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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人一辈子迁迁转转,也不过是六品致仕。所以说,这个南巡尉做为官场的起步,很高!苏烈很是重视,除了向刘和了解,还让王世虎安排人手,打听中尉府和南城尉的近况。

    既然有了个庄子,那怎么也得去看一看。细细的嘱咐了会子两个磨玉匠人,又看着他们忙碌一番之后,苏烈放了心,启程奔向庄子。

    庄子位于丹阳县境内,离建康城约莫二十多里,东望观音,南倚牛首,西邻观子山,三山环抱。

    七顷多大,五百多亩地,山,林,塘,园俱备。因原来是皇产,也不敢接着用原名,便起了个名叫得胜庄。

    房子谈不上好,道路还算干净。有三百多户庄客,千余口人。说不得都是西南老兵,跟随侯爷回来养老。

    庄上的管事叫孙十五,左边袖管空着。十五年之前伤在交州。倒是和老刘,王世虎都认识。

    这个年头,除了禁军,各州都督的军队都是自家招募的,粮饷也自然是自家负责。只有大战之时,朝廷才专门拨付军资。

    大梁通行做法是——战后凡伤残老弱,发或者不发抚恤银子,踢出军队。这笔钱朝廷肯定是拨发的,就是到不了这些老卒手里呗。

    自家竟然发完抚恤银子后还发低保,甚至还管养老。难怪多少钱都不够花。这帮老兵拿了抚恤银子,还能有个地方求活,比甚么不强?

    虽然肯定是示范效应,不见得全面覆盖,可由此带来的战力提升不问可知。

    孙十五的小院不大,三间土坯正房,上覆茅草,小院五丈见方。农具窝棚,柴棚鸡窝狗舍,沿南院墙根底下排成一溜。东墙挨着正房,垒了个土灶,架着口大铁锅,西边两间小房,许是粮屯仓房之类。

    苏烈端着个粗陶碗,坐在当院树底下,听着孙十五和几个老兵卒絮絮叨叨的扯家常。几个老兵也多多少少带伤。

    庄上地少,虽然侯爷根本不收租子,可也紧巴巴的不够吃。各家便统着挖塘养鱼,塘基种桑,又开园种菜。半大小子们除了侍弄田地,再帮人打个短工,也就凑合着挣扎了下来。

    只是根本拿不出多余的东西表示心意。只好看周边山林里有啥稀罕野物,猎到了送给侯爷尝个鲜。

    说起当年交广战事,几个老兵都脸上放了光。

    “当年,伏虎山一战,谁伏的虎?还不是我第一个冲进寨子,砍了三个蛮夷!”

    “快别说了,刚砍了三个,腿就软了,要不是俺拉你一把,你还能坐这里夸口?”

    “伏虎山算什么?破始安那时,城上箭矢飞得牛虻相似,还不是俺们第一拨上了城墙?现下就剩了我一个喽。”

    “你们算甚?谁进过昆州城?不还是我?要不能当你们管事?”孙十五说起来,气势足得很。

    几个老卒也都认可,各个叹服,一脸赞叹表情。纷纷说着自己是没被选去昆州,要去了也不含糊。

    有个老卒一直没说话,这时突然说,“你命好呗,跟功夫关系不大。”弄得孙十五怒目而视。

    一个年纪明显更大的缓缓说:“都知足喽,咱能在这闲扯,不还是托侯爷的福?要不骨头早都沤烂了。”

    一帮人又转过话头,称颂起侯爷来。

    苏烈忙截住,笑着说:“孙管事,我看看庄子,刚来,还没顾上转转。”

    孙十五笑着说:“可不敢,世子叫俺十五就行。让我那孙子带路去罢?我腿脚不好使了,要俺带着,太慢,怕世子着急。”

    “不用,我随便走走,晌午你给我炖个鸡。我来你这吃。”

    孙十五眼里都泛出光来,一张黑黝黝的皱纹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连声应道:“哎,哎,遵命。多谢世子爷。”

    苏烈笑着摆手出院,几个人涌出院来相送。直到苏烈走远,才返回院去七手八脚的忙活。

    山上长杉密林,清溪淙淙,穿村而过。五百多亩地倒都是水田,不过没有连成片,散成了三大块。中间夹杂着十几口鱼塘,鱼塘边上种了些桑树。

    苏烈对环境很是满意,毕竟三山环抱,而且到处都是树,空气也清新。

    当务之急是先酿了酒。苏烈一边踏勘选址,一边在心里盘算。

    寻仙本就是苏烈所酿。

    当年上山之后,老刘嘴上不说,却处处提着神。每晚都睡在自己门口。直到半年之后,才睡进东厢房。

    苏烈心下感动,见老刘就好没事儿拿个酒葫芦揉搓。便起了酿酒的心思。

    前世的苏烈好酒可没少喝,当年庆功的时候,都是酱香出场。连带着苏烈标准也高了起来。

    光是建曲房,制大曲就折腾了三个月,毕竟以他所知,好酒多用大曲。

    再建窖房,取蜀地红秫蒸熟,下曲,入窖房发酵,制酒甑,蒸,看花,取酒。

    一系列的折腾!要不是自己功夫练得实在是好,师傅和师叔也不会由着自己胡来。

    生生把三坪清修之地,鼓捣成了一个酿酒作坊。三坪上一帮师兄弟,师侄之列,也一个个逐渐壮健结实,全成了自己的好帮手。

    前后多半年的时间,成酒才算出来。苏烈点火测过,至少有五六十度。

    老观顶下大坪,石洞无数。苏烈挑了一个大些的,把酒储入洞藏。

    又抄了两句诗“三杯传大道,一斗合自然。”没好意思刻上洞壁,写了两张纸贴了。

    自此,此洞便被掌教师叔陈静虚放入好多经书,定为藏经洞。并安排了小师叔冯妙虚亲自把守。掌教师叔隔三两日便会进洞参悟一番。每有所得。

    自成酒以后,师傅便成了鹤鸣山最忙的人。每日里众多师叔伯纷至沓来,找他讲经论道。到了酣处,少不得要寻仙一番,以合自然。

    苏烈主打一个只要师傅开口,多少都有;师傅不说,酒糟都无。没别的,就为了师傅高兴。

    小师叔也地位陡增,本来是虚字辈最小,现在威风得仿佛掌教一般。隔三岔五,也有其他师叔伯进洞参悟。

    随之而来的后果,——是藏经洞里光剩经书,酒没了。

    忽一日,掌教师叔入藏经洞参悟不得,大怒。出至三坪,痛喝师兄张灵虚。导致的间接后果就是苏烈业余时间变成了酒坊掌柜,每日酿酒不辍。

    十年下来,苏烈少说酿了万数斤酒。一半陆续运回了建康侯府。至于鹤鸣山上,苏烈乐观估计,可能还有个三两百斤。

    苏烈感慨着,少不得要重操旧业了。

    ~~~~~~

    到了午时,苏烈带着老刘,王世虎,拎着两坛子酒,着着实实的吃了老孙一顿。

    确实好吃,就是清炖加盐,大柴火实在的炖了一个多时辰,骨头都化了,连汤带水两大陶盆端上桌,加上几个蒸煮的时令菜蔬,把个不大的胡桌摆个满满当当。

    苏烈赞不绝口,连喝了好几碗鸡汤。老孙几个有资格上桌的也喝的面红耳赤,毕竟这辈子没喝过这么烈的酒。

    村里老少全来围观。这庄子从立上,侯爷就来过一回。这回世子来了,说明侯爷心里还想着这帮军汉。

    吃喝之际,突然话赶话,老孙请世子训示,苏烈也没客气,站起来情真意切的对着一众庄户们说了几句。

    “多的不说,侯府没忘了大伙儿,侯爷更没忘了大伙儿!庄子小,地少,吃不饱。可大伙也没抱怨,无非是挣命而已。现如今既然我来了,就带着大家伙吃饱,吃好!”

    干净利落几句话,弄得一帮老卒倒是热泪盈眶的。苏烈又连连劝说,才算吃完这顿饭。

    到了未末,庄上闲着的庄户,妇孺便组织了起来。不论男女老幼,只要能干活的都算,先一人预支了一个月一贯的工钱。

    砍柴挑水,和泥垒灶,除了支应世子从人、护卫吃喝,家家户户先在自家院角挖个一丈见方,五尺深的坑出来。

    众庄户不知何用,既领了工钱,便卖力挖坑就是。

    庄子里猪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