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外人，我实在看不惯你这口口声声说疼爱儿子，但是又不能保护你儿子的样子。”
“我承认，我确实没有做好一个父亲该做的事，这是我的错。”
“所以啊，就算我真的能救你儿子，那又怎么样？将来他还不是要被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害？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就这样自生自灭呢。”
“不，不是的。如果他真的能恢复，我一定会保护他，我会把我能给他的全都给他！”
陛下这番话说得好像是在表决心，但是墨奕相信不来。
“你是皇帝，本来你说的话应该是金口玉言，不过你现在可不是用皇帝的身份说这话。你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父亲，就算你真的没做到，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对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这人比较懒，不想救寻死的人，也不想救肯定会被害死的人。我相信如果我真的治好了墨琛，这只会让他更痛苦，那我不就成了害人的帮凶？”
“一定不会的。”
“我知道你作为父亲想救孩子的心情，但是我不认为你能保护好他，我看还是算了吧。”
陛下很为难地看着墨奕。
他尚且不知
道站在他眼前的人其实也是他的亲儿子。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怎么才能治好墨琛，但他也不能否认眼前这个人说的话都很有道理。
虽然他确定自己一定会保护墨琛，但能不能保护好呢？
他不知道。
墨琛在明处，那些想伤害墨琛的人在暗处，光是这一点他就防不胜防。
他不希望墨琛再陷入危险的境地，但他又做不到让墨琛绝对安全。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虽然身为皇帝，但也是个没什么用的皇帝。
“你说的对，是我太没用了。”
“既然如此，那还是让墨琛自生自灭好了。我看他现在过的也不错，作为父亲，你只要看到他开心就好了，对吧？”
“……”
“我还是那句话，作为大夫，我有选择病人的权利。墨琛不在我的选择范围之内，就算你用皇帝的身份逼我，我该不救还是不救。”
陛下苦笑道：“我还以为医者父母心。”
“你身为皇帝，天下百姓都是你的子民，你的父母心又如何呢？”
周嬷嬷站在旁边感觉到了一阵尴尬。
虽然周嬷嬷知道一部分真相，但现在听夜玄这么对陛下说话，她还是有些想替陛下说话。
最终要的是，夜玄竟然敢对陛下说这些话，好在当今陛下不是一个暴君，否则夜玄此时此刻怕是早就已经人头落地。
“周嬷嬷，你能先出去，我有些话想和这位大夫单独说。”
周嬷嬷犹豫地看着夜玄。
她倒不是担心陛下会把夜玄杀了，她是担心夜玄对陛下不敬。
“这……”
“您放心，我不会对你们的陛下做什么的。”
周嬷嬷走到夜玄身边，小声对夜玄说：“有什么话你好好和陛下说，千万别和陛下吵闹，听到没有？”
“我知道，我还想要脑袋呢。”
周嬷嬷点了点头，担忧地走了出去。
“我没想到你这么年轻，竟然能有这么好的医术。”
墨奕还以为他父皇支开周嬷嬷是想卸下脸面来求他，却没想到他父皇竟然和他聊起了天。
“年轻也没什么吧？陛下莫不是瞧不起我？”
“当然不是，你都已经治好了褚慕的眼睛，我又怎么会瞧不起你？”
“那陛下的意思是……”?“你还是不愿意原谅父皇吗？”
“……”
墨奕有些震惊，但还是一副很冷静的表情？
“什么？陛下你莫不是产生了幻觉？我是不是该给您把把脉
？”
“虽然你换了一张脸，但我也知道，你就是我的儿子，你是奕儿，对不对？”
“……”
墨奕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刚才还确认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分明好好的啊，现在怎么就被认出来了？
所以他父皇到底是真的认出了他，还是在诓他？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你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皇宫，只是偶尔才写信给我，我问你在哪儿，你又不说，我也查不到你的行踪。那么多年了，你都没回来看过我这个父皇，你是真的恨我啊。”
墨奕还是没说话。
陛下继续说道：“我承认，我对不起你们兄弟两个。当初有人害你，我没能保护好你。在你出宫之后，我也没保护好你三哥，让他也受害，这是我的错，你恨我也理所当然。”
墨奕嘴角上扬，露出嘲讽的笑容。
“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认我这个父亲了？”
“我以为我伪装得很好。”
陛下无奈地说道：“就算你伪装得再好，做父亲的也一样能认出自己的儿子。不止如此，你之前还假扮过你三哥，你们两个交换过身份，对不对？”
墨奕笑道：“竟然
在那个时候就被发现了？”
“是啊，你和你三哥不一样。虽然你们两个人相貌想通，但你们的性格不同，眼神也不同。别人也许看不出来，我这个做父亲的还是能认出来的。”
“既然早就认出来了，那为什么当时不说？”
“你不愿意认我，我又何苦为难你？”
“那现在为什么又要说？”
“因为我想废了现在的太子。”
“……”
父子两个人的对话简单又直接，好像真的也没有再需要隐瞒的必要。
“这么多年了，您这是突然想通了？”
“我已经忍了这么多年……其实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废太子势必会引发朝廷动荡，但是……”
“但是您其实从来都没信任过墨璋，对吧？”
“对，虽然他早就被封为太子，但我从来都没有把兵权放手交给他。其实在我心里，你三哥是最好的人选，但他……他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装病，我知道他在逃避什么。”
“您知道他是装病？”
“是。”
“什么时候？”
“很早的时候了，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没事。”
墨奕不能理解他父皇说的这些话，这确实颠覆了他现在对已知事实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