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王府。
江夏王得知皇帝要为他办家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陛下这是消气了。
他掌管整个陇右道兵政大权,本就被京中朝臣忌惮,没想到此次一进京,养子就给他惹是生非。
沈靖安刚从京兆尹回来,脸上青青紫紫,看得江夏王一阵气愤。
把养子与死刑犯关在一起,可能是京兆尹想讨好陛下,也可能是背后有人指使,不排除是太子,或是谢玄所为。
他隐隐感觉到,这次陛下突然召他入京,是有人暗中推动。
沈靖安神色阴郁,他在陇右横着走,便是征西大将谢玄他都差点杀了,何曾吃过这种暗亏?
罪魁祸首就是那位公主,有朝一日,他必要讨回。
江夏王岂会看不出他的心思,“阿靖,此事你只能认了,谁让你冲撞了陛下最疼爱的女儿。”
沈靖安捏紧手指,“是,儿子明白。”
这个老匹夫!不救他出大牢也罢,居然看都没去看过他,当真让他心寒。
江夏王又唤来长宁,“坛儿,明日宫宴上,你对公主们客气些,别与她们起冲突。”
长宁低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江夏王一听,就知道她不肯服软,女儿的性子他最清楚,表面端庄明理,实际极其高傲,不愿屈于人下。
“别怪父亲没提醒你,你在陇右能横着走,但在京中你若不收敛些,可能会吃大亏!”
“父王,女儿是公主!为何要忍声吞气?广陵与平康懒疲无用,我带过兵,理过政,她们凭什么要压过我?”
沈靖安嗤笑,“带兵?你是说三年前,差点被突厥人抓走的那次?要不是我救你回来,你不知有多惨。”
长宁喝道:“闭嘴,救我的人不是你。”
“你想说是谢玄?拉倒吧,他只顾着杀敌,压根就没管你,还是我找到你的。”
“沈靖安,你这个混账。” 在西境被谢玄所救,是长宁最珍视的回忆,岂容别人否认。
江夏王忍无可忍,“你们都住口,还有完没完!”
这两个东西,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家宴设在怡和宴,东风袅袅吹来,微暖惬意。
皇帝居上首,看着满堂儿女和宗亲,极为开怀。
江夏王坐在左下首举杯敬酒,“微臣敬陛下一杯,多谢陛下对微臣的厚爱。”
“好,朕喝了!”
席上的聂琚咬着点心,今日的情形让她有些意外,一向畏惧姑婆的平康,这次居然挨着姑婆坐。
而姑婆看平康的眼神,居然有几分慈祥,发生了何事?
见状,平康得意的朝她眨眼:哼,你以为姑婆只喜欢你吗?
长宁怔怔的看向谢玄,也不言语,江夏王见状轻咳,对谢玄道:“谢将军,好久不见,没想到咱们会成为一家人。”
谢玄拱手:“是,我也没想到。”
皇帝笑道:“你们都是朕的肱骨之臣,对突厥之战,粮草之事上,江夏王可没少费心,谢将军,你当敬他一杯。”
江夏王忙道:“这是微臣份内之责。”
谢玄默然不语,他一点都不想敬江夏王,但皇帝与众人都看着呢,无奈之下,正要端起酒杯。
聂琚阻止他,“慢着,你还没吃菜,哪能空腹喝酒,放下。”
谢玄闻言立即将酒杯放下,“是,微臣听公主的。”
江夏王有些尴尬,大长公主笑了,“咱们这位驸马啊,最听呦呦的话。”
平康理所当然的点头,“等我玩不动收心时,也会找个听话的驸马。”
皇帝皱眉,平康这蠢货,养男宠可以,但这是能当众说出的吗?
大长公主悠悠道:“平康,你不会有玩不动的一天,姑婆会教你如何保养,保证你到六十岁时,依然有精力。”
平康大喜,“多谢姑婆。”
皇帝额角突突直跳,姑姑实在是——
酒过三巡,皇帝与江夏王越聊越热乎,江夏王擦着眼泪,“陛下,若没有你,就没有微臣今日的荣光。”
谢玄心道,谁说不是呢?你无能又贪婪,勾结外族,贪墨军粮,早就该死了。
皇帝走下来握住江夏王的手,“你放心,有朕在,定不会让人看轻你。”
谢玄又想,陛下什么都好,就是感情过于丰富,有些眼盲,或者说,他过于自信了。
太子出城巡视了,端王也说摔着腿了没来,他们都不喜欢江夏王,也就陛下傻呵呵的护着这位兄弟。
当他醒过神来,发现旁边的聂琚不见了,有些慌道:“公主呢?”
大长公主道:“呦呦去更衣了。”
聂琚更衣出来,平康正在外头等着她,“这么慢,我等你半天了,走,去水榭处吹风。”
两人走到水榭处,聂琚问她,“你宴席上对我眨眼睛,想说什么?”
平康得意洋洋,“方才你也看到了,姑婆对我多好,她还要教我养生之术呢。”
聂琚差点笑出声,姑婆能有什么养生之术?
“喂,你就不问问,为何姑婆突然喜欢我了?”
“为何?”
“因为我替她出气了!我把隋遇安送给姑婆睡了!”
聂琚:“......”
“你,你把隋遇安送给姑婆?她,她收下了吗?”
“当然收下了!隋遇安是贺青筠亲手养大的,姑婆同时睡了他们父子俩,难道不是对贺青筠最大的报复?”
聂琚:“......” 要说出其不意,还得是平康。
她由衷赞美道:“真有你的。” 但姑婆不会强睡隋遇安吧,不会吧?
日头明晃晃的照在水面,聂琚用手遮住额头,“咱们走吧,别晒黑了。”
两人欲转身离去,却见长宁带着碧珠前来,长宁对聂琚道:“广陵,借一步说话。”
聂琚淡声道:“就在这里说吧,又没外人。当然,如果你觉得你的侍女是外人,就将她打发走。”
长宁握紧手指,想往聂琚明艳的脸上挥去。
她勉强平静下来,“我与谢玄是旧识。”
“所以呢?” 聂琚嗤笑。
“这几日我打听过了,谢玄之所以向陛下求娶你,是被形势所迫,你应当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不甜也无所谓,在我自己屋里就好。反过来,瓜再甜美,但不是你的,又有何用?”
长宁没想到聂琚会这么反驳她,不由更恼。
“陛下那么疼你,你要什么样的驸马没有?我与你不同,四年了,我只喜欢他。而你呢,只会对他呼来喝去,喝酒都要管着他!”
平康跳起来,“怎么?你喜欢就是你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长宁喝道:“粗鄙!皇伯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我粗鄙?总好过你不要脸,惦记广陵的驸马!”
长宁脸都涨红了,“广陵,谢玄并不喜欢你,你们成亲后也是同床异梦,何苦呢?”
聂琚笑了,“你的意思是,他喜欢你?”
碧珠梗着脖子,“当然,谢将军很喜欢我们公主!偏偏回京后被你横插一脚!”
平康想冲上去打碧珠,被聂琚拉住。
“长宁,你的侍女说谢玄喜欢你,但据你所说,你们相识多年,他未婚,你未嫁,四年多了,他都没娶你,也没和你订婚,这能叫喜欢?”
“你说他不喜欢我,但他给我钱花,经常陪着我,听我的话,他还跟他七叔学缝月事带给我用。我觉得吧,要么是你的侍女在发癔症,要么是你自己在发癔症!”
长宁热血直往脑门涌,耳边嗡嗡作响,上前狠狠抓住聂琚的手腕。
因为习武的缘故,她比聂琚有力气得多,聂琚皮肤娇嫩,被她攥得生疼,挣又挣不开。
看着长宁带着恨意的眼神,聂琚张口,使出吃奶的力气,往长宁胳膊上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