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抹云感受到了他的不悦,却觉得仵作这样做没什么不妥。相反,仵作越是这样沉迷其中,带入感强的人,才能更好的还原当时的情景。
因此她按住了穆赢的手,对他摇了摇头,不让他打扰仵作。穆赢这才顿了下来,看在薛抹云的面子上,不甘的缓缓坐下。
薛抹云当时只是着急的追出门外去,竟然没有想到窗台上还有线索残留。幸好这仵作细心谨慎。薛抹云心理暗暗佩服起他来:“没有想到窗台上面竟然还会有脚印,你真是观察入微。”
“从脚印的码数推断来看,应该是一个男人的脚印,但是我比对了,确认不是死者的脚印。因此当时现场应该还有一个男人。但是从门的丝绸来看,应该是个女人。因此我猜想现场除了死者应该还有两人。”仵作说完了,看到穆赢冷冷的盯着他,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刚才太过忘我,肯定失态了。他吓得赶紧垂手而立,规规矩矩低下头不说话了。
想来这女人应该是赵氏无疑,但是没想到当时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人却是为何也要置杨二于死地呢。
这件事牵扯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扑簌迷离。从仵作那边回来,薛抹云的心情更加复杂。这人刻意遮掩杀死杨二,莫非杨二还有其他什么仇人,只是他为何刚巧也在那时动手呢,而且,就目前看来,他定是想掩藏身份,因此才嫁祸给赵氏。
“看来还得去找一下那位妇人。”薛抹云晚上回来,怎么都睡不着觉,她反复梳理一条条线索,回忆仵作说的那些话。想了半夜,虽然有很多想法,但是还是得不到证实。或许只有杨二的妻子,才最知道他的仇敌是哪些。薛抹云想到的这点
,才迷糊的睡了过去。
再一次跟穆赢来到那个破落房屋面前,外面似乎看起来更加的破败了。穆赢怀疑的看着薛抹云,一副“你确定这里面有人?”的表情。
薛抹云懒理他的质疑,从容的推开门走进去,以为那妇人定是还住在里面。然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胡乱撒落一地的衣服。
薛抹云心里顿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这妇人上次不是欢天喜地的想要过新生活吗,怎么如今家里会这个样子。想到上次生活那么惨,她依然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如今这个景象,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杨大嫂,杨大嫂?”薛抹云四处看不到那妇人的影子,担心的喊了起来。然而她喊了许久,却还是没有回应,里面安静得可怕。
她一定是出事了,薛抹云焦急,正要出门去找。然而这时穆赢却默然拉住她不说话,眼神示意:“柜子里面有人。”
薛抹云一下明白他的意思,悄悄的跟着他一步步走了过去。
穆赢一闪身走到柜门后,吸了一口气猛地将柜门打开。只见这妇人提着一把菜刀,正躲在柜子里面瑟瑟发抖。
柜门突然打开,这妇人像是受到了惊吓,啊的大叫一声,冲出来提刀闭着眼睛就乱砍。穆赢举起剑柄一下将她的菜刀打落在地。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妇人无助的抱着头蜷缩到一个角落,不住的瑟瑟发抖,喃喃自语的求饶。
“杨大嫂,杨大嫂,你怎么了,是我呀?”薛抹云隔开穆赢,走上前去,抓住妇人的手喊了一会儿,这妇人才停下喊叫,睁开眼睛看他们。
看清是薛抹云,她这才放下心来,大舒了一口气,脸上却依然是僵**的惊恐表情:“薛小姐,是你啊?”
“对啊,是我,
杨大嫂,你怎么了?”薛抹云担忧的问道。
“有人要杀我!”杨大嫂惊恐的睁大双眼,盯着薛抹云无助的喊道。穆赢跟薛抹云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我们先离开这再说。”妇人说着抓起几件衣服,胡乱塞成一包,就往门外冲去。
穆赢跟薛抹云两人只好紧紧跟着她,看她一路仓皇逃窜,直到走了很远很远,实在走不动了,才找了一个相对隐秘的地方坐下来。
“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你?”等这妇人喘息了几口,薛抹云才开口问。他们两人有武功,走这段路毫不费劲,不像这妇人,大汗淋漓。
“是谁我也不知道。”妇人彷徨的看着前方。
“那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你?”穆赢白了她一眼。
“我亲眼所见呀!”
妇人惊恐的回忆起来:自从那天,你告诉我杨二死了的消息之后,我便以为好日子来了,从此可以安生了。然而还没安生几天,就大祸临头了。昨天,我刚好去洗衣服回来,远远的就听到你有人在我房里面砸东西,不怀好意。
我不敢靠近,躲在远处偷偷一看,只见他们在满屋子搜寻什么死的。这些人每一个人都杀气腾腾,来势汹汹。我听到为首的一个人大吼:“一定要把杨二他夫人给我找出来,杀人灭口,完成不了事,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那些人搜得更加仔细了。
我当时吓得双腿发软,躲在旁边的树林里面,一天也不敢出来。远远的只看到他们在房里仔细翻了一遍又一遍,天黑之后这才愤愤不平的离去。
我怕他们又回来,一直不敢去房里。想着这地方不能留了,必须离开。但是我母亲给我的遗物还在柜子里,离开之前我一定要带着它。
于是壮着胆子
偷偷的走进来,刚找出来东西,准备带两件衣服就跑。没想到就听到开门的声音,这才躲到了柜子里面……我以为自己今天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原来你们……
那妇人回忆起刚才那一刻,心都还是在砰砰乱跳,差点跳出胸膛来。
“那你可认识这些人?知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杀你?”
“我也不知道。”妇人摇摇头。
“你再想想,你想,你们消失了这么多年才回来,又不成联系什么人……”薛抹云慢慢疏导她,让她回忆。
“我没有什么仇敌,一定是因为杨二,因为他要去捞银子,发不义之财,他想……拿把柄去威胁人……对!”妇人慢慢一步步往前推理,突然两眼放光的说道。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大声了,又赶紧捂住嘴巴,紧张的观察周围。
“什么把柄?”薛抹云感觉到自己就要找到谜底了。
“因为我一个小妇人又没有什么纠纷,更不会有仇敌。所有的事,都是杨二惹回来的。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们在外面的时候,时常也有人来上门讨账,不过没有人来追杀过我一个妇人。只是这一次是个例外。我们才回到这里几天,先是杨二被杀了,接着就有人来杀我。那么想要斩草除根,除非是因为我知道了什么……难道是小姐?!”妇人不可思议的喊道。
“赵氏?”薛抹云看着她。
然而此时妇人似乎被自己的猜想惊讶住了,她喃喃自语:“对,一定是这样。杨二一定拿那件事去威胁她,所以她才杀人灭口。我跟杨二夫妻多年,她担心杨二把这些事情告诉我,怕我知道的太多。因此这才来杀我灭口。”没想到小姐如此狠心,当年叫我嫁给这个人,害我一身就算了,如今还要杀我灭口
。妇人想到这里,又恨又气。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阴谋,赵氏到底什么把柄在杨二手里?”薛抹云听她这样说,激动地追问。
妇人看着薛抹云,心里为自己遭遇感到愤愤不平,停了一会,她的眼里闪过一丝仇恨:“既然她不仁,也休怪我不义。薛小姐,我跟你说,当年你母亲可能就是赵氏害死的。”妇人愤怒的吼道,一股报复的快感终于释放了出来。此时,这妇人不再称赵氏为小姐,而是直接叫她赵氏。
“为什么这样说?你可有什么证据?”薛抹云紧张不已,激动地抓着那妇人的肩膀,摇着连忙追问,眼睛通红。
“痛死我了……”妇人被抓的疼得直叫,穆赢一把紧握住薛抹云的手,将她一把拉到怀中紧紧抱着,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嘴里轻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过了好久,还是激动薛抹云这才安静下来了,全身冰凉。
虽然隐约早就猜出,自己的母亲的死可能会跟赵氏有关,甚至就是她害死的自己的母亲。但是那只是薛抹云的猜想,她一直不敢承认,也努力的却查探,去证实。然而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石头落了地,却砸得她心窝疼。自己的母亲,可怜的母亲,真的是被赵氏害死的!!!
这个仇人竟然在她身边呆了这么多年,自己还天天看着她,跟她同住一屋檐下这么多年。这让薛抹云怎么接受得了。
薛抹云安静了好一会,才平复下心来,她走向那妇人:“你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因为,我当年在她身边伺候过一段。那时候她跟杨二日日密谋,为了拉拢杨二,故意调我待在她身边,日日提醒杨二,事成了,我就是奖励。”妇人想到这里依然愤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