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天那家伙,果然不是人!从下午一直折腾到晚上,亦然都回来了还不放过我!我无力反抗,只能手软脚软的埋在枕头里随他折腾,直到外面没声音了,他才抱着我冷静下来。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我感到有修长的手指拂开我脸上的发,温热的唇凑过来在我脸上细细亲吻,温柔得全不似先前那般强硬与不容抗拒。我被他亲的心烦,皱起眉,翻身拿后背对着他,大腿内侧似乎有粘腻的液体流出来的感觉。
邢天再次将我搂进怀里,在后颈上烙下一串亲吻,贴在我耳边道:“练儿别睡,先去沐浴。”
这什么世道?困得要死还不让人睡?!我皱着眉哼了哼表示抗议,自顾自地睡去。
朦胧间似乎听见一声叹息,然后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了起来。甫一接触到夜里清凉的空气,我不由得瑟缩一下,手动了动想抓些什么,身上马上多了一层薄被。我不理会耳边的轻笑,抱着被子蹭了蹭,这才放心的沉入黑暗。
我是多么希望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就我一个人啊!偏偏天不随人愿,我是被身上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才醒过来的,不用睁眼也能知道,有个人正缠手缠脚的抱着我,整个压在我身上!该死的邢天!你想我死也该换个死法吧?!!
我火气冲天的睁开眼,入眼的却是邢天安静恬然的睡颜,那些火气一下子全都烟消云散了。邢天的侧脸贴靠在我胸前,双手环在我腰上,整个埋在我怀里,如同那次在连云堡我醉酒之后。谁能想到堂堂邪教教主的睡姿竟是这般糟糕?
我低下头,正好能看见邢天的半张脸,乌黑发亮的头发,光洁的额头,无需描画已经完美的细眉,细密的眼睫盖住了三分狠毒三分凉薄三分无情一分温柔的桃花眼,掩住了所有的狠厉肃杀,平添了几分温顺与恬淡,如同不知尘世辛酸的天仙。
我叹了口气,移开眼,道:“天已大亮,教主大人若是醒了,就请回吧!”
邢天放开我,撑起身侧躺到旁边,我听见他带着疑惑与些许怒气的声音:“这又是怎么了?昨天不是好好的吗?”
昨天很好吗?我回视他,漠然道:“教主大人的话白某听不明白。教主大人教务繁忙,白某不敢多留。”
邢天撑着胳膊看了我半响,翻身起床,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衣服换上,背对着我,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道:“练儿,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我绝不会放手,绝不!”转身走到门边,又道,“赤炎送亦然与小石头去苏长老那里了,你好好歇着吧!”
夏日的阳光透过窗纸照下来,有些晃眼。我抬手挡在眼睛上,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
放手又怎样?不放手又怎样?邢天,我与你之间的纠缠已经太多。我的心早就被掏空了,你要的,我给不起……
接下来没再见到邢天,我依旧过我的闲散日子,他既说给我时间,就定然不会来找我,我就放心在内院散步。
离练武场不远,有一处荷塘。这个时节,碧绿的荷叶把塘面遮了严实,粉红粉白的荷花高高低低的从荷叶间探出,开出满塘的喧闹。塘边上有种着一片白杨,笔直的树干上撑着华丽的伞盖,投下成片的树荫。清风吹过,带出一片凉爽安宁。
我很喜欢这个地方,不管有多烦心燥热,只要往这里一站,心里很快就安静下来。自从发现这里,我几乎每天上午都会过来站一站,最近在这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吃过早饭送亦然出门就过来了,一直站到中午亦然下课回来之前。什么也不想,就只是发呆。
我站在这里,看前几日盛开的荷花开始凋落,看花瓣落尽的莲蓬渐渐成熟,看新出的花蕾慢慢绽放,突然就觉得羡慕,那么多的莲子生长在同一个莲蓬里,落在同一片水域,发芽生根,长出碧绿的荷叶,开出或粉或白的荷花,然后凋零残落腐烂,一辈子呆在同一个地方,一辈子都守在一起,一辈子都不会孤单,从出生到死亡,总是热热闹闹的。
突然会傻傻地想,下辈子能做一颗莲子就好了……
有脚步声走近,我继续看着荷花荷叶发呆,不去理会。邢天大概交代过,如今内院的人都知道我的存在,看见我在这里一站一上午也不会有人打扰,即使有人路过,在附近停上一停,不多久也会走掉。
不是邢天,不是亦然,我等着那人自己离开。
过了一阵儿,那里没有了气息,我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身去看,赤炎竟然石像一般的立在那里!
我愣了愣,发现赤炎的一双眼竟是在看我!我回过身,视线落在一朵新冒起来的花苞上,问:“有事吗?”
片刻后,赤炎的声音从侧后传来:“你都知道。”他清亮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些怨气,我不明所以,皱眉问:“知道什么?”
赤炎静了下来。我等了一会儿,冷声道:“你若是不说,就请离开!”
赤炎的声音再次响起,平板的声音里显出些许愤怒:“你知道我对教主的心思!”
我笑起来:“你以为,你掩藏得很好吗?”
“是!”赤炎的语气十分肯定。我继续笑:“可你却不知道,这种事情,是藏不住的!”
赤炎不理会我的话,道:“你也知道教主的心思,教主对你的心思!”
我心底猛地一颤,整个人都愣住了,半响才缓缓地道:“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赤炎的怒气更胜:“你一直在利用教主,利用也就罢了,教主心甘情愿!可你明知教主爱你,却不肯给他回应,一直若即若离,每当教主认为得到你的时候,都将他推开,让他失望甚至绝望!白秋练,这样玩弄一个深爱你的人,有趣吗?”
是啊,这样玩弄一个深爱你的人,有趣吗?江秦,有趣吗?
我冷笑着转身面对赤炎,道:“你以为他爱我?那我问你,我是他什么人?我不过是他众多男宠当中的一个!而且是带着拖油瓶的那个!我不过是比其他人多了颗日魂珠!”
赤炎脸上显现出明显的愤怒,道:“教主他为你上武当闯剑阵,为你遣散内院其他公子,为你请苏长老照顾小公子,为你驱毒疗伤,甚至为你与老夫人反目!你为教主做过什么?!”
我冷着一张脸,道:“就像你说的,他心甘情愿!如今他宠着我,对我百般迁就,若他哪日不待见我了,我的下场只怕比碧落更凄惨,我死我活不打紧,亦然怎么办?!”
赤炎对我瞪起眼,双手捏得死紧,胸膛不停地起伏,半响,眼中才恢复了平静,道:“教主从未当你是男宠,带你回来也不是因为日魂珠,那次赶你走是我自说自话,根本不是教主的意思,因为我嫉妒你!”
“是吗?”我冷眼看着赤炎,道,“那又如何?”
那又能如何?
赤炎没想到我是这样的反应,张口想要驳斥,被我冷声打断:“赤炎,你说,若是邢天知道你那些龌龊心思,会怎样?”赤炎静默下来。
我脸上绽开冰冷的笑意:“你既这般爱他,不如我来替你牵个红线,好让你与邢天有情人终成眷属,如何?”
赤炎并没有受激,与平日里的平静冷漠别无二致,只是眼底透着丝丝的落寞。他冷漠地开口,似乎说的是旁人的事情:“教主的心思从来都在你那里,那些公子都只是你的替代……”我转身背对他,打断道:“赤炎,你这个时候该在苏长老那里!”
赤炎静了一阵子,沉默地转身离开。
赤炎说的半点没错,我既然能看出他的心思,自然也看出了邢天的心思,我一直在利用他!可以说,自从我知道他也是重生过来的,在他面前,几乎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都在为自己谋划,为亦然打算。为了能与亦然一起活下去,活得轻松一点,自在一点,我一直在利用他,利用清溪清渠,甚至利用亦然,利用所有能利用的人。
因为我已经输过一次了,我承受不起,所以,我把亦然当作借口……
白秋练,你竟是如此可怕的一个人!你有什么资格声讨江秦?有什么资格怨恨邢天?有什么资格被亦然尊敬爱戴?你有什么资格再去爱人?你有什么资格被爱?你有什么资格……
我开始发晕,胸口痛得喘不过气来,突然就觉得害怕,怕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一场梦,是死前的一场短暂的幻觉,清醒过来就会发现,团儿早就死了,而我还在落霞山,被邢天吊着一口气死不了也活不下去……
邢天……对,邢天知道那一切,在哪儿?他在哪儿?我迷茫地抬起头,四处寻找那个漂亮得不似凡人的身影,想问问他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邢天视角的“月满长天”,正式宣告流产……
不是我不想写,而是真的是不得不舍掉,想想真的很心酸,这么努力用心的码字编故事,别人几句话全都否定了……
不管怎样,还是想把这个故事写完。
邢天的番外还是会有的,毕竟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交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