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的效率很高,刚过了晌午便来通知苏青菱,江右已经是她院里名正言顺的侍卫。
一身黑色劲装换成了安义伯府暗红色的侍卫服,宽肩窄腰,腿长带风。腰间挂着铜色令牌,往屋门口一站,挺拔威武。
苏青菱忍不住赞一句,“真养眼,让人看了就心情舒畅。”
小满别别嘴,替她从盘子里拿起一个核桃酥递到嘴边,
“养眼有什么用?本来每个小姐都有两个贴身丫鬟伺候,如今兰姨娘非说若是将李侍卫招进来,小姐就只能按一个丫鬟一个侍卫来配置。
硬是白白占了小姐院里一个贴身丫鬟的名额。
小姐,难道奴婢这种脸白白净净,手柔柔弱弱的丫鬟不比外面那跟块硬邦邦石头一样的侍卫好吗?”
苏青菱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核桃酥,伸手捏捏她肉嘟嘟的脸蛋,笑道:“我家小满这是吃醋了?”
“这是夫人特意送给小姐,保护小姐安全的,奴婢怎么会吃醋呢?只是觉得兰姨娘也太小气了,您是嫡出的大小姐,多带一个贴身丫鬟又怎么了?”
苏青菱倒是觉得这样不错,点点小满的额头道:“若不是苏青梦身边一下折了春分秋分两个心腹丫鬟,兰姨娘一下顾不过来我这边,恐怕我不想要丫鬟还不行呢。
若是再塞一个小寒那样的进来,我又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小满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是呀!奴婢都没想到这么多呢。”
苏青菱脑中一闪,突然兴致大起,双手一拍:“今天我们院里来了新人,本小姐高兴,叫院子里所有人都来前厅,每人发一两银子!”
小满眨眨眼:“所有人?每人一两银子?”
府里嬷嬷们一个月月钱是二两五百文,贴身丫鬟是二两银钱,扫撒的粗使丫鬟一个月只有二百五十文钱。
一两银子是粗使丫鬟四个月月钱了。
苏青菱肯定地点点头,“粗使丫鬟,下等仆从都可以来领。去小库房拿了银子,叫大家过来吧。”
小满皱着八字眉,满头问号。就算她家小姐不缺钱花,也不至于因为来了个侍卫就给每个下人发钱吧?
这个江右,长得有这么讨小姐喜欢吗?她明明觉得表少爷英俊多了,江右冷冰冰的像个假人,最多和定远侯世子比一比。
难道小姐上回在定远侯府受了刺激,需要找个男人安慰安慰。
小满不满地撅撅嘴,这个江右命可真好,刚来院里就被小姐给看上了。
算了,只要小姐高兴就行。
这个江右要是敢惹小姐不开心,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小姐要给下人每人发一两银子的消息一下就传遍院子里。
没多久,前厅熙熙攘攘地聚集了十几人。
前厅开阔,高墙正中挂着匾额,旁边挂着两幅对联。下遍摆着翘头桌,左右各一高高的太师椅。
今日前厅两旁摆着一对黑漆彩绘四大美女图曲屏,是小满去取银子时,小姐在小库房里发现的,瞧着这组屏风漂亮,便摆了出来。
苏青菱悠悠闲闲地坐在太师椅上,手边摆着一盘银子。江右站在她身侧面无表情。
“安静。”小满拍拍手道,“今日为了欢迎李侍卫到咱们院里来,小姐给每人发一两银子。每个人都有,一个一个排好队上来拿。”
下人们排着队一个一个上来领钱,都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江右,目光碰到他冷如寒冰的脸又赶紧收回来。
几个丫鬟小厮排着队,小声讨论起来。
“这李侍卫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大面子?”
“说是夫人送给小姐的。但我听说是因为小姐觉得他俊,看着开心,所有给大伙发钱。”
“啊?难不成是夫人送给小姐的面首?”
“天哪!!”
“你可能发现了真相!”
‘发现真相’的小厮忍不住得意起来,偷偷摸摸在队伍里把自己的猜想一个传一个地告诉每个人。
苏青菱又不是聋子,三两下便听清了下面人正在传的话,好笑的嘴角微勾,抬眼往江右看去。
江右作为暗卫这么多年,五感绝对高于常人数倍,苏青菱不相信他没听见。
她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些破绽,却发现他一张刀劈斧凿的脸宛如南极洲终年不化的冰川。
这种程度的谣言对他来说,和用玩具小刀砸冰川差不多,连痕迹都留不下。
苏青菱顿时失了趣味。
拿到赏银的下人都回自己的地方继续做事,前厅里只剩下三五个人。
苏青菱把手中的银子往盘子中一扔,“剩下的李侍卫你来发吧。本小姐回去看书去。”
说完便兴趣缺缺地走了。
江右领命,拿起银子继续给剩下几人分发。
这时,前厅外一个粗使丫鬟探头探脑地向里看。
观察一会儿,她大着胆子走进来,排在队伍的最后。
终于前面的人领完银子走开,轮到她。
她微微低头,向江右伸出双手,等着他将银子放进自己掌心。
只听到屏风后面冷冷一声,“江右,抓住她。”
那丫鬟惊谔抬头,来不及迈出半步,只觉得手腕、肩膀、膝盖同时剧痛,整个人已经被按住肩膀擒住手腕,跪倒在地!
苏青菱带着懵懵懂懂的小满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小寒姑娘,好久不见呀。”
小寒愣怔几秒,面色变得狰狞起来,“你是故意设计来抓我的!”
“当然。”苏青菱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为了抓你可花了本小姐不少银子呢。”
上次她看见有个扫撒的粗使丫鬟偷偷拿走她练字的纸时她就觉得那人眼熟。
后来长福身上出现和她笔迹一致的信时,她便知道那人是苏青梦放在她院子里的奸细。
苏青菱联想到小寒,却没有证据不能确定。
于是她派人偷偷去打听春分那事以后,小寒的去处。
一圈打听下来,发现小寒真的又回了她的院里,不过是扫撒的粗使丫鬟。
其他人以为是苏青菱不计前嫌,接受了她,她倒也安安稳稳在院子里干了一阵子。
只是她非常小心,从不敢在苏青菱面前出现,苏青菱从定远侯府回来后,曾试图从院子里将她挖出来,都被她逃了。
这次故意用钱,才将她引出来。
小满不解道:“小姐,你怎么知道这次发钱她会来呢?”
苏青菱看着面色灰败的小寒,语气冰冷,“因为她缺钱。她就是为了钱投靠的苏青梦,苏青梦两次想害我都没有成功,自然不会给她报酬。而她从贴身丫鬟的二两每月,变成现在两百五十文每月,更加窘迫。
所以这次哪怕冒险,也要来领赏钱。
对吗,小寒?”
小寒表情扭曲着,眼睛里带着恨,却不知是恨什么,
“对,我缺钱。我如果不赚钱回去,我哥哥就会被赌场的人砍断双手,那他就废了!我必须要救他!”
苏青菱:“救你的赌鬼哥哥?用你的一辈子换回他一双手,然后继续上桌滥赌吗?
从我们这种门户卖出去的丫鬟,以后是什么结果你难道不知道?不是被买去小门小户当牛做马,就是入烟花之地出卖色相……
值得吗?”
小寒双目发直,呆呆跪在地上,一行眼泪无声划出眼角。
苏青菱对小满道:“你去找兰姨娘,说小寒我找到了,我要亲自发卖。
她若是不肯给我小寒的契子,我会亲自去找父亲,告诉他这个叛主的丫鬟不知为何竟又出现在我院。安义伯府后宅管理之混乱,需要父亲亲自整顿,否则为全京城耻笑。”
小满领命前去,不一会儿将小寒的契子拿了回来。
苏青菱接过契子,分毫不耽误让小满去找人牙子过来。
小寒突然醒了般挣扎着哭求:“大小姐,求求你!不要发卖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求你,求求你发发善心!”
苏青菱摇摇头,轻声道:“希望你的卖身钱,能还上我今天为你发出去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