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很骄傲,迟迟是祀灵师我很骄傲,真的。”云深看着摇晃着自己的手小孩儿,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一般,让他呼吸不过来。眼睛涩涩的,眼泪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祀灵师啊,是所有华国人都敬奉的人,可是,为什么会是迟迟呢?
每一任祀灵师,都活不过三十七岁,其实这句话,只是说祀灵师最长只活到了三十七岁而已。每一任祀灵师,不是因为时间灾祸邪肆死在了祭坛上,就是死在了九庭中,不说三十七岁,连三十岁的都很少。往往二十岁一过,身体便迅速的衰败。难道迟迟也会如此吗?
“你不要伤心。”姬辞看了云深很久,见他盯着自己,眼眶却越来越红,有些无措,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让他不伤心,“深深你不要伤心。”他笨拙的只会这样安慰他。
“好,我不伤心。”云深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把眼泪收回去,轻轻握住姬辞的手,“我不伤心,迟迟。”
“可是你还是伤心。”姬辞有些不解,自己明明感觉得到他很伤心,为什么他要说自己不伤心?可是自己不知道应该怎么才能让他不伤心。“深深,你怎么才能不伤心?”
“你亲亲我我就不伤心了。”云深微笑着说,清亮的眸子微微弯起,带着温柔的感觉。
“亲亲你?”姬辞有些疑惑,“亲亲是这样吗?”说着跪坐在床上,把头缓缓靠近云深,微微嘟起的嘴唇轻轻的触碰到了云深的唇,轻触了一下,就又退了回去,“是这样吗?”
云深怔怔的看着姬辞,一时无言。
“睡着了?”看见云深从楼梯下来,秦与问道。只是不过上去了一些时候,云深怎么眼睛有些红?整个人感觉也不对。
“嗯,睡着了。”云深在椅子上坐下来,“不好意思,等久了啊你们。”
“没什么。”纪洵接了话,想了想还是说,“阿深,那个……姬辞的身份,你知道吗?”一边说还一边注意云深的表情。
“你是说……”云深看了看三个人都有些紧张的表情,故意停顿了一会儿,“你说的是祀灵师的身份吗?”
“啊,你知道了?”秦与有些失望,嘟嘟嚷嚷了一声,“原本还想惊吓下你呢……”
“刚刚知道的,迟迟给我说的。”云深淡淡的说了句,随手端了克里斯递上来的红茶,茶杯的温度让他有些僵硬的手感觉好了不少。
“那你是怎么想的?”白修看着情绪有些不对的云深,问了句。
他们几人当中,可以说云深是最优秀的一个。虽然他们四个年纪都不大,但是云深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不像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心智,可以说是早慧,也可以说是因为克洛斯兰家族优良的教育模式。但是今天,一向内敛的他却有些情绪过于外露了。
“怎么办?”云深轻轻重复了一句,是啊,怎么办?他轻轻的笑了笑,“我能怎么办?他活着多久,我便陪着他多久吧。”说完,轻轻闭上了眼睛。
姬辞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云深正坐在床边看书,书封是深棕色的,面上还有金线勾勒的花体,似乎是英文。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他似乎都对国外的语言文字没什么感觉,也没什么兴趣。比起学外语,他更喜欢去研究甲骨文。
“迟迟醒了?”云深虽然在看书,但是一直都注意着他的动静,见他睁开了眼睛,便把书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然后回过头来看他。
“他们走了?”姬辞记得自己上来睡觉之前云深的三个朋友还在下面等着呢。
“嗯,走了,他们都有事情,就先走了。”云深点头,然后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好,正要帮他穿衣服,却被姬辞握住了手。
“不穿,穿你的。”姬辞睁着大大的眼睛,很认真的说。
“是穿我的衣服吗?”云深有些惊讶,他以为姬辞很喜欢穿这种深衣。而且自己的衣服迟迟穿肯定大了。
“嗯。”姬辞点点头,拉了拉云深身上的衣服,表示我要穿这个。
云深想了想,也没有什么不妥,就去更衣室的衣柜里拿了一件和自己身上的衣服款式相同的衣服,细麻的布料摸起来很舒适。见姬辞很满意就帮他穿上了。虽然有些长,但很好看。又拿了一条白色的发带将他稍长的头发束起,软软的垂在肩上。
于是在南楼去往东楼的路上,两个穿着一样衬衫的人手牵着手,连风里都带着缓缓的惬意。
“小少爷今天还好吗?”到了餐厅,才发现纪瑚也在。依然坐在云老先生的左手边,看见姬辞来了便站起身,微微躬身问道。
姬辞听见他的话,便点了点头,随着云深坐在了凳子上。
“小少爷这段时间是都想和云深少爷一起住吗?”纪瑚看着姬辞身上和云深同款的衬衫有些疑惑,原来小少爷喜欢的是这类型的衣服吗?
姬辞拉了拉云深的手,看着他,似乎是在征求意见。
“可以,你想和我住的话当然可以。”云深戳了戳他的脸,点头。姬辞转头对着纪瑚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这样不够肯定,就又“嗯”了一声。见纪瑚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就没在注意那边。
“云老先生,那以后就要多麻烦了。”纪瑚有礼的和云老先生说着话,自家小少爷是从来都不会理睬这些事的,自己做侍者的当然得做的更好才行。
“不麻烦,有时间可不可以到书房谈一谈?”云老先生确实没觉得这是麻烦,而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当然。”纪瑚应下了。
吃了晚饭,姬辞起身先出了门,云深原本想要跟上去,但是却被外公的眼神制止了。接着就看见纪瑚站了起来,跟着姬辞出去了。云深有些怅然,他差一点就忘记,姬辞还是祀灵师,有他自己的事情。
“小少爷。”纪瑚站在离姬辞两步远的地方,恭敬的叫到。
“我在云家住下的事情,他们怎么说。”姬辞回过身来,看着纪瑚问。
“除了天璇长老,其余的长老都表示同意,天枢长老让我转告您,想玩儿多久都可以,有空回家就好。”纪瑚复述,他微微低着头,视线不敢触及姬辞的眼睛。站在姬辞面前,他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
“天璇说什么?”姬辞手指无意识的绕着长长的发带,语气里的情绪分辨不清。
“他说,您这么做非常的不妥当。作为祀灵师,您应当中立,而不是这么明显的表现出自己的喜好。因此他希望摇光长老能够立刻带着护卫队的人将您请回。”纪瑚头低的更低了,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复述,“他还要求天枢长老好好的教导您,意指天枢长老教导不严。”
“其余的人呢?没有赞成他的?”
“没有,其余几位都说您自己可以判断利弊,您并没有大张旗鼓的住到云家,因此并没有‘明显的喜好’一说,只是希望您注意安全,因此摇光长老安排了一小队人暗中在云家主宅周围保护。”
“去告诉天枢,我会注意安全,让他放心。”姬辞语气平淡的吩咐,说着,眼里有些讥诮,“还有,告诉天璇,我的事他还没有资格干涉,先管好他自己的事情再说。”说完,转身便走了。
纪瑚听着脚步声渐渐远了才直起身子抬起头,感觉手心里全是黏腻的冷汗。所以说,祀灵师大人在云深面前乖巧可爱的样子果然是分裂啊,明明刚刚让人惧怕的气场才是正常的!
于是姬辞就在云家住下,日常用品就按照姬辞的要求,全部都和云深的东西一样就行。当云深看见镜子前一大一小两把一样的牙刷两个一样的被子并排着放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心里暖暖的,四肢百骸都有了温煦的感觉。至于姬辞穿的那件衬衫,在很长的时间里都充当了睡衣的角色。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进入了初夏。春日的花朵渐渐凋谢,满园的色彩也逐渐被深浅不一对的绿色所替代。高大的树木逐渐茂盛起来,阳光唯有穿越枝桠才能在石板上洒下星星点点的光。
这一日,姬辞醒来的比较早,他坐在床边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时间才刚到下午三点。环顾四周,又认真的辨认了空气中的气息,除了纪瑚,南楼并没有其他的人。
听见房间里的响动,纪瑚轻轻敲了敲门,等了十秒才推开了卧室的门,恭敬的站在门口,问道,“小少爷,要起床了吗?”
“深深?”姬辞看着门口的纪瑚开口询问。平时他醒来就会看见云深在卧室看书,今天是因为自己醒来太早了么?但是睁眼没有看见云深对自己微笑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就像缺了一点什么一样。
“三少在上课,应该就在花园附近。”纪瑚觉得自己以后一定要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不仅要知道自家小少爷的日程,还要记熟云家三少的日程安排。看来得好好去问问管家克里斯了,要是哪一天小少爷问起来自己却不知道,那就是失职了。失职的侍者,是不容原谅的。
姬辞想了想自己这段时间走过的地方,思考的很久,才想起花园的地理位置。就是那个深深带自己去看过很漂亮的有白色的花的地方?
确定了位置,姬辞跳下床便往门外走去。纪瑚在后面看着自家少爷明显因为有些没睡醒而略微摇晃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阻止少爷去寻找三少的行动?但是,自己真的阻止得了么?答案明显是:不可能。姬辞大人只有在云家三少面前才维持着年幼的小动物一样的状态……
“洛伦佐少爷,您又走神了。”绘画老师凯尔文·梅金思看着眼前明显有些走神的少年,有些无奈的提醒到。
“抱歉,老师。”云深起身微微鞠躬,有些懊恼的开口。
“并不需要抱歉洛伦佐少爷,既然此刻您没有绘画的心情,那我们先来聊天?”凯尔文·梅金思虽然自己是一个有名的画家,但是他并没有将自己对绘画的执念放到自己这个学生身上。毕竟洛伦佐并不需要成为一个画家,他只需要良好的艺术鉴赏力与一定的绘画功底而已。
“好吧老师,我有些担心我的小朋友。”云深放下手中的画笔,看着眼前俊朗的绘画老师,很直白的表达自己的心情,“他在午睡,但是我担心他会做不好的梦而惊醒,但是我没有在他的身边。”
“噢,洛伦佐少爷,我想您不需要有这样的担心,上帝会赐予他美好的梦境。”凯尔文看着眼前的少年安慰道。
他已经教导洛伦佐绘画两年多了,洛伦佐的身边多了一个小孩儿这样的事情也早已得知。他一直很想给少爷的小朋友画一张肖像,毕竟这个小朋友长的真的很精致漂亮。上帝肯定会赐福这样美好而天使的,不是吗?
“老师,我想这一次您失算了……”云深看着不远处慢吞吞的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的小朋友,下意识的站起身,脸上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灿烂微笑。
“迟迟怎么过来了?怎么又没有穿鞋子?”云深弯腰凑到他的耳边问道,果然姬辞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有些痒痒。其实云深原本是想要严厉一点的,但是实际上他面对姬辞总是严厉不起来。
“是因为醒来了没有看见我吗?”见他把脸埋到自己的怀里,云深知道他现在不想说话,看向姬辞的身后,纪瑚果然隔着三步的距离跟在姬辞的后面,手里拿着一双棉质拖鞋,还有一块湿毛巾。
“小少爷醒来的比较早,起床就找您,知道您在花园就执意要过来。”说着举了举手里的鞋子无奈道,“出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要穿鞋子的意思,所以我只好拿过来了。”
纪瑚看着神色有些冷的云家三少,觉得压力很大,为什么三少面对小少爷的时候就可以如同春风一般温暖,面对自己就像是寒风一般凛冽呢?
云深点点头,又接过毛巾和鞋子蹲下来,先用毛巾将姬辞的脚擦干净,然后又套上拖鞋。穿好了才起身牵起姬辞的手,“迟迟下次出门要穿鞋子哦,不然脚会受伤的。”
姬辞抬头看他,又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鞋子,之后点点头,顿了几秒说了声,“哦。”这也是云深要求的,答应或者不答应,都要说出来,不能一直不说话。他觉得说话也没什么,只是上一世没有什么和他说话,他也习惯了不开口。现在既然云深想要听他说话,那他说就好了。
“小少爷,下午好。”凯尔文看着静静站在云深身边的姬辞,笑容温和的打招呼,心里大呼这么可爱的孩子一定能得到上帝的祝福的,一切吵醒小天使睡觉的事物都是应当坠入地狱的……
云深看姬辞坐在矮矮的凳子上,好好的趴在自己大腿上准备继续睡觉,不觉放低了声音向凯尔文解释,“迟迟有些没有睡醒。”说着做了个手势表示继续上课。
姬辞感觉这一觉睡的很安心,身边围绕的都是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体温,让他觉得暖洋洋的。他睁开眼睛,就看见云深的下巴,愣了一下,快速的把视线转移到云深的手上。却又有些疑惑,刚才看见云深的下巴为什么突然有想要咬一口的想法?好奇怪……
“这是我吗?”姬辞的声音还带着睡意,有些软软的感觉。目不转睛的看着画板上正在睡觉的小孩儿,他觉得有些好奇。
“是啊,画的是迟迟。”云深用闲着的那只手摸了摸姬辞的头发,“看见迟迟睡觉睡得这么香,就想画下来。”落下最后一笔,云深在右下角写了一行字:春末夏初午后湖边。落款是一串花体字母,是他的签名。
“画的我啊……”姬辞有些新奇,他抬起手去摸了摸画纸,“以前都没有人画过我。”为祀灵师画像是不被允许的,因为画像上会沾染祀灵师的灵力,被邪物利用会有不好的影响。但是云深的话,想画就画嘛,自己以后麻烦一点就好。
于是姬辞在云深落款的地方用指尖轻轻画了一个符号,画纸上便出现了一个篆体的“辞”字,像是印上去的一般。
云深看着画纸上突然出现的古字,有些惊奇,随即又释然了,迟迟是祀灵师,发生怎么样的事情应该都不奇怪吧,“这是迟迟的签名?”
“嗯。”姬辞点头,“习惯印记在所有物上,表明这是我的。”这也是在警告妖邪之物。
“所有的都会写吗?”云深想象,这就像是欧洲的贵族都喜欢在所有物上标上族徽吧?自己的家族现在都还有这样的习惯呢。
“不是,很重要的才会印记。”姬辞摇头,小脸没有表情显得很严肃,“印记了就会附上我的灵力,重要程度不同印记也不同。”见云深有兴趣,姬辞难得的开口多说了几句,“这样别人就知道是我的东西,就不会冒犯了。”
“那迟迟需要给我印记吗?”云深说完,便看见姬辞的耳尖浮现了淡淡的粉红色,瞬间觉得心情很好,害羞的迟迟很可爱呢。
“深深也要吗?”姬辞看看连着两个人的红线,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也要给云深印记。
“我也可以?”云深反倒有些惊讶,他这么说本是逗姬辞的,不过这个印记不仅可以作用在器物上,还能标记在人身上?
“是啊,只是方法不一样。而且印记了的话,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就会更紧密了一些。”姬辞自己也没有印记在人的身上过,只是在先代祀灵师的札记上有看见过。
“那迟迟要不要和我联系更紧密啊?”
“我们联系已经很紧密了。”姬辞小声的说了这句话,就又把自己埋到了云深的怀里。顺便在心里默默的说:才不会告诉你我第一次和你睡的时候就在子时将自身的精血融合进了你的灵魂了呢,紧密的已经不能再紧密了。再说,还有红线呢。
夜晚,时钟显示三点的时候,原本睡的很熟的姬辞睁开眼睛,确定所有的人都已经入睡,这才起身下了床,赤着脚走到了门口。突然想起白天的时候云深说的话,就又走回床边,穿上了拖鞋,才轻轻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而在卧室门关上的时候,云深感觉到空了的怀抱,慢慢的转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脑补小剧场】
深深:我不开心,我很难过。
迟迟:……(思索)muma~亲亲~
深深:我还是很伤心,很难过。
迟迟:……(思索)muma~再亲亲~
深深:我越来越伤心了,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迟迟:……(发呆)
深深:迟迟我真的好难过……
迟迟:……我也很难过
深深:真的?来~大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