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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苏慕云被整装待发的楚逍遥叫醒。

    昨晚又很晚才入睡,苏慕云昏昏沉沉的起床洗漱,途中他的宅男属性又一次得到很好的爆发,有好几次,他几乎就要折回到自己的床上倒头大睡,直到他看见倚在门旁看他洗漱的楚逍遥,他才渐渐的回过神。

    楚逍遥的性格出乎意料的好,和他在一起,苏慕云很快就忘记了他原本的身份,两人谈天说地,因为兴趣差不多,往往有一个人开了头,两个人就会随着这个话题没完没了的说下去。

    这一天依旧是个阴天,苏慕云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广场周围的人潮,低声说:“你有没有过这种感受?记忆中的冬天一直都是阴沉的天气,天空灰蒙蒙的,乌云连成一片,低低的压在头顶上,让你特别怀念夏天里的艳阳高照,等到真正的夏天来了,天气太热了,你又不停的怀念冬天?”顿了顿,他又说:“人真的很奇怪,好像怎么都不能满足。”

    广场周围很多着名的景点,圣马可大教堂,总督府,还有圣马可图书馆,广场上数以万计的鸽子,呼啦一声,就好像约好了一般,一起飞了上去,飞的也不高,低低掠过地面,然后又落下,斑点般点缀着整个空旷的广场。

    还有时不时路过的小丑,楚逍遥低头将小半袋玉米小麦混合而成的杂粮倒在苏慕云的手心里,说:“为什么不不是秋天或者春天,这两个季节不是更好吗?”

    说话间,他举高苏慕云的手,引得一大群鸽子闻讯而来。

    “极与极吧,那样好做对比。”

    听见耳边呼啸而来的声音,苏慕云后知后觉的抬头,面前白色云块一般飞过来的鸽子,虽然它们啄食的时候手心应该不疼,但苏慕云看到这样的阵势还是有些紧张。

    他回头,看着已经退到几步远的楚逍遥,说:“逍遥,我能不能把这些东西丢在地上,让它们在地上吃?”

    楚逍遥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说:“慕云,拿着,我替你拍照。”

    云块逐渐的分离,苏慕云看着那些大小差不多的鸽子蜂拥而至,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

    太阳是在这个时候从云层后面探出来的,阳光柔和,远处的天空逐渐澄清的蓝色,就好像有人洗过一般,楚逍遥选好角度,拿着相机看向苏慕云。

    他的手臂和肩膀上都是鸽子,大概是真的有些害怕,那些鸽子在他身上不停的起飞降落时,他就闭着眼睛缩着肩膀僵在原地。

    楚逍遥的嘴角渐渐上扬,在他的印象中,苏慕云的性格有些沉稳,脸上超越他年龄的冷漠表情,好像也没怎么笑过,如今看他这样,倒像个孩子。

    或者是因为他对自己已经没什么防备了?

    “慕云,睁开眼睛。”

    苏慕云的神经此刻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听到楚逍遥的话后,他条件反射般睁开自己的眼睛。

    脸上保持着惊恐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朝他看过来,苏慕云头顶上飞过去一只鸽子,朱红色的爪子勾住了他的头发,他的一缕头发以一种可笑的姿势立在半空中,楚逍遥按下手中的快门,苏慕云被永恒定格在那个瞬间。

    “慕云,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叹息桥。”

    “为什么?”

    “看完电影就想去了。”

    关于叹息桥的电影苏慕云印象深刻的就有两部,一部结局美好,另一部那对情侣拥抱着跳下了叹息桥,没人知道结局。

    两部电影中都透露出一种若有似无的悲伤,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慕云,我今天才知道你心里住了一个少女。”

    大概是因为在异乡的关系,这两天下来,苏慕云只觉得自己和他熟稔了不少,还有很多过去的事,似乎都被他忘得差不多了。

    听到楚逍遥这么说了以后,苏慕云有些感慨的说了一句少女情怀总是诗,说完两人对视大笑。

    “慕云,和你在一起好像很容易变得很快乐。”

    苏慕云点头,说:“我也是,逍遥,你是很好的旅伴。”

    眼前是带着厚重历史感的建筑,从圣马可广场出来,周围就变得安静了不少,走在狭窄的石板路上,再过几分钟,就能看见穿插威尼斯的大运河,河上的各式拱桥连接两边的建筑,下面艄公慢悠悠划着贡多拉离开。

    苏慕云和楚逍遥就像两个出来旅游的最普通的学生,似乎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享受当下。

    叹息桥就在离总督府不远的地方,两人乘船前往,不到半个小时后,叹息桥就在眼前。

    “怎么样?”

    “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原本苏慕云以为它会更高或者更华丽一些,可是如今见到了,好像也就那样。

    连接着总督府和旁边的地牢,带着早期巴洛克风格的拱形桥,封闭严实,上面开两扇小窗。

    大概是在电影中看过太多次,苏慕云没觉得自己特别的惊喜,只是心境有些不一样,电影里的悲欢离合,还有他自己的事,似乎都会在那个瞬间铺天盖地的朝他涌来,腐蚀着他的神经,让他的思绪变得空白。

    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心里的那种感觉,明明想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最终就剩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怅然。

    时间太长,也不知道它承载了这座城市几个世纪的兴衰繁荣。

    他也明白,这样的怅然仅仅源于这座桥本身的存在,无关他自己,也无关那些过去的事。

    “知不知道它名字的来由?”

    “知道。”

    桥的一头连着总督府,一头连着地牢,犯人在总督府接受审判后,重犯会被带到地牢,很可怜会被关在那里,直至他们死在那里,想着以后他们能看见的只是很小的一片天空,百感交集,因此会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叹息。

    “是个令人伤感的来由。”

    苏慕云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叹息桥说不出话。

    “传说情侣在桥下接吻会天长地久。”

    太安静,看着苏慕云一脸心事的样子,楚逍遥就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可能连苏慕云自己都不知道,每次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总会让站在旁边看见的人隐隐有些心疼。

    “你信吗?”

    苏慕云依旧没有回头,只低声问了一句。

    这次楚逍遥没有说话,也有过更加年轻气盛的时候,和那人兴冲冲的赶到这里,仅仅是为了验证这样的一个传说是否真的存在。

    结局好像一早注定,回去没多久,那人就以家里希望他结婚迅速和他断绝了关系,出生美国殷实家庭的华侨,自小循规蹈矩,最过分的一次大概就是和自己谈了一次不着边际的恋爱,心里始终的惶恐不安,以后家里人的一通电话,就将他们如同空中楼阁般摇摇欲坠的爱情彻底埋葬。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就好像时间会过去,等到他回头的时候,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时候,他甚至会为当时难过的不能抑制的自己感到不值。

    叹息桥在头顶上慢慢往后退去,楚逍遥看着还在回头的苏慕云,说:“你呢?你信吗?”

    楚逍遥的话让苏慕云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司徒睿和何耀辉,处于热恋期的时候,他大概是会相信的。

    他总是这样,轻易相信一个人,然后不顾一切的付出。

    “我最近时常在想,如果有个人能真心真意的对我,恰好我也喜欢他,那么在他放手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先放手的。”

    苏慕云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十分的平静,只是落在楚逍遥耳中,不知道为什么就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慕云,你刚刚说了很动人的情话。”

    苏慕云看着楚逍遥一脸正经的表情,忍笑说:“是吗?”

    想起他和司徒睿之间的那些事,楚逍遥朝他绽放一个安慰的笑容,说:“放心好了,你会遇见这样一个人的。”

    “谢谢。”

    “我觉得这些存在了很长时间的建筑总能让人发出很多的感概,就比如教堂,一进去就让人不敢说话,非要保持肃穆端庄的表情不可。”

    听出楚逍遥语气中的抱怨,苏慕云突然觉得那是他的切身体会,有感而发,他回头看着不远处的钟楼,点头说:“也是。”

    回到旅店的时候天已擦黑,两人已经在外面吃过饭,同vito他们一家人沦落打过招呼后,苏慕云上楼洗澡。

    晚上答应楚逍遥去外面的小酒馆喝酒,所以洗完澡看见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苏慕云也不见任何的诧异。

    电视里放的是新闻,香城的换届选举在三个月后举行,此刻孙辉桐和赵伟阳再做最后一轮的辩论,电视直播,台上情绪高昂的香城民众。

    赵伟阳比孙辉桐大了几岁,以前是律师,以后进入香城政府部门,在他还是个律师,替没钱的底层人士打过很多的官司,名声和孙辉桐不相上下。

    如果是在从前,苏慕云大概会觉得他是个不错的政客,只是经历过那件事,他如今看着屏幕中赵伟阳,更愿意相信他在很多年前就为自己设定了的目标,为了手中的权力,步步为营,和孙辉桐一样为自己制造出一个再美好不过的形象,欺骗大众,赢得选票。

    苏慕云看了眼屏幕右下方的民众支持率,两人差不多持平。

    “逍遥,我想问你一个比较**的问题。”

    苏慕云刚刚洗完澡,脸上淡淡的红晕,半湿的头发上搭着一块白色毛巾,衬得他的一张脸更小,像只被水淋湿的仓鼠。

    想到这里,楚逍遥不自觉的笑出来,眼见苏慕云略显严肃的表情,忙干咳两声说:“你说。”

    “你们家支持的是孙辉桐还是赵伟阳?”

    这次的选举让很多人的神经绷得很紧,楚逍遥的父亲就是其中的一个,沉默了片刻,他说:“赵伟阳。”

    苏慕云暗暗松了一口气,说:“你有没有办法弄到他的私人电话号码?”

    楚逍遥一脸诧异,说:“慕云,你要他的电话做什么?”

    何耀辉的那个u盘里有孙辉桐很多的犯罪证据,苏慕云知道何耀辉为什么没把这些证据发出去,一来孙辉桐太强,二来时机不对。

    赵伟阳和孙辉桐势均力敌,苏慕云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他在想,如果想办法让赵伟阳拿到这些证据的话,孙辉桐会落到怎样的一个下场。

    就比如何耀辉,在知道自己被他玩的团团转以后,一向睚眦必报的振兴不知道要对他展开怎样血腥的报复。

    苏慕云看向窗外,想着这个时候的何耀辉,也不知道有没有在为他当时靠近自己的不良初衷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