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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菜后,我把切一半的汉堡,送了半个到他盘子里。

    他正在啃汉堡,嚼了两下说:“你先吃呀,吃剩下再给我好了。”

    我摇摇头,拿起汉堡旁边的配菜薯条送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哪能让你吃剩菜呢。那样不礼貌。”

    他笑了笑,放下汉堡,用吸管喝了口饮料说:“那不叫礼貌。那叫拘束。”

    “啊?”我睁大眼睛,感觉自己每次和他对话都被刷新三观。

    我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喝了一口饮料,说:“我妈从小教育我,女孩子要有教养。你看看我现在盘子里这堆乱七八糟,你还想吃吗?”

    我指了指自己盘子里咬了一口的汉堡,看看他。

    他嘴里含着一大口食物,含糊地说:“吃啊。当然吃啊。”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他虽然出身富贵,但论家教,就……一言难尽。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哦。”他把食物咽了下去,喝了口饮料润了润嗓子,摆出要和我讲道理的架势。

    我不理他,转头按了一下手机看屏幕上的时间,看到有一条消息,便点开来看。

    “你在想我没规矩,没教养。”他就这么直白地把我心里想的给讲出来了,偏偏还是对的。

    我抬头看看他,他脸上是那种男生特有的耿直的表情。

    我给胡之菲的消息还回到一半,低头继续单手打字。

    黄子文又接下去说:“司老师,你好像搞不清楚,什么是尊重,什么是礼貌,什么是生疏。”

    我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自觉地把手指挪回来,拿起叉子叉生菜吃。

    有时候学生太聪明了,当老师也是件很累的事。

    我抬头看看他,挑了挑眉,用眼神说“我现在专心吃饭,不看手机了,可以了吧”?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咬了一下嘴唇。

    他很少有这么明朗和真诚的微笑,对啊,这才是少年该有的样子,小小年纪不该那么高冷。

    我拿起薯条蘸酱吃,他手里的鸡块也凑过来沾蕃茄酱,和我的薯条碰到一块儿。

    我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美乃滋酱,说:“你蘸那个酱。”

    他说:“谁规定鸡块必须沾这个酱的?”

    我本来想反驳一句“本来就是薯条沾蕃茄酱,鸡块沾美乃滋酱啊”,但话到嘴边刹住了车,直接将手里的薯条收了回来,对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他手上停顿一下,随即报复似的用鸡块在蘸碟里翻滚了一遍,像是给鸡块“洗了个澡”,再送进嘴巴里。

    我猜那味道一定齁咸齁甜,他吃完鸡块,猛灌了半杯水。

    对他幼稚的行为我都不稀得说他了。

    我默默吃着薯条,大口嚼着生菜,他又开口了:“你什么人格类型?十六型人格,测过吗?”

    “i什么的……”我摇了摇头,记不起来了,“我是i人,比较社恐。”

    “你有空测一下呗,怎么会测了记不住呢?”他嘀咕了一句。

    “那你是什么?”

    “我是infp。”他说。

    然后他朝我看了看说:“我猜你是isfj或者infj,不过也有极小可能是intj。”

    我听了一头雾水,中间两个字母似乎不太一样,但我记住了最后一个字母都是J,便问了一句:“为什么你最后一个是P,我就是J?”

    “P代表质疑规则,J代表遵守规则。我看你就是那种人。”他认真地说。

    我露出一个“啊”的表情,反问道:“你好像在嘲讽我诶?”

    我开玩笑地说的。

    他认真回答了一句:“没有啊。我说真的。其实我特不喜欢学校那种地方,但是我感觉你应该挺喜欢的。”

    “你不喜欢学校?”听到他这样说,我骨子里的责任感驱使我认真起来了,拿出老师的口吻说,“我知道学习挺苦的。不过最后一年了,就算不喜欢也坚持一下吧。就像一千五百米竞跑,还剩三百米的时候最累了。但咬咬牙,就过去了,我们都是那样的……”

    “好了别说这个了。”他有些无礼地打断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拿起杯子咬着吸管,把眼睛瞥到一旁,看着远方。

    天已经全黑了,我们坐的是露台位,绕在木栅上的星星灯忽然亮起,服务生过来挨桌子拨亮桌上的电子烛台。

    他在服务生动手之前,拿起烛台拨亮放回桌面上,托腮看着我说:“我是说,如果现在一下子穿越到一年后就好了。我高考已经考完了,是个大学生了。那样就好了。”

    “哦。”我笑了笑,“你想要穿越到一年后啊?我还想穿越回去呢。如果穿越到三年前,我大学刚毕业就好了。”

    “是吗?”他对我眨了眨眼睛,憧憬地说,“那我们就都在大学校园里诶。”

    我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柠檬,我明明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穿越到三年前,我就不去机构任职了,直接应聘到学校当代课老师,再慢慢考教师编。就省去了现在走过这些的弯路。

    但是这些话我是不会在此刻说的,教养也罢,不想让黄子文扫兴也罢,我从小被教育要照顾别人的感受。

    我抬手让服务员过来添水。

    我准备再稍微坐一会儿就要走了,服务生倒完水,我问黄子文:“你吃饱了吗?还要再吃点什么吗?”

    黄子文摆摆手,站起来对我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再回来的时候,他对我说:“单买好了,你不用买了。”

    “啊?这不行。”我认真的说,“不是说好我请客的吗?”

    “那一会儿你送我个礼物好了。”他说。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拿出手机转账给黄子文:“一码归一码,那我把餐费转给你。礼物,我也会送给你的。”

    “什么时候啊?”他较真道。

    “圣诞节的时候吧。”

    “所以今天不行是吗?”

    “嗯,我一会儿还有事。”我看过账单,把金额转了个整数给黄子文,“谢谢你帮我做问卷。”

    “你现在就要走了?”他抬头看着我,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哦,没有。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的目光追随着我的背影,我忽然觉得气氛越来越奇怪,一边去洗手间的时候,我一边在想,我得想个什么借口和黄子文道别。

    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故作轻松地挎上包说:“晚上是你哥哥来接你,还是你自己回去?”

    “我自己啊。”

    “那我帮你打个车吧?”

    我想好了,让他坐车,我坐地铁。这样就好了。

    他脸上划过一丝不悦:“我为什么要你来帮我打车?我有零花钱。”

    “呃……那好吧。”我收回手机,弯腰抱起那束花。

    他正在摆弄手机,然后站起来斜挎上书包,说:“我叫好车子了。我们一块儿下楼吧。正好顺路的。”

    我愣了愣,才明白过来,我千算万算还是失算,我搬家的事一直没对黄子文说,他现在是要捎我一段到我原来的家。

    “不用了!”我严词拒绝,“我吃得太饱,正好散散步。”

    他奇怪地看着我:“抱着这束花,散步?你不是i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