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中间的是个将军,如刀雕刻的黝黑脸庞上充满阳刚之气,一袭暗红色盔甲衬得他英姿勃然,器宇轩昂。同行的正是面容温和的大皇子司徒殷珩,他同将军一边说笑,一边指引前方。
晏晓雨跟着司徒铉走了两步,忍不住问:“大皇子出城去接的人就是他?”
难道那个将军出去打仗了,才有人去接他?
没听人说陈国跟谁打仗啊……
司徒铉见她一脸疑惑,解释着:“陈国西边是萧国,兵力和陈国相当,但连年挑事,陛下派了镇西将军孙天傲镇守西关两年,彻底收服萧国。如今萧国皇帝主动要求议和,签了和平协议,往后每年晋献贡品,并要派送人质入我陈国以示诚意。孙将军胜归来,自然是要出城迎接,晚点陛下还要在宫里为他举行庆功宴。”
“哦……”
城里的排场就够大了,宫里的场面肯定会更气派,有机会进宫去看看也好啊。
晏晓雨一边想,一边随司徒铉回了王府,到花园时,他命人去娉婷阁内传话,让王妃准备一下,晚点入宫。
晏晓雨一听,心头顿时不是滋味,但又觉不出为何,索性甩开司徒铉先跑回了垂青阁。司徒铉随后赶去看了眼,没说什么,只让迎福
和迎香好生伺候着,就离开了。
晏晓雨爬起来偷偷看了眼,司徒铉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心头更堵得很,头一热就跑到床上睡去了。加上下午喝了些酒,夜里倒是直接睡了过去。
彰文殿前,丝竹声不绝于耳,绕梁不散,乐声幽怨绵长。席间热闹非凡,不少宫女在席间陪酒,达官贵族也纷纷去了孙天傲跟前敬酒,顺势和他攀谈几句,觥筹交错间,一派其乐融融、歌舞升平之景。
高台上金黄御座前,皇帝司徒游脸颊微红,眼神迷离,带着几分醉态笑对百官。一旁的冯淑妃尽心伺候着,不时地给他喝几口甜汤,以免酒气伤身,损了龙体。
台下上席位置,殷珩和司徒铉喝了几个来回,敬安王妃在一旁配着,淡淡的笑令她更加端淑文雅。
司徒铉看了眼殷珩,道:“珩儿,这时候,你还是要去敬孙将军一杯。”
殷珩意会,立马起身去了。
那高台上的冯淑妃见状,也示意一旁守候着的皇儿青瑜跟着去。
在陈国,敬安王手握大半兵权,且多数是先皇遗留下的忠心老将,而孙天傲手里的兵队则是他自己一把手提上来的,司徒游十分看重,参与了党争的人更是眼红。
司徒铉穿着将绛
红色底色的长袍,衣服边角有金丝镶边的花纹,将灯光交错间眼里的傲视和不屑吐露无疑。
他深知,自己若是手里无兵,司徒游或许早就动手削弱他了。这几年,自己不能带兵出征,兵权已有所削弱,如今,孙天傲回来,不能同路的话,只怕是一个强敌。
那边,殷珩和孙天傲喝起了酒,笑得乐不可支。
孙天傲是个年轻的将领,少年成名,如今在军中分量颇重。然常年在外征战,不免多了直爽和一股子粗糙脾气,喝起酒时也十分豪爽。
殷珩道:“将军多年征战,辛苦的话本皇子不多说,等在颍都适应下来,尽管找本皇子喝酒。”
“好说,好说!大皇子客气了。”孙天傲也是直接应下,方才给他敬酒的人那么多,大多也是约他吃饭喝酒骑马的。但是大皇子身份高贵,又和他年纪相仿,自然要亲切得多。
殷珩又靠近孙天傲,在他耳边低声道:“另外,军中乏苦,颍都里近来开了不少秦楼楚馆,孙将军若是得空,可与本皇子同去。”
孙天傲是出了名的喜欢去青楼寻妓,多半是带兵打仗的时候憋出来的,殷珩知道这事,也就直接说了出来。
那孙天傲像是脸色一变,可殷珩表
情真挚,也就缓缓笑开,应了下来。
“大皇子,您空闲的时候,还是末将来约您喝茶。”他笑得坦然,顺手朝着身旁的宫女掐弄了几把。
不远处,人群堆里,青瑜远远看着大皇兄同孙将军你来我往的污言淫语,对这个大哥更是看不上。在他眼里,司徒殷珩除了是陈国大皇子,表面上也一无是处,倒是更会阿谀奉承、拉拢收买、谈弄风月了。
那边殷珩一直和孙天傲畅聊,无意间说起了绿杨楼里的名妓婠婠,俱是兴致高昂。
司徒业意味不明的看着殷珩和孙天傲打成一片,默默的又添了一杯酒。
冯淑妃瞪了眼自己那个十五岁的皇儿,无奈挥挥手让他回去罢。
司徒铉一直比较低调,方才殷珩走后,他便和太傅赵慈聊起往事,诱多喝几杯。
期间,赵慈很是心痛,指着司徒铉怒骂:“司徒铉,你要何时才让澜儿回来认老夫?混账东西!”
赵慈是他少年时的恩师,更是他的老丈人了。
但当年的事,他至今也不愿想起,只因心头有深深地恨,这恨令他只想自私的把澜儿留在自己身边,不准任何人觊觎。
司徒铉给赵太傅倒上一杯,淡笑道:“太傅喝醉了。”
赵太傅确实有些醉
意,可嘴巴停不下来,心里也火气大得很。
“你这混账,八年了,整整八年了,我女命苦,怎么会把命交给你这厮……”他说着说着痛哭起来。
司徒铉冷眼看着,一旁的穆婷嫣更是大气不敢出。要说这世上谁还敢骂司徒铉,也就只有赵太傅了。穆婷嫣听着二人说的话,自是知道他们聊起了藏在王爷心底的那个女人,心里也不是滋味起来。
比起平时王府里的争宠,王爷深爱着那个死去的女人,才更让人痛心。
王府里这么多鲜活的女人,终究比不上一个死了的人。
穆婷嫣有一丝伤感,想着自己是人人眼里明艳不可方物的敬安王妃,实际上不过是个长守空闺的怨妇罢。
她也饮了些许酒,待赵太傅醉倒后,她也很快趴在了桌上。
司徒铉命人送回赵太傅,又着人来接王妃先行回府,自己则一个人出了彰文殿。
出宫路上,司徒游在总管太监江秋安的搀扶下堵到了司徒铉。司徒铉也有些醉意,扶着御花园里的假山石歇息,听得司徒游追来慰问:“六弟,你可还好?身体要是不舒服,今夜就宿在宫里。”
“无碍。”司徒铉摇摇头,又说:“跃风一会儿变来接我。”他招招手,径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