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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越狱和筛查

    竞拍之后,消息不胫而走。苏烈多了许多素未谋面的朋友。南巡尉里每日帖子不断,求见的,饮宴的,竟然还有约他文会的!苏烈果断拒绝,咱是武官!

    晨光微熹,苏烈已在南尉府校场跑操。有了钱,南尉府也会吃了,蒸饼,白粥,三合齑,就是韭菜酱加姜蒜末儿,再加一人一颗鸡蛋。

    辰正,除了各处守卫,两百多人已经站在校场。南巡尉大人站在一进月台上,开始布置。

    “我南尉本为天子麾下,奉命守卫南城,掌缉捕治安之责。自该尽忠职守,上不愧陛下俸禄,下不愧百姓黎民。然数年来,寸功未立,威名日下。日前,竟有奸徒意欲谋害我中尉府主簿大人。鼠辈如此猖狂,视我南尉为何物?”

    “现已查明,此匪受十八航首脑何自指使,何自在逃,本都尉已着人缉捕。因十八航势大,匪从众多,特全军出动,一一筛查。”

    众人听得迷迷糊糊的,这是要硬撼十八航?咱南尉府也要抖起来了?

    别没两下又拉了胯!

    南尉府所在里坊叫扇骨营,大概有两里方圆。多是平民百姓所居。因其两水夹持,宛如肋间一般而得名。

    前巷名叫永青巷,东西走向,一条巷道丈五宽,直通秦淮西岸。

    后巷叫井水巷,丈余宽,曲曲折折,从南尉衙门西侧弯到郡东街上。郡东街以西,便是草市,草市之南,就是丹阳郡城了。

    扇骨营的百姓今天算是开了眼。两百多巡卒,扛着铁锹,铁铲,背着竹枝扫帚,满里巷的打扫卫生。青石板上被扫的干干净净,还挨门挨户的吓唬老百姓,再要是自家门口这么脏,便须交纳什么“卫生管理费!”

    每条巷弄都有一名队正大人管辖,不但是卫生,举凡争执,欺压,甚至丢了鸭子都可以找队正大人求个公道。多举没事,若是有事不举,罚银不说,还得拉到衙门里吃板子。

    每户都被问了个底掉,家里几口人哪?都做什么的?都被记在了簿子上。按着巡卒老爷的说法,过几日发个牌牌,各家务必钉在门上。

    唯一的好消息是,巡卒老爷说了,南巡尉大人有令:不论是谁来要钱,都不能给,必须回报南巡尉衙门,待南尉查实决断,再听令行事。还再三强调,不论是谁!

    临街的商户同样被查问了个底朝天!哪里人氏,何时至建康,家住何地,铺子里多少人手,各自身份来路等等。同样被告知,过几日会发块牌子,彼时钉于显眼位置。

    在众多巡卒把永青巷清扫了一遍以后,所有商户都被告知:自己门前的地方叫“卫生区”。

    每日必须保持卫生区清洁,若被发现自己卫生区里有牛马便溺,行道垃圾之类,轻则训斥,重则罚金。叫什么“卫生管理费”。

    除此之外,临街商户还获得了特别优待!他们还需交纳什么“治安管理费”,倒是不多,每月五十个钱。晦日缴纳,南尉府有专人前来收取,并给凭据。

    凡有不法惊扰,威逼强迫之事,务必报南尉府知晓。若有事不报,左右连坐,俱行罚金。

    什么癞头也不知道这个“卫生管理费”是个什么东西。至于“治安管理费”,无非是衙门里的大人想出来的要钱法子罢了。大家都知道南城尉新官上任,自然要刮一刮的。

    南城尉也是闹了大笑话,白天忙活了一天,一条街巷还没弄齐整,天刚擦黑时,又都拎刀满街乱转。---尉狱里的犯人竟然越狱了!!

    那些越狱犯如何,老百姓并不关心。倒是这些巡卒,第二天又上了门,一通巡视嘱咐。有的人家还被发了牌子,上写诸如,永青巷三三五,户主刘十四,一丁五口之类。

    苏烈也没闲着,到了中尉府诉苦。

    因着南城尉折腾了小半夜,巡卒们大张旗鼓的追索逃犯。南城尉跑了犯人这事,还有苏烈训话时的言语,已哄传中尉系统。

    奇怪的是人们的关注点竟然不是南尉懈怠,或是贼犯凶残。而是——南尉狱里居然也能有犯人?

    连袁立也不例外,他笑着安慰苏烈,“些许宵小,跑了就跑了吧,倒是苏都尉如此锐意王事,堪为我辈楷模呀!啊?哈哈哈。还是莫要太辛苦才是。”

    苏烈十分气愤:“大人,我必得此贼而裂之。此等蠹贼,竟敢利欲熏心,行刺于我。若不明正典刑,将其绳之以法,下官威严何在?我中尉府威严何在?我镇南侯府尊严何在?我大梁律法威严何在?”

    看着义正辞严,慷慨陈词的苏烈,袁立心中暗笑。这是觉得没面子了呀。

    嘴上却笑着安慰:“自然,此亦苏都尉分内事也。自行处置便是。可需尉府相助?”

    苏烈慨然说道:“怎敢劳大人费心。下官自然料理。”随即便风风火火的告辞而去。

    陆审言听到消息后,也没好意思找苏烈打问。听着这风言风语的意思,是陆信找了十八航的人做的?

    不是冤家不聚头?

    ~~~~~~

    都尉大人生气了,要追查逃跑犯人。从昨夜开始,一整天下来,整个南尉都跟被老虎追似的,忙的脚不沾地。

    ……

    夜已深沉。铺单子刚洗过,还留着好闻的皂角味,柳七躺在大铺上,看着窗外的月亮满心欢喜。

    他世为军户。原是外军,三年前补差时候被调进了南尉做巡卒,家里两个弟弟。本以为入了禁军,怎么也好些。谁知道三年来吃不饱也饿不死,在这里苦熬。

    二十的大小伙子,只能靠南尉府里一天三碗白粥活着,别说帮衬家里了,就是衣裳钱,都得家里贴补。还不敢跑,一跑就成了逃户了,全家倒霉。

    平常发的那点子米布,别说换钱,还不够家里俩小狼崽子的呢。愁的他老娘天天抹泪儿,啥时候能娶上媳妇呦。

    这两日,不知哪路神佛显圣,来了个世子都尉。真是舍得啊,那碗里的大肉膘泛着油光,吃得真是舒坦。

    发钱也是豪爽干脆,三个月的饷竟然一个钱没扣,还赏了个叫,叫“防降费”的钱。沉甸甸的五两银子呢!队正看顾他,特意许假让他回家一趟。柳七回家时,阿娘抱着他高兴的抹了半天眼泪!

    阿娘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一笔钱!絮叨叨的说要给他说个媳妇,还得给俩弟弟买些肉吃,再给阿耶打上一壶酒。

    阿耶腿脚不好,当年青州运粮,冬天下河拉纤受了寒。等症状厉害了,便被青州军开革了回来,好赖给了四勋功绩,自己才不用去外州挣命。

    阿耶端着渣滓小酒嘱咐:“小七啊,这是祖上显灵啊,让你遇上了贵人,可得尽心当值伺候啊。人这一辈子,有时候就是这么个机缘。但凡得贵人看重,能熬个队正,校尉的。咱们这全家就都跟着你出头了啊!”柳七哪能不明白,吃了饭便赶紧回了营。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带着笑入了梦乡。下弦月皎洁,斜挂于天幕之上。

    ~~~~~~

    郑图也睡不着,怔怔地想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