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中闪过父亲每日来到这房里,小心翼翼的擦拭这里的每一样东西的画面。
父亲这三个多月,每日都替自己担忧不已,可谓度日如年。
难怪他这几个月来,模样憔悴了这么多,就连两鬓的头发,也已经全白了。
萧逸风触影生情,感慨着自己的父亲日渐老迈,华发丛生。
而林月涵也坐在床边开始思念起自己的双亲。
过了许久,萧逸风抬起头来的时候,注意到妻子神情哀伤,于是便柔声问道,“月涵,你在想什么?”
“夫君,我真的很担心娘亲,还有爹......不知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
林月涵眼里含着晶莹的泪花,声音哽咽的说道。
“月涵,别担心。你这便写封报平安的书信,明日一早,我便让人送出去。”
萧逸风紧紧将妻子的小手攥在手心,温声对她说道。
听了丈夫的话,林月涵便点了点头,迫不及待的磨起了墨。
可刚一磨墨,她便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萧逸风不解的问。
“我担心,这书信一旦落到外人手里,我们的行踪便又暴露了。”
林月涵不禁有些担忧的说道。
萧逸风一听这话,也是满眼担忧的说道,“确实如此。如今我们刚刚才脱险,万万不能再出现任何的闪失!”
正在为难之时,却听门口闪过一道身影。
“二哥!明天我刚好要去南蜀办趟货!你有什么书信,我替你带去便是。”
萧
逸清抱着两臂,漫不经心的对萧逸风说道。
听三弟说要去南蜀办货,萧逸风脸上立即双目放光。
“如此甚好。”
他高兴的说道,“月涵正好有封报平安的家书要捎给花溪镇的岳父岳母。”
但既而他又有些担忧的看着三弟那张疲惫的脸,“可你才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明日便又去南蜀,身子怎么吃得消?”
林月涵心里虽然急切,但也对萧逸清有些不放心。
“三弟,这事不急。等过几日再......”她对萧逸清诚恳的说道。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萧逸清打断。
“你别小看我!我的身子,不一定比不过二哥。”
萧逸清拍着自己粗壮的手臂,挑眉说道,“如今,我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哪次办货不耗上个十天半个月?哪一次把我给累着了?”
见萧逸清如此逞强,萧逸风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而林月涵仍然面带犹豫,一副担心的模样。
“要不要带信,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明天一早,我都要去南蜀。”
萧逸清见林月涵如此犹豫,便立即用上了激将法。
林月涵只得叹了口气,对萧逸清说道,“那便有劳三弟了。”
萧逸清没有回答,只冲她面前的砚台呶了呶嘴。
林月涵于是继续磨好墨,提笔写下了书信。
“花溪镇,门上有个猫形图案的那户人家,便是岳父岳母的宅子。”
萧逸风将林月涵写好的书信交到萧逸清手里,郑重其事的说道。
林月涵则是满眼凝重的看
着萧逸清,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
萧逸清将信妥妥的放入怀中,拍着胸脯说道,“你们就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
说完这句之后,萧逸清便向林月涵和萧逸风挥了挥手,转身消失在门口。
萧逸清刚走,萧夫人便将两床新的棉被抱进了屋里。
“老二,这棉被可是老三在南蜀捎带的,比这北辽的毛皮好闻得多。老爷自己一直舍不得用,他一番心意,你可千万别辜负了。”
萧夫人对萧逸风郑重的交代完,便掩上房门离开。
萧逸风用手抚摸着柔软的棉被,心里不禁感慨万千。
自打记事起,全家一直过着奢侈富贵的日子,哪会在意一条簇新的棉被?
而现在的萧家,早已不复往日的风光。
能够衣食无忧,已是不错。
想起父亲晚年因自己所累,而北景离乡,过得如此凄凉,萧逸风的心里便是愧疚难当。
林月涵见丈夫神色戚然,出言问道,“怎么了?”
“爹一把年纪,本来是该享清福的了,却因为我的缘故,而落得晚景凄凉。我这个做儿子的,真是不孝!”
萧逸风目中噙着泪,沙哑着嗓音说道。
丈夫的话,林月涵感同身受。
她轻轻靠在丈夫的肩头,温声说道,“夫君,我相信,迟早有一天,萧家能够重拾往日风光。”
“嗯!我知道。但我担心的是......爹已经一把年纪,恐怕等不到......”
萧逸风一想到此处,心便疼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
会的。爹会长命百岁的!”
林月涵连忙出声安慰道,“爹一定能够看到那一天。”
晚饭十分丰盛,数月没有吃过热饭热菜的萧逸风夫妇,一闻到香气,便止不住咽起了口水。
萧老爷替萧逸风和林月涵一人夹了一根大鸡腿,满眼慈祥的说道,“这可是你二娘最拿手的菜式,她在南蜀的时候从未下过厨房,学做这道菜的时候,可没少费工夫。来,你们尝尝!”
林月涵用筷子夹起鸡腿咬了一口,大赞道,“二娘做的这道菜,汤汁浓稠,火候刚好,真是难得吃到的美味。”
萧夫人连忙谦虚的说道,“月涵,说到厨艺,我可是班门弄斧了。你做菜啊,那才叫美味!”
想起林月涵做的菜式,全家人都开始怀念。
“只可惜月涵要照顾两个孩子脱不开身,否则,真想再吃她亲手做的菜。”
许翠芝也是满眼惋惜的看着林月涵说道。
林月涵见大家如此期待,心里也想着能够腾出空闲的时候,好好替大家做一顿丰盛的食物。
第二日一早,萧逸清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林月涵望着马车渐行渐远,她在心里默默期盼着,萧逸清能够一路上顺顺利利的,千万不要出任何意外。
可事与愿违,萧逸清在刚刚行至北辽边界,便遇上了流寇。
他们骑在高大的马背上,拦住了萧逸清的去路。
萧逸清知道这些人杀人不眨眼,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他立即将马车上的钱物通通奉上,“几位好汉,东西和
钱都在这里,请几位行行好,放我过去。”
几个虬髯大汉交头结耳了一番,其中一人对萧逸清说道,“你身上的东西也通通交出来!”
萧逸清一摸自己的怀里,便不由暗忖起来:自己怀里的这封信,千万不能落到任何人的手中。否则,林月涵活着的消息,便会立即被人查觉。”
于是他动作慢了下来,一边假意掏着怀里的东西,一边思考着对策。
“你磨磨蹭蹭的做什么?是不是想玩花样?”
其中一人发现了他神情间的异样,对他一声粗喝。
“好汉,我哪里敢玩什么花样......”
萧逸清一边讪笑着,一边继续掏着怀里的东西。
他趁着手在怀里摸的时候,偷偷将那封信捏成一团藏在了掌心。
随即他将自己的衣衫解开,向对方展示着,“好汉,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不信,你们看!”
但他的障眼法却被另一名虬须壮汉觉察。
“把你的右手伸出来!”壮汉将手里的大刀一抖,厉声对萧逸清说道。
见事情败露,萧逸清目中不由闪过一道慌乱。
“动作快点!否则,可别怪我手里的刀不长眼睛!”
壮汉又对萧逸清粗吼了一声。
萧逸清知道自己根本躲不过去,便将心一横,趁着对方不备,将手心那团信纸送入口中大嚼起来。
见萧逸清突然做出这样的动作,那几名壮汉先是一愣,继而怒气冲冲的向萧逸清冲了过去。
萧逸清一边跑,一边将嘴里的嚼碎的信纸吞下了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