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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电话那头无人应答,只剩急促的呼吸声。

    十二见状顿了顿:“您还好吗?”

    “继续。”

    十二拍拍十一肩膀,十一会意,往一边让了让,露出监视画面——他们在云图的公寓安置了针孔摄像机,配套□,并租下了云图对面的公寓,四个人轮流监视,务必保证云图一直处在他们的控制中。

    监视画面里的云图正坐在餐桌前聚精会神地读报纸。右手食指压着一张纸片,中指拨弄着使其旋转,把玩一会儿,就将纸片珍而重之的塞进钱包夹层里。

    十二初时对那张纸片很感兴趣,弄了个观察记录,发现云图只在早餐时和晚餐后才会将纸片拿出来,平常碰也不碰。他想方设法拍到了纸片的正面——两排格子,填着的数字早已模糊不清,看起来像发票的一部分,不知他从哪儿撕下来的。

    十二将那张图片连同云图的电话录音一同发给梵洺,“云图和朱茵茵约好这周末见面,具体位置未知,我们会跟进。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他很珍视一张纸片,目测是发票的一部分,已经发送到您邮箱。”

    挂断电话,梵洺迅速找袋子打包戚以沫的衣服,而后简单洗涮一番,换了套西装。拎着袋子走进砸得乱七八糟的办公室,放在唯一完好的沙发上,紧接着开始满地找笔记本。

    两人架打得匆忙,没顾得上关笔记本,所以在玻璃渣里找到它的时候,屏幕还在循环播放两段录像。梵洺看见那个男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肉疼得很,二话不说点关闭,谁知电脑好死不死的卡住了,停在那个男人扭头和小男孩说话,一手停在琴键上的时刻。

    梵洺边按esc键,边扫屏幕。

    这段拿来做证据的视频,他根本没仔细看,现在不得不盯着打量,他倒真发现了点不同寻常的东西——那个男人放在琴键上的手。无名指按着低音部的“do”键,其他四根手指放松搭在旁边的琴键上。

    闪电般回忆起戚以沫教他弹钢琴时的二三事。

    ——蜂蜜,手放错了,小指放在do上,无名指放在re上,中指放在mi上……对,就是这样,弹吧。

    ——你不是这样放得。

    ——怎么不是?嗯……你说结束时那个手势吗?那是我的个人习惯,我喜欢用do拉长尾韵,然后无名指又比较顺手。每个人的习惯都不一样,你不用完全照着我来的。

    每个人的习惯都不一样……么?

    如果后期模仿呢?

    心里这么想着,电话拨到负责教习新人乐器课的麦克那里,询问他这方面的习惯是否可以扭转。

    麦克爽朗道:“习惯跟性格有关,就像有的人嗜甜,有的人喜欢爱咸鲜。你让一个嗜甜的人爱上咸菜?那是不可能的,就算长期潜移默化,也会很变扭。”

    “就是说一模一样不可能?”

    “对,哪怕硬要模仿,他本身的小动作也不会消失。”

    梵洺直直盯着屏幕,决意把它带回去研究。

    强制关机重启,笔记本终于恢复运作。

    梵洺登录邮箱将云图和朱茵茵的通话调了出来。这通电话很短,全程除了朱茵茵的哭泣咒骂,和最后掷地有声的一句“这周末我要见到100万,不然别怪我不义,把你放我进门找姓戚小贱人的事抖出来!”梵洺找不到其他有价值的内容。

    不过这一点点,也够他推敲了。

    他对云图的疑心始于他给的那封戚以沫的绝笔信。字迹是真的,口气也挺像那么回事,但他连着琢磨了三天,觉出一点不对劲来——称呼。

    分手那天,戚以沫说得清清楚楚,两人好聚好散,从此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临走跟他道别“梵先生不见”。而信里却称呼他为梵洺,两人在一起七年却从未喊过的梵洺……

    信是假的,那么云图找到人的说辞必然也是谎言。他真真假假唱了这么一出,又捞不到半点好处,是为什么呢?

    梵洺想不明白,故去c市前诈了他一把,没想到云图主动找他请辞,说是他不想看到他为私事心神不宁耽搁公事,再者两人业已分手,何苦还要互相折磨呢?

    不说云图自作主张阳奉阴违这一茬;也不说他的理由牵强,借口拙劣;光凭他在f.r工作这么多年接触到的机密,就不能放他离开。下放到新开的子公司,派侦探监视,果然有问题。

    居然之前就和朱茵茵搭上了关系……

    朱茵茵,是朱氏房产的千金。他父亲朱志明收购地皮时被人摆了一道,几乎赔出整副身家,眼看破产在即,朱志明大手一挥,将女儿连夜打包送到他床上。梵洺对那个女人没有兴趣,适逢被大伯穷追猛打的没办法,便把朱茵茵拉来做烟雾弹。利用了人家女儿,总得给个交代,便带着朱志明做了几个项目,令朱氏房产起死回生。

    没想到未满一个月,就遇见了戚以沫,梵洺动心,当即回绝了朱茵茵。朱家明里暗里闹了几次,一致被他挡在门外,后来烦不胜烦,让下面人把朱氏兼并了。

    没想到还是被朱茵茵钻了空子……想到戚以沫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了,心仿佛在热油锅里滚过一遭,只恨自己无能。

    其实那个叫司愔的说得对,钱再多,权再大有什么用?护不了心爱的人一分一毫,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废物。

    被现实压迫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不由迷恋上了药物,颤颤巍巍从包间隔层,摸出一只新的注射器,一只管制玻璃瓶,按刻度抽满,熟练地注射进静脉。

    熟悉的心悸,心跳失衡,快的时候似乎下一刻就会破胸而出,慢的时候又像下一秒就会永远定格。

    他无声享受着这种濒死的感觉,汗水涔涔从额头淌下来,空气变得稀薄,喉咙像被人卡住,不由自主大口大口的喘气,手指抽搐着,摸上胸口——空的。一下子失去所有力气,脑海里走马观花地闪现和以沫去过的每一个地方,接过的吻,说过的话。

    他很想他。

    只是不知道,当他将针头推进血肉的时候,可曾回想起他?

    哪怕是以恨的方式。

    哪怕只有一丁点。

    不不,半点就够,就足够心满意足。

    等那阵几欲卷碎身体的浪潮过去,梵洺瘫在地上缓了缓,抹了把脸,摇摇欲坠的站起来。

    他还不能倒下。

    欠以沫的,总得有人去讨回来的。

    谁也不能例外。

    谁也不能。

    *

    戚以沫本着“在一天敬一天”的心态,将手头的通告理了理,近一个月的留下,其他的通通回绝,也方便对方找人替补。

    梵洺送来的那本《汉武旧梦》,他翻了翻,觉得韩嫣这一角色的脾性非常合他胃口,恣意疏狂,心有沟壑,深情之余又不失傲骨,对演技是则非常大的考验。

    戚以沫想演这一角色,他连夜查资料,阅读韩嫣相关的小说选段,务必将这个人物吃透。

    关于梵洺可能施与的打击手段,他一点都不担心,他已经详细列出了当年知悉的一些不算重要但足够让梵洺自顾不暇的一些□,若他下绊子卡了他的角色,那些秘密就会传递到梵洺对手的手中。

    林泉得知他和梵洺大打出手的消息后,先是大大赞扬了他该动手时就动手的勇敢和果断,然后要求戚以沫绘声绘色地将事件描绘了一遍,并对把人裹成蚕蛹用皮带扣住的招数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罔顾戚以沫的意愿当场练习了一遍。最后表示担忧,毕竟梵洺不是吃素的,其睚眦必报的鬼性子两人都清楚。

    戚以沫隐晦地提了提手里掌握的证据。

    林泉正剥着橙子——他最近迷上了剥橙子花,用水果刀从橙子顶部划到底部,然后顺着纹路小心剥开,统一剥到三分之一的地方停下,吃掉里面的果肉,留下一朵完整的“花”。随着刀痕的增加,难度也越来越大,他今天挑战的是十八瓣,眼看还剩最后一片就能功德圆满,没想到手颤了一下,一片“花瓣”顿时含恨而亡。

    “虽说早就盼着你们分,但真闹到这个地步……”

    他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戚以沫懂他的黯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我用了,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结果。”

    林泉勉强笑了笑。

    林泉这几天很累。

    要出新的专辑,忙着录歌,还得分神打听那两位的最新动向,阻止两人见面的一切可能。

    他深怕梵洺干出什么蠢事刺激戚以沫,双方相看两生厌闹得鱼死网破;又怕戚以沫情绪不稳定,一个想不开干出点什么事来。

    每天踩着录歌的间隙打电话陪戚以沫海扯,有关梵洺的消息他打听的比谁都勤快,小百疑惑道:“这是你要和董事长和好的节奏吗?”

    林泉顶着一张发青的脸:“这是你主子我即将累死的节奏。”

    当旁敲侧击出梵洺定了机票即将飞去y市的消息时,林泉乐得一蹦三尺高,当场罢工,跑去告诉戚以沫这则好消息。

    戚以沫用两只手指抚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一段枯树枝,那表情温柔地像在抚慰情人,“你说好,那便好。”

    林泉:“……”他最近练习戏份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时而含情脉脉地对他笑,时而一脸肃杀地拿着纸片在他脖子边比划,吃饭切换成糙汉子模式,大口吃肉,笑声张狂。

    林泉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已经很好地培养出了无视**,便望着戚以沫头顶道:“嗯,你继续练习吧!到饭点我叫你。”

    “你对我总是这般好。”

    林泉:“……”求恢复本性!各种求!

    也许老天听到了他的祈祷,第二天一早,他发现戚以沫穿着一套正经的西装,脸上带着喜气,要出门。

    林泉:“干什么去?”

    戚以沫再次对镜理了理领结,“参加我二哥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