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洺抛下狗屁不通的理由扬长而去,唐老爹只好在原地干瞪眼。
他怕黎遥尴尬,心想同龄人比较聊得来,故千方百计的暗示儿子做中间人,不料他还没上场,黎遥就借故接电话离开了。
回来后的他脸色很不好看,眼神没有落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让做足了心里建设前来同“儿媳妇”搭话的唐老爹很是尴尬,以为他不喜欢自己。
唐多煦安慰沮丧的唐老爹,“放心啦,我家老头这么和蔼可亲,没人会不喜欢你的。他肯定是因为梵洺的事在头疼,我去瞧瞧。”
劝走唐老爹,唐多煦调整了一下状态,清清嗓子,走到黎遥面前。
“出了什么事?”
黎遥身周萦绕着焦躁不安的气息,闻言无神的回视唐多煦一眼,强颜欢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
见他不肯说实话,唐多煦只好主动出击:“刚才那通电话是幕后的神秘人打来的?”
梵洺走得匆忙,只单方面对唐多煦交了底,没来得及给他和黎遥牵桥搭线。因此黎遥听唐多煦突兀的一问,表情顿时警惕起来。
唐多煦接着道:“别误会,都是自己人。梵洺应该跟你提起过我,我是他发小,职业是黑客。他把事儿告诉我了,可有些细节,我想跟你核实。关于这个神秘人,你知道多少?你们最初是怎么联络上的?他打电话给你有规律吗?”
接二连三的问题砸得黎遥措手不及。
唐多煦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将人请到一边休息区,像模像样的掏出一本本子一支笔,放慢了语速,循循善诱:“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将你知道的告诉我就成。”
黎遥言辞相当简略。
神秘人看中了他的嗓音与长相,先是用钱诱他,被拒,之后拍了他女朋友的□,又绑架了他的父亲,威胁他接近梵洺,从而窃取商业机密。当时还是个小推销员的他屈服了。在神秘人的帮助下,他迅速晋升分公司经理的职业,此时他拿到了一叠资料,背熟之后,他得到了一张电话卡。神秘人让他以拉业务的形式给梵洺打电话,该说什么说话严格照资料上的念。
“等等,那个人是怎么把东西给你的?”唐多煦插话。
“打电话,让我到指定的地方去拿。”
“每次都是同一个地方吗?”
黎遥回忆说:“有时是楼下信箱,有时是公司的茶水间。”
“那个人在恐吓你。”
有什么比告诉一个人,他掌握了你的住址社交圈,也许就潜伏在你周围的某个角落,你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更有威慑力?
黎遥苍白地微笑了一下:“我知道。”
所以他才会选择跟梵洺合作,将计划和盘托出。
黎遥心里清楚,神秘人在刻意的引导他模仿一个人,至于那个人是谁,神秘人却不肯透露,怕他因为知道的太多而露出马脚。后来他自己拼凑出了答案,记得当时他还吓了一跳,难怪戚天王从没传过绯闻,在事业巅峰销声匿迹,原来早有同性恋人。
在梵洺对他表示出兴趣,约他出来吃饭时,他其实有点惋惜,心说只讲过两通电话就上当,白瞎了戚天王跟他的那么多年,人总要失去后才知道珍惜,得不到就弄替身,真是可笑。
出乎他意料的是,和他见面的梵洺比电话里还冷淡,没必要不说话,也没有任何逾矩的动作。黎遥这才有了一些底气,真正产生与梵洺合作的信心,源于他开的一则玩笑,询问梵洺是否曾在某个时刻将他当成戚天王的替身?
梵洺当时的反应很平淡,他却从中听出了某种彻骨的狠绝:“我不容许任何人侮辱他,我也不行。”
黎遥心里一咯噔,随之安心下来。梵洺不会放过幕后的人,不会放过他的父亲,甚至也不可能看在合作的份上就放过他,可那又如何?
他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就够了。
唐多煦接着问:“刚刚是那个人打来的?说了什么?”
“让我不要耍花招,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我猜,也许是跟着我们的尾巴出了问题。”
唐多煦联想起梵洺匆匆离开的背影,暗道不会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于是梵洺恼羞成怒……脑补了一系列血腥场面,他不由自主打个哆嗦,晃晃脑袋,把胡思乱想压下去。
“这么说,你们怕打草惊蛇,因此放任他们跟踪。梵洺一直把你带在身边,是为了做出上钩的假象。甚至之所以让你女朋友随行,也是扮演痴情好男人的一部分?”
黎遥眺望远方灯火通明的街道,目光幽静如古潭:“计划已进行到中期,希望不要出什么纰漏才好。”
不否认就是默认。
唐多煦啧啧惊叹,梵洺还真是……不过,“如果神秘人够谨慎的话,他应该还会制造一起所谓的事故做考验。”
“他不会有时间的。”
“嗯?”
黎遥凝望着玻璃窗里,梵洺向他们走来的身影,高深莫测地笑道:“变数,已经出现了。”
计划的确有变。
梵洺一回来就表示,计划要提前。跟着他的人被解决掉了,黎遥的却没有,为了尽快骗取神秘人的信任,他们要演一场戏。然后梵洺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公司正经营的几个小项目借黎遥的手泄露出去。
他说得轻描淡写,唐多煦却听得心惊肉跳。
那些所谓的小项目,动辄十几个亿。他梵洺财大气粗,不在乎那几个钱,但资金链一旦断开,后果不堪设想!
“梵洺你是要作死么!你在拿整个集团开玩笑!”
“我心里有数。”
他只是,等不及了。
戚以沫不会等他,以前不会,现在更没可能。
一旦身边出现更好的,能给予他平稳安定的生活,没道理还愿意困死在伤害过他的自己身边。
也许潜意识里还是喜欢的,毕竟醉酒后肯跟他好好说话,会安抚他,甚至不排斥他的吻。
可那样的以沫,根本没有意识,也没有理智。
清醒后的他有多克制自持,自己早就领教过。
趋吉避害是所有人的本能,希冀他为了小小的喜欢就跟自己在一起,完全是妄想。
他甚至连赌一把的勇气都没有。
赌注是戚以沫。
他注定输不起。
唐多煦用复杂的眼神端详着他,从微肿艳红的唇移动至明显换过一套的衬衣西裤,“你没救了。”
负手踱步半晌,突然一抬首,故作老成道:“不过我就欣赏你敢舍敢拼的劲,要玩就玩一票大的!不介意我在你们电话里加个追踪器吧?”
梵洺道:“你随身带着?”
唐多煦:“当然,不然万一出门碰见合心意的美眉,没它怎么制造偶遇?”
梵洺黎遥:“……”
“喂,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快把手机交出来。”
梵洺手机砸了,唐多煦无语的看他一眼,接过黎遥的,拆开,在靠近听筒的位置粘了粒纽扣电池大小的玩意。他解释说,下次神秘人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可以监听分析数据了。
梵洺说他也动过定位的脑筋。可神秘人非常狡猾,每次通话时间都严格控制时间,根本无法定位。
“不需要,我们只需要搞清它是男是女,圈出它的活动范围。等你的项目出问题,再从接手的人里顺藤摸瓜就ok……先说说今晚的计划,你们是想假装那个吧?要不要我帮忙?我有最新的扬声器,完美扩大声响不改变音质。我还可以制作喘息呻|吟,保证逼真,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心动!”
梵洺突然冲他背后恭敬道:“唐叔。”
唐多煦的表情凝固了。
唐老爹遇到了姜雯,便热情担负起带她寻找自家兔崽子的重任。
那三个人真能躲,缩在名酒鉴赏区的休息室不知道嘀咕什么。看见他小崽子明显吓得不轻,一副做坏事被抓包的模样。碍于未来儿媳妇干儿媳妇在场,唐老爹生生忍住吹胡子瞪眼的冲动,甩去一个“回家找你算账”的眼色,紧接着挤出干瘪瘪的笑容:“没打扰你们谈正事吧?”
“当然……”
眼见唐老爹笑容有狰狞化趋势,唐多煦立刻夹紧尾巴,“……没有。”
哼,这还差不多。唐老爹牵着姜雯的手,给送到儿子边上,用“敢不接回家剥了你的皮”的目光逼唐多煦将姜雯的手揽在臂弯里,才乐呵呵的笑道,“绍辛那边有好消息要宣布呢,我们快去吧。”
唐多煦之前分析得不错。
姜老爷子是动了找孙媳妇的念头,打着先斩后奏的主意,不声不响私下里相好了人家,在今天众目睽睽之下宣布了这一喜讯,到时候孙子想赖账都不行。
结果姜绍辛面上却无意外之色。
一个合格的商人,必然是个演技派。
登上台的他淡定自若,即使对面的女子素昧平生,他依旧能做出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让所有人都误认为他们是相恋多年的爱侣,整得老爷子都糊涂了:难道他们早就认识?
唐多煦偷偷撇嘴,“也就姜绍辛,肯乖乖受家里摆布。”
梵洺侧目,不远处是阳台,刚刚还有人在,现在却只剩一支空了的高脚杯。“不见得。现在闹翻了,两个人面上都过不去,不如先顺着姜老爷子,回头说自己生意忙过两年再结婚,姜老爷子也不会太为难他。”
“你想得够周到啊,难道你以前打算这么干过?”
“幻想过,换我我会直接拉以沫上台,然后发喜帖。”
唐多煦一脸震惊:“我说,他人都已经……你这样不行,真的,都臆想症了都,要不要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你早晚会明白的。”梵洺不着边际的丢下一句,就扭头跟黎遥说话去了。
唐多煦吃了个软钉子,胸口堵得慌,一直充当移动花瓶的姜雯见状,适时开了个小玩笑,将他的注意力带过去。
宴会散场,梵洺毫无疑问选择留下来。
姜家租下了度假酒店的房间,以方便远道而来的客人休息,用房间只需要跟前台出示请帖就成。
唐多煦也凑热闹似的留了下来,惹得不明就里的唐老爹一个劲夸他“有长进”。
黎遥先行一步,送女朋友回去。
等梵洺开好房间,他也差不多折返回酒店。
两人肩并着肩,一同从大堂乘坐电梯上楼。梵洺走在后面,进房间的时候,他下意识望了眼走廊尽头,抿抿唇,还是关上了门。
*
戚以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他似乎身处一条长长的走道之中,脚下是吸音的暗红色地毯,墙上贴着暗金色的郁金香墙纸,一扇又一扇刻着数字的门牌在他眼前晃过。视线颠簸着,身边的人正扶着他前进——与其说是扶,不如说架更贴切,整个人以变扭的姿势歪斜着,脚才堪堪碰到地面。
气味不对,感觉也不对。
虚着眼端详了一□边人的容貌,果然不是那个说要带他回家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他挣了挣。
那人察觉到他的抗拒,停下动作,像安抚哭闹的孩子一样随意的撸了两把他的脑袋:“别动,快到了。”
他不习惯地闪躲了一下。
那人声音里透着满满的无奈:“又认不出我了?”
戚以沫含糊的应了一声,脖子动了动,嘴巴里就多了一颗水果软糖,唔,草莓味的。
“吃了糖就不准再咬人。”
那人将他带到一扇门前,从兜里摸出磁卡,开门。
牵引他洗脸,刷牙。
洗澡是没办法了,戚以沫一看到浴缸就往外跑,那人试图用武力镇压,但稍一用力戚以沫就立刻做出疼痛难忍的样子来。
他的演技太逼真,心知没使多少力,可看见他疼痛的表情,那人还是犹豫了下。而戚以沫,则趁着他迟疑的空当,一溜烟逃出浴室,扑进床里。
被子松松软软,带着阳光的气味,拥着被子打滚的时候,恍然有种漫游云端的错觉。
戚以沫滚着滚着,就滚进了梦乡。
一夜好眠。
醒来时头疼欲裂。
戚以沫捂着脑袋呻|吟了声,床前就多出了一条黑影。
是桑止。
一手拿着一块软糖,一手端着漱口杯:“刷完牙有糖吃。”
戚以沫:“……”这种对付宝宝的既视感怎么破?
坚持独立刷牙洗脸,脑子里开始乱冒各种画面,可惜都不连续。
喝醉了,遇见梵洺,一晃眼莫名其妙到了小花园,桑止找来,被扛走……然后似乎就到了客房。回忆起桑止带他走,他却坚持等什么人誓死不从,狠狠咬了桑止两口的事,戚以沫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还能更丢脸一点吗?
答案是:能。
桑止在洗手间水声停了的瞬间瞬移进来,熟稔地捏住他下巴,将一颗糖塞进他嘴里。
脑袋一片空白的戚以沫机械地嚼着,是芒果味的。
地上溅了不少水渍,桑止往地上铺了两块地巾。
戚以沫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他挽着袖子露出的地方瞟。见两只手腕各有一枚牙印,泛着淡淡的青,明显是他的杰作。不禁窘迫道:“酒后失态,对不起。要不擦点药?”
桑止**回:“摆着挺好。”
戚以沫听得一愣,一个没注意咬在舌尖上,整张脸皱成了一团。
桑止看他表情,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宝宝两岁以后,再没咬过舌头。”
这是鄙视吗!一定是吧!
戚以沫眉毛扬了扬,然而没等他说话,只听房门被人拍得山响:“狐狸精,你给我出来!老娘弄不死你个骚蹄子!”
桑止率先开门,他额角横着粉色伤疤,加之面目凛然,一脸凶相,披头散发乱撒泼的女子竟被震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猛鞠了一躬,胸口一块哐当掉了下来,她却没发现,只讷讷道:“不好意思,我找错人了。”
说罢又看了看房号,6175。心说一定是怒火攻心眼花记错了,其实是6157?
想到这里,锲而不舍的往前奔,一脚踹门上:“棾浩,你给我出来!不吃药就站不起来的软脚货,还有本事搞小三!你他妈出门说清楚!”
桑止用脚尖把玉挑起来,拿进房里献宝:“捡到的。”
“……”戚以沫循循善诱:“有种美德叫路不拾遗。”
桑止勾唇:“有种赔偿叫精神损失。”
戚以沫:“……”
教你法律不是让你这样用的啊喂!
他竭力心平气和的道:“桑子,你刚刚英勇的挡住了攻击,我很好,很感激你。你看既然我们都没事,这块玉还是还给她吧?”
桑止托着下巴斟酌了下,“换完衣服再说,在柜子里。”
“你买的?”
是梵洺给的,但桑止当然不会告诉他,只道:“快点,那个疯女人快引来保安了。”
女人动静闹得实在大,人都是八卦的动物,一时之间,数人探出脑袋,更多的敞开门缝听热闹。
在她敲断了一只高跟鞋鞋跟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之前闹了个大乌龙,女人坚信自己这次没有错,见一个男人围着浴巾出现在门口,也没细看,抄起完好的高跟鞋就往里扑。
开门的是黎遥,他人文弱,尽管下意识躲了一下,还是被女人如狼似虎的无差别攻击扫到了。
胸口登时多了五条血痕。女人见首战告捷,拖着人就往外扯,一边不依不饶地控诉:“老娘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一脚把老娘蹬到旁边?没门!大家都出来看看啊,这就是……”
梵洺之前在伪装现场,被子床罩弄乱,差开保险套混乳液进去,最后将衣物从门口扔到窗边。他忙得热火朝天,开门的事自然交给黎遥。
以为女人发现认错人就会撤退,没想到女人跟疯了似的,黎遥战斗力又忒渣,一手拉着门边柜子,半个身体被扯出门外。
于是他只能丢下纸巾,出手将人往回拽。
女人长发遮住了视线,感觉到阻力,只以为小三出现了,嚎地更起劲了。
就在这混乱不堪的时候,戚以沫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大姐,你丢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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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波误会总算对主角发动了攻击【欣慰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