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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河边烧酒呛

    十二岁的邢天出现后,我就开始计算时间了。记忆中在连云堡经历过的事情都一清二楚,但具体哪天发生了什么事,我却并不能确定,所以我开始留心周围的一切。

    清溪清渠自是与言回道长在一处,为兵器谱大会的事忙进忙出。我只是江河帮的一个记名弟子,人微言轻,只能与其他武林人士一起,分组巡逻。邢天与幻月真人有师徒之谊,自然是由他来照顾。

    原本该是如此。

    可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个邢天还是分到了我房里由我看顾?那谁谁幻月真人却是从头到尾连个影儿都没出现过?!

    我被这个大家一致赞同的决定雷得焦黑,几想揪住装小扮嫩的邢天暴揍一顿,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可事实上,我只能在心里抓狂,脸上还得做出任劳任怨的样子,带着受伤的小孩儿回房。

    即使是缩小版的,我也不绝对想与他同宿一床。我安排他睡床,我睡地,可他却对此非常不满意,坚持要我也睡在床上,我……我只能在房间里加了一张矮榻,如此解决了睡觉的问题。

    我拒绝叫他小天,但我也不可能称他邢天,于是,我无视他的不满,如记忆中那般唤他小鬼。那时的他扮着心灵受创的沉默男孩儿,连名字都不说,我就直接管他叫小鬼。

    虽然是缩小了的邢天,用天真浪漫掩盖了恶魔的嘴脸,但他周身的气息却是熟悉。同食同宿相处了几天,我在他面前逐渐放松下来。毕竟,一天十二个时辰竭力伪装自己,是件很累人的事情。我与他有着各自的秘密,我不打听他的,他也未来刺探我的,倒是比在日月教时还要自在几分。

    不知不觉,邢天,竟然成了一个自然而然的存在。

    江河帮的人来了,我少不得去迎接,少不得与江秦碰面。我不断的安慰自己,那时的江秦全副心思都在连家表小姐身上,对我的关注只在后来的玉璜上,按理说不会发现什么,我也无需与他接触太多,只等着兵器谱大会结束,我便与他路归路桥归桥,再无瓜葛。

    我以为我可以平静地面对,但当我看见大厅里那个身影时,肋下还是狠狠地痛了起来。我曾将他视作我生命的全部,我曾不顾世俗全心爱他,我曾是如此彻底的被他欺骗愚弄,被利用到没有浪费一分一毫。

    当美丽的谎言褪去虚伪的色彩,自以为是的爱情,就像一个屁,气体消散,空余下令人作呕的臭味。

    我觉得自己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抽离出身体,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冷冷地承受着胸腔中的所有情绪。另一个,则在身体里,做出记忆中欢喜的样子,立在江秦面前,为他的一句关心一句问候欣喜若狂。

    我仔细地观察眼前的人。他面目俊朗,看过来的眼神却是不耐甚至不屑,他容貌不及邢天万一,武功更是连给邢天提鞋都不配,满心的算计只有权势名利。这样的一个人,我怎会对他那般的死心塌地?我究竟爱他哪一点?

    回过神来,我已站在连云堡的后山。山风从树林间穿过,带出悠悠的声响。我闭上眼,长长的出一口气。

    早已与自己约好,不再受他影响,不再为他牵动情绪,可到头来,我竟是这般地无用……

    白秋练,你争点气好不好?!

    耳听得一声枯枝断裂的声音,我回头喝道:“谁?!”

    却是邢天从树林里穿出,被我瞪得后退一步,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我放松下来,走过去,抱歉地笑笑:“吓到你了?”

    小邢天不屑地撇过头,试图躲开我的手:“没有!”

    我不依不饶地把手落在他的头上,心想,十二岁的邢天竟是如此可爱!记忆中只有我被他欺负的份,如今看着他一脸的别扭,我不禁心怀大畅,揽住他的肩膀道:“走!哥哥带你喝酒去!”然后不由分说地往山下拖去。

    我买了两坛烧酒,包了些馒头与烧鸡,自己提着一坛酒,另一坛丢到邢天怀里,来到河边。

    这里离连云堡有些距离,天色渐暗,想来巡逻的人也走不到这来。我自顾自地席地而坐,咬一口馒头,灌一口烧酒,啃一口鸡腿。

    邢天抱着酒坛在我身边坐下,问:“大头,你没事吧?”我叫他小鬼,他就叫我大头。大头就大头吧,我本来就蠢笨之极!

    我伸手去捏他的脸,把手上的油抹了他半张脸,哈哈大笑:“小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事了?跟你讲,哥哥我高兴着呢!”仰头又灌了一口酒,从喉咙一直辣到胃里,刀割一般。

    酒是好东西。这烧酒却不是什么好酒,没有清冽的酒香,更谈不上绵醇的口感,只是酒,又呛又辣的自酿烧酒。想来,是入不了邢天的口的。

    我晃了晃坛子,一坛酒已经被我喝光。我转头去看邢天,他抱着酒坛,小口小口地抿着,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仿佛他那一坛是人间佳酿。不是吧?我丢开空坛,伸手去拿他那坛,他却不给。

    真是好酒?那老板太不厚道!我恼了,骂道:“小孩子喝那么多干嘛?”

    小邢天拿他那双桃花眼瞪我:“你管我!”

    我有些头晕,举手去敲他的头,继续怒骂:“给我!我掏钱买的!”

    推搡间,邢天一脚踹在我腰上,我没站稳,咚的一声掉进河里,那坛酒也撒得差不多了。

    我浑身湿透,从水里站起,指着他怒道:“死小鬼!你要谋杀啊?!”

    邢天对天翻了个白眼,撇嘴道:“我在帮你醒酒。”

    夜风吹来,我打了个喷嚏,酒醒了一半,朝岸上的人伸手:“酒醒了,拉我上去!”

    邢天把最后一点酒倒进嘴里,丢开坛子,抹嘴道:“自己上来!”

    我无奈,嘿哟嘿哟地上了岸,哆哆嗦嗦地走到邢天身边,趁他不备一把抱住,蹭了他一身水,哼笑道:“死小鬼!你敢阴我!”

    怀里的人僵硬着身子,松开一看,果见他一张俊脸黑得能滴出水来。啧啧,还是小邢天好玩!

    我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脸,哄道:“别气了,哥哥练套剑法给你看!”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他要反驳的嘴巴,俯身往他面前凑了凑,压低声音,“秋水剑法,知道吧?白家的不传之秘,只给你一人看!”

    作者有话要说:  加空行,捉虫子,困觉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