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内陆的第三天晚上。
我要赶回香江,就必须坐当晚最后一班飞机。
与李圣世约定的三天时间,这是最后一天。
鱼佬留在了潮仙,等待张炳哲的第一批货。
回去的只有我和堂哥。
菲姐亲自来机场送我。
而这一次,跟我一道回去的,还有程欣。
如无意外她会和我一样,留在香江,替菲姐打理水货走私生意。
而除了程欣,还有那个我从洗浴中心,带回来名叫聂红竹的女孩。
不过她因为身份问题,没办法和我,还有堂哥那样光明正大的坐飞机。
鱼佬会安排人,亲自送她去油尖旺。
我们约好了在西贡码头见。
临别时我趁着周围没人,在候机厅里面等飞机的时候,我问菲姐:“菲姐,你跟我说,老庄,大桥老四,还有丁棍,加先生这些人到底什么关系?”
菲姐扶额:“你问了一路了。”
“这不是好奇嘛,感觉你和李征光关系匪浅,这北方三省赫赫有名的亡命徒,在你面前竟然没了杀气。”
菲姐笑着说道:“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和你说,只是你江湖资历尚浅,知道这些没什么用处。
但有些事情,也没必要瞒着你。
九一年大桥老四一夜之间覆灭,手底下二十五个堂口,被拔掉了一半。
而在老四在睡梦中被武装特警包围的之前六个小时,老庄就已经知道了消息。”
菲姐用极为平常,甚至有些清冷的语气。
诉说着四年前的过往。
那时候我还在牢狱之中。
刚认识老庄的第二年。
让我感到震惊,甚至有些后怕的是。
身在牢狱里面的老庄,都能知道大桥老四要完蛋了。
那是整个北方三省,甚至内蒙都有势力,道上公认第一枭雄!
异地抓捕,动用武装特警。
最高指令!
这些字眼儿,似乎距离普通人很远很远。
而菲姐作为四年前的亲历者,或者说目睹者,诉说着一切时就让这一切有一种历历在目的感觉。
然而让我感到后怕,以及震惊的是。
四年前我与老庄朝夕相处。
同在一个监狱,甚至可以说除了拉屎。
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一起。
四年前高墙之外,北方三省的江湖一夜之间换了主人。
而我知道身边的老头子手段非常。
可却没有想到,他身处牢狱,不光得知了外面的事情。
甚至比大桥老四都提前了几个小时。
我和菲姐坐在帝京机场的咖啡厅里面。
他拿着咖啡匙,轻轻搅动着咖啡。
卓文站在一旁,双手叠放在身前。
一脸警惕的观察着人来人往。
程欣则在一旁,不断审阅着各种各样的文件,上面全是英文。
我看向菲姐:“所以,当年老庄是有机会救桥老四的,最起码提前通知他?”
我更加笃定。
老庄这样的人,被关在监狱里。
完全是因为出于某种原因的自保!
能成为他这样的人,想让他永远闭嘴的大有人在。
当然想要保他的人,自然大有人在。
于是不死,但没有自由,对于各方来说都是好事。
菲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老庄是提前几个小时知道的,甚至桥老四被抓进去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机会替他做点事。最起码,保住一条性命,还是有机会的。”我更进一步的询问:“老庄和桥四到底什么关系啊?”
菲姐放下咖啡,不置可否的说:“不算朋友,也不算敌人。谈不上唇亡齿寒,但倘若谁先死了,另外一个人都会觉得有些可惜。”
我正打算说菲姐在故弄玄虚。
结果她下一秒就爆出了金句:“但倘若换个位置来思考四年前的事情,在高架桥上超了大人物车的是老庄,他桥老四就算去翻族谱,把能联系的人脉全联系上,也未必能救下老庄。”
当我听到这句话。
我终于明白了,二人之间孰轻孰重。
很显然老庄更胜一筹。
“江湖义气都是拿命来换的,桥老四从进去,到老庄选择不救他开始。所谓的东北虎桥四,就注定死路一条了。”
“不过临死前,我作为他的辩护律师,去见了他一眼。一方面是走个形式,二方面是听听临终遗言。”
“大桥老四的老婆女儿,现在我在照顾,老婆整日里打麻将的钱都是我出,女儿在不列颠读书的费用也是我出。他可以死得瞑目了。”
我深吸一口气:“交换的是大桥老四的全部生意?”
菲姐苦笑:“他全部生意我吃不下去,怕撑死。更何况我是替老庄打理生意,不是我自己的。”
“实际上这笔交易是老庄和桥四谈的,从山海关,到黑吉辽,这个北方三省,三分之二的生意归老庄。剩下三分之一给大桥老四之前跟着他的那些手下。”
“李征光便是其中之一,也是我最信得过的。”
我听闻这些。
内心对于老庄的佩服更深。
这是等于全盘接手了大桥老四的所有地盘。
这里面的财富,几乎不可估量。
“你是不是很震惊?”菲姐看向我:“如果不是当年李圣世背后捅刀子,老庄的生意版图,又怎会只在长江以北。”
她粉拳紧握。
目光看向廊桥外停靠着的飞机。
“行了,故事听完了,该上飞机了。”
她拍了拍程欣的肩膀,对我说道:“我身边底子最干净,最信得过的丫头跟你去了香江,你要照顾好她!”
我厚颜无耻的赔笑着说道:“没问题菲姐,我一定照顾好程欣,实在不行我以身相许。”
“滚!”程欣高跟鞋直接踩我脚上,踢了我一脚拿着行李走向登机的廊桥。
我转身离开。
菲姐却突然吩咐:“一年,一年后我看你成绩。如果还杀不了李圣世,就不用你动手了。文卓会亲自去。结果李圣世,顺便也结果你。”
这是警告。
我听的后背生寒。
说完这些,菲姐微笑着冲我摆了摆手。
...
坐上飞机。
云海之下,大好河山一览无余。
我脑海中全是菲姐的那句:若非李圣世,老庄的生意又怎会止步长江?
这遗憾之中,却又透着一股子波澜壮阔的枭雄气概。
像极了当年,赤壁战败的曹操。
我对老庄的过去更加好奇。
也对菲姐与老庄的关系,更加好奇。
于是我问坐在我旁边,正在阅读一份纯英文报纸的程欣。
“程欣,你跟着菲姐时间久,你知道不知道他和老庄到底啥关系?”
程欣看了我一眼:“菲姐之前也是律师,并且还是我的大学学姐。老庄进去之后,菲姐就不在打官司了,专心打理老庄的生意。平日里在城中村里打麻将,但耳目遍布黄河以北。”
我顺着程欣的话接着问:“那...当年老庄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程欣摇头:“我真不知道,你要是好奇,就去问菲姐。”
“他要是说,我也犯不着问你了。”
云海之上碧空万里。
数小时后,抵达香江。
落地为我接机的除了肥祥,还有胜和的白纸扇师爷苏,最上位的候选人陈观泰。
坐上陈观泰的商务车。
他一句港普。
便把我从四九城的满脑子涮肉豆汁儿,拉回了煲仔饭肠粉和牛杂的香江。
“这次北上生意谈的怎么样?无论如何今天都要给李先生一个交代了。”
陈观泰的保镖盲晖开车。
陈观泰坐在后面,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程欣一眼。
“美女怎么称呼?”
“程欣,以后我专心替陆总做事。”
陈观泰半开玩笑:“都陆总了喔,还配上小秘了。”
我拍了拍副驾驶的师爷苏:“苏哥,约李先生,现在。北方的事情谈妥了,聊聊接下来怎么分蛋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