣,柯沉的手已经覆上了他的背,“有没有怎么样?” 秦钦这次看向柯沉,发现他的右臂西服已经被划开,鲜红的血从里面流出来。应该是跳车的时候被尖锐的石头给划的。 顺着秦钦的目光,柯沉才看到自己,温和地对秦钦说:“我没事。” 俞可人只是崴了一下脚,刘洪贵几乎呆滞了,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柯沉看着漫天的火光和逐渐聚集起来的人群,心道:终于可以结束了。 ****** 李涵靠在冰凉的墙面上,柯沉给他派的是单间,所以也很安静。他被困在这里,但他知道,这里是最安全的。他有时候会回忆起小时候的事,他和张宇文两个人,一开始只是铁到不行的哥们。 后来两个人一起在出租屋里看小电影,不懂事地学着电影里相互慰藉,直到有一天,这积攒而来的爱意喷薄而出,两个人像是一夕之间长大,疯狂地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 到了最后,却只能分道扬镳,不欢而散。 本来寂静的环境却突然传来脚步声,李涵看着手上打着绷带的柯沉,眼里有愧疚,但是依旧坚定。人都是自私的,他也不例外。 柯沉把门打开,露出一点笑意,“你可以出来了。” 李涵看着柯沉的笑容,说不出什么滋味,他想开口说话,却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竟然说不出来。柯沉知道他要问什么,说:“张宇文的案子已经由检察院提起抗诉,很快就会重审了。” 李涵如释重负,整个人都轻松了一些,哑着声音说:“柯警官,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柯沉略微有些诧异,不过之后便了然了,开玩笑说:“你知不知道,张宇文曾经让我带话给你,嗯,他也是这么说的,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你要是这么对我说的话,说不定大家会误会。” 李涵脸色微赧,有些尴尬。 柯沉丝毫不觉得他的笑话有些冷,自己配合地笑了两声。 李涵看着他爽朗的笑容,由衷地叹道:“柯警官,真的很抱歉,我太自私了,一直……都在利用你,自己却躲在这里……” 柯沉摇摇头,说:“怎么能说是利用?这是我的工作。而且做这份工作的人不止我一个,路远可人还有天逸,还有很多人都为之付出了努力。我们并不是为了你一个人。” 李涵看着柯沉,他想,这个世界上有为了一己私利而为非作歹的人,也有像自己这样碌碌无为明哲保身的人,但是也有人舍生忘死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比如说原则,比如说道义,而一直努力不断牺牲。 他过去始终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现在他大概明白了,有一些东西总是需要一些人来维护的,哪怕这些东西在有些人面前不值一提,哪怕这些人看起来傻得天真。 ****** 十月二十日,法院到庭宣判张宇文一案,证据不足,事实不清,被告张宇文当庭释放,获赔五万的赔偿金。刘强一案也会择日开庭。 李涵坐在听众席上,旁边是已经苍老的不像人样的张母。他还记得小时候去他们家玩的时候,张母最拿手的好菜就是莲藕汤,只是以他现在的身体,不知道还拿不拿起锅铲。张宇文的父亲在儿子入狱之后,四处走访,都无疾而终。在路上,心脏病突发去世了。 李涵和张母也十年未见,都觉得物是人非。看到张母脚步不稳,李涵出于晚辈的尊敬,还是扶了一把。 张母看着李涵,说:“小涵,你说当年我是不是做错了,对不起,我当年不该那么对你。” 李涵不愿意再去回想,只是淡淡地说:“都过去了。” 当张宇文时隔十年看到没有边际的蓝天,他感动地几乎要落泪。 张母张罗着让他跨火盆,给他换上新买的衣服,又重新修整了头发。虽然脸上的憔悴之色还是遮掩不住,但还是精神了不少。 李涵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看到后来张宇文和张母抱在一起痛哭,他默默地走上去递给他们纸巾。 张宇文看到李涵,对张母说:“我和李涵说会儿话,妈,你先过去。” 张母犹豫了一下,走到另一旁,偶尔回头看一眼。 张宇文站了一会儿没开口,过了半响才说:“有烟吗?” 第25章 情深 12 李涵从兜里掏出烟给他,又为他点上火,张宇文说:“谢谢。”李涵看着他已经微驼的背,就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一样,透不过气来。 张宇文抽了两口,“这次谢谢你。” 李涵却觉得很累,不管是身还是心,他不打算再说下去了,淡淡地说:“我要走了。” 张宇文的烟差点掉到地上,不过还是紧紧地夹在手上,“去哪里?” 李涵答道:“国外吧,我的工作都在那边。” 张宇文说:“那你很少会回来了。” 李涵说:“是,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张宇文手上的烟燃了大半,他已经不记得再抽两口了,“那祝你,工作顺利。” 李涵笑了笑,“谢谢。”张宇文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李涵也无话可说,十年的时间太久远了,他们甚至已经失去了沟通的能力。 李涵说:“那我走了。”张宇文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觉得无法阻止他。 张母看到李涵要走,在后面喊道:“小涵留下来吃饭吧,有你最爱吃的麻婆豆腐。” 李涵回头对张母一笑,“阿姨,我现在已经不吃辣了,再见。” 张母刚才已经听见了李涵的话,絮絮叨叨地和张宇文说:“小涵不是喜欢你吗,他从国外回来就是为了你,还跑到警局去自首,为什么你出来了他却要走……你快去和他说要他留下来。” 李涵没走远,这些话都听见了。他回头对张宇文说:“我那里还有一辆自行车,带不走了,你帮我处理了吧。” 张宇文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半响才憋出一个音,“好。” 李涵和张宇文的感情有多深,那是从幼时就积攒的情分。他们共同度过了最美好的青春,共同体验了最纯洁的初恋,还有环绕心间,十年不忘的思念。 他可以为他抛下一切从国外回来,不顾性命为他平反。 但是还是无法挽回已经逝去的感情。 ****** “张宇文!张宇文!”每天早上都会在楼下响起的清脆声音,卖包子的大妈听见之后立马取了两锑热烘烘的肉包子分别装在两个袋子里。 五楼的凉台上冒出一个毛绒绒的栗子头,匆匆忙忙地喊道:“马上,我就下来。” 少年推着单车,知道这个家伙说不定才起来,还要等上好一会儿。所以不慌不忙地和包子大婶打招呼,“阿姨。” 包子大婶笑眯眯地看着他,还没等他说话,就递给他两个袋子,“新鲜出炉的大肉包子。” 少年把钱递过去,微笑道:“谢谢。” “你这孩子就是懂礼貌,老张家的那小子,可皮了,一天到晚上蹿下跳的。” “大婶,你在我背后说我坏话!”张宇文大概是走得急了,连衣服都没扣好,校服的外套拿在手上,头发乱得像鸡窝。 包子大婶笑道:“我说的可是大实话。” 谁不知道老李家的孩子最懂事,每次都是年纪前三名,奖状捧到手软。而老张家的那个,在学校里也活跃,不过在大人的眼里,就有些不听话了。 张宇文瞥了瞥嘴,李涵把包子递过去,“先吃早饭。” 张宇文看到香气四溢的大肉包子,才露出满足的笑容,对李涵说:“等等,我先去拿单车。”说完就跑回单车棚里把自行车推出来。他们俩都是买的当时最流行的山地车,十几岁的小伙子,骑得飞快,两只脚一瞪屁股离座,要多拉风就有多拉风。 张宇文把自行车骑出来,校服还搭在肩膀上。李涵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把他扯过来,先把他的头上的毛顺顺。张宇文的头发估计是昨天睡成型了,竟然压不下去,一松手就竖起一撮。张宇文抬着眼看着李涵的手在他的头上动来动去,被他的手碰过的皮肤有些许痒痒的触电的感觉。 李涵看着他头上坚韧不拔的两撮毛,有些苦恼。 张宇文大手一挥,在自己的头上搓了两下,把发型弄得更乱,竖起来的两撮倒不太显眼了。李涵看着他搭在身上的校服,“你把校服穿上,等会儿班主任又要说你了。” 那校服是最俗气的大红和深蓝组合在一起,目的就是让大家看起来都一个样,任你再漂亮也穿不出一朵花来。张宇文里面只穿了一件砍袖的背心,露出少年正在发育中的肌肉,大清早的他也不觉得冷,一脚跨上单车,开朗地笑着说:“有你在,她看见你就龙颜大悦,绝对不会顾到我。” 李涵无奈地叹了口气,张宇文一巴掌拍到他的背上,“走啦,要迟到了。今天比谁骑得快先到!”说完竟然不等李涵,一脚踩上踏板,风一样地呼啸而去了。 “喂!也不看看是谁在楼下等你这么久!”李涵在后面喊了一句,拿他没办法,也骑上单车跟了上去。 两个少年并排骑着车,偶尔靠近,偶尔远离。张宇文用一只手就能骑,另一只手拿着包子大啃特啃。李涵规规矩矩地两手把着扶手,偶尔和张宇文说两句话,脸上溢着浅浅的微笑。 梧桐树下的小路,两个人,两台车。 岁月静好,只是当时太年少。 ****** 秦钦的后背只是有些许的烫伤,但是并没有什么大碍。到医院去拿了两管药,自己在家里抹就可以了,只需要注意不能沾水,以免感染。那天杜景声随后就带着人过来,想去找那伙人的下落,秦钦却没让他再去。那些人不过是听从指挥的工具,真正的主使已经气数已经尽了。 换届的结果已经出来,有人得意有人却不幸落马。杜景声帮秦钦在后背擦药,看着不再发红的背,说:“快好得差不多了。” 秦钦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伤。” 让秦钦在意的是,柯沉那天打电话的那个“陈叔叔”到底是谁?他竟然不知道柯沉有这么大的靠山,仅仅只是把一些证据传过去,就立竿见影。 而且柯沉可以直接打电话给这个人。 “景声,你帮我去查一查这个号码的来历。”秦钦把手机递过去,现在想起来,柯沉当时不愿意用他的手机打,恐怕就是有这个顾虑。 杜景声在他背上狠狠一按,让药膏充分渗到皮肤里。秦钦被他弄得呼出声来,“喂喂喂,轻点儿。” 杜景声把他手上的手机抢过来,“你还真把我当成你手下了,什么都要我干。我还有工作的。” 秦钦说:“其他人我不放心。” 杜景声说:“那你干脆让我入帮不就好了。” “不行。”秦钦断然拒绝,见杜景声面色不善,声音软了软,笑着说:“你太贵了,我请不起。” 杜景声知道他是在敷衍,不去理他。 秦钦叮嘱道:“查的时候小心一点。” 杜景声一挑眉,点点头,“放心。” 杜景声走了之后,秦钦就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轻声喊道:“阿珂。” 平常都会露出一个头的黑影,现在却没有任何动静。秦钦觉得有些恐慌,他有时候会怀疑阿珂的存在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是那天挡在他的身后,为他挡住热浪的确实又是阿珂。 传说鬼都怕火,难道那个家伙儿已经…… 秦钦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自从陈珂去世之后,秦钦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恐慌的感觉了。 因为不在意,所以无所谓。 可是如果在意呢? 秦钦把桌子上倒扣的杯子翻过来,定定地看着,“阿珂,我想喝水了。” 杯子没有动静,房间里也没有声音,安静得可怕。 突然轻轻的流水声响起,秦钦看着杯子里的水奇迹一般的升起来,虽然速度比平常慢了很多。他一回头看到窗外的阳光下印出自己的影子上,冒出了一个头。 秦钦觉得这个影子比上次暗淡了不少,不由地有些心疼。 阿珂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秦钦伸出左手,虚空的对着空气摸了两下,就像是在摸阿珂的头。 “我还以为你不见了,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 阿珂似乎不太认可秦钦的话,没有像往常一样附和地点头,像是劫后重生心有余悸一样,可怜兮兮地继续蹭着秦钦的肩膀。 秦钦温柔地看着他,“好了,不怪你了。但是下次真的不要这么做了。” 阿珂勉强点了点头,秦钦又摸了摸他,虽然根本什么都摸不到。可是阿珂仿佛能感觉到他的触摸一样,很享受的样子。 秦钦总是把悬着的心放下来,他坐到沙发上,才发现杯子里的水连三分之一都没有,看来阿珂这回真的受伤了。阿珂见他盯着水不放,还以为他嫌不够,又努力地让水涨了一点。 秦钦发现水面似乎又上升了一点,看向阿珂,说:“已经够了。”然后他拿起水杯把里面清甜的水喝得一滴不剩。 秦钦看着阿珂很有意思,于是笑着说:“你还真是只会倒水呢。” 阿珂听了也不生气,继续安静地待着。 其实,如果能倒一辈子的话,也不错。 第26章 矿井 “十一月六日,铁名山矿井发生了重大突水事故,截止至本日中午十二时,已发现一名矿工遗体,另有三人被困井下118米处,现在正在全力搜救。” 柯沉刚走到食堂就听见电视里播音员的声音,他们局里的食堂不算大,在最前方安了一台电视,挂在墙壁上,让大家在吃饭的时候有个消遣。 柯沉耳边听着新闻,一边走到窗口随意要了两个菜,回身找座位的时候,俞可人向他招手,“沉哥,这里。” 路远和陈天逸都在,柯沉坐到仅剩的一个位置上,把餐盘放下来,“你们倒是来得快。” 陈天逸说:“当然,来得早有好菜。都像沉哥你一样,就只能吃大白菜了。” 柯沉看了看自己餐盘里惨淡的两根大白菜,也不在意,挑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电视里正在放着铁名山矿井施救的具体进展,路远和柯沉的方向是正对着电视机的,不可避免地就看得很清楚。路远边随意吃了两口,边说:“铁名山什么时候开了矿?” 陈天逸笑道:“你天天和尸体在一起当然没注意,前一阵子有个什么集团来我们市开发,电视里还大肆报道了一番呢。” 俞可人背对着电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被困工人的家属痛哭的画面,毕竟是女孩子,有些伤感地说:“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出来。” 路远自动把陈天逸的调侃无视,也看了一会儿电视,皱着眉说:“那个地方不是经常有泥石流什么的,还能开矿?这审批是怎么下来的?” 陈天逸说:“这个项目对于铁名山县可是能让gdp翻两番,不仅政府就连村民也是支持的,不少村民都去当了挖矿工人。” 新闻很快就切到娱乐版,讲一个新的大片即将上映,值得期待云云。 食堂里的饭菜实在是很一般,只能说是勉强能入口罢了。柯沉把两根大白菜塞到口里,这餐盘就不剩什么了。 陈天逸虽然来得早抢到了“好菜”,但是吃了两口也觉得腻味,自言自语地叹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人再请我们吃一次萃聚坊……” 萃聚坊好像是上次秦钦请他们几个吃饭的地方。说实话,味道怎么样,柯沉是一点也没有吃出来,倒是他们几个吃得津津有味,食髓知味的。 “你说咱们这也算是劳心劳力的了,怎么就没有人请我们吃饭呢?我看扫黄组的天天都在外面吃。” 路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你就去扫黄组好了,说不定不只有饭吃,还有床上呢。” 陈天逸顿时不说话了,红了一张脸。 俞可人见他吃瘪,笑了笑,继续吃着饭。 ****** 阴暗潮湿的矿井里,黑暗一片,本来就不明亮的矿灯因为电路断开,而彻底丧失了光亮。水声嘀嗒地落到地面,隐约可以听到外面的机器声和马达声。 一个穿着灰色工作服头上戴着安全帽的男人,脸上满是无奈和烦躁神情,把头上的安全帽往地上一摔,“操,老子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男人比他矮小一点,黑漆漆的眼睛四处转,把自己蜷缩在一起,因为实在是太冷了。帽子滚到他的脚下,他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活物,抬脚往外面一踢。 “大文子,你就别叫了,省点力气成吗?”说话的是另外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的身体十分强壮,包裹在衣服的肌肉好像随时要蹦出了一样。他把头上的矿灯打开,这种在安全帽上的灯通常都照得很远,大约二十米的射程,而且十分明亮,就是有些费电,坚持不了多久。 所以他们才没有时时刻刻都开着。 他把矿灯打开,周围一下子变得亮堂起来,大文子被他照着,忙用手挡住眼睛,“快被闪瞎了,拿开!” 高大的男人嘿嘿一笑,突然面色一变,“你咋没戴安全帽?”他转了转头,让矿灯照到别处,发现一个红色的帽子滚在地上,混在滴着水的泥土里。 大文子哼了一声说:“反正都要死了,戴不戴有什么区别。” 高大的男人呵斥道:“胡说什么?我家媳妇儿还等着我回去,嘴别那么臭!快把安全帽戴上,不然等会儿上面掉下来什么东西,还不砸死你。” 大文子不情不愿地准备起身,看到蜷缩在一旁的小唐,说道:“喂,那谁,把我的安全帽捡回来。” 小唐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起身,打开头上的矿灯,然后把大文子滚在泥里安全帽捡了回来,还用袖子给他擦了擦。 小唐年纪还不到二十,家里有个弟弟,为了养家初中之后就没再读了。他平常不爱说话,人也很孤僻,人人都觉得他不好相处,也不和他交流。他常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很没有存在感。要不是这一次三个人一起被困在了这里,大文子甚至都记得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小唐踏过泥泞的走道,把安全帽递给大文子,大文子嘴里哼道:“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小唐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敢回嘴,唯唯诺诺地又往回走。 高大壮实的男人姓高,年龄稍大,大家都叫他老高。他走了过来,一哈气发现都有白雾升起来,搓了搓手,道:“这地方可真够冷的,咱们几个还是凑一处吧,也能暖和点。” 说着就不由分说地把小唐从半路上拽过来,走到大文子旁边坐下了。大文子嫌弃畏畏缩缩的小唐,肩膀一拱,脸朝那边去了。 小唐有些尴尬,老高对他点点头,示意他不用在意。他才慢慢地坐了下来,这里是个稍微高点地方,所以没有水还是干燥的。 过了一会儿,大文子还是靠了过来,三个人的体温一起对抗这难耐的寒冷和潮湿。 他们把矿灯给关了,节约一点电。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发现被困在了这里,不停地大声喊叫,希望有人能发现他们的踪迹,但是除了让自己的嗓子变得嘶哑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本来是一个狭窄而长的巷道,现在却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除了少数水流下来的地方,没有一丝缝隙。 就像是……被地面给吃掉了一样,而他们现在就在它的肚子里。 不知道还有多远才是地表,他们下来的时候是大约在地下一百米左右,但是后来巷道漏水,土石塌方,往低下又沉了多少也未可知。 这里没有食物,好在有水,空气也有缝隙可以流进来。但是却充斥着一种硝石的味道,和平常的矿井里的那种味道并不一样。 他们知道现在能做的只有保持体力,等待救援。无时无刻地恐慌着被石头砸死,或者被倾泄而下的土堆埋住,又或者被涌贯而入的水溺死。如果以上都没有发生,那么就可能是活活地饿死了。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个好死法。 两天了,暂时还可以忍受。 但是确实已经感觉到体力的不支,还有饥肠辘辘的感觉。胃现在还好,至少还有知觉,只怕到时候疼得会感觉不到饿。 老高从兜里掏出钱包,边角都破得不成样子,他把矿灯调到最暗,这样可以省不少电,打开钱包轻轻地摩挲。 小唐在旁边,侧着头看了一眼,“你媳妇儿?” 他很少开口,说话的声音语调都有些不自然,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的搭讪挺拙劣的,闭上嘴又不说话了。 老高嘿嘿一笑,“嗯”了一声。 大文子回头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老高把钱包收起来推了推大文子,“别睡,咱们得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大文子疲惫不堪,刚被困的时候就他叫的最欢,他被吵醒了很不耐烦,“做什么准备,有毛用?” 老高说:“咱们现在还能睡会儿,到后来就不能睡了,一睡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 大文子一听他说一个激灵醒了,“那你说……怎么整?” 老高说:“咱们这几天轮流睡觉,每人八个小时,要是看有危险或者睡的人情况不对了,马上就叫起来。” 大文子拍手,“还是你有经验。” 老高对小唐说:“你看成吗?” 小唐沉默地点了点头。 ****** 柯沉和往常一样准时走到食堂,一抬头电视里居然又在放关于矿井失事的新闻。不过这一次是好消息。在被困住的七天里,有两个人已经获救,现在正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不过还有一个人,下落不明。 第27章 矿井 02 柯沉他们几个的职责和搜救基本无关,所以对待这个事件基本没有什么印象。看到新闻的时候,有些怜悯,直到后来人员被救了出来,便也都把这个事情抛之脑后了。 秦钦自从上次受伤之后,深居简出,很少再露面了。柯沉曾经去探望过秦钦一次,秦钦把他当成普通的探视人员,淡淡地回应,向他表示感谢。 秦先生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柯沉想。 他有时候会对自己格外的好,有时候又会刻意地疏远。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秦钦对自己是特别的。他因为某种原因对自己格外相待。 这个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柯沉最近总是会一不留神,就陷入了这样的疑惑中。当然,这与他最近都太闲了有一定的关系。俞可人和陈天逸有百玩不腻老少皆宜的连连看,路远有他的尸体作伴。即使没有案子他们也能自得其乐,而柯沉除了想想“秦先生”基本上没有别的娱乐活动。 他从抽屉里拿出咖啡,倒出一点在杯子里,然后端出去兑热水。就在他回来的路上,因为不太集中注意力的走神,让他没有注意到前方的动态。在一个拐角处,差点与人撞了个正着。 其他的没问题,但是手里的这杯热咖啡若是洒了,恐怕会烫到人。但是担心的事却并没有发生,一双手扶住了他的杯子,将滚烫的咖啡稳住并且推向一边,保证不会伤到任何人。 柯沉看着杯子里晃荡的咖啡平稳下来,那双手也随之松开,他抬起头。 是一个很硬朗的男人,面容清俊,他身着警服,袖口都严密地被扣子扎在一起,眉眼间有着温和的笑意。 柯沉想来应该是局里的同事,只是平时没怎么见过又或者是新来的,他冲男人一颔首,“多谢。” 男人冲他微微一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就绕过柯沉走了过去。 柯沉举起杯子喝了一口,还有点烫,但是能入口。 他一进去就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俞可人和陈天逸居然抛弃了他们俩最爱的连连看,此时正在状似认真的工作。可是柯沉知道他们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工作,无非就是整理资料或者写报告了。 俞可人抬眼看见柯沉进来了,说:“沉哥去哪了,还以为你没来呢。” 柯沉举了举手里的咖啡,“倒杯水。” 陈天逸也偷偷抬眼看柯沉,柯沉觉得他们俩有点诡异,说:“你们又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干嘛这么瞅着我?” 陈天逸忙摆手,“哪里有,我们就是想干也没有坏事可以干。” 柯沉凑到他电脑上,看他还真的在整理资料,低声笑道:“今天不玩连连看了,还是终于发现这种弱智游戏不适合你们,准备换新的了?哇,这个不会是新版连连看吧,你把资料做成连连看的样子!” 陈天逸的脸都绿了,口中喃喃道:“这都能发现……” 柯沉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再一看电脑屏幕上,咋一看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字,可是却被划分了同等大小的小格。 这都可以?! 柯沉和陈天逸大眼瞪小眼,“……” 最终柯沉抚了抚额,手指在眼镜上顶了顶,无奈道:“算了,我服了你们了。” 柯沉发现路远又不在,但是他经常这样神出鬼没的,所以也不是很稀奇。他刚坐到座位上,准备把咖啡喝完。 就见俞可人接起办公室里的电话,听了一阵之后神色突变:“沉哥,出事了。有一个矿井工人,他挟持了正在采矿的二十八名工人,在身上携带了易爆品,将他们控制在了矿井下!” 柯沉手上的杯子脱手,磕在了桌子上,发出不痛不痒的响声。 他站起来,神情肃穆,“让我们去?” 俞可人说:“事情太大了,林局已经动身了。特殊部队也派了人去,我们也要去。” 柯沉道:“让路远过来,全组集合,准备出发。” 俞可人和陈天逸都收起平常玩笑的样子,跟着柯沉一声不响地收拾装备。 路远收到消息之后直接到停车场等他们,他们几个几乎是没有浪费一秒钟的上了车。陈天逸把他的电脑带了过来。他的电脑是经过改装的,有很多高技术含量的特别功能。 柯沉瞥了一眼正马不停蹄地搜集资料的陈天逸,在他的屏幕上看到铁名山三个字。 “铁名山?怎么这么耳熟……” 路远说:“之前发生矿难的不就是这个铁名山。” 柯沉到的时候,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围了大小的车辆,大部分的是军警用车,还有少部分是电视台的,估计他们也收到消息,迅速地赶了过来。 柯沉他们几个掏出证件,畅通无阻地被放了进来。 虽然说是一起重大的绑匪劫持人质的恶性案件,但是从现场看却是格外的安静,除了仍然在轰鸣不止的机器声,就只看见萧索的工地被重重包围,而工地的表面却是一片平静。 其他的工人已经被遣返回家,现在剩下的就只有绑匪和二十八名人质在矿井下。 林远南其实也是刚出差回来不久,没想到就碰到了这样的恶**件。他旁边还站着从部队里调过来的人,穿着作战服,应该是指挥。 柯沉冲林远南微微一点头,也不多废话,直接问道:“林局,现在情况怎么样?” 林远南摇摇头,“现在绑匪还没有提出任何要求,情况有些不妙。” 柯沉走到采矿口,底下的照明设施似乎被破坏了,完全看不到下面的情况,只有黑黝黝的一片。 “在下面?有多深?” 这时一个微胖的中年人走过来,旁边还跟着一个穿着工作服,脸上满是沧桑微微泛黑的中年男人。那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说:“在井下九十六米,当时正好在进行采矿作业。” 柯沉抬眼看了他一眼,那人自我介绍道:“我是这里的工头。”他应该是本地人,说话还带着口音。至于旁边的那个微胖的中年人应该就是矿主了。 柯沉对林局说:“我有问题要问他们两个。” 林局点点头,示意他可以随意,然后又和部队里来的军官进行商议。 柯沉请这两位到旁边去,这附近有为了临时休息而搭建的工棚,虽然简陋,但是现在也是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了。 工棚只是用几根稍粗的破木棍和几张大塑料搭起来的,下起雨来甚至都躲不了,桌子上有工人们自己带的水壶。柯沉看到这么恶劣的环境,心里隐隐发怒,但是还是克制住了,让他们俩坐了下来。 陈天逸把他的电脑搬了进来,俞可人打开纸板和录音笔开始记录,路远则和柯沉一起坐在了那两个人的对面。 柯沉面容稍缓,路远则冷着一张脸,直直地盯着他们两个。 这是准备一个□脸,一个唱白脸了。 柯沉先开口,“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希望两位都可以如实相告,这样也有利于解救人质。” 那个穿工作服的男人也就是工头刚才已经介绍过自己,所以现在轮到了另一位,果不其然,他说他是这个矿区的负责人,也就是矿主。 他慌乱地说:“几位警官你们可一定要把他们救出来啊,这可是大事……” 路远听他说完嘴角咧开一点,冷冷地说:“才出了事没多久,两死两伤已经是重大事故,您拿到重新动工的许可了吗?” 矿主神色尴尬,说:“过了也挺久的了,我确实已经拿到了许可了,连受伤的两个都好全了下矿了呢。现在在矿下的都是我的工人都是人命,警官,你可一定要救他们,我真是……” 路远实在不愿意听他打着官腔,现在倒体现出一副爱护工人的嘴脸来了。 柯沉见路远不耐烦,也不和他兜圈子,直接问:“什么时候发现这种情况的?” 这时工头操着不太流利和标准的普通话说:“早上我们开工之后,就开始作业。大概九点不到的时候,我发现在第九区采矿的工人没有动静了。我们工作都是一层一层连续来的,到了第九区却突然断了。我打电话也没有人接,这才发现不对。” 柯沉对陈天逸说:“把矿区的结构图给我。” 陈天逸马上从电脑上调了出来,他自己设计了一个软件,可以将平面的图纸直接变成立体三维图,所以呈现在柯沉面前的就是一个立体的矿区。 柯沉看了一眼,突然问了一句,“上次工人被困,是在哪?” 工头对着图指了指,“这里。”是在第九区的正下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akakame704姑娘的手榴弹和院子姑娘的地雷~么么哒 最近更新时间不定时且偏晚,因为大八字白天要充当导游……但是坚持日更不动摇,大家不如早上起来看~ 第28章 矿井 03 柯沉总觉得这前后两件事有些奇异的联系,他试图将他们结合在一起思考。但是仍然毫无头绪。 路远问:“当时你们发现下面的电话不通之后,又是怎么判断他们是挟持了,而不是被困住了呢。” 工头说:“是这样的,我见座机打不通,就打了其中一个人的手机,接通了。但是他没说话,我们只听见有枪声,还有不许动之类的话,很乱,但是还是可以大概推测出什么情况。再后来手机就没信号了。然后我们下去查探,发现第九区的唯一一个通道被堵住了。我们就马上报了警,让其他的工人都上来了。” 俞可人手里不停地写着,突然停住了笔,在二十八人上面画了一个圈,奇怪地问道:“那你们是怎么知道有二十八个人被劫持了?” 矿主说:“我们清点了人数,发现少了二十九个人。” 俞可人吃惊道:“所以你们就推断有一个人是劫匪,其他的二十八个人是人质?” 矿主也觉得似乎有些荒谬,尴尬道:“当时情况比较紧急,没想那么多,警察问我们有多少人,我们就……” 陈天逸配合着俞可人说:“所以到现在你们完全不知道到底有几个人参与了。” 路远沉声问道:“你们矿区有没有可能有外人混进来?”他的声音永远都是冰寒的。 矿主想了一下,说:“按道理来说是不可能的,但是最近矿区比较乱,所以疏于管理也是有可能的。” 俞可人白了他一眼,“您这官腔还真的打得滴水不漏,说了等于没说。” 矿主尴尬地勉强笑笑,柯沉抬头盯着他,“为什么最近会比较乱?” 矿主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瞅了瞅工头。工头接过话来,“前一阵子才出过事故,所以……” 柯沉仍然把目光锁在矿主身上,打断工头,“我问这位先生。” 矿主似乎挣扎了一下,神色有些闪烁,最终叹了一口气,“上一次出了事,要求整改才能开工,因为死了人,大家的情绪都比较紧张。后来……矿区里面在闹鬼……” 几个人都抬头看着矿主,连路远都例外。眼神多是不信,还有几分质疑,似乎想看他能编出什么花来,矿主的压力骤然大了不少,抹了抹脑门上汗,半响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柯沉把俞可人记载的笔录拿过来,看了看,总结说:“现在劫匪身份不明,人数不明,目的不明,初步判断疑似携带手枪。人质人数不明,健康状况不明。” 陈天逸望望天说:“总之一句话,什么都不明。” 柯沉站起来,对矿主说:“把现在在矿下的人的名单整理出来给我们一份。”然后就往外面走去。 “沉哥,你到哪去?”俞可人在后面问道。 柯沉没回头,摆了摆手,“我下矿去看一看。” 工头马上着急地说:“你要下去,那我找两个人带着你们。矿井里危险,你们外行不小心会有危险的。” 柯沉没拒绝,工头起身跟着他,路远闻言也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跟在柯沉的后面。 陈天逸抱着电脑,看着他们俩健步如飞的背影,哀怨地说:“所以我们俩是又被丢下来守营了吗?” 俞可人拍了他脑袋一下,“别废话了,快来核查这些名单。” 此时有不少记者抬着摄影机张望,不过他们全部都被拦在了黄线外。这一次牵涉很广,来的不仅有他们重案组的刑警,还有大批的武警也出动了。 如果平常的绑架案件,会有人拿着大喇叭,和劫匪对话,安抚他们不要伤害人质。劫匪也会在这个时候向政府提出要求。问题是这一次,绑匪和人质都和他们隔着将近一百米的距离,阻隔他们的是厚厚的地面,在矿井下面,不论你怎么喊也是听不到的。 柯沉走了过去,林局也站在矿井的井口,他的想法也是准备让人先下去看看。现在他们处于一个很被动的局面,对待井下的情况完全是一无所知,但是也不能这么干等下去。 柯沉表达了他想下去看看的意愿,路远随后跟上来,要和柯沉一同下井。 林局琢磨了一会儿,又和旁边的武警大队长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由柯沉路远还有一名武警大队的副队一起下去。 工头带了两个工人和他们一起,他拿来了雨靴和安全帽,让柯沉他们穿上。柯沉他们几个知道矿井里面危险重重,确实不能小觑,也就没有多言,很配合地换上了。 井口还是比较宽敞和开阔的,这个时候还能还能看到头顶上的光亮,但是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工头把自己头上的矿灯打开,柯沉他们几个也学着工头的样子打开了灯。 自己头上顶一个如此明亮可还以照射如此远的东西,那感觉很神奇。柯沉甚至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像一只头上带光的傻乎乎的萤火虫。 果然有了光亮之后,感觉就好了很多。 人最怕的实际上还是未知的事物。 巷道里有积水,不过还不算很深,但如果不穿雨靴,肯定是要被打湿脚的。 路远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水,问道:“矿井里怎么会有水?” 矿井里有水一般就代表着附近有地下水,很有可能会造成突水,突水就是矿难的前兆了。但是突水也有程度之分,有些情况的突水是不影响采掘的,所以铁名山矿井才重新取得了施工的许可。 但是路远也是一知半解,他只知道矿井里有水是很危险的。 工头走在最前面,他们三个跟在后面,最后面的是两个老矿工。其中一个听路远问到,于是说:“要是突一点水就不采矿了,那全国百分之八十的矿都不用采了。” 地面上有水,但是却一点都不滑。因为地表是十分不平整的,甚至膈得脚疼。 柯沉就走在第二个的位置,他们现在走的是一段平巷,巷道宽高各两米,不算宽敞但也不狭隘,但是对于几个身高都在一米八五以上的人来说,总觉得一抬头就会撞上去一样。越往里面走就越寒冷,寒毛机动地自己竖了起来。其实刚一下矿井,就已经觉得寒气扑来,现在越发的冷了。 大约走了一百米左右,不到十分钟。这一段巷道就到终点了,视野突然开阔。他们到了一个较为宽广的地方。这里的电是独立的发电机,所以这里的灯还亮着。比起刚才的昏暗,这里的光甚至可以说刺眼了。 柯沉环顾了一下四周,到处都是电缆电线,还有各种土坑和洞口,连接着繁杂的巷道。他抬头看了一下头顶上坑坑洼洼的石头,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在地下了。 接下来是一段竖井口,只能通过提升罐笼下去。所谓罐笼,其实和电梯是一样的,不过要粗糙很多,就是一个铁框,下面垫一块板子,人站上去,通过罐笼垂直下去。 罐笼本来载他们几个人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前一阵子突了水,这里又这么潮湿。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分了两拨下去。柯沉和路远是第一拨,工头带着他们,“你们俩抓稳了把手,把眼睛闭上。” 柯沉和路远都没有闭眼,只握上了把手,工头也懒得说,一摇铃。柯沉只觉得眼前一黑,失重的感觉传来,仿佛整个人都被黑暗吞下去了一样。最难受的莫过于那股浑浊的空气,往鼻孔里钻,还混着一股矿石的味道。至于矿石是什么味道,柯沉也说不出来。 很快就到了底,工头又摇了摇铃,让罐笼升上去。 柯沉看了一眼路远,就算是强悍如他,脸也微微有些白了。路远也看了柯沉一眼,心里想的恐怕与柯沉不谋而合,因为柯沉觉得自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里已经的灯已经被切断电路,工头把头上的矿灯开大了一档,柯沉看到前面有一个井口。柯沉发现到了这里,手机的信号已经很微弱了,时隐时现,只能用传呼机向林局汇报他们的行程。 工头指着那个井口说:“这是个斜巷,角度不小,通过这个就是有工人被困的第九区。” 这时候武警和另外两个矿工也下来了,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还是继续往下面走,既然来探路,就要探得尽职尽责一点。 大概是临近开采区的原因,这里的电缆电线和水管比之前多了一杯,架在坑坑洼洼的岩石上,让这里显得更加丑陋。 之所以叫斜巷,自然是因为它是斜的。柯沉走到上面才知道这里有多难走,脚下是泥浆,很滑,稍不注意就往下出溜。他们几个学着工头的侧着走,一只手抓着岩壁。 那武警突然“啊”了一声,柯沉被他吓了一跳,一脚采空,幸亏路远在后面拉了他一把。 那武警见柯沉被他影响,很过意不去,“对不起,刚才有东西砸到我脸上了。” 柯沉一抬头,头上的矿灯也跟着朝上面照去,只见岩壁上有不少细纹裂缝,大概是有碎石掉下来了,幸亏只是小块的。 柯沉十分理解在这种情况下被不明东西砸中的感受,冲他道:“没事儿,我们快走吧。” 再往下走,斜道逐渐没有那么倾斜了。柯沉的心总算放下来一点,就在沉下心准备走完最后一段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惨叫。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有神马问题,谁告诉我为毛会被锁,还是不明白orz明天应该能解开,为了保持故事连贯性我先把03发在这里,明天再替换成04 ps:矿工真的很辛苦,虽然我没下了矿,但是光看图片和资料就很恐怖了…… 第29章 矿井 04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中一抖,工头两腿灌铅,竟是无法移动半分。在这充斥着流水声和机器声的黑暗地下,这种诡异的声音足以击垮人的心理防线。 柯沉反应最快,他越过在前头带路的工头,快步向前跑去。为了防止路滑,他仍然是侧着身子,横向移动。但是他身手敏捷,即使这样速度仍然极快。 他的脚稍微一滑,半个身子就栽到了地上,幸亏当时仍然扶着墙面,抓住了一块突起的石头。他手一使劲就把自己拉了起来,没时间想那么多,继续半滑半走地前进。 路远见他向前跑去,也加快脚步跟着过去。 然而却在没多远的地方看到柯沉停了下来,路远走到柯沉的身边,发现这里的通道已经被坑木和土渣还有一些电线电缆挡住了。并不是完全封死的,但是人肯定是过不去的。 这里是斜巷的最后一段,把这里封住,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柯沉在心下思量,这里确实是绝佳的挟持地点。几乎等于封闭的空间,狙击手根本就无从下手。解救人质几乎是无望。 惨叫声只有一下,之后又恢复了安静。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悖论。如果说在封闭的空间里绑匪可以顺利地劫持人质而不会有任何危险的话,为什么从来没有绑匪选择在这样一个地方进行劫持和勒索呢? 至少柯沉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所以当他知道在这矿井下发生了绑架事件时,第一反应是吃惊。 其实也很简单,因为绑匪的目的是勒索,不管是财物也好,其他的要求也好。他必定会有所求,既然有所求,当然不能把自己也困在里面。 柯沉觉得脑海里闪过了什么,但是太快了,并没有抓住。 路远在他旁边观察了一会儿被堵住的通道,想进去也不是没可能,把这些东西清了便是,但是这样势必会惊动里面的绑匪。他问柯沉:“现在怎么办?想办法进去,还是想办法和他们对话?” 柯沉说:“我估计他们不会有回应,不过还是要试试。”他拿出一个小型的扩音器,放在嘴边轻轻道:“里面的人请注意,我们是警察,你们有什么需求或者要求都可以向我们提出。是否需要水和食物还要医药品?重复一遍,任何需求都可以向我们提出,请不要紧张。” 扩音器将柯沉的声音放大了好几倍,在黑洞吞噬一般的巷道里回响。如果他们能听见尖叫声,那么在里面的人也势必是能听见扩音器的声音。 如同柯沉预料的,并没有回应。 路远和柯沉对望了一眼,又和那位武警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尝试性地清开挡在眼前的障碍。说是尝试性的,是因为他们只是打算借由这个来试探劫匪的反应。 他们手上并没有带任何可以用来挖掘的工具,路远拿出一个多工功能的折叠刀,用极快地速度向最外层的一根断裂的坑木砍去。刀尖锋利,但是坑木很厚,是绝对砍不断的,只能留下极小的口子而已。所以路远将速度加快希望可以借着加速度来加强力量。 在路远动作的同时,柯沉侧着耳朵仔细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就在他以为他们将不会收到任何回应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一个男声,“外面的警察都出去,再靠近巷道就别怪我动刀子了。” 柯沉马上打开录音笔,同时对着扩音器说:“请您不要紧张,我们马上离开,请不要伤害人质。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和我们说。” 里面有些暴躁的声音传出来,“滚出去!” 柯沉把扩音器放远了一点,这样传出的声音就小了许多,“我们正在离开往外面走,您别着急,这里的路不好走。请问有没有人受伤,需不需要伤药?” “都出去!”声音越发的激动,过了一会儿又传出来一句沙哑的声音,“放心,没死人。” 路远早在里面有声响的同时就停止了动作,这时向柯沉摇了摇头。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慢慢地退了出去。 重新走回这条斜巷,下坡改为上坡,好走了不少。 柯沉一直保持着沉默,倒是工头忍不住了,走了一段距离之后闷闷地开口,“警官,咱们这就上去了……” 柯沉冷静地说:“他不肯和我们交流,留在这里只会激怒他。”他转身看向跟着后面的工头,问道:“你能不能听出刚才的是谁的声音?” 工头一愣,犹豫地说:“当时没太注意,而且太远了,听不太清。” 柯沉本来也就是试试问问,没多想继续往上面走。 等他们顺着原路返回,重见天日的时候才觉得呼吸顺畅,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柯沉的身上手上全部都沾上了泥浆,十分狼狈。再看看路远,也不遑多让。 林局见他们几个上来,立马迎了过来询问情况。柯沉省去了一些过程,把他们到达被堵的巷口,如何和劫匪对话简要的说了一遍。 柯沉说:“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稳妥一点,所以就先上来了。“ 林局点点头,“你是对的,现在形势对我们很不利。无论如何,确保人质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那现在?” 林局说:“他不可能不向我们提出任何要求,大概只是不愿意现在说。我们先等着,同时想想办法能不能另外打开一个通道进去。” 柯沉虽然点头,但是也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小。在矿井里哪能随便开道,一个不小心,整个矿的结构被破坏,全部都塌了都是有可能的。 几个人商议了半天,居然毫无办法。 如此束手无策,可以说是警方的耻辱。 即使急躁,他们这个时候仍然必须保持冷静。 柯沉和路远到旁边的工棚去把身上的装备卸下来,俞可人看见他们俩吓了一跳,“沉哥远哥,你们俩在泥坑里滚了一圈吗?” 可不就是在泥里面滚了一圈。 柯沉安全帽摘下来,一抬手发现自己满手的泥。捡起地上的水管在手上浇了浇,把手上的泥冲掉,又递给路远。 柯沉回头问俞可人:“名单出来了吗?” 俞可人说:“在天逸电脑里。” 柯沉凑过去看,陈天逸说:“经过排查,失踪的矿工一共是二十七个人,有两个当时没在场,工头误以为他们也在下面。” “所以说实际上是二十七个人,不是二十九个?” “对。” 柯沉看了一眼名单,一排排他不认识的名字,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这可以说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最没有头绪的一次。 不明身份不明人数不明目的的绑匪,把自己和人质困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矿井里面,不提任何要求,不和警方交流,不给自己任何退路。 而他们警方到现在连人的面都没见着。 那么多的人命…… 路远看得出来柯沉现在很焦躁,他洗完手之后拍了拍柯沉的肩膀,希望他可以调整心态,重新冷静。 柯沉感觉到肩上的安慰,冲他勉强一笑。 路远看起来很冷情的一个人,开始对柯沉也并不是很友好。但是不长时间的相处和共事,已经足够让柯沉了解到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柯沉走到水管边,用水冲了冲脸,冰凉的水打在脸上,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走回来,对陈天逸说:“把矿区的结构图再给我看看。” 陈天逸闻言掉出了图,把电脑面对柯沉。 第九区已经是最东边的一个采矿区,再往东是黑色区域,也就是未知的区域。如果试图从这边打一条通道进去…… 他叫来工头和矿主向他们询问,工头面露难色,说:“当初我们之所以选择这一边打井,就是因为另外一边的地质不适合勘探,如果从这一边打通道,不说危险,等真打通了,恐怕……”那些人早就死了。 他话还没说完,大家都明白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不过柯沉还是有些失望。 ****** 这一边柯沉一筹莫展,秦钦正没心没肺地逗阿珂玩。 “他们说蜂蜜不能用开水泡,一定要用温水,最好是六十度。来,快给我泡泡。” 黑影蹭在秦钦的肩膀上,懒洋洋地不肯动。 “喂,你除了倒水一无是处了,现在好不容易能控制温度,快点,不然把你赶出去。” 黑影才懒得理他,每次都说要赶,每次都是吓唬人。 “我发现我最近对你太好了,你都给我蹬鼻子上脸了。” 秦钦话音刚落,突然感觉鼻子上一片黑色的影子,秦钦垂着眼睛使劲往自己的鼻子上看,终于忍无可忍,“傻瓜,蹬鼻子上脸不是个意思!” “你在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 秦钦差一点以为是阿珂在说话,定睛一看才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悠然地看着他,一双眸子精光闪耀,嘴角噎着一分似笑非笑的角度,微微透着寒意。 秦钦一眨眼间,早就不见了阿珂的踪影,应该是躲起来了。他不遗余力地膈应着沈凛,“呦,你来了呀,不好意思没往底下看就没注意。” 沈凛本来奇怪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和谁说话,不过他以前就经常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沈凛也就没太在意。 秦钦不知道沈凛有没有看到阿珂,于是随口扯开话题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沈凛说:“听说你最近病得越发严重了,来看看你。” 秦钦笑道:“我有什么病?” 沈凛正经地一字一顿说:“神经病啊。” 秦钦翻了个白眼,“那你现在看到了。” 沈凛点点头,“他们说的没错,你确实病得不轻。” 秦钦见他一个人过来,问道:“一清呢?” 沈凛说:“学校。” 秦钦又逮到一个机会,边摇头边叹息说:“这就是老牛吃嫩草的悲哀,只能一个人独守空房,看着嫩草跟娇花作伴。” 沈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闭嘴。” 秦钦笑吟吟地坐到沙发上,把电视机打开,电视里正播着新闻。 “现在被困矿工已经在井下六个小时,但是劫匪仍提出任何要求。警方已经封锁了矿区,正在筹备营救活动……” 秦钦本来只是随手打开,却没想到在电视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身影对于沈凛也是熟悉的。沈凛也只是随便地往电视的方向一瞟,就看见一个人穿着黑色的风衣,上面沾了不少的泥土,脚下还穿着套鞋,但是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在一堆人里格外突出。 秦钦想要换台,可是已经晚了。 沈凛盯着电视屏幕,口里吐出一个名字:“陈珂?” 作者有话要说:编辑说被锁章节是系统抽搐了orz说明天给我解决~ 知道大家很想念,所以阿飘和三哥都来打酱油了~ 又到了猜案情的时刻啦,猜中有奖啊【明明啥也没有orz 第30章 矿井 05 沈凛盯紧秦钦按在遥控器上的手,秦钦被他的目光一扫,停下手中的动作,把遥控器放到沙发上,装作坦然的样子。 沈凛重新把目光集中在电视上,记者大概也觉得柯沉很上镜,所以给了他不少的镜头,他和几个同事一起讨论,站在警戒线边上和记者交涉,张张都是特写,足够沈凛观察了。 直到转到下一条新闻,沈凛才回过头来看着秦钦。 秦钦被他审视的目光弄得很不舒服,不过还是装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沈凛问:“他是谁?” 秦钦抬头望了望天,“不认识。”睁着眼睛说瞎话。 沈凛没理他,拿出电话就要打。显然是你不告诉我,我自己难道还不知道查吗? 秦钦见他这样,勉强开口,“是新转来的刑警,叫柯沉。” 沈凛把手机放下,怀疑地看着秦钦。 秦钦知道他想问什么,说:“他不是陈珂,我查过了。他也……不认识我。”不过那是以前了。当然后面这句话秦钦没说。 沈凛推着轮椅过来,拉起秦钦的右手,上面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皱起了眉头,“你的表呢?” 秦钦说:“拿去修了。” 沈凛嗤笑了一声,“原来那位柯警官还兼任修表匠。” 秦钦腹诽着这个家伙的眼神还是这么好,那个柯沉也是的,干嘛天天戴着表在外面乱晃。 沈凛看着秦钦变换来变换去的表情,本来想说点什么,可是却又觉得有点心疼,但他还是硬着心肠说:“既然他不是陈珂,你和他牵扯什么?” 秦钦一抬眼就被沈凛凛冽的目光射穿,仿佛看到了他的心底,秦钦靠在沙发上,沙哑着声音说:“只是偶然才碰见的。他是个……不错的人,当朋友挺好的。” 沈凛说:“当朋友?你确定你可以?” 秦钦说:“我们现在就是朋友。” 沈凛说:“我怎么没看见你把你的表给你的哪个朋友。” 秦钦被戳中了心事,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明白到底为什么把从来不离身的表借给了柯沉,是为了试探?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沈凛见他不说话,说:“难怪他们告诉我你病得越来越严重了,原来是有诱因。” 秦钦甩给他一个眼刀,“我没病。” “一般病入膏肓的人都会说自己没病。”沈凛也毫不示弱地说。 秦钦闭着眼睛不理他,显然这一次的谈话将不欢而散。沈凛握住他的手,“秦钦,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秦钦把眼睛睁开,其实沈凛也是关心他,他心一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医生,有时间我会去看的。对了,你的腿怎么样了?” 沈凛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但是却毫无办法,说:“好很多了,我现在拿着拐杖也可以自己走了。” 秦钦说:“那就好,你和一清……真让人羡慕。” 沈凛说:“你也可以的。” 秦钦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劝他再找一个,“我就……算了吧。” 他们俩凑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门却突然被打开,杜景声站在门口,“秦哥,你有客人?”等看到沈凛才知道是熟人,“沈三哥?” 沈凛看了看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的杜景声,说:“你也长大了。” 杜景声笑着说:“虽然我遇见你们的时候年纪不大,但也没比你们小多少,能不能别总把我当小孩子看。” 沈凛看着杜景声,却凑到秦钦的耳边,“眼前就有一个不错的。” 秦钦却笑了,对杜景声说:“你看你三哥,说要我把你纳到后宫里呢,我还要看你娶妻生子,可不会做这么缺德的事。” 沈凛面色一恁,秦钦笑眯眯地看着他。 沈凛不好再多说什么,说:“我先走了。” 秦钦眯着眼睛,“快走吧,谁还送你不成。” 沈凛笑笑,秦钦站起来弯腰和他抱了一下,拍拍他的背,“放心,我没事。” 沈凛走了之后,客厅里有些沉默,秦钦说:“坐吧,要不要喝茶?” 杜景声淡淡地笑容挂在脸上,轻轻说:“秦哥你的愿望恐怕实现不了了,因为我……喜欢男人。” 秦钦僵了一下,马上又恢复正常,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赶快去找一个,这么大也要有个伴才好。” 杜景声微微一笑,慢慢地说:“好。” ****** 柯沉抬手看了一眼表,已经又过去六个小时,从他们到现场开始已经整整十二个小时,现在已经是晚上了。郊外的星空很明亮,比起城市,这里的夜晚沉静而美好。 柯沉他们几个都没想到居然沦落到在野外赏月的地步。越到晚上越冷,柯沉把风衣脱给了俞可人,自己只穿着羊毛的背心和衬衫。 柯沉仍然在仔细地思索着所有的线索,想从中找出联系。路远倒了一杯热茶给他,茶叶很粗糙,但是杯子握在手里却很温暖。 “多谢。” 柯沉喝了一口,突然看到工头在另外一边蹲着,似乎在挖什么东西。 柯沉和路远交换了一个眼神,慢慢地走过去。他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自然有办法靠近工头而不让他察觉。 工头手里提着一个小型矿灯,另一只手拿着小铲不知道在挖些什么。 柯沉走到他的身后,他突然把手里的灯一甩,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挥舞着手里的铲子。路远看出他现在完全是出于紧张的下意识举动,上前一步,卡住他的双手。 果然工头看到是柯沉和路远两个之后就镇静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是你们……” 柯沉问:“你以为是谁?” 工头没答话,路远放开他蹲到地上去看工头挖的东西,只见一张黄色的纸上面有红色的符号。 “这是什么?” 柯沉也蹲下来,“符纸?” 工头见路远伸手去拿,赶忙过来阻止,“不行不行,不能动。” 路远和柯沉都盯着工头,工头知道势必要给他们一个解释,犹豫着说:“之前不是和你们说过,最近矿区在闹鬼。所以老板就请了道士埋了不少符纸在地下。” 路远怀疑地看着他,“那你把它们挖出来干什么?” 工头说:“这个要每天换的。” 之前听他们说闹鬼,柯沉和路远都没有当一回事儿,也就没怎么注意。这个时候听工头一说,都有些怀疑。 路远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工头着急地说:“能不能先让我埋完再和你们说,这个耽误不得的。” 柯沉见他神色紧张,于是点点头,“我们在工棚等你。” 过了一会儿,工头过来了。柯沉请他坐在对面,给他也倒了杯茶。把陈天逸和俞可人一起叫了过来。几个人围成了一桌。 “说说看怎么回事儿。” 工头说得断断续续的,东一块西一块,逻辑不清。柯沉感觉他似乎受了惊吓,而且仿佛在隐瞒什么。说了半天,才让他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出事之后不知道从哪一天起,突然传出了矿区里闹鬼的传言。这次矿难一共死了两个人,一个人是被头顶上砸下来的坑木砸死的,很快就找到了遗体。另一个则是被困在矿井里之后失踪的。失踪的意思也就是至今没有找到遗体。 失踪的人叫大文子,平常五大三粗不拘小节,人不坏但是嘴很臭,大家有时候挺烦他的。 后来被救上来的两个人也说不出他们是怎么走散的,因为到了后来大家的意识都很模糊了。 之后矿区开工,却有人说看见了大文子,叫他他却不应。据说他经常神出鬼没地出现在矿井里,还有人说他没有影子,经常会听到奇怪的声响。于是大家便怀疑大文子心有执念,像这样的人死后一般都会化成厉鬼。 柯沉他们听到这里其实是很不以为然的。大部分的传言都是“有人说”,这是极为不可靠的。“有人”是一个神奇的词汇,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有人”是什么人。 他们心中都暗暗琢磨,如果这是人为的话,会不会是为了今天的绑架行动而做准备呢。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事有蹊跷。 工头后来又说到,矿主偏偏还挺信这些鬼神之说,所以就喊了一帮道士来作法,在这里设了一个阵法,埋上了不少符。 之后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俞可人见大家都沉默着,于是开玩笑说:“这大晚上的,说些这东西,还挺吓人的。” 路远说:“你相信?” 俞可人摇头晃脑地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众人见她这样都被逗笑了,柯沉瞥见工头,见他头上**的。此时夜风正盛,冷得很,但他却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您是不是还有什么想说?” 工头猛地一抬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听见什么?” 工头说:“当时在地下,那个绑匪的声音,很……很像大文子!”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的更新时间恢复到晚上七点九分,另感谢akakame704gn的手榴弹~ 第31章 矿井 06 就在他们被夜风吹得身上直发寒的时候,却传来了动静。 工棚里有一台专门和地下联系的电话,这个时候突兀地响了起来。地下的矿工已经全部撤离,那么打这个电话的只能是劫匪了。 柯沉他们都迅速聚集在电话的旁边,林局按下了免提,却传来一阵静默,还伴有斯斯的杂音。 林局说:“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向我们提,请不要伤害人质。” 电话的那头并没有回应,仍然是令人厌烦的杂音。 围在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只是死死盯着电话,仿佛能从这里面看见匪徒。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声音传来,但是却很不清晰,断断续续的,“拿三百万过来,要不连号的现金,还有要一个医生,带伤药过来。” 林局打着官腔,“不连号的现金需要时间……”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不然的话……” 林局忙说:“请你冷静,你放心。我们会尽快的。那医生是现在要吗?” “对,你们派一个医生来接,只能是医生!如果被我发现是其他的人,我就开始杀人!” 林局神色一凛,说:“你放心。” 没等林局再说话,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柯沉把录音取出来,让陈天逸拿去分析。他看向工头,“这个声音是大文子吗?” 矿主一听,惊异地看着工头,“什么大文子,他不是死了吗?” 工头一个哆嗦,紧张地说:“不不不,我听不清。” 柯沉没再逼问他,林局已经开始部署下一步的行动。说实话,三百万并不算多,至少和这二十多条人命相比是微不足道的。难道绑匪只是为了区区三百万就策划了这么大一个绑架案,还把自己的退路堵死了。 他的目的不是威胁政府和警方,而仅仅是钱。钱也要有命花才行,那么就说明这个绑匪有一定可以脱身的办法。 可是要如何在密不透风的矿井和重重包围的警方眼皮底下脱身呢? 柯沉皱着眉头不停地思索,林局已经说到要派医生下去。他们当然不可能派真的医生下去,那太危险了,而且也不利于他们的行动。 “我可以假扮。”柯沉抬头一眼,是路远站了出来。 “我大学时候就是学的医科,从外表来看也很符合,一般的紧急处理我也都会。” 林局本来就属意路远,这个时候点了点头。 柯沉也站了出来,“我跟在后面掩护。” 林局刚要同意,突然后面举起一只手,“林局,让我去吧。” 路远一听到这个声音,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好在他平时就没有什么表情,倒也不明显。不过却被一直站在他身旁的柯沉看了正着,柯沉回头去看是谁在说话。 就见一个男人慢慢从后面走了出来,说起来柯沉还和他见过面。那天柯沉差点把咖啡泼人家一身,原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现场。 男人走出来,先和柯沉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林凛。” 柯沉想起来,他调过来的前任不就是这个林凛么,于是伸出手和林凛握了一下。 路远站在一旁,“你的伤好了?” 林凛看向他,微微一笑,“好得差不多了。” 俞可人和陈天逸好像并不吃惊,柯沉联想他们早上的时候突然变乖了,还弄出一个文字版的连连看,恐怕都是因为这位曾经的林队回来了。 林局这时候发话,“好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又转而看向林凛,“你身体没问题?” 林凛点点头,林局说:“好,那么路远假扮医生,柯沉林凛,你们远远地跟着他,如果有任何意外,不要冒进,以安全为重。” 路远已经去换衣服,还有拿一些急救的药品。 林凛和柯沉也开始拿装备,工作期间两个人没有过多的时间来聊天,只是沉默地各做各的事。 这边路远已经迅速准备好了,他确实很有医生的气质,穿上一身白袍,还真和白衣天使一样,充满了圣洁的气息。林凛忍不住把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现在是晚上,下矿更加的不方便。还是让工头带路,重新踏上了那条不好走的通道。三个人商量好了行动步骤,之后便没有再交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柯沉总觉得路远自从见到林凛之后就更加沉默了,几乎不会主动开口说话。 他们已经通过罐笼下到了斜巷,前面是黝黑的一片,茫茫地根本看不到前路。 把矿灯打开才堪堪能看到一些,柯沉让工头在这里等着,不必再往前走了。路远手上拎着医药箱,路远和柯沉则拎着一箱子的钞票。 三个人的脚步声高度地重叠,几乎让人听不出来差异。 柯沉在之前的探路中发现斜道尽头有一个凹槽,上面本来是一块木板,想来是挖巷道时岩石的缝隙,后来随便找了一个木板搭上,地方不大但是黑暗中用来藏身应该没有问题。快走到尽头的时候,柯沉把装钞票的箱子也交给路远,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势来进行交谈。 路远已经走到了被堵的通道处,他把头顶上的矿灯调暗,然后说话吸引劫匪的注意力。 “你好,我是医生,我应该怎么进来呢?”前面的路已经被堵死了,所以路远有这么一问。 果然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并不清晰的声音,质问他是不是一个人。 路远答道:“是一个人,我带了伤药,还有你要的……钱。” 不得不说路远很有演戏的天赋,他将一个稍微有点害怕和惶恐,但是又努力保持着镇定的医生演绎得惟妙惟肖,连柯沉都想为他叫一句好。 柯沉和林凛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借着声音,掩盖住他们躲进凹槽的声响。 两个身高一八五以上的男人跻身于一个不大的凹槽绝对是一种折磨,柯沉的前胸后背几乎都贴在了尖锐的岩石上,一动就会有摩擦感袭来。林凛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这时候没时间想那么多,路远和绑匪的对话还在继续。 “他们要我问你,如果我把钱给你,你是不是可以确保人质的安全?” 里面焦躁的声音传来,“我保证。” 这时候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柯沉和林凛都把头埋下去一些,实际上在这种光线下,根本就看不见,这是一个视线的死角。 柯沉和林凛不敢抬头去看,只能通过路远身上装的监听器来了解情况。 “你就是医生?” 路远几乎被吓了一跳,他视线的前方本来一堵被各种杂物挡住的墙,此时那堆杂物的缝隙中突然出现了一双狠毒的眼睛。 他往后退了一步,装作慢慢镇定下来的样子,“我……是。” “从业执照给我看看。” 路远从怀里掏出临时伪造的医生执照,他把小本子打开,递给那双眼睛。 上面有路远的照片,还有他的工作地点。 那人冷冷道:“市立医院的大医生?” 路远说:“只是个普通医生。” 那人拿出一个铲子,说:“你让开点。”路远依言往后退了几步,正好退到了柯沉和林凛的上方。林凛看到他的手势,是在示意他们先别暴露,等待。 那人把碎石和坑木铲开一点,一个小小的通道就被打开了。路远才逐渐看清他的全貌,他手上戴着矿工的手套,头上戴了那种北方冬天会戴的挡住整个脸的帽子,只能看见一双眼睛。 “你拎着东西进来。” 路远提起医药箱和装钱的行李箱,那人突然喝道:“等等!” 路远装作很紧张的样子,磕巴道:“怎……怎么了?” 那人说:“你站过来一点,打开箱子让我检查一下。”路远依言打开箱子,让他检查,一个箱子里只有医药,另一个就只有钱,并没有什么异样。那人在看到整整一箱子的钱的时候,明显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那人又搜查了路远全身,没有发现武器,这才放他进来,随后又把通道给堵住了。 此时他们并不确定绑匪的人数,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同党,所以不敢贸然下手。不然的话,现在路远就可以将他制服。 路远仔细观察着这人的身形,在脑海里闪过失踪的二十七名矿工的资料,与之相似的大概有三个人。那人并不知道路远正在观察他,只当他是太紧张了。 第九矿区实际上十分宽阔,但到处都是电缆横架在头顶或是悬挂在墙壁,还有许多器械,让空间感觉狭小了许多。 路远随着他走进去,这里的灯早就被断了。路远借着矿灯的灯光,看到不少人坐在地上,似乎是受了伤。 “这么多人受了伤?怎么弄的?” 那人恨恨地说道:“还不是因为那群人,工地都这样了,还施工,施你妈个头!”又看向路远,“废话那么多干嘛,还不快点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又晚了,想做好人果然很难很难orz 第32章 矿井 07 就在他们被夜风吹得身上直发寒的时候,却传来了动静。 工棚里有一台专门和地下联系的电话,这个时候突兀地响了起来。地下的矿工已经全部撤离,那么打这个电话的只能是劫匪了。 柯沉他们都迅速聚集在电话的旁边,林局按下了免提,却传来一阵静默,还伴有斯斯的杂音。 林局说:“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向我们提,请不要伤害人质。” 电话的那头并没有回应,仍然是令人厌烦的杂音。 围在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只是死死盯着电话,仿佛能从这里面看见匪徒。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声音传来,但是却很不清晰,断断续续的,“拿三百万过来,要不连号的现金,还有要一个医生,带伤药过来。” 林局打着官腔,“不连号的现金需要时间……”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不然的话……” 林局忙说:“请你冷静,你放心。我们会尽快的。那医生是现在要吗?” “对,你们派一个医生来接,只能是医生!如果被我发现是其他的人,我就开始杀人!” 林局神色一凛,说:“你放心。” 没等林局再说话,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柯沉把录音取出来,让陈天逸拿去分析。他看向工头,“这个声音是大文子吗?” 矿主一听,惊异地看着工头,“什么大文子,他不是死了吗?” 工头一个哆嗦,紧张地说:“不不不,我听不清。” 柯沉没再逼问他,林局已经开始部署下一步的行动。说实话,三百万并不算多,至少和这二十多条人命相比是微不足道的。难道绑匪只是为了区区三百万就策划了这么大一个绑架案,还把自己的退路堵死了。 他的目的不是威胁政府和警方,而仅仅是钱。钱也要有命花才行,那么就说明这个绑匪有一定可以脱身的办法。 可是要如何在密不透风的矿井和重重包围的警方眼皮底下脱身呢? 柯沉皱着眉头不停地思索,林局已经说到要派医生下去。他们当然不可能派真的医生下去,那太危险了,而且也不利于他们的行动。 “我可以假扮。”柯沉抬头一眼,是路远站了出来。 “我大学时候就是学的医科,从外表来看也很符合,一般的紧急处理我也都会。” 林局本来就属意路远,这个时候点了点头。 柯沉也站了出来,“我跟在后面掩护。” 林局刚要同意,突然后面举起一只手,“林局,让我去吧。” 路远一听到这个声音,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好在他平时就没有什么表情,倒也不明显。不过却被一直站在他身旁的柯沉看了正着,柯沉回头去看是谁在说话。 就见一个男人慢慢从后面走了出来,说起来柯沉还和他见过面。那天柯沉差点把咖啡泼人家一身,原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现场。 男人走出来,先和柯沉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林凛。” 柯沉想起来,他调过来的前任不就是这个林凛么,于是伸出手和林凛握了一下。 路远站在一旁,“你的伤好了?” 林凛看向他,微微一笑,“好得差不多了。” 俞可人和陈天逸好像并不吃惊,柯沉联想他们早上的时候突然变乖了,还弄出一个文字版的连连看,恐怕都是因为这位曾经的林队回来了。 林局这时候发话,“好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又转而看向林凛,“你身体没问题?” 林凛点点头,林局说:“好,那么路远假扮医生,柯沉林凛,你们远远地跟着他,如果有任何意外,不要冒进,以安全为重。” 路远已经去换衣服,还有拿一些急救的药品。 林凛和柯沉也开始拿装备,工作期间两个人没有过多的时间来聊天,只是沉默地各做各的事。 这边路远已经迅速准备好了,他确实很有医生的气质,穿上一身白袍,还真和白衣天使一样,充满了圣洁的气息。林凛忍不住把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现在是晚上,下矿更加的不方便。还是让工头带路,重新踏上了那条不好走的通道。三个人商量好了行动步骤,之后便没有再交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柯沉总觉得路远自从见到林凛之后就更加沉默了,几乎不会主动开口说话。 他们已经通过罐笼下到了斜巷,前面是黝黑的一片,茫茫地根本看不到前路。 把矿灯打开才堪堪能看到一些,柯沉让工头在这里等着,不必再往前走了。路远手上拎着医药箱,路远和柯沉则拎着一箱子的钞票。 三个人的脚步声高度地重叠,几乎让人听不出来差异。 柯沉在之前的探路中发现斜道尽头有一个凹槽,上面本来是一块木板,想来是挖巷道时岩石的缝隙,后来随便找了一个木板搭上,地方不大但是黑暗中用来藏身应该没有问题。快走到尽头的时候,柯沉把装钞票的箱子也交给路远,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势来进行交谈。 路远已经走到了被堵的通道处,他把头顶上的矿灯调暗,然后说话吸引劫匪的注意力。 “你好,我是医生,我应该怎么进来呢?”前面的路已经被堵死了,所以路远有这么一问。 果然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并不清晰的声音,质问他是不是一个人。 路远答道:“是一个人,我带了伤药,还有你要的……钱。” 不得不说路远很有演戏的天赋,他将一个稍微有点害怕和惶恐,但是又努力保持着镇定的医生演绎得惟妙惟肖,连柯沉都想为他叫一句好。 柯沉和林凛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借着声音,掩盖住他们躲进凹槽的声响。 两个身高一八五以上的男人跻身于一个不大的凹槽绝对是一种折磨,柯沉的前胸后背几乎都贴在了尖锐的岩石上,一动就会有摩擦感袭来。林凛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这时候没时间想那么多,路远和绑匪的对话还在继续。 “他们要我问你,如果我把钱给你,你是不是可以确保人质的安全?” 里面焦躁的声音传来,“我保证。” 这时候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柯沉和林凛都把头埋下去一些,实际上在这种光线下,根本就看不见,这是一个视线的死角。 柯沉和林凛不敢抬头去看,只能通过路远身上装的监听器来了解情况。 “你就是医生?” 路远几乎被吓了一跳,他视线的前方本来一堵被各种杂物挡住的墙,此时那堆杂物的缝隙中突然出现了一双狠毒的眼睛。 他往后退了一步,装作慢慢镇定下来的样子,“我……是。” “从业执照给我看看。” 路远从怀里掏出临时伪造的医生执照,他把小本子打开,递给那双眼睛。 上面有路远的照片,还有他的工作地点。 那人冷冷道:“市立医院的大医生?” 路远说:“只是个普通医生。” 那人拿出一个铲子,说:“你让开点。”路远依言往后退了几步,正好退到了柯沉和林凛的上方。林凛看到他的手势,是在示意他们先别暴露,等待。 那人把碎石和坑木铲开一点,一个小小的通道就被打开了。路远才逐渐看清他的全貌,他手上戴着矿工的手套,头上戴了那种北方冬天会戴的挡住整个脸的帽子,只能看见一双眼睛。 “你拎着东西进来。” 路远提起医药箱和装钱的行李箱,那人突然喝道:“等等!” 路远装作很紧张的样子,磕巴道:“怎……怎么了?” 那人说:“你站过来一点,打开箱子让我检查一下。”路远依言打开箱子,让他检查,一个箱子里只有医药,另一个就只有钱,并没有什么异样。那人在看到整整一箱子的钱的时候,明显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那人又搜查了路远全身,没有发现武器,这才放他进来,随后又把通道给堵住了。 此时他们并不确定绑匪的人数,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同党,所以不敢贸然下手。不然的话,现在路远就可以将他制服。 路远仔细观察着这人的身形,在脑海里闪过失踪的二十七名矿工的资料,与之相似的大概有三个人。那人并不知道路远正在观察他,只当他是太紧张了。 第九矿区实际上十分宽阔,但到处都是电缆横架在头顶或是悬挂在墙壁,还有许多器械,让空间感觉狭小了许多。 路远随着他走进去,这里的灯早就被断了。路远借着矿灯的灯光,看到不少人坐在地上,似乎是受了伤。 “这么多人受了伤?怎么弄的?” 那人恨恨地说道:“还不是因为那群人,工地都这样了,还施工,施你妈个头!”又看向路远,“废话那么多干嘛,还不快点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又晚了,想做好人果然很难很难orz 第33章 矿井 08 这是最快最省事的方法,虽然柯沉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这么做。 这种小型的炸药并不会将矿井的结构破坏,甚至连井口的坑木与碎石也没炸开多少,堪堪够一个人过去。两个人依次钻了进去,柯沉打头,一眼就看见路远在地上翻滚。 绑匪这个时候突然扑到了路远的身上,路远被他的枪逼到地上,又被他整个身子压了上来,正正好好压住了受伤的左臂,疼得龇牙咧嘴。 “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 绑匪用一只手卡住路远的脖子,另一只手举着枪对准他的太阳穴。他的精神高度紧张,扯着路远左摇右晃地往后退,柯沉看到他头上滴下来的汗,还有微微颤抖的指间。 柯沉边往前走边嘴唇微动和旁边的林凛低声说:“看着另外两个人。”他指的是唐初和高聪。 柯沉的脚步很慢,就像并没有移动。 路远并不紧张,柯沉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点了一下头。 “我说了别过来!” 柯沉说:“我没有过来,你看,我并没有动。” 绑匪死死卡着路远的喉咙,路远的呼吸有些困难,绑匪厉声道:“你他妈的不是医生!” 路远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我是。” “是个屁,你们这些骗子!” “陈文东,你冷静。”柯沉突然沉声喊道。 绑匪,不,应该说陈文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虽然在帽子下只能看到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向外爆开。 柯沉说:“大文子?陈文东,对吗?” 柯沉第一次说的时候还有人觉得可能是听错了,第二次重复就说得清晰无比。那些受了伤的矿工像见了鬼一样的看着陈文东,有平常和他熟悉一点胆子大一点已经问出了口:“你真的是大文子……难怪这么熟悉的感觉……” 但是当他看见陈文东凶悍的眼神之后,一下子就闭上了嘴。这个人现在不仅是那个豪放但又嘴贱的大文子,还是绑架了他们的匪徒。 柯沉说:“你没有死,你从矿井里出来了是吗?” 陈文东骂道:“关你屁事,你们现在马上给我出去!” 柯沉又开始慢慢地向前移,但是这一次陈文东大概由于被识破了身份,心里过于紧张,竟然没有注意到柯沉的小动作。 柯沉轻轻地说:“你想从那个水洼出去是吗?那里的地下水连着外面的河,退潮的时候就会有一条通道,你们把它挖开了,通到了外面……你想趁着这个时候逃走,绑匪在矿井里神秘失踪,谁也不会想到会是已经死了的陈文东……警方和人质都会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绑架……” “你闭嘴!” 其实柯沉也只是把自己大概的猜测说出来,很多地方都模糊处理了。比如说那条通道其实曾经是一上次矿难挤出的狭小缝隙,陈文东他们几个被困在第九区的下面的时候,死马当活马医,拿着铲子挖了几下,没想到真的挖通了。 矿难之后第九区下方还没有修复好,所以已经停工了。那条缝隙漏水,在涨潮的时候塞满了水,但是他们却发现有一个时间,水完全退去,整个通道畅通无阻,而后在很短一段时间后又会被水填满。 柯沉根本没有时间去琢磨考证那么多,他只是猜出了一个大概而已。但是他说得很自信,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陈文东果然变得很慌乱,他不由自主地又往后退了几步。柯沉也因此迅速上前了几步,逼了上去。 他轻轻地问:“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做?” 陈文东的眼睛红了,“为什么?你们他妈的还问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于老爹五十岁了还下矿,后来他被砸伤了腿,瘫在了床上,他妈的就给了两万块,一条腿一万。青哥的闺女在家生着病,他在矿下做工,那个杀千刀的电话打过来,他们居然不告诉青哥,他闺女烧成了傻子他还不知道……” 他一条一条地说,一件一件地道出来。每个工人都面如土色,心有戚戚。 柯沉静静地听他说着,听他控诉:“那个时候我被困在井下,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想我要是死了,能赔我娘多少钱,够不够养老。他妈的我一想,他们会给吗?你还要向求菩萨一样的求他们施舍,像乞丐一样求他们可怜。” “你知道我们在那条缝隙里挖到了什么吗?” 他的目光变得冰寒,挤成了一条缝隙,看起来有几分渗人的诡异,“我们挖到了尸骨,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他们身上穿得和我们一样,他们是这里的工人。可是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埋在了这里,没有人知道……没有人……” 所有人听着他空灵的声音都觉得从脚底冒起了一股寒气,弥漫在周围,挥散不去。每个人都觉得脚下像是有钉子一样,因为自己也许正踩在一副尸骨之上。 “我不想和他们一样,死了都没有人知道……我已经是死过的人了,从地狱里回来,我要报复他们,我要让他们的这个该死的矿井出出名!” 陈文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柯沉此时离他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 柯沉的脸几乎就在他的面前,轻轻地说:“你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可是你错在了一个地方。你太心软了,你虽然绑架了这群矿工,可是你根本没有想过要伤害他们,你看见他们受伤害怕他们死掉,所以宁愿冒着危险也要让医生进来。在我们进来的时候,你应该将枪口对准这些手无寸铁的矿工,而不是……路远……” 他话音刚落,路远的手已经掰开了陈文东架在他脖子上的胳膊,一束光滑过他的眼睛,陈文东不自觉地闪了一下眼,刀尖已经刻进了他的肩膀,顿时血流涌注。 “啊!”陈文东嘶吼出声。 突然有人从另一边拿出刀子对着路远砍了过来,居然是瘦小的唐初,林凛一直都在关注着他和高聪的动态,此时一脚踢过去,正中手腕,刀很快就飞了出去。大概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失败,唐初的神色还有些茫然。 高聪过来环抱住唐初,让他不要再冲动。高聪的年龄稍大,鬓角发白脸上都是沧桑之色。 “罢了,已经结束了。” 陈文东被路远反缚着双手,压倒在地,抬头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俩出来干什么?!” 本来他们的计划是唐初和高聪作为内应,等陈文东顺利脱险,他们也就作为受害人住到医院去了,说不定还能得到不少赔偿。 高聪抱着唐初,说:“犯下的罪就必须要承担,你以为我们俩还躲得过去吗?只是可惜了这孩子,他还那么年轻……” 柯沉站在寒冷的井洞中,看着眼前的一切,第一切在案件结束之后有这种茫然感,仿佛找不到方向,只觉得再暖和的衣服也无法让他感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之后医护人员下来把这些伤员抬出了矿井。他们受伤和陈文东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当时正好一大片电缆带着碎石砸了下来,虽然没有被正好砸中而丧命的,但是受伤的却不少。那声惨叫其实是陈文东在给一个矿工处理伤口抹煤灰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当柯沉他们几个重见天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发白了。这个时候月亮还没有下去,让他们看到日月同辉的景象。 柯沉把在井下的一切都汇报了上去,包括陈文东他们发现的那些尸骨。林局他们都很重视,要另外立案调查,不过这已经不在柯沉他们的职权范围内了。 柯沉想来想去,把陈文东在井下的录音交给了媒体,为他博得了不少同情,也引起了轩然大波,让人们开始更加关注这些弱势群体。他总算并没有伤人,最后的刑判得轻了不少。 柯沉这一番先斩后奏的行为,被林局罚写了五千字的检讨和思想汇报。不过柯沉的“思想觉悟”一向很高,写起来没有半点压力,侃侃而谈,行文如行云流水,让组里的每个人都换了个有色眼镜看他。 林凛受伤归来,却只顶了副队的位置。他们队一共才五个人,这副队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含义。不过林凛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俞可人和陈天逸钻研着他们的新版连连看,总是被林凛抓到然后训一顿。路远待在地下的时间更长了,基本看不到人影。反倒是林凛和柯沉很谈得来,他们经历或多或少有些相似,聊起天来像是老朋友。 爆竹声中一岁除,新年快来了。 柯沉坐在窗户边上,手边一杯热茶,看着外面的孩子在放鞭炮。孩子们洋溢着欢快的笑脸,追追打打好不热闹。他看着看着露出浅浅的微笑。 美好的东西永远比丑陋的东西要多。 柯沉一直都相信,并且决心用尽一生来守候。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表,在凛冽的寒冬里也感受到一丝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ps:这个论题是论犯罪的社会原因,我觉得除却一些心理变态的杀人狂之外,有些犯罪确实是和社会有一定的关系的。但是这并不是说犯罪可以去怪罪社会,像是有人在机场自燃炸弹,却有人叫好,觉得着是在反抗社会的不公。陈文东他们三个的行为是错误的,所以他们受到了惩罚。社会上的一些问题让我们觉得压抑,可同时她也有些无限的美好等着我们去发掘。 pps:27章已经解锁了,今天更了两章的量,连不上的看一下上一章,么么哒~ 第34章 白玫瑰 01 “要过年了呀,什么时候才能放假……”俞可人扒着窗户看着外面的大雪,哀怨地说。 林凛看着报纸,头也不抬地说:“俞可人同志,有点觉悟。” “我觉悟可是很高的,但是也不能阻止我想放假的心情……哇,我们警局哪个警花这么幸福,有人送这么多白玫瑰。” 林凛微笑着说:“我们局的警花不就是你吗?” 俞可人说:“那是因为我们局里只有三个女性生物,其中一个还是一只猫。” 柯沉本来在静静地握着杯子喝茶,听俞可人这么一说,也忍不住呛了一口笑了出来。 陈天逸也好奇地伸出头,“真的好多,这得多少钱啊。真的朝这边来了,不会真的是来找你的吧。” 俞可人说:“怎么可能?我认识的男性生物只有你们几个外加门口的大黄。” 柯沉无奈地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居然真的有人来敲门了。 林凛说:“请进。”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快递员抱着一大捧白玫瑰走了进来,玫瑰碰到了门框被蹂躏了几下才挤了进来。大家都看着这个看不到脸的快递员。 “你好,请问路小姐在吗?请签收一下。” 一阵沉默。 快递员总算把自己的头冒了出来,“路远,路小姐在吗?” 还是一阵沉默,快递员是个小年轻,看起来有些迷糊,“走错地方了吗?”说着又要移动着一大堆花束去门口看号码牌。 俞可人悠悠地说:“我很庆幸远哥不在。” 陈天逸说:“我可以说一句+1吗?” 柯沉淡淡地笑了笑,配合地说:“+2” 只有林凛的脸色不太自然,此时也没有和俞可人他们开玩笑。 “别找了,你没走错。不过不是路小姐,是一位路先生。”陈天逸把快递员拉回来,对俞可人使了个眼色,“快把远哥叫上来。” “不去,他现在正和他的尸体相亲相爱,我才不要去打扰……” “你不去我也不去,我不想被他骂。”陈天逸也马上表明立场。 快递小哥抱着花站了半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模样有些可怜。 还是柯沉忍不住了,拿起电话打了过去。 “路远,有人送了一大捧花来,你上来看看。” 他们三个看着柯沉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然后把电话挂了。 “他就上来了。” 俞可人说:“这不科学……他还说什么了?” 柯沉想起来忍俊不禁,“他说,是不是里面有炸弹,然后就把电话撂了……现在应该已经到门口了。” 众人包括快递小哥在内:“……” 路远一进来就冲着那捧花过来了,眼神像是要把它活吞了一样。快递小哥怕他真的把这么贵的花给摧残了,在他有所行动之前就说:“路先生,这是送给你的花。请你签收一下。” “送给我?”路远边拿着笔签字,边看着这上面娇艳欲滴的玫瑰,没有一朵有任何衰败的样子,快递小哥说:“这都是从荷兰空运过来的,全部都是才摘下来的。” 路远完全不在意这些,只是问道:“谁送的?” “一位……先生,对了,这有张卡片。” 路远把摆在花中央的精致卡片拿了下来,拇指一动单手就翻开了,斜斜得瞅着上面的字。 只见他的手指越掐越紧,然后将卡片捏成一团,丢到墙角的垃圾桶里。 他把花从快递小哥手里拿下来抱在怀里,“好了,我收下了,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快递小哥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总算把手里的包袱丢了出去,一溜烟地就不见人影了。 路远找个了本来是当摆设用的花瓶,耐心地接了水,然后把花一根一根地□去,把花瓶放到有阳光的地方。做完这些之后就又离开了办公室,找他的尸体作伴了。 俞可人看着那些美艳的花,“远哥真奇怪,把卡片丢了,却把花留着。” 林凛低声说:“他是惜花的人,就算再怎么厌烦送花的人,也会善待这些花。” 柯沉觉得林凛有时候让他觉得琢磨不透,比如说明明有更好的前程,却偏偏待在这个小办公室里。又比如说明明和路远关系冷淡,却对他十分熟悉。 快递小哥的愿望是再也不要去那个什么警局,找什么路先生了。可是显然上帝遗忘了他,在之后的一个星期里,他每天都见到了那位路先生。 而警局里的花也越开越多。 路远保养得好,每天都会给花换水喷水,花通常一个星期才慢慢开始凋谢。每天都来这么一个大捧,路远甚至从家里拿来了花瓶,把它们一个一个安置好。 “我觉得办公室的空间瞬间缩小了几倍,脚都快没地方放了。”陈天逸望着满室的白玫瑰,突然有一种无力感。 柯沉说:“你可要小心你的脚,要是让路远知道你踩了他的花……” 陈天逸哭丧着脸,“沉哥,你别吓唬我成吗?我坐在这里都不敢动了……不知道这些花是谁送的,听说是男的?” 俞可人插话道:“我知道是谁。” 柯沉看到林凛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但是他也好奇这种八卦,所以向俞可人投向询问的目光。 陈天逸说:“卖什么关子,是谁,快说。” 俞可人凑过来,小声说:“你们知道那卡片写的什么吗?” “什么?” 柯沉在一旁虽然仍然端坐也不禁竖起了耳朵,只听见俞可人说:“白玫瑰的花语。” “还以为是什么……” “喂,我还没说完。那上面用钢笔手写:远,只有你与我相配,景声。” “远?还叫单字,这也太腻歪吧……” “你能不能关注一下重点!”俞可人恨铁不成钢。 “景声,这个名字有点耳熟。”陈天逸总是领会了精神,摸了摸下巴。 柯沉早在俞可人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谁了——杜景声。他和杜景声的交集也算不少,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反应过来了。 杜景声送花给路远?这是追求的意思吗? “杜景声杜律师?!”陈天逸也想了起来,“不对啊,他们见面不超过三次,几乎都没有讲过话。难道他们早就暗通曲款了?” “我出去倒杯水。”林凛突然站了起来,带着凳子发出刺耳的响声。他平常都很温文,就算是走路都不会发出声响,今天却例外了。 柯沉看着林凛走出去的背影,敲了敲桌子,“好了,八卦时间到此为止。小心让你们远哥知道,饶不了你们。” 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一个小个子女孩走了进来抱着一大捧白玫瑰。 “路小姐,收花了。”女孩看着俞可人笑容甜美。 俞可人尴尬都苦笑了一下,“我不是路小姐,你要找的路小姐另有其人。” 女孩一双大眼睛水灵灵地看着俞可人,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陈天逸拿过单子,“我帮路小姐收了。诶,对了那个快递小哥呢。” 女孩说:“我哥他……心情不太好。所以我来帮他送。” “原来他是你哥哥,你们俩长得挺像的。”陈天逸笑嘻嘻地说。 俞可人捅了他一肘子,“别打小妹妹的主意。” 柯沉随口问了一句,“他遇到什么事了吗?” 女孩苦闷地说:“昨天他去医院送花,结果花刚到人就死了。看见有人死在眼前,心情总是不好的。明明送花应该是件幸福的事。” 柯沉也没注意,随便搭了两句话,“你哥性格开朗,很快就会恢复的。” 女孩展了笑颜,点点头。 ****** 路远下了班之后开着车到了后街的一个酒吧,名字叫蓝色恋人。他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酒吧了,年轻的时候也不常去。所谓同性恋的颓靡生活,他几乎没有接触过。他的爱情永远都是独一无二,从一而终的。 但是他今天很想去。 因为他想喝一次酒。 杜景声站在路远的面前,递给他一个沁满了红色液体的酒杯,“喝这个,不会醉。” 路远意识其实已经逐渐模糊了,他看着杜景声,“杜律师。” “你可以叫我景声。” 路远根本没理他,也没接他的酒,“杜律师为什么送花给我?” “我已经解释过了。”杜景声坐到了他的身边,把旁边那些觊觎的热切目光挡住。 “因为我和你相配?” “不,因为你配得上我。”这话说得真是够傲慢的。 路远喝了酒比平常看起来要热切一些,他凑进杜景声一点,一语中的:“我只做1。” 杜景声说:“我也是,不过这没有影响不是吗?我们各凭本事。” “你看起来像个被压的。” “谢谢,你在我眼里也是。不过你比我想象中话要多,路警官。”他低头看着有些颓废的路远,这个面如冰霜的人恐怕连自己也想不到能够露出这么丰富的表情。 “要不要来一炮?”他对路远说,语言很轻佻,语气却很正经。 “我不玩419。”路远淡淡地回绝。 “我也不玩。” 路远迷茫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在疑问,那你为什么这么问。 杜景声说:“我想和你结婚。” 第35章 白玫瑰 02 “阿梅?阿梅你怎么了?” 路远还没有从杜景声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求婚中反应过来,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凄厉的女声。路远他们就坐在吧台的门口位置,所以听得很清楚。 路远一下子从吧台的高凳上跳了下来,脸上因为喝酒的红晕还在,但是眼神清明,哪里还是醉酒的样子。 杜景声看着路远风一样地从自己的身边飘走,刚才说的全部都化为了泡影。 站在原地半响没动,然后自嘲地耸了耸肩,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一个穿着吊带背心露出肩膀的女人蹲在地上,手上还扶着什么人,正在哭喊着求救,“阿梅,你怎么了?天,救命……” 周围围了一大圈子的人,但是却没有人上前帮忙。 路远边打电话喊救护车,边扒开人群到了那女子的身边。 她脸上的妆很浓,香水味也飘得四处都是,让路远的鼻子有些受不了。不过这个时候没时间再来想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被称为阿梅的女人倒在地上,浑身微微抽搐,紧闭着双眼,口里急速地喘气,像是突发急症的样子。路远只能掐着她的人中,试图唤醒她。 女人还在一旁不知所措,挥舞着手臂,拉着路远,“怎么会这样,你快救她,你救救她!”她的指甲很长,涂着厚厚地一层指甲油,几乎要划到路远的脸上。 杜景声看见了,走上前把她拉到一边,“小姐,请你别添乱。” “我……” 路远见阿梅全身都泛起了红,呼吸越来越急促,回头问道:“她是不是有什么病?” 女人愣了一下,说:“她好像有一点轻微的哮喘。” 路远把阿梅扶坐起来,让她顺气,继续问道:“有没有药?” 女人说:“我不知道……” 路远干脆不理她,把阿梅的手提包打开在里面翻找,翻出了钱包和各种化妆品,甚至还有安全套,但就是没有类似于药的东西。 救护车的声音呼啸而来,由于酒吧的巷子太小,车开不进来。路远把阿梅抱起来,与赶来的医务人员碰了个正着,一起把阿梅放到担架上。女人跟着从后面跑了过来,“我是她朋友,我也去医院。” 她似乎很担心的样子,甚至没和路远道一声谢就跟着上了救护车。 路远也不在意,目送着救护车离开。他一转身,差点撞到杜景声身上,看着离自己极近的杜景声,皱皱眉,“你怎么还不走?” 杜景声无奈地说:“路警官,我刚才说的你就这么抛之脑后了吗?” 路远琢磨了一下才想起来,刚才他好像说什么来着,想和自己结婚? 杜景声看他思索了半天,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说:“你不打算给我个答复吗?” 路远抬起眼和他对视,“我不同意。” 还真是干脆啊。 杜景声语塞,路远说:“现在给了答复了,我先走了。”他刚说完就转身走,虽然这种情况确实是在杜景声的预料之中,但是他却没想到路远这么直接。 路远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哪知道杜景声过了一会儿又出现在他的身边,“路警官,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路远被他缠得没办法,停下脚步,看着他那张脸,十分困恼又无奈地说:“因为我看见你没有想干你的**。” 杜景声:“……” 路远淡淡地说:“其实你看见我也没有吧。” 杜景声一怔,想伸出去的手又停了下来,夜色下的路远,神色淡漠眼神清明,一双明亮的眸子仿佛看透了一切。 杜景声无话可说。 路远其实大概可以猜到杜景声的想法,见到杜景声黯然的神色,将心比心,生出了几分同情的心来,说:“如果你只是需要这么一个人的话,我不介意。” 杜景声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自信,整个人洋溢着开朗的气息,微笑着说:“那我明天请路警官喝酒。” 路远想了想,点点头,“有人请的话,不喝白不喝。” “我明天在吧台等你。” 路远答道:“如果没有特殊任务的话,我会来。”他往前走去,把自己背影融合在茫茫夜色之中。 ****** “要不要一起去吃个晚饭?明天是周末。”俞可人在下班的时候提议道。 柯沉说:“我请大家吃吧,我来了之后还没有请过的。” “真的吗?沉哥请客?”陈天逸兴奋地说。 林凛犹豫说:“这不太好吧,你一个人请?要不我和你一起,就当是队长请大家吃饭了。” “谁请无所谓,我们还是想想去哪吃比较实际。”俞可人笑着说。 “我不去了。”几个人还在热烈的讨论,一个冷淡的声音传来。路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收拾着东西,“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俞可人问:“远哥,你是不是约了人?” 路远这些天居然开始按时下班,而且下班之后都不知所踪。更神奇的是,他居然不再丢送花的卡片了,每次看完之后虽然脸上还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但是会把卡片收起来放到抽屉里。 这让俞可人失望了好一阵子,她还指望着再从纸篓里拣出卡片,探探八卦呢。 这两点结合在一起,很难让人不联想。 路远本来没打算回答,一抬眼看见林凛的目光,说:“我约了杜景声。” 一时沉默。 俞可人半响才找到话语,“远哥,你是说那位杜律师?一直送花给你的那位?” 路远点点头,突然狐疑地皱起了眉头,“你们怎么知道是他送的花?” “呃……” 路远说:“算了,我走了。你们吃好。”他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拿起包就走了。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杜景声很守时,这一个星期,他每天晚上都在吧台上等着路远。路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反正无论他去多早,杜景声都会在。 路远过来了之后直接坐在他的边上,两个人也不说话,各喝各的酒,偶尔碰个杯,谈一谈天气这种万能的话题。 这种相处模式很奇怪,让人说不出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连他们俩自己大概都说不出来。 不过路远觉得很轻松,在这里没有人会喋喋不休地说话。杜景声很识时务,从来不会问他任何问题,也从来不表示好奇。 可以喝酒,不要付钱,还有人安静地陪着。 路远觉得很划算。 他今天一下班就过来了,酒吧甚至才刚开始营运,杜景声居然还是比他早到了一步。 路远忍不住称奇,“你该不会派了人监视我吧。” 杜景声说:“不是监视,你一踏入这条街就有人告诉我,我工作的地方离这里很近,所以比你要快。” 这大概是他们最近说得最长的一段话了。 两个人不再言语,各自点了酒,细细地品尝。 到了晚上,人逐渐多了起来。路远职业性的敏锐,让他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们。他没有回头,淡淡地对杜景声说:“有人在看我们。” 杜景声给路远倒上酒,波澜不惊地说:“是秦哥,不用管他。” 路远思索了一下,知道没有危险之后也就不在意了,举起杯子,“敬你这个傻瓜。” 杜景声笑了,虽然有些苦涩,“谢谢你的夸奖,那我一定要一口喝完。”说完抬头举起杯子,喉结耸动,烈酒下肚。 秦钦站在一个隔间里,透过重重人影看着他们。 他有一阵子没见到杜景声了,偶然听下面的人提起,都说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秦钦对杜景声几乎是当自己的亲弟弟养的,说不关心是不可能的。当下打电话过去,让他来见一面,杜景声却推说自己没有时间。 这还是杜景声第一次拒绝秦钦。 秦钦到处询问,总算是找到了知情人。 跟杜景声相熟的阿第说:“秦哥,你还不知道吧。景声最近在追一个人,天天送花,可惜那个人油盐不进,他苦恼得要命,整天想办法呢。” 这个人叫路远,是个警察。 秦钦觉得有点耳熟,想了半天,那不是和柯沉一个组的吗?他们还一起吃过饭呢。难道他们那个时候就搭上线了?这小子动作那么快。 秦钦本着挑弟媳妇的想法,潜伏到酒吧来偷窥了。 两个人放在一起倒是很相配。 路远觉得那目光越来越热切了,叹道:“他对你倒是很关心。” “这种关心我宁愿不要。”杜景声望着前方,“算了,我去和他打声招呼。你在这里等一会儿。”他跳下吧台,朝秦钦走过来。 秦钦看着他往自己的方向过来了,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干脆走出了隔间,丝毫不觉得窘迫。 “秦哥,你也来这里喝酒?”杜景声很快就到了他的面前。 秦钦笑道:“我可是好男人,从来不来酒吧这种地方。”他用眼神指了指路远,“眼光不错。” 杜景声说:“大哥,你别乱说,他还没同意呢。我们现在是纯洁的友谊。” “我们杜大律师这么有魅力,放心,迟早有一天他会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秦钦开玩笑道。 杜景声笑笑并不言语。 秦钦看着路远,悠悠地赞叹说:“只是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 杜景声慢慢地说:“秦哥你说得对,我年纪也不小,应该找个人定下来。” 这样你就可以放心了…… 果然秦钦说道:“那就好,你要是真能定下来,我也就放心了。” 杜景声淡淡地微笑。 “那是怎么回事?” 杜景声一直和秦钦说话,背对着路远,此时听见秦钦的话,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女人拉着路远悉悉索索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情绪有些激动。 “我去看看。”杜景声和秦钦说了一声就往回走去,他觉得那个女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是警察吧,对吧,我听有人叫你警官了。警官,你救救我们……” 第36章 白玫瑰 03 “小姐,你冷静一点,请慢慢说。”路远抓住了“我们”这个关键词,他已经认出这就是一个星期前他在酒吧门口遇见的那个女人,之后她朋友被送到医院,路远便没有再关注过了。没想到她突然出现在这里。 “警官,你和我到这边来好不好,这里不方便……” 杜景声就听见这么一句话,见路远似乎真的要跟着这个女人走,“你去哪里?” 路远和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杜景声知道不能阻止也阻止不了路远,迟疑了一下说:“我和你一起。” “这里我比你熟。”杜景声继续解释,他看向低头站在路远身边的那个女人,那女人在杜景声目光的逼视之下,畏缩地退了两步,往路远的身后躲了躲。 路远思索了一下,没有拒绝。 杜景声想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对路远说:“稍等一下。” 路远顺着目光看到了秦钦,秦钦对着路远玩世不恭地笑了一下,对正往他方向走的杜景声挥挥手,示意他不用过来了。 杜景声走到一半又停住脚步,路远在他身后说道:“走吧。” “嗯。” 女人烫着短卷发,搭在两边,路远觉得很像是方便面,不过他没好意思说出口。她快速地走在前面,他们跟在后面。 “你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吗?” “嗯?” 杜景声说:“你不是有职业性的敏锐?” “你知道?” 杜景声摇摇头,“路警官,你还是来这种地方来少了。不过也对,你又不是扫黄组的。” 路远一怔,又看看前面袒胸露背的女人。 “你想去哪里谈?”杜景声问在前面带路的女人。 女人说:“就在前面了,那家天堂。” 路远顺着她指的方向,霓虹灯在招牌上来回闪耀,里面点着红色的灯光。 路远的脸色微沉,总是明白过来这女人是做什么的。 这家店不大,像是一个简单的发廊。他们俩才一进去就有女人粘了上来,期待地看着他们。最近的生意很不好做,而且这样的男人她们从来没来在店里做过。 “你们干什么?这是警官。” 果然一听说是警察,几个女人都讪讪的,退到了后面。 路远抬头看到墙上挂着的服务项目的牌子:洗头十元,搓脚三十,桑拿六十。看着挺正常的,只是不知道背后是什么意思。到处摆放着洗浴的用具,很凌乱也很随便,店面很小,侧面有一个窄窄的楼梯通向楼上。 路远听女人刚才说什么救救他们,现在正怀疑这家店是不是强迫妇女卖.淫或者是拐卖妇女。 “阿丽,这就是你说的能帮我们的警察?”一个不屑的声音传来,“除了脸好看点,没什么用处么。” “燕姐,你别这么说。”被称为阿丽的就是带他们来的女人,她听到燕姐这么不给这两位特殊客人面子,很是尴尬,对着路远说:“对不起,燕姐她就是这样的,没有恶意的。” 路远看着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从楼梯上款款而下,她吹着一头的大波头发,像是刚洗完澡。她成熟而有风韵,让人想起了以前大上海的舞女。 燕姐嗤笑了一声,冷冷地看着路远,“你没看见他知道我们的身份之后那鄙视的眼神和不自在的情绪吗?” 阿丽怕触怒了他们两个,忙说:“燕姐,不是这样的,阿梅死的那天,还是这位警官帮我把她送上救护车的。” “送什么救护车,喊了救护车来也不给钱,还不是要我贴。” 路远惊道:“那位小姐……去世了?” 阿丽哀痛地点点头,“是,在医院里抢救无效……” 路远只能说:“请节哀。” 燕姐依旧对他们俩很不待见,冷眼看着他们并不说话。 路远也不在意,询问阿丽:“你说的求我救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丽眼巴巴地看着燕姐。 “跟我上来。”燕姐看了她一会儿,转身往楼上走去。 路远也不担心她会使什么幺蛾子,跟着就上了那个十分窄又陡的楼梯。楼梯是木质的,踩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响声。 杜景声跟在路远的后面,往上走之后,楼梯便没有那么拥挤,楼上是单个的房间。 燕姐带着路远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路远进去一看,一张大床摆放在中间,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东西。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坐床上?” 杜景声说:“不了,我们站着就行。” 燕姐像是看透了他们一样,冷冷一笑。路远却坐到了床的边缘,说:“我看到你们的时候只是因为没有想到而吃惊,不是因为对你们有任何鄙夷的情绪,希望你能够谅解。” 杜景声无奈,也跟着他坐了下来。 燕姐听他说完之后,排斥的气场减弱了,阿丽趁势说:“燕姐,我们把人家喊过来,你快和他们说啊。” 路远定定地看着燕姐,目光里带着询问。 燕姐双手抱胸,半响才说:“我怀疑有人在害我们。” “什么意思?” “阿梅,就是那天你送医院的女孩,是我们这的一姐,或者也可以叫头牌。” 路远点点头,表示明白。 “她死了,哮喘病突发。” “你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是,因为在上个月也有一个女孩,不是我们这条街的,隔壁的一个头牌也死了,本来只是小病,可是住到医院里之后,就突然病死了。” 路远沉吟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不是碰巧?” 燕姐说:“我不知道是不是碰巧,但是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路远观察着她的神色,说:“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报警?” “她们都是病死的,我报警有用吗?警察难道还会来贴身保护我们这些人?”她冷冷地说。 杜景声微微笑道:“没想到你还懂不少。” 路远在下面不动声色地扯了扯杜景声的衣角,让他别刺激这个女人了。 燕姐现在反而没有一开始那么刻薄,对待他们两个面色也不是那么难看了。 “你会帮我们的吧?” 她是在对路远说,杜景声却抢在前面说:“你求人帮忙的态度还真的特别,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帮你呢。” “我……” 路远站起来拦住杜景声,“好了,我会帮你们。现在你先告诉我,阿梅是怎么死的,还有你说的上个月在医院病死的又是怎么回事。” 燕姐见他们已经答应,面露欣喜之色,不过还是板着一张脸,“阿梅的哮喘是早有的,但是并不怎么严重,但是那一天不知道怎么就病发了。我们都觉得很蹊跷。” “她在那一天见过什么人?” 阿丽答道:“没有,她那一天没有……接客。我们一起出去逛街直到晚上才回来,然后就在一个酒吧的门口,后来你们都知道了。” “在哪里逛街?” “中观大道的百货大楼。” 路远问燕姐:“你说的另一个人呢?” “那个女孩只是得了感冒,然后就住到医院打两天吊针,结果突然在某一天早上,就去了。” “医院给的死因是什么?” “免疫系统紊乱。” 杜景声微微诧异,“还有这种死法?” 燕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路远的手指轻扣,“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怀疑她们是非正常死亡,而且说不定还和她们的……职业有关。” 路远注意到她刚才的叙述中有强调这两个人都是夜店的头牌。 “是,所以自从阿梅死了之后,我一直都没有再做生意了。也没有选新的头牌。” 路远思索了一会儿,见燕姐虽然冷若冰霜,但是眼神里仍然有一丝恳切,像是希望他能给她一个答案,“抱歉,线索太少了,就凭这个确实不可能立案,我只能先去医院查一查,然后再给你答复。” 燕姐有些失望,“好吧。” “把阿梅和之前去世的女孩的信息拿给我,她们的名字还有身份证号,死亡日期还有医院的名称。” 燕姐对阿丽交代了几句,阿丽就拿出纸笔,燕姐写在纸上递给路远。 路远见她眼里有血丝,她应该是还隐瞒了一下些什么,而不停地胡思乱想而思虑过度…… “你既然这么担心的话,那就继续不要开张,等我有了结果再来找你。” “嗯。”燕姐心不在焉地答复了一句。 路远站起来走出房间,阿丽出来送他们。 “路警官,原来你也会说这么多话。”杜景声在路远的侧面低声说,“平常为什么都不说?” 路远停下脚步,杜景声差点撞到他的背上。路远侧过头,疑惑地说:“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杜景声对上路远如此严肃的表情,也以探讨学术问题的精神看着他,“嗯?” “上法庭的时候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不停地说话,别人都没机会说,所以你才经常赢。” 杜景声:“呃……” 路远:“嗯?杜大律师。” 杜景声:“……” 路远继续抬步往前走,在下楼梯之前停了下来,问阿丽,“阿梅的房间现在住人吗?” 阿丽摇摇头,“没有,大家都觉得不太好,所以……暂时没人。” 路远又折了回来,“我想看看,可以带我去吗?” “哦,好。” 阿梅的房间在走廊的最后一间,靠近窗户的位置,阿丽把门打开,里面收拾得很整洁,和燕姐的房间一样,有一张大床,旁边还有一个小的梳妆台。 梳妆台上放着一捧已经枯萎了的鲜花。 路远走进去拿起花束看了看,和杜景声送的一样,纯洁无暇的——白玫瑰。 第37章 白玫瑰 04 花朵已经基本上凋谢了,只有几片叶子凋败地垂着。 “这是什么时候的花?” 阿丽走过去把花给捧起来,“忘记清走它了。这是那天早上我和阿丽走的时候,有人送过来的。” “谁送的?” 阿丽说:“不知道,没说名字。不过应该是阿梅最近的一个客人,每天都会来找她的。” “她有哮喘还可以收花?” “阿梅对玫瑰花不过敏的。” 杜景声也走了过来,手抚上已经泛黄的花瓣,仿佛在想些什么。 路远对阿丽说:“把那个男人的电话给我。” 阿丽在手机里找个半天,报给了路远。 “走吧。”路远记录完之后说。 “好。” 走出店门,杜景声问路远:“现在就回去吗?” 路远没理他,继续往前面走,杜景声毫不在意地跟在后面,边絮絮叨叨地说:“你现在去医院,医生已经下班了。没有人会理你的。” “不如和我继续去喝酒?” “我亲自调酒给你喝?” “你喜欢喝红酒对不对,我下次从家里给你带一瓶好的。” ……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路远终于理他了,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奇怪?” 这让杜景声很满意,这说明路远刚才其实是一直在听的。 他放慢语速说:“送一个……出来卖的女人白玫瑰,这本来就很奇怪不是吗?白玫瑰的花语是只有你与我相配,谁会这么对一个妓女说。而且白玫瑰也代表着纯洁无暇,这就更可笑了,难不成他是在讽刺吗?” 路远听了他的话之后,沉默了一会儿。 “怎么样,现在可以和我去喝酒了吗?” 路远远远地瞅着他,皱着眉头,“杜律师,我觉得……” 杜景声淡淡地微笑,自信满满地说:“路警官,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我觉得,我是不是触发了你身上的什么机关,类似于能够引发你第二人格的机遇,所以你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欠扁的样子。” “……” 他半响才回过味来,脸色沉痛,“其实,路警官,你看不出来我是在强颜欢笑吗?” 路远看他的眼神,透着清亮却深邃专注,里面蕴含的感情仿佛能把人吸进去,路远别看眼冷冷地说:“没看出来。”然后抬步继续往前走。 杜景声站在身后看他挺拔的身姿,走起路来像一阵厉风,带着锋利的棱角,低下头露出一丝苦笑,再抬起头来却已经看不见了。 “喂,你到底去不去喝啊,给我个答复。” “不去。”冷冰冰的。 “去吧?” “不去。”冰碎成渣了。 ****** 俞可人今天起晚了买了两个包子和一杯热豆浆,直接奔警局而来,所以反而比其他人来得要早。 她推开门,看见路远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差点张大了嘴巴,“远哥?” 路远抬头看了她一眼,打了声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 “你见鬼了吗?” “是啊。”俞可人刚说出口就咬到了舌头,“不不不,我没有。” 路远白了她一眼,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 “远哥,你今天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来上班。” “哦。”俞可人勉强笑了一下,心里道可是你上班的地方不是不在这里,在停尸房吗?以前怎么求你回来上班,你也不肯,今天是中邪了? 过了一会儿,柯沉和林凛一起走了进来,他们正好在门口碰到了,陈天逸今天休假,所以没见人影。 林凛见到路远脚步稍微停了一下,本来和柯沉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下来。 柯沉的办公桌就在路远边上,他们办公室现在是“花的海洋”,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尤其以路远的办公桌为甚,因为他平常都是打了卡就走,办公桌就是大家的杂物间,后来更加成为了“花园”。 柯沉也受到了牵连,他把快伸到自己脸上的一支花轻轻地挪开,然后坐到椅子上。 有了路远在,大家都觉得气氛有一些诡异。 路远却丝毫没有自觉,甚至还破天荒地和大家聊了几句天,“你们昨天吃得怎么样?” 柯沉说:“挺好的,可人推荐的地方,水煮鱼,你没来真是可惜了。” 俞可人也接话:“当然,我推荐的地方,又实惠又好吃。远哥,你……喝酒喝得怎么样?” 路远没抬头,随口说:“挺好的。” “切,又敷衍我们。” 后来柯沉他们终于明白路远来办公室等谁了。快递小哥走进来的时候,路远第一时间站了起来,感觉像是迫不及待。 俞可人突然想到了那个笑话,论爱情中日久生情的可能性。那个因为女性追求送花而和快递小哥在一起了的男人…… 莫非,远哥的真爱是快递小哥! 俞可人抱着惊悚的心态看着路远一步一步“深情款款”地往快递小哥的方向走过去。 “路警官,你今天的花。” 路远把花接过来,看了看包装纸,问道:“这包装是你们家特有的吗?” 快递小哥没想到他今天居然会和自己说话,说:“不是吧,很多家花店都会用这个。” 路远皱皱眉,“十九朵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长长久久,真爱永存的意思。”他说完又提醒了一下路远,“这个是九十九朵,不是十九朵,是一生不离的意思。” 路远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快递小哥突然觉得,好像不会有人分不清十九朵和九十九朵…… 俞可人捂住眼睛不忍心再看,果然远哥是不会喜欢这种呆萌型的快递小哥的,她太天真了。 “那如果一个人送十九朵白玫瑰给……妓女,是什么意思?” 快递小哥的反应却出乎意料,“诶,你怎么知道有人这么做……” 路远狐疑了一下,说:“那家天堂的花是你送的?” 快递小哥点点头,“对啊。我一开始不知道那里是……进去了才知道,吃惊了好一阵子,所以记得很深。” 路远看着他,直到快递小哥被路远看得有些发毛,他才沉声说:“那个女人死了。” “什……什么,又……死了?”快递小哥吃惊道。 路远追问:“什么叫……又死了?” 快递小哥不知道该怎么说,嗫喏了半天才开口,“之前我送花去医院,结果那人收到花之后就去世了。” “那个人的花也是你送的?” “那个人?” 柯沉他们几个听他们俩的对话,都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柯沉站起来,从花里面跳出来,“路远,怎么回事?” 林凛和俞可人也围了过来,路远简单地把昨天遇见的事说了一遍。 快递小哥听着都觉得毛骨悚然的,见他们都把目光集中在玫瑰花上,赶忙说:“我们家的花可没有毒,要不然你们早就被毒死了……” 柯沉想起这一办公室的花,深感无奈。 林凛问路远:“你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路远和他对视了一眼,他们曾经是搭档,工作起来从来不会牵扯到私人,即使到现在也是一样。 “我觉得天堂的老板娘说得有道理,这两件事明明毫无联系,但是却有三个共同点。第一,突然死亡;第二,白玫瑰;第三,头牌。” 路远说话一向言简意赅,不会说太多,大家明白就打止。 柯沉思索了一会儿说:“这么说来的,如果真的是有预谋的谋杀,那么可能还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这么一说,众人的神色都严肃了起来。 林凛手指敲了敲,“也许应该这么想,三个共同点:第一,头牌;第二,白玫瑰;第三,突然死亡。第一是条件,第二是预告,第三是结果。” 俞可人说:“那我们要不要立案。” 路远说:“立不了,现在我们只是怀疑。我先去医院一趟,把死亡说明拿过来,再问问医生的说法。” 林凛看向站一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快递小哥,“要你送花的是什么人?” “这个不知道,现在都用网络订花了。” “两次是一个人?” 快递小哥想了想,说:“好像不是……” 柯沉说:“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他应该不会用一个账号,可人,把天逸叫过来,休假泡汤了,让他过来查ip地址,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俞可人无奈地说:“坏人总是要我来做。” 柯沉笑笑,“你告诉他是他远哥的意思,看他敢不来。” 路远斜斜地瞥了他们俩一眼,抿着嘴没说话。 “那个,我可以先回去了吗?我还有几家花要送。”快递小哥的情绪也很低落,他以为碰见一次死人就算了,没想到还有第二回,而且好像还扯上了什么谋杀案之类的东西。 “你先回吧,晚点我们可能会联系你,希望你配合。”柯沉说。 “我知道了。” 等快递小哥离开之后,柯沉说:“好了,天天喊没工作的,现在可以开动了。” 俞可人望了望天,这是在说她和陈天逸么……可是这绝对不是真心话…… “路远和林凛去医院,可人和我等天逸来了先去花店一趟,然后再去天堂。” 林凛犹豫说:“可人一个女孩子去那里是不是不太好?” 柯沉一愣,他差点把这个忘记了。 俞可人笑道:“放心,没问题的。而且女性之间更好交流不是吗?” 分配好任务之后,路远和林凛先走。路远走在前面,林凛始终跟在他后面半步。 路远偏过头看见他细碎的头发挡住了眼帘,说:“你走在我前面我比较习惯。” 林凛愣了一下,没想到路远会和他主动说话,心里涌上淡淡的欣喜,说:“以前是你追逐我,现在换我追逐你了。” 第38章 白玫瑰 05 林凛愣了一下,没想到路远会和他主动说话,心里涌上淡淡的欣喜,说:“以前是你追逐我,现在换我追逐你了。” 路远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说:“我们走吧。” 林凛有些失望,“阿远。” 路远已经往前走去,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他一向都是这样,一旦做出了决定就奋不顾身,一旦决心放弃就不会再回头。 路远和林凛驱车到了人民医院,之前有打电话预约过,院方一听是警察办案,也不敢怠慢,特意派人来接他们。 路远在医院的一个侧门见到了来接他们的男子,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看见林凛从车里出来的一瞬间,微微吃惊了一下。 “把车停到那边就行。”医生边向路远打了手势。 路远把林凛放下来之后,默默地打着方向盘,把车子稳稳地停到车位里。 林凛下了车,见那医生盯着自己看,“怎么了?” “呃……”医生正在犹豫。路远就走了出来,一抬头与那医生的眼睛对上,“小魏?” “真的是你啊,师兄。看到林师兄的时候我还不敢确定,没想到你也一起来了。” 林凛有些迷茫,“我们认识吗?” 魏德志说:“我和路师兄是一个系的,以前见过你们俩一起,都说你们是……好朋友。没想到你们现在还在一起,真是不容易。” 路远的面色冷冷的,一直都是这样,魏德志也不觉得。倒是林凛的面色沉了一下,魏德志忙说:“没关系的,现在大家都不在意这些了。我觉得你们很般配……” 路远终于忍不住了,打断他,“你爱说废话的毛病还是一点都没变。” 魏德志嘟囔说:“跟师兄你一比,谁都有爱说废话的毛病。” 林凛说:“好了,咱们是来干正事的。麻烦你领我们去看一下苏元和李冬梅两位的死亡证明,还有她们之前的病历。” 魏德志说:“跟我来吧,都准备好了。” 路远和林凛跟在他的后面,穿过空旷的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走廊,在一个办公室前停下。魏德志把门打开,请他们俩进来。 他在饮水机前拿了两个一次性杯子,路远见他还要拿茶叶,忙说:“小魏,不用麻烦了,我们喝白开水就可以。” 魏德志边放着茶叶边说:“不麻烦,哦对了,你们要的东西就在桌子上。” 路远看到一个笔筒下压着一叠纸,拿出来看了看。 最上面一张是苏元的死亡报告,也就是第一个死亡的女性。上面的专业术语很多,说实话,就算是路远这种有医学基础的人,都看不太懂是什么意思。 魏德志已经把两杯茶泡到了他们的面前。 路远说:“辛苦了,先坐吧。” 魏德志坐到办公室的椅子上,让路远不禁感慨,当年那个喋喋不休的小学弟,现在也是个副主任医师了。 如果魏德志知道路远是这么想的话,一定会抗议自己绝对不是喋喋不休,只是从路师兄的角度来看,谁都是这样。 “解释一下这个。”路远指着眼前的这张纸。 魏德志说:“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在遇到某种物质之后,产生了抗体,然后这种抗体使她本身的身体机能出现了问题。” 路远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说过敏?” “不能简单的这么说,这位女士的情况要复杂很多,不然也不会死亡,但是确实是因为某种物质的诱发,和过敏很类似。” “过敏原呢?” “这并不是简单的过敏。” “好吧,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说引发的物质到底是什么?” “这位女士的身体条件有些特殊,而且她已经过世了,我们没法确定。” 林凛说:“会不会是因为她注射了你们的医院的某种药物而引发的?”电视里经常播放这之类的新闻。 魏德志忙说:“林师兄你这顶帽子也扣得太大了,我们医院是正规医院,怎么可能不做皮试就随便给病人注射药剂。” “你别急,他只是随便说说。” 路远淡淡地说,他翻到后面一张,李冬梅的死亡报告,这个就很简单了,突发哮喘,还没到医院就死亡了。 魏德志说:“李冬梅之前的病历上就有哮喘病的症状,不过并不是很严重。” 路远看着这两张简简单单的单子,说:“我觉得也许我们都想错了。” 林凛看着他,路远说:“白玫瑰不是一种预示,而是……手段。” “走吧。”路远站起来,把手里的病历和死亡报告都收了起来,问魏德志,“可以带走吧?” 魏德志说:“事实上,这些都是复印件,你们可以随意拿。” 路远收拾了一下,拿在手上。 “师兄,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和林师兄一起。” 林凛目光微闪,路远说:“再说吧,对了,替我向老师问好。” “他一直念着你。” “我知道,有时间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看。” 路远和魏德志交换了手机号码,都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之后还能再在这种情况下遇见。 “这次我来开车吧。”林凛主动要求。 路远无所谓,转身就往副驾驶的方向走过去,打开车门做坐到上面。 “去天堂?” 路远点点头,“那个燕姐还隐瞒了些什么,她应该知道还知道一些和凶手相关的。” 林凛注意到他用了“凶手”这个词,问:“你已经认定了这是谋杀?” 路远说:“百分之八十。不过我有一个地方不明白。” “是什么?” “如果说那些白玫瑰是过敏原的话……”他暂且把这种物质称为过敏原,虽然被魏德志知道一定会唾弃这种不正规的称呼,“那么她们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收,甚至还放在自己的身边。而且我记得阿丽说过,李冬梅对玫瑰并没有排斥反应,她这么多年的哮喘不可能不知道。” 路远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林凛说:“或许玫瑰只是一个媒介,上面放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不可能。”路远斩钉截铁地说:“你忘了,凶手只是在网上订花,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花。除非……” 除非凶手就是花店的人。 路远觉得他似乎越想越复杂,反而变得迷茫。 林凛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要不要先去花店?” 路远摇摇头,“还是先去天堂,我把结果告诉柯沉。那边让他来。” 林凛继续开着车,路远看着车窗外,神色淡漠,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以前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林凛还记得第一次在学校里见到路远的时候。他说:“你好。”然后把手伸了出去。路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走到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 林凛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路远很快洗完了,用手帕把手擦干净,伸出手和林凛的手交握,“抱歉,刚才手上有脑浆,去洗了洗。” 林凛顿时觉得手指蜷缩了一下,努力克制才没有松开路远的手。 路远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淡淡的,吃饭的时候,读书的时候,睡觉的时候,都安静得不像话。 但是林凛在他身边却很习惯。 没想到到了今天,竟然也有沉默着却觉得尴尬的时候。 “已经到了。”路远轻声提醒他。 林凛才发现差点驶过了这条街,他赶紧踩了刹车,停了下来。里面太过于狭窄,车子开不进去,只能停在路边上。 路远下车,站在街口等林凛把车停好。 一双手从后面搂住了路远的肩膀,路远觉得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路警官。” “松手。”路远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那家伙是谁?不会是你前男友吧?”杜景声看着远远走过来林凛随口说道,再一看路远的脸色,“还真是?!” 路远已经隐约有动怒的趋势了,可惜杜景声还不自知。 “我帮你气气他,别动。”杜景声的声音轻轻的。 杜景声把路远的肩膀掰过来,用鼻尖对上了他的脸。他只是做了一个借位,绝对不敢真的吻上去,不然恐怕鼻梁会被打塌下。 路远冷冰冰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直到他移开。 “阿远……”林凛脸上有几分惊异,刚开口,杜景声就说道:“你好,我是杜景声,你是阿远的同事吧。” “你怎么会在这?”路远打断他。 杜景声说:“我说过我工作的地方就在这附近,出来喝杯茶,没想到就碰见你了。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工作。”路远简单地回答。 “上这里来工作?”杜景声想了想,“你是为了昨天的那个女人?她们今天又重新开始营业了,不如我陪你去……你大概不会很喜欢那个地方,不过现在是白天,应该不会有很多人,你不用担心……” “闭嘴!”路远终于忍无可忍。 第39章 白玫瑰 06 柯沉拎着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陈天逸直奔着花店而去,在他们的网店上查到了订花者的账号。果然两次都是新注册的账号。 柯沉把陈天逸揪过来,按在电脑前。陈天逸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只能认命了,在键盘上不停地敲打,柯沉和俞可人都看不太懂,不过仍然站在他的身后。 陈天逸说:“他用了代理ip。” 俞可人说:“这么说来,真的很可疑,谁买个花还用代理?” 陈天逸眼睛看着屏幕随口说:“那也不一定,有些人平常上网都喜欢用代理ip来上。”比如说他自己。 柯沉问:“查不到吗?” 陈天逸把自己的手提电脑拿出来,“能追踪到,不过要花一点时间。” 柯沉在这个时候收到了路远的邮件,路远直接把医院的报告拍了照发给他,然后简单解释了一下,说了自己的猜测。 柯沉没想到这其中还真的涉及一宗谋杀,顿时重视了起来。 “找到了。”陈天逸的动作很迅速,说:“有一个在湖心公园附近,等等,我再准确定一下位。” “应该是一家网吧。另一个在麓山脚,也是网吧。” 柯沉对这里还不是那么熟悉,问陈天逸,“这两个地方隔得远吗?” 陈天逸答道:“不在一个区,开车的话要四十分钟。” 俞可人说:“我总觉得这个人在混淆我们的视听,分散我们的精力。” 网吧里人多手杂,要找到一个人实在不容易。现在网吧的管理并不规范,如果说他那么谨慎的话,应该也绝对不会在网吧里留下任何痕迹。 虽然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无论如何还是要尝试一下。 柯沉沉声道:“不管怎么说,先去查查看。” ****** 燕姐站在店门口,点了一支烟,她今天换了一身红色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显得比平时活泼。 正在吞云吐雾时,阿丽走过来,“燕姐,今天真的重新开张吗?可是昨天的警官说最近不要……” 她还没说完就被燕姐打断了,“他们懂什么,饿死的是他们还是你。再不开张大家都去喝西北风吗?” 阿丽被燕姐呵斥,不好再说什么,看她最近抽烟又抽得凶了,劝道:“燕姐,你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燕姐叼了叼嘴里的烟,很是看不上她这种小姑娘的想法,“你要尝过,就戒不掉了。”她白天门可罗雀,街上也没什么人。这里要到晚上才会繁华起来,燕姐随意地瞟着外面,突然眼神一凛,站直了身体,不再靠在墙上。 阿丽见状问道:“燕姐,怎么了?” 燕姐把嘴里的烟取出来,往外面走去,走到一半回头瞥了一眼,“你留在这里看店,我出去走走。” 阿丽很是奇怪,燕姐平常白天一般是不出门的,更加不会心血来潮地出去散步,但她不敢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燕姐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了。 她远远跟在那个男人后面,在一个转角的时候看清了他的侧脸。他确实变了不少,但是依旧清俊英朗,岁月给他只添增了成熟。他手上提着一个公文包,没有西装革履却也穿得很板正。 他停住脚步站在一家高级的娱乐会所,那地方和她们这种私户是不同的。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灼热,男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微微偏头看到了站在街角的燕姐。 燕姐手里还拿着烟,这个时候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她举起手来狠狠地吸了一口,一只手环抱着胸,装成傲然的样子冷冷看着他。 男人走了过来,“你跟着我做什么?” 燕姐冷笑道:“看看陈大医师到这里来干什么?” 陈殊淡淡地说:“我也有生理需求。” 燕姐突然丢了手里的烟,凑近他,“我可以陪你,做不做我这笔生意?” 陈殊毫不客气地说:“你太脏也太老。” 燕姐脸色一变,半响才把怒气压下去,“你……” 陈殊完全没把她放在心上,“我没时间陪你聊天。”说完转身就走,燕姐的长指甲掐到了肉里,冷眼看着他的背影。 杜景声远远地看着那个女人,“那个好像是……天堂的老板?” 路远轻轻地嗯了一声。 路远在走到街口的时候就看见燕姐从店里出来像是在跟着什么,所以他让林凛先去店里,自己则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林凛见到路远和杜景声的一吻似乎受了不小的刺激,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而杜景声是不请自来,他当然不能和林凛一起,所以就毫不害臊地跟着路远。 燕姐在男人彻底消失之后,眼神变得迷茫,仍然在发愣。 “那个男人是谁?”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燕姐吓了一跳,看见是路远一行人才放下心来,她随口答道:“以前的客人。” 路远盯着她,“你在隐瞒一些什么?” 燕姐被他突然的问话弄得有些慌乱,眼神一闪,“我没有。” 路远用冰寒的眼神给她施加压力,像是要把她内心穿透一样。燕姐心里有事儿,自然也有些心虚, 而杜景声反而温和地说道:“你希望有人继续莫名其妙地死去吗?” 他的声音一直都很有磁性,以前读大学的时候还在广播站当过主播。有很多当事人在一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就对他心生好感,在他柔和的声音下,往往会产生这个人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的想法,通常都会把最真实的情况告诉他。 杜景声和路远不同,他最擅长和人打交道。一眼就能看出别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投其所好,能让所有人满意。 “你一定不希望吧,所以你才来找我们,你希望给死去的阿梅一个公道。你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们的对不对?” 路远也接着他的话说:“比如说,两个死者之间的联系你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的?”这两个人明明看起来都是正常死亡,最多说是因为突发事故的意外。可是燕姐却一下子就看出来,这两个人的死有蹊跷,而且很有可能有联系。这不可能不让人奇怪。 杜景声淡淡地微笑,“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询问你,不是逼迫你。” 燕姐眼神里有挣扎,他们两个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她交际了这么多年,当然不会看不出来。但是杜景声确实是说到她心坎上,她很害怕再继续死人。 “这里人太多,不如我们去你店里说?”杜景声体贴地提议。 燕姐对杜景声的印象倒是好了许多,面色稍微缓和,“走吧。” 路远跟在她的后面,瞥了一眼杜景声,杜景声得意地眨眨眼,怎么样,我厉害吧。 路远懒得理他,把目光又收回来。 进到店里,林凛正在和阿丽说话,燕姐眼睛微微收缩,“这也是你们同事?” 路远介绍说:“我们副队,林凛。” 林凛过来和燕姐打个招呼,然后低声在路远耳边说:“花我让化验科的人拿去查上面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嗯。” 燕姐看见他们低语,不过也不是很在意,让他们坐到一个会客室里,这里倒是很整洁,像是一个正常的客厅,有木质的沙发还有配套的茶几,上面摆了一套茶具。 燕姐也没有给他们泡茶的意思,等他们全部坐好之后坐在对面,直接开口说:“我之所以觉得有蹊跷是因为,三年前,我最好的朋友,也是这么死的。” “她当时已经病得不轻,然后有一天有人送来了一束白玫瑰,晚上她就去世了。她身体那个时候已经是风烛残年,一吹就倒,迟早会死。但是我记得她那个时候说了一句话。” “是什么?”最先提问的是杜景声,他放慢语速,让自己的声音足够柔和。 事实上,最感兴趣的也是他。林凛和路远毕竟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稀奇事也见过不少,多见少怪也就没有什么感觉,只有杜景声还觉得很新鲜。 燕姐说:“她收到花之后,突然笑了一下。当时她其实已经快不行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但是她当时却很欢喜,那种眼神……” “我也说不清,像是释然又解脱的样子。然后她说:果然是你,你还没有忘记,太好了。她已经很多天说不出话来了,突然说这么多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因为是最后的一句话,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没多久她就去了,我一直觉得她就是病故的。可是,后来……阿梅出了事,我又去打听到苏元的事,突然就想起来三年前阿玫死的时候……我越想越不对……” 第39章 白玫瑰07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联想,但是阿玫死的时候,让我记忆太深刻了。我几乎是马上就想到了一起。” “你朋友也叫阿梅?”路远有些弄不清楚她说的到底是哪一个。 “不,她是玫瑰的玫,她最喜欢的就是玫瑰花。她经常说如果她像白玫瑰一样纯洁就好了……”燕姐刚开始讲的时候语气还很冷淡,慢慢地也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林凛的电话中途响了,便出去接。回来之后燕姐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他凑到路远耳边轻声说:“花上没有检测出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过也不排除是因为时间太久,找不到痕迹的原因。” 路远皱着眉。 白玫瑰,象征纯洁的白玫瑰究竟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柯沉此时已经到了陈天逸所说湖心公园附近的那个网吧,他们三个人兵分两路,柯沉独自一人,陈天逸和俞可人则结伴去麓山脚的另一家。 两个地点几乎是整个市区的两头,距离非常的远。 陈天逸的追踪技术十分厉害,居然能找到具体是哪一台机器,柯沉对这一方面完全不擅长,可以说十分佩服他。 一进网吧,里面的昏暗气氛就让感觉很不习惯,大部分的屏幕上都是游戏。有不少都是青少年,甚至还有几个孩子估计只刚到柯沉的腰,细胳膊细腿的,说不定是小学生。 柯沉走过去,收银台的老板似乎也在打游戏,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几乎没有时间理柯沉,只是说:“现在座位都满了,没有地方。” 柯沉也不和他多说,直接把自己的证件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老板不知道他掏出了什么,随意瞟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站了起来。 “警官……” “我不是来临检的,我是来调查一起谋杀案件,希望你配合。” 听到前半句话,老板的心刚刚放下来,再听到后面一句,顿时又紧张起来。 谋杀案件?死人了?听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 “警官,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这里一向没有什么问题的……” 柯沉说:“只是调查而已,你不必这么紧张,和你没有关系。现在请你配合,查询一下十二月五号在三十六号机上网的人的身份。” “这个……” 柯沉刚才看这里面这么多未满十八岁的孩子就知道,恐怕这里上网是可以不用身份证的。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们为了生意,会给未满十八岁或者未带身份证的人提供一个身份号码以供上网。 老板在电脑上弄了半天,然后找出的身份证登陆记录,果然是他自己提供的号码。 柯沉默默地看着他,老板说不出话来,柯沉一路开着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也觉得有些疲累。拿出电话打给行政机关,请他们来查处,该罚款的罚款,该吊销营业执照的吊销。 老板看着柯沉打电话,却也毫无办法,只能不停地给柯沉手里塞烟,“警官,你通融一下,通融一下。” 柯沉无奈地打完了电话,老板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也就无所谓了。 柯沉在这里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无功而返,在往外面走的时候,一个小姑娘突然喊了一句:“哥哥,你能帮我看看为什么没声音吗?” 柯沉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喊自己,但是面对一个看起来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他还是没办法拒绝,于是弯下腰来看着屏幕,上面正在播一个……动画片。 柯沉对于小姑娘到这里来看动画片虽然很不理解,不过还是帮她检查了一下出了什么问题,结果发现她的电脑将声音完全调成了左声道,而这个动画片左声道大概是没有声音的。 果然调好之后,耳机里就有声音了。 小姑娘脸有点红,大概是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你,哥哥。上次也有个叔叔这么帮我了。” 柯沉听到小姑娘叫自己哥哥而不是叔叔简直要热泪盈眶了,这样也许说明自己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他心里高兴,于是微笑说:“你还小不允许到网吧来的知道吗?” 小姑娘说:“哦,我知道了。上次那个叔叔也这么说,他还借了我的电脑买了花给他的女朋友呢。结果用完了还说了我一顿。” 柯沉本来没注意,听完之后却觉得不对劲,“你上次什么时候来的?” “上个星期的这个时候。” “你还记得你坐在哪里吗?” 小姑娘站起来指着角落的一个机位,“就是那个。”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上次是第一次来网吧,所以记得很清楚。” 柯沉直起身子来看了一眼,正是三十六号。 就在这个时候,陈天逸的电话打了过来,柯沉走到一旁接了起来。 “沉哥,这边有线索。“ “说。” “这里的网吧有监控,我们调了监控之后发现,坐在机位上的是个高中生,不过中途有一个男人在他的身边和他说了些什么,借用了他的电脑。” 柯沉听到和小姑娘如出一辙的手段,已经基本确定了,“能不能看清他的脸?” 陈天逸回答,“像素太低,又太暗了,看不清楚,不过大概轮廓还是有的。” 柯沉说:“现在发个照片给我。” 柯沉很快就收到了陈天逸发的邮件,他借用了小姑娘的电脑,比起手机来更方便一些。几张监控视频的截图被发了过来,陈天逸做了一些处理,让它尽量的清晰。柯沉在截图上只能看见一个周正的男子弯着腰在拿着鼠标盯着屏幕。 光线太暗了,脸也很模糊,确实看不太清楚。 柯沉问小姑娘,“这个是那天那位叔叔吗?” 小姑娘看了一会儿,说:“我不太记得他的长相了,不过从身形来看,挺像的。” 柯沉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个截图上的人就是嫌疑人了。 这一部分的侦查可以告一段落了,他联系俞可人和陈天逸,让他们到天堂去和路远会和。而他自己也迅速地赶了过去。 另一边路远和林凛的调查已经陷入了僵局,路远只能通过详细询问燕姐,关于她的朋友阿玫还有阿梅的一些详细情况,但是也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 而林凛则又去另一家店,找到了苏元的老板和姐妹,询问她们看有没有线索。苏元的姐妹都认为她是正常死亡,根本就没有怀疑,所以林凛还费了一会儿功夫和她们解释。 杜景声在林凛在场的时候,对路远动手动脚,一会儿装作不经意地搂他的肩膀,一会儿又环上他的腰,发现路远居然没有反抗,于是越发的放肆。 林凛看着他们俩,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眼神里却很是难受。 路远由着他去,直到林凛走出去,杜景声还变本加厉地在路远的腰上掐了两下。路远的脸彻底地黑了,直接抓住他的手往前一折,杜景声是百无一用的书生,靠嘴吃饭,哪里经得起他那双练格斗的手,顿时一个踉跄就往前扑去。 路远终究还是怕他摔着,在前面搭着他的手没让他倒下去。 “再乱动我现在就废了你。”路远倒也不是威胁他,偏偏杜景声从来不是一个听话的人,笑道:“要是废了我,你以后怎么办?” 他语气暧昧,路远却半响才明白他的意思,路远本意是说废了他的手,谁知道他就想到那龌龊的方面去了。他冷冷一笑,心道:就算废了你,对我也没什么影响,反正也不用前面。 两个人在这方面,可以说从来没有达成一致过,一向都是各说各话,谁都不把对方当回事。 路远看着他那张脸,因为卡着他的手臂的原因,两个人隔得极近,几乎就在眼前。 杜景声故意吹了口气,路远一个激灵把他放开。 杜景声依旧靠了过来,悠悠地说:“你还是舍不得。” 路远说:“我怕伤了你,杜大律师会把我告死。”见他越靠越近,往后退了几步,“离我远一点。”杜景声说:“路警官,利用完这么快就丢,太不给情面了吧?” 路远淡淡地看杜景声一眼,想到林凛心里便有些难受,说实话他也不想这样利用谁,但是当初林凛实在伤他太深,他只想和他摆脱关系,偏偏每天都在警局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现在更加是还要一起工作。 而且林凛总是有意无意表示出复合的意愿,让路远根本无所适从。 当初以为他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结果现在居然变成这种局面。 像是三流言情电视剧,又狗血又纠结还不能快进不能换台。 但是杜景声也是在利用他,这好歹让路远的心里愧疚少一点,所以他毫不客气地说:“你不也是一样。” 杜景声点点头,煞有其事地说:“就是因为每次路警官总是那么配合我,所以我才应该好好地配合你才是。路警官现在却过河拆桥,未免太不给情面了吧。” 路远被他说得烦了,)“显然是一点诚意都没有的。杜景声突然把他的头扣过来,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第40章 白玫瑰08 “靠!”杜景声才刚碰到路远的额头,就被路远下意识地给了一拳,差点把他给打趴下,口里忍不住呼了一声。 路远也不是故意的,还没反应过来肘就已经撞过去了。 杜景声捂住肚子,感觉自己的胃都快被打错位了。 路远没想到自己的力气这么大,也没想到我们的杜大律师这么不经打,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用多大的力。见他头上冷汗直冒,也觉得很愧疚,不过他不善于表现,所以面上仍然是冷冷的。 “你没事吧?” 杜景声抬头看他一眼,皱着眉头,半响才憋出一句话:“你也太狠了。”里面倒没有责怪,反而更像是一种对猎物的兴趣,带着无奈的容忍。 路远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是看他那个欠扁的样子,觉得自己就算扁了他,应该也算不上什么。 他看着杜景声,“别再这样,我会条件反射的。” 杜景声这次可不是像刚才只是借位,而是真正地碰到了,或者说吻到了。 杜景声说:“他碰你你就不会条件反射吧。” 路远皱皱眉:“我一样会。” 杜景声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按照武力值来说,他似乎……不是路远的对手。 那么在床上各凭本事就…… 麻烦了。 路远见他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似乎在思考什么严肃问题,是无论如何也猜测不出他内心的龌龊想法的。 他们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谁都没有注意到林凛已经回来了。 而他到底有没有听到路远和杜景声的对话就不得而知了。 路远终于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林凛,对望了一会儿一时也无语。 站在一旁不停抽烟的燕姐终于忍不住了,嘲讽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你们三个能不能别再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争风吃醋了?” 打情骂俏争风吃醋? 路远一听脸就绿了,杜景声忙沉声说:“是我的错,你别生气。” 路远回头看到他诚心诚意的样子,又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分了。他又有什么好生气的,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事。毕竟被打了的又不是他…… 自从遇见杜景声之后,他似乎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总是会被这个人给牵动。 再这么下去,真的要变成年度狗血大戏了。 路远知道这个时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时机,现在还是工作时间。他问林凛:“苏元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林凛说:“苏元的人际关系很好,几乎没有得罪过人,基本上排除了仇杀的可能性。我倒是觉得从三年前的阿玫到现在的苏元和李冬梅,也许她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路远工作的时候不会再去想那些和林凛之间的芥蒂,问道:“什么意思?” “她们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从情感的角度来说的,也就说她们也许没有共同的仇敌或者朋友,没有利益冲突也没有共同利益。但是从客观上来说,她们之间是有联系的,比如说都是妓女都是头牌都曾经收到过白玫瑰,最后都莫名其妙地突然病故了。” “这说明……” 路远正色道:“说明什么?”其实他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答案。 “说明凶手是根据她们之间客观存在的物理属性来进行作案对象的判断的。换个说法的话就是,凶手并不是因为和这些人有仇恨才杀她们,对于他来说,杀的不是某个人,而是某一类人,比如说妓女比如说头牌。用更简单的话来说就是……” “他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某些心理**才这么做的。” “什么**?” 林凛说:“一种变态扭曲的想法。” 杜景声对于他们两个配合默契根本就无法插足第三个人的气氛感到很不满,于是说道:“你就是想说这个凶手是个心理变态对吧。” 林凛很有风度地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让杜景声觉得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 就在这个时候路远的电话响了起来,路远一看正是柯沉。柯沉的声音沉稳地传来,“我们正在赶过来,我拿到了嫌疑人的照片,现在给你发过去。” 路远精神一震,拿出手机接受邮件。很快就收到了柯沉发过来的截图图片,画面并不是很清楚,比路远想象得要难判断很多。 他递给燕姐,“你们认不认识这个男人?” 燕姐涂满红指甲油的手伸过来,接过手机,一只手把着烟头,仍然自然地吸着烟,傲慢地瞥了两眼。却在看清画面之后,愣住了。 路远察言观色,知道她一定是认出了这是谁,趁热打铁地问道:“这是谁?” 燕姐把烟头丢掉,双手抓住手机靠近了一点,仔细看了起来。 她的指甲很长,上面涂满了红色的指甲油,很是鲜艳。路远却发现这个时候她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带着她指甲上亮片也微微闪动。 “你认识他?” 燕姐把手机还给了路远,又从兜里掏出一包烟,还没有拆封,她迅速地抽出一只烟,然后掏出打火机,却打了两三次都没有打着。 林凛走上来,为她点着了烟。 燕姐抽了烟之后又恢复了一点之前的傲慢样子,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她不过是在强撑罢了。 “他叫陈文浩,是阿玫的相好。” 路远问:“哪个阿梅?” “我的好朋友,三年前去世的那个。” “你确定你没认错?” 燕姐说:“我不会认错的,就是他。” 对于不熟悉的人来说,要认出一个人,只凭一个轮廓是很难的。但是对于熟悉的人来说,只要大概看到身形侧面就能认出来。更何况,她今天才又重新碰见了他。 路远突然想起来,问:“今天和你说话的那个男人,就是陈浩?” 燕姐点点头,“是。” “他和你说什么?” 燕姐有些话并不想说出来,只是说:“我问他到这里来干什么,他说他也需要发泄。” 路远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竟然体会到了不同寻常的意思。 林凛问:“他现在在哪里?” 燕姐说:“他进了华府天成,但是我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 林凛和路远对望了一眼,路远给柯沉打了电话,报告了现在的情况。 “我们现在打算进去找到陈文浩。” 柯沉是绝对相信林凛和路远的能力的,并不担心他们会有什么危险,所以立马就同意了。 燕姐也要和他们一起进去,“那里面我有认识的人,比较熟,比你们更好。” 杜景声也插一脚,“阿远去哪我就去哪。” “都跟着来吧。”没想到路远很轻易地就同意了。连林凛都很诧异,甚至连杜景声自己都没想到这么轻松。其实路远也有他的考虑,首先燕姐说的对,她对这里熟悉,而且真正认识陈浩的人也是她,带着她并没有坏处。 至于杜景声,路远单纯是懒得和他争辩,反正是说不过他这位大律师的。 华府天成是一家高档的商业会所,其中不乏真的是来商业会谈的,但也有提供特别服务的。路远平常几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对于这种过分的奢华还是觉得很不习惯。 杜景声居然有这里的金卡,这给他们提供了不少方便。 路远从经理那里查到了这位陈文浩的服务记录。他没有在这里住过,但是曾经点过几个小姐陪喝酒,但是应该是没有发生过什么关系的。 现在他应该正在和一位叫百合的小姐喝酒聊天。 ****** “陈医生再喝一点。”百合给她倒上酒。她们赚钱主要就靠酒的提成了,所以一般都会尽力推荐客人喝贵的,越多越好。 陈文浩知道她的小想法,但是他不在意。 “你做这行多久了?”陈浩突然问。 “也没多久,一个多月。” “确实没多久,只是陪酒吗?” “是,刚来,所以只陪酒。”意思说是不陪上床。但是陈文浩看她往自己身上黏糊的劲,恐怕恨不得能不止陪酒才好。 他在心理冷冷地笑了一下,说:“你没想过换一行做,这毕竟不能做一辈子。” 百合丝毫不以为意,说:“为什么要换,做这个多好,又轻松钱又赚得快,要让我去一天十几个小时地站在机器面前做工,我才不要。这辈子也不想再做那种活了。我宁愿就这样,多赚一点,将来也够养老了。” 陈文浩的手狠狠地攥紧了,他心里有一头野兽在咆哮,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为什么这些女人这么不知廉耻。她们为什么这么脏,为什么这么贱?! 为什么宁愿一辈子做这种事,也不愿意离开?就是因为爱慕虚荣,她们的身体都太脏了,心灵也太脏了,这种肮脏的东西为什么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觉得心里的野兽已经快要冲出来了,1容她们全部都撕成碎片。() 第41章 白玫瑰09 他将手伸到了百合的脖子后面,手上青筋爆出,极力地控制自己。 百合犹自未觉,自顾自地低声说着:“如果不是……我又怎么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陈文浩并没有听清,但是他已经控制住了自己,把手收了回来改成轻抚着百合的背,“你们这最红的是谁?” 路远顺着门牌号一直走到了一个包间的门口,带他们来的经理手里拿着房卡,只要一刷就能进去。 “确定他在里面?” 经理喊来服务生询问,服务生说:“刚刚才进去的,没有人出来过。” 林凛琢磨了一会儿,问:“里面是不是还有一位小姐在?” 经理是一位干练的女性,答道:“是。” 林凛说:“那么你进去把那位小姐喊出来,就说有事情找她。”林凛这么做也是保险准备,陈文浩现在是个危险分子,不排除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经理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让他们退到视线的死角,然后敲了敲门。 里面果然传来了应门声,是一个女声:“谁啊?” 经理说:“百合,是我。你家里来人了,你要不要先出来看看。” 谁知道百合一听说是她的家人,竟然冷淡地说:“不必了,我不想见他们,苏姐你先回去吧,不用管他们。” 这一下可麻烦了。怪也怪经理平常也不是对每个人都很了解,大部分人都是为了养家才到这里来,所以一般有家人来找,大家都会着急去见。 经理一下子也愣住了,看了看路远,然后说:“百合,你还是出来看看吧。” 百合的手攥紧了,陈文浩见她这种反应,“你和你的家人关系不好?” “没有。”百合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站了起来,“我先去看看。” 陈文浩点点头,“好,你去吧。” “我一会儿就回来,陈医生先喝点酒。” 她此时还没忘记让陈文浩多喝点,好收回扣,让陈文浩觉得有些好笑,“快去吧。” 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画着淡妆的女人手按着门,“苏姐。” 她人还在房间里面,没有迈出来,经理忙说:“你快出来。” 百合觉得苏姐的神色有异,她没有太在意,刚准备走出来,就被大力拽了回去,一把薄薄的刀片搁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动。” “陈医生……” “闭嘴!”陈文浩此刻很冷静,他在门打开之后偶然看到了瓷砖上反映出的重重人影,就知道已经暴露了。 路远第一个反应过来,阻止了他准备关门的动作,一脚踹在门上,将他逼进房间里节节后退。 “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陈文浩淡淡地说道,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和绑架者。 路远和林凛已经掏出枪来稳稳地对准他的额头。 陈文浩并不像那些恐惧又害怕的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他始终都很坦然,路远注意到,在他说杀人的时候,他的眼神没有任何的改变,这说明他根本就不在乎人命,就像对待一件冰冷的物品,可以随意抹杀。 “你逃不掉了,放了她吧。”路远冷冷地说。 陈文浩眼神里出现了嗜血的光芒,“死前拉个人陪葬也不错。” 百合听了他的话吓得脸色惨白,身体一颤就被锋利的刀片划破了脖子,鲜血慢慢地渗了出来。 “你到底为什么要杀她们?” 开口的是杜景声,他落落大方地站到了前面,语气轻轻,仿佛只是在和当事人谈话。 “别紧张,我只是好奇,想知道而已。我是一个律师,你知道,律师的好奇心总是很重的……”他还在喋喋不休,路远真想糊他一脑袋,让他闭嘴。 陈文浩咬牙切齿道:“因为她们太脏了。” “脏?”杜景声露出疑问的表情。 “没错!像她们这种女人,为了钱可以舍弃一切!什么都不能满足她们,她们就像蛇一样的贪婪狠毒。这个世界怎么能容忍这么肮脏的存在!”他的情绪逐渐失控,开始嘶吼起来。 他的话一出口,在场的几个人脸色都微变,百合的脸比刚才更白了。 果然是个心理变态,只是不知道导致他这种极端思想形成的成因是什么。杜景声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杜景声轻声说道:“她们也只是普通的女人罢了,你又何苦为难她们?” “我为难她们?!不,是她们自甘下贱!这种女人都应该去死!她们有什么资格喜欢白玫瑰这种代表纯洁的花,装成纯洁的样子欺骗人的感情!” 杜景声丝毫不被他的情绪所带动,他依旧不紧不慢地缓缓说:“她们也有苦衷的。比如说你手里的这一位百合小姐。她本来只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大学生,但是她的继父对她意图不轨,她不堪重负才离开了家里。为了养活自己,才到这里来的。她至今只是陪着客人喝喝酒,聊聊天而已,你也觉得她是一个自甘下贱的肮脏之人吗?你不觉得她是无辜的吗?” 众人听着杜景声随口胡诌都觉得嘴角忍不忍抽了一下,他眼神沉痛脸色严肃,有些悲戚地一字一句地控诉和反问,仿佛是真的一样。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连百合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悲惨的经历,不过这个时候她害怕得浑身发抖,倒也没让陈文浩看出什么不对来。 陈文浩听了之后有些恍惚,像是心里一直认定的东西突然被打破了一个洞,有些迷茫,不知如何是好。 陈文浩的手稍微放松了一点。路远见状对杜景声高看了一眼,杜景声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斜着眼睛偷偷瞥了他一眼,眨了眨。 路远也毫不客气地回了他一个白眼。 两个人的小动作非常得快,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杜景声受到了路远的鼓励,志得意满,又上前了几步,柔声说:”你看,她们也不全都是那样的人?你心中有怨恨,为什么要累及无辜呢?你不是一个这样的人是吗?” 陈文浩划在百合脖子上的刀片在上下滑动,这是他心绪不稳的表现。 杜景声说:“你心中到底有什么怨恨可以说出来。” 陈文浩看着杜景声突然脸色一沉,说道:“你别骗我了,你们都是骗子!她骗了我,她明明就是一个j□j,她背叛了我。她只要她的富贵生活,她说我给不了她,她说她只喜欢过纸醉金迷的生活!她这个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他没有声嘶力竭地嘶吼,却说得很慢,像是一字一句刻在了心上,如同心头泣血一般地说了出来。 杜景声问:“她是谁?” 陈文浩还没回答,一个尖利的女声已经插了进来,“陈文浩,你不要血口喷人!什么背叛什么骗子,根本就不是那样的。阿玫原来是被你害死的,我终于明白了,她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这个凶手……” 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陈文浩身上,并没有注意燕姐的动向,所以就让她突然j□j话来。路远心道不好,盯紧了陈文浩,生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谁知道陈文浩却冷静了下来,冷笑着对燕姐说:“你别为她洗白了,你们都是一路货色!” 燕姐几乎要哭了出来,之前的傲然和不屑仿佛不曾存在,只剩下脆弱,让人忍不住怜惜。 路远他们几个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种神情,不仅如此,陈文浩也是第一次看到。 “阿玫她一开始是骗了你,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她害怕你知道她的身份之后会有成见,所以不敢告诉你。她一开始只是把你当朋友,没想到到后来……” 陈文浩的眼神微微暗了下来,似乎也在回忆,有伤痛,或许也有那么一点幸福。 燕姐轻轻地啜泣出声:“后来你发现了居然说不介意,她真的想和你过一辈子的。但是……你的母亲来找阿玫,她那个时候已经病得不轻,她求阿玫不要让她死不瞑目,阿玫也觉得配不上你,她说你是前途光明的大医生,你的妻子应该更加优秀,至少……应该纯洁……” “你说什么?”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离开了你之后她的身体开始不好,没多久就病了。到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直到收到你的花。” 陈文浩恍惚道:“她说什么了?” “她说:果然是你,你还没有忘记,太好了。” 你还没有忘记我最喜欢的是白玫瑰,感谢上帝。你还记得我。 足够了。 太好了,什么太好了?没有忘记太好了,还是可以解脱太好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就和电视里的家庭伦理剧一样,可惜他们都入戏太深。 “呵。”陈文浩突然笑了一下,“这到底算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他发现自己的手还拿着刀片在百合的脖子上,鲜血留下了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他猛地松开了百合,把刀片丢掉了地上,像是丢掉一个极其讨厌的东西。 路远趁着这个时候把百合从陈文浩手中夺了回来,林凛跟他配合将陈文浩踢翻到地上,反手剪住他的双手,膝盖抵住他的背,将他彻底按在了地上。 陈文浩脸贴着地面,直直地看着前方。 燕姐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你居然……为什么……” 陈文浩知道阿玫对月季花粉过敏,所以在鬼使神差之下,在她病入膏肓的时候送去了白玫瑰。 这是路远他们一直都没有考虑到的问题。 用作礼品的白玫瑰其实并不是玫瑰,实际上是月季的切花。这是一个常识性的问题,但却通常都会被人忽视。 而阿梅的哮喘恰巧也是对月季花过敏。 陈文浩便也如法炮制,即使不成功也不会有什么人怀疑,更加查不到他的身上。 至于在医院里死去的苏元,她并没有任何过敏原。但是她所用的药物里却有,加之她本身在病中,免疫力低下,也因此而过世了。 陈文浩自从阿玫背弃他之后,一心投入到工作中,甚至还谈了新的女朋友。但是越是压抑,这种愤怒的情感,就越来越难以控制。 他常常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中的恨意。 就像是分裂成两个人,一个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一个是心理扭曲的凶手。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压抑不住这种恨意,开始寻找目标。他要杀了她们,将她们从世上抹去。 路远在审讯陈文浩的时候,突然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是知道的。” 陈文浩一直垂着头,这时抬了起来,“……什么。” 路远说:“阿玫她或许知道白玫瑰其实是她不能碰的月季,但是她仍然让人把它抱到眼前。” 陈文浩突然回忆以前的一个场景。 “我最喜欢的是白玫瑰,不过我不能碰它们……”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不配吧。喂,你别那么严肃,我开玩笑的啦。”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他的脑海一直回响着阿玫最后安心又释然的那一句“太好了” 陈文浩麻木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松动,他突然痛哭了起来。 路远走出审讯室,像是从黑暗走进了阳光,手机响了起来,他边走边接,“喂。” “喂。” 路远停下脚步看着窗外白皑皑的一片,雪花已经覆盖了整个大地,阳光打在他俊朗的侧脸上。 电话里温和的声音传来,低沉婉转: “路警官,今天来不来喝酒?”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身体不太好,脊推出了点问题,被舍友盯着不让我写文,把我的电脑都给收了orz我慢慢补上来…… 第42章 往事不要再提01 斑驳的树影投在窗帘上,干净整洁的医疗室被柔和的阳光照射,显得很温暖。 “我觉得有一个奇怪的影子在跟着我。” “可以具体形容一下吗?” “嗯,他躲在我的影子里,在没人的时候会冒出来,他似乎能听懂我说话。还会给我倒水喝,就像这样……”秦钦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杯子,说:“我有点渴了。” 他盯着杯子,仿佛能从里面望出一朵花来。 封行也陪着他一起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个杯子,直到两只眼睛都快变成斗眼,才眨了眨抬起头来对还在目不转睛看着的秦钦说:“似乎……没什么变化。” 秦钦笑着说:“他大概是害羞了,他不喜欢见生人。” 他们两个隔着一个办公桌,封行用手上的钢笔敲了敲桌子,说:“秦先生,请恕我直言。你的状态并不正常。” 秦钦没有表态。 封行斟酌着说:“您或许是……出现了幻觉。” “一种由你自己想象出来的东西,因为你的执念,所以他产生了。所以只有你能看见,因为他是不存在的。您明白吗?” 秦钦眨了眨眼,看了看那杯水,说:“我不这么觉得。” 还真是不给面子啊。封行默默地想。 他继续履行一个职业心理医生的职责,温和地说:“秦先生,您能来这里就说明您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心理出现了问题,您是一个拥有强大内心的人,所以您应该试着接受治疗。” 秦钦说:“我承认我的心理可能确实出了一点问题,但是我不认为已经到了分不清现实和幻想的程度,封医生,我觉得你的推断并不正确。” 封行是沈凛给他找来的,据说是留美博士,要来看病还要一个月之前预约。 秦钦想着,大概是因为在美国太久的原因,这个封行说话的时候总有一种翻译腔的感觉,就像在看中文翻译过来的外文小说。 秦钦不想驳了沈凛的好意,所以勉为其难地来了。 “首先,我并不是一个你所说的拥有强大内心的人。其实我……很脆弱。” 当秦钦沉痛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封行有冲动想从地上捡一块砖头砸到他脑袋上,真是欠扁的表情。 “不然我也不会有心理问题了,你说对不对,封医生。” 封行算是明白了,秦钦大概不是自愿来看医生的。像这种人通常都是迫于家人朋友的压力才来的,所以他大概不会太配合自己。于是他换了一个话题。 “好吧,秦先生,这个暂且不提。” “你叫我秦钦就可以了。”秦钦微微抬眼随意地说。 封行笑了笑,“秦先生,你的名字念起来很有意思。亲亲?” 秦钦对这个医生套近乎的方式感到很无奈,封行见好就收,说:“那你也叫我的名字,封行。” “秦钦,你觉得你的症结在哪里?” 秦钦的面色不似刚才那么轻松,他似乎并不想再回忆起那段往事。他端起桌上的水,果然已经满了,轻轻地抿了一口。 那段往事,用痛彻心扉四个来形容,大概也不为过。 ****** 新年终于在期盼中一天天地来临,已经到了过小年的日子。今年的小年正好是星期六,所以放起了假。柯沉刚来这儿,一个人住在局里提供的公寓里,在这里也没有熟人。 他们这些人中只有路远是本地的,但是路远似乎和他家人并不亲厚,所以过小年也不会回家。 几个人最后只能凑到一起到饺子馆下顿馆子,饭店里的人还真不少。还没有完全放假,家人不在身边的年轻人,就都和柯沉他们一样到饭店来过小年。 等他们几个到的时候才发现,这样的人有多少。 饺子馆被挤得满满当当的,人声鼎沸,在门口他们就被堵住了,几乎不能再往里走。老板在走廊里多加了几个桌子,连过身都困难。 中国人过年吃饭最讲究热闹,是以饭店里吆喝声拼酒声碰杯声,不绝于耳。 路远最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眉头皱了起来。 俞可人忙说:“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吃吧?” 柯沉说:“就算现在再去别家,估计人也和现在一样多。不如在这里等着,等他们吃完了就有地方了。” 这么说也有道理,几个人只好在门口准备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他们组里的几个人等放假了都会乘火车回家,赶上春运的大潮。柯沉今年并不会打算回去,事实上他无家可归。 陈叔叔家虽然好,但是他并不想回去打扰别人一家的天伦之乐。 在电话里坚决地推辞掉了。 “柯沉?!”一声伴随着惊喜的声音传来。 中间还隔着好几桌的人,柯沉站起来,只见一个穿着皮夹克男人在冲着他招手,男人和柯沉年纪差不多大,一张脸稍微有些圆,并不是胖,只是有些婴儿肥,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 “封行?”柯沉没想到在这里还可以遇见熟人,也很高兴,穿过了冗杂的人群,走到封行的跟前。 “真的是你!”两个人几乎同时说出口,顿时笑了起来。 封行看向原本柯沉坐的方向,说:“那些是你的朋友?要不一起过来坐,我们人不多,不嫌弃的话挤挤也行。” 柯沉一想怎么说也是过小年,总这么等着也不行,于是接受了封行的提议,“那我和他们说说。” 封行他们这一桌坐的都是封行的大学同学,并不介意多几个人,反而觉得更热闹。 尤其是多了俞可人这唯一的女性之后,气氛更加是达到了高峰。 柯沉和封行碰了一下杯,“你什么时候到这来的?” “没多久,之前一直在国外。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十年?” 柯沉也回忆了一下,“大概是吧。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封行笑了笑,“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可是一眼就看见你了,现在在做什么?当警察?” “嗯,你呢?当医生?” 封行说:“是啊,还是最变态的心理医生。” 他们两个是高中同学,没想到那个时候立志成为警察和医生的两个人今天都如愿以偿。封行高中毕业之后就出国读书,两个人就再没见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身体实在不行了,脖子一动就痛得厉害。 这是昨天写的一点点,但是一点多了,网断了,所以早上起来发了。 ps:我尽量每天都更,万一没有,大家原谅我orz谢谢akakame704姑娘的手榴弹和藤木木姑娘的地雷。() 第43章 往事不要再提02 多年未见,但是却并不觉得尴尬,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柯沉终于在这寒冷的冬季里找到了一丝温暖,他想起高中的时候和封行一起打篮球的日子,怀念过去,也是一种让人年轻的方法。 封行喝白的不如柯沉,每次都只能拿啤酒充数,柯沉知道他胃不好,所以也不强求。 喝啤酒最麻烦的就是时不时地要去放水。封行喝了两口之后就开始往洗手间跑,柯沉摇头笑他的酒量还是和以前一样。 柯沉吃着碗里的饺子,突然注意到封行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在喧闹的饭馆里,也只有离得最近的柯沉听见了。 因为一直在响,柯沉忍不住瞥了一眼。这一眼就移不开了。上面赫然是一个名字: 秦钦。 “在看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封行已经回来了,见柯沉手里拿着他的手机。 柯沉手里抓着手机,还在手上不停嗡鸣,柯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做了,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是放下好,还是不放好。 “有人打电话?”封行见柯沉的表情有些奇怪试探地问。 柯沉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是,给你。” 封行接过来之后,看了一眼,对柯沉和众人说:“稍等。”他走到外面打起了电话。 柯沉远远地看着他。 秦钦。秦先生。 封行没有打多久,很快就又回来了,坐到柯沉的旁边。 “怎么了?”封行自然看出了柯沉的不对劲,他思索了一会儿便问道:“你认识秦钦?” 柯沉被戳穿了心事,说:“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 “他是我的病人。”封行拿起筷子继续往嘴里塞饺子,边吃边说,“跟我预约下次过来的时间。” “他生病了?严重吗?” 封行虽然有几分醉意,不过身为心理医生的职业本能还在,上下打量了柯沉一眼,说:“他身体没问题,我是什么医生你忘了吗?” 柯沉才想起来封行刚才好像说自己是心理医生…… “他没事吧?” 封行随口说:“他心理上有点问题,产生了一些幻觉。现在正在治疗。” 产生了幻觉? 在柯沉的认识中,有心理问题的通常都离神经病不远了。他还是很难把秦先生和神经病三个字划上等号,尽管秦钦的举动有时候很疯狂,让人觉得琢磨不透。 遇见封行是个意外之喜,封行在这里也没有亲人,所以柯沉邀请他过来一起过年。 腊月二十八号的时候局里彻底放假了。往年都是路远来加班,坚守到最后。今年路远意外地没有申请加班,柯沉作为组长就担起了这个担子,反正他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他正在空寂的办公室里把这一年的报表全部都整理一遍,到了年底了,这些都应该解决好。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柯沉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手机握在手里,却犹豫了。半响才接了起来,“陈叔叔。” “是,我在加班。” “我真的不回去了。” “我在这里的朋友邀请我到他们家去过年。” “嗯,我过得很好。身体也很好。你和阿姨也要注意身体。” “嗯,再见。” 柯沉把手机放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去什么地方。一直捱到了下班的时候,他居然不想离开了。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到封行那里去。 封行开了一个心理诊所。位置很好,离市中心不远,但是却不是在街道旁边,所以不会很吵。柯沉在这里也待了一段时间了,拿着封行给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 封行的诊所在二楼,柯沉看着旁边四周摆放的花盆植物,看得出封行是花了心思的。大概心理诊所必须让患者有一个轻松的环境,所以才摆设得温馨自然。 外面是一个会客室,里面的门帘是拉上的。柯沉听见里面有声音,猜想封行应该有病人,所以自己在外面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他本来没有在意,却在不经意之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诊室里面,秦钦正闭着眼睛,听着封行的问题。 “你看起来睡眠不好的样子,做梦了?” “嗯。”他最近的梦境很频繁,很难顺利地入眠。阿珂每天晚上都努力地给他冲蜂蜜水也没用。 “梦见了什么?不要睁开眼睛,放松,慢慢想。” “一片红色的火海,或许不是火海,但是我觉得很灼热,呼吸很困难。” 红色代表着紧张。 封行微微思索了一会儿,“你逃开了吗?” “没有,我逃不开。” “是逃不开还是不想逃?”这话像是利剑一样把秦钦逼到了墙角,他忍不住想睁开眼睛,但是还是忍住了,没有回答。 封行见他不愿意说,换了一个问题,“有人来救你吗?” 秦钦继续沉默了一会儿,说:“有。” “是谁?” 秦钦没有再说话。 “是你的爱人?”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但是这一次封行打定主意要他回答,所以很耐心地等着。 秦钦终于答道:“不是。” 封行并不满意,继续等着他更进一步的答案。 “是一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这个人是现实中存在的吗?” 秦钦的答案出乎封行的意料,他说:“是。” 怎么可能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且这么久的治疗过程中,封行早已经知道秦钦口里的爱人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所以他的心结才一直没有解开。 秦钦知道瞒不下去了,缓缓地睁开眼睛。他一开始并不信任这个所谓的心理医生,但是封行一直都很耐心,用他的专业素养让秦钦感觉自己的心理状态确实在慢慢转好。 封行问:“你确定他们不是一个人?”封行问这个问题其实是好奇更大一些。 秦钦无奈地笑了一下,说:“我查过了,不是。而且如果是的话,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也许是装的,或者失忆?” 秦钦白了他一眼,封行耸耸肩,“我开玩笑。” “你第一次见到他有什么感觉?” 秦钦回忆了一下,摇摇头,“不太记得了。当时大概是吃惊吧,大脑完全没法思考。记不清了。” “之后呢?” “之后……”之后他反应过来见柯沉一副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在心里想了无数种可能,甚至为了试探他而出手调戏。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难以启齿。 不过他也没想到柯警官那么不经逗,根本就是个小雏鸡,摸两下就…… 封行察言观色,说:“看来你和他还发生了不少事。” 秦钦淡淡地一笔带过,“后来知道不是,就没什么了。” “这么说的话,是因为他的到来,你的病情才加重了。”封行重新回到了正事上。 “我不知道。说实话,我根本不觉得自己有病。” “所有生病的人都这么说。” 封行从抽屉拿出一些袋装的小药片,“一些安眠的药品,对身体没有影响,晚上吃一片。” 秦钦觉得自己还没到那个地步,他已经开始吃一些封行给他开的治疗抑郁症和精神分裂的药,但是安眠药他觉得自己还不需要。 不过他还是接了过来,“那我先回去了。” “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不要自己挺着。” “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封大医生。”秦钦和封行已经站了起来,一起走到门口。封行一般会送秦钦到楼下。 撩开帘子,秦钦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柯沉也猛地站起来,有一种手脚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的感觉。 还是秦钦先开口,“柯警官?” “秦先生。”两个人一板一眼地打了招呼。 他一直在外面?他听见了?秦钦没由来地有种心虚的感觉。但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份心虚来得奇怪。他确实不想让柯沉知道,但是也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而已。为什么会心虚呢。 秦钦不清楚这个地方的隔音效果怎么样,看柯沉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见。 “你怎么在这里?” 柯沉说:“封行是我的老同学,我和他约好了一起吃饭。” “这样。” 封行早知道他们俩认识,但是感觉怎么有些奇怪。不像是泛泛之交,也不像要好的朋友。 柯沉见秦钦的脸色微微发白,嘴唇也没有血色,问:“你身体还好吗?” 秦钦笑了笑,“没什么大问题。我还有事,先走了。”又转向封行,“不用送了,我自己下去,你和柯警官聊吧。早知道你们约好了,我就不打扰这么久了。” “那我就不送了。” “嗯。”秦钦走到楼梯的拐角,快要消失在眼前的时候,突然回头。柯沉早在秦钦出来之前就把表从手上拆了下来,放在兜里,此时正把手揣在兜里紧紧握着。 秦钦对着柯沉微笑:“新年快乐。” 封行拍了拍柯沉的肩膀,“这么早来了也不吱一声,等很久了?” “没有。只是坐了一会儿。” “走吧,去吃饭。”封行刚抬脚就被柯沉拉住了胳膊,他疑惑地看着神情严肃的柯沉,“怎么了?” 柯沉说:“我想问你一些问题。” 封行笑道:“怎么?你也出心理问题了。” 柯沉不和说笑,说:“我刚才听见了一点。” “喔,这里的隔音确实不太好……” “我觉得我好像就是他说的那个人。” “装修的时候应该让他们装个隔音板……等等……”封行终于意识到柯沉刚才说了什么,他慢慢地看向柯沉,“你刚才说什么?” “我觉得我好像……就是他说的那个人。”柯沉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的语气更加确定。 封行张了张口,半响没说出话。 ()他爱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你?“你是说秦钦口里的那个和作者有话要说:我貌似又随便承诺了什么orz看在我最近身体不太好的面子上原谅我…… 第44章 往事不要再提03 柯沉的目光坚定,丝毫看不见任何迟疑。封行的困惑却越来越大,“你确定?” 柯沉把兜里揣得紧紧的表拿出来,上面已经带了他手的温度。 “这个是他借给我的。” 封行在治疗过程中听秦钦回忆过不少以前的事,对这个表有印象。他从柯沉手里拿了过来,果然在上面看到秦钦所说的字母,他不知道秦钦口里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但是qq很显然代表的是秦钦。 “你说他把这个送给了你?”封行很是诧异地问。 “不是送,是借。” 封行理了半天思路,才想清楚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其实秦钦在讲述的时候,封行就觉得这个人的性格很熟悉,和自己认识的一个人似乎很像。 现在想明白了,不就是柯沉? 但是柯沉是他的同学,不可能是秦钦的什么已经死去的爱人。 难道说秦钦的妄想症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不可能,秦钦的爱人是真实存在过的,不止秦钦,还有很多人都认识他,比如说沈凛。 他背着手开始在会客室里来回踱步。 柯沉的眼睛随着他的移动而左右转,“你能别晃了吗?” 封行停下脚步,盯着柯沉,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有没有搞错。你怎么能还这么冷静呢,他现在是把你当什么,替身?替代品?还送表给你,耍你玩呢?” 本来他是更同情秦钦一些,但是当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朋友身上的时候,人们的心里总是忍不住会倾斜。 柯沉脸色沉静,情绪稳定,让封行有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无力感。 “他对我很好,不是在耍我玩。” 秦钦的手为他挨他刀子,后背为他被爆炸后的气体烧伤。 他对他好,这是毋庸置疑的。 封行快速地说:“他对你好只是因为你和一个死人长得像而已。” 这话说得已经很难听了。 柯沉的脸色终于动了动,沉了下去,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封行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他也慢慢冷静下来,思索了一会儿,低下声音说:“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还好,我以为你会难过,但是你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之前我看你那么在意,还以为你……”他差点忘记了,柯沉应该是直的才对。 “不。”柯沉突然打断他。 封行的心提了上来。 柯沉苦笑了一下,“我其实也不是看起来这么平静的。” 封行抬着眼看着他,对此感到很无奈,“你还真是……” 其实柯沉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想法,虽然早就有了隐隐的猜测。不过真的到了这一天,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了。 柯沉淡淡地笑了笑,手搭上了封行的肩膀,“走吧,去吃饭。” ****** 这两天街上的人已经少了许多,该回家过年的都回去了,连商铺都有不少关门了。这两天只是飘了点小雪,秦钦走在结结实实的雪地上,偶尔发出吱吱的脚步声。天气预报说这两天还会下大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虽然下雪,但是阳光却格外的灿烂。某人,不,某鬼格外的开心。 “好了,不要再晃来晃去的了,我脑袋都晕了。” 阿珂趴在秦钦的肩膀上,东窜窜西窜窜的。 “好了,就快到了。” 停车场在另外一边,秦钦必须穿过这个马路才能过去。 临近年关,他的事情其实也不少。偏偏他的身体负荷不住,所以只好把沈凛给抓了回来,让他来帮忙,自己则丢下一大帮子人,美其名曰养病。 凭什么沈凛就可以逍遥快活?你想美人在怀,欢欢喜喜轻轻松松地过年,老子偏偏不让你如意。秦钦坏心地想着。 “让他们去忙乎吧,我才不管,我现在是病号,要休息。”秦钦说完瞥瞥搭在他影子上的阿珂,阿珂被他威胁的眼光一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屈服在强权之下,配合地点了点头。 秦钦得意地笑了笑。 他不想去沈凛家过年,往年沈凛和他一样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偶然他们还会碰一面。如今沈凛已经有了家庭,恐怕不愿意再看见自己这个碍眼的家伙。 他看见停车场外面的超市,停了下来,走进去买了几瓶好酒,放到了后备箱里。 阿珂已经自觉地“坐”到了副驾驶上,秦钦看着他,露出和煦的微笑,“走吧,我们去过年。” ****** 今天是大年三十,柯沉开车往郊外的一座山开去,大约两个小时才到了目的地。这是一处坟山,风水很好,为了招待来祭拜的人,山下甚至开了好几个旅馆。 不过大年三十就来拜祭的还真没有,通常都是过了初一,之后的几天才会有人来。 天色已经很晚了,又是临近乡下,几乎没有灯。乡下和城市不同,说黑,那就一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 柯沉把车子停到一个旅馆前的空地,果然看见了秦钦不起眼的黑色车子。 他走进去宾馆问了问上山的路。 今天的风比前几天要大,已经刮了起来。这个时候的山路很不好走,尤其是到处都是积雪,不像城市里每天都有人铲雪,这里的雪经过了一个冬天已经厚到了一个程度了。 柯沉穿得很单薄,外面只套了一件呢子大衣,唯一的好处是挡风。 他一步一步地顺着山路往上面走,很快雪就堆在了他的肩膀和头发上,柯沉无奈地甩了甩,不过似乎没有什么作用。 在半山腰的地方,他见到了他想见到的那个人。 秦钦站在一个墓碑前,雪花也堆满了他的肩膀和头发。他穿得倒是厚实,像是早有准备,手里还戴着皮手套,轻轻地抚在墓碑上,他身材颀长,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那里就像一个完美的雕塑。 柯沉想在新年的时候见秦钦一面。 他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工作,然后紧张地去找秦钦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就不在这里了。 柯沉一下子茫然了,他一直在纠结自己要不要来,却没想过这个问题。 正好杜景声也在,给柯沉指了一条明路。 杜景声很奇怪柯沉为什么要来找秦钦,柯沉回答道:“我想给秦先生拜个年。” 杜景声很敏锐地问:“你知道了?” 柯沉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杜景声终究还是把秦钦的去向告诉了柯沉,“如果你想去的话,可以去那里找他。他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去那里,而且不让别的人去。” 杜景声看着柯沉,视线锁定了他,“不过,你知道,你是不一样的。” 柯沉走向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山里很突兀,秦钦慢慢地把头转了过来,他的脸因为寒冷已经冻得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就像是游走在人间的幽灵,虽然**还在,可是灵魂却早已独立在之外了。 到了此时此刻,就算是再迟钝的柯警官也终于明白自己心里的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他知道了真相之后的那种感觉。 心疼。 他很心疼秦钦。 风雪刮到了柯沉的脸上,几乎让他睁不开眼睛。 对于秦钦来说,柯沉就像神祗一样突然降临在他的面前,静静地立在寒风里。 他张了张嘴,半响才吐出一个名字,“陈珂。”很低的两个字,不知道有没有通过风传进柯沉的耳朵。 柯沉慢慢地走了过来,身影从模糊到清晰。秦钦的目光逐渐清明,嘶哑的声音道:“柯沉。” “你的脸色不太好,在这里站了很久?” “没事儿。你来这里做什么?” 杜景声估计得没错,秦钦绝不会对着柯沉生气。但是他的语气也绝对称不上平常的温和。 柯沉沉默,秦钦看他的样子,叹了一口气,竟然半分责问也说不出口了。 他想柯沉大概已经知道了陈珂的事,愧疚的心理冒了出来。 他缓缓开口,“我确实是因为你和他长得像才对你特别了一点。但是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会打扰你的生活,我们还是朋友,希望你别介意。” 柯沉看着他,半响才说:“我不介意。我只是觉得,你一定很难过,每次看见我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没想到柯小攻这种反应~ps:最近身体不太好,周末打算去医院看一下,最近更新太不正常了。()明天开始我尽量恢复- 第45章 往事不要再提04 柯沉看着他,半响才说:“我不介意。我只是觉得,你一定很难过,每次看见我的时候……” 秦钦的眼里只剩下惊讶了。他微微动了动嘴唇,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柯沉的眼神里说不出的认真。 也是,他一直都是认真的人。 也只有柯沉才会在这种时候还想着别人了,大概他的脑回路格外的不同。 秦钦在心里苦笑。 这里毕竟是山上,柯沉其实也没想到会这么冷。尽管才下车上山没多久,他的脸已经被冻得煞白,口里喘着热气,化成白雾飘在眼前。 秦钦看着他,是真的觉得很难过。 但是这种难过,和陈珂无关。 单单只是为了柯沉。 他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柯沉,在他的眼前站定,与他静静地平视。 “大过年的,到这里来干什么?” 柯沉沉默着,突然抬起头,微微张口,口中哈出白气,“新年快乐。” “嗯?” “新年快乐,上次你和我说了,我还没和你说过。” 秦钦觉得有一股暖流从脚底涌了上来,一直到达他的神经末梢。 “你这个人……真是……” 秦钦把皮手套摘下来,两只叠到一起甩给他,因为笑意脸上多了一丝血色,不像刚才如同人间幽灵一般似乎马上就要消失,“戴上吧。” 柯沉身手敏捷地稳稳接住,却没有动作。 秦钦一挑眉,“怎么?还要我亲自来?” 柯沉还是怔在那里,秦钦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柯沉冰冷的手早就已经失去了感官,但是当秦钦的手握上来的时候,他却真实地感觉到了。柯沉马上把手收了回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他迅速地把自己的手塞进去,手套里面是一层软绒绒的皮毛,很保暖,现在还残留着秦钦的温度。 “你不回家过年,跑到这种地方来……” 柯沉说:“我在这里没有亲人,没有地方可以去。” 一句话说得很严肃,不过怎么看都是有点可怜的意味。 秦钦记得他查到的资料,柯沉的父母都是警察,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公殉职了。严格来说,柯沉可以算是一个孤儿。 柯沉往墓碑的方向看了看,说:“既然来了,死者为大,让我拜祭一下吧。” 秦钦也重新看着那个墓碑,修缮得并不大也不起眼,就是一般的尺寸。里面其实只有陈珂骨灰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被他放在家里了。 这也是他经常被人诋毁成疯子神经病的原因之一,更加是不少人茶余饭后的娱乐谈资。不过他不在乎。 秦钦让开了一点,让柯沉走过来。 墓碑前没有通常祭拜用的纸钱和香烛,只有几瓶白酒,还有小小的两个杯子。秦钦想不到会有人来,所以也就准备了两个。 “没有什么东西,你倒杯酒就算祭拜过了吧。” 秦钦递给他一个杯子,倒满了酒。 柯沉把他洒到地上,很快就消失在雪地里,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秦钦手里拿着酒瓶晃了晃,里面发出叮当的响声,是碎冰渣的声音,“这酒都快冻结实了。” 他的手套给了柯沉,柯沉见他手指冻得发红,把他手里的酒瓶拿下来,自己倒上了。 这是秦钦的杯子,所以柯沉没碰嘴,隔空仰头倒了下来。 辛辣的酒入喉,冰到了人的嗓子眼儿里了,但是咽到胃里却有暖意涌了上来,说不出的舒畅。 “是不是好酒?陈珂最爱喝这个。” 柯沉问:“你不给他烧点什么吗?” 秦钦摇摇头,“不,他收不到。” “嗯?” 他微微地笑着说:“他的一半骨灰还没有下土,他成不了鬼,也转不了世,冥纸收不到的。” 此时的秦钦的微笑让人觉得心惊,柯沉怔怔地看着他。 他眼神狠戾,沉声道:“他休想安安心心地就这么走了,他必须要等我。没那么容易就摆脱我。” 柯沉咽了咽口水,秦钦挑眉看向他:“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被我爱上的人大概很可怜。” “我不这么觉得。”柯沉往前一步,他身高和秦钦一般高,但是肩却比秦钦更宽,更壮实一些。此时和秦钦几乎只差了一小步的距离,给了秦钦一种压迫感。 这是秦钦以前从来没有在柯沉身上感受到过的。 “被你爱上的人一定很幸福。” 他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出这么煽情的话,秦钦的面部表情僵了僵,半响才说:“我还以为柯警官不善言辞,现在看来你很会说话。” 秦钦往后面退了一步,重新走到墓碑的旁边,把手轻轻地搭上去,就像刚才柯沉第一眼看见的一样。 柯沉这次才仔细地看向墓碑。 这一看便诧异了,他微微张开口却没有说话,目光渐渐沉了下来。 墓碑上没有照片,甚至没有陈珂的名字。 只有右下角有秦钦两个字,端正的楷体,用红漆涂上。 柯沉突然觉得遍体生寒。他明白了。 秦钦他把自己埋葬在这里。早在十年前,他就把自己的心埋葬在这个荒芜的山地,埋葬在一片白茫茫的冰冷的雪地下,埋葬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不见天日。 柯沉站在他的身后,“我和陈先生很像吗?” 秦钦一愣说:“挺像的。” 其实说是一模一样也不为过。只不过当年陈珂毕竟年轻,现在的柯沉比当年的陈珂要更成熟一些。 “你没有怀疑过我和陈珂的关系吗?甚至说我就是陈珂?” 秦钦回头猛然看着他,瞳孔急剧收缩,想从他镇定的眼神里看出一点什么。 他当然怀疑过。 但是当他得知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时候,他其实从心底上是松了一口气的。这种心情一度让他很恐慌,他不是应该希望陈珂还活着吗?这不是他这么多年一直的愿望,一直的臆想吗? 等他冷静下来,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他下意识地排斥柯沉就是陈珂这个可能性,在得知不是的时候,心里隐隐觉得轻松,但是表面上却是失望的样子,他甚至不愿意再去多想。 如果陈珂真的还活着,那么他又算什么呢?他这十年的光阴,每时每刻思念焦虑痛苦的时光又算什么呢?他为了陈珂的欺骗买了十年的单。 十年,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年。 很多时候,十年只是弹指一挥间,但是对于秦钦来说,是煎熬。 十年太久了,足以让感情变质,也许它只是一种执念。 不要以为谁会是谁的唯一,其实谁都可以彻底忘记谁。 秦钦在害怕,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会把陈珂忘记,有一天他会淡忘这份感情,有一天他会风轻云淡地提起陈珂这个名字。 所以他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能忘。 他要用痛苦让自己记住这份感情。 柯沉给了他答案:“我不是他,也不认识他。” 秦钦锐利的目光慢慢收了回来,似乎在自言自语:“其实我更希望你不是……” 风雪比刚才更大,雪花甚至迷到了眼睛里。 “陈先生,他是什么样的人?”柯沉突然问。 秦钦侧过脸斜着眼睛看他,柯沉说:“我只是想知道,一个跟我很有缘的人的事而已。” 秦钦冷脸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开口,“他和你一样,很少说话,总是很严肃的样子,不爱开玩笑,但是有时候却很害羞……” 柯沉静静地听着,慢慢地走近他。 秦钦大概是很久没有和别人说起陈珂,或许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此时他与其说是在和柯沉讲述,还不如说是自己在回忆。 秦钦发现有时候有些记忆会很模糊,他强迫自己必须想起来。他不想在柯沉面前露怯,表现出自己已经忘记的任何迹象。也不想证明给自己看:原来这份深情也不过如此,原来还是可以忘记的。 柯沉始终都认真的听着他的回忆。 “就这样,我为他挡了一刀,他答应和我在一起。但是其实我们俩的关系还是和以前差不多。但是他偶然会做一些傻事,比如说带我去游乐场坐摩天轮。他一定是上网看了什么约会指南之类的东西。当我们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堆小女生的队伍里的时候,他的脸拉得就像长颈鹿一样……” 秦钦忍不住笑了出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小酒,送到嘴里,柯沉也露出淡淡的微笑。 “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做到最后一步,因为他不会。那厮的技术烂得就像牛一样,不,比牛还烂,连撸管的水平都差得要命!” 秦钦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突然说起了这个,柯沉听着他丝毫不害臊的话,耳根有些发红,好在天气冷,倒也不明显。 秦钦一抬头看见他单薄的站在风雪之中,就像刀刻一样脸微微泛着红,挺拔的身姿站得笔直,像是寒冬里的雪松,眼神温和,神态肃穆。 太像了。 柯沉见他突然停了下来不再说话,有些奇怪。 秦钦突然说:“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柯沉没想到他突然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愣了一会儿,马上反应过来,走上前站在秦钦面前。 秦钦伸手轻轻搂住他的后背,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他其实只是虚抱了一下,中间还隔了不少空间。 柯沉却鬼使神差地把手搂了上去,让两个人的胸膛挨到了一起,彻底抱实了。 秦钦感觉到他的动作的时候还吃惊了一下,柯沉将手臂逐渐收紧,低声说:“这个时候,你可以把我当成他。” 秦钦闭了闭眼,“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秦钦过得太苦爱得太惨,所以这一次应该会让柯沉先动心~ ps:真的对不起大家。我今天去医院(排了两个小时队,看了两分钟的诊orz)医生说我脊椎使用过度,再这样下去有肩周炎的危险。 医生:每天都在干什么,怎么弄成这样? 我:医生……我…… 医生:年纪轻轻每天就知道玩游戏,现在知道了吧下次还#¥%#%¥…… 我:== 训了我整整两分钟,让我一个月不准碰电脑…… 我想来想去,只能先委屈大家一下,这个星期我先隔日更,字数我尽量多一些四千到五千。()总之对不起大家。 第46章 迷雾山村01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秦钦站在雪地里,根本就没有要离开的样子。柯沉甚至怀疑他已经这样站了两天了,或许应该留下来陪他,这里很不安全,他正想着的时候,秦钦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走吧。” “啊?” 秦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难道以为我会一直在这里站着,这里晚上能冻死人的。” 柯沉其实已经冻得有些麻木了,听了柯沉的话也觉得是自己异想天开。 秦钦说:“你穿得太少了。” “我也没想到这里这么冷。” 秦钦慢慢地往山下的路走去,这一段已经完全被雪覆盖住了,一脚踩下去陷下去一大半。柯沉跟在他的后面,踩着他的脚印,这样轻松了不少。 “下山就好了,你没带件厚点的衣服来?” 柯沉摇摇头,“没。” “你还是赶紧回去,大过年的生病了,你一个人在这里都没有人照顾。” 柯沉刚想说他不需要人照顾,突然听见几声犬吠远远传来,声音嘶厉,接下来则听到一阵快速的脚步声,或者说是践踏更加好。 犬吠声也越来越近了,仿佛正向他们冲来。 柯沉皱起了眉,“怎么会有狗?” 这里到处都是枯败的树枝,所以视野受到了限制。他们只能根据声音了解狗的具体位置,却仍然看不到它们的身影。 秦钦正凝重地看着声音的方向,突然一个东西快速地从树丛里飞了出来,秦钦喊道:“小心!” 那东西几乎要扑到柯沉的身上,柯沉反应也极快,往后面退了一大步,同时脚向那个东西踢去,将他踹了出去,但是裤子还是被划开了一条口子。还好是冬天,穿得比较厚,所以并没有受伤。 另外几只也从树丛里扑了出来,见头一只被柯沉踢到远处,也知道柯沉不好惹,没有再攻击,而是隔着一定的距离,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这是三条猎狗,体型较大,龇着牙看起来凶猛异常,山里的农户有不少是以打猎为生的,所以养几条猎狗不足为奇。但这里是墓山,不可能放人和狗进来打猎。 三只狗一击不中,都在等待机会,它们一起踱着步子往前走,慢慢地向柯沉逼近。这些猎狗既然是人养来打猎的,自然被训练了各种捕猎的技巧,同时也能很好的配合。 秦钦想走回来帮柯沉,柯沉冲他摇了摇头,以眼神示意自己就可以了。秦钦也觉得几条狗而已,奈何不了柯沉,就当是运动一下热热身,省得他身子太冷。所以便没有再上前。 那三只狗的眼睛正盯着柯沉,柯沉没把它们这些畜生放在心上,但也不敢放松,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多功能的折叠刀,缓缓地将刀片推出来。 那些猎狗看到柯沉手里的武器变得狂躁起来,第一次发动攻击的那只又率先冲了过来,后腿发力,锋利的前爪直扑柯沉的面门,同时张开了长满獠牙的大口。柯沉没有躲抬起脚将他踹开,同时拿刀刺进了他的肚皮,那里没有毛发的保护,是最脆弱的地方。但是刀子太短,不足以伤到猎狗的要害。 柯沉便又使了一把力,把整个手都捅了进去。猎狗痛得爪子到处乱划,柯沉直接将它扑倒在地上,用膝盖压到它的身上,它呜咽了几声就彻底没了声息。 在它们打斗的时候,另外一只猎狗试图突袭,柯沉并没有忘记还有它们在虎视眈眈,所以一直观察着他们的动态,在它还没有靠近的时候,就一脚踢了过去,将它踢到地上,半天没有起来。 见到一只已经死了,那两只也开始害怕,没有受伤的那只用牙咬着另一只的后颈的皮毛,将它拖走。 柯沉懒得管他们,把自己的手从那猎狗恶心的肚子里抽出来。 秦钦对他竖了个大拇指,笑道:“柯警官威武。” 柯沉被秦钦夸奖,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愉悦,嘴上道:“几只狗而已。”那的手几乎整个都进了那只猎狗的肚子里,想想都觉得很恶心,抽出来的时候整只手上都是血。 秦钦看着那狗的尸体,皱眉道:“这里怎么会有猎狗?” 柯沉也说:“确实很奇怪。” “等会儿我去跟墓园的管理人说一下,幸亏今天碰见的是我们俩,要是普通人就遭殃了。”没有主人的猎狗,很危险。 秦钦的脑海里闪了一下,这狗是没有主人的吗?他下意识地往树丛里看了一眼,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猎狗的内脏肠子之类的缠住了柯沉手上的刀子,柯沉只能用手把它们拆开。 秦钦也觉得很恶心,所以干脆不去看。 “这是什么?”柯沉突然惊道。 他很少会露出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秦钦略带诧异地看向他。 只见他从那狗的肚子里掏出了一个类似于金属环之类的东西,上面还沾着狗的肠子,还有一些烂肉。柯沉貌似把狗的胃给捅穿了,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柯沉把那个金属环在雪地里用血擦了擦,总算是显出了原型,一枚金戒指,不是足金的,做工也很粗糙,卖相也很一般。 秦钦此时也走了过来,“这是,金戒指?” “嗯。” “在狗的肚子里?” 柯沉点了点头,用手去继续去扒狗的肚子。秦钦虽然没有洁癖,但是看着这画面也觉得吃不消。 “莫非它不小心吃了主人的金戒指?” 柯沉直觉没这么简单,他用小刀把狗的肚子完全划开,将里面的内脏也一一划开,血溅得到处都是。当他把胃里的东西全都扒出来之后,彻底震惊了。 秦钦凑过去看了一眼,那一团里面都是碎肉沾着粘液,看起来极其恶心,他实在不想再看第二眼了。 但是柯沉还望着它,似乎在想些什么,秦钦只能压下那种反胃感,问柯沉:“怎么了?” 柯沉此时手上脏得不比那狗好多少,所以也毫不在乎地直接用手拿出一块东西,“你看这是什么?” 秦钦看了一会儿,神色凝重起来,道:“这是衣服的碎片?” 柯沉点点头,他抬头看着秦钦,秦钦与他的视线一相交,便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秦钦慎重地说:“就凭这些,不能断定……” 柯沉从那团碎肉里用刀子挑出来了一样东西,秦钦看见之后声音戛然而止。 那是一截人的小拇指。()作者有话要说:身体好转了很多,我觉得没有医生说得那么夸张,再休息两天,争取十一月份恢复日更,大家先忍耐一下~ 第47章 迷雾山村02 那是一截人的小拇指。 已经腐烂了不少,但是按照指骨的粗细大小来看,应该是女人的手。秦钦倒不觉得害怕,只是觉得恶心,还有一些吃惊。 这狗是……吃了人?还是尸体? 秦钦在陈珂的墓前碰到这种晦气事,心情一下子沉了下去。他打电话到山下的墓园管理处,半天都没有人接。秦钦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声,心里烦闷不已,就在他忍耐不住的时候终于接通了。 “喂!” “喂!恁啥子人!” 一个老大爷粗犷的声音传来,震得秦钦耳朵都麻了。两个人鸡同鸭讲地说了半天,也没有交流成功。秦钦将手机拉开自己的耳朵,里面大爷的声音还在不停地响着,反正秦钦是一句都没有听懂。 他把手机按掉,世界都清静了。 秦钦说:“我下去找人。” 柯沉说:“我和你一起去。” 秦钦阻止他,“你在这里守着,附近说不定有人。”他瞥了瞥那猎狗,“这可是线索。” 柯沉听完他的话,停住了脚步,“我在这里等你。” 秦钦顺着来路往回走,他穿得多,所以也不觉得有多冷。他反而比较担心柯沉,不过柯沉不管有多冷也不会蜷起身子,精神风貌极好。 秦钦想,这样的人不当警察才是一种浪费。 他突然想看看柯沉穿警服是什么样子,那大盖帽往头上一戴,衣服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再架上副眼镜。想想就觉得来劲儿。 可惜还没看过,也只能想想。他总不能跑到柯沉面前去贱嗖嗖地说:诶,你穿警服给我看看呗。 墓山脚下有一个小的传达室,秦钦看到里面有人,便推门进去。一个穿着军大衣的老大爷正在椅子上抽着烟。这应该就是刚才和他鸡同鸭讲一阵乱说的那位了。 果然他一开口就让秦钦受不了了,那嗓门就跟震天雷一样,在秦钦耳朵边一下一下地炸开。秦钦知道交流障碍没那么容易解决,所以也没和他说什么猎狗什么人骨头之类的,只是说要借点工具。 老大爷听懂了,比划着让秦钦自己挑着拿。 秦钦在那一堆杂物里拿了个麻袋,还有铲子。这里的东西有限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他拎着几样东西就重新上山了。 柯沉蹲在雪地里,隔远了根本就看不到。秦钦走过去,把麻袋扔给他,“你先把它装起来,下面没有能帮忙的人。” 柯沉把那狗装进了麻袋,秦钦则用铲子把血迹和脏污埋到雪下,他不能让陈珂的墓前有这些东西。 柯沉看着秦钦挥着铲子一点一点地铲着雪,真是很难想象他干活的样子。他一直觉得秦钦应该是那种,站在最后面,然后呼啦一挥手,专门指挥别人做事,自己则一根手指头都不动。 “你打算怎么办?”秦钦没抬头,也不知道柯沉在想些什么,只是随口问道。 柯沉说:“先到附近看看,如果能再碰见那两条狗的话,把他们也抓住。” 秦钦把最后一层雪盖上,点点头,“那走吧。” 两个人从刚才那两条狗逃走的方向找起。那里已经没有路了,都是树木的根和枝干,交叉纵横。幸亏不是春天,不然叶子一长起来,更加什么都看不见。 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没有任何线索,也没有再听见狗的叫声。由于雪太大,狗的脚印也早就被掩埋了。 柯沉沉浸在对那一截手指和戒指的思索里,直到秦钦在前面一脚踩空,差点摔了一跤。 “没事吧?” 秦钦皱着眉,看了看脚下,雪地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突了出来,软绵绵的让他没站稳。 “没事。” 柯沉想起这其实和秦钦没什么关系,“你先回去,我自己来找就是。” 秦钦摆摆手,“我没那么脆弱。” 柯沉突然从后面握住了秦钦的手,秦钦一愣,望向柯沉。柯沉大概也是无意识的举动,收到秦钦诧异目光的时候忍不住有些退缩,但还是坚持握住了,低声道:“别再摔了。” 秦钦微微一笑,“不会。”但他并没有把手抽回去。 秦钦又往前走了一步,觉得又踩到了什么硬的东西,脚底下一歪,差点又倒了。柯沉忙从旁边扶住他。 秦钦皱眉,“这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把脚从雪里抽了出来。柯沉的眼眯了起来,把秦钦拉到一旁。抡起铲子挖了起来。 很快,上面的一层雪就被铲到一边,露出了一个大号的蛇皮袋子,破了一个大口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开了。 有血迹沾在上面,柯沉把蛇皮袋子从雪里面拖出来,然后找到拉链把它拉开。果然在里面看到一具女性尸体。 秦钦一想到刚才自己的脚踩在上面,就觉得心里一阵恶寒。 尸体已经腐烂了大部分,还有一小部分被什么东西咬掉了,估计就是那几只猎狗。尸体只能大概保持一个人形,更像是一团烂肉,发着腐臭的气味。衣服都烂在了肉里,所以这女尸现在是几乎赤.裸的,不过现在没有人会在意这些。 柯沉抬头看秦钦,秦钦的表情只有在一刚开始的时候有些变化,现在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毕竟对于他来说,死人见得多了,也不算什么。 柯沉放下心来,叹道:“大过年的,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凶兆。” 秦钦道:“你还相信这个?” 柯沉表情有些纠结,秦钦道:“不管怎么样都被咱们碰见了,你总是不能置之不理的。对吧,柯警官。” 柯沉无奈地点点头,掏出手机,“我现在是普通公民,我得打电话叫110,找人民警察。” 他还真的打给当地的派出所报案。 这里不属于市区管,属于附近的一个县。那县里的民警估计一年到头也看不见几件像样的案子,一听说发现了尸体,吓了一大跳,层层上报,又是请示这个又是请示那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 柯沉开始观察尸体,秦钦站远了一点,因为那味道实在太难闻了。()柯沉怕把秦钦的手口脏,早就脱了下来,此时重新塞到秦钦手里。秦钦微微一低头,在他手腕上看到了自己的那只表。 第48章 迷雾山村03 柯沉下意识地把手往袖口里缩了缩,又觉得太过于欲盖弥彰,过了一会儿又伸了出来。秦钦见他一番小动作,竟然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逗逗他。 “表修好了?” 柯沉点头,挤出一个字:“嗯。” 秦钦挑挑眉,“你修的?” “嗯。” “这次没忘记带了?”秦钦已经凑到了柯沉的面前。 柯沉一抬眼就看见秦钦的脸,往后退了一步,“嗯。” 秦钦对他这种一句话说不出什么的闷油瓶感到无奈,但是又觉得很有趣。 这种心态,还真是要不得。 过了一会儿,远处传来了一阵机器的轰鸣声,有点像发着噪音的马达?秦钦往树丛外面走去,看到一个破旧的摩托车从山下开了上来,这还不是那种机车,而是农村里用的,俗称二拐子,比摩托车要窄,发动的时候颠得厉害。 秦钦也佩服那人在大雪天,还能开成这样不滑倒。 没一会儿,车子就已经开到了离秦钦不远的地方。秦钦刚想说话,就看见那人突然连人带车扑哧一下扑到雪里,不见了。 秦钦回头看了柯沉一眼,“好像来人了。” 柯沉走过来,往前面看过去,白茫茫的一片,皱了皱眉,“人呢?” 秦钦实在不想说出那个人栽到雪里,出不来了。所以没说话。 雪地里终于挣扎出一个黑点,柯沉看着那人慢慢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然后又把摩托给拖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被洗得发白的警服,柯沉看了老半天才看出来,喊道“是周水乡警局的吗?” 那人把嘴里吃的雪吐出来,呸了一口,冲着柯沉喊:“是是是,你们是报案的吗?这破地方太难走了……” 他把车子停在雪地上,一路小跑颠了过来。 柯沉仔细看了他一眼,是个小年轻,剪个干练的小平头,他搓了搓手说:“你们好,我是刘志强,你们可以叫我刘大头,是你们报的警吗?” 秦钦看着他像栗子一样尖尖的小头,琢磨着这绰号绝对是反讽。柯沉倒是没想那么多,说道:“是我们报的警,我们在扫墓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尸体。” 刘大头吓了一跳,磕巴道:“你们……真发现了尸体?!” 秦钦两手抱着胸,“你以为我们耍你玩呢?” 刘大头尴尬一笑,问:“在哪呢?” “这边。”秦钦和柯沉转过身去给他带路。 刘大头跟在他们俩后面嘻嘻哈哈地说:“两位大过年的还来扫墓啊,这里这么会有尸体呢?莫非是下葬后的死尸跑了出来……” 秦钦笑道:“说不定还真是呢。” “你们两个从哪里来的?” “市区。” “也是,这里风水好,墓地很贵的呢。我们这里就山清水秀风景好啊,没有污染……” 柯沉觉得他聒噪无比,只能沉默不语。 不过刘大头远远看见那蛇皮袋子的时候,神色便正经了起来,他迅速地跑了过去。看到了袋子里的那具女尸。当然这个时候,还在初步观察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这具尸体的性别是男是女。 此时他的表情变得严肃,回头问他们两人,“你们怎么发现的?” 他的气场完全发生了变化,和刚才那个看起来乐呵乐呵的小民警判若两人。 柯沉微微诧异了一下,很快便恢复,道:“我们两个人来这里祭拜,突然有猎狗出来袭击我们,然后我们把猎狗杀了,发现它的肚子里有这个一个戒指。” “戒指?” “是。” “给我看看。” 柯沉已经把那戒指擦干净,总算没有刚才那么恶心,递给了刘大头。刘大头把着戒指看了两眼,翻来覆去没看出什么。只是一个普通的戒指,在这附近通常都是女人陪嫁用的。 好像是金子的? 刘大头眼睛发亮把它塞到牙里咬了咬,柯沉脸色一变刚想阻止他,他已经咬完把戒指拿了出来,摸了摸,“是真金,不过不太纯。诶,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秦钦和柯沉互相看了一眼,咽了咽口水,“没事。” 刘大头说:“你们就发现了这个,那猎狗呢?” 柯沉说:“我看见戒指就又到它肚子里找了找,结果找到了一截人的小拇指。所以我怀疑它们是在附近吃了人,所以到附近来找找,然后在这里发现了这个蛇皮袋子。” 刘大头嘴角抽了抽,“人的小拇指?” “是。” “等等,你们刚才说什么来着,这戒指是从狗的肚子拿出来的。” 柯沉点头。 “和手指头一起?” 柯沉悲悯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刘大头转过身去,扶着树吐了起来。 等他好不容易吐完之后,终于想起来正事。柯沉见他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塑料袋,准备把尸体装进去,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之后,柯沉赶紧阻止他,“你这是要干什么?” 刘大头说:“当然是把尸体装回去。” 柯沉很怀疑自己刚才在他身上看到的严肃表情是不是错觉,“你就这么把她装回去?” 刘大头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不能这样,不过我们那本来就是小地方,没几个人,大过年的只有我一个值班。”他搓了搓手,凑到他们俩跟前,“要不,你们帮我找个担架?或者出钱叫医院来?” 秦钦算是知道了,这个刘大头是打算要他们俩来当冤大头。 不过这个家伙还不算太讨厌,秦钦心情不算太差,所以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叫医院过来,见刘大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们俩,秦钦说:“放心,我会出钱的。” 柯沉说:“你们那没有人,那这个案子怎么办?” 刘大头说:“我们可以先往上面报,让县里的警局来解决。” 柯沉点点头,说:“希望你们尽早查明死者的身份。”他转头对秦钦道:“走吧。” “啊?” 秦钦站在后面诧异地看着他。 柯沉走了两步,见秦钦没有跟上来,回头问道:“怎么了?” 秦钦迈出脚步,走到他的旁边,“你打算就这么走了?” 柯沉说:“我正在休假,不工作。而且,我是陪你来扫墓的,不是来办案的。” 秦钦一挑眉,点头,“你说的对,应该丢给他们操心。看来我对你的了解有偏差。” “你以为我会横插一脚?” “至少不会这么潇洒。” 柯沉对潇洒这个词非常满意,心里涌上喜意,淡淡笑道:“走吧。”两个人刚走了几步,就听见刘大头在后面嚷道:“别忘了救护车的钱!”秦钦无奈地摇摇头,冲他摆摆手,让他放心。 柯沉和秦钦回到墓地上,把东西收拾了一下。 “你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秦钦说:“初二再走。”他把酒瓶子捡起来直起身子,“我会住在山下的旅馆里,你呢?” “我也留在这里。” 秦钦抬头看着他,“你也留在这里?” 柯沉对着他眼神磕巴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平常的警界精英样,义正言辞地说:“那个案子我不放心,说不定有什么问题,我留下来观察一下。” 秦钦心道:你刚才不是还说,不是工作时间不参与…… 他怀疑地看着柯沉,柯沉眼光游离了一下,又镇定地定住了。 秦钦道:“好吧。” 据说,凡是两个人在一起住宿的时候,必然只有一间房。 此乃铁律。 柯沉和秦钦也没有免俗。 秦钦皱着眉问老板,“之前不是还有房间吗?” 秦钦早就订了房间,而且已经住了两天了。他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柯沉却没有房间了。 老板答道:“雪把房顶压踏了一部分,楼上的好几间空房都住不了了。” 秦钦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这个看起来岌岌可危的屋子,这都能被雪压塌,那住在一楼也不见得安全。 老板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赶忙说:“放心,一楼绝对没问题!这位是和您一起的?要不,你们俩凑合一夜?” 他的提议一出口,柯沉和秦钦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变了。 秦钦其实更担心的是他会不会把柯沉怎么样了,毕竟他每年这个时候在这个地点难免会神情恍惚,情绪不稳。看着柯沉低头把脸偏到一边,他还觉得很奇怪,柯沉是直的,一般来说不会在意这些才对。莫非…… 也对,跟一个同性恋住在一起会有心理压力吧。 他正色对柯沉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老板的嘴角抽了抽,这两个大老爷们说这种话会不会太奇怪了…… 柯沉听了他的话,也觉得尴尬,“我没有这么想。” “那走吧,到我房间去。” 柯沉跟在他的后面,旅馆的走廊很窄,而且很暗。秦钦的房间在最后一间。 秦钦把门打开,站在门口让开一点,“进去吧。” 柯沉心里突然蹦出数个成语,类似于登堂入室又或者引狼入室? 天,到底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始恢复日更,老时间更新,来,评论向我砸过来吧~ ()家这一段时间的关心和谅解,么么哒~身体休养得好多了,谢谢大ps:谢谢akakame704姑娘的手榴弹和地雷,藤米米hisa杰小卡姑娘们的地雷,你们太破费了~ 第49章 迷雾山村04 秦钦看着他脸色变来变去,半天也不进去,正经道:“我真的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他目光真诚,灼灼地看着柯沉。 柯沉愣了一下神,马上往里面走去,耳朵红了一点,“我也真的没有这么想。” 那房间小得出奇,老板为了让利用最大化,把原本的一个房间中间用板子隔起,隔成一个个小房间,中间放了一张床,不小,但是也不大。 两个人睡大概会很挤。 秦钦解释道:“这破地方所有房间都这样,这间还算大的。” 柯沉点点头表示理解。 “我先去洗个澡,你先坐一会儿。对了,你带换洗衣物了吗?” 柯沉并没有准备在这里过夜,自然是没有带的。秦钦见他两手空空,说:“用我的吧。” “啊?” 秦钦看见他惊讶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说道:“怎么,你嫌弃?” 柯沉忙说:“不,没有。” 秦钦把外套脱下来,“我先去了。” 柯沉坐在床的边缘上,那浴室也小得惊人,只能堪堪转身,还有一个碍事的马桶在那放着。柯沉正襟危坐,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只听见秦钦低声骂道:“靠,这破门,居然是坏的。” 然后他在门缝里看到了秦钦脱了毛衣,又开始脱里面的背心。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肌肉随着手臂的伸缩而形成一个完美的曲线,绷紧了的腰,再往下…… 好吧,他不应该再看了。 柯沉赶紧把眼光收回来。 这样不正常。他知道自己极其的不正常。柯沉还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类似于这种偷偷关注的心理。听说秦钦在这里,鬼使神差地开着车跟来了。看着他伤心,忍不住会想安慰他。 到底为什么?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连朋友都说不上。 一个长得很像秦钦前男友的男人。柯沉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定位。想清楚了之后,他突然觉得心里钝钝的,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有点难受。 柯沉还在这里纠结,秦钦已经出来了。 他怕柯沉介意,所以把所有的衣服都穿好了才出来的。 “柯警官?柯沉?” “啊?”柯沉回头。 秦钦边拿毛巾擦着头发,边说:“在想什么?喊你好几声了。” “我……” 秦钦给他找个理由,“还在想那个尸体的事。” 柯沉借坡下驴,嗯了一声。 秦钦说:“别想了,快去洗吧。”他从床底下拿出一个旅行包,从里面掏出一包内裤,扔给柯沉,“拿去用吧。” 是没拆封的。柯沉下意识地接到了手里,低头看着。 秦钦笑道:“刚才逗你的,你以为我会拿用过的给你啊。” 柯沉低着头站起来,“我去洗了。”然后就冲进了浴室。 秦钦摇摇头,看着被关上的门,口中道:“还真是不经逗啊。” 今年这个年过得心情倒是不错。秦钦刚坐下来就看见地上的影子动了一下,他低声说:“他进去了,你可以出来陪我了。” 黑影晃动了一下,慢慢显出了一个人的形状。黑影亲昵地蹦到秦钦的肩膀上,在他的脸上蹭了起来。秦钦宠溺地把脸偏了偏,像是配合他和他贴脸,“好了,别撒娇了。知道你委屈了还不行,我不知道他会突然来。说起来他为什么会突然来呢?诶,想不通。” “好了,我还是最喜欢你陪着我。我不想看见他。” “他说的没错,我真的很难过,看见他的时候。很难受。” “但他是个好人,很好的人。” …… 柯沉听见秦钦在自言自语,但是他听不太清,秦钦的声音很低,加上水声几乎听不到。但是柯沉还是集中注意力听见了几个词语,很难过,好人。 柯沉根本就没有心情洗澡,他随便冲了两下,就推门出来。那门一推就发出咯吱的噪音。秦钦不像他,即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也不会走神。 他一出来,秦钦就停止了自言自语,回过头来,“这么快?” 柯沉说:“随便洗洗。” 秦钦把毛巾丢给他,“擦擦。”柯沉的头发在往下滴水,都把衣服打湿了。柯沉敏捷地接住了,然后顺从地在头上擦着。 “你刚才一个人……”柯沉小心地问。 秦钦不在意地笑了笑,说:“你知道我精神上有点毛病,所以可能不太正常。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突然发狂咬你一口的。”他大概是在开玩笑,不过柯沉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他看着秦钦的笑容,心里想着,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让人觉得心疼的人呢。他永远都在笑,可是你却觉得他并不开心。 他突然有些怨恨起那个叫做陈珂的人了。 实在是……太残忍了。 “两位,出来吃饺子吗?”柯沉听出这个声音是店老板,问秦钦:“要去吗?” 秦钦喊道:“马上就出来。”他向柯沉解释道:“每年他们家过年的时候都吃饺子,反正大年三十住宿的人不多,他们也会喊客人一起吃。走吧。” 秦钦捞起外套挂在手上,“等等,你把毛衣穿上。” 柯沉把毛衣套在脑袋上,两只手一抻飞快地穿上了。 住店的人加上秦钦和柯沉不到五个,他们是最后到的了,其他人都已经下来了,围坐在火炉旁边。 老板跟秦钦最熟悉,每年都来的人也只有他了。所以看见秦钦来了格外地热情,“快来快来,饺子已经下锅了。” 秦钦拉着柯沉找个地方坐了下来,旁边坐着两个年轻女孩和一个中年男人,都是来扫墓的,有些也是从几年就开始的,所以和秦钦也算相识。还有店主的两个孩子也围在这里,一会儿跑到锅旁边去看饺子,一会儿揪揪女孩的长头发。 他们看见秦钦,很高兴地喊了一声“叔叔。” 秦钦做出愁眉苦脸的样子,忧郁地说:“前两年还喊哥哥来着,怎么现在都喊叔叔了。”两个孩子不说话只是笑,店老板笑道:“什么两年前,喊你哥哥的时候起码是五六年前了吧,孩子不懂,你就骗他们,像你这个年纪的都是哥哥。” 秦钦看着孩子,说道:“原来这么久了,他们都长这么高了。” 店老板把饺子盛到一个大碗里,给他们一人发一个小碗,用来放调料。 “先来第一锅!” 秦钦在饺子上来的第一时间,筷子出手夹到了自己的碗里,“第一个是我的!”柯沉手里拿着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么大一个碗居然一下子就被席卷而空了。只看见几双筷子在碗里打架。连两个孩子都抢到了好几个。 秦钦看他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空碗,摇摇头笑了起来,“柯警官,你这样今天估计是没得吃了。”众人都心满意足地吃着,看到柯沉无奈的表情都乐了。 柯沉耸了耸肩。 秦钦从自己的碗里拨了几个给他,“等下一锅,你可一定要好好抢。” “好。” 柯警官当然是说到做到。又一轮下来,秦钦居然没抢赢柯沉。柯沉得意地从自己满满的碗里拨了几个给秦钦,说道:“秦先生,下次一定要好好抢。” 秦钦:“……” 两个女孩吃完饺子打算上山到墓地上去,想管店老板要一盘饺子给他们父母。她们俩是一对姐妹,父母都在一场车祸中身亡了,所以每年干脆来和父母一起过年。 往常她们都会这么做,店老板也会给他们一大盘。今年店老板却劝他们不要出去了。 “晚上就不要出去了吧。最近这里不太安全。” 两个女孩坚持要去,说她们两个人不会有什么问题。 柯沉听见他们的谈话,开口道:“山上有猎狗,会伤人的,你们还是不要出去了。” 店老板惊讶道:“猎狗?这山上有猎狗?” 柯沉也惊讶说:“你不知道?难道不是因为这个,你才不让她们去吗?” “不是,我是因为……” 见他欲言又止,柯沉问道:“因为什么?” 店老板把声音放低说:“我也是上次去采办的时候听别人说的,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附近有一个村晚上的总是起浓雾,有好几个女人都失踪了。恐怕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女孩们听了也有点被吓到,这里是墓地,阴气更重,心里便打起了退堂鼓。 店老板继续说:“现在都没有人敢晚上出去了,那村子离我们这不算太远,所以还是小心比较好。” 柯沉突然问道:“不干净的东西,是指鬼怪?” 秦钦淡淡地说:“鬼怪也不一定就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比起人来,根本不算什么。” 店老板和柯沉都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而且好像不太高兴,店老板说:“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失踪的女人?今天发现的那具尸体? ()联系?柯沉整起眉,会不会有什么作者有话要说:谢谢akakame7o4姑娘的火箭炮,总是这么破费~ 第50章 迷雾山村05 “那个村子在哪里?” 听到柯沉的问题,大家都看向他,店老板皱着眉说:“离这里不算远,开车的话半个小时。” 柯沉敛着眉在思考,秦钦轻声淡淡问:“你想去?” 柯沉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想去看看。” 秦钦对上他的眼睛,看到他眼里的坚定,微微叹道:“大过年的,你还真是会找事。”秦钦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回头看还没反应过来的柯沉,“走吧。” 柯沉慢慢地站起来,“啊?” 秦钦说:“走啊。” 柯沉才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手足无措,“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 秦钦白了他一眼,往外面走去,“你废话真多,我陪你一起。”他问店老板,“那村子怎么走?” 店老板说:“你们真要去啊?!” 秦钦指着柯沉戏弄道:“这位——警界精英柯警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身正气刚正不阿,今天他要是不去,估计晚上都睡不着觉……” 柯沉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忙走过来把秦钦的手压下来,低声道:“你别胡说。” 秦钦用肘子捅了捅他,“夸你呢,还害羞。” 店老板看了看柯沉,“原来这位是警官,难怪看着就觉得有气质……”秦钦笑了起来,柯沉也只能勉强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 秦钦对店老板说:“老高,告诉我们怎么走。” 店老板明显很担忧,“你们真要去吗?那里听说很邪乎。大晚上的还是不要了吧……” “只有晚上才起雾不是吗?放心好了,柯警官身手很好,我们不会有问题的。” 店老板知道劝不住他们,把地址写给他们,说:“在汽车导航上能搜到,跟着导航走就行了。” 秦钦接下纸条,上面是一座山的名称,这村子应该就在山脚下。他把纸条递给柯沉,“咱们走吧。” 秦钦坐到了柯沉的车上,柯沉顺手帮他把安全带系上,“你干嘛非要一起去?” 秦钦靠在后背椅上,悠然地说:“反正也没事做。” 所以我是没事的时候的消遣吗?柯沉看着秦钦,秦钦根本就没看他,而是直直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柯沉一下子就萎了,想来秦钦也不是那个意思。 他只是太孤单了。 柯沉把gps调好,根据它设计的路线开着车往目的地驶去。柯沉第一次开车走这么难走的路,雪地会打滑,而且山路还不平。其实它根本就不是路,只是人走多了被压出来的空地而已。 车子颠簸得厉害,秦钦也随着车子而上下晃动,他瞅着柯沉说:“我觉得我的屁股都被震麻了,你开车的技术还真是不敢恭维啊。” 柯沉被秦钦批评了,心里不高兴,低声说:“晚上看不太清,不然我会避开的。” “我很怀疑会不会中途爆胎。” “不会。” “说不定会掉到大坑里。” “不会。” …… 两个人一路说话,眼看着离gps上的路标越来越近。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因为此时前方的能见度几乎为零。 柯沉把车停下来,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从车上下来,都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了。 摆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浓雾。就像是一道白色的墙挡在他们面前,这么说或许有些夸张,柯沉不由自主地把手伸了过去,事实上还是能看清自己的手的。至少还没有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不过以这个雾的浓度来推断,能见度不超过五米。 而且雾只在这一个区域,并没有扩散的意思。 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住了一样,确实有些古怪。 这回肯定开不了车了。 秦钦支着下巴,道:“这回真碰上稀奇事了。” 柯沉皱了皱眉沉声说:“我看有人借机装神弄鬼才是真的。” 秦钦一扬下巴,指了指里面,“进去?” 柯沉重新进到车里,把车子停到旁边,顺手从后座拿出枪塞到怀里,他对秦钦说:“你跟在我后面,雾太大了。” 秦钦很配合地跟在他的后面。 隔远了看,雾确实很大,感觉似乎进去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一样。事实上,他们进去之后还是能堪堪看清周围的景物。 柯沉走在前面,伸出手抓了秦钦的胳膊。秦钦低头一看,一只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让他不得不往前快走几步,跟紧柯沉。秦钦并没有多想,反手拉住了柯沉的手,柯沉诧异地回头。 秦钦说:“我从后面拉着你比较方便。” 柯沉觉得心跳在加快,冲秦钦点点头,“自己小心。” 秦钦笑道:“这村子里面还住着人呢,你真以为能有什么?” 柯沉也觉得自己似乎太紧张了,可是这种紧张似乎不只是因为这诡异的雾,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一种让他思绪变得缓慢,甚至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的东西。 秦钦把他的手举起来摇了摇,“你发烧了?手这么烫?” 柯沉的手一紧,“没有,我们快走吧。” 根据店老板的说法,这里应该是一座不怎么高的山,山脚半山腰都住了人家。往里面走一点,就能看见庄稼地,几乎都被雪覆盖住了。看来他们离村子也不远了。 柯沉和秦钦慢慢地往前走,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动物还在,所以想着听什么蛙叫声,蝉鸣声是不可能了。 一片寂静。 这种雪地的寂静其实很让人心悸。而且这附近的景色都差不多,他们的视线范围又局限在几米之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 走了好一阵子之后,柯沉突然听住了脚步,“听。” 秦钦也停了下来,凝神听了一会儿,“电视机的声音?” 柯沉和秦钦顺着声音换了一个方向,一个土屋突兀地出现在他们眼前,就像是突然出现在平地上一样。不过他们都知道不是,只是因为走近了,所以从浓雾之中显现出来了而已。 他们俩又走近了几步,屋子里面是亮的,甚至可以透过有霜花的玻璃,看到里面的情形:一家老小围在电视机前看……春晚? 因为是过年,这家里有不少人都在。秦钦正凑在窗户上往里面看,恰好一个小孩看见了秦钦的影子,因为光线的原因,从里面往外面看是看不太清的,那孩子大概被吓到了突然嘶声哭了起来。 那家人的注意力都被孩子吸引过去,又顺着孩子的目光看到了秦钦的身影。 柯沉见秦钦正在里面看,也凑了过去,口中道:“别看了,等会儿人家还以为我们是贼呢。我们进去问问。” 他话还没说完,窗户忽然被打开,有什么东西被泼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把秦钦压到自己身下,然后就感觉什么黏糊糊又腥臭的泼了自己一后背,加上脑袋。 秦钦被他挡住了,幸免于难,但身上还是溅到了不少。 不过,总归是比柯沉好。 屋里面传来人声:“消失了没有?” “不知道啊!” “再泼一盆!” “别泼了!”最后一句话是柯沉喊的,他平常的沉稳已经彻底破功,他知道这是什么了。 传说中的洒狗血。 ****** 屋子里,暖洋洋的炉火照得人很温暖。 秦钦看着柯沉一身红色的狼狈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别笑了。”柯沉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身上他已经无所谓了。 “好吧,我不笑了。”秦钦嘴上这么说,但是其实还是忍耐不住,咬着牙关。柯沉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又觉得委屈,不去看秦钦,自己用毛巾拼命地擦着手。 这是生气了?还是等人去安慰?果然和阿飘一样要人哄着。 秦钦拿过他手上的毛巾,轻声说:“我帮你把脖子后面擦一擦。” 柯沉最后还是顺从地把头低下来一点,方便秦钦帮忙。 旁边的中年人端上来两杯茶,用带着方言的口音对柯沉说:“不好意思警官,我们还以为是……鬼呢。” 柯沉不知道说什么了,大过年的被人当成鬼泼了一身狗血。 他希望这件事永远不要再有其他人知道。 太特么丢脸了。 “两位,先喝口茶。警官,要不你去洗个澡?” 柯沉摇摇头,“不用了,我没有衣服可以换,洗了也白洗。” 他看着一大家子老老小小都围在这里,电视机里还在唱着歌,说:“没事儿,你们继续过你们的年,我们就是来调查一下。一个人过来就行。” 一大家子人都看着中年男人,显然他是一家之主。中年男人对他们说道:“过年,过年。我陪警官说话就行,二狗子,把糖拿过来。”他用的方言,柯沉勉强听懂了一点点。 客厅里这才恢复了热闹。 “警官是来调查的?”中年人虽然有口音,但是也可以说普通话。 柯沉点点头,“你们这里失踪了人是吗?”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都失踪了好几个了。” “没有去报警吗?” “去了,也有人像你们一样过来,但是调查了一番之后就没消息了,只说正在调查。”他其实对柯沉他们也没有报多大的希望,不过柯沉他们两个一看就是大地方来的,和他们这里的小民警很不一样。 柯沉坐了下来,奉钦嘴角噎着笑,正好到他的身后,帮他继续用毛巾擦着后颈,还把毛巾伸到了他的背上,被秦钦冰凉的手指碰到的时候,柯沉只觉得有电流从脊推尾一直窜到脑门。()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我写文整整一年的日子,感谢所有读者的陪伴,我永远爱你们。 第51章 迷雾山村06 酥麻的感觉窜了上来,柯沉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秦钦注意到他突然僵硬的身躯,“怎么了?” 柯沉挺了挺腰,摇摇头,“没事。” 他继续问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可以和我说一说那几个人失踪的具体情况吗?” 炉火烤得整间屋子暖洋洋的,孩子们依旧围在一起打闹,欢喜。中年男人点了一支烟,夹在手上,说:“从年中开始,我们村子的晚上就被浓雾笼罩,气象局的人说是因为污染还是什么气流造成的,反正我们也听不懂。后来慢慢有人开始失踪,还都是年轻的女人。村里的老人都说,这是鬼王来收祭品了。” 柯沉不以为意,略微皱了一下眉,“鬼王?” 中年男人说:“那是老一辈人的传说了,据说我们村子底下镇了一位百鬼之王,每到晚上就会出现百鬼夜行的壮观场面。所以我们村以前有一道莫名其妙的村规,就是不准人晚上出门,也不准往窗户外面望。” 柯沉静静地听着,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秦钦丢下毛巾,坐了下来,懒懒地说:“那你们还出去?还闹失踪?” 中年男人说:“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今天谁都没有见过什么百鬼夜行,这个规定早就没人遵守了。” “那几个女人具体是怎么回事儿,你知道吗?” 中年男人说:“我们村现在已经失踪了四个人,刘二家的两个闺女还有刘畅家的大媳妇,还有刘纪家的二媳妇。” 秦钦听他说什么刘二刘什么的,根本没分清。估计他们这一个村都姓刘。 柯沉也不知道记清没有,敛眉思索,他抬起头,“不对,鬼王的祭品怎么会有已经嫁了人的女人?” “这个……”中年男人也说不出话来。其实他并不是很相信这个鬼怪的传说,他一直都在沿海城市打工,思想早就不是像老一辈人那么顽固和迷信了。 这时候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亵渎神灵是会遭报应的,年轻人。” 柯沉往声音的源头看去,一个老人勾着背,灰白的头发挡住了她的半边脸。她微微抬起头,柯沉看到她的眼神充满了鄙视。 “妈,你别乱说。”中年男人忙冲柯沉两人解释道:“我妈他年纪大了,脑子不太清楚。妈,你去看电视。” 老人嘴里“哼”了一声,重新把目光转到了联欢晚会上。 秦钦平生除了陈珂还从未有人能驳下他的面子,嗤笑道:“如果真是害人的鬼,又怎么能算是值得人敬仰的神灵?” 老人立马向他投来了怨毒的目光,秦钦瞥了她一眼,根本就不以为意。柯沉在旁边拉了拉他的胳膊,秦钦白了柯沉一眼,却没有再说话。 柯沉再继续问下去,发现中年男人其实对这件事也不是很了解。他的消息大多是道听途说的,听着一些明显被夸大的事实,柯沉将它在心里一点一点地过滤。 中年男人唯一了解地比较详细的是,刘纪家的二媳妇是怎么失踪的。 “他们家和咱们家是邻居,我听刘纪提起过一点。他们家媳妇儿是第二个失踪的,听他们说是白天到市里去赶集,后来就一直没回来了。” 秦钦说:“也许她跑了呢?” 中年男人说:“怎么可能?你以为我们是那些拐卖来媳妇儿的村子吗?再说还有孩子呢,妈怎么都舍不得孩子的。他们家媳妇儿平常看着最和气,干活也是一把好手,他们一家的生活不知道有多好……” “他丈夫呢?”柯沉问。 “在外地打工,过年刚回来。” 柯沉沉声道:“这和晚上的浓雾并没有什么关系。” 中年男人说:“可是有人说她可能是在回来的路上被带走了……” 柯沉又问了几个问题,但是中年男人并不是直接的证人,说不出什么。柯沉想去那几户人家,不过今天过年,而且又有些晚了,再加上自己这狗血淋头的样子。 还是作罢吧。 “两位要不要留下来,反正这一大家子晚上都守夜,不会睡觉,有空床。而且外面不安全。” 柯沉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还是算了吧。” 中年男人看着他有些尴尬,“真是太对不住了,我们都害怕这个,所以准备了好几桶狗血在家里,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 柯沉忙举起手阻止他继续说这个事情,“今天谢谢您了,我们先走了。” 秦钦悠悠地从凳子上起来,眼光瞥见那个老人正斜着眼睛盯着他们,他不动声色地跟着柯沉走了出去。 中年男人一家还是不敢出去,所以柯沉只让他们到门口,自己和秦钦走了出去。 “两位还是多小心吧。”中年男子在门口叮嘱了两句。 柯沉对他的印象不错,也感谢他的善意,点了点头。 柯沉弄成了这个样子,就只能开车回到旅馆。走出了山村,秦钦很善解人意地坐到了驾驶的座位上,让柯沉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为他当了一回司机。 柯沉身上的血也干得差不多了,就是身上感觉很难受。 秦钦瞥见柯沉一脸无奈又纠结的表情,他眉毛微微皱起来,拧在一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秦钦可以确定他不是在想这个案子,因为在办正事的时候,柯沉从来不会露出这种迷茫又呆呆的表情。他是严肃的,果断的,让人放心的。 柯沉感觉到秦钦在看他,所以他就更加的局促不安。 说实话,他并不太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但是只要一被秦钦注视,他就会有一种血压升高的感觉。 他和秦钦的接触其实并不算多,但是这种感觉只有在和秦钦在一起的会出现。 很奇怪。 柯沉并没有多想,但是他晚上确确实实地失眠了。 秦钦就睡在他的旁边。柯沉把全身上下给认真地洗了一遍,出来的时候还特意偷偷自己一个人闻了闻,确定自己把那身腥臊味给洗去了之后,才呼出一口气走了出来。 秦钦已经在另一边躺下了,背对着柯沉。 柯沉小心地躺了下来,屋里的暖气还算热,柯沉随便掀起被子在身上压了压。秦钦突然转了过来,把柯沉吓了一跳往后面蹿了一点,差点掉到地上。 秦钦拉住他,“你想睡下面?” “没。” 秦钦把被子给他盖上,“睡觉。” “嗯。” 秦钦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柯沉偏过头看到秦钦俊朗的侧脸,轻声道:“晚安。” 秦钦嘴角突然弯了一下,柯沉一个激灵,赶紧把头转回来,不敢再动。 ****** 第二天柯沉和秦钦再次赶到了村子,令人惊奇的是,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土地,视线很开阔,甚至还可以看见山脚山腰的屋子烟囱里冒出的烟。 “大概是在做早饭。”秦钦从车子里面往外看,不痛不痒地说。 昨天诡异的浓雾在天亮之后完全消散于无形,这个山村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片温馨祥和。两个人还沉浸在这种巨大的反差之中,后面又传来一阵熟悉的马达声。 嗡嗡嗡,嘟嘟嘟,还按了几下喇叭。 柯沉和秦钦一回头果然看见了昨天碰见的警察刘大头,他的本名两人实在想不起来了。他骑在自己的摩托车上,冲着柯沉他们冲了过来。 “是你们啊?!”刘大头把车子停住,尾气里冒出黑烟,半天才消散,“你们怎么到这来了?” 柯沉掏出证件给他看,刘大头看了之后也没对柯沉起什么尊敬之心,虽然柯沉的级别比他高了不止一星半点。他的表现很像没见识不识货,可是柯沉却并不这么认为。这个刘大头也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刘大头看完之后把证件随便丢给柯沉,“你是来查案的?” “不是,我正好碰见而已。” 刘大头毫不客气地说:“那你就别随便乱插手。” 柯沉被他呛声,也不觉得生气,在办案的时候,以地区管辖为原则,级别反而没那么重要。 “放心,我只顺便来看看。” 刘大头说:“那我们进村吧。” 秦钦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刘大头偶尔瞥他一眼。秦钦的敏锐度很高,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但是当他也把视线投过去的时候,刘大头就会装作看别处。 这种奇怪的气氛,连柯沉都感受到了。难道他们认识?但是又不太像。刘大头这种穷乡僻壤的小警察怎么可能会认识秦钦? 他看向秦钦,秦钦冲他微微摇头,示意没有问题。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柯沉为了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先开口问刘大头。 刘大头嗤笑一声,“这地方就这么大,最近这里失踪这么多人,联想一下很正常吧。()我看了资料,昨天你们发现的那个女人或许就是失踪的人之一,我今天是来确认的,让家属去看看。“很巧的是,刘大头告诉他们,这个尸体就是昨天中年男子提到的刘纪家的二媳妇。 第52章 迷雾山村07 刘大头说:“从刘纪家提供的信息来看,大致符合。” 柯沉想起那具被猎狗啃食的尸体,不禁皱了皱眉。刘大头也想起自己塞到牙里咬了一口的金戒指,心里一阵恶寒。 三个人一同往山村里走去,雪在昨天晚上就停了,现在是一片晴朗。但是他们的心情却不能跟着天气变得舒畅。 刘纪家住在半山腰,他们三个一起走了上去,柯沉看到有孩子在门口玩着爆竹,土话叫响弹,一砸到地上就会裂开,发出砰的一声响。 小孩儿穿得厚棉衣,圆成一个球,在地上滚来滚去。 一个响炮在柯沉脚下炸开,柯沉把脚步停住,一个肉团子滚到了柯沉的脚下。穿着大红颜色的棉衣,像一个喜庆的大红灯笼。 小孩儿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黑裤子,抬起头,露出一张肉嘟嘟红扑扑的小脸。 柯沉问:“小朋友,这里是刘纪的家吗??” 小孩儿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是爷爷,你们是谁?” 秦钦看他明明像个小肉包子,偏偏装成大人的样子,觉得好笑,蹲下来掐着他的脸,揪起一团肉,“小弟弟,带我们去见你家大人。” 小孩儿皱着眉生气地说:“我不是小弟弟,你又不是大哥哥。” 秦钦道:“那我是什么?” 小孩儿生气地看着他,义正言辞地说:“你是怪叔叔。” 怪叔叔?!秦钦觉得自己的脸色现在一定很纠结,为了不吓到小孩子,还必须保持微笑。此刻的表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旁边一声笑,是刘大头发出来的。 秦钦回头去看柯沉,只见他嘴角也噎着笑意,秦钦瞪眼,“你不准笑!” 柯沉说:“好好好,我不笑。” 小孩儿挣扎了半天,终于从秦钦的魔爪下逃了出来,一下子又撞到了柯沉的大腿上,赶忙抱住,“哥哥,救我。” 秦钦的表情变得更僵硬了。 柯沉看起来明明比他老好不好,凭什么他是哥哥,自己是叔叔!? “你这个破小孩儿……” 小孩儿冲他做了一个鬼脸,躲到柯沉的背后,“哥哥快救我!” 柯沉忙拉住秦钦,温和地说:“行了行了,你是哥哥,我是叔叔还不行吗?” 秦钦磨着牙,瞅着柯沉:“你这个家伙在心里指不定怎么得意呢。” 柯沉笑着摇了摇头,“看不出来其实你挺喜欢小孩儿的。”第一次见面就忍不住掐人家孩子的脸,还不是看人家可爱。什么时候都忍不住去逗别人,其实这个传说中的秦帮老大心理年龄一定很小吧。 秦钦说:“谁会喜欢小孩子?” 柯沉把孩子圆滚滚的身子从身后抱起来,“三十岁的人了,叫声叔叔有什么。” 秦钦斜着眼睛道:“他说我是怪叔叔。” 红色的身子在柯沉身上动了动,张嘴喊道:“哥哥。” 秦钦面色才好看一点,拿手指捅了捅他的脸蛋,“这还差不多。” 刘大头在旁边嘟囔道:“老黄瓜刷绿漆。” 秦钦听得头上冒烟,柯沉挡住他,微微笑道:“好了,别闹了。”秦钦被他温柔的眼神注视,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身体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一样。 这个时候被柯沉抱在怀里的小孩儿突然清脆地喊道:“爸爸!” 柯沉几人都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年轻男人从屋子里打开门走出来。他看起来应该才二十出头,居然就有了这么大的孩子,农村里果然生孩子都比较早。这么看来,秦钦都可以当孩子的大伯了,叫一声叔叔可绝对没错。 “你们是……” 孩子已经在张着手,柯沉把他放下来,他马上冲着他父亲跑了过去,两条小短腿蹬蹬的。 柯沉只是大致说了一下来意,只说了来调查失踪,并没有提到尸体。 年轻男人叫刘青,就是失踪女人的丈夫。他听到他们是来调查的时候,并没有特别的表情,反而很是失望的模样。但他还是把柯沉他们请进了屋子。 “二娃,这谁子呐?”内堂里一个老人走出来,其实也不算老人,也就五十岁左右,只是那小鬼冲上去抱着腿直喊爷爷,所以柯沉把他划入了老人的行列。 “爹,是警察。” 老人看了他们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给他们搬来了凳子坐。 柯沉并没有把来意全部都说清楚,秦钦知道他是顾忌着孩子。 秦钦在兜里掏了半天,只摸出来一个打火机,引诱着小鬼,“来,你看这个。” 孩子果然被新奇事物吸引,伸手把金属块抓了过来,拿mapol的定制打火机给小孩玩,也只有秦钦能干出这种事了。 “你们家还有没有鞭炮,我带你去放。”秦钦的表情绝对称得上善良。 小鬼果然对秦钦的提议动心了,他偷偷看了一眼刘青,刘青的脸色其实并不太好,显得很疲累,此时对儿子扯出一个笑容,“去吧。” 孩子此时主动抱住了秦钦的大腿,“哥哥抱抱。”秦钦显然被哥哥两个字讨好了,弯腰把孩子抱了起来。 柯沉看着抱起孩子的秦钦。他大概是没有经验,生怕孩子掉下去,两只手箍得紧紧的。那个小心翼翼的样子,和平常很不一样。 “孩子出去了,你们到底想说什么?”刘青说。 柯沉看了看刘大头,让他来解释。 刘大头一开始没说话,直接在破烂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叠纸,还有几张照片。 刘青狐疑地接了过来,一张张看了下来,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几乎要站不稳。 刘大头问:“是不是?” 刘青不想回答他,又把那几张纸和照片反复看了几遍,他动作很急,快要把纸抓破了。资料里死者的骨龄测试,身高信息,还有是尸体的照片,还有最重要的金戒指的照片。刘大头还是很心细的,给他看得尸体照片是经过修整的,如果一开始那个恶心样子,恐怕没有人能接受得了。 柯沉和刘大头都很耐心地等着他。 “咋了,儿子?” 刘青抬起头,把纸张递给了他父亲,然后把目光缓慢移到刘大头和柯沉的身上,颤抖地说:“我不知道。” 刘纪也看一会儿明白过来,听到刘青的回答。 其实他们几个都知道刘青其实已经差不多确认了,可是他选择说不知道。 刘大头说:“你和我去一趟,辨认一下。” 刘青艰难地说:“好。” 屋外传来鞭炮的响声和孩子的欢呼声,柯沉他们都往窗外看过去,小鬼正挂在秦钦的脖子上,那亲热劲儿,谁敢相信刚才这两个还不对付着呢。 看到孩子,刘青的脸色才有了一丝血色。 柯沉问:“孩子不知道?” 刘青苦笑:“他以为他妈妈去外婆家了。” 窗外的小鬼用雪砸到秦钦的脸上,秦钦气得把他举到半空,不让他下来,那小鬼嘴甜地很,拼命地喊哥哥,秦钦才饶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昨天写的,因为抽搐,后台打不开,所以没发上来~ ()今天的,还没写orz307245470八字的读者群,有兴趣的加一下,方便通知大家- 第53章 迷雾山村08 几个人一起走了出来,秦钦摸了摸孩子都头,走到柯沉他们的面前,“去哪里?” 柯沉瞥见了孩子,答道:“刘警官带刘青去……一趟,我再到别的几家去问问情况。” 刘大头从他那破公文包里又掏出一堆纸张,塞到柯沉的手上,“这个,还有这个……” 柯沉皱着眉看着他不停地动作,直到他终于把自己的手上塞满。 “这是一些笔录的复印件,你可以看看。” 柯沉有些无语,这些东西不是应该归专门的人管理的吗?现在就这么随便地被拧成一团。柯沉费了半天的劲,才把它们一张张地整理好。 刘大头对他的举动很不屑,“行了,别嫌弃了。我先回去一趟,等会儿再过来。” 柯沉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刘大头和刘青先下山了,柯沉站在半山腰的空旷处,看见刘大头骑着他的小摩托,后面还载着刘青,后尾散发着黑烟,一路绝尘而去了。 那小鬼也搭在秦钦肩膀上,拼命地喊着爹爹。 “爸爸很快就会回来了,别哭。” 小鬼瞪着秦钦,“我才没哭呢,爸爸也不是不回来了。妈妈都去外婆家那么久了,我都没有哭。” 柯沉和秦钦听了他的话,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柯沉想起那个残忍的事实,对这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充满了怜惜。 他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温和地说:“好吧,你最乖,最勇敢了。” 柯沉和秦钦去了另一个有人失踪的家庭。刘二家失踪了两个闺女,这和另外两家是不同的。另外两家都是结了婚生了孩子的妇女,刘二家的是一对姐妹,姐姐十九,妹妹才十七。她们的父亲因为她们俩同时失踪,受了极大的打击。 柯沉去见他的时候,他连床都下不了,盖着棉被,勉强坐在了床头。 柯沉看了刘大头给他的笔录资料,刘二家的两个女儿是在傍晚失踪的,那个时候还是秋天,父亲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两个女孩就在地里帮忙。结果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 刘二顾不上那被说得邪乎的浓雾,跑到地里去找两个女儿,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反而因为太着急,在山上摔了一跤,腿脚到现在都没好。 柯沉看到一脸病态有气无力的刘二时,也实在不愿意再让他耗费心力,所以随便问了两句,见几乎了笔录上说得差不多,也就没有再问了。 刘二拉着柯沉的手,“警官,我女儿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吧。你一定要找到她们,求求你。” 柯沉安慰他,“不会有事的。” 刘二听到他的话,似乎放心了一些,情绪也不那么激动了。 秦钦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柯沉,他似乎总有一种能够安定人心的力量。也许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值得信赖,而且稳重的人。 秦钦不再看他,走出来抽了根烟,把手揣进兜里,却发现打火机好像给那个小鬼了。烟都放到嘴里了,此时偏偏只能这么叼着,烟草的气味通过舌尖到达肺叶。 只能看不能抽? 秦钦忍不住用牙尖咬着烟蒂,在上面留下一圈牙印。 柯沉出来就看见秦钦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从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按出了火。不过外面风大,还没来得点着就灭了。 柯沉靠近一点,用手挡着火焰,同时把身体靠近一些,秦钦也很配合地将身子往前凑,两个人围在一起好挡住风。 火在短暂的燃烧中很争气地点燃了烟,秦钦一看见火着了,露出满意的神情。抬起头刚想调侃柯沉两句,却发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着额头过去了。 秦钦的眼睛对上柯沉。刚才那是,柯沉的唇? 柯沉?! 好吧,虽然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不小心碰到而已。而且如果不是他突然抬头的话,也不会这样,所以柯沉是完全无辜的。 柯沉的表情依旧严肃,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看着秦钦。 秦钦若无其事地说:“你又不抽烟,还会带打火机?” 柯沉说:“平常可能会用到火。” 所以这其实只是工作工具。 柯沉又补充了一句,“我也可以抽烟。但是抽烟对身体不好,而且会让人产生依赖性……”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不相关的,秦钦刚想着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善于言辞的时候,再一看他,才发现他的耳朵早就红了,显然是窘迫的。 配上他那个一丝不苟的表情真是滑稽得很。 他偏偏用那种真诚至极又无辜的眼神看着秦钦。 秦钦很想说,你可以别这么看着我吗? 他和柯沉对视了一会儿,摸了摸鼻子,“嗯,要不……咱们走吧。” 柯沉虽然耳朵是红的,却没有任何紧张的表现,还是和平常一样,淡淡的,平平静静的。像水一样深沉的眸子看着秦钦,似乎在想些什么。 “有什么新的想法吗?关于这个案子。”秦钦终于成功地找到了转移话题的方法,看见柯沉似乎提起了兴趣,秦钦继续说道:“我觉得有一些地方不对劲。” 柯沉果然被吸引了,“你说。” 秦钦一开始确实是随口编的,此时也就信口胡说,反正他不是专业人士,说得不对也无所谓。“你看,我们偶然发现了尸体,这具尸体是一个山村失踪的妇女。她被装在蛇皮袋子里,显然是被人谋杀之后弃尸的。如果说,凶手的目的是谋杀,为什么到今天才动手。” 看那具尸体,应该死亡时间并不长。 柯沉思索了一会儿,说:“所以我觉得我的思维似乎不太对。”他敛起了眉,自言自语道:“应该换一个方向想。” 秦钦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居然真的起到了作用。其实柯沉也感觉到了,但是不如秦钦这个门外汉随口把自己的直觉说出来更直接。 “目的不是谋杀,是别的。或许谋杀只是一个意外。”柯沉继续自己理着思路。 秦钦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科幻电影里什么失踪人口被抓走作人体实验的场景,那是他和陈珂去看的第一场电影。在周围小情侣的尖叫声,两个人淡定地看完了。 柯沉见他嘴角露出不自觉的笑意,问道:“想什么?” 秦钦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把刚才自己想到的和柯沉说了一遍。当然他略去了陈珂的那一段。 “突然想起了这个,很多年前看的电影。” 柯沉知道让秦钦露出这种表情的回忆,绝对不会是一个电影。有人说,爱上一个城,是因为爱上一个人。能记住一部电影,一定也是因为记住了一起去电影的人。 “我发现你总是在发愣,柯警官,这不符合你的气质。”秦钦笑道。 柯沉才装作不经意地把目光收回来,正经地说:“这种事情太邪乎,科幻电影里才有。()等尸检报告出来,可能会有新的推断。不过这确实是一个方向,不是谋杀,而是什么别的。“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我以为我身体已经好了,但是事实是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几乎不能在电脑前坐上半个小时。承诺大家日更也没做到,在想是不是要请一个长假,但是我怕停了之后思路断了就没法写了。本来就因为我总是这样,看的人和留言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估计等我请假回来,都没有几个人看了。我还是会更的,但是我现在只能每次写十五分钟,分好几次来写,速度实在是很慢,也不能保证按时。误,总之感到很抱歉一每次都这样~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看到留言和企鹅上的信息真的很感动,是我对不住你们。 第54章 除夕夜的番外 柯沉开会的时候接到一条短信,手机在裤兜里微微震动,在领导们吐沫横飞的演讲中自然是不会被察觉的。 又到年终了,表彰大会年会总结大会,各种会开个不停。柯沉在经过一个星期的狂轰滥炸之后,还是挺不住了。 我们刚正不阿尽忠职守的柯警官,手臂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移动,在桌子底下不动声色地掏出了手机。 往桌子底下一瞥。 “你什么时候下班?” 柯沉看着这简单的几个字,心里微微一暖。手指在桌子底下慢慢地动了起来。 柯沉是不喜欢发短信的,秦钦也不喜欢。 因为很浪费时间。 说话比打字要快多了。只有年轻情侣才会每天拿着手机,我一句“你在哪”,你一句“你吃了吗”,又或者……“下班了吗?”乐此不疲地发个不停,势必要将每个月的套餐的短信用完 = = 柯沉当然曾经是很不屑的,开玩笑,人生怎么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呢! 不过在这种时候,以一种秘密的彷佛只有两个人知道的方式,传递着简单的话语,却让柯沉感到心情很好,连漫漫无期的无聊会议也似乎没那么难熬了。 短信的魅力,柯沉现在才领悟到。 真是个……好东西啊。 他们组几个人都坐在他旁边,虽然都是百无聊赖,不过还是不得不正襟危坐,装作十分认真的样子听着。 偶然看见柯沉在桌子底下的动作:眼睛仍然聚精会神地看着领导,两只手却在底下按个不停。 俞可人推了推旁边几乎要昏昏欲睡的陈天逸,陈天逸一个激灵差点要站起来,被俞可人拉住,小声道:“你干什么!” 陈天逸惊魂未定,喘着气斜了俞可人一眼,“搞什么,我以为领导喊我呢。” 俞可人保持嘴型不动,吐出几个音符:“你再这么睡下去,领导就真的要喊你了……” 陈天逸将身子坐直,喝口茶提提神。 “今年,我们的工作一如既往的顺利开展,破获了大小案件共六百八十四起,受到了广大群众的一致称赞……” 陈天逸就听见这么一句,小声说:“有这么多吗?” 俞可人说:“如果把帮老年痴呆的张大爷找到到公园跳舞的张大婶,又或者帮忘带钥匙的小学生开门也算的话,大概有吧。” 路远在旁边听见他们俩说话,冷若寒霜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笑意。 俞可人小声说:“你们看沉哥,专注短信一百年啊,从刚才开始手就没停过。” 陈天逸看了一眼专注的柯沉,不自然地问:“那什么,咳,沉哥真和秦钦在一起了?” 俞可人发挥八卦大家一起聊的奉献精神,压低了声音但仍掩不住兴致勃勃:“那还有假,你看他那个样子……分明就是陷入爱河不可自拔啊。” 陈天逸皱着眉头怀疑地说:“你说他们俩怎么就搞到一起去了呢?” 俞可人说:“拜托,你不要乱用搞这个字,听起来多不文雅。” “那我应该怎么说?” 俞可人眼中精光一闪,说:“你应该说他们是怎样突破世俗的眼光与立场的对立——相爱相杀!” 陈天逸:“!” 路远:“……” 此时和秦钦“搞到一起”的柯警官早就练就了发短信的高深功力,看都不要看一眼就知道自己发的是什么。 “不知道还要多久,你先别等了,要不你先去旁边的商场逛逛。” 柯沉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他也不想想秦钦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爱逛商场。 过了一会儿,秦钦的短信就来了:没关系,我等你。 柯沉心里一热,又发挥指上功力,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和秦钦闲聊。 “中午吃饭了吗?” “吃了。”秦钦无奈地回复了一条。 现在已经四点了,没吃中饭是准备饿死吗? “晚上咱们吃什么?” “你决定吧。” “还是你决定吧。” “你决定吧。” “柯队!柯队?柯沉?” 柯沉隐约听到有人喊他,抬起头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他镇定自若地站了起来,把手机往兜里随意一揣。他显然不知道喊他有什么事,偏偏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 众领导无奈,有这么潇洒的吗?有这么嚣张的吗?有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俞可人在他旁边轻声说:“沉哥,上去领奖……” 柯沉扯开凳子迈开步大步走上去,他穿着正式的警服,肩章上的光芒十分闪耀。他走路很稳重,从不会让人感觉任何骄傲的情绪。就是这样气质内敛的柯沉,却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柯沉走向领奖台,接过奖状和锦旗,拿过话筒发表获奖感言。 陈天逸有些怀疑:“沉哥知道自己领得什么奖吗?” 俞可人看着侃侃而谈的柯沉,摇头无奈地说:“沉哥真是越来越……” 秦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他把车子停在警局的后巷,等柯沉出来。这个位置不引人注意,但是又能看到门口的所有动态,他随意地往窗口一瞥。 柯沉的脸已经出现在窗外。柯沉侧着身子做了一个敲门的姿势,在窗户上扣了扣。 秦钦把车锁打开,“上来。” 柯沉钻进来坐到副驾驶上,秦钦才注意到他居然穿上了警服。 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他一下,“手上拿的什么?” 柯沉随手一翻把奖状打开,“人民好警察。” 秦钦笑了笑,“就为了这个开这么久的会?” 柯沉说:“这可是荣誉,拜托你认真点。” 也不知道是谁领奖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领得是什么奖。如果秦钦知道还有这么一出的话,一定是要嘲笑他一番的。 所幸的是秦钦现在还不知道,他调侃道:“行啊,柯警官,又拿奖了。要什么奖励?” 他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向柯沉飞去,让柯沉心里跟着一跳,车厢里都能听见他快速的心跳声。 气氛一下子暧昧了起来。 秦钦转过头看他,“我们要不要……试一试?” 柯沉半响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语塞。 这是应该回答“好,我们试试吧”的时候吗?是吗? 秦钦见他不说话,低声问:“去宾馆吗?”那声音低得沙哑。 柯沉感觉到喉咙有些干,却是说:“去我家吧。” 柯沉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一间书房,一间卧室。每一寸都是他自己经手的,都是他精心布置的。 秦钦还没有来过这里,不过他算是这个房子的第一个客人。 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秦钦就发现了很多细节。比如说同样式的拖鞋有两双,毛巾有两条,杯子有两个。 处处透着温馨和心血。 柯沉见秦钦四处打量,低声问:“你觉得怎么样?” 秦钦看到他的眼里充满了期待,笑道:“我很喜欢。” 柯沉本来是想问上一句,你喜欢吗?可是他生性其实并不与人亲近,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但是秦钦就像是了解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样,给出了他最好的答案。 柯沉给秦钦倒了一杯茶,秦钦坐在卧室的床上,接过热茶。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秦钦先打破沉默,“要不……我们看个片儿?” 这个片儿的意思可就多了,也许是电影,也许是碟片,但是更多时候代表着男人最熟悉的一样东西。 看片儿? 柯沉琢磨了一会儿,好像是可以这么找找感觉,以前人家新婚夫妇不还要到民政局看片儿学习学习么,但是, “我这儿没有……” 其实柯沉为了秦钦,曾经下过无数的好片在电脑里,但是这太有损他柯警官正直的形象了,绝对不能在秦钦的面前暴露。 秦钦似乎早有准备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插在电脑上,见柯沉一脸茫然,才说道:“咳,这是我从别人那里拷过来的。” “哦。” 秦钦把电脑抱到床上,说道:“你上来吧。”柯沉把外套脱下来坐到秦钦旁边。 秦钦随便打开一个,喝了一口茶转身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 回过头来却看见柯沉盯着屏幕,似乎有些惊讶。 该不会是太重口了,吓到他了吧。 秦钦如是想。 这其实是他从霍一清那里弄过来的,那家伙的口味一向都不轻。他这么一想赶忙凑过来,看到屏幕之后也和柯沉一样的反应,或者说更夸张一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白花花的肉,不是霍一清是谁?那个满头大汗埋头苦干的人不是沈三是谁? 估计拷的时候拷错了,把他们的自拍给弄过来了。 沈三也太重口,居然拍下来了吗?!!还拍了这么多!! 完了,沈凛一定会杀了他和柯沉灭口的…… 秦钦想动手按下停止键,问题是,霍一清你个小蹄子干嘛叫得那么*,沈三你个渣干嘛喘得那么爽快!! 老子都硬了有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对大家说一句抱歉,因为我的身体真的很不好,这几个月都在手术和中药中度过,而且目测未来的一段日子也会……当时没有交代清楚就断更,真的很抱歉,因为我实在是不敢上网来看大家的评论,但是我绝对不会坑的,真的很对不起,但是我的身体实在是没有办法,请大家原谅。从今天开始会更的,直到过完年我下一次手术,我尽量多写点。 ps:本来今天已经写好接着上文的,可是我发现似乎大过年的死人尸体什么的,好像不太好,所以我写了一个无责任番外,让大家开心一下~无责任番外的意思就是说这和结局没什么关系,因为我不确定小柯还能不能当警察,毕竟秦钦的身份摆在那里orz 第55章 迷雾山村09 柯沉没有理会刘大头下馆子的提议,开着车径直往目的地开去。大过年的,蛇皮袋厂也在放假,不过停止生产是不可能的,还有不少工人在加班。 柯沉亮出了证件,见到了厂子的主事领导。厂长听说自己的厂子跟人命官司有联系,也不敢怠慢,向他们提供了经销商的名单。 “全部都在这里了,我们是小厂子,一般来说都是固定向几个厂家提供货源。”厂长对柯沉几人说道。 柯沉接过来扫了一眼。这种袋子通常都是用来装化工产品,石灰水泥之类的,所以上面显示的厂家也都是这一类的。 刘大头也拿过单子看了一眼,指着其中一家名为广义的石灰厂说:“很有可能是从这里流出来的,因为我们在蛇皮袋上检测出装过石灰的痕迹。” 柯沉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附近的石灰厂有几家,但是既使用了这个厂家用的蛇皮袋,又离尸体发现地点较近的只有这一家了。 他们立马又赶往广义石灰厂。 尽管他们一直都在顺着线索查找,但是柯沉还是觉得这件案子很茫然。 如果这是一起谋杀案的话,那其他的失踪者是不是已经遇害?如果没有,她们现在在哪里呢? 这几个地方在汽车地图上感觉很近,实际走起来却是天差地别。 必须要绕过几个山头才能到,山路崎岖又颠簸。 刘大头似乎很少坐这种汽车,刚开始还好,到后来实在忍不住要吐,柯沉只能停下来放他下去。 看着他在路边上吐得稀里哗啦,柯沉和秦钦都有些不忍心了。 “你还好吧?”柯沉上去递了一包纸巾。 刘大头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又呸了两口到地上,“这太折磨了,我受不了了。” 柯沉无语,“你平常都不坐汽车的吗?” “我平常都骑摩托。” 秦钦走上来,说:“要不还是先找地方吃点东西。” “你看,刚才要你们先去下个馆子你们不肯,现在这种破地方哪有东西吃……”刘大头抱怨道,看了一眼秦钦,眼神又有点闪烁,声音渐渐小了。 秦钦直觉这个刘大头好像在隐瞒什么的样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不动声色收回了目光。 柯沉彷佛没有感觉到他们俩之间的气氛,说:“总之你先休息一会儿,吹吹风吧。” 秦钦也从兜里掏出烟来,“那我去那边抽根烟。” 刘大头见秦钦走到另一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柯警官,秦钦先生是做什么的?” 柯沉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了一会儿说:“就……开酒店和酒吧的老板之类的吧。” “他今年多大了?” 柯沉正色问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就是随便问问……”刘大头挠了挠头,突然又捂着胸口到路边吐去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秦钦一个人在远处抽着烟,柯沉这两天和他近距离相处,才发现他的烟瘾非常大,只不过他生性就很能忍耐,如果不是因为正好停了下来,他是绝对不会在车里抽烟的。 柯沉看刘大头好像还是没有缓过来的样子,干脆先走到秦钦身边。 秦钦见他过来了,便要把烟掐掉,柯沉阻止了他,“你继续吧,不用管我。” 秦钦已经把烟头踩到脚下,“不抽了。” 柯沉继续说:“那边已经有消息了,应该会派专案组过来。” 秦钦一抬眼,“所以咱们现在可以回去过大年了吗?” 柯沉一愣,语塞了,要他这个时候回去当然是不可能的。失踪的人中已经有人遇害了,如果早一步破案,也许可以少一个受害者。 秦钦笑道:“逗你玩的,反正也没什么事,我也不用过什么年。” 柯沉知道他是开玩笑之后,也淡淡笑道:“本来是不关我什么事。” 秦钦说:“那个姓刘的那么不靠谱,我看这地方的什么专案组估计也就那样了。” 柯沉说:“这个地方这么偏僻,警力不足是肯定的,不过出了命案,上面也会重视的。”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秦钦一直都在观察着另一边的刘大头,柯沉也是观察力很强的人,问道:“你觉得他有问题?” 秦钦说:“没什么,跟这个案子没关系。” 大概是跟自己有什么关联,但是秦钦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信息。 三个人休息了一阵子,就又重新上车了。 专案组的人和刘大头联系过了,直接在广义石灰厂碰面。 刘大头又在路上吐了几次之后,三个人总算是到了目的地,厂子里也没什么人,倒是见到了专案组来的人。 几个人互相通报了姓名,柯沉和秦钦本应该是作为发现尸体的目击证人出席的,但是柯沉身份特殊,也就自然而然的参与到这个案子中来了。 在他们三人来之前,专案组就做了调查,还是没有什么新的收获。 这里每天用到装石灰的袋子实在太多,不仅工人能接触到,有些用过的废弃袋也会被附近的农民捡回家,范围实在太大。 以柯沉的经验来看,这也算是意料之中,所以并没有多失望。 只是线索到这里又断了,难免让人有些泄气。 几个人聊过之后,柯沉才知道之前失踪的事也是因为线索太少,调查来调查去,实在查不出什么,所以只能搁置,这次发现尸体,也算是一个新的进展。 专案组的人准备回去看看尸体那边有没有什么新进展,柯沉和秦钦也回到了车上,刘大头也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们上了车。 秦钦无语道:“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走?” “那边人多,这里多宽敞。”刘大头理所当然地说。 柯沉倒是没说什么,把刘大头丢到了后座一个人待着。 柯沉坐在车里,但是却没有启动,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有节奏的动着。 他必须重新想一想。 不可能走到一条绝路上,除非一开始的路就走偏了。 秦钦在副驾驶上看了他一眼,知道柯沉正在思考,他看到柯沉的手下意识地打着拍子,眉头微微蹙起,表情显现出一点茫然,那种神情让他的心微微动了一下。 秦钦把手搭到柯沉的肩膀上了,说:“别太着急了,慢慢来。” 柯沉顺手拍了拍他的手,表示自己没事。却在接触到秦钦冰凉手指的时候,才想起来秦钦并不是平时并肩作战的同事,他这么一犹豫,这动作就别扭得显得欲盖弥彰了。 秦钦却在他尴尬的动作下,反手握住了他的手,静静地看着他,“你手比我还凉,你太着急了,这样会影响你的判断力。” 柯沉感觉到自己的掌心微微发烫,似乎要冒出汗来,但是他完全无法控制。 秦钦的眼神坚毅带着鼓励,柯沉甚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几分温情和柔和,事实上他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淡漠疏离,让柯沉觉得也许这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觉。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秦钦对他的态度像两个极端,有时候很疯狂,有时候又很冷漠,不是那种不理会的冷漠,而是那种礼貌而又从心底远离的冷漠。秦钦一次又一次地救他于危难之间,靠近他,却又疏远他。 柯沉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像秦钦这样矛盾的人。而且不能否认的是,秦钦对他来说有一种,可以说是灵魂上的吸引力。他对秦钦从好奇,到感谢,到同情,到欣赏,到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从遇见秦钦的第一天起,就再也无法让他离开自己的思绪。 “我……”他刚想开口说话,发现连嗓子都堵住了。 “我说你们两个大男人,能不要互相握着双手,深情对视吗?两只眼睛都快被闪瞎了!”坐在后座的刘大头突然幽幽地说了一句。 柯沉:“……” 秦钦把柯沉的手放开,淡定地对柯沉说:“不如把你的想法说出来,也许会有什么新的思路。” 他对柯沉的态度越来越像是一个普通朋友,太过于坦然。 柯沉也不知道他的转变是真是假,又或者是好是坏。 这个时候柯沉没有再去多想,而是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尸体是在坟山上发现的,遇害时间距今应该不到三天。受害者在半个月前失踪,地点是离尸体发现地几个小时车程的刘家村。” “是在去县城赶集的途中失踪的。”秦钦补充道。 “装尸体的编织袋来自一家石灰厂……线索还是太少了。”柯沉喃喃道。 “其实你可以用排除法来试试,首先可以排除是仇杀和情杀,一是没有找到杀人动机,二是群体受害者,这两种可能性很小。死者身上有捆绑和性侵过的痕迹,更像是激愤杀人,而不是预谋。”秦钦替他说出心里想到的。 “这么看来更像是绑架,但是又没有联系过受害人家属。受害者之间几乎没有相同点,除了都是刘家村的女性之外。” 刘大头突然说:“该不会是一个变态以杀人取乐吧。” 这种无差别又找不到动机的命案往往是因为这种原因。 但是柯沉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有动机地杀人是不可能的,除非是精神病患者,就算是变态杀人也一定有诱因。 秦钦说:“有没有可能杀人的和绑架的不是一个人?” 柯沉一愣,很快地拿起手机,打电话给专案组的人,“我想知道,整个县,不,整个省最近一个月发生了多少女性失踪的案件。”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祝福,身体已经好多了,以前的存稿拿出来慢慢放。 恩,不会坑,别追文,它会完结的。 第56章 情人节01 这个年在不知不觉之中过去了,这里的冬天比起北方的千里冰封来,不算寒冷,唯一值得说的就是凛冽的寒风。春季一来,回暖的非常快。还不到三月,穿件厚毛衣再披件风衣就足够了。 对于柯沉来说,温暖的春天会让他的心情更好一些。 大家又从懒散的假期里回归,开始朝九晚五的无聊上班生活。 “沉哥,今天第一天开工,晚上大家一起去聚餐怎么样?”俞可人抱着一大堆文件笑咪咪的问。 柯沉淡淡笑道:“好啊,我请客,想吃什么?” 下了班就到火锅店里吃吃喝喝才是上班一族的必不可少。 路远正好也从旁边走过,柯沉忙喊住他,“路远,晚上一起。” 路远想了一会儿,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随即又拎着文件夹,走出了办公室。 俞可人对着门口张望了一会儿,确定路远应该已经走远了才小声说:“远哥每天下班都不回家,每天晚上都有活动,我还以为他今天也不会去呢。” 柯沉无奈地笑道:“这你都知道。” 俞可人说:“都住那么近,怎么可能不知道。谁让你们也不关心关心远哥,他最近正跟那个杜律师打得火热,我上次还看见他坐杜律师的车回来。” 陈天逸说:“你连杜律师开什么车都知道?” 俞可人白了他一眼,“就这种观察力,你们也好意思说自己刑侦科的。” 柯沉莞尔,他还真没注意过。 “我晚上还有一点事,就不和你们去了。”众人一回头看见林凛站在门口,刚才的八卦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他脸上没什么不自然,微笑道:“你们玩得开心。” 俞可人几乎想把自己说出来的话收回来,可惜不能。 柯沉见气氛尴尬,忙说:“还是一起吧,少了人多没意思。” “对啊对啊。”俞可人和陈天逸也赶紧跟着附和。 林凛站着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一起共事了这么久,柯沉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林凛和路远曾经可能有点什么了。难怪人家都说办公室恋情要不得,还真是麻烦啊……柯沉在心里感慨着。 街上到处都是人山人海,夜市十分繁华,看到路边卖玫瑰的男孩女孩,柯沉一行人才想起来今天貌似是情人节。 可惜他们一群光棍,没一个有男女朋友,而且又不关注这些,竟然不知道。 “到哪里去吃?今天恐怕人会很多。”陈天逸问道。 俞可人这时候才把自己的手提包打开,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我已经买好团购了,今天打五折,超值优惠。” 陈天逸见她攥得紧紧的,像是什么宝贝一样,一把把她手里的团购劵抢过来,“什么东西,这么紧张。” 柯沉在旁边随意瞥了一眼,这一眼也是离不开了。 情人夜梦幻之旅? “这是什么?”一直未发生的路远也不禁开口问道。 俞可人眨了眨眼,“其实,是这样的。”她停顿了一会儿,破罐子破摔地快速说道:“这个地方我一直都很想去一次,但是你知道这地方很贵的,这次的情侣套票特别便宜,而且还有节目看,还送红酒,还有抽奖送钻戒啊玫瑰啊。我们五个人吃绝对不吃亏的,反正我已经买了,不能退了。沉哥,你说了请客报销的,不能反悔。” 四个男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柯沉说道:“可人,重点不是价钱,重点是我们五个人在情侣餐厅吃饭,你觉得真的好吗?” 俞可人当然知道这有多尴尬,不过为了这次她蓄谋已久,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女士的意愿不可违背,在俞可人的好说歹说之下。五个人来到了这家餐厅的楼下。 进去之后,柯沉终于明白,为什么俞可人一定要来这里了。 奢华的装修,精致的装饰,对于女士来说,像是个浪漫城堡,尤其是在今晚情人节的特别准备之下,更加添了几分浓郁的浪漫色彩。如果说有什么地方求婚的概率会增加的话,大概就是这种地方。 “你好,请问几个人?” 柯沉无视其他人的眼光,故作镇定答道:“五个。” 领班小姐有点尴尬地问道:“请问几位打算怎么坐呢?今晚我们只有两个人的座位。” “能不能把两张桌子合到一起?”林凛突然开口。 “这……”领班显然有些为难。 路远抬头看了看餐厅的标识,从钱包里拿出钱夹抽出一张黑色银边的卡,递给领班,“可以通融一下吗?” 领班接过黑卡,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后面不起眼的路远,“原来您是我们的贵宾会员,请您稍等,我们马上为你们安排。” 几个人都诧异地看着路远,路远倒是毫不介意面无表情。 折腾了一通之后,五个人终于坐了下来。 周围都是情侣喝着红酒,切着牛排,只有他们围成一桌,旁边的情侣时不时指着他们说着什么。 四个人都静静坐着没说话,只有俞可人在傻笑,“这个红酒是送的,很贵的,平常都喝不到,大家喝一点。”她讨好地给每个人都倒上了一杯。 还是柯沉看她这样,无奈道:“你就是早就想好了今天来坑我的吧。” “这家的厨师是从欧洲留学回来的,甜点做得特别好,等会儿你们尝尝。”俞可人顾左右而言他,继续笑咪咪地说道。 柯沉几个大男人当然不会计较那么多,既然吃饭那就要开开心心地吃。只是这边小提琴钢琴拉着弹着,那边一个又一个求婚亲吻的,真是说不出的尴尬。 “远哥,你哪来的高级会员卡啊?”陈天逸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所谓的高级红酒,什么滋味也没喝出来。 路远头都没抬,“杜景声给的,好像是一个集团,这个餐厅也是旗下的。” 陈天逸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差点被酒呛到。 “怎么了?”路远抬头看他。 “没……”陈天逸拿过餐巾纸擦了擦嘴,“就是觉得这样会不会算受贿啊。” 柯沉拍了拍他的脑袋,“胡说什么呢。” 倒是林凛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绅士的沉默。 情人节,情人的节日,单身男女的悲剧。 柯沉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孤独,他有很多善良亲密的朋友,还有让他生活充实的工作。但是在这一刻,他居然在心底感受到了一丝丝空虚。 当然,只是一点点。 他一愣神之间,眼前仿佛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等他再定睛一看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柯沉转头环顾四周,在重重人影中寻找。 秦钦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墨镜,他走路一向大刀阔斧,两翼生风,普通人在路上看见他或许会以为他是什么大腕明星,十分打眼。 柯沉第一眼就看见了秦钦,秦钦虽然戴着墨镜,但是视力却没差,更何况柯沉这一桌人在这里也算标新立异了,就这样和柯沉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把脚步停了下来,摘下墨镜,露出有神的双眼,“柯警官?” 柯沉站了起来,“秦先生。” “真巧,你们这是……聚餐?”秦钦看了看这诡异的一桌子人。 “是,我们组里一起来吃个饭。” “是吗?我也是和景声一起来吃个晚饭,没想到这么巧碰见了。” 柯沉这才注意到秦钦后面还跟着杜景声,他下意识地看了路远一眼,路远却不动如山。 倒是杜景声有些不自然,“柯警官,好久不见了。”又看了看路远,欲言又止的样子。 柯沉也冲他礼貌的笑了笑。 秦钦的眼睛看起来不像他平常看起来那么死气沉沉,让柯沉意外的是,在这个日子里,他似乎心情不错,甚至有几分神采飞扬,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 看着柯沉的眼神里都带着一丝温柔和笑意,跟久违的春光一样的美好。 柯沉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最后在温暖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上次不是说要请我吃饭,怎么也不打电话给我?”秦钦的嘴角向一边微微翘起,柯沉见过他太多脆弱的样子,突然见到他恢复意气风发的样子,还有些不习惯,这个时候柯沉才想起来他的身份。 “还没有来得及。”事实上,柯沉也不知道秦钦当时和现在说这话究竟是开玩笑还是客套,或者是认真的。 “你们这桌算我的吧,等会儿告诉经理免单。”秦钦继续说道。 “这样不好吧。”俞可人犹豫地说。 “俞小姐,这家店我开的,我说了算。”秦钦笑着对她说。 “啊?”俞可人显然不知情。 路远却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杜景声面前,“你不是说今天晚上有案子要处理,所以没时间吗?” 杜景声大概没想到他会当着众人的面发难,一向巧舌如簧的他竟然语塞了,对着路远冰冷的目光,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柯沉等人也没想到冷漠如路远会做出这种事,一时之间沉默的有些诡异。 “我吃得差不多了,先走了。”路远把凳子上外套拿在手上,还冲柯沉等人微笑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谁也没想到事情突然这么发展了,反而是秦钦反应最快,对着还在发愣的杜景声道:“还不追?” “啊?”杜景声愣了一下,冲着路远的背影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想不起来以前的案子是怎么回事了,所以新开一个新的单元,等我想起以前的逻辑再说…… 第57章 情人节02 秦钦一个人站在那里,有些无奈的样子。也是,本来好好的吃个饭,结果同伴临时跑了,不过他却没有半分不高兴,嘴角浮着浅淡的笑容,双手插兜彷佛看好戏一般盯着门口的方向。 “秦先生。”柯沉突然开口。 “嗯?” “要不……一起吃?”柯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过随口一说。 秦钦略有些吃惊地抬了抬眉,看着那张十分熟悉刻在他心间的脸,可是又觉得突然这张脸十分陌生十分模糊,不自觉地失神,随即笑道:“好。” 俞可人善解人意的往里面挪了一个位置,秦钦把外套脱下来随手搭到凳子上,大方地坐到了柯沉的对面。 也许是秦钦的气场太过特别,以至于剩下的三个人都保持着安静没敢说话。 不过柯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地盯着秦钦。 俞可人和陈天逸对这种诡异的情形只能默默地扒着眼前的芝士蛋糕,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最近很忙吗?”还是秦钦先开口,不过却是对着旁边的俞可人。 俞可人正在奋力拼搏,一口蛋糕卡在喉咙眼里,憋得脸通红,秦钦赶紧递给她水,温声道:“没事吧?别吃这么急。” 俞可人喝了一大口水才把蛋糕咽下去,缓了缓说:“还行,不过刚开年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女孩子不能太累,不然皮肤会不好。” 秦钦开了头,几个人也就慢慢开始聊了起来,这其中偶尔也会和柯沉说两句。 俞可人和陈天逸本来就是八卦又话唠的年轻人,喝了点红酒更加聊得欢畅,最后秦钦也不怎么说话了,坐在那里微微笑着听着他们俩说个不停。 柯沉觉得,也许现在这个样子才更适合秦钦。 和他们一样,上完班来下馆子的普通人。 “你们这一群人来情侣餐厅算什么意思?”秦钦靠在椅背上,好笑地看着柯沉。 陈天逸白了俞可人一眼,“你问她。” 俞可人缩了缩脖子,“谁让我们都是单身狗。这种节日当然要出来报复社会,让情侣们订不到位置。” “拜托想吃东西就直说。” 秦钦也被他们逗笑了,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过了一会儿,侍者突然推着餐车过来。 “这位小姐,我们餐厅举行的抽奖活动,您可以在这些蛋糕里选一个,里面有一个有钻石戒指,您可以试试手气。” “还有这种活动?”俞可人吃惊道。 陈天逸也诧异道:“这么好,那我可不可以抽?” “你抽中了也没用。” “我可以送给我未来的女朋友。” “得了吧。”俞可人嗤笑一声,“就你那样。” “我怎么了,我也是个优秀五好青年。” 侍者实在看不下去了,“对不起,只有女士能得到这个机会。” 俞可人得意地瞪了陈天逸一眼,挑挑选选选了个最贵的。就算抽不中,这个蛋糕也够她高兴的了。 陈天逸懒得理她,“就你这运气,别异想天开了。” “我中了。”俞可人突然喃喃道。 把蛋糕切下一角,一个银色的金属在里面闪着光。 “我一定是在做梦……” “怎么可能!”陈天逸吃惊道。 “恭喜你了,这位小姐,而且中奖者今天还可以享受免单。” 柯沉也略微诧异,看了一眼侍者并不意外的表情,转念一想马上明白了。 柯沉起身道:“我也去下洗手间。” 他在吸烟室里找到了秦钦,里面只有他一个人。柯沉走过去,秦钦递给他一根,他没有接。 秦钦见他没接,也把自己的烟熄灭了。 抽二手烟可不是个好事。 “你真会讨女孩子欢心。” 本来就是个玩笑,秦钦也没想过能瞒住他们,就算是俞可人,在被幸运砸晕之后,怕是也会很快反应过来。 秦钦笑道:“我本来想让你来抽的。这样他们大概会以为是哪个富家千金在追求你。” 柯沉无奈道:“你别开我的玩笑了。像你这样的人追求谁,恐怕都无往不利。” 追求谁都无往不利么。秦钦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 可惜最后证明那是他一生之中最失败最错误的决定。 把那些回忆从脑海里甩开,秦钦看着柯沉坏心又起,道:“那也不一定,我要是追求柯警官估计只能铩羽而归了。” 柯沉心猛得一跳,手微微攥紧了一些。 “柯警官难道没有交过女朋友吗?” 柯沉愣了一下,才说:“我没有时间。” 他说完又觉得这么说太生硬,而且过于自以为是了,于是解释道:“没有女人会愿意找我这种男人吧。” 随时随地的要出任务,不会说甜言蜜语,在感情上木讷得像个木头。 柯沉很有自知之明,对于女人来说,这种男人再优秀也是个灾难。 却听到秦钦调侃道:“怎么可能,像柯警官这种三好男人,如果我是女人,倒贴也愿意。” 柯沉一抬头就看见秦钦调笑的眼神,似笑非笑。 柯沉觉得整个人都僵硬了,说不出的感觉。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这样,随口说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说到底却不过是开玩笑。 他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这怨气来得莫名其妙,堵在柯沉的心里。 他不太明白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情绪不对。 就因为秦钦跟他开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玩笑? 柯沉把这归咎于在面对秦钦时总是处于下风,一个大男人却总被……调戏。 其实柯沉这次还真误会秦钦了。秦钦对朋友向来嘴欠,说什么都不走心,之所以三番五次对柯沉说这些,是因为他知道柯沉不会喜欢男人。 “我开个玩笑。”秦钦意识到了柯沉的不对劲,这个玩笑似乎开得不太恰当。 柯沉调整了一下情绪,道:“没什么。” “那我先走了,我还有点事,帮我和那男孩和小姑娘说一声。” 陈天逸和俞可人在秦钦眼里就是俩小屁孩。 “你现在就走?” “怎么?柯警官舍不得我?” 柯沉脸上又是一沉,秦钦看着他的脸色,忍不住怪起自己,怎么一看到他就管不住自己了呢。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秦钦正了正神色,轻声道:“那我走了,改日再约柯警官一块吃饭。” “好,再见。” 柯沉与他道别。看着秦钦潇洒的背影,心头一片茫然,到底是怎么了。 吸烟室里又有人进来,柯沉不再久留,恍惚地走了出去。 刚走出来,突然有人从后面撞了他一下,他的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就是柯沉心里也不禁有些怒气,微微皱起眉头。 却看到那个撞了他的女人已经自己摔倒在地上,正拼命的试图爬起来。 后面一个男人追了上来,扶着那个女人,焦急地一连串地问道:“蓉蓉,你怎么了?摔到哪里没有,没事吧?” 那女人却甩开他的手,喊道:“你别管我了,我不会嫁给你的,你让我走吧。” 他们的争执显然打扰到了其他的情侣,餐厅的工作人员马上赶了过来,试图扶起这位小姐,女人却毫不客气的将周围的人都打开。 柯沉看着那个男人,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但是关怀担忧之情企业在他脸上一显无疑。 “你放开我,让我走。” 女人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挣扎之间已经站了起来,转身就往门外跑去。 “蓉蓉,你看起来很不好,你怎么了?我带你去医院。”男人却不愿意让她就这么离去,拉住了她的手。 柯沉本来只是看个热闹,却在看到女人拉扯之间露出的手臂时,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再看那个女人,脸色发青,头上冒着虚汗,瞳孔收缩。 柯沉立马走了过去,抓住了女人的手。 “你干什么?!”发声的是那个男人。 “她不是生病,她是毒瘾犯了。”柯沉冷静地说道。 “你胡说什么!”男人愤怒地吼道。他不能容许别人这么诋毁他的女朋友。 柯沉撩起女人手臂上的袖子,“你当她的男朋友,连这个都没发现吗?” 男人的目光顿住了,那白皙的手臂上是密密麻麻的针孔。 男人的眼里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怎么可能……” 女人突然痛哭了起来,“你让我走吧,阿城,我对不起你,你让我走。” 周围围观的人了然的露出鄙夷的眼光,有些人开始跟周围的同伴窃窃私语。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是也很容易能想到。 女人只觉得无地自容,身体蜷缩了起来,似乎放弃了挣扎。 男人本来还处于震惊之中,但是看到她脆弱的样子,心生不忍,把她抱到怀里,不让其他人看到她的脸,彷佛这样就可以抵御周围的流言蜚语。 柯沉道:“你急着离开是因为毒瘾犯了吧。毒品你放在哪里了?” 女人没有回答,又往男人的怀里攥了攥,手抓着皮包指尖泛白。 “在包里?” 柯沉的目光移向她一直抱在怀里,即使甩到地上也不曾放开的皮包。 只是吸毒还不算严重,如果这个女人藏毒甚至贩毒的话,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你干什么?!”男人见柯沉似乎有出手抢夺的意图,出声喝道。 “放心,我不会动她,只是想暂时保存她的包。” “你没资格这么做。” 柯沉只好从兜里掏出证件,“现在可以了吗?我不会搜查,会等缉毒科的人来。现在只是暂时保存而已。” 男人看了一眼他的证件,道:“原来你就是柯沉。” 柯沉诧异道:“你认识我?”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用等缉毒科的人来了,我就是。” 第58章 情人节03 在场的人都惊讶了,柯沉也不例外。警局不止一个分局,并非人人都认识,何况柯沉才来这里不久,也拿不准他说得话是真是假,但是想来这种时候也不会有人拿这个说谎。 “我会带她去戒毒所的。”男人低声说道。他的手臂尤在颤抖,他现在内心里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是表面上却不得不让自己表现得镇定。 他实在无法相信前一秒还在自己面前言笑晏晏的女孩,居然成了自己最痛恨的瘾君子。 在他向她求婚的时候,她的毒瘾犯了。 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吗? 听到他的话,柯沉也有些触动,没有再动作,只是冷静地说:“我只是想暂时保存她的包。” 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那个女人的举动说明她的包里一定藏有毒品,而且量可能还不小。 女人听见柯沉的话,把包攥得更紧了一些。其实她已经被毒瘾逼得思绪混乱,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男人的眼神越来越沉,事到如今,即使他不愿意,也必须接受现实。 但是他还是把女人紧紧搂在怀里,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希望能止住她不住的颤抖。 经理这时候走上来说:“几位不如到我们员工休息室去,如何?” 情人节他们店还指望着今天创收呢,被这么一搅和,恐怕生意会大打折扣。经理心里极其不高兴,但是对于公务人员,他们也不能得罪,而且必须配合。 柯沉和男人对视了一眼,均点了点头,一起跟着经理往员工休息室去。 这时候俞可人和陈天逸一起走了过来,看气氛不对,问道:“沉哥,怎么回事?” 他们俩坐在里面,对门口的动静并没有太多关心,只当又是谁谁谁求婚,谁谁谁告白弄出来的动静。再加上两个人还沉浸在天上掉馅饼的不可思议中,更加没时间注意别人了。 还是陈天逸发现柯沉一直没回来,才把飘飘然的俞可人拉了回来,一起出来找柯沉。 “你们一起来。”柯沉道。 俞可人和陈天逸对望一眼,点点头,跟了上去。 俞可人看到后面跟着的一男一女,女人埋在男人的怀里,看不到脸,但是浑身颤抖,脚步虚浮。俞可人出于女人的关心问道:“这位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先去医院?” “她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男人回答道。 俞可人将信将疑,伸手探向女人的额头。 她是女人,看起来又没什么攻击力,所以男人也没有阻止她。 谁知俞可人只是一探便将手拿了下来,皱眉急道:“她怎么回事?头这么烫,怎么还不送医院?!” 俞可人这时候已经把女人的头掰了过来,撩起前额凌乱的头发,人们这才看清女人的样子,整个脸都在发烫,透着诡异的红,呼吸比之前还要急促,张了嘴拼命呼吸,彷佛有人和她抢夺空气一般。 “快把她放下!让她平躺着,可人,快叫救护车!”柯沉见状,知道不妙,大声喊道。 男人是缉毒科的,比柯沉更加明白,在柯沉没说完之前,早已抱起女人大跨步冲到员工休息室,把她放在小床上,替她顺着气。 俞可人和陈天逸对这一系列变故还没反应过来,但是还是听从命令,马上喊了救护车。 平躺下之后,女人的情况好了许多,但是仍然张着嘴,有口水从她的嘴角流出,那样子真是狼狈到了极点。 “沉哥,究竟怎么回事?”两人凑到柯沉旁边,耳语道。 柯沉轻轻说:“毒品。” 他心里有着疑惑,只是普通的毒品不至于是这样反应。普通的吸毒者在毒瘾发作时也会有发虚汗,颤抖等症状,但往往会状若疯狂的渴求毒品。 但是这个女人却一直没有。 吸毒者是没有理智的。就算这个女人的意志再强大,不想在男友的面前做出那般丑态,却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以这个女人的症状来看,毒瘾很深。靠自我意志克制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而且既然这个女人敢来赴约会情人,就应该确信自己的毒瘾不会那么容易犯才对。 柯沉知道毒品的发作是有一定时间间隔的,毒瘾越深,时间间隔就会越短。从这个女人胳膊上的针孔来看,她习惯于注射吸毒,这类毒品通常浓度极高,不可能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再次发作。 换作任何一个人,在不想男友知道的情况下,肯定会在约会之前注射毒品以确保约会期间不会有问题。或许之前女人一直都是这么瞒过男人的。 前一秒还在求婚,下一秒就毒瘾犯了,怎么可能?除非这个女人疯了。 如果路远在就好了,他对这些药物了解很深,只要看到女人的反应说不定就会有答案。 门口响起了救护车的鸣笛声,医护人员很快就进来把女人抬上担架。同时缉毒科的人也赶来了,他们见到男人显然十分诧异。 医护人员抬着女人的时候,女人仍然抓着男人的手不肯放开,她瞳孔没有任何焦距,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柯沉隔得远只听见断断续续的对不起几个字。 男人紧紧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说着话,虽然他知道女人根本听不到。 柯沉看着这一对痛苦的恋人,也只能沉默以对。 他正准备离开,回想起女人痛苦的面容,脑海里突然一闪,快步走到大厅,拉住一个服务员,“刚才上救护车的那对情侣,他们坐哪一桌?” 服务员朝某个方位一指,“就在那个靠窗的位置。” 柯沉一看,心底不免失落,桌子上的东西早就被清空了,现在又是干净整洁,上面摆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等待着下一对情侣的到来。 他无比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想到。 “咦,刚才有人催我收拾,说要坐这个位置,人呢?” 耳边传来服务员的自言自语,柯沉思索了一会儿,问道:“你还记得那个催你的人长什么样子吗?他现在还在这个店里吗?” 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挠了挠脑袋,四处张望了一番,摇了摇头,“不在了。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他本来一个人坐在另一边等女朋友,后来说要换到窗户边上,具体长什么样,这个我也说不上来,挺普通的。” 听了之后,柯沉几乎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看来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可能不仅仅是吸毒藏毒。 “客人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我继续干活了。” “我还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监控录像?” “有是有,不过不是谁都可以看的,而且你得找店长才行。” 果然有,柯沉心头一喜,却听到服务员又道:“您是要看刚才您问的那一桌吗?” “是。” 服务员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其实,那桌监控是看不到的。” “什么?” “只有那一小片是监控死角,我们有时候会到那边偷偷休息一会儿,店长和经理没看见就不会有事。” 这么巧?柯沉几乎被这一连串的巧合给打蒙了。 如果说收拾桌子只是个巧合,毕竟快速的收拾好无人的桌子是很正常的,有人想换到窗边也不是很少见,那么这个监控就未免太巧合了。 这件事已经有缉毒科的人接手,暂时与他们无关了。不过柯沉还是准备回去之后和上级报告一下,虽然只是没有任何证据的猜测和虚无缥缈的蛛丝马迹。 “沉哥,是发现了什么吗?”回到座位上,大家都无心再吃饭了。 柯沉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也说了自己的推测。陈天逸压低了声音道:“你的意思是说,她可能不是毒瘾犯了,而是吸毒过量?” 柯沉点点头。 “她疯了,把毒品带到这里,然后在男朋友面前发作?” “不,也许她带的毒品不是给自己的。”柯沉说。 “但是她临时变卦了。”俞可人马上接道,她几乎要给自己鼓掌,“她之前为了约会已经注射了大量的毒品,再加上服食的,很有可能因为过量而中毒。” “可是……”俞可人又犹豫道:“这么说她是要给男朋友下毒?怎么会……” 刚才那两个人看起来明明很相爱,难道就因为自己吸毒,所以要把自己的爱人也拉下水吗?那个女人会这么自私?那么她又为什么悬崖勒马了呢? 俞可人心里还有一大堆疑问,不过柯沉已经对他们俩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今天情人节还是不谈公事,咱们回去再说吧。” 俞可人也意识到在这里讨论似乎不太妥当,于是三个人识相的停止了这个话题。 这是一个乱七八糟的情人节,柯沉想。 一群同事跑到情侣餐厅吃吃喝喝,路远跟杜景声跑了,很巧的遇见了秦钦。 他是和杜景声来吃饭的,结果只能跟他们拼桌。 也不能这么说,他要是想找人吃饭,恐怕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赶着,最后却和他们这群警察一起。 柯沉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金表,这几乎快成了他的习惯了。想事的时候,无聊的时候,焦躁的时候,摸到那冰冷的表面彷佛就能沉静下来。 然而这一次,他却扑了个空。 口袋是空的。 他立马停住了脚步,用手拍着自己的裤兜,空空如也。奇迹没有出现,也不是幻觉。 表,好像丢了。 第59章 情人节04 柯沉在一瞬间大脑处于放空状态。 他无法思考这件事的后果,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他都在麻木的在摸着自己的裤兜,这举动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显得有些傻。 周围有礼炮的声音,每一次绽放都会照亮行人的脸庞,人们停下脚步,驻足凝望着天空中烟花,柯沉却觉得整个人都麻木得没有感觉了。 这个手表对秦钦的意义,就算柯沉只是一知半解,但是也能体会得到。他其实不太明白秦钦为什么要将手表放在他这里,而且由着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延迟他对这块表的占有。 为什么要试图占有它呢?它对自己来说,应该根本毫无意义才对。 为什么要保管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柯沉简直快要被自己的悔恨给逼疯了,甚至失去了他平常的冷静和沉着。 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去找,而不是在这里傻站着。柯沉握了握拳,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开始回忆最后一次看见表是在什么时候,但是记忆却很模糊。最有可能是在刚才的情侣餐厅中,和那个女人的触碰中掉了。 他立马转过身往回走。 那是最好的结果,如果是被扒手摸走了的话,那么就很难找到了。只有等扒手把表出手,才有可能找到。但是表和其他东西不同,像这种专门定制的表,通常很容易被发现。所以扒手会到离事发地很远的地方才敢出手。 柯沉心里将可能性一条一条的列了出来,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 他在人群中逆向行走,情侣们都吃完饭准备看一场浪漫的爱情电影。俞可人和陈天逸也相约去街上走走,早就离开了,只有柯沉还在。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离了水没有氧气的一条鱼,在人群里拼命地往前挣扎。 等到他跑回餐厅,餐厅的情侣只剩下两两仨仨几对。 柯沉找到大堂经理,向他说明了情况,“那块表对于我来说很重要,如果有谁捡到的话,我可以重金酬谢。” 经理看他满脸严肃,以为又是警方的什么要求,找来服务员问他们是否有见过。 柯沉的期待在一次次的否定回答中渐渐落空。 他仔细的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但是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只能失望往门口走去,却在即将跨出大门的时候被一个人叫住,“你是在找这个吗?” 柯沉回头,一个男人全身裹在一件大衣里,他身材矮小,大衣几乎拖到了地上,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几乎挡住了大半张脸,看起来极其奇怪,这人让柯沉想起了小时候学的一篇课文,装在套子里的人。 男人把手伸了出来,一只精致的金表摊在他的手心里。 柯沉呼吸一滞,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是,这就是我在找的表。” 他本以为男人会向他索要报酬,刚想开口,谁知道男人已经把表递给了柯沉,柯沉下意识的接了过来,话也堵在了嘴边,愣了一会儿才道:“谢谢。” 这表价值不菲,柯沉知道它对一般人的诱惑力,他甚至已经在心里默默计算自己这些年的存款。 男人开口说道:“表掉了地上,被我捡到了。可惜有些摔坏了。” 柯沉闻言赶紧抓起手表仔细看了看,果然表壳都松了,柯沉轻轻一碰,发现整个后壳都被卸了下来,看来是螺丝松了,但是时针还在走动,应该问题不大。这种表通常结实得很,柯沉放下心来。 却又听见男人说道:“不过这里面似乎有一些特别的东西,好像是类似窃听器的东西,我也不确定,你最好拿回去看看。” 柯沉像被雷劈一道,心中警铃大作。他冷漠的看着对面的男人,这个男人从出现就让他觉得不舒服,这人气质让他觉得十分违和,他打心底里就不想和这个人打交道,那是一种来自心底的厌恶,只想远离这个人。 他把手里的表攥紧了,没有理会他,说道:“谢谢你把表还给我,如果你需要任何报酬的话,可以提出来,我可以满足你。” 男人被遮挡住的脸颊让柯沉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似乎是诡异的笑了一下,“你是警察吧,居然把这种东西贴身带着,这表可不便宜,谁送给你的?” 柯沉心里其实如同翻海涛波,但是他不想和眼前的这个人多费唇舌,“多谢关心,既然你没有什么要求,那我就先走了。”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此时气场全开,散发着冷淡的气息。 男人的目光胶着在他的脸上,柯沉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却可以感觉到他的视线的目标。他不愿意再面对这个人,转身便要离开。 刚走了几步,就听见后面传来声音,“我说的是真是假,你自己一看便知。” 柯沉脚步不停,彷佛没有听见一般,快步的往前走去。 男人看着柯沉的背影,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男人的脸透着病态的白,没有任何血色,在额头上有一道红色如同蜈蚣一般的扭曲的疤。 后面出现几个人站在男人的身后,显然刚才隐藏在了暗处。 “大哥,你怎么……”其中一个人问道。他们都不明白怎么突然干起拾金不昧的活了。更何况他们今天来这里可不是来过情人节的,好戏没看成,反而突然出了变故,而这个看起来正气凛然的男人也算是搅黄了他们的事,而且他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男人笑了笑,“那块手表是谁的你们知道吗?” 手下们面面相觑,不明白男人在说些什么。 男人笑意加深了一些,却并未说话。 柯沉不是没有听到那个男人的话,但是他必须要把自己的背挺直了,然后大跨步的往前走。 但是他手心攥着的金表几乎要把他的手给划伤。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无视那个男人的话。 这里面真的有窃听器吗?那么秦钦把这个表放在他这里是因为想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或者说警局的一举一动。柯沉几乎不敢接着往下想。 走过繁华的街头,走过寂静的小路。外面的喧嚣也好,沉寂也好都与他无关。他回到自己的公寓,坐在桌子前,过了许久,才把手心打开。在台灯底下,拆开了手表,暗黄的灯光打在手心上,里面确实有一个不属于手表本身的配件。这是一个微型的窃听器,它静静地躺在这里,散发着金属的光芒。 一个人要多愚蠢,才能相信自己是与众不同,所以才得到特别的对待。 可惜这样愚蠢的人,世界上实在太多。 柯沉第一次感到了无力感。他也说不清对秦钦究竟是什么感情,朋友,敌人,萍水相逢,或者只是一段错误的缘分。 他把秦钦当朋友,但是可能在秦钦的眼里,他们根本毫无关系。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秦钦,秦钦滴在他脸上的一滴泪,想起帮他挡住锋利刀子的那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想起他在陈珂墓前的那一双温柔的眼睛。 这种被欺骗被玩弄的感觉让他感到难堪。 他是警界精英,气度潇洒,不管是男人女人都愿意和他成为朋友,追求者也不少,但他从来不会被感情所累。 但是现在这种莫名其妙心焦的感觉,究竟是为什么? 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必要成为朋友,甚至连可能性也不大。就算秦钦利用他做些什么,也只能怪他警觉性实在太低,以至于丧失了基本的判断的能力。像秦钦这样的人物给他的东西,怎么能不检查一下就带在身边。 他觉得自己过于幼稚,可是有时候想起秦钦的一些举动,又觉得自己的信任并不是来得凭空。难道秦钦只是在装模作样吗?可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柯沉被弄得心烦意乱,脑海里不断地闪现秦钦的脸。 他一拳打到墙上,想把这些烦心事全部都给打散,手上传来的疼痛却没有任何作用。 他走到凉台上,底下的小卖部的灯还亮着,柯沉穿着拖鞋就走了下去。 小卖部看到柯沉这幅样子略微吃惊,要知道柯沉是个一丝不苟的人,他不出门就算了,一旦出门必须是西装革履,怎么可能穿着棉拖就下来了。 柯沉拿了十罐啤酒,抱在怀里,走到收银台结账。 “五十六块。” 柯沉掏出一张一百的,本来想豪气地说一句,不用找了,又觉得实在不适合自己。等老板找了零钱,随便揣到兜里,老板却叫住他,“柯警官,这个你拿去吧。”说着把一盒什么东西放到了柯沉的一大袋啤酒里。 柯沉一看,是一盒创口贴。刚才手砸墙的时候磨破了点皮,老板看见了觉得他大概是遇到什么烦心事,所以便想着送他一盒。 柯沉叹了口气,随即淡淡笑道:“谢谢。” 其实这个世界还是好人更多,因为这个不经意的小小插曲,本来郁结的心情却没那么糟了。 第60章 情人节05 清晨的阳光倾洒在房间内,照得房间里一片暖阳。 柯沉睁开眼睛被光线刺到双眼,他眯着眼睛慢慢地坐了起来。昨天怎么了?好像喝了一点酒,他的酒量其实不错,几瓶啤酒根本就放不倒他。而他昨天也是特意选的啤酒而非白酒,就是不希望第二天喝酒误事。 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晚了,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正中的太阳,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手一动,便发现手表还在手上。他看着手中仍在孜孜不倦转动的表盘,才想起这件事来。他现在冷静下来,抛开脑海里不间断的胡思乱想,开始重新考虑。 首先,他必须把这件事和上级汇报。不管是否是秦钦所为,在一个警务人员的身上放窃听器对于警方来说是一个威胁。这说明有人想掌握警方的动态。 如果秦钦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动态呢?柯沉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他突然开始犹豫。但是下一秒他就不由得唾弃起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他却不能否认的是,他为自己找到的这个新的可能让他的心微微的跳动了一下,像是水面上不经意的涟漪,几乎察觉不到。 他拿起手机,准备先跟局里请个假。谁知道手机上居然显示了二十几个未接来电,俞可人,陈天逸,路远,林凛还有林局都有打过来,他眼皮跳了跳,看来扣工资是免不了了。 他刚打算打过去,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俞可人,他拿起电话,“喂”了一声。 俞可人大概是没料到他居然这么快接了,半天没说话。 柯沉又喂了两声,才听到俞可人的声音,“沉哥?你居然接电话了,我差点准备跑到你家去敲门。” 柯沉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对不起,我昨天喝多了。” “喝多了?你昨天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该不会是突然佳人有约了吧?” 俞可人大咧咧的声音传来,弄得柯沉哭笑不得,“不是,别开玩笑了,我今天请个假吧。我等会儿打电话给林局。” “你今天要请假?” “嗯,不行吗?” “不是不行,不过,沉哥,你知道吗?昨天晚上出事了。”俞可人压低了一点声音。 柯沉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什么事?” “昨天我们碰见的那一对情侣,那个女人,她死了。” 柯沉的呼吸几乎在一瞬间凝固住了,半响才问道:“怎么死的?” “昨天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 “医院怎么说?” “吸食毒品过量。林局也问了这件事,听说你昨天也在现场,所以一早上到处在找你。” “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过来。”柯沉严肃道。他昨天连衣服都没脱,直接就躺床上了,衣服上全是酒味,而且在床上滚得皱皱巴巴的。他从衣柜拿出干净的衣服换上,暗暗发誓不管发生什么再也不喝酒醉酒了。 他给林局打了个电话,林局对他今天无故旷班倒没多说什么,只是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毕竟他从来没干过这种事。 “你来了之后直接到我办公室来。”林局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感情,柯沉也没有过多猜测。 他换好衣服之后,就准备出门了。看了看桌上的手表,犹豫了一下,还是抓到了手上,放到了上衣口袋里。 由于是局里给派的公寓,所以路途并不远。几十分钟就赶到了,他先到办公室里,几个人都在,除了路远。 “沉哥,你来了。” “嗯。”说完他先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抽屉,然后把表放了进去,柯沉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随着哐的一声响,抽屉被紧紧的关住。 “我先到林局那里去一趟,等会儿回来。” 林远南的办公室在二楼,柯沉敲门进去后,发现路远也在里面,两个人正站在窗户边上说着什么。他们俩看见柯沉来了之后,停止了谈论,林远南坐回了椅子上,而路远则站在办公桌前。 柯沉和路远互相点个头打声招呼。柯沉想起昨天那位杜大律师追着路远跑了出去,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他也不是没有八卦之心的人,所以免不了好奇,不过路远面容严肃,整张脸像冰面一样没有半分表情,彷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柯沉也只好把自己的那一丁点好奇收了回来。 林远南坐在桌子前,神色严峻,对路远道:“你先和柯沉说说。” 路远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柯沉,柯沉接了过来,皱着眉打开,大概是一份医疗化验单,上面有血红蛋白等的指数,但大部分是柯沉看不懂的符号。他看着路远,静静地等他说话。 路远说道:“经过我们的化验,那位女士体内的毒品浓度远高于一般的吸毒者。通俗来说就是,她的毒瘾比一般人要大得多。而且我们检查发现,她的体内还有一种特殊的化学物质,暂时推测是由毒品带来的外来物质,由于经过人体的新陈代谢,现在并不能得到更加具体的结果,但是医院的研究人员推测……” 他顿了顿,然后沉声说:“这或许是一种经过改造的新型毒品。” 柯沉手一颤,正色道:“可以确定吗?” 路远摇摇头,“我说了,现在还不能得到确切的结果,除非我们能得到这种毒品作为样本。” 柯沉想到那个女人一直抓着的包,问道:“没有在那位女士身边找到吗?” “没有。” 柯沉当然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一种新型的高浓度毒品的出现,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这是不敢想象的。而且这东西还出现在警务人员的家属身上,他想起昨天的猜测,从骨子里有点发冷。 他马上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昨天那位女士发作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恐怕是打算把毒品下给她的男朋友。” “你有证据?”林远南突然站了起来,椅子在地面上拖动发出难听的声音。 那位女士是缉毒科钟峰副队长的女朋友,这是他们得到的信息。 柯沉于是把昨天发生的一切完整复述了一遍,包括他想检查餐盘杯子却被告知已经收走,以及他们昨天坐的座位竟然正好是监视器死角等一系列事。 林远南和路远听他说完都没有说话,凝着眉仔细的思考着。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恐怕比他们想象中还要严峻,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把他们卷入进去,深不可测。 “但是,我想她最后大概是后悔了吧。所以才把毒品自己喝了下去。”柯沉最后低声说着。 听到这里,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没有说话,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钟副队现在在哪里?”柯沉问道。 “还在医院。”处理后事。后面这一句话路远没说,但是柯沉已经明白了。 柯沉看着窗外的暖阳,阳光下到底有多少污垢和黑暗,但是人之间的感情却能将这些慢慢冲淡。 而情这个字,到底为什么让人能够拥有不可思议的勇气呢? “路远。我有点事想单独和林局说。”柯沉想起另外一件事,也是迫在眉睫。 路远挑了挑眉,收好文件就出去了,顺便帮他们把门关上。 林局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怎么了,还要把路远支开。” 柯沉犹豫了一会儿,说:“我在自己身边发现了一个窃听器。” 林局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现在更是凝重了几分,“怎么回事?” 柯沉不知道该从何讲起,只是说:“我昨天偶然我发现的我随身带的手表里有一个窃听器。”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那个手表,您也见过,是秦钦的。” 林局的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吃惊,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平静。他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柯沉,彷佛能把看透一般,“你和他还有联系?” 柯沉的手握紧又松开,“偶尔会碰见。”比如昨天。 林局盯着他的双眼,柯沉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还是正视着林局,与他对视着。 林局看着他坚定凛然的眼神,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背着手站到窗前,说道:“秦钦这个人让人捉摸不透。他一向小心,我们捉不到他的把柄,所以不能把他怎么样。” 柯沉只是沉默的听他说着,并不发表意见。 林局回过头看着柯沉,“据我所知,他和你颇有一些渊源,他对你,似乎有一些不同,我没说错吧。” 柯沉抬头和林局对视了一眼,“是,他曾经的爱人和我有几分相像。” 林局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你和他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呢?” 这一问击中了柯沉,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时间手足无措。 林局似乎也没有希望得到他的答案,沉声说:“柯沉,你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如果有一天你得到秦钦违法的证据,你会怎么做吗?” 柯沉道:“我记得。” 那还是在他刚遇见秦钦的时候,他说过他一定要坚守自己的原则。不是秦钦做的,绝对不会冤枉他,而相反如果有一天他有证据的话,他一定会亲手抓捕秦钦归案。 “那么你现在的答案呢?” “我的答案,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他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地说。 “你要记住你说过的话。” “当然。” 第61章 情人节06 柯沉看他俩似乎有争吵的趋势,忙悄悄把路远拉过来,低声道:“她还活着?” 路远点点头,“向外公布已经死亡,不过实际上还在抢救。” 柯沉知道这次恐怕不是一个简单的吸毒贩毒案件了。 路远又向前走了几步,两个人一直走到无人的走廊才停下来。 “根据缉毒科暂时掌握的情报,有一个犯罪团伙现在潜入了我们市,开展秘密的贩毒的活动。而且这种毒品可能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毒品。”路远低声道:“很有可能是一种,新型的复合型毒品。” 柯沉略一沉吟,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那位女士的包你们检查了吗?当时她在那种情况下还不肯松手。” 路远点点头,“里面有一个优盘,里面有一些警方的资料,虽然不是很多,不过钟峰是副队,又正好在跟这个案子……不过还好……” 还好她最后后悔了。 “其实缉毒科在之前就从线人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不过没有得到证实。没想到对方倒是个厉害人物,居然抢先一步对我们的警务人员出手了。” 先从家属入手,让家属染上毒瘾,再以此威胁,这确实是很好的一招,也相当狠毒。 不管成功与否,对于警方来说,都是个打击。 而对于被算计的警察来说,无力保护家人的悔恨,被爱人背叛的痛苦,即使不成功,对于身心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柯沉往钟峰的方向看了一眼,尽管在这个角度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可是那个男人无力地抱头,将头深深埋起的身影还是浮现在柯沉的眼前。 “他知道吗?”柯沉问。 知道他亲密的爱人因为毒品,差点背叛了他吗? 路远说:“虽然没说,不过我想他大概也猜到了。” 两个人一起沉默了。 “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是我,从个人的角度来说,宁愿她背叛我,也好比现在看她被我连累生死不明地躺在手术台上。但是如果从一个警务人员的角度来想,又必须感谢她的回头,不然,损失就太大了。” 路远很少说这么长的一段话,柯沉听了,心里百感交集,但却不发一言。 过了一会儿,路远才继续说道:“现在上面的意思是,不要打草惊蛇,就让他们以为警方还没有察觉。” 他拍了拍柯沉的肩膀,“现在咱们俩的任务是,留守医院,看着他。” “嗯。” 情况比他们想象得要严重得多,医院已经下了三次病危通知。柯沉靠在医院的墙壁上,难闻的气味充斥在鼻尖,想着或许也不必什么假装死亡了。 看着路远一直在钟峰身边,两个人偶尔才说两句话,不过在这个时候还可以交谈的朋友,大概是很好的朋友了。 钟峰到这个时候却表现得异常冷静,之前脆弱的表现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相取代的是一种漠然。 柯沉看着这种场面,心里也不是滋味。路远彷佛看出他心理的想法,便让他先回去。 “别忘了明天来开会。” 柯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道:“好。”他留在这里又能有什么用。 他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突然想起了秦钦。 至亲至爱的人在眼前死去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柯沉不知道。父母离世得太早,根本没有印象。身边的同事因为各种任务离去得也不少,柯沉会感到痛苦,惋惜,难受,悔恨。 但是他觉得恐怕远远没有达到秦钦的那种程度。 有时候他对秦钦充满了好奇,也对与自己相似的那个人充满了好奇。 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呢。 柯沉还是放心不下,但他又不想打电话去打扰医院的路远。晚上没怎么睡好,第二天很早就起来,匆匆洗了把脸就赶到了局里。让他意外的是,路远也已经到了。他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柯沉走进去,把手搭到椅背上,“怎么来这么早?” “昨天没回家,直接从医院过来的。”大概是一晚上没睡,路远眼里有红色的血丝,不过脸上却没有多少疲惫之意。 “怎么样了?”柯沉问。 “昏迷。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能不能醒还不好说。” “没有办法吗?” “医生也束手无策,除非能拿到毒品的配方,或许还能想想办法。” “不能从毒品中检测出来吗?” “也许能吧,问题是我们现在连这种毒品都拿不到。他们现在或许还在试验阶段,没有投入市场,而且他们现在也很谨慎,我们的线人根本没法接近。真到了大规模投入市场的时候,就全完了。” 路远很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哪怕是现在,说话也冷冰冰的。但是柯沉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愤恨和无力,虽然这种情绪表现得极其微弱。 “算了,走吧,林局说最近我们其他的工作都停掉,专心跟着缉毒科破这个案子。现在去开会。”路远起身,柯沉便和他并列一起去会议室。 缉毒科和他们不在一个楼,柯沉自调到这个局之后,还没有来过。路远在这里工作了多年,即使是这里,也几乎人人都认识他,不过现在还早,路上也没碰见什么人。 路远轻车熟路地带着柯沉在办公楼里出穿梭,当他们到达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烟雾在空气中缭绕,两个人差点被呛了出来。柯沉看了一眼桌上的烟灰缸,烟头都堆满了。 大概是加班了一夜,都没回去。 柯沉没有再见到钟峰,应该是还守在医院。缉毒科的科长是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中年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很斯文,比柯沉想象中的要年轻。在看到柯沉之后,他的眼睛暗了一下,彷佛在思索着什么。 路远为他们俩简单的引见。 “这位是邵科。” 邵科长扶了扶眼镜,伸出手来和柯沉握手。柯沉在与他的手相握的一瞬间就知道,这个邵科长绝对不是个酒囊饭袋。事实上,缉毒科的工作可能比他们刑侦科的工作还要危险,因为他们每天面对的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毒贩。 “柯队你好。” “你好。” 两个人只是简单的问了个好,时间并不允许他们来一场一见如故的深入交谈。 之后又陆续来了几波人,都是隶属不同部门的精英。邵科是主要的负责人,他要负责统筹调度所有的人员。柯沉和路远知道他忙,不多作打扰,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人很快就来齐了,邵科在会议桌前介绍案情,虽然来到这里的人大多都或多或少有一些了解,但是具体如何却是不知道的。 路远和柯沉听得很认真,不过说实话,会议并没有什么亮点,由于柯沉甚至可以说案件的证人之一,路远又与钟峰相熟,所以他们对案件了解的非常详细。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倒不如说邵科在会议中隐瞒了很多事实这一点更让人在意。 他隐瞒了钟峰女友还活着的事实,也没有将她被胁迫,差点让钟峰也被控制。也许一是为了保护证人的安全,二是不让其他警务人员感到恐慌。不过尽管如此,也让不少人感到忧心,担忧自己的家人受到了威胁。 会议结束之后,柯沉本要和路远一起离开。邵科却眼尖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叫住了他,走到他的面前。 “柯队,等会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可以吗?我有些事想和你单独谈谈。” 柯沉看了眼路远,单独谈谈吗? 和路远交换了一个颜色,他对路远说:“那你先回去吧。” 路远也不多问,冲邵科点点头打个招呼就走了。 等路远走远,柯沉看着面前这个斯文的男人冲他微笑的样子,总觉得什么事要发生了。 秦钦手拿着一支烟站在窗前,他半靠在墙上,手撑着窗台,目光沉郁的看着窗外的景色。阳光在他的侧脸上打出一片阴影,使他脸部的线条显得更加突出。 不论是谁,推开门看见这么一个景象,都要感慨一下,这是一个十分有魅力的男人。 郑三也不例外。他跟着秦钦三四年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绝对不算短了。他不知道他的这位老板以前是什么样的,不过从他认识秦钦开始,秦钦就是一个让人很琢磨不透的人。他是个很冷静果断的人,可是有的时候却非常的感情用事,甚至有时对条子卧底都非常仁慈。而且在郑三看来,为了十年前就死了的一个男的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太不符合一个老大的身份了。 这么说似乎有些难听,不过其实有很多人这么想吧。郑三想到这里,心里的负罪感减轻了一点,腰板也直了些。 但是秦钦的绝对权威让人无话可说,而且帮里大多数的人都受过他的恩惠,对他忠心耿耿,至于那一点小毛病,也不算啥。况且,这正说明他们的老板有多念旧情,这对于一干手下来说当然是好事。 秦钦听见有人进来,吐出一口烟圈,“查出来了吗?” 郑三听见问话,赶紧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丢开,答道:“是从外地来的一伙人,南方过来的。我们的人已经跟那边联系上了,他们的老板说想和您见一面。” 秦钦半响没说话,让郑三有些紧张。 “然后呢?” “什么?” 秦钦这才转过身子来,直视着他,“他们在我们的地盘上贩毒,贩毒你知道吗?干了一个多月,我们对此一无所知,现在知道了,结果连他们的来历姓名一概不知?” 郑三心里叫苦不迭,自从把洪帮干掉之后,秦钦已经将势力不断紧缩,自己也几乎不管事。上行下效,而且也没人竞争,大家每天都过得和养老院一般的生活,好不惬意,谁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会儿人。 他知道秦钦现在在生气,这种时候越解释反而会适得其反,还不如乖乖认错为好。于是他低着头,一声不吭。 秦钦看他这样,把烟一掐,叹口气,“算了,你和他们继续去查,让我再想想。” 郑三连忙退了出去。 其实秦钦也知道,这也不能怪手下的人。他自己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对于帮里的事,他从心理上已经厌倦了,从身体上也有心无力。 但是这件事不同以往,在他的地盘上还从来没人敢贩毒。谁都知道秦钦不沾毒品,他做很多生意,有些也不是那么光明,唯独毒品,他是绝对不沾,也不让手下沾。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到一个地方做生意,首先要去当地的帮派拜拜山,这是规矩。可是这群人却完全没遵守。 想见我?秦钦心里冷笑,刚来的时候不见,现在以为自己站稳脚跟了,才想起这是别人的地盘吗? 他正想着,手机铃声欢快地叫了起来。响起的是他的另一个号码,他在公事上用一个号码,私事又是另一个。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这个号码,所以当他看到手机上显示一串陌生数字的时候,他忍不住怀疑是什么诈骗或者保险广告。 不过他还是接了,当手机里的声音传来的时候,秦钦真的惊讶了。 “秦先生,我是柯沉。” 第62章 情人节07 秦钦由于过于惊讶,竟愣了一下。柯沉只听到秦钦浅浅的呼吸声,他想也许秦钦并不想再和他联系了。从秦钦之前的一些举动就看得出来,而且他们并没有什么非要联系不可的理由。 “柯警官?”就在柯沉心头闪过不念头的时候。秦钦终于反应过来,给了一点回应。秦钦不记得有给过柯沉自己的私人号码。不过比起这个,柯沉主动找他更是令他诧异。 “是。” “你找我有事?”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柯沉打电话总不是想和他聊天吧。于是他也没有废话,直接切入正题。 “我想和你见一面。”对方的声音很沉稳,但是秦钦还是听出了柯沉语气里的急切之情。但他正在犹豫,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就是短短的几秒,柯沉听出了他的犹豫,下意识地说:“不可以吗?” 秦钦的心一下就软了,他几乎没有思考,嘴已经代替他作出了回答:“当然可以。” 柯沉在请求他,而秦钦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 而柯沉心里突然有一种负罪感。在秦钦有一丝犹豫的时候,他根本没经过大脑的反问了一句。这就好像,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秦钦都不会拒绝一样。 对这一点,他潜意识里深信不疑。 他为自己的卑劣感到不耻。 秦钦似乎在安抚他不安的心,带着淡淡的笑意:“我刚才只是在想……” 柯沉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过去,很配合的问:“想什么?” “在想我应该换身什么衣服去见你。” “啊?” 秦钦突然笑出声来。 柯沉知道他好像又被这位秦先生耍了,心底有些无奈但是却不觉得难受,反而觉得有些……开心? “你想在哪见面?” 柯沉想了想说:“我家可以吗?” “你家?”秦钦又一次惊讶了,在他的眼里,家是外人不能踏足的地方。 柯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就是警队里分的房子,暂时租的。” “好吧,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等会儿就过去,包饭吗?”已经快中午了。 柯沉说:“当然。” 秦钦总觉得这个情景让人产生不纯洁的联想,他挂了电话之后,还真换了件衣服。不是平常穿的西服,而是休闲服。白衬衫,棕色长裤,戴了顶鸭舌帽,想了想又加了副眼镜。 他也没有开自己常开的那辆车,在离柯沉家还有一条街的时候停下,然后步行过去。如果没看错的话,柯沉给的地址就在警局后面吧。 柯沉听见门铃,急匆匆地把火调小去开门。但是门口这个人……是秦钦?柯沉的眼睛都瞪直了。秦钦都已经走了进来,他还愣在原地。 “怎么了?” 柯沉这才把门关上,说:“你这样我有点不习惯。”所以秦钦想了半天,换了这身衣服来? 秦钦把眼镜摘下来,说:“伪装一下而已,真有那么奇怪吗?” “看着像个大学生。” 秦钦忍不住笑了,“别开玩笑了,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装什么嫩。” 可你这样不就是在装嫩么?柯沉在心里默默地想。不过他没说出来,好吧,相信你只是为了伪装。 “我好像闻到什么味道。”秦钦往厨房望了一眼。 “我在熬汤。” “熬汤?你?”秦钦又把柯沉上下打量了一下,才发现他身上还系着围裙,上面还有小熊的图案。 “不是我还有谁。你坐会儿,马上就好了。”柯沉惦记着自己的菜,又窜回了厨房。 秦钦环顾了柯沉的家,房子不大,很整洁,东西非常少,除了必要的家具和电器什么都没有。秦钦觉得就算现在让他打包搬家也没问题。 他不打算干坐着,而是走到厨房门口,看着柯沉的背影。 “你不打算在这里常住吗?” 柯沉边切着菜边说:“我工作调动很频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 秦钦又走进去一点,看着柯沉熟练的将土豆切成了一条条细丝。 “手法很熟练啊,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你不会吗?” 秦钦摇了摇头,随即又意识到柯沉背对着他看不到,然后答了一句:“不会。” “你一直没女朋友吗?”看着柯沉的背影,秦钦突然问了一句。 柯沉想了想说:“有过,不过也和没有差不多。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只是在想哪个女人嫁给你一定很幸福。” 柯沉却笑了,“你觉得我这样一天忙得不着家,嫁给我真的会幸福吗?” 秦钦漫不经心地说:“冲着你这张脸,我要是女人肯定就嫁了。”秦钦的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 其实秦钦只是想恭维一下柯沉长得帅罢了,这种话都不知道说过多少。不过放在柯沉的身上,似乎就有点不对劲了。 秦钦觉得柯沉的背影都僵硬了,他也觉得很尴尬,随即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很有魅力。” 过了半响,柯沉低沉的声音传来,“秦先生去客厅坐着吧,这里烟大。” “好。”秦钦只得从厨房退了出去。生气了吗?本来还你啊我的,现在又变成秦先生了。 柯沉的饭做得确实不错。秦钦一直夸他有大厨风范,将来不当警察了,还可以去当转行。还说要开一家饭店,专门请柯沉当主厨。 柯沉一直陪他说话,虽然一共也没说过几句。但是柯沉并不会让人感觉不舒服,尽管话说得不多,可是他会给你一种他一直在耐心倾听的感觉。 总的来说,秦钦的这餐饭吃得是相当舒心的。他已经很久没吃过家常菜了,外面的大厨虽然好,但是却没有那种家的感觉。 秦钦知道柯沉必然是有事找他,而不会只是闲着没事喊他吃餐饭。但是柯沉似乎不打算在饭桌上提,秦钦也就没有问。 直到柯沉收拾碗筷去洗碗的时候,秦钦才又靠在厨房的门口,问道:“你请我吃饭,是有什么事吗?” 柯沉顿了一下,然后把手上的泡沫冲掉,转过身来对着秦钦:“我想请秦先生帮我一个忙。”他定定地看着秦钦,彷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秦钦才明白,他在饭桌上一直不提,或许只是因为他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请自己帮忙。这么犹豫的样子可不像柯沉,恐怕这个忙不会那么简单。 心里十分清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柯沉如此认真的样子,忍不住道:“帮你这个忙你怎么报答我?” “我……” 柯沉还没说完,秦钦就继续说:“看你的样子,也没什么钱,唯一还能看的,就是你自己了。”他又上下把柯沉打量了一下,彷佛在判断他的价值,最后得出结论:“如果柯警官愿意以身相许的话,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刚听第一句的时候,柯沉还打算开口,等到第二句的时候,柯沉已经决定什么都不说了,因为他知道秦钦的恶趣味又开始了。自己看着就那么好欺负么。 不过柯沉在听到秦钦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虽然知道只是玩笑,但是他还是觉得心跳加快了,当然,只是有一点点,一点点而已。因为秦钦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带笑,声音低沉,彷佛在说这世间最好听的情话一般。 “怎么样,这桩买卖做不做?”秦钦往前走了一步,离柯沉更近了一些。 柯沉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说道:“好。” 秦钦:“……” 第63章 情人节08 被柯沉给耍了。秦钦回到家里,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他怎么不知道这个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柯警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狡猾了,竟然反将了他一军。 事实上,在柯沉没有说什么事之前,秦钦是不会给出任何承诺的。他们的立场是对立的,秦钦没有任何理由帮柯沉。但是他看见柯沉一本正经的样子,就会产生逗他玩的想法。结果把自己玩进去了。 柯沉说完那个“好”字之后,秦钦大概有三十秒没说话。 他默不作声地退后一步,摆了摆手,“我开个玩笑。” 柯沉仍然沉默地看着他,弄的秦钦更加心虚了。终于柯沉开口了:“我也是。” 秦钦当时长吁了一口气。然后为了转移话题,又正经地问柯沉到底什么事。 现在想起来,柯沉当时心里一定乐开了花了吧,根本就是在戏耍他。 这些念头只在秦钦的脑海里停留了一会儿,他还不至于就这么恼羞成怒了,谁让你那么无聊去逗别人呢,自食其果了吧。 更让他在意的是,今天柯沉和他提的事。柯沉会把这些都告诉自己,实在是在意料之外。柯沉只是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秦钦听得出来这里面没有夸大也没有隐瞒,他只是在阐述了一个事实。甚至这里面有些是警方不打算宣之于众的。 比如说他记得警方明明声称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比如说那些升级版的新型毒品。 柯沉想让他帮忙。 其实秦钦是非常认真的在考虑这件事的。除去私人的因素不谈,秦钦非常想把那个在他地盘上乱来的家伙给彻底赶出去。本来秦钦是非常有信心的,但是柯沉将毒品的事情告诉他之后,他觉得事情也许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能有财力研发这种东西的人可不多。 而且柯沉的声音还在他的身边回响。 “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这一次。我不能看着我的同事还有他们的家人继续处于未知的危险之中。” “只有这一次。” 其实秦钦在这件事上和警方应该是同一阵线的,帮了忙对他也有不少好处。如果是别人来和他谈,大概就会把主力放在他能得到的种种好处之上了。但是柯沉是不同的。 他不会在别人帮忙的时候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这让秦钦感到很舒服。 这个时候他其实在心底已经决定和警方联手了。 “只有这一次。” 秦钦听到柯沉这么说的时候,轻声笑道:“可别把话说得这么满。” 这是答应了的意思。 但是当柯沉把他的计划告诉秦钦的时候,秦钦又觉得自己刚才的决定似乎是个错误。 这绝对不是柯沉想出来的,又是警局里的哪个家伙在背后出的主意? 在办公室前专心致志看资料的邵科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灯红酒绿的西陆街是西区最热闹繁华的街道,也是一个相当混乱的地方。这个地方不属于秦钦的地盘,市里还有很多小帮派,有些只分管着几条街。 秦钦到这里来之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因为这里是有名的红灯区。空气中散发着廉价香水的味道,不停地有穿着暴露的人在旁边穿梭,大胆的女人甚至把手伸到了他的身上。 等他好不容易到了高档会所的时候,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所以面色不善,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里,倒着酒自己喝。 其他的几位平常和秦钦玩得还算来的朋友都觉得莫名其妙,平常秦钦是不会到这种地方来的,今天只是稍微提了一下聚一聚,秦钦居然破天荒地说自己也要来。 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当然寻欢作乐的。秦钦平常可从来不陪他们玩这些,今天好不容易来了,却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只顾一个人喝闷酒。 包间里一个女孩正扭捏着唱着歌,底下的人搂着男男女女起着哄,气氛吵得很是火热。秦钦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怎么了,秦哥,最近有什么不顺心的?”说话的是一个二世祖,姓谭,家里倒是有钱有势的,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但是就是喜欢在外面混迹,为人很是仗义,所以和秦钦他们也算相熟。 说着还有几个人都围了上来,把秦钦手边的酒抢过来给自己倒上,跟秦钦喝了几杯。 “秦哥,要不叫个小姐陪你喝几杯?”另一个人说道,这人是最近才刚刚勾搭上这些人的,只想讨好一下秦钦。 秦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二世祖马上敲了一下那个人的脑袋,“说什么呢,你以为秦哥跟你一样呢,这种女人秦哥才没兴趣。” 秦钦也不说话,只是继续喝酒。 突然一个人笑道:“看来秦哥这是为情所困呢。”说话的是平常和秦钦玩得很近的一位,不过要说其他的,大家还可能信,这个,绝对不可能。 “怎么可能。”其他人都起哄道,“我们秦哥想要谁还能到不了手。” “去去去,别瞎说了。” 秦钦的那些过往绝对不是一个秘密。因为秦钦就从没掩饰过,从他以雷霆之势把洪帮扳倒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为了报仇才这么做的。 而他这些年来,身边都没什么人也就可以解释了。 心里的朱砂痣死了,看什么都像蚊子血。 秦钦会有喜欢的人?不可能。就算有,到不了手?更不可能。 大家都没当回事儿,倒是有消息灵通的听到风声,想着是不是那群新来的家伙给秦钦添堵。 秦钦却突然把酒放下,“你们平常都怎么追人的?” 包间里的一角一瞬间寂静下来,只有远处的男人女人还对着话筒嘶吼。 秦钦很认真地看着他们,“怎么,给我传授传授经验不行吗?” 几个人都咽了咽口水,把花花公子二世祖推了出来,“谭少最有经验了,快给说说。” “是啊,你上周不才把到那个特别火的那个女明星,叫什么来着。” 谭少尴尬地说:“就是送送花,送送珠宝,还不行就再送个跑车。” “有没有一点创意啊。”众人嗤笑。 谭少不服气地说:“这得看什么人。有些人喜欢钱,你给她们,她们就能跟你。有些女人不喜欢这些,喜欢浪漫,要爱情,你就天天上她楼底下唱歌,下雨天去学校接她,多说点好听的。这种其实更简单,连钱都不用花。” “搞半天你还追学生妹呢,不会是未成年吧?”大家抓到了他这一段话里的重点。 “成年了成年了。”谭少忙解释。 秦钦手里拿着酒,像在思考着什么。 谭少便问道:“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得对症下药才行。” 秦钦想了想说:“死板不知变通,不过有时候还挺可爱的,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男人?”谭少试探着问了一句。 秦钦很自然地点点头。 “那我就不知道了,没追过啊。不过我觉得基本上都差不多,最重要的是要投其所好。” 秦钦重复了一句:“投其所好?”又摇摇头,“恐怕不行,投了他的好,我就要遭殃了。” 众人都不明白,但是也不好再问秦钦,只能在心里暗暗揣摩是什么意思。 秦钦没再多说,转移了话题,一起聊起了别的。 直到秦钦去洗手间,大家才又聚到一起聊起了刚才的话题,毕竟八卦之心人皆有知,何况是八百年都没有任何绯闻的秦钦。 “这是真的吗?” “秦哥到底看上了谁啊?” “秦哥居然会想恋爱,我还以为他打算就这么孤独终老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着,都觉得这简直像天方夜谭一样,如果不是大家都在,都要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这时大家突然想起之前说秦钦是为情所困的那个人来,抓着他问:“周少是不是知道什么?快点从实招来。” 周少一副我知道但是我必须保密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揍他。最后在强权的压迫之下,还是小声地招了。 “我告诉你们,你们别告诉别人。绝对不能说出去。”一般这种话都是废话,众人没理他,只让他快点说。 周少让他们都把耳朵凑过来,小声说:“是个警察。” 警察? “你不是开玩笑吧?” “小点声小点声!”周少又四处看了看,发现秦钦还没回来,又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继续说道:“我会拿这个开玩笑吗?我一个朋友就在秦哥手下办事,秦哥迷那警察迷得不行,还帮人家破案呢。记得秦哥之前手受伤了吗,还有背烧伤了,都是为了护着那小警察受得伤。” 众人都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秦钦怎么可能会突然就喜欢上谁了,还这么上心。他不是对他以前的那位数十年念念不忘吗? 周少看他们不信,继续说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大家摇头。 “因为那警察长得和秦哥以前的那个,对,就是那个,有八分,不,九分像。” “真有这种事?” “当然是真的了,人家有名有姓的,还是大队长呢。” 众人这才信了几分,秦钦对他以前那位如何,谁都知道,这么一说倒真有几分可能性。谭少问道:“那秦哥是什么意思,他是真想跟那警察在一起?” 周少说:“我看不是,你知道秦哥这么多年一直单着,对他以前那位怎么都忘不了情,估计就是把情移到现在这位身上,找个寄托。说白了就是个替身,想玩玩罢了。再说了,把警察压在身下多带感啊,男人的征服欲罢了,到手了说不定就没兴趣了。可是这不是没到手嘛。” “就不能来强的?”有人给出谋划策。 “好歹是个警察,也不能太乱来。” “所以秦哥这是打算走怀柔路线,慢慢追。” 周少摇摇头,“据我那个朋友说,秦哥也快没耐性了。今天我看也是,你觉得秦哥像是那么有耐心的人吗?一个赝品而已,又不是真品,秦哥哪会那么费劲。” 大家还欲再问,眼尖的看见秦钦已经出现在门口,忙提醒大家噤声,又故作姿态的聊起了其他的事。 周少对秦钦笑了笑,偷偷眨了眨眼,又敬了他一杯,秦钦很爽快的一饮而尽。 第64章 情人节09 又是一个好天气,俞可人把办公室的窗户打开,让清新的空气流进来。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大束玫瑰,含苞待放。 陈天逸背着双肩包进来,看见俞可人正在摆弄这些花,道:“大美女,又有人送你花了?” 俞可人愤愤不平地说道:“哪是送给我的啊。再说什么叫又?什么时候有人送给我花了。” 陈天逸一想,对,上次的花貌似是送给远哥的。 “那这是给谁的?不会是我吧。” “滚滚滚,怎么可能,给沉哥的。”俞可人叉着腰不解道,“搞没搞错,现在都流行给男人送花吗?我还一次都没收到过呢。” 两个人正聊着,柯沉推门走了进来,说:“你们说什么呢,什么花?” 俞可人用眼神示意,“送你的花。” 柯沉愣了一下,看到俞可人刚搬到阳光下的娇艳可人的玫瑰花。俞可人把卡片递给他,“沉哥,你看。” 柯沉打开卡片,上面苍劲有力的字体写着几个简单的字:赠柯沉,柯警官。 会这样称呼他的,柯沉脑海里浮现出和这字一般美好的人,彷佛看见他拿着钢笔的修长的手在纸上轻轻滑动,这是他亲手写的。 他想起前两天邀请秦钦到家里来的事。 那天柯沉在秦钦走了之后,整个心不仅没有放下,反而更加悬了起来。他不想找秦钦帮忙,一点都不想。他已经不想再欠秦钦的人情了。 但是当邵科把事情的利弊和严重性再一次重申时,柯沉发现自己没法拒绝。他永远都记得那晚在医院钟峰绝望的眼神,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拿到那种毒品。 而且邵科提出的计划应该算是最有可能实现而且最有效果的了。 虽然听起来非常的异想天开。但是这也代表着对方也很难想到。 于是柯沉一直在斟酌该如何和秦钦说。最后他决定用最朴素的语言把他的方法说出来:“你假装喜欢我,但是对我求而不得。于是你和他们做交易,想用那种新型毒品控制我。” 他发誓他已经尽力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这句话,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但是秦钦还是一副被雷劈到了的表情。 柯沉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下去,于是非常坦然地面瘫地看着秦钦。反而让秦钦觉得自己是大惊小怪了。 于是秦钦只好收回自己惊讶的表情,若无其事地说:“是这样啊。” 最后他们以一种非常的诡异的方式结束了对话。柯沉始终保持着严肃的表情,而秦钦也十分配合,彷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合作而已。 这个方法是邵科想出来的。他对秦钦似乎相当熟悉。柯沉第一次听他说的时候,觉得他一定是在开玩笑,但是邵科开始从各方面向他分析,使一切变得理所当然了起来,让他也觉得这个方法是最好不过的了。 首先,对方非常小心,这次已经打草惊蛇,他们轻易不会再出动。所以想要依靠普通的线人根本就不可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那么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呢?跟秦钦合作。可是让秦钦假装和那伙人合作,那也是不可能的。 秦钦不沾毒品,如果突然只是为了钱要和那伙人合作,可信度不高,肯定会被怀疑。 怎么才能让秦钦不被怀疑呢?除非秦钦对他们有所图谋。只有对他们有所求,他们才会相信你是真的有诚意合作。 那伙人手里有什么?能够控制人的新型毒品呀。 秦钦要这东西干什么?当然,他完全不需要。他的生意已经做得够大,完全没有必要做这种极度危险的行当。 但是如果他很需要这个毒品呢?事情就反过来了。那伙人会觉得秦钦有求于他们,甚至主动找到秦钦,以此为合作的筹码,让秦钦为他们铺路。 问题是,秦钦需要这个毒品做什么呢? 秦钦什么都不缺,缺得是什么?人啊。于是邵科为他们编了一个求而不得,因爱生恨的感人剧本。 柯沉不得不佩服邵科的思维能力,竟然如此的跳跃还如此的有逻辑性。 “所以为什么是我?这时候不应该派个女警吗?” 邵科用中指推了推眼镜,“谁不知道秦钦喜欢男人。再说,我听说了那个传闻。” “什么传闻?” “你和他以前的对象很像不是吗?” 柯沉无话可说。 “这就对了,秦钦对以前的男友念念不忘,你又和那人那么像。我就是听说了这个,才想出这个计划的。对于秦钦那种重感情的人来说,突然喜欢上谁你觉得有可能吗?只有你,才让人不会怀疑。” 原来我是你整个剧本灵感的源泉。柯沉当时在心底默默地想。 “沉哥,沉哥?”俞可人看着柯沉手上拿着卡片一直不说话,好像在想些什么,忍不住叫了叫他。 柯沉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工作吧。” 现在秦钦好像是在照着这个剧本往下演。但是事情真的会如想象中进展那么顺利吗?柯沉不知道,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秦钦喜欢上一个警察的消息在小道上不胫而走。说起现在这位就不得不提起以前那位,秦钦的故事说起来也颇具传奇色彩,所以说起来也是有声有色的。 秦钦之前犹豫过,因为这样无疑会将他的*曝光,毕竟谁也不希望被人在背后当成谈资。但是他犹豫再三,还是同意了。 这么多年了,什么没见过,还怕人说吗?反正这些人也不敢在他面上说。 而且秦钦为了营造出效果,只在某一部分人的领域里传播这个消息。如果是烂大街的消息,估计那伙人也不会信。偏要他们自己费劲心思打探来的,他们才会深信不疑。 秦钦已经收到消息,那伙人最近出没的地点。 他想,也许可以来一次偶遇。 第65章 情人节10 秦钦靠在一辆低调的深色吉普车旁,双手插兜。机场外人来人往,总有人忍不住回头看他,而他根本没有抬头。 直到一个约莫三十岁,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走到他的身边,秦钦才抬起了头,微微笑道:“大少爷,你要我等你多久。” 男子笑道:“谁知道你会亲自来接,再说,飞机晚点我有什么办法。” 秦钦拍了拍他的肩,两个人非常有默契的拥抱了一下。 吉普车在高速上疾驰。 “这次打算待多久?”秦钦当起了司机,边开车边问道。 男子漫不经心地答道:“不知道,看情况吧。” 秦钦瞥了一眼身旁的好友。他认识顾荣新也有五六年,但是这位浪子似乎从来不打算回头,国外国内居无定所,说起来秦钦也有一两年没见过他了。这次他回来,还特意打了个电话给秦钦,秦钦想这么久没见了,干脆开着车就来接他了。 顾荣新是真正的大少爷,祖上三辈就没穷过。衣服要穿定制的,还每季都要换新的,用秦钦的话来说就是龟毛得没边了。说起来,秦钦和这位大少爷的认识还颇有几分传奇的色彩。 顾荣新那时估计是离家出走,一分钱没有,在酒吧喝酒没钱,居然在酒吧干起来皮肉生意。秦钦就是他第一个客人。顾荣新本来是不想找男人的,但是那些来找乐子的女人实在是让他太倒胃口,正好看见秦钦,顿时眼前一亮,毛遂自荐了。 秦钦当时也是眼拙,把卖了高级定制,身上只穿着衬衫牛仔裤的顾荣新当成刚毕业的大学生。加上顾荣新编的一大堆自己的亲人生病,但是却没钱医治的鬼话。最重要的是,顾荣新当时“脆弱又坚定”的眼神(来自顾荣新的自述),让秦钦相信了。 秦钦那时正好想找个人在身边充充门面,觉得顾荣新看着也挺顺眼的,就把他带在身边了。开始的时候,顾荣新还算收敛,继续着他穷学生的角色扮演。但是时间久了就暴露了,他花钱大手大脚,生活随性,怎么看都不是个朴素的学生。 那段时间,顾荣新每天都在变着法的想着怎么把秦钦压在身下,秦钦当然不能让他如愿,两个人简直就像冤家一样,现在想想也是挺有意思的。 但是顾荣新的能力和性格却是让秦钦很欣赏,那个时候也帮了秦钦不少忙,两个人就慢慢变成朋友。后来秦钦知道顾荣新的身份的时候,真想一巴掌拍死他。虽然早就有了猜测,还一度怀疑他是卧底,但是怎么都没想这个大少爷的思维是这么的异于常人。 秦钦继续道:“那就在这多待几天,好久没来了吧。” 顾荣新突然立起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钦:“我还以为你不希望我回来呢。” 秦钦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不希望?” 顾荣新笑道:“有了新欢,我这个旧爱岂不是很碍眼。” 秦钦才知道他嘴角那抹坏笑是什么意思了,顿时语塞,然后又无奈地笑道:“什么跟什么呀,你又听到什么小道消息了。” 顾荣新眯起了双眼,慵懒地靠在背椅上,说:“可有不少人跟我打小报告,说你这次是来真的了。” “所以你急着赶回来了?”秦钦配合地道。 “可不是,位置不保呀,要有一点危机意识。” 秦钦瞥了他一眼,不屑地道:“你还有位置?什么位置?” 顾荣新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正宫是轮不到我了,侍妾也许还排得上号。” 秦钦忍不住笑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这是上哪?”顾荣新看着周围已经发生巨大变化的景色,问道。 “回家放行李,然后去吃饭。” 夜色降临,但是明亮的灯光使街道上的人们没有受到影响。柯沉不太适应在这么晚的时候出门。他的作息习惯十分规律,早睡早起,晚上从不会跟朋友出去玩到半夜,到点就回家是他的原则。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戒指,上次在餐厅秦钦送给俞可人的,俞可人让他帮忙还给秦钦,可是后来发生太多事,柯沉就给忘记了。今天正好给还回去。 他到会所之后,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侍者把他带了进去。 柯沉不喜欢这里,但是他也不会表现出胆怯,他很坦然地穿梭在其中,气质融合得非常完美。但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秦钦,而是先遇到了杜景声。 柯沉刚想跟他打个招呼,发现杜景声并没有看见他,而是与一名男子有了争执。 柯沉隐约能听见他们的争吵声,也许说争吵也不合适。两个人声音都不大,杜景声就是面色难看了一点,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而另一名男子则一直保持着嘲讽的笑容,抱着手与杜景声呛声。 杜景声看见顾荣新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这丫的怎么又回来了。而且毫不客气地把他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顾荣新看见杜景声也是毫不客气,先是从头到脚地嘲笑了一番他丑小鸭变天鹅,可惜还是这么没有时尚感。然后又嘲讽杜景声这么多年还是半点长进没有,围着秦钦团团转,却连他的边都沾不到。 杜景声已经是能说会道的人,偏偏被顾荣新抓住了痛脚,他面色沉郁地说:“你别胡说,我和秦哥什么都没有。” 顾荣新笑道:“是啊,你想有人家也不给你机会。” 他正调侃着杜景声,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个男人正盯着他们看,随意一瞥之下,觉得有几分眼熟,再一定睛,就愣住了。 杜景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柯沉,两个人就都这么沉默,不再争执了。 顾荣新轻声自言自语:“还真是很像。”他转头冲杜景声笑了笑,“算了,不跟你吵了,秦钦在等我们。” 杜景声脸又变得铁青,说得好像是他无理取闹一样。 顾荣新冲柯沉潇洒地挥了挥手,然后就走开了。柯沉走到杜景声的旁边,问道:“杜律师,刚才那个是?” 杜景声道:“别理他,神经病一个。少跟他接触。” 既然杜景声不愿意多说,柯沉也不会不识趣,只是问道:“秦先生呢,没看见他。” 杜景声问:“你找他有事?”说起来他差点忘了,柯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有东西要还给秦先生,他让我今天过来。” 杜景声简直要怀疑秦钦是故意的了。什么时候见面不好,偏偏要今天,难道他特意想让柯沉和顾荣新碰面? 杜景声正在心里琢磨,嘴上漫不经心地说:“他在里面呢,我带你进去。” 第66章 情人节11 秦钦坐在沙发上,和周围的人聊着天,偶尔在不经意间把视线投向在另一角的一伙人身上。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个穿着一身黑衣,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就是他们的目标。 没想到他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就在不久前,经理出现说因为位置不够,能否让几个人一起共用这个面积十分余裕的开放式包厢。 秦钦是出了名的不拘小节,就因为这个经理才敢来找秦钦提出这个要求。 秦钦早知道那伙人今天会在这里,但他没想到他们会主动出击。他看到站在外面似乎是在冲他微笑的男人,也爽朗地一笑,既然如此,他也就顺水推舟,给他们个机会。 秦钦看着眼前的红酒,刚才服务生送来,说是给秦钦的答谢。 秦钦刚把手伸过去,准备倒杯酒。还没摸到,就见一只修长的手把酒拿开了。 顾荣新把酒捧在手上,细细看了几眼,“是好东西。”从一旁拿过高脚杯,倒了一点进去,拿着暗红色似血的液体在手中轻轻摇晃,又放到鼻尖,轻酌了一口,突然坐到秦钦的身边,抓住秦钦的头,对着他就要吻上来。 秦钦一转头看到一张大脸,顿时吓了一跳,伸手一推。顾荣新口里还含着酒,被他这么一推顿时喷了秦钦一身。 “大庭广众的,你干什么?”秦钦看着自己西装上的酒渍,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把他带过来,简直就是来添乱的。 谁知道顾荣新一副全不在意的样子,说道:“更过分的又不是没做过,大惊小怪什么。” 秦钦嘴角抽搐,恨不得给他一拳。 他一抬眼,不经意间瞥到一个身影立在门口,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至于旁边那个一脸无辜的好像是杜景声吧。 秦钦突然觉得有些心虚。不过他应该完全没必要心虚才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肯定是因为自己在柯沉面前一直保持的完美高冷的形象现在被这个混蛋给破坏了,一定是这样。 柯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秦钦,秦钦觉得自己头皮都在发麻。 “柯警官,进去吧。”杜景声在旁边提醒道。 “嗯。”柯沉的眼睛仍然没有离开秦钦,大步地向他走了过去。柯沉走到秦钦面前站定,看了一眼顾荣新。 “他是谁?”两个声音重叠了一起。没想到这么凑巧,两个人不自觉地对视了一眼。 顾荣新很显然是故意的,他当然知道柯沉是谁。不过以柯沉的性格说出这句话就显得有些奇怪了,事实上柯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脱口而出,或许只是单纯的想知道而已。 秦钦倒没多想,他想着柯沉还挺上道,这么快就演了起来。他笑眯了眼,搭上了柯沉的肩膀,“怎么,来查岗呀?” 柯沉觉得这个秦钦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秦钦吗?他怀疑地看了秦钦两眼。 秦钦得寸进尺地搂住了他,“我正想着你呢。”秦钦温热的呼吸打在柯沉的脖子上,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柯沉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心如擂鼓。 他转头看着近距离的秦钦,鬼使神差地“嗯”了一声。 秦钦看着柯沉真诚的眼神,等等,不对呀。这个时候不应该将自己推开,来一出强迫不成因爱生恨,新欢旧爱齐聚一堂的狗血大戏吗。“嗯”是什么意思呀?你这么顺从,我这个恶霸还怎么演下去? 柯沉看到秦钦诧异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好像有点不太对。 好在这个时候顾荣新解了围,他十分不屑地看着柯沉,道:“这就是你新看上的那个,也不怎么地。” 在旁围观的众小弟和亲友们心道:哪里不咋地了,明明很帅。 顾荣新又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柯沉,“还真是有一点像呢。作为替代品,你还是很合格的。” 旁边的杜景声喝道:“顾荣新,你放尊重点。”杜景声之所以开口,除了跟顾荣新一直不对付之外,还因为他在那一瞬间捕捉到柯沉黯然的表情,虽然只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在那一刻彷佛看到这么多年的感情却无疾而终的自己。如果说柯沉被人嘲讽是替代品的话,那么连替代品都不能做的自己岂不是更加可悲,所以他不能容忍顾荣新这么侮辱柯沉,即使只是做戏。 柯沉却不会被轻易激怒。他没理顾荣新,把口袋里的戒指盒掏出来,递给秦钦,“秦先生,戒指还给你,警务人员不能收这些。” 秦钦都忘了这茬了,好像是前几天送给柯沉局里的一个小姑娘来着,当时只是心血来潮,没想到柯沉今天把这个带过来了,倒是个不错的道具。 不得不说,秦钦十分敬业,而且在演艺方面极有天赋。他笑着却双手插兜并不接,“情人之间的小礼物不算受贿吧。” “情人?” “怎么,你不这么认为?那就算我还在追求你好了。” 柯沉看着言笑晏晏的秦钦,他知道这一切只是秦钦在演而已。他不得不佩服秦钦的演技,竟然让他有一丝不舍。 “秦先生,别开玩笑了,我要走了。” 秦钦拉住他的手,柯沉的手很热,而秦钦的手却是凉得像冰块。在皮肤接触的一瞬间,两个人都停顿了一下,几乎是同时的躲闪了,在短暂的分离之后,秦钦果断地重新抓住了柯沉的手。 “别走,再陪我一会儿。”秦钦不由分说地把柯沉拉到座位上,让他坐了下来。 顾荣新哼了一声,倒上了几杯酒摆在桌上。 秦钦像是怕柯沉跑了似的,一直紧紧握着柯沉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 秦钦的手很凉,但是却无法降下柯沉的温度。柯沉看着眼前的红酒,端起一杯喝了两口,虽然只是红酒,但是醇香在嘴里迅速扩散,柯沉只觉得燥热冲向头顶,彷佛更热了些。 他试图把手抽出来,秦钦却越发用力不愿松手,柯沉只好小声地对秦钦说:“秦先生,我去一下洗手间。” 秦钦这才松了劲,又抓住柯沉的袖子,低声道:“不准走。” 柯沉觉得秦钦怎么像个小孩一样,安慰道:“不走。” 其实秦钦想得相当简单,老子是帮你才像个影帝一样演个半天,那群人还没走呢,你能不能敬业一点。 秦钦在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另一桌人彷佛只是在安静地喝酒,偶尔小声地说些什么。 “那你去吧。” 总算是放手了,柯沉压了压心头的热火,朝洗手间走去。他用凉水洗了个脸,看着右手,彷佛还能感觉到刚才冰凉的温度。 这个时候,有人也推门进来了。柯沉看着镜子里站在他身后的顾荣新,平淡地说:“你有事?” 第67章 情人节12 秦钦看着洗手间的方向,刚才顾荣新也跟着进去了,那个混蛋不会又乱说什么吧。秦钦总觉得让柯沉见到顾荣新似乎不是什么好事,而且隐隐有些心虚。虽然他也不明白这心虚从何而来。 忽然洗手间里传来了碰撞的声音,尽管隔音很好,但是秦钦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边,所以很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站起身来,大步走到门口,刚拉开洗手间的门,一个人影就向他扑来,他下意识地扶住了那个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顾荣新,他嘴角裂开了一点,衣服也有些凌乱。 这是,被揍了? 秦钦非常不厚道地幸灾乐祸了一下,再看向柯沉。他紧握着拳头,像是在忍耐着什么,看向顾荣新的眼神十分厌恶,再和秦钦的眼睛对上的时候,仍然面不改色,但是似乎还有一丝委屈在里面。就好像一个孩子倔强地说自己没错,又隐隐希望对方来安慰自己。 简直是影帝级别,眼神都是戏呀。 好吧,秦钦又被这个眼神说服了,心软的不得了。他把装模作样扑在他身上的顾荣新给捞起来,低声道:“你在搞什么?我没让你动手吧。” 顾荣新对这个重色轻友的人简直无语了,“现在被打的是我。” “废话,就你那样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他们三个人现在已经站在大厅里,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秦钦与顾荣新窃窃私语挨得十分紧密,从外人看来倒像是秦钦在安慰顾荣新了。 看着这一幕,柯沉的拳头越握越紧,快步扭头就走,也不看秦钦。 秦钦觉得剧本似乎和他设想的有点出入,但是现在也全靠即兴发挥了,于是沉声道:“柯沉,你就这么不给面子?”似乎是隐隐有些动怒了。 柯沉背对着秦钦步子停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钦在内心翻了个白眼,跟一个只用眼神演戏,不说台词的人配合真是太难了。他只能继续保持动怒的姿态,阴冷地说了一句:“不识好歹。” 顾荣新搂着秦钦的腰,“你不去追?” “追什么追,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秦钦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往回走,正好和之前借坐的那群人打了个照面。秦钦当然是不会让道的,那群人也很客气地等在一边让秦钦先过去。 为首的男人冲他微微一笑,秦钦目不斜视径直走了过去,完全没把他们看在眼里。男人也不恼,因为这是很正常的,何况秦钦还在气头上。 等到那群人完全离开之后,顾荣新在秦钦耳边不停念叨:“你真的不去追?” “你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要不然还是派个人跟上去比较好。” 秦钦简直烦不胜烦,这个家伙还是这么一如既往地聒噪。 “我说了不去了,要去你去。” 谁知道顾荣新大喜过望,“真的,那我去了。”说罢抬腿就走。 秦钦突然反应过来,把他拉回来,“等等,站住,什么意思?你去干什么?” 顾荣新搂住秦钦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你不觉得那条子很帅吗?” 废话,当然了。秦钦无所谓地想,调侃道:“你刚才不还说不咋地吗?” 顾荣新痛心疾首地说:“所以违背良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得了吧,你还有良心。” 等等,秦钦狐疑地看向顾荣新,一个不是很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他看着顾荣新嘴角的青紫,问道:“你刚才对他做了什么?” 顾荣新挑了挑眉,回味说:“你不觉得那条子给人一种,怎么说呢,一种,很禁欲的感觉。他要是穿上警服一定更带感,你看过吧,有没有照片?” “顾荣新。”秦钦知道自己的预感一点都没错。 “没有吗?太可惜了,难道你没有要几张,这样晚上的时候就可以对着照片……” “顾荣新,我警告你,不准打他的主意!” 顾荣新看着秦钦一副要动真格的样子,越发地觉得有意思,无所谓地说道:“想想而已,难道你没想过?把他的制服撕开,压在墙上,要是有手铐的话就更好了。” 秦钦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意淫柯沉,但是可耻地是他竟然随着顾荣新的描述在心底描绘了一个画面。 “荣新,你是认真的吗?”他十分平静地问道。 顾荣新见他这么认真,冲他潇洒地笑了笑,“你怎么知道不是呢?一见钟情并不是没有。” “他和我们不一样,他玩不起的,你不要招惹他。” 顾荣新也正了神色,意有所指地说:“你没玩过,怎么知道他玩不玩得起。你不尝试,又怎么知道对方是不是甘之如饴。” 秦钦看着他,对上他真切的眼神,明白他是说给自己听的。他突然笑了,带点怀念又有些苦涩,“年轻的时候我也这么想,但是有些人是不能招惹的,因为他们太认真太执着,一不小心你可能就会欠下一生都还不起的债。你明白吗?” 顾荣新又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略带可惜地说:“可是我还是觉得他实在太帅了,尤其是刚才揍我那一下。虽然挨了一拳,不过能摸到也算值得了,你知道吗?他不止有腹肌,连屁股上都有肌肉,如果把他压在身下的话……” “什么!你摸了他!你摸了他的……你!”秦钦觉得自己的肺在燃烧。 “难道你没摸过?你的效率也太低了吧。”顾荣新鄙视地看了秦钦一眼。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敢说你没想过?” “没有。” “真的没有?” “说了没有。”秦钦把脸侧过去,顾荣新瞥了他一眼,只能看见他严肃的侧脸。岁月在秦钦的脸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是他的气质却已经和年轻的时候千差万别,沉淀的是一种名为成熟的气息,换一种说法也可以说是,没有活力。 “没有就太好了,那他就留给我了。” 怎么又绕回来了?秦钦转过头看着顾荣新,“顾荣新,这种脑袋一根筋,毫无乐趣的直男有什么意思?” “帅呀。”顾荣新理所当然地说道。 “……”秦钦觉得跟这个精虫上脑的人根本无法交流。 “而且你不觉得就是这样才有挑战性吗?等着吧,迟早我会把他弄上床。” 说是这么说,哪一次成功过?“你上一个这么说的人是我。”秦钦面无表情地说道。 顾荣新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你?前一百个还差不多。” 秦钦:“……” 柯沉将脑袋埋在水龙头下,冰冷的水从头顶冲遍全身,一股凉气透过皮肤直传到心底,才让他身上的燥热感慢慢褪去。 秦钦,秦钦,秦!钦!心里的声音像被困在笼中的猛兽般在胸腔内狂吼,彷佛下一秒就要破笼而出。耳边回响着顾荣新噪音般的声音: “你应该知道他为什么对你不同吧。你也无所谓?” 那又怎么样。 “你想说你不在乎,因为你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对不对?但是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我还能怎么想。 “你喜欢他,对不对?” 不对! “不过我劝你不要被他这种冷酷无情的人吸引,不然可是要吃苦的。” 他不是冷酷无情的人,我也没有被他…… “他这个人,心可是很狠的。” 我……知道。 柯沉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珠还挂在脸上,放空的双眼平添了几分颓废感。 尽管顾荣新说话的时候,自己一句话都没有回答,但是在心底早就喊了无数遍的答案。他在心底反驳,驳斥,回答。 柯沉的双手慢慢地紧握成拳,他将目光汇集起来,坚定地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会的。只是朋友而已。” 可是为什么,他努力抑制住用手攥住胸口的冲动,这里这么酸楚,这么……委屈,这么心痛呢。 第68章 情人节13 秦钦双手插兜,站在顶楼的落地窗往外望去,车水马龙。车辆快速地在马路上穿梭,只留下一道道灯光的虚影。 他侧过头看到墙角的一个黑影,微微一笑,“你来陪我了吗?你好久没来了呢。” “你说我是疯了吗?他们都说我有病,产生了幻觉。” 黑影晃动了一下,大灯突然熄灭,只剩下皎洁的月光照在秦钦的身上,他却恍然未觉。不知为何,他此时脑海里却是柯沉的脸,柯沉的声音。他彷佛听见一声声低沉磁性的“秦先生”。 “我也觉得我疯了。” “不然我怎么会……”他却没有再说下去,房间里只剩下一片寂静。 大灯突然打开,已经适应黑暗的秦钦被晃得眯起眼睛。 “大晚上不开灯站在那里你要吓死人呀。”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 秦钦眯着眼睛往墙角看,黑影已经没有了,彷佛根本没有存在过。他没好气地回过头,“顾荣新,大晚上的你又要干什么?” “我才要问你干什么呢?半夜不睡觉,站在这里和鬼聊天?” “对呀,本来聊得好好的,你来把他都吓跑了。” “那对不起了,打扰你人鬼情未了了。”说着对不起,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愧疚。还好秦钦早已习惯,也懒得理会。 他坐到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咖啡,早就冷透了。顾荣新于是重新给他冲了一杯热的,端到他的面前。 “你的业务还是很纯熟呀。”秦钦调侃。 顾荣新靠在沙发上,潇洒地说:“这可是必备技能,毕竟我是你包养的小白脸呀。” 秦钦笑了笑,没理他。 顾荣新说:“你觉得你那个计划能成功吗?什么来着,就是那个为爱痴狂寻找替身不惜下药得不到心也要得到人的狗血故事,真的有人会信?” 秦钦被他说得笑了:“不知道。但我有八成把握。” “这么自信。” 秦钦笑道:“如果一个人没有弱点,他会让人害怕,让人无时无刻不想着打倒他。但是如果一个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就会让人觉得有利可图,可以被控制,可以被利用。” “柯沉就是你致命的弱点?” 秦钦一滞。 “哦,对不起,口误,我是说陈珂。” 秦钦白了他一眼,嘴角的笑容慢慢敛去。 “生气了?” “没有。” “还说没有,你都不笑了。” “顾荣新。” “干什么?” “我真的很想打你。” 顾荣新扶住秦钦的肩膀,闭上眼睛:“如果你觉得打我能让你舒服一点的话,你就打吧。”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动静,睁开眼睛,只见秦钦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 秦钦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能滚回美国!” 一夜无眠。顾荣新在房间里补觉,秦钦倒是不困,他一向睡眠不多也很浅,更不习惯白天睡觉。一大早上,秦钦还在吃早餐,就接到了杜景声的电话。 “秦哥,有人通过我找你,想见你。” 秦钦眉头微皱,这么快。 “是他们?” “我猜是的。那个人姓吴,他说想和你做笔生意,还说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你先推了,先晾他们几天。” 杜景声道:“我知道。” “和他们接触,你多小心。”秦钦叮嘱道。 “放心。” 刚把手机挂掉,就又响了起来,这次显示的是“柯警官”。秦钦犹豫了一会儿,接了起来。 “秦先生。” “柯警官。” 突然间就沉默了。秦钦以为他打过来的会先说话,谁知道却没有声音。 “柯警官?” “对不起,我……” “没事,柯警官,刚才景声给我打电话。” “啊?”柯沉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柯警官?”柯沉对公事一向是很认真的。莫非是……昨天顾荣新说了什么? “如果是荣新说了什么,你不用理他,他最喜欢胡说八道。”秦钦突然想起顾荣新昨天说喜欢柯沉身材的话来,“他不会对你做了什么吧?他对你动手动脚了?” “呃……” 秦钦知道有些直男对同性恋的骚扰是很厌恶的,道:“他就是喜欢开玩笑,你不要当真。而且你也教训他了,就不要生气了。” “不是的。”柯沉突然打断了秦钦,嘶哑的声音道:“跟顾先生无关,不要再讨论他了。我,只是感冒了,脑子有点晕。” “感冒?可是昨天还好好的。” 一晚上冲了几次凉水,不感冒才怪呢。柯沉对自己都无话可说。而且他还不知道怎么和秦钦解释。 “那你吃药没有,要不要去医院?” “没有,不用。” 又是一阵沉默。柯沉在秦钦认识的人里面,不会聊天水平大概可以排到第二位。好在秦钦有与这种人相处的经验。 “那你要盖好被子,好好睡一觉。” “嗯。” “中午吃点粥。” “好。” “要不然,我去你家看看你,给你带点药。” 直到现在,柯沉才想明白,自己一大早上打电话给秦钦的目的何在。头晕脑胀的时候,拿起手机就翻到了秦先生的号码,第一次毫不犹豫的打了过去,听着他叫自己柯警官。原来是想见他吗? 他嘶哑着嗓子,一个“好”字就要破口而出。 “不用了。”结果说出口却是这三个字。 秦钦愣了一下,“那你自己好好休息。” “嗯,再见。” “再见。” 秦钦拿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柯警官三个字,心绪也不能平静。他为什么要在生病的时候打电话过来。人在生病的时候都会格外脆弱,希望最亲近的人能陪在自己的身边。 因为一个人待久了,所以秦钦明白那种感受。有时候一个人躺在床上,甚至觉得自己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只是希望有一个人会知道,哪怕他没办法在身边,哪怕只是说几句无关紧要安慰的话。 柯沉睡得昏昏沉沉,就听见敲门,他本想无视,谁知道那人锲而不舍。他没办法,爬起来开门,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他咽了咽口水,慢慢打开了门。 一个人西装革履的站在门口。 是杜景声。 柯沉眼里的失望完全掩饰不住。 “杜律师。” 杜景声看他因为生病,不见平常意气风发的模样,反而有几分憔悴,而打开门那一瞬间的惊喜和生气,在看到自己的脸之后又变回原来的死气沉沉。如果他曾经嫉妒羡慕过柯沉,那么在这一刻也早已全部化作乌有。因为他现在和曾经的自己一模一样。 “秦哥听说你生病了,我上班正好顺路,让我给你送点药。” “谢谢杜律师了。”柯沉接过药轻声说,“也帮我谢谢秦先生。要不要进来坐坐?” 杜景声摇头,“不了,我还赶着去上班。” 柯沉现在完全没了客套的力气,不管是身还是心,于是道:“那杜律师路上小心。” 杜景声点点头,刚准备走,手机短信声响了,他知道肯定是秦钦,不敢不看,打开短信果然是,问题是这东西人家不会自己看吗。只好又对柯沉说:“差点忘了,那个冲剂是一天三次,一次一包,胶囊是一次四片,一天两次。饭后服用。” 柯沉瞥了他手机一眼。杜景声有点尴尬,解释道:“药是秦先生买的,他……不放心。” 柯沉靠在门框上,无言地看着杜景声。 杜景声叹了口气,坦言道:“他在楼下。” 柯沉一下子有了精神,从客厅里拿了大衣披在身上,风风火火地往楼下走。杜景声都没反应过来。只能跟在他的后面。 秦钦正在车里倒弄着手机,给杜景声发短信,刚念着“好没好呀,也不回个短信。”就听见有人敲窗户,他一抬头,正看见柯沉站在车窗外低头看着他。 秦钦吞了吞口水,摇下车窗,解释道:“我正好送景声上班。我看你病了,怕你不吃药,就顺路那个……因为我开车,所以我就……” 柯沉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了原因,反应迟钝,半天不说话就看着秦钦。彷佛在无声地质问秦钦为什么不上去。 秦钦觉得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小声道:“是你自己在电话里说不用的。” “我反悔了。” “什么?” “我反悔了。我当时脑子烧坏了。” 秦钦和柯沉对视着,半响秦钦打开车门下车,用手触碰他的额头,“你这么说,看来确实烧得不轻。” “那我现在说好,可以吗?”柯沉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脆弱。秦钦隐约觉得里面有一些让他不愿意再去触碰的东西。他知道自己在逃避,不然都到楼下了为什么不上去。在柯沉说不用了的一瞬间,他如释重负,可是心里又放心不下。 就在这时,杜景声杜大律师实在看不下去了,坐上驾驶席,关上车门,“拜托我上班要迟到了,你俩自己去墨迹吧,再见。”说罢车窗缓缓上升,绝尘而去。 秦钦:“……” 柯沉:“……” 第69章 情人节14 再没有比现在更尴尬的时刻了。柯沉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坚定,让秦钦不愿意直视他的双眼。 “回去吧,外面冷。”秦钦说道。 “好。” 柯沉乖乖地跟着秦钦回到了自家温暖的被窝里。秦钦认命的为柯沉泡感冒冲剂,他发现自从遇到柯沉之后,好像就一直在围着他打转。 谁让你一开始去招惹他的?谁让他拜托你,你就屁颠屁颠去帮忙了?秦钦在心里狠狠地唾弃自己。现在好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靠在床头的柯沉,柯沉见他回头,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秦钦也只好挤出一个微笑回应。 手里快速搅拌着药剂,勺子和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秦钦显然心不在焉。 他该不会真的对自己产生什么感情了吧?他不是喜欢女人吗?难道自己魅力这么大,又掰弯一个? “秦先生。” “啊?” “你已经搅拌了很久了。”柯沉提醒他。 “呃,对不起。”秦钦赶紧走过来把杯子递给柯沉,柯沉接过一口就喝完了。 “我叫了外卖,等会儿你喝了粥再睡。” “好。”柯沉温柔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秦钦,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脑子烧糊涂了,一举一动都不太正常。 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看着我笑。 秦钦在心底翻了无数个白眼,被他看得心跳都快了几分,只是面上不显半分。 “秦先生。” “嗯?” “秦先生今天有点奇怪。” “是吗?”我看你才奇怪吧,一直傻笑个不停。 “平常,秦先生说得更多,今天一直不说话。” 原来都是因为以前作孽太多,谁让你平常老是调戏别人。秦钦呀秦钦,自作孽不可活。 他故意淡淡地说道:“那你觉得我正常应该是怎样?” “你……”柯沉不知道打算说什么,像是回想起以前的事,嘴角咧起一点,摇摇头不说话。 你又想到了些什么,为什么这么娇羞的笑呀。你是直男呀,警官。秦钦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一只手撑到床头,把柯沉半环住,这个动作很暧昧。两个人靠得很近,柯沉的脸因为发烧而有些发红,眼睛也有些迷离,嘴角的弧度也慢慢收起,他看着秦钦慢慢逼近。 “我应该怎样?这样吗?柯警官。” 柯沉的心跳如鸣钟鼓。他发誓他这辈子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迷惑过。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觉得这样不对,但是他又有一点期待埋藏心底的深处。 他的神色犹豫不定,挣扎就写在脸上。 秦钦看着心里想着,果然还是直男,觉得恶心了吧。快一拳打到我的脸上。 然而直到他快触碰到柯沉的额头,柯沉都没有动手。 但是他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再往下要亲上去了。 于是他只能维持着这个尴尬的姿势,俗称壁咚,哦,不,床咚。 柯沉经历了一番挣扎之后,抬起头看着秦钦眨了眨眼。 请不要卖萌好吗?柯警官。就算你弯了,你也应该是1吧。秦钦现在骑虎难下,刚想自己是应该说打苍蝇呢还是抓虫子,柯沉突然开口:“我,是不是应该闭上眼睛?” 咔嚓。 秦钦觉得自己被空中的闪电劈成了焦炭。但是柯沉一本正经的语气和正直的神情告诉秦钦,他不是在开玩笑。 “……” 秦钦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将手收了回来,咽了咽口水,“柯警官,我觉得,你今天不太正常。我也不太正常。要不,我还是改天再来看你吧。” 说罢,他不敢再看柯沉,只是口里快速说着:“等会儿别忘了外卖会来送粥,喝了再睡,晚上别忘了起来吃药。”说完以最快的速度穿好鞋子,冲出了柯沉家的大门。柯沉好像喊了他几声,但是他完全没听进去。 坐回车上,秦钦还心有余悸。不可能吧,柯沉不会真的……还是他真的烧糊涂了。 不行不行,这下完了。以后最好不要再见面了。 但是……不见面好像不太可能。 秦钦想起现在道上流传的,他自己散播出去的谣言,有关他和柯沉的爱恨纠葛,只想给自己一个巴掌。 “所以呢?” “所以我现在应该怎么办?”秦钦看着散漫的顾荣新无奈地说道,“现在那边吊胃口也吊得差不多了,那伙人现在明天要约我见面。可是我现在怎么面对柯沉,还怎么和他演戏骗人,我现在连电话都不敢打。” 离上次柯沉生病已经过去好几天,秦钦有发过短信问候,柯沉也像平常那样公式化的回复没事之后,两个人默契地没有再联系。 虽然他们平常也不会经常联系,但是这一次总觉得有点什么再里面。 顾荣新看着秦钦苦恼的样子,走到他的面前,拉他到镜子前面。 “干什么?” “你看看你自己。” “我怎么了?” “三十好几,无业游民,皮肤松弛,眼袋下垂,两眼无神,全身赘肉。” “喂!”哪里有,他明明有健身,至少身材还很好好吗。 “你觉得柯警官那种身材好,样貌好,性格好,最重要年轻持久的男人,会因为你这个老男人变弯吗?你还是那么自恋,秦钦。” “我也觉得。”秦钦说道:“我是说他不会弯,你说我的那些我绝对不认同。” 顾荣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那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柯警官那种一本正经的人,一看就是最相信什么公平正义,善良天真,真爱深情之类的人。你呢,如此深情的男人,即使是同性恋,他也为你感动。而他呢,恰恰和你以前的爱人长得相似,他一定是以为,你把他当成陈珂了,他看你可怜,为了满足你这个老男人空虚寂寞的内心*,所以就没阻止你,甚至还帮你一把喽。”顾荣新幽幽地说道。 秦钦无视他诋毁自己的废话,怀疑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这么牵强呢。” 顾荣新盯着他,“我问你,柯沉有没有对他和陈珂相像表示出厌恶?” 秦钦回想了一下,想起柯沉知道之后,反而关心自己是不是看见他就会难过。他心里一动,答道:“没有。” “那就是了,如果他喜欢你,怎么会不讨厌陈珂呢,而且你还把他当替身看。” “我没有。”秦钦下意识地反驳。 “那你没事和一个警察天天凑在一起,人家生病你也去。” “我没打算去,我本来在楼下没上去。再说朋友之间,这样有什么不对。” “好了,解释就是掩饰,不要再掩饰你那颗老男人躁动的心对柯警官的觊觎了。” “我……” 顾荣新凑到他的耳边,说道:“绝对就是我说的这样,你安心的和柯警官做朋友吧。他那种人知道什么情啊爱的,更何况和男人,他绝对想都没想过,你该干啥干啥,别误了正事。快把那群丧心病狂的毒贩子赶走,我可不想过一个月,我们的场子里的人都在嗑药。” “你确定?” “你不信,下次自己问柯警官。”顾荣新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一家在闹市之中的ktv包厢里,开着舞台的灯光效果,屏幕的里女星跳着*的舞蹈,却没有开声音,很安静。 一个穿着长大衣的男人靠坐在沙发上,其他人都规矩地站在旁边,他放肆地吐着烟圈,像在等待什么人。一个手下把烟灰缸捧到他面前,让他掸下燃尽的烟灰。 “吴先生,秦钦还没来,是不是……” 被称为吴先生的男人却一点也不着急,“强龙不压地头蛇,等着吧。” “您这次似乎很有把握。” 吴先生笑了笑,“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能收买的人,只看你懂不懂对症下药了。我打包票,秦钦会对我们的东西有兴趣的。” 手下迟疑道:“您打算就这么把东西给他看。” 吴先生道:“当然不,我得让他看见效果才行,不是吗?” 这时,有人打来内线,秦钦来了。 秦钦轻装简行,身边只有杜景声和两个一直充当保镖的兄弟。显然,他对自己在这片地皮上的安全一点也不担心。 杜景声在身边轻声说道:“这个人自称吴锦鹏,原来在西南一带做走私生意,后来不知怎么来到这里。他们到这里有一段日子了,但没惹过事,所以之前也没管他们。” 秦钦点点头,他故意晾了吴锦鹏这么久,今天又故意迟到,就是要告诉他们,这里是谁的地盘。 他一进门,完全无视周围虎视眈眈的吴锦鹏手下,一副好友多年不见的样子直冲进去与吴锦鹏的双手紧紧相握,“吴哥,小弟招待不周,今天才得空见您,不要见怪。” 吴锦鹏头上戴着帽子,脸只露出半边,“秦先生客气。”他一抬头,只见秦钦言笑晏晏,彷佛真是如见老朋友这般开心,不由对秦钦高看两眼。秦钦本就长得潇洒,对人又总是笑脸相迎,让人难生恶感,往往放松警惕。他一上来虽然自称小弟,又先道歉,看似放低姿态,实际上却是先前做足排场,给你个面上好看,无法指责而已。 “吴哥戴着帽子,是觉得小弟不可以相信吗?”秦钦笑容更甚。 吴锦鹏只好把帽子摘下,秦钦打量了一眼,心里想着这家伙戴个帽子完全是为了装逼,就这平平无奇的脸扔大街上都认不出。 “吴哥这一张俊脸,用帽子遮着真是暴殄天物。” “老了,哪里比得上秦先生年轻有为呢。” 两个人互相吹捧了半天才进入正题。 “不知道吴哥想和我做什么生意呢?” “老哥我拜山自然懂规矩,想送秦先生一件礼物。” “哦?不知道是什么?” 吴锦鹏道:“听说秦先生最近为情所困呀。” 秦钦脸色微变,似乎不太愿意谈论这个话题,他从兜里掏出烟来,点上叼在嘴里,一气呵成,“底下的人瞎传罢了。” 吴锦鹏嘿嘿一笑,“男人嘛,老哥理解你。心底的朱砂痣,总是想得到才能罢手。” 秦钦“切”了一声,“什么朱砂痣,顶多算个蚊子血,还和我拿乔。老子哄了那么久,还油盐不进。”越说越有几分不屑的意味。 吴锦鹏本来还怕秦钦过于看重柯沉而不愿意,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时新鲜。 “听说还是位身手了得的警官呢,不如把他叫来一起喝一杯。” 秦钦挑了挑眉,“吴哥这什么意思。” “老哥自然想帮老弟得偿所愿。” 第70章 情人节15 “得偿所愿?吴哥准备把他绑我床上?”秦钦自嘲道,“我不喜欢来强的。” 吴锦鹏笑而不语,拍了拍手,有人送上一瓶红酒,和几个高脚杯。吴锦鹏不紧不慢地倒上,说:“有一种东西可以让他乖乖听话,到时候秦老弟想怎么样都行。” 秦钦本来漫不经心的神色变得严肃,他抬眼盯着吴锦鹏,“吴哥的意思是……毒品?” 吴锦鹏没回答,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秦钦却笑了,摇摇头,“我知道吴哥是做这个生意的,不过吴哥可能看多了那些瘾君子为毒品发疯发狂的模样,以为这玩意是万能的。”他也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接着说道:“但是那个家伙可不一样,他是特警出身,以前是军队的,他的意志没那么薄弱。说实话,吴哥这个方法我以前也想过,不过肯定没用。” 吴锦鹏也不着急,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说:“当然,秦老弟看上的人怎么会是普通人呢。”他突然放低声音道:“普通的毒品,当然没用。” 秦钦愣住了,他看了吴锦鹏一眼,似乎在确认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思索了一会儿,探寻的目光定格在吴锦鹏的脸上。 吴锦鹏露出一个微笑,“秦老弟不如把柯警官叫过来,我们一起喝杯酒。” 秦钦心里一惊,这个神经病居然在打这个主意。他不肯把毒品拿出来,却要柯沉亲自过来。他控制着让自己看起来波澜不惊,“吴哥的意思是?” 吴锦鹏从大衣里拿出一包粉末,秦钦抑制住直接抢过来的冲动,看着他将粉末倒进了另一杯红酒里。 “只要柯警官喝下这杯酒,一切都解决了。怎么样,老哥这个礼还满意吗?” 秦钦知道事以至此,他们的计划已经失败了。本来他们的计划是诱使吴锦鹏拿出新型毒品给秦钦,然而吴锦鹏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尤其是做这提着脑袋的生意,更是小心谨慎。他不会随便的把东西交给秦钦,他要柯沉当着他的面喝下毒品。 “这东西真有这么神奇?”秦钦问道。 吴锦鹏道:“我告诉你吧,染了这东西的人,还没有能戒的,至少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这其中包括很多警察,军人。” 秦钦内心的波澜越发汹涌,他看着那高脚杯里的红酒,在灯光下似乎都闪着奇异的光芒。 他故意无奈道:“我要是能要他来,他就来,还用得着用这种手段吗?”他暗示吴锦鹏要想下药只能先把毒品给他,伺机行动。秦钦想着若能骗得到是最好,若是不成,恐怕也只能放弃。或者……干脆把这个吴锦鹏扣下来。他在心底思索着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谁知吴锦鹏笑道:“我听说秦老弟为了他可下了不少血本,让他欠了秦老弟不少人情,所以他虽然不接受你,但还是给你面子。” 秦钦不以为然,刚准备说话,吴锦鹏却只是稍作停顿,接着说了下去,“果然,我说秦老弟在这里,把柯警官请过来,他就应予了,现在,应该在路上了。” 秦钦惊得手里的杯子差点被捏碎,他控制着自己的手,怕自己忍不住掏出刀子把面前的人捅成蜂窝。秦钦面上仍然是言笑晏晏,自嘲地笑道:“不可能,他什么时候这么给我面子了。” “我可没骗你呀老弟。”这时内线电话突然响了,吴锦鹏点头示意电话,“这不来了吗?” 果然没有两分钟,包厢门就被打开。风尘仆仆的柯沉就站在门外,他一身白色的休闲服,衬得人不仅精神帅气,而且很有活力。 他先看向秦钦的方向,对周围的人视若罔闻,只当成不重要的背景。 秦钦和他对视了不到一秒,柯沉迎着众人的目光走了进来,他随意瞥了很有存在感的吴锦鹏一眼,却没理会。 秦钦心里恨不得把吴锦鹏千刀万剐,只希望柯沉快点离开,奈何两人现在连眼神交流都不能。他只能像平常的自己那样,嘴角噎着似有似无的笑,用很感兴趣的眼神看着柯沉。 “你今天不上班?” “今天轮休。”柯沉平静地答道。 吴锦鹏也不插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俩说话。 “你不是很烦我吗?来干什么?”快走呀,这个笨蛋。秦钦真想把那杯酒泼他脸上。 柯沉却道:“秦先生,本来我今天不想来的,但是我觉得一定要和你说清楚。” 这什么剧本? 柯沉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喜欢的人和我很像,但我不是他,我也不喜欢男人。我很尊敬你,感谢你以前帮过我许多。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了,欠你的,你说要我怎么还都可以。” 秦钦愣住了,说实话柯沉这倒是很好的解释了他为什么要来的原因,和秦钦说清楚。但是这是假的,是为了解释给吴锦鹏听的。 他完全没必要过来,来了还要编一个谎话。为什么非要来。 秦钦只能顺着他的话,冷冷道:“用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是觉得我没利用价值了,连吊我胃口都懒得做了吗?别跟我说什么两清,我要的,不可能得不到。” 柯沉却没答话,目光如炬,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寸步不移。 秦钦突然明白他过来的意思。 他盯着柯沉,像是要把他看出个窟窿,“你走吧,放心,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我跟你慢慢玩。”拜托你这个笨蛋,不要犯傻,以后还有机会。 吴锦鹏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拿来一瓶白的,兑在那杯红酒里面。满满灌了一杯,红白混合,这一大杯下去就是酒量再好也要倒下。 他开口道:“柯警官,这么远跑来,不喝一杯就走,对不起秦先生的一番好意吧。”顺便向秦钦使了个眼色。 秦钦的手揣在兜里,已经握住了平常惯用的小刀,在兜里展开。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今天就要把这个混蛋解决掉。 柯沉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目光落在秦钦的左手上,他坐到秦钦旁边,抓住了他的手臂让他不能动弹,秦钦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决心,那是不容人拒绝的眼神,他做的决定,没人能更改。 就在秦钦犹豫的时候,柯沉飞快地端起酒杯一口闷了这杯酒,多余的液体从嘴角留到脖子上,流到衣领里。而秦钦只能默默看着。 他不可能再阻止了。戏已经开场,就不能随便落幕。 柯沉喝完已经有些头晕,杯子撂到茶几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我可以走了吗?秦先生。” 秦钦想扶他,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再看他。 柯沉站起来,还是能保持平衡,缓慢地往外走。 秦钦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对杜景声道:“你送他回去。” 杜景声点点头,追着柯沉出去了。 秦钦的背后全都是汗,那是肌肉过度紧张造成的。 吴锦鹏见他的样子,道:“秦老弟舍不得了?” 秦钦皱眉道:“说实话,我真不想用这种方法。刚才那一刻,我真想把酒杯砸了。” 吴锦鹏笑道:“后悔了?” 秦钦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眼神却变得狠戾,“那倒没有,一想到他过来就是为了说什么让我别骚扰他,就觉得这条子就是欠收拾,真以为老子追求他呢,要不是那张脸合我心意,谁会理他。” 吴锦鹏哈哈大笑。 “说回来,吴哥你这药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吴锦鹏道:“放心,在老弟你玩够之前,至少一年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那就好。”秦钦淡淡地说道,插在兜里的左手却被紧握住的刀片割得渗出了血,即使如此,也没法放松半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