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囚爱:小妾不乖》 第1章 大干一场的架势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晏晓雨的人生信仰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人要是死了,可就真的没希望了,所以还是活着的好。活着能吃能喝,能睡能走,比躺在冷冰冰的棺材里没人问候没人聊天要舒服得多。 起初,用了三天时间,她无可奈何的接受目前的处境——身处异乡、孤苦伶仃、没权没势、无人问津。除了腰里的几两碎银子告诉她,她活得比街头乞讨的人要好些,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真没多少让她眼里燃起希望的人和事。 这个时节,听人说刚好二月过,大概是初六吧,反正颍都城里还挺冷。宽敞的春华巷街道两边杨柳相依,柔软的枝条上坠着细嫩的 叶片,在春风的吹动下轻轻晃动,迎风而舞。 **河里飘荡着红的、粉的、白的花瓣,带着花的清香和泥的怪味,随着水流的速度停停走走。河岸两边桃李成荫,惠风和畅,花瓣飘飞,草面上铺满粉**白的雪。 河边的临街铺子上,有人从二楼把面河的窗户打开,支起棍子。一头乌黑秀发随着一张白净莹润的小脸露出来,她穿着轻薄的素白寝衣,露出脖颈处细骨丰肌,秀美柔和的脸上不施粉黛,微微眯着眼张着嘴,装作呼吸新鲜空气的样子。 纵然美景如此,游客稠密,一片歌舞升平的模样,晏晓雨也没太多好心情去欣赏。 在闲散的文人公子和贵福千金还没出门之前, 街道两边的小商贩就早早出来摆摊,准备一天的工作。她连着很多天睡不着觉,早起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更加坚定她那颗要自谋生路的心。 半个月前,她打听到颍都是陈国最繁华的地方,便优哉游哉的花了几天时间赶过来。摸摸身上竟有二百两白银的银票,有种来历不明的感觉,索性拿到宝源钱庄换了白银,把春华巷街面上背临**河的一家店铺买下来了。初到的第二天,慷慨解囊救了一对没钱埋葬母亲的兄妹,并把他们找来做工。 看这架势,晏晓雨是打算在颍都城大干一场!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五千寸步难行。为了后半生悠闲的生活,她一定要前半生努力 。 上午,和风吹来,树梢摇动,水面泛起清波,平安桥上人来人往。 人群中,两个身姿挺拔的男人特别引人注意。两人驻足桥上安静的欣赏美景,不时又对谈轻笑。走在前面的那个年轻点的男子穿着一身灰白祥云图案的衣服,神色轻松,步调轻盈,满身英气和朝气。 他指着桥下人多的那家铺子,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对着身后稍微步履稍微沉稳的男人问道:“六王叔,你说那里卖什么好玩意儿呢?” “过去不就知道了!”他双眼眯了一下,不紧不慢的淡然说道,伸手甩开衣摆大步走下桥去。 司徒殷珩是知道他这个皇叔的性子,心里不会藏事儿,有什么直接动手解决 。他心里好奇,便直接了当的去看个究竟;喜欢上什么物件儿,就叫人给要来,别人不给,那就抢;喜欢上了美人儿,一句话等着别人家送过来。不过,他贵为有权有势的敬安王,几乎从来没有开口要哪个女人,一来不太喜爱男女情爱,二来自有女人上赶着贴过来。 总而言之,他这个皇叔权势遮天,喜欢强取豪夺。这是颍都城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让让!”殷珩轻轻推开围观的两个人,给自己找到一席位置看热闹。 原本站在司徒铉身后的侍卫跃风两步上前,直接朝周围的人严肃喊道:“敬安王在此,闲人避开。”站在他们身边的人立马跳开脚,让出一个宽敞透气的空间。 第2章 开门迎客 殷珩仍是好奇,这家铺子明明关着门,还能有这么多人来看,真是稀奇!“如意居?”他望着门上镶了金箔的牌匾,笑意更浓。“挺吉利的名字!” 司徒铉看了殷珩一眼,也不理会他。按照平日的习惯,司徒铉绝不会好心情的跑来看街面上的开张小铺,但今天,他不但站在这里了,还保持均匀的呼吸等着消息。 人群中早有人讨论得沸沸扬扬,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店家的情况说了个明明白白。 有人问: “如意居到底卖什么啊?”有人回道:“听说是个新老板呢!前头那老板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好好地生意做不下去了,卖给这个老板!听说这是个女的!要卖好吃又不贵的糕点 蜜饯!我可是十天前就听人说起来过,不过到现在这店还没开张呢!” “没开?没开跑来做什么?” “今天也不知道做不做生意了?都这个时辰了!说是今天要开门的呢!” “那你走不走?” “他家今天吃东西,都不要钱!你不再等等?” …… 殷珩俊美的脸上扬起更多笑意,又忍不住称赞道:“有意思!” “雨未落,先有声。殷珩,你有时间还是多看看书!不要没事整天夸这个夸那个的。” “王叔训斥的是,珩儿谨记。”他回以憨态可掬的笑容,让司徒铉一脸不满的叹口气。 此时,晏晓雨从二楼面临街道的窗户缝里探看楼下的情况,一眼就注意到人群中那个人, 不自觉的紧张起来。他倒是长得好看,肤若古铜,身材颀长,五官温润却又眉眼如寒山,身穿蓝绿色的衣服,衣服上有若隐若现的的金色丝线绣制的瑞兽图文,把主人映衬的更加沉稳而神秘。 真是个好看又不敢靠近的男人!她脑袋里这样想着,过了一会儿又打断自己的念头,呸呸呸,自己年纪不大,心思不少! 一定要少惹是非! 听说颍都城里光鲜亮丽的公子哥非富即贵,在古代,女人可没有女权一说,碰上了说不定并非是好事。 当然,她也不是想惹事的人。现在,只要把如意居打理好,经营得当,赚了钱就带着两个小跟班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后半生。 楼下人来的不少, 如她所料。为了新店开张,她可没少动脑子,以至于每晚都睡得很香。头几天就要在短时间内找铁匠铺的工匠打了模具,又置办了烤炉,添了新家具,打扮了自己温暖的寝室。事情虽然很多,但过得很充实,渐渐地让她减弱了几分想回家的念头。 过后,她让苏千拿着朱漆木板门牌去门口等着,她和紫玉端着新鲜热腾的糕点从后面用作工坊的屋里出来,动作优雅的摆在店堂的货架上。货架分三层,层层错落有致的的铺展开,点心摆在上面也显得特别精巧。若是这样精美的吃食价钱不贵,一般人家也买得起,那真是让人心奋。经买了的客人口口相传,生意不会太差。 晏晓雨穿着修身 的桃粉色新棉袄,外面配以浅蓝外套,远远看来,婀娜多姿,清新逼人。 紫玉的动作要快些,等把所有点心摆好后,甜美的小脸闪过一丝忧愁,但看到门口挤满了人,还是转为笑脸。 “晏姐姐,都摆好了。” 要不是有免费试吃的东西,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来?她也知道这亏本的引流手段不能常用,所以后面还有更多好玩的法子等着他们呢!她就不信,以她上下五千年的智慧,还斗不过这等心智单纯的小老百姓。 “苏千,紫玉,开门迎客!”清脆的声音里夹杂着喜悦。 苏千闻言,赶紧打开门,一道瘦削灰白的身影麻溜儿的出了宽敞的门槛,两下就把门牌挂上,转身回到晏晓雨身后。 第3章 自己的身份? 他高呼一声:“我们如意居掌柜的说了,今天起,如意居开门迎客!今天店里各种好吃的糕点都是免费的,大家可以随意品尝,好吃的话记得常来!另外,我们掌柜的还说了,如意居会经常做一些优惠的活动,大家一定要趁便宜的时候多买点回家啊!” 等一干人等都进去后,殷珩摸摸鼻子,抬起脚就要进去,又回过头来拉上司徒铉一起。 “王叔,要不要一起去吃‘白食’?” 司徒铉可没他那样的好兴致,一双如野鹰般的琥珀双眸紧紧盯着屋内游移的倩影。 殷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顷刻间瞪圆了眼珠子,半张着嘴巴不能说话。 “她……她……不是你府里跑 掉的那个小妾吗?” 司徒铉原本就不算白净的脸更黑了,抿着嘴,鼻里传出一声轻哼,先殷珩一步进了如意居。 站在门口的苏千看到司徒铉时,目光一滞,退了半步,嘴角微扬,客气的问道:“这位公子,早!” 司徒铉径直走到店内,拈起白瓷盘里一块被切分成小块的枣泥糕,放进嘴里细细嚼。他记得,晏娘是会做枣泥糕的,但这个味道,却又变了。 殷珩跟在他身后,也挑了块长相精美的绿豆糕放进嘴里,脸上一副满足的表情。吃到这绿豆糕的味道,简直跟宫里御厨做的味道相差无几,他不由得多看了眼晏晓雨这个女人。司徒铉转身要过去的时候,他扑哧 一笑,道:“王叔,你动作温柔点,王府里缺少个厨娘也是可以的!” 他在心里替王叔的那个逃跑后又自投罗网的小妾哀嚎,要知道这两年王叔可是专门派了人找她,竟然没有丁点踪迹可寻,这下子找到了,不得扒了她一层皮啊。 此时,客人们正吃的津津有味,几圈下来,盘子也就见光了。还有客人便念出盘子旁边的竹签上用细笔尖毛笔书写着的糕点名字来:桂花糕,绿豆糕,红豆糕,黄豆糕,马蹄糕……桃酥饼,吉祥果,如意糕,合意饼,梅花香饼,水晶冬瓜饺,桂花糖蒸栗粉糕…… 晏晓雨在楼梯口的柜台边上坐着,一手撑着脑袋发呆,满眼无神的看着店 里的客人。谁穿着好,吃相好,一眼就看得出来,她便在心里头估算着,要是开业,能来多少客人。 “咳咳——” 有人一阵猛烈的咳嗽把晏晓雨从沉思中唤醒,她仍旧两眼无神,悠悠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见后面那个满脸焦急神色,眼珠子滴溜溜的打转。 “你——要喝点水吗?”她出于平常心,只以为这个客人是被噎到了,完全没注意到前面还有个脸黑得像块炭一样的男人正眼神凶狠的瞪着她。 门外一阵冷风吹来,令她打了个激灵,浑身一抖,才回过神来。 他是谁? 为什么用这样凶狠的眼神盯着我看?他认识我?还是我欠他钱?晏晓雨被盯得害怕了, 瑟缩着脖颈,手捂在额头挡住自己的视线,无神的黑眸盯着蓝色衣服发愣。 这时,紫玉壮着胆子走过来拉扯晏晓雨的袖子,挂着笑脸对他们说道:“两位客官,吃了我们店里的糕点,可还觉得味道如何?” 殷珩见王叔还是不开口,带着尴尬的笑说了句:“还……不错。” 听这口气,紫玉也感受到了这里怪异的氛围,难怪掌柜的不想说话。 殷珩见这几个人都装哑巴,尤其是自己的王叔,心头有怒气竟还不说话,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王叔不说,那就让他来搅和吧。殷珩默默地看了眼司徒铉,微微一笑,却是对着晏晓雨的。 “小娘子,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第4章 他的小妾 “什么身份?” 晏晓雨的声音很弱,弱到让人担忧。 从她来到这个地方开始,她就隐隐的担忧,害怕身体原来的主人债务缠身或者有人事纠纷,又或者是身家不清白,到最后受连累到只能是她。 果不其然,真的出事了! 这个女人以前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呢?来了颍都这么久,也没见有谁说认识她,今天倒好,一来就来了两个俊朗但不像善类的人。 老天保佑,让她做个自由自在的好人! “这两位公子,想必你们找错人了,小女子并不认识二位呀!开门做生意,进来 的都是客,我等初来颍都做生意,倒是希望贵客照拂。公子们看上了这里,那就常来!” 殷珩听罢,不禁吸吸鼻子,凝聚着一脸的疑团不知是什么表情。 “晏娘的客人倒是多啊!” 司徒铉面色依旧难堪,原本垂在两侧的手忽然背到身后。 殷珩站在后面,发现王叔的手紧握成拳,看来心情很不好了。 “小娘子,你莫不是糊涂了?你可是敬安王府里的小侍妾呢!想当初,我王叔是挺宠你的。”不过,只是宠爱了一阵子,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王叔就不太喜欢带她出 门了,算是打入冷宫了吧。 他的意思是……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天下闻名的敬安王?听说敬安王是先帝最疼爱的幼子,是个脾气不好、权势遮天的暴戾王爷。 那么……她是他的小妾? 他还说她“客人多!”…… 王爷好像很生气啊! 想了会儿,晏晓雨才理清其中的关系,但明明她是个自由身,偏偏要跟这个不太友好的男人扯上关系,真是叫她欲哭无泪。 用力的挠挠头,她再也淡定不下去了,两腿一软,索性认了。 盯着他看了会儿,意识到,他要是发起脾气来, 有可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弄死自己吧! 这可是古代,他还是个很厉害的王爷,随便动动嘴皮弄死自己也没人敢反对他啊。 她又苦恼起来,发现除了自己认怂,没人救得了自己了。 司徒铉听她反抗的口气,再次握紧了拳头,突然又听她解释起来:“王爷,我……当然要跟您王爷回去啊!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 一旁沉默不语的殷珩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 见她爽快的跪倒地上,殷珩略带错愕的表情之后又浅浅笑开。 “小女子拜见王 爷。” 司徒铉一挑眉,不着痕迹的松开了手,逼近半步,寒着声音说:“跟我回去。” “不行——”她嘴巴上承认了,心里可不认为这个人跟她有半毛钱的关系!动不动就要命令她,要是作为他的小妾,下一步就是要限制她的自由,禁锢她的思想,然后让她围着他转,在大宅子里争风吃醋,受人算计。 晏晓雨身子抖了一下,想到这些,太可怕了! “不回去,是要留在这里招蜂引蝶?”司徒铉没好气的冷哼。 他什么意思?晏晓雨快要被气晕了,伸着手使劲儿的扇风。 第5章 把本王的鞭子拿来 “救命啊!”晏晓雨边跑边高呼,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那个疾步追来的男人。“敬安王杀人了!还是女人——”说到最后,她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人。 方才,在如意居内,他要她跟他回府,她稍微拒绝了一下而已,就令他勃然大怒,要直接抓走。 眼看着被人逼,晏晓雨索性跑起来,结果两个人在店里面绕圈子,吓得宾客夺门而出。他一掌拍碎了摆放在屋子中间的上等的黄梨木桌子,下一瞬就能一跃飞上桌子,把她摁在地上踩扁。 不行! 晏晓雨飞快转动脑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怂的不能再怂的跑到大街上,一出门就大吼大叫起来。天呐!敬安王爷的脸色变成 了猪肝色!完了完了!她在心底呼号不已。 后头,司徒铉并没有跑着追上去,而是大步流星的往前赶,他发觉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让人热血沸腾的事情了。 满大街的亲自追一个女人,真是可笑! 明天干脆让人把整个颍都城里的人的嘴巴堵上得了。 司徒铉面色不善的对跃风道:“把本王的鞭子拿来!” 跃风哪敢迟疑,一摸腰身,手里多出一根乌黑的长鞭,鞭子上有什么闪亮的东西,一下子刺激到了晏晓雨的眼睛。 她一回头便是看见王爷手里的长鞭灵活地挥动着,被他使得出神入化。他轻轻一扬,鞭子像利剑一样定在地上,掀起灰尘。 “救命啊!”呼救 的声音更高了。 春华巷街道上看戏的人更是多,纷纷列在两旁,张大着嘴巴不说话,眼睛也不眨一下。 饶是她跑得再快,一个女孩子穿着一身繁琐的衣服,被一个孔武有力的大男人拿着凶器追,也要落得个悲惨的下场。司徒铉脚程很快,还没靠近她时,鞭子已经袭来,轻微的“啪”的一声闷响,背上有阵火辣辣的痛感。 幸好是鞭尾击到背上,她没有因受伤而倒地,反而脚下生风,为了活命跑得更快了。天知道晏晓雨此刻在想些什么,要从这个暴脾气的王爷手底下逃命。 老天保佑,不要自由了,让我别死掉就行! 正要放弃跑路念头时,眼跟前三尺开外的地 方站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他有一双洞测人心的清明黑眸,乌黑头发散落在肩头,堙没在同样墨黑的衣袍上,显得放荡不羁而又不容靠近。 “妹夫这是好兴致!改天可要叫上我小妹一同出来玩。”他不轻不重的道,走到了晏晓雨跟前,温凉的手端起她的下巴,认真审视了一番。 晏晓雨不太敢看他,他这明艳动人的样子,是会让女人心动的。她的注意力转到了这个人腰间的一把像是象牙骨制成的折扇上面。这个时代能用这样精美昂贵的材料制成的扇子,恐怕也不是个小人物吧。 他称呼敬安王为妹夫…… 不敢想象了! 晏晓雨深吸一口气,见这个男人依旧还在 仔细的打量自己,只是这眼神太过凉薄,好像粉白唇瓣里呵出的气息也是冰冷刺骨的。他看着自己的神情,在那么一刹那,就像是再看认识的人。 “本王和王妃的事,穆丞相费心了。”司徒铉已经赶来,一把将晏晓雨拉扯进怀里,搁在她腰间的手捏得特别用力。“有时间的话,让婷嫣把外臣进献来的冻橘给穆府送些回去。” 司徒铉故作轻松的说,外表不像方才那样难堪,也没有憋着一脸的火气,反而一派优雅淡定的作风。 “多谢妹夫了。”穆春烨衣带飘飘的旋身离开,脸上闪现着令人炫目的笑容,却又因浑身逼人的气势,让人分不清他那意思到底是真是假。 第6章 我行我素 见人走了,司徒铉佯装平静的脸色又被冲上胸膛的怒火袭击完了,他把长鞭别到腰后,用一只手反剪住了晏晓雨的双手,逼迫她抬起头看着他。 乌黑的头发被折腾得垂散在她脸颊,粉白精致的脸蛋微微涨红,额头露出细密晶莹的薄汗,只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还充满着危险气息。下一刻,晏晓雨连挣扎的力气头没有了,索性身子骨一软,借着他手上的力道,靠在他胸膛喘口气。 在这里,每一刻都能让她惊魂未定! 如果可以,她更想躺在地上,好好冷静冷静!早知道就不来这龙潭虎穴了。 一定是自己被人敲了脑袋,才会想着到颍都来赚钱,这下钱没赚到一毛,人可要失足了。 当她落在司徒铉 手里的这一刻,就能绝望的预感到今后在这暴戾王爷手里的日子会有多悲惨。 敬安王府有多大,晏晓雨真的见识到了,只是随便走走,也能让她迷路。而能让她随便走走的范围,还是敬安王说囚禁她的区域,超出这个区域,那她更找不着方向了。 一脚踏进王府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山石堆叠的林子,洞壑隐现,流水叮咚。继而穿过富贵儿雅致的正殿,绕过左右对称的配殿和流水环绕的花园,才到了府内主人们休息的后寝。 春日里温暖的阳光照在色彩浑厚的瓦片上,再射到垂青阁的门槛前,夹着翠山碧水间的凉风,心神沉静。 被丢到王府两天,除了一些长相难看的婆子跑来像看猴一样看她 ,也没什么人来招惹。晏晓雨悬着的心松了口气,又认为是自己内心戏太多,把其他人编的故事当了真。 垂青阁内有两个丫头,听说都是王妃安排的,一个叫迎福,一个叫迎香。两个人看起来都不是特别省心,因为晏晓雨发现,她们端给她吃的饭菜分量很少,而且都快冷了。这个旧的小院也没有能生火做饭的地方,更没有蔬果粮油。 午后,约莫有一两点钟,晏晓雨肚皮早已饿得咕咕叫,也就是这个点,她才吃到中午饭。 做人混穿越混到她这个地步,人生也显得太寒碜了不止一点点! 好死不如赖活着!等她找到机会出去,就去找那两个小跟班,把他们带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晏晓雨深 呼吸三次,飞快的端起桌上的两碟小菜,纷纷倒进碗里,就端起饭碗扒拉起来。 迎福和迎香从没见过这样吃饭不得体的女子,纵然是街头没吃过饱饭的乞丐,也是不会如此的。而以前那个动作优雅又显贵气的晏夫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来。 她两个在王府有些时日,也伺候过不少夫人,眼前这个动作粗鲁的女人,真的怀疑是不是以前那个晏夫人了。 晏晓雨吃了一半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她们错愕的表情也是知道的,但管她什么事?她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管她的吃香呢!她怎么做舒服就怎么来! 嘴角一声冷哼,她依然我行我素,吃晚饭,自己倒了杯冷茶漱口,然后伸伸懒腰,往 床上一倒。很久没有好好地睡个午觉,她觉得很愧对自己的这副好皮囊。 女人不多睡觉,容易老的快!老得快,没人爱! “呼呼——”灰青色棉被下的女人传来轻微的鼾声。 迎福和迎香对视一眼,睁大的眼睛表示她们很难接受这样不注意仪态的女人,头一天还没觉得她哪里不好,眼下看来,真的是哪里看着都不舒服,这事得赶紧告诉王妃。 还不到两个时辰,整个王府里都在议论回来的晏夫人让人一言难尽的行为,不端庄稳重,甚至传出了她在外逃难时不清不白的事儿来。 昏睡间,晏晓雨做了个不太舒服的梦,梦里有个黑影子拿着白色的像剑一样的武器一直在追她,日日夜夜纠缠不休…… 第7章 脸颊有点烫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脸颊上还有泪痕,眼眶里也闪烁着晶莹的水光,情绪低落的叹了口气,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样怅惘若失的心情。 她挪动了下身子,就听得门外有男人的声音,还很熟悉。 “院子里的人呢?”司徒铉不悦的道。 “属下去找来。”跃风道。 他来了!他怎么来了? 晏晓雨不容多想,飞快的从床上跳起来,把被子三两下往里一堆,就坐在床沿。还没做下去,觉得坐在床上不妥,就站起来往桌子边走过去,一拐出屏风就和他扑个满怀。 “你——”司徒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声音来。 “对不起!对不起 !”晏晓雨连连道歉,“不是故意的!” 司徒铉一把拉开她,嫌恶的推开两步,对女人他还从没这样嫌弃过,可她总是让他感到莫名的想发火。 坐在临窗小榻上的男人抿着好看的唇,从头到尾的打量晏晓雨,面无颜色,但搁在桌子上的手指因为扭动咯咯作响。晏晓雨站在一旁,每听得一声响起,头也随之点了一下。 他到底在看什么呢,眼神里的意思太复杂,把她弄得糊里糊涂的。现在的处境也很尴尬,原本的晏夫人是王爷的小妾,理当对他低眉顺眼,身前身后的伺候。可她现在的身体里不是原主了,一个清楚地有女权意识 的现代女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沉浸在落后的思想里呢!她绝不会心甘情愿的当他的小妾,至少在和他有什么解决不完的瓜葛前! “过来。”司徒铉见她面露惧色,不由担心地说道。 王府里的女人基本都是温婉可人的,虽然各有小性子,也绝不对在他面前耍花样。但她变了太多,就像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他甚至怀疑眼前的女人只是和晏娘长得很像而已。 出于戏谑,又因为心情不差,他随口问道:“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他的样子好真诚,难道是发现,她并非原来的那个人了? 晏晓雨甚至激动的颤抖着**的唇 ,犹豫着怎么说呢。“王爷叫我晓雨吧。” “晓雨?”他敛住眼底的笑意,跟着念起来。 突然,司徒铉伸手把她扯进怀里,晏晓雨脚一滑就倒过去了,整个香软的身躯都栽在他宽厚温热的胸膛里。 心猛烈的扑通扑通乱跳起来!脸颊也有点烫啊! 天啊!她怎么了! 从没跟异性这么亲密的接触,一下子倒在人家怀里,她真的把控不住自己的身体反应。男人的怀抱都是这样的感觉吗?他们的气息和女孩子的很不一样?什么味道更浓烈一些…… 她的脑袋瓜胡乱的想着,被他抱着坐在腿上,紧紧的圈在他怀里,竟让人心猿意马 。 窗外一阵冷风吹来,她清醒半分,迷蒙的双眼盯着司徒铉嘴角带笑的样子,发觉自己多么失神。 “不——”她低低的呻吟,也没说出太多的话。 司徒铉正直的身板僵硬几分,原本见她娇憨的小女儿情态十足,被勾得“火冒三丈”,但她一开口拒绝,就能无情的拂了他的好意。 这时,她意外地朝着旁边做了一个呕吐的姿势,只一瞬,就令两人的场面十分尴尬。司徒铉气恼的一把推开她,拂袖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晏晓雨坐在地上,就被门口赶来的迎福和迎香扶起来。她们给她倒了刚端来的热茶,又收拾好床铺才出去。 第8章 来者不善 有道是,大户人家恩怨深,而敬安王府女人最多,必然少不了是是非非。 晏晓雨如此所想,可偏偏这几天没人招她惹她,她不由得纳闷,又准备松口气。 住在王府的第三天,临近午时,晏晓雨才懒懒散散的从床上爬起,而早前,两个丫环已经喊了十几遍。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迎福和迎香隔一阵子来叫她起床,她被吵得厉害了,晏晓雨索性拉着被子蒙住头。 等真的起床时,屋子里又没人了。缩着脖子走了圈,见到院子里暖意洋洋,便找了件薄点的袄子套上。 “真是的,明明来伺候我,也不知道人去哪里了?”她摸着肚子,“有点饿了。” 出门往院子里去找人,谁知院子一侧的墙角跟下传来细碎的嬉笑声。 是那两个丫环?她悄悄靠近,站在上面拐弯的这头听着,她们正谈到了自己。 “侧妃娘娘刚才就到府了,听说晏夫人又跑回来,气得回了院子就把花坛拆了。” “别说了,我们要不要去喊她起来?” 迎香用胳膊肘碰了下迎福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说这一早上我们喊了她多少次,从没见过这么懒又不守妇道的女人呢!” “你小声点!” “够小声了!” 两个人一边侍弄花草,一边低声提醒。晏晓雨在后头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古人真是少见多怪,不想搭理她们, 她直接掉头就走。 没有吃的怎么行呢? 想着想着,晏晓雨直接从出了院子,但碍于王爷的交代,不允许在王府乱跑,她每走一步就提心吊胆的。从这里出去,最先到花园,刚一脚迈进去,就看到几个粉的蓝的人影冒出来了。 糟糕!她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大中午的还有人出来闲逛。 晏晓雨抬头看了天,阳光明媚,春风怡人,那几个体娇貌美的女人看起来不像是丫环,那就是敬安王的女人了。 回避! 说着,她掉头回了垂青阁。 “砰!”的一声,晏晓雨猛然撞上一个人,连连后退,差点摔在地上。 “没长眼啊!”气死她了! 痛得捂 住脸颊,脸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 她没好气的抬头一看,正是迎香和迎福站在对面,迎香也正好捂着额头,痛得说不出话来。迎福搀着她,像晏晓雨说了句:“晏夫人恕罪,是奴婢们冲撞了夫人。” 晏晓雨冲上脑门的热血回了半截,正烦恼着出门不顺呢,坏事儿就接踵而来。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晏夫人出来花园散步了!”一个拈着细嗓音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声音突然蹦出,接着便是嘤嘤嬉笑。 迎福和迎香对上来人,微微俯身道:“奴婢见过玉夫人,柳夫人。” 玉夫人弯着嘴角睨了一眼丫头们,显得十分不待见,反而带着嫌恶的笑意 盯着晏晓雨看。那柳夫人倒没露出什么恶意,但也没觉得是个好人。 晏晓雨轻轻揉了两下脸颊,甩下手瞧着这两个人,估计着都是跟晏夫人一样的情况,但素昧平生,一时也说不起话来,加上她们心不怀好意,她也懒得开口,绕过了迎福和迎香,准备走了。 她想走,别人还不让她走呢。 一个丫头立马上前拉住了她,二话不说就拖到玉夫人跟前。 玉夫人冷着的脸又染上笑容,道:“晏姐姐别急嘛!我们许久未见,一起走走?” 那丫环仍旧死死抓着晏晓雨的手,见状要拖着她一起散步,这怎么忍得了? “放手!”她声音平淡,也不热情。 第9章 反手一巴掌 玉夫人顿时脸色不好看了起来,瞧了眼柳夫人,就示意丫头松开手,细着嗓门道:“晏姐姐还是这样美貌动人,可就是不大爱跟妹妹们说心里话了。自从王爷把你接回来后,也不说你在外流落时是怎么过的?看姐姐今日面色尚好,想必是用了些手段讨生活的吧?” 她看似关心晏夫人,可说这些污蔑她的话又让人十分恶心,晏晓雨恨不能一个拳头挥过去。早知道,她也去报个跆拳道班,有功夫傍身,再见到这些讨厌的嗡嗡直叫的小苍蝇时,一巴掌拍死。 这样一想,心情又平复些许,晏晓雨冷淡的看着玉夫人,见她慢慢的笑不起来了,才说道 :“说完了吗?我走了!” “你——”玉夫人玉指朝着她,晏晓雨伸手就给拍下来。 玉夫人再次伸出手,露出巴掌突然扇过来,露出爽快的表情。 晏晓雨气炸了,她这一辈子,还没人打过她脸呢! 心头热血翻滚,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反手也是一巴掌,力道更大,直接把玉夫人扇到了地上。 周围的女人一片尖叫,各个瞪大眼珠子猛地盯着晏晓雨看,接着有人赶紧去扶起玉夫人。 她们的丫环要上前动手,晏晓雨戒备的看着丫环们,捧着脸退后两步,柳夫人出声道:“等等,先把妹妹扶起。”丫环赶紧扶起两眼冒泪花,痛得说不出话来 的玉夫人。 柳夫人站起身,走到晏晓雨跟前,一双透彻的明眸盯着她看了几秒,又转为平静的神色。 “晏夫人莫怪妹妹心直口快,想来你刚回来,府里很多情况还不熟悉,就比如冯侧妃回府了,大家都要抽空去拜见她,妹妹本来也是要好意提醒你的。” “真是这样,那就多谢了!”晏晓雨没好气的说,明摆着不接受你们的好意。 但她们说起的那个冯侧妃,未免架子大了些吧,不让她去拜见正妃,怎么看也像个圈套! “夫人得空,多来园子里走走,我们叙叙旧。” “有空再说。”晏晓雨认为自己已经很客气了,只要她们不来硬的, 她也不想把人一下子得罪完了。 毕竟这地方,她孤身作战,情况不容乐观啊。 “给你脸,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玉夫人甩开丫环的手,冲上前道,又不敢靠得太近,就在柳夫人的身后嚷着。 “以前是个什么出身,难道都不记得了?”玉夫人脸上五个指印分明的痕迹随着她阴阳怪气的说话一动一动,十分滑稽。 晏晓雨想笑,又怕她开打,拼命忍着,腮帮子有点痛了。 一下子没忍住,直接张嘴噗嗤出声,这一笑,倒把玉夫人气得眉毛竖起来,恶毒的谩骂起来。 “晏娘,你这个贱骨头,真是不识好歹!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术,让王 爷破例把你带回府!真是天生的会勾引男人,肯定把以前揽客的招数全使唤出来了!下贱!”玉夫人一边骂着,一边站到柳夫人旁边,满眼愤恨。 柳夫人拉着玉夫人的袖子,要她离开。 “你怎么知道我勾引了王爷?你的招数跟我的一样?”晏晓雨抿着嘴,不咸不淡的说道。 玉夫人听罢,气得捏紧拳头,恨不能上前开撕,但柳夫人一直拉着她。 “小贱人,我们可跟你不一样!好歹我们嫁进王府前都是清清白白的官家贵女,有身份地位,不像你,一个下贱的青楼歌妓!你忘记王爷早就嫌弃你了吗?赶紧滚回你的垂青阁,在那里孤独老死……” 第10章 冯侧妃发难 玉夫人被柳夫人叫丫头拖走时,正气愤的骂着,一双狠毒的眼睛狠狠盯着晏晓雨看。 晏晓雨只当是在看戏,一切都没听进心里,毕竟她们说的那个晏夫人,她没一点儿切身感受。 说是派给自己的两个丫环,完全不护着主子,也在看戏,更加让她想马上找个机会离开这里了。 在园子里闹了这阵子,晏晓雨领着两个丫环回到垂青阁,让她们把饭菜端来。前脚刚吃饱,后脚就有人来垂青阁了。 院子里有很多刚露出墙头的竹子,风一吹进来,竹叶簌簌作响。 晏晓雨坐在桌前,看着两个面色不善的丫环和两个沉着脸的老婆子跨进垂青阁的门。 “晏夫人,我们侧妃娘娘请你过去说说话。”前头的丫环端着架子,人还没进来,话已经说完了。 两个婆子进门就一把抓住晏晓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拎着人就往外走。 这人都谁啊? 晏晓雨一头雾水,心想着,要死了!看她们来势汹汹,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估计比玉夫人还要难搞。 “侧妃又是谁?”她在心底嘀咕,果然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啊。 等到了侧妃那边,晏晓雨也才有种如临大敌的感受。 有的人嚣张是表面的,有的人张狂是有底气的,就比如冯侧妃。 晏晓雨几乎是被架着扔到冯侧妃家的厅里,一边坐在地上一 边打探敌情。 那厢,冯侧妃挑着细眉,半眯着丹凤眼,目光定在自己的手指甲上,纤细修长的白葱玉指任着身侧匍匐在地的白净男子侍弄。 身旁还有个眉眼凌厉的夫人和一群伺候在侧的丫环,有的端着水果,有的端着茶水。 冯侧妃也不见来人,只顾着看刚侍弄好的指甲,那男人做得很小心,涂抹了凝胶,便把各色艳丽的花瓣贴在上面,又刷上一层胶,和几千年后的手艺相差不大。 晏晓雨也是一口气悬在胸口不敢出,仔细观察着那个侧妃娘娘的神情,她干净精致的脸蛋儿微微红润,唇上染着樱桃色的胭脂,时而微动,不知因什么而发笑。 突然,那男人一声轻喝,立马抖着声音求罪道:“娘娘饶命!” 主子还没说什么,身边的夫人当即就赏了男子一个巴掌。 “继续伺候娘娘,当心点。”妇人又道,男子灰白的脸色稍有好转,快速撑起身子继续伺候。 许久以后,晏晓雨才挪动身体,下半身已经酸麻到极致,实在忍不了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不想死得太惨。 “你就是晏夫人?” 一室寂然,只有冯鸢清脆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是啊。”晏晓雨声音虚弱,每当谈起这个问题,她就特别耿直的想表示她不是原来那个晏夫人。 “听说你曾经离开过王府?”她好似 不相信,瞳孔紧锁,唇瓣稍微合在一起,一脸的不可置信。 晏晓雨迟疑的点点头。 “本就不是干净的人,这下子更不干净了!”她叹了口气。 晏晓雨半眯着眼睛,歪着头,被她们前前后后的话说的有些恍惚。总是对她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来,看来不了解前情对她还是很有影响啊。 玉夫人说她之前是个歌妓,青楼出身,果然不招待见。至于其他什么事情,她更不知道了。 晏晓雨当下也不知道怎么办,顶着头上的大大的“冤”字,呆呆的坐在那里。 “乳娘,带人去给她检查检查!免得这回脏了我们敬安王府!”她的声音不大,目的却很恶毒。 第11章 狗急跳墙 晏晓雨浑身一个激灵,想也不想的站起来往外跑,妈呀,她才不管这么规矩仪态呢。 “救命啊——救命啊——” 还没跑出院子,一群丫环围过来,活活把她擒住,押了进去。 “你要干什么?”她指着冯侧妃简单的问道。 冯鸢深吸口气,瞪了眼乳娘,那妇人便走来朝着晏晓雨扇了三巴掌。 真是活见鬼!今天是她来这里最惨的一天!连着被人打了四巴掌了! 老妖婆下手可真狠!痛得她直掉眼泪,又是委屈的感觉涌上来,脸上湿的稀里哗啦。 “晏夫人,请你好好遵照侧妃娘娘的吩咐,由老身检查了来。”老妇人身 强体壮,一把揪住晏晓雨的胳膊,直接往内室拖去。 “放手!放手!你们太过分了!”晏晓雨欲哭无泪,而哭也没有办法,只能干吼。 老天爷救救她!要是谁能救她,等他有难,她舍命救她! 心底很清楚,这个侧妃权势很大,估计王府也没人敢和她对抗了,要救自己的只能是自己了。 檀木色的雕花薄纱屏风后面,两个力气大的丫环各自抓着晏晓雨的胳膊,乳娘直接扯掉她腰间的织带,扒开外衣,又去解中衣的绳结,眼看着就要扒光了。晏晓雨记得满头冒汗,又不知道怎么制止她。 突然,她十分冷静的说道:“请 你们住手!” 身边的人置若罔闻,她便十分愤怒的跺了两脚,狠狠的踩在两个丫环的脚上。丫环们吃痛,一时间都松开她的手臂,她便马上伸手拔掉头上挽住发髻的一根蛇形乌木簪子,抵着乳娘的喉咙处。 那乳娘吓得连连后退,晏晓雨就上前一点,簪子尖端不离开分毫。 古雅而坚硬的利器握在手里,她感到安心,谁都怕死,但只要你表现得比别人稍微不怕一点,那就能多一层活的机会。 从小到大也没遇到过这么危险的事,更没动过伤人的念头,但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全是威胁,晏晓雨想不了那么多,只想活命,只能 暂时伤害别人。 稍有失神,乳娘便后退一步转身就跑,晏晓雨当即反应过来,挥簪子刺上去,直接插在乳娘的肩头,令她霎时哀嚎起来。 外面的人听到声响,已经赶到屏风边上了,见里面如此现状,各个大惊失色。 晏晓雨此刻衣衫不整,原本在外厅伺候的男子定定地看了几眼,才又低下头不敢直视。 冯侧妃面露焦急之色,但也不上前,只是很生气的道:“放开我乳娘!” “让我走。”她伸手扣住乳娘的脖子,乳娘虽看起来健壮,但体力和个头都不如晏晓雨,再加之晏晓雨这段时间来身体素质有所提高,使起蛮力 来自然能降服了那妇人。 一屋子的人都被这个眼神凶狠下手恶毒的晏夫人所震慑,各个都畏手畏脚,不敢上前半步。 冯侧妃又道:“小贱人,你要是再敢伤了我乳娘半分,我让你尸骨无存!”她说出狠话来,一如此刻的面相,精致五官已经挪位,眼里射出一道道剑光。 晏晓雨也不怕她了,经过方才的折腾,像是受过莫大的屈辱,她把心一横,大不了挡我者死。 同样是冷眼睥睨着冯侧妃,眼里迸出仇恨的火花,微微露出茭白牙齿,只一个干瘪的冷笑,就让人忍不住打一个寒噤。 俗话说,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要尾巴呢! 第12章 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让开,不然我们大家一起丧命!”晏晓雨气愤极了,咬着牙把簪子从乳母肩头转动两下,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屋子里回荡着老妇人的痛哭声。 “来人,给我抓住她!”冯侧妃一声招呼,已经有几个男仆冲上前,准备抓人。 晏晓雨当即又被吓住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一手反剪住乳娘的手臂,一手扯出簪子,又抵在她的脖子大动脉处,当下咬牙狠狠的警告众人:“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不信的话,谁来试试!” 她从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拼命地和敌人对抗,在她以前的世界里,敌人只是一个不着边际的词语。 今天,她不得不为这些人愚昧无知的想法感到悲哀。 此时 ,没有人敢上前,也没人敢向冯侧妃说句放过她的话。大家都静静的对峙起来,知道门外很快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回头喊道:“王妃娘娘,万福金安。”所有人慢慢回过头去,让出一条道来。 “王妃姐姐,你来了。妹妹今日才回来,本来打算马上去给你请安的。”冯鸢微笑道。跟在王妃穆婷嫣身后的还有她大哥,当今的丞相穆春烨,如今穆家的当家主子。 “丞相也来了,妾身见过丞相大人。” 平日里穆王妃不敢管她的事儿,今日,她还是看得清形势。要是没有穆春烨在,冯鸢并不怎么把穆王妃放在眼里,毕竟她也是大家出身,她父亲是当朝御史,两朝元老。 但穆春烨向 来不是个心宽的人,最疼的还是他的小妹,爹爹教导她,不可在他面前压过穆婷嫣的风头。 穆婷嫣走上前来,拉住冯鸢的手,又指着晏晓雨这边,略显疑惑的道:“妹妹,这是怎么回事呢?赶紧让人住手。” 冯鸢捂着嘴浅笑,“姐姐,你还没看出来,晏夫人用簪子要杀最疼我的乳娘,姐姐你赶紧让她住手吧!” 穆婷嫣转而看向晏晓雨,在发现乳娘棕色的衣服上竟然沾了很多血时,眼皮跳了一下,阻止道:“晏妹妹,快停手!你在王府逞凶,要让王爷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的。” 她说着就让人上前去拉,但晏晓雨不为所动,仍旧把乳娘扣押在手里。 前后都没有退路,她知道这是一 个死局。 和风徐徐,纱幔翻舞,空气是新鲜的,人确实冷漠的。 晏晓雨脸色冷漠,甚至有些绝望了,眼神迷离的看着一个个鲜活的想要自己不好过的人。 那厢,穆春烨慢慢移步靠近,一袭深黑蓝影的衣服闯到晏晓雨眼帘,她像是被雷劈中一般,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他的唇精致又扁薄,眉目如画,走过的地方撩起清风。 “冒犯主子,忤逆不逊。对这样的女子不能宽恕。”穆春烨声音清冷,不苟言笑。 下一刻,他一挥手,指尖射来一枚细针,直接打在了晏晓雨的头上。 突然间的刺痛感传来,她双眼猛然闭上,脑袋一片空白,四肢无力,无意识的把乳娘松开,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穆春烨缓缓靠近,拔掉她头上的针,俯下身来看着地上如烂泥一般的女人。 他宽厚的身影挡住她的光线,只有一团模糊的黑影,渐渐清晰后,才看到这个气质邪戾的男人。他目光深邃,姿态淡然,笑容里嘲讽意味颇多。 晏晓雨竟在他眼里看到隐藏的情意,待慢慢恢复神智,被他看的不自然,偏过头去躲开众人讨伐的目光。 “要杀要剐随你们便!”说完之后,她再也没有发表过反对意见。 穆婷嫣在王府多受尊敬,又很少亲自处理府里的事,这一刻反而有些忐忑,但当着所有人的面,不肯丢了面子。 她噙着好听的声音道:“晏夫人有失体态,带去花园罚跪一天,不到时辰不准离开。” 第13章 回去跪着 整个下午,王府里都充满笑声,而晏晓雨一脸无所谓的姿态,懒懒散散的跪在花园中间的青石板上。 期间,有些丫头躲在背后朝她丢石子,痛得她指着老天臭骂。冯侧妃和穆王妃看完戏回去时,特意绕到花园,二话不说就叫人赏了她十个耳刮子。 “呸!”晏晓雨两侧脸颊都很疼,伸手轻轻一碰,眼里包含的泪花就忍不住涌出眼眶。 满心委屈,以及悲惨处境,让她想要嚎啕大哭,可周围肯定有人看她笑话,她不能哭,不能哭,哭了就让人看扁了。 日落之后,寒风吹来,淡淡的怡人花香落进她的鼻子里。天空像一块黑布,裹住叮咚的雷响,头上见不到一丝星光。 王府灯火 通明,夜很深时,晏晓雨耳根子才情静一会儿。 夜里,无尽的寒风吹到身上,单薄的衣服抵不住彻骨寒意,她缩着脖子,双臂环抱在一起,闭着眼睛假装睡在床上。这样也好,活着总比死了好。 时不时的,眼泪一颗颗落下,有时候,鼻涕也不争气的留下来。周围安静的像是天上人间,让人更感到寂寞。 第二日上午,迎福和迎香来看她,在一旁默默站着。晏晓雨看着她们,意识到已经是第二天了,整个人麻木得不能动弹分毫,稍微一动,人就僵硬的倒在地上。 这样活着真是活受罪! 一定得离开! 晏晓雨躺在地上,头脑却还是无比清醒,一定要振作精神,想办法离开这 个龙潭虎穴。 正当她两眼昏花,摇摇欲坠的时候,一双柔软的带着清香的手拖住她,把她从地上扶起,道:“你赶紧回去吧。” 又对着那边的丫环们命令道:“把你们夫人带回去。” “是……雅夫人。”两个丫环略显为难,但还是把她扶住了。 晏晓雨这才有点精神,撑着眼皮子看她一眼,正是个明艳的女人,丫环们唤她“雅夫人”,眉眼清明,浑身生人勿近的霸气。 她不禁对她好奇起来,遂多看了两眼,雅夫人早已走了,只剩下个清丽的背影。 三人刚走出花园,好巧不巧就又碰到死对头冯侧妃。 晏晓雨早没了力气和她斗嘴皮,现在只想找张床好好休息一下,便低 着头和两个丫头让出一条路来。 冯鸢刚喝了药,周身药味萦绕,一股风吹了,味道便进了她的鼻子,顿时脸色难看下来。但喝药这事是瞒着府上的人的,刚才一阵风吹去,又怕垂青阁这几个人知道了,当下看她们越来越不顺眼。 “怎么?跪到时辰了?”她细着声音颐指气使般的问。 迎福道:“回娘娘的话,方才雅夫人见我家夫人身体不适,说可以回去休息了。” “在这府里,你们是听雅夫人的,还是听我的?” “自然是听娘娘的话。”迎福略有迟疑的回道。 “回去跪着。” “是。”迎福应了句,回过身来扶着晏晓雨饿得虚脱的身体,“夫人,我们先且去花园吧。 ” 她没说出来那个“跪”字,晏晓雨却很明白,但现在她压根没能耐反抗这个恶毒娘娘。 她才不是个大气的人,等逮到了机会,一定要你们好看。 眼下能忍一口气就能过得好点,不就跪一下嘛,她晏晓雨受得了。 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她被架着放在了地上跪着,侧妃娘娘一行人经过时特意看了她们几眼。等人走后,晏晓雨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连呼吸都困难,她开始疲惫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竟两眼一黑,整个人就昏倒在地。 “夫人——”身边的两个丫环立马把她拉起身。 一道阴影从几人的头顶压下来,声音随之而来,“你们怎么回事呢?” 第14章 殷珩救她 两个丫环回头一看,连连行礼道:“奴婢们见过大皇子。” “免礼吧,地上怎么回事?”他没仔细瞧,略低着下巴问了句。 迎香道:“回主子的话,是我们晏夫人,被侧妃娘娘罚跪,已经昏倒了。” 听完丫环的话,殷珩这才低头看了眼,见人果然是晏娘,便低下身探了她鼻息,之后利落的抱在身前,让丫环们指了路回到住处。 “给她打点水来擦擦脸。” 殷珩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在床上,伸手狠狠的掐了她人中,见人没醒,又试了两次,脸上才露出轻松的神色。 “醒了,你们给她擦擦脸,再让厨房准备点吃的来。” 殷珩吩咐道,但两个丫环却只是在屋里争抢着端盆子拧毛巾,竟没一个人出去,他不禁有些不解,有有点气愤。 “去准备吃的来,本皇子的话没听懂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晏晓雨也察觉到丫环们的样子有异常,但不明情况,也就没开口。 这时,迎福面色僵硬的说道:“回主子的话,今晨侧妃娘娘吩咐了厨房,我们垂青阁三天不能进食。” 殷珩原本还算和气的脸一下子冷了半分,又问道:“我王叔什么时候回来?” “听闻去了临城,何时回来,奴婢们不知。” “罢了,我叫人给你们送点吃的来,老这样受罪也不是个 事儿,早知道还不如王叔没找到你呢!”他看着床上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的晏晓雨,她一言不发,满眼委屈和可怜。 殷珩很少被这样境遇奇特的女人触动,但晏娘的过往,他多少是知道的。 想当初,王叔在一个南边小镇的酒馆里看到她时,她正在弹琴卖艺,被粗人调笑,因别人夺了她头上的木簪子而怒眼相对,差点被人打晕过去。之后,王叔救了她,一时间沉迷于她,就带回了敬安王府,起初在府里还特别受宠爱,后来不知何故,她冷淡下来,也不受宠了。 这倒不是让殷珩心头难以释怀的,叫他难以忘却的是晏娘身上的 那股子灵透的贵气,但又表现着和内心不同的行为,有时候人很倔强傲慢,有时候又要谗言媚主,让王叔爱到不能罢手。 纵是这样旖旎情浓,也如云烟般续续散开。 殷珩走前还再三嘱咐,王府里的人不可再来垂青阁打扰,不然王叔回来,定不会轻饶了作妖的蛾子。 临近傍晚时,晏晓雨才吃到了殷珩命人从宫里送来的食物和点心,但饿得过于厉害,不敢多吃,遂叫两个丫环一起吃了些。 同时这个院子里倒霉的人,她对这两个人也多了几分善心。 夜渐渐来临,院子里草丛中有小虫开始鸣叫。天空圆月明亮,乌云飘来飘去 ,偶尔把月华挡了半边身影。 夜里,晏晓雨睡得香甜,若是没有什么讨厌的东西挨着她,她会一觉睡到天亮。但一向容易受到惊醒的她还是睁开迷蒙双眼,神态慵懒,借着屋内微弱的一盏烛光,只呆呆的看着床畔前的人影。 “你?”她略微发愣,又清醒几分,等清楚看到跟前站着的人时,只觉得周身被人禁锢,自己快要窒息了。 司徒铉那双森冷的黑眸带着怒气,正盯着她一举一动,连她眨一眨眼睛,他都很愤怒。 晏晓雨不明白他为何一脸生气,但此刻出现在她的房间,让她突然间意识到男女有别,便拉紧被子盖住身体。 第15章 王爷回来了 男人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露出嘲讽般的玩味笑意。 晏晓雨吞了吞口水,完全不能明白她这名义上的丈夫在搞什么鬼?一连消失几天,把她丢在府里差点被整死,突然出现又跟个鬼魂似的站在床边吓人。 还好她平时遇事镇静,不然已经大吼大叫了。 “王爷回来了。”她稍微侧头微笑,讨好的问。 司徒铉负在身后的双手握成拳头,心里早已愤怒不已,又是这样的虚情假意的笑。他把指甲陷阱肉里,借以回想起过往发生的一幕幕,纵然已经放下对她的些许情意,但回忆轻轻一勾,便胸臆难平。 这样姣好的面容,那张会说话的脸,一颦 一笑魅惑极了,总能令他轻易燃起腹火。 而如今她很不幸,今晚更不幸,回来的路上遭人暗算,中了合欢毒,差点死在遇到的一个女人手上,好在及时识破。 带着浑身的火气,他直接冲到了垂青阁,因为心里认定这一切跟晏娘这个女人有关,所以几天之后的这一刻,再见到她时,他除了些许恨意,还打算并不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心头这样想着,人便扑到床上,顿时把晏晓雨吓得魂飞魄散。 他要干嘛? 晏晓雨脑袋一片空白,傻傻的看着他俯下身来,火热的唇像一把把利刃,一下一下的在自己脸颊和身上划过,让她痛得皱起眉头。 那时,她才反应过来,他将要做些什么。 但身体本就虚弱,他又动作强硬,她只有一张嘴巴能抽空呼救几声:“救命——”还没喊完,就被他吞入口中。 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相比于他炽热的身躯,晏晓雨的满头大汗已经不算什么。浑身无力,推阻不了分毫,索性软下身躯投降,却发现他已经顺利的剥下她的香衣。 再后来发生了些什么就是写顺水顺舟的事,晏晓雨满心窝火,就这样被从天而降的丈夫侵犯了。夜里静下来的时候,司徒铉没有离开,反而躺在一侧,很久之后又伸出半个手臂把她压住。 原本,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事就像一场 别人的故事,可发展到眼下这一时刻,晏晓雨不得不说被打击到了。一时间,她丢失了自由,也丢失了对身体的守护,心里有些痛,也有些恨,恨这一切再也不跟刚才是一样纯洁美好了。 在她的世界里,永远的贴上了司徒铉的烙印,至少从这刻开始,她无法马上把他这个标签从自己身上撕下去。 遗憾,失落,伴随着夜里无声的风,吹到晏晓雨心坎,埋下小小的种子。 第二日早晨,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居然还是司徒铉,而他早已经醒了,衣衫半挂在胸膛,毫不在意,正一脸悠闲的瞧着她。 晏晓雨马上红了脸,愣了几秒,拉过被 子立马蒙住自己的脑袋。 他怎么这样开放啊?这还是古代人吗? 不过他本来就女人多,习惯了吧! 一想到他是个王爷,是这样男权社会下地位尊贵的人,会随心所欲的得到想要的很多女人,便忍不住默默深吸口气。 不过,跟她有什么关系! 晏晓雨抛过方才的念头,又不打算跟他过一辈子,谁在乎他呢?再说,他这不干不净的样子,她才懒得搭理! 这样一想,立马扯开被子爬下床来,裹着亵衣去找了干净的外衣穿好,再回头瞧一眼床上的那男人,原本脸上还露出的浅浅笑容,这时候消失得全无。 “王爷,我喊丫环进来伺候你吧。” 第16章 最不能得罪的人 司徒铉拧眉瞪她一眼,“不需要,你来就行。” 他不禁为她的语气感到愤怒,更为她转眼即逝的羞懒妾色而痛恨,这女人,变脸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么?连虚与委蛇的假情假意也不屑做了吗? 晏晓雨愣住,又无奈,三步一回头的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他的衣服,准备给他穿回身上。还没碰到他身上,就被他一手挥开,仍旧生气的看着自己。 晏晓雨顿时无语,一时间也不知道做些什么,直直的盯着他看。 司徒铉被她看得烦了,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俯瞰她,语气轻蔑的道:“晏儿,这是在敬安王府,你要知道最不能得罪的那 个人是谁?” 黑眸阴鸷狂怒的攻击,立马让晏晓雨浑身一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昨天才被侧妃修理了,今天总不至于又得罪敬安王爷吧,那样真美好果子吃。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为了将来的路,又要做忍者了。 王爷这般生气动怒,却又从没将晏娘杀了或是怎样,一眼一笑透露着恨意,不容察觉,敏感的晏晓雨又能嗅到仇恨的踪迹。 古人的生活真是复杂啊! 女人之间要勾心斗角,女人和男人还要恩怨情仇扯不清楚。 看来这个王爷也不是个好脱手的山芋呢! 晏晓雨原本一脸苦相,这下盈盈一笑,扯着司徒铉的袖子 请求道:“王爷别生气啊,我让丫环送衣服过来。”电视里都这么演的,老板随时随地都能让下属送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 她不多想,去门口唤人,交代清楚后回了屋,跟他大眼瞪小眼,没有丝毫的不自然。 其实她心头早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被折磨得苦不堪言。这个人要不要随时的盯着她看啊,好似她脸像个大花猫一样。 等丫环送来衣服,晏晓雨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给他换上,真像是伺候自己老公的样子。 想什么呢! 在那之后,晏晓雨在不惹他生气的前提下尽可能离他远点。吃早饭时,她隔开一个座位的距离, 他在院子里练剑时,她跑到屋里拿着本书神游,等他回屋时,她便跑去院子里拔草,直到某一块地皮露出来,丫环才制止了她。 这正是春季,万物复苏,街边柳巷一分一秒的光景也会有大变化,也不知外面是个什么世界了。 春华巷的如意居,苏千和紫玉还在支撑着吗?想念他们。 一入侯门深似海。她这些日子丝毫感受不到外面的自由呼吸的畅快感。 晏晓雨坐在石凳上,看着院墙外面露出墙头的树梢,要是能变成小鸟就好了。 变小鸟是不可能的,不如,去求王爷带她出去吧? 也不知能否行得通,但他好歹也欺负了她 ,作为补偿,带她出去走一走散散心也不行吗? 心里想着,人已经往屋内奔去,一进门,正好看到司徒铉挺直身躯坐在窗前的小榻上看书,目光直直的盯着书,手指微动,翻过书页,始终不曾抬头看她一眼。 “王爷?”她压低声音,怕打扰了他。 “王爷?” 他没回应,当没看见一样,这样,晏晓雨就认为这人是故意的了。她索性慢慢走过去,垂着脑袋在他眼前晃,挡住了书的视线,冲他柔美一笑。 “王爷,今天天气真好,您可以带我出去郊游吗?”像教科书般的语气,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来的,决计说不出第二遍来。 第17章 回如意居 司徒铉投来异样的目光,但还是笑了,把她扯进怀里,下巴蹭了几下她头顶的发丝。 “晏娘这又是来求本王了?”他的话里掖着笑声。 “是啊。”晏晓雨两眼一翻白,认了。 他说什么都认了。 他的手却不规矩的在她身上摸几下,吓得她立马弹起来,就要往地上栽去。 司徒铉见她要跑,略有迟疑,后马上一把拉住,重新抱在怀里。 “晏儿还在跟本王置气?时隔这么久,本王发觉你内心越来越热情了,就当是本王的错,是本王以前不懂你的心。” 他的话好像在道歉,但晏晓雨被他说得云里雾里,要是开口肯定要路出马脚 。 她咬紧了嘴唇,一抬眸,双眼布满雾气,把所有柔情投进他的眼里。 司徒铉当即被她摄住,露出满意的笑意,将她拉扯起来,“你的表现,我很满意。” 满意什么?莫名其妙! 晏晓雨跟在他身后,半眯着眼睛,想着这王府里那么多妖艳货,他为什么突然宠爱起了以前逃跑的小妾呢。 按说,敬安王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家伙,可眼下看来,只要她示弱,他就会应允。 装可怜这法子要是好用,她以后可以多试试看。 但是他老是想着跟她卿卿我我,她要怎么办?踹了他,他肯定宰了她。没踹动,他肯定一顿爆揍。不踹就要被 他一次次****了。 得想个法子避免不该发生的事情啊! “走了,跟我出去。”司徒铉已经走到门口许久,晏晓雨都没跟上去,一心想着怎么才能和司徒铉保持距离,又能让他护着她。在这里,似乎只有他这个恶人根源还对她有一丝好感了。 “晏儿?” “好!”她回应,笑得甜美,跟快跟上他的步伐。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春华巷街道上,侍卫跃风牵着马在后面跟着,晏晓雨时不时回头瞄一两眼,只见跃风从头到尾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那个冷眼侍卫,真的很讨厌啊。 “王爷,你等等我啊。”她小跑上前,也不知道他 要带她去哪里。 “我想去如意居看看呢!”她小声嘀咕,又不敢对他使唤来使唤去。 “那就去吧。”司徒铉随口应道,带着她拐过两条街,向春华巷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摊贩很多,晏晓雨被那些长相不同但看起来都很美味的食物馋死了,好想吃啊! 一边流口水,一边想着回到如意居的时候是什么场景。他们都还好吗? 几人到如意居门前时,依旧有不少客人在店内买东西,苏千还是在门口的柜台前算账,紫玉依旧在店内跑前跑后。看到这一幕,晏晓雨突然松了一口气,当初她只是出了些来路不明的钱,顺便把方法告诉了紫 玉他们,他们如今经营得到,也是他们的本事。 她高兴地跑进去,直接跳到紫玉跟前,正要吓她一跳,却不料身后有人立马抓住她的肩膀,令她不能动弹分毫。 “痛——”她大叫一声。 苏千立马松开手,连声道歉:“对不起啊晏姑娘!” “晏姐姐!”紫玉很高兴的拉着她的手喊道。 “晏姐姐,你回来了!真是太高兴了!”紫玉拉她坐下,正要高兴地说着什么,又一抬头看见了走进来的司徒铉。 她结结巴巴的问道:“敬安王……姐姐,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这时,苏千低头半分,迎着敬安王入内坐下,便去把店内的客人送走。 第18章 死因 晏晓雨拍拍紫玉的手背,一个安心的眼神表示自己没事,就算是有事,他们也帮不了什么忙的。 “紫玉啊,看你们把店经营得这么好,我真是太开心了。要是我不在,你们就好好的打理店铺吧,以后也不用吃苦了。” “晏姐姐,你?” “我没事啊,我现在不是回王府了嘛,哪里还有机会出来抛头露面呢?”晏晓雨看了司徒铉一眼,话里酸酸的。 司徒铉只当没听见,在一旁喝茶,对他们的事毫不在意。 “那你今天怎么会出来呢?”紫玉话多,也顾不得有人在场,尽是小声的询问。 晏晓雨朝着司徒铉看了 眼,也不说话,便是看了会儿苏千,见他目光坚定,一切如常,十分淡然。 这时,苏千道:“晏姑娘,你若有事,可随时来如意居找我们帮忙。” 晏晓雨并未当真,他们几乎不可能是敬安王的人的对手,但他们真心想着她的安危,她已经很满足了。 “你们在这里安心做生意,有机会我会来看你们的。”晏晓雨起身,主动牵着紫玉的手,把一张小小的纸条递到她手心,便松手转身离开了。 “晏姐姐——”紫玉细声呼唤,未得她回应。 苏千仍是紧张的盯着几人离去,淡然一声叹息,便又看了紫玉一眼,去关 门闭客。 离开如意居后,晏晓雨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儿,懒懒散散的走着,越发想睡一觉。 行到城郊**河边上,春风渐暖,日光正好。晏晓雨索性跑到草坪上躺下,暖暖的太阳照在她身上,整个人觉得惬意极了。 这一刻,她忘记和别人的一切瓜葛,只是静静回忆着自己曾经那个没有争斗的世界,只要努力赚钱,也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如果不是因为姐姐和姐夫吵架,她也不会掉进江里淹死,想想真是可惜了。 那天,姐姐和姐夫在家因为孩子学习班报名的事而吵架,赌气没人去接孩子,学校老师把电话打 到她头上,她一着急,赶紧骑着电动车去接人,谁知过江的时候有人开车逼过来,害她失了神,没捏刹车,直接冲到了江里,一点不习水性的她就这样淹死了。 要是爸妈知道她就这么无辜的死掉,还不得恨死姐姐和姐夫啊。她肯定不希望姐姐和爸妈的关系变差,那个世界,就剩他们是亲人了。 想想这一切,简直就是前尘往事了。 碧绿青草地上,黄衣女子慵懒的躺着,眉目俊秀,神色倦然。司徒铉远远地站在一旁,好似看不懂她,又觉得她简单的不过一张白纸。 如果不是有那么多疑点指向她,他也不会对她 念念不忘。 司徒铉也走过去躺在草地上,纵然心思深沉,但在这一刻,却是心神涤荡。 “今天我很开心,谢谢你啊。”晏晓雨虽然是闭着眼,但是也知道司徒铉躺在了旁边,今天是这么多天来比较自由的一天了。 如果他不限制自己的自由,她就更开心了。 司徒铉闻言没说什么,但心头不由得不是滋味,尤其是她明明不太开心,还假装不在意,真是故作坚强。 “王爷是不爱说话吗?”晏晓雨感到奇怪,这个王爷真是个闷葫芦。 “不爱说话的男人,一点儿也不可爱!”她继续说着,很久没这么舒心的讲过话了。 第19章 被人暗杀 当大家都不在王府关着,她倒是可以在此刻装作成普通人,说些普通话,不关乎身份地位,不关乎其他恩怨。做人其实很简单,晏晓雨才不想那么累,既然照顾好自己一辈子,还要花心思去在乎别人,太累了! “王爷,你其实多说话,多笑一笑,会更好看啊!” “你家有钱有势,又不愁吃喝,为何不对人好点呢!” “就比如我,你就不要关着我,像牢笼里的小鸟,没有自由。” “如果我让你飞,你那什么报答我?”司徒铉突然问。 “你怎么这么斤斤计较?”她闷闷不乐道。 司徒铉忽然抱 起她,压在胸膛呵斥:“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跟本王说话。” 低沉的声音绕在晏晓雨耳畔,她忽然睁开眼,只见他脸色阴沉,颜色不善。 她既是怕他,如今也无计可施,“王爷,你是人,又不是神,何必随时随地都要吓我呢?” 她忽然又笑了,道:“不过,我虽然害怕,也不会在乎的了。” 司徒铉却是神色复杂,悬在胸口的气上不来下不去,紧紧看着她。 素净**的脸颊不加修饰,一双清澈的眼眸熠熠生辉,却又似水灵动。 晏晓雨突然推开他,挣扎着要起身,司徒铉缠着他的手臂,令她没 有走掉,僵在半空进退为难。 突然,晏晓雨手一滑,整个身子突然跌落下去,刚好落在司徒铉怀里。 而这时候,一支冷箭从河对岸射了过来—— “啊——痛——”晏晓雨惊呼一声,头皮一阵发麻,差点昏死过去。 司徒铉眉头一沉,迅速看了眼对岸,他们差点被人暗杀。“跃风注意。” 后背传来剧烈阵痛,她丝毫不敢动弹,无力的趴在了司徒铉怀里。 他赶紧将她抱起,转身骑马回到王府。 回到王府时,晏晓雨仍是清醒的,背上的伤口在马背上颠簸时拉扯了不少,痛得她宁愿昏死过去都不 行。从始至终,她也没哼过一生,只死死的咬紧牙关,不肯说话。 司徒铉将她放在穿上趴好,头发和衣服都被汗水浸湿,整个人苍白无力,却又倔强无比。 当下,他便有些于心不忍,说到底,来人的目标不是她,她只是个替罪羊罢了。 司徒铉抚着她的额头,见她仍是故作坚强的样子,心头顿时也软了。“晏儿,痛就喊出来。” 晏晓雨仍是咬紧牙齿摇摇头,她习惯了不喊不叫,就算再痛,过后也不喜欢说出来。 他便把房里的金疮药拿来敷上,又怕衣服粘到伤口处,不停地揭开伤处的衣服透透 风。 这时,跃风进来了,“王爷,刘大夫来了。” “快!”司徒铉几乎是急切命令着。 刘大夫急忙查看伤情,见伤口处已经止血,只需服药好好静养即刻,便开了药方让交给敬安王,就离开了王府。 这时,屋内已经恢复寂然,司徒铉坐在一旁拿毛巾擦拭她背上的血迹,停下手来时,看着床上熟睡的女人,蓦地有些害怕起来。 突然,他站起身,将毛巾一下扔进盆子里,摔门出去了。 一声吵杂的声响,晏晓雨微微睁开眼,见屋内并没有人,心头有淡淡的失落。之后,她半眯着眼,又悄然入睡。 第20章 混世小魔王 人醒来时,已经是夜里了,虽然受了伤,但睡了一下午,整个人又清醒得很,怎么也睡不着了。 晏晓雨爬起来倒了水喝,又爬回床上趴着休息,听到外面有声响,立马闭上眼假装熟睡。 “吱呀——”一声,有人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 凭着直接,她不认为是迎福和迎香,来人的感觉太过陌生了,她竟觉得后脊背发凉。 预感到事情不好,晏晓雨倏然睁开眼,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啊——” 一声呼号,凄惨的声音飘荡在垂青阁的每个角落。 晏晓雨的左手紧紧地捂着右手不停流血的手臂,努力镇定的看着屋内的打斗。 一个身形略高的黑衣人 正和一个身姿英气的白衣女子打斗,刀光剑影射到晏晓雨脸上,让她忍不住牙关直哆嗦。 屋内剧烈的打斗引来了外面值班的护卫和丫环,几个人加入其中,最后白衣女子一剑刺到黑衣人胸口,那人立马半跪在地,正要倒下时,手里飞出流星镖。白衣女子猝不及防,躲镖时一转身,竟让那人逃了。 “晏夫人,你没事吧?”门外,迎福和迎香冲进来慰问晏晓雨的伤情,护卫们纷纷退了出去。 白衣女子就站在门口,一双琥珀明眸直盯着晏晓雨看,忽然,她一转身准备离去,却被迎面而来的跃风拿剑架在脖子上。 门外,一阵冷风吹进来。 司徒铉大 步跨进屋内,在门口停了脚步。 “阿辰,你怎么跑出来了?”虽不惊讶,但也发怒了。跃风见状,用剑逼着她退了出去。 晏晓雨从没受到这么大的生命威胁,见自己没有安全问题后,陷入呆愣状态。 “你还好吗?”司徒铉坐在床沿,手探上她的手臂,检查了眼伤口,关心道。 随后他简单的给她上了药,见晏晓雨沉默不语,便离开了垂青阁。 天还没亮,晏晓雨苦苦忍着的伤口隐隐作痛,本就没有一丝睡意,现在更显得百无聊赖了。 这里没有电子产品消遣时光,也没有能够和自己说话的朋友,更没有帮助自己脱离这里的神仙。 不知什么时 候,晏晓雨想到的自己这些遭遇更多的竟是悲哀。 “唉——”低低的一声叹息,在寂静夜里格外清脆。 “你就别自怨自艾了!” 一个小姑娘拐过门外的圆柱,推开门站在晏晓雨跟前,一双明亮闪烁的眼珠子不停地转,同时也在仔细审视着晏晓雨。 “你这个女人,也太软弱了吧!”她不屑的看了晏晓雨一眼,“王府这么多女人,个个手段非凡,你这样不出两天,绝对要被她们吃掉!” “你又是谁?”晏晓雨不仅被她人小鬼大的语气震慑到,更好奇,这王府里出现个这么七八岁年纪的孩子又是谁的呢? “你自己都管不好,还要问我?”她转 身,笑得很不在意。 “你回王府,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她又问。 晏晓雨既无言以对,又对她身份好奇,自然的和她聊起来了。 “你以为我想回来啊?谁不知道在外面自由自在!” “也是,外面多自在,王府里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 “从没见人像你这样胆子大?”晏晓雨仍是好奇,但更喜欢她了。 “我又不怕谁!”她嘟嘟嘴,眯眯眼,十分调皮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 “混世小魔王!”她笑嘻嘻的道。 晏晓雨突然笑出声,没想到一个小女孩,说起玩笑话更是天真无邪。 “在你这里,我可真有成就感。”小女孩认真道。 第21章 我保护你 “再等一会儿天就亮了,我可以在你这里睡一会儿吗?”她淘气的要求着,自己已经爬到床上去。 晏晓雨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发觉自己特别圣母心,可她一个小孩子这么天真无邪,怎么也不忍心赶她走。 况且,在这里的日子简直度日如年,说不定她是个新鲜的调味剂。 小女孩睡了,晏晓雨却没有睡,搬了条板凳坐在床边,看着小女孩子睡觉,心头浮现出姐姐的女儿的样子,让她觉得亲切了几分。 天明后,丫环进来伺候,送来洗漱水和早点,进内寝伺候时,竟发现晏夫人趴在床边。 那床上的人又是谁呢? “晏夫人……” “来人啊——” 她们把眼 前的场景当成异样,许是又受了昨夜的风波影响,立马惊诧不已。 “喊什么喊?” 床上,小女孩一声稚嫩的怒吼,立起身来,不开心的盯着屋内的人看。 “大小姐?”迎福和迎香面面相觑,低下了眉头,解释道:“奴婢该死,打扰了大小姐。请大小姐饶命!” 声音急切,说完两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小姐……她是? 晏晓雨心里嘀咕,又拿不准,怕出岔子,便逼近嘴巴不说话。 “饶命可以,来人,给我拖出去各打二十大板!” 小女孩一出声,门外有个年少的黑衣男子立马走进来带走了二人。 两个人几乎没有哀求,安静的就被带走了。 晏 晓雨有些吃惊,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你一夜没睡?”小女孩这才看着晏晓雨,跳下床,在她跟前问。她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亲切,也没了刚才的凶狠。 “你在王府到底是什么身份?”她还是问了,凭感觉,小女孩会告诉她的。 “我爹就是司徒铉。”她简单说明。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她直呼其名,在这年代,这可是大不敬知罪,不知道当着他的面,小女孩是不是还这么狂傲。 晏晓雨突然笑了,被她一副“混世小魔王”的模样打败了。 “你不怕他?”晏晓雨问。 “怕什么?他还能吃了我啊?” 小女孩跑到桌前,拿着热乎的包子准备开吃,“ 等等,你先洗个脸,毕竟还是个女孩子。” 晏晓雨拉她过去,拧干了毛巾一点一点的擦拭她的脸颊,还帮她把头发重新梳理一遍,才放她去吃饭。 “你不怕我?”小女孩又问,一双疑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晏晓雨。晏晓雨摇摇头,并没有对她产生多少厌恶感,只当她是个孩子,有点亲人的感觉了。 “你以后可能会觉得我很可怕。”她补充了句,继续吃饭。 “我叫司徒微澜。我爹给我起的名儿,虽然我不是特别喜欢,可还是得叫这个,谁叫他是这王府的老大呢!” 晏晓雨几乎又是不自觉的笑了,还有这么消遣别人的小机灵鬼。 “嗯——”突然,背后被 轻微撕扯,痛得让她头皮发麻。 司徒微澜起身,把她扶到床边坐下,“你还是躺一会儿吧,昨天把床都让给我了,没休息好,现在好好睡一会儿。” 晏晓雨仍是看着她,并不想睡一觉。 她以为晏晓雨不敢睡,又道:“你放心好了,以后在王府有我保护你,没人敢动你。” 司徒微澜仰着脸甜美一笑,整个人让人觉得熠熠生辉。 “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玩了!”司徒微澜转身直接走了,走到门口时,还吩咐那个黑衣少年:“给王府的女人下令,离垂青阁远点儿,谁要是兴风作浪,到时候我连亲爹都不认!” 听着声音,还有孩子的稚嫩无邪,却令人无法不畏惧。 第22章 月季花语 一晃出了春,颍都迎来暖阳和风。 垂青阁院墙边的柳枝弯着腰,随风摇晃。晏晓雨今日起床较早,也不是从今天才是,确切的说,是那次替司徒铉挡了箭之后,她被司徒微澜影响了,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 每日早早起床,在房间里做做四肢的伸展运动,再出来跑两圈。很多时候,她都运动结束了,丫环才过来伺候。 没事的时候,就看看书,不认识的字随时问这些丫环们,她们起初很不能理解,过后也就见怪不怪了。 天气晴朗的时候,司徒微澜会过来找她玩,去湖边游船,品茶,也会出去找一些颍都城里 的贵家小姐们玩游戏。那些富家小姐们对于一个小侍妾很不屑一顾,但司徒微澜很维护她,甚至出言恐吓那些小丫头们,她们向来又怕这个小魔女,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一起玩的久了,倒也对晏晓雨很放心。 而近来,王府里的王妃和夫人们每一个对她使绊子的,连敬安王都从未出现在垂青阁。 晏晓雨一开始还以为他很忙,或许根本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后来长时间不见到那个人,也开始放宽心了。 今日,她在院子里把一盆并不起眼的月季花搬出来重新种植,木制的铲子用起来不是特别灵活,一不小心就把 泥巴弄到脸上。司徒微澜过来时,她正在凭感觉擦脸上的泥。 “你今天在做什么?” “种花。” “你顶多只算是借花献佛。” “也是。” 司徒微澜蹲在一旁,准备帮忙,“这是什么花?”她对这类花花草草并不十分了解,也没闲工夫去认识。 “月季花,比较常见到。” “普通的花草,有什么好侍弄的?” “其实,月季花有一层意思是:幸福,希望和光荣。”月季花就像芸芸众生,要永远充满希望,还要保持纯洁的爱和勇气。 司徒微澜突然看着晏晓雨,捂着嘴笑起来,也不知她为何而笑。 晏 晓雨盯着她看了会儿,不明所以,又自己忙碌起来,把束在一起的多株分开来,并各自用陶罐来种。用小铲子挖泥土时,不小心又锹到脸上,司徒微澜笑得更大声了。 “澜儿,你一直在笑什么?” “你的脸上——全是泥——”她笑语嫣然道。 晏晓雨并没太惊讶,继续把几株月季花种到陶罐里,埋好土,才回屋清理。 屋内,司徒微澜跟进来,坐在一边无聊的等待着,“下头那么多丫环能使唤,你为什么连梳头洗脸的事都要自己代劳?” “我是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干嘛要靠别人呢?”她随口道。“就像你 ,作为一个权力无边的大小姐,不也没有娇生惯养吗?” 司徒微澜听后没有接话,脸色微变,看了门外一阵子。 晏晓雨换好衣服,便同她一道出门。 “今日去哪儿?” “秘密。” “那好吧。” 待两人到了暮华巷的一家茶楼,晏晓雨见到了个算不上很熟的熟人。 司徒微澜敲开茶室的门,颇为熟悉的喊着:“哥,我们来了!” “我可是等了一个时辰!”司徒殷珩不满道,转过身来敲了妹子的头两下,侧身一看,竟然还来了个人。 “是……她?” “有意见吗?”司徒微澜反而坐下,盯着殷珩不开心道。 第23章 混进婚宴 “没意见。”他笑了笑,又对司徒微澜说道:“听说,王叔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把敬安王府整治的井井有条?” 司徒微澜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大的玩笑话,当即很不开心,又抹不开面子,反而笑着承认了。“难道敬安王府,还有敢骑在我头上的人吗?” 殷珩夸张的闭紧嘴巴,摇头表示同意。 “你今天到底带我去哪里玩儿?” “就知道你要带着你小姨娘,”殷珩淡然的看了下晏晓雨,“所以等会儿我们分头行动,我和晏夫人一起,你自己一头。” “什么?”她简直不敢相信。“哥,你再说一次?” “要么你就别跟我一起瞎搅和 !”殷珩装作不屑的道,司徒微澜又好奇,好不容易窥探到珩哥哥的秘密,哪能不参与呢?况且这段时间老爹不在家,她可得好好玩一玩。 “同意!珩哥哥!”那软糯的声音,简直变了一个人。 这期间,晏晓雨就成了小透明,压根没插话的理由。 离开茶楼后,司徒微澜径直往城东去了,刚开始晏晓雨还担心她的安危,可无意间看到她身后有个黑衣少年跟随时,便不再担忧了。 殷珩自茶楼出来,便没说话,晏晓雨和他坐在一辆马车上,感到十分不自在,但上次他好像在王府救了她,她又还没道谢呢。 关于他的身份,她一直未了解 过,要开口,又不知称呼他什么。 良久,她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司徒公子,谢谢你上次在王府救了我,暂时没有谢礼,等有机会,我一定答谢您。” “不必麻烦。”他应得很客气。 “现在我们是去哪儿?” “去城外一大户人家,他们办婚宴,我们去看戏。”他轻松的道,嘴角还憋着笑意。 晏晓雨懊恼起来,今天就不该跟他们出来玩。 但是,不接近他们的话,以后怎么有机会离开王府呢?也不知司徒铉什么时候回来,最好暂时不要出现,她好寻找机会抽身。 或许,今天就是个好机会呢! 一扫阴霾,晏晓雨竟也忍不住开 心的看了殷珩几眼。 城外,程家门前人群涌动,不少人吹吹打打,吵吵闹闹的场景,猜也知道是在办婚礼。 晏晓雨走得可是比殷珩还快几步,眼睛还不忘四处打量,到那程家大门前,她随意问了句:“你家谁娶亲啊?” 好些人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好在殷珩及时现身,两处请帖,又道:“我家亲眷,不懂规矩。鄙人李贽,是李大人家的亲侄,代我叔叔来向程老爷道个喜。” 看门那人看过请柬后,恭敬道:“是李大人家的,快请进!快请进!” “程老爷,收了几个了?”殷珩镇定自若,又玩世不恭的看着程家下人问道。 那下 人仰起头敛着笑道:“已是第五房奶奶了。” 晏晓雨在心里嘀咕,应该是娶了五个小妾了。古代男人真是该死,有权有势的男人更是禽兽不如,霸占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 她随着殷珩被人引进去,又受人接待,安排在了上座。黄昏后,程家上上下下都在酣饮畅聊,殷珩喝了些酒,脸色微红,扶着额头不敢碰杯。 忽然,他一回头,示意晏晓雨扶他离开,这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动作。 晏晓雨急忙上前搀扶,殷珩又道:“对不住了各位,在下酒量小,便先行告辞了。”席间的人并不熟悉,客套应付后,假意要找茅厕,在程家走来走去。 第24章 连夜出逃 没想到,他们很顺利的走到了新房门前,屋内红烛高燃,灯影绰约。 殷珩从地上捡了几个石子,三两下打在门外看守的下人身上,他们纷纷晕倒在地。 晏晓雨轻轻推开门,里面有人走来,殷珩当面就飞起石子击昏了那两个丫环和喜娘。原本坐在床沿的那新娘子听见动静,立马掀开了红布盖头。 “你们……是谁……”她结结巴巴的问道,被吓得又不敢动弹。 “你要是被逼的,现在赶紧离开程家!要是——”殷珩微红着脸,语气却是十分平淡。 那小新娘子还没听完,就不再犹豫,从床上爬起身来,在屋内捡了几样东西揣进兜里,飞快跑出 去了。 “你把她放走了,谁来当新娘子?” “谁知道是我放的?小婶婶?”他没来由的邪气的喊了她一声“小婶婶”,一双邪戾的眼睛正紧紧锁着她。 晏晓雨浑身一抖,避开他的威胁,转身出去了。 “等等。”殷珩又道:“小婶婶,请你现在过去假扮一下新娘子。” 为什么?晏晓雨一脸不情愿的看着他,碍于威势,还是乖乖过去了。 许久以后,有人拖着沉重的步子闯进来,晏晓雨透过盖头下的空隙,看到一个微胖的男人正摇摇晃晃的靠近。 “小巧儿,我来了!终于还是把你弄家里来了!” 他没注意到屋内外的异样,只顾奔着床 上去,三两步就靠近了。 晏晓雨尽管是有准备,但还是怕他冲过来,正这么想,那人已经扑过来了,这时,殷珩巧妙的点住他的穴道,令他不能动弹。 晏晓雨一点一点的从他身下移出来,满脸不开心的看着殷珩,殷珩又道:“你先出去守着。”她又一脸生无可奈的出去了。 “你们到底是谁?”程老爷紧张的问。 “你不需要知道,只要告诉我,李琨的那个账本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是他家师爷,怎么会不知道?” “我……我……早就离开李家了!哪知道什么账本啊?” “凭你的俸禄,能有这么多钱财纳 这么多房妾室?必定是知道不少的秘密!不说的话……”殷珩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李贽的那个叔叔李琨的秘密账本。 屋外,晏晓雨断断续续的,并没听的太清,加上对殷珩的事并不关心,就没再探听。 看着眼前空无一人,这么大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晏晓雨从未如此的兴奋,内心燃烧着小火苗,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的开溜。 也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腰上总要带点钱,趁着殷珩在里面威逼新郎官,她脚底抹油,已经趁黑摸出了程府。沿着小道跑了阵子,在一家客栈前看到个赶车的马夫,遂要他回到颍都城里。 略显安 静的春华巷,偶尔有疾步赶路的行人。 如意居外。 晏晓雨大步上前敲门,好一会儿,里面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晏姑娘,怎么是你?” 苏千才把门打开,颇有些吃惊,但还是立马把她拉了进去。 “想必你是悄悄来的,你一个人神色紧张的出现,何事让你这么着急?” 晏晓雨稍微松了口气,直接说道:“我们赶紧走。” “走?” “叫上紫玉,带着钱先离开这里。你去找把锁,先把如意居锁起来,等有空再回来卖了它。” 苏千仍是不解,但没多迟疑,上楼叫了紫玉,便独自下来,从后门去准备马车,顺便把工钱结给唐大娘和李大婶。 第25章 去往晏国 待三人安顿好如意居的一切,马上启程向颍都城外离去。 马车内显得过分安静,紫玉揉揉眼睛,有些疲惫的倚在马车上打盹儿。车外,苏千赶着马车,也一言不发,让晏晓雨想起自己做这一切,是不是会害了他们。 况且,他们和自己萍水相逢,也没有必要离开如意居,跟着自己颠沛流离。 这一离去,也不知要在哪里落脚了。 连着一夜驾车赶路,黎明时分,苏千停下马车,轻声喊醒车内熟睡的二人。 “晏姑娘,紫玉,我们到了云镇,先在这里休息,然后再计划往哪个方向走!”他说完,直接将马车引到一家客栈前停息。 客栈内,有几个人从里面出来,匆匆赶 路去了。 晏晓雨先跳下车,又给紫玉搭把手,三人进了客栈,在二楼的房间歇息下了。 临近午时,小二去苏千房前请示何时用午餐,这时,晏晓雨已经有些清醒,见仍是在客栈,才放下心来。 她是和紫玉一起住在两人一间的客房,方便照应,此刻,紫玉仍躺在床上酣眠。她走过去,轻轻摇醒她,“紫玉,该起来了!” “好。”半晌,紫玉才应声。 待小二在苏千的房内布好菜后,两个女子才梳洗完悠悠过去。 饭间,晏晓雨一脸茫然的看着这兄妹二人,想和他们商量一下,若是他们还想留在如意居,可以掉头回去。 她还没开口,便听闻苏千有条理的分析着: “晏姑娘,我们这次要是离开了颍都,短时间内不能回来。” 哪是短时间啊,是一辈子都不敢再回来。晏晓雨在心里嘀咕。 “颍都在东,我们之后要从西南北三个方向选一个。北方森寒,且有不少部族常常争斗,比较纷乱。往西不远就是西秦国,民风不善。”他顿了顿,继续夹菜送进嘴里。 有个靠谱的导游还真不错,晏晓雨一个轻佻的眼神飞向苏千。此时,紫玉只是埋头吃饭,也不一起讨论一二。 “有你们在,我就很放心。其实,你们没必要跟我一起流浪,许是我太自私了。” 此刻,紫玉却是插话进来:“晏姐姐,不是这样的,我们愿意和你一起走。你对我 们有恩,待我们也像亲人,和你一起生活,我们求之不得呢!”她便甜甜笑开,顺便给苏千夹了菜,之后又给晏晓雨添菜。 “谢谢你们。只要这次我们顺利离开了,就一起好好生活,要是不能……” “我便吃过饭后就赶紧启程,向南边去,听说我们陈国在南边有个附属小国,叫晏国,还保持着原本的淳朴民风,我们就在那附近落脚。”苏千定下了方向,大家更安心了。 午后的时光像潺潺流动的溪水,让人惬意慵懒。 乡野小道间,白衣男子动作利落的驾车,两个女子坐在马车内,掀开素白帘子,伸出纤细手臂,感受着夏日的暖意。 没想到从云镇离开后,这一路 都没遇到能落脚的小村镇,天已黑尽,四处一片漆黑,就说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 苏千寻了处空旷的地段,借着月光寻了些干木柴,取出怀里的火折子生出篝火,三人边取暖边吃干粮。 “看来今晚要在这里借宿一宿了。你们进马车睡,我在外面守着。”苏千又继续安排着。 晏晓雨眼里充满无限感激和钦佩,没想到平日里看似文弱 书生气的苏千,办起事情来这么叫人安心,这细心和体贴的程度,简直是叫人称绝。 紫玉有这样的靠谱哥哥照顾,真是幸福。 晏晓雨不由得多看了苏千几眼,竟觉得分外好看。他有细长的黑眉,温和的眼睛和唇,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第26章 被追杀 野外的夜里格外静谧,静到晏晓雨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只好在心里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 外面微风吹拂,晃得帘子轻轻摇动,令她倏然睁开眼睛。 “你们坐好了!” 苏千突然出声提醒,马车便飞快动起来,颠得晏晓雨和紫玉狠狠撞到马车后面,痛得当即庆幸过来。 “怎么了?”晏晓雨捂着后脑勺问。 “好像有人在后面追来。”他简单的告知二人,仍是不遗余力的驾车。 没走多远,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接近,顷刻间,骑马的人直接越过他们的马车,有人亮出银白色长剑,向着马车内刺进来 。 恰在此时,苏千取出了腰间匕首刺向马屁股,马儿受惊,马车瞬间飞去驶去,才让车内的两人躲过那一剑。 “有人要害我们?”晏晓雨大喊,没想到才一天,就遇到这么危险的事。 “怎么办?”三个人都不会武功,不能反击,而要伤害他们的人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目的。 马车一时抢了先,苏千危急之时看了眼身后,果不其然,三个黑衣人骑着马飞速赶来,这马车是撑不了几时了。 他换作一只手驾车,右手收回,摸着腰间的腰带,锁近一双温和的眉头,右手微动。 晏晓雨紧紧抓着紫玉的手,见她已经眼神慌张,脸色大变,整个人开始微 微颤抖。 “别害怕,别担心!”她这样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 “吭吭——呛——” 马车外,有人打斗的声音传来,而马车依旧在快速前进。 “苏千?”外面没人应声。 “苏千?” “坐好了!”他依旧驾着马车,带着二人急速离开。 离开一段距离后,马车渐渐减速,最后竟停了下来。 此刻,天微明,远方天际露出了鱼肚白,些许微光照射在蒙了黑影的大地上。 “晏姑娘?”苏千淡淡的声音有些冷意。 晏晓雨以为他们摆脱了刚才的危险,也不知有哪路神仙帮助他们。她蹑手蹑脚掀开马车帘子,小心翼翼的看着外面,出了面前坐 着的身子僵硬的苏千,再无他人。 “我们怎么突出重围的?”她甚至有些兴奋,左手却仍是紧紧抓着紫玉的手。 苏千沉默不语,眸色转暗,朝着身后的方向看了眼。 晏晓雨缓缓回头,不愿相信的看了眼,便立刻躲进了马车。 他来了? 怎么会? 真的……是敬安王! 完蛋了!这次死定了! 刚才救他们的肯定是他了!她想感激他,内心又毫无谢意。 一个人呆愣的坐在车内,让紫玉疑惑不解,看了眼她,又伸出头看外面,同样木然的坐在车内。 “晏晓雨,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马上滚出来!” 呀!他喊她本名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用想都知道那个本来就不白净的脸有多黑了。 “王爷——”她在里面娇声应着。 天命不由我啊!满脸悲痛的闭眼哭号,她拍了拍紫玉的手背,低声说着:“你们回如意居也可,自行离开也可,你们兄妹俩好好相依为命。” “晏姐姐,你?” “别管我。”她急速回道,便冲出了马车。 才跳下马车,还没看到司徒铉的脸,就被一根绳子缠住上身,死死锁住了。 司徒铉牵着绳子的那一头,拉着她往来的方向走。 他在马背上悠闲的坐着,她在地上狼狈的走着。 晏晓雨满脸愤恨的看着他,这个自以为是的无理取闹的大男人,凭什么这样对待她? 第27章 她不是她 他们在前面走着,苏千就赶着马车在后面追随,他想上前扶她一程,却被她拒绝了。 晏晓雨虽然痛恨司徒铉现在的行为,却也知道他压着脾气没发作出来,更加不敢让苏千他们帮忙了。趁司徒铉不注意,她使眼神让他们不要跟着了,先离开。 整整一天的时间,晏晓雨的脚都没歇下来一刻,到傍晚时候,整个人就像一滩烂泥,好想倒在墙头休息一会儿。 司徒铉下了马,吩咐跃风道:“跃风,去前面打探一下,看今晚在哪里落脚。” 这时,另一个黑衣的男人上前道:“主子,前面离云镇还有一段距离,今晚暂且在前头那个茶棚歇息。” 司徒铉微微点头,转过身来看了下晏晓雨,嘴角挂着 干冷的笑意。 晏晓雨时刻注意着他的神色变幻,丝毫不敢触了他的逆鳞,然而一天了,他什么也没说,真是能忍。 他能忍,她却忍不了了。 “王爷,你这样绑着我,也不能解气啊,你回去了想怎么惩罚我,还不如现在就告诉我,让我精神上先被折磨了,你不更解气。” 他听罢倒是会意一笑,缓慢上前,逼近她的身前。 “你这双腿惯是会跑了,我看不如打折了或是砍下来,倒能消了我的气。”他半眯着眼笑道。 为什么说起这让人头皮发麻的事,他还那么面不改色心不跳,看来经常这样处罚别人了。 晏晓雨无言以为,又怕他当真这样做,讨饶道:“王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跑了,再 跑,你就杀了我吧!” 毒誓都发了,我连命都交代出去了,难得啊! 晏晓雨脸色软下来,晶莹的大眼写满楚楚可怜的境地,撅起小嘴祈求一丝生机。 “你最怕什么?”他突然问,依旧一副邪气的态度。 晏晓雨被突来的问题吓住,痴痴地看着他,两个人定在夕阳余晖下,没来由的交谈着。 怕什么?怕你了! 她又不敢说,便吞吞吐吐的道:“当然是怕王爷你生气了。” 他一身靛蓝宽袍,晚风吹来,掀起衣摆随风飞舞。 “最怕本王哪点?” 晏晓雨狐疑的看这样,他这样问,好客气啊,又好让人不可置信啊。她便低垂下头来,看着地面上他的那双靴子,听闻他怪里怪气的声音传来。 “下面?” 她不明所以,抬头看他,又被他邪气荡漾的眼神所刺激,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晏儿脸怎么红了?”他调高了声音问道。 晏晓雨刚低下去头又抬起来,狠狠的瞪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的跃风和另一个人。 “他们会守口如瓶的。”他朝着跃风和飞雨看了眼。那二人却是在仔细的收拾茶棚。 “你想什么呢?”她气恼的回道。 司徒铉突然靠近,胸膛直接贴在她微红的脸前,他的手臂环过去将她捆在身前。 “你在干嘛?”她不解,被他突如其来的抱住,感觉怪怪的。 在她心里,他就像一个强硬闯入心里的强盗,故意刺激她的内心。 “走开!”她以为,他又在借机轻薄她 。 他扔掉绳子,她觉得肩膀如释重负,才诧异的抬起头,见他眼里浮现怒意。 “你?” “我什么?”他的手指拖着她下巴,细腻如玉的触感,却因为薄薄的尘土,让她显得疲惫不堪。那双晶莹明眸却不染风尘,直直的看着她,像一束微弱的光,浅浅的照进他眼里。 这一刻,司徒铉颇为明白了,她确实不再是以前那个她。 他的手指顺着脖颈向下,停在颈窝处细细摩挲,见她眼里浮现惧意,肩头微颤,思及她每次都费尽心思的逃离,又气得很。 他脑中歪念一动,一只手瞬间解开她腰间的带子。晏晓雨立马反应过来,推他推不动,双手紧紧揪住衣襟。她两眼充满怒意,同时浮上一层泪花。 第28章 阿辰 夜里,郊外露重,晏晓雨和司徒铉分别坐在火堆旁,跃风和飞雨在棚子外面守夜。 他一脸凝重的表情,没有丝毫疲惫之感,晏晓雨则是不敢睡,在他身边,不说他是阎王爷,也是头狼了。 就在方才,夕阳余晖下,凉风起,青丝缠绕。 他悄无声息的解开她衣带,让她手足无措,被迫压在他胸膛偷偷系好,一抬头,就听见他恶意的笑声。 很多时候,她从没有看清过这个男人。 其实,晏晓雨想了想,自己从未将心思放在他身上,自然任何时候看他的感觉,就只当他是个陌生人罢。 然而,两个人独自在一起处久了 ,空气中的味道是会发生变化的。 这之后,她是否真的要一直留在他身边,还是暂时委身?她更怕卷入一些没必要的纷争当中,到时候,谁会保她?保得住吗?是司徒铉还是其他人?她又要怎么去看待这里面的关系? 入夜后,晏晓雨毫无睡意,脑袋里保留着各种各样的想法,没有头绪,也没有结果。 司徒铉便起身去外面空地上练鞭子了,一条黑色的长鞭在他手里灵活无比,娇如游龙,翩若惊鸿。却又像一把锋利的剑,想让剑指到哪个方向,就能指到哪个方向。 月光下,他脸庞的轮廓时而分明时而柔和,眼神望 向月光时有几分孤凉,看向棚子这边时有深不可测。衣服随着身体翻滚的姿势,不时发出声响,偶尔也有骨节响动。晏晓雨听到耳朵里,身子还能抖一抖。 明月当移到天空正中时,司徒铉才练完鞭,回到茶棚内歇息,茶棚三面不透风,只有一面能看到前面空地。方才,他注意到,晏晓雨偶尔会看过来。 司徒铉径直坐在火堆旁,身上生出细汗,浅浅的汗味飘进晏晓雨鼻腔,她方才抬头看一眼他。 “王爷,你可要休息了?” 司徒铉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半晌,才开口:“晏……晓雨?跟着本王如何?” “什么? ”她有些吃惊。 “别让我说第二遍?” “王爷不是强人所难吗?”她表情僵硬的笑了笑。 “强你所难,你又能如何?”他反问,不容她反驳。 晏晓雨可怜巴巴的看他一眼,就埋着头,找了根树枝把火堆翻了一下。 “昨夜的黑衣人,并非冲着本王来的,你要是还想跑,我看你只能多活一天!”他又道。 “还不是代您受过。”她低声抗议。 但事实并非这样,晏晓雨心里也开始有谱了,这次她离开颍都离开王府,若真是对付敬安王的人,没必要揪住他一个小角色不放。不是这样,那只能有一个原因了,有人也 想杀晏娘? 那他这次来,是专程救自己了? 晏晓雨虽是说了不好听的话,温柔明亮的眼神还是传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再者,本王岂能容你拒绝?你要是不从,我回头就叫人拆了如意居,杀了那两兄妹!” “你!” “另外,你是完全忘记阿辰了吗?她至今还被本王关在王府的地牢里。” “阿辰?”晏晓雨糊涂了,努力回想着“阿辰”这个人,很熟吗? “你的贴身侍女,当初拼了命也要护你离开王府,可惜了,你是跑了,她却被抓了,这一困就是两年。两年了,你从没回来看过她。” “她的事与我何干?” 第29章 噩梦 司徒铉眸光晶亮,随意笑了笑。晏晓雨却目光转为黯然,蓦然想起那次夜里被黑衣人刺杀,有个女子奋力保护她,后来司徒铉的手下喊她“阿辰”,还用剑架着她脖子离开了。 他特意靠近她,霸道的坐在她身旁的草堆上。他一靠近,晏晓雨就往旁边挪一点,他便伸手,直接把她捞进怀里。 “救命啊——”她突然惊呼一声。 外面两个男人听见里头的动静,默默往外移了几步。 司徒铉这下眉头更紧了,不悦的盯着她看,这女人真麻烦,荒山 野岭还能叫这么大声。当即,他表现出恶意的坏笑,眼神更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王爷,你——想——”干嘛两字还没说完,他眼中神色一转,令她封口不言。 “这段日子是待你温柔了点,我看你并不需要啊。”他冷哼。 “不管怎么样,你这辈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魂。” …… 棚子外面,夜深人静,跃风和飞雨忍着不适宜的声音苦苦守夜。 第二日清晨,朝阳伴着天边的云霞,迎来晴朗的一天。 晏晓雨突然从梦里惊醒,梦中, 她不停步跑,不停的跑,身后一个人拿着亮白的尖刀一直在追她,她不敢停下来,一停那人就把刀刺过来。 啊—— 她忍不住颤抖身体,整个人差点栽倒在地,好在司徒铉一把抓住她,不解的看着她惨白的小脸。 “做恶梦了?” 她点头回应,抽回袖子,脸颊顿时红了,忍着他怪异的目光,悄悄转过身去。 今天,她一看到他,就能无比清晰的想起昨夜和他做的事情,有时候,她很想忽略,可又觉得这类事没什么好遮掩的。真到要装作没发 生过,又怎么也掩藏不住内心的羞愧。 只有他,还能当做什么也没做过。 算了,晏晓雨内心苦笑,这辈子只能当被狗啃了。 起身简单整理衣服,梳理了头发,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用那根不离身的乌木簪子束好。转过身来时,司徒铉把手中的干粮分给她,她接过食物,直接放进嘴里撕咬,吞下喉咙时干涩难咽,司徒铉便递上了水袋给她。 此时天已大亮,大家吃过简陋的早点,准备立马骑马离开。 司徒铉率先上马,坐在马背上淡淡的看 着她。 晏晓雨也眼巴巴的盯着他看,昨天被绳子牵着走了一天,虽然自己体力好,也累的够呛,再加上昨晚上折腾了一会儿,今天要是再被牵着走一次,还不得累死了。 “上马。”司徒铉一看她那副不情愿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他策马走到她身边,一把捞上马,把她固定在身前。 晏晓雨被他拉扯得浑身疼痛不已,轻声呼痛,就发觉他放在腰间的手臂更紧了。 脸一下子就红了,她用力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自己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 第30章 再次遇袭 三人骑马,临近中午的时候就赶到了云镇,天黑之前也能赶回颍都城内。 在云镇的时候,跃风前去找了家客栈,叫小二炒几个小菜,吃饭前,跃风用银针试了菜,后四人简单的用了餐。 晏晓雨发现,私下里,司徒铉对这两个属下也算厚待了。她和司徒铉坐一桌吃饭,跃风和飞雨就坐在另一张桌子上,饭菜什么几乎都是一样的。 要知道,这里是主尊奴卑的古代,他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物,对自己属下这样好,也算是一个优点吧。 至于他其他的优点,晏晓雨先吃了两碗饭后又开始冥头苦想。真没有了吧! 缺点倒是不少,比如偶尔凶狠了点 ,也会小气巴巴的,喜欢强取豪夺吧…… 稍作休息,四人骑着三匹马离开云镇。才出云镇,就在外面的小道上遭人伏击,来人不少,约莫着十多个人,但个个武功高强,即使司徒铉和两个属下拼尽全力,也都受了轻伤。 弯曲小道上,竹木葱绿,随风沙沙作响。 三匹健硕的黑马早已被乱箭射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跃风和飞雨紧紧护着身后的司徒铉,而晏晓雨则被司徒铉紧护在身旁,敌人杀来时,司徒铉把她固定在中间,他则跃起身三两鞭解决了攻击他的人。方才,三人同时进攻他,而其他人则分开纠缠着袭击跃风和飞雨,司徒铉避敌不 及,被人从后背狠狠的划了一剑,鲜血顿时然是蓝色宽袍。 他双目深沉,面不改色,凌厉的目光顿时化作一柄利剑,深深刺向前面仅剩的四个黑衣人。 这时,跃风和飞雨也解决完了八个黑衣人,步步逼近,包抄过来。 司徒铉放开晏晓雨的手,而她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视线一片模糊。 “王爷,让我们来。”飞雨道。 今日的这群黑衣人算是之前那几波不停出来作乱的小蚱蜢的数倍之力,幕后之人也是下了黑手了。但,真要把司徒铉的人逼到濒死边缘,他们只会更快的解决完敌人。 说时迟,那时快,在那四个黑衣人 还面面相觑,正要分头击杀的时候,跃风和飞雨以极快的速度靠近,从两侧分别一剑刺去,逼迫几人散开,正当他们攻击一人时,蓦地一转身,就已经将另一人给杀了。原本受攻击的人被惊到,一眨眼,又被另一个对手抹脖子了。 司徒铉收回鞭子,抖了下衣袍,忽的带动背上的伤。 他**一声,晏晓雨顿时回过神来,看着背上那条巴掌长的皮肉分裂的伤口,顿时两腿一软,差点掉在地上。 他刚才的确是因为保护她,才没躲避开,硬生生替她挨了那一剑。 在平常,晏晓雨就算切菜切到手指,也心痛得要死,这时候看到司徒铉背上的伤,心 里莫名难受,再加上他是为了自己受伤,心头更加感到愧疚了。 心里这样想着,腿脚却不听使唤,司徒铉见她差点倒地,顺手一把拉住,再次扯动伤口。 “给本王站起来!”他几近生气的道。 晏晓雨又清醒几分,努力站好,眼巴巴的看着他,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很痛?”她问,又答道:“很痛。怎么办?” “让开。”司徒铉沉着脸说道,便自行解开腰带,脱下上衣。 “晏夫人,让属下来。”跃风上前,取出身上的黑色小瓶,倒了些黄色粉末在伤口附近,又去马背上的袋子里拿来白色纱布,三两下就给司徒铉包好伤口。 “回云镇。” 第31章 中毒 司徒铉转身往回走,跃风和飞雨跟上,晏晓雨愣了一会儿,也小跑追过去。 当她一靠近,司徒铉好像已经给两个属下交代完了,瞪她一眼,径直走了。 当三个男人衣带见血的回到之前的客栈时,掌柜的吓了一大跳,问候了几句就开始吞吞吐吐,说客房不够,实则是不敢接待这几个人人,怕惹来杀身之祸。 司徒铉被飞雨托着腰身架在肩头,一看就像伤的不轻,从始至终连头都没抬起。 跃风直接亮了腰牌,掌柜的一看是颍都城里来的人,也不敢再拦着了。 晏晓雨这才松了口气。方才在路上,司徒铉突然体力不支,几乎倒地。跃风神色大变 ,说是中了毒,要尽快用药解毒,晏晓雨被吓得一路搀扶回了云镇。 将司徒铉安置在客房后,晏晓雨手足无措,想帮忙,却不知能做些什么。跃风已经出去找大夫了,飞雨一步不移的守着床上的主子。 晏晓雨赶紧倒了水过来,想递给他,可见他双目紧闭,面色难看,肯定很难受吧?她心头酸酸的,说了句:“王爷喝口水吧?” 他仍是闭着眼睛没有回应,她就把水杯递到他嘴边,让他直接喝。这样还真管用,司徒铉微微张开嘴巴,几大口咕噜咕噜全喝完了,晏晓雨赶紧再去倒了一杯。 之后大夫来了,她就被请到外面,屋内只剩下跃风和大 夫守着。 想着他受伤了,晏晓雨在房门前踱来踱去,也不能安下心来。随后去了前厅,请掌柜的晚上送些补血益气的汤和粥过来,顺便还让他们准备热水,打算好好洗个澡。 已经好多天没有洗澡了,这古代真是不方便,没有热水器,要洗澡还得看地方。忍忍吧! 再跑是不容易跑掉了,司徒铉身边还有两个武功高强的属下,转眼就能把自己抓回去。 但他受了伤,自己还要走掉,岂不是以德报怨。 算了,先照顾好他再说吧。 她返回司徒铉房间时,手里提着一壶热水,端着一只碗。门已打开,屋内只有飞雨守着他,跃风应是去取药了。 “晏夫人,我们要现在这里住一阵子,等主子伤情好转,再回颍都。”飞雨道。 司徒铉已经醒过来,眼神淡漠的望向飞雨,飞雨便出去了,走之前将门合上了。 他脸色仍是比较苍白,但呼吸均匀,脸色也没有痛苦之色。他起身道:“如今我体力不济,你万事小心。” 这么危险?早知道我一个人可能还要安全些了。 晏晓雨嘟嘟嘴巴,将茶壶放在桌上,动作细致的倒上一杯清茶端给他。司徒铉很自然的接过去喝了,还杯子时,触及那温柔明媚的脸庞,心头一暖。 晏晓雨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转移了话题:“我看一下你的伤口?方才我去灶 房取了蜂蜜,等会儿清理了伤口再给你换上。” 刚才大夫只是看了伤,也没再对伤口做处理,估计是看到上面已经撒了上等的金疮药。但是也不能就这么简单的处理着,等着喝药内补,伤口愈合的时间也要很久。 好在小时候爷爷常常把一些中医小知识告诉她,很多年没派上用场,今天反而想起来了。 去端来热水,拧干毛巾,要他脱掉上衣趴在床上。 司徒铉看着她前前后后进进出出,说要他脱掉衣服时也不害臊,心里气结的想揍人。这女人,从来都不懂得什么叫矜持吗? 顿时,脸黑了三分,还是乖乖解开衣带,就那样半挂着衣服站在床前。 第32章 照顾他 晏晓雨把毛巾重新丢进铜盆里,过去给他轻轻把衣服顺着肩膀脱下来,双手轻柔灵巧,尽量避免碰触到伤口。但是伤口附近还是有布料被血迹黏住了,她只能试探着去扯。 “用点力!” “你会很痛的?” “用力。”他再次补充道。 晏晓雨见状,狠心拉扯,仍是将肉皮翻扯起来了,心头惊得差点停住呼吸。天啊,伤口又长又深,她的手忍不住抖起来。 司徒铉回头,见她愣住,伸手去碰她手背,被她一把推掉。 “心痛了?”他嘴角一扯,“我这伤,可要好好补补才行。” 她才不听他胡说,又将毛巾拧干,站 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擦拭伤口旁边几乎干涸的血迹。他身材高大,而她才及他的下巴,站在他背后就能被隐去,这样站着给他擦伤,不多时手就酸了。 她换了一只手继续擦,力道不稳,突然听得他一声呼痛,吓得差点扔掉毛巾。 “我轻点。” 他轻哼一声,又道:“你要是再唱个曲儿,我兴许就不会这么在意你手上的动作。” 你想得美! 她一脸不屑,又不知说什么,就轻声哼唱起来了。那是幼时爷爷最爱用录音机放的歌曲,每当有人来找他看病,总要在家里听一阵子歌才走。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 映红,人面是对人常带三分笑,桃花也盈盈含笑舞春风……” 她扶着他趴在床上,取出小白碗里的黄色浆液,无名指蘸取一些,轻轻抹在伤口附近。不忍伤口直接被衣料摩擦,就去找了纱布缠在他身上,等弄完一切,司徒铉已经没了动静,她轻柔婉转如鸟啼般的歌声却没停下来。 “谁知道人面飘泊何处去,只有那桃花依旧笑春风……” 司徒铉已经睡着了,安静下来的他倒也真如一块颜色浑厚的温润美玉。 这几天的事实在太过惊险,不管暗中的人冲着谁来,都要小心。她便搬了张椅子坐在桌旁,方才小二说热水 已经烧好了,问她何时沐浴,她便说晚点再去通知。 百无聊赖,在屋内找了几本闲书看起来,由于很多字都认不全,一本书也只看得七七八八。大概是讲了一个妃子爱上君王却在乱世被抛弃的故事,这老梗,她猜也猜得到结局,但熟悉的人物描述,不自觉的就代入到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里去了。 日头沉下山去的时候,晏晓雨估摸着就是酉时左右了,叫小二准备晚饭端过来。 回到司徒铉房内时,他已经醒来,坐在床上盯着她看。 晏晓雨一脸懵状,不解其意,他移开视线,看向一旁木架上的衣服。 “伺候本王 更衣。” 晏晓雨白他一眼,还来架子了,平时也没怎么威风啊,现在抽什么疯? “是,王爷。” 她回以虚假的笑容,三两下将外衣他在他身上,拧了毛巾让他擦脸净手。 桌上摆了许多小青菜和瘦肉粥,最让人无法移目的竟是中间那一大盆猪蹄蘑菇莲藕汤。 司徒铉看到满满一大盆猪脚,真是把自己当猪看了! 他气得站在那里不肯做下,转身就走。 “唉?王爷?”晏晓雨无语,拉住他衣袖,把他死命拖回来坐下,“你受伤了,多吃些补的,伤口才恢复得快。” “你让本王吃啥补啥?”他睨她一眼,眼里喷火。 第33章 跳舞他眼睛痛 晏晓雨用筷子翻动猪蹄肉,黏黏糯糯的样子,看着就很有食欲啊。这么好吃的补品,居然不识货,她才是无语。 仍是把最精瘦的一块夹到碗里,递给他,他仍不领情,晏晓雨有些生气了,低吼道:“你爱吃不吃!我不伺候了!要不是看在你替我挡了刀——” 到这时候,她才发现司徒铉是个好脾气的家伙了,不实传闻他脾气火爆,人品不佳吗? 晏晓雨顿时泄了气,也不说了,端起他的碗,夹一块皮直接喂到他嘴里。他顿了会儿,张嘴吃掉了。这顿饭下来,可费了她不少时间,就像折腾一个小宝宝一样,一口一口哄他吃饭,尽量让他高兴,多吃一些。 期间,司徒铉不乐意再吃了,她竟然主动要求:“王爷,你乖乖吃饭,吃完了我给你跳舞?” 他那病弱的样子,晏晓雨完全把他当个真的病人,因为他也不骂人也不吓人,平时至少看起来是生龙活虎的,今天着实病态了些。 司徒铉吃完坐在桌前看她吃,晏晓雨也饿了大半天,按照自己一贯的作风,大口吃饭大口吃菜,没有一点优雅可言。 司徒铉一边皱眉,一边目光不移的盯着,想像看一头大怪兽般。 等她也吃完后,她就起身去扶他,他径直往门外去,两人沉默不语的散了会步,才回到房间。 这时,司徒铉微微一笑,脸上浮现异样神情,眼睛看着 她道:“现在你可以跳舞了。” “噶?”她微微一怔,方才也是一时嘴快乱说的,她哪里会跳什么舞啊?要说跳过,也只能是大学时在爵士舞社团待了一学。那时候本意是想保持身材,顺便学门技能,谁知自己天生不是跳舞的料,又想多做份兼职,就没继续练习了。 在司徒铉逼视的目光下,她挪着步子,又看了眼门口方向。门外,飞雨和跃风一直守着,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太刺激了! 不过也没少干这样的事! 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晏晓雨撩起衣袖,脑袋里一片空白,看着这狗王爷较真的样子,真相一脚踹死他。想归想,她站在屋子中间,还记得以 前学过一段爵士舞,但动作不够标准,打算直接放柔了肢体,跳得稍微温柔古典一些,但有些原本很性感的动作,又不能改得厉害,只好在柔美的舞姿中增加一点富有动感的动作。 月华起,微风乱,似有乐曲缓缓吹响,她微微低头,抬手,云袖翻飞,身姿摇曳。烛光微弱,明黄光亮照在她淡粉的衣服上,映衬的柔软身子熠熠生辉。 素颜冷靥,抬眸含笑,垂眸天真,手像一张有魔力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眉宇间的结。 司徒铉已经坐在小榻上,半倚着身躯,神色漠然,唯独一双眼睛还在说话。 这女人,跳这么露骨的舞,真的是想死了! 看她这样子,选 一支这样的舞来跳,丝毫没半点犹豫,兴许在别人面前也跳过呢! 她,脑袋里究竟想的是些什么? 香袖回转,晏晓雨嫣然一笑,正要转身,被他冲下来一把拉住,就在怀里。 “你干嘛?”她低吼,不是要看跳舞的吗? “看得我眼睛痛!” 怎么又眼睛痛了?她当了真,抬头仔细看了眼。 “风吹进了沙子,给我吹一下。”他要求着。 晏晓雨想着不跳舞了,就勉强给他吹口气吧。踮着脚,崛起嘴巴正要对着他眼睛吹气,就被他野兽般的攫住红唇,含在口中轻柔碾压,偶尔又如蜻蜓点水样倾情雕琢。一只手臂紧紧固定她的位置,丝毫没牵扯到伤口。 第34章 被非礼 晏晓雨睁大双眼,气息翻滚,眼睛里写满无数想法。 狗王爷!我好心伺候你,你又消遣我!虽然以前是你侍妾,但也要注意场合啊!而且我和你男女有别! 可……现在连我自己都觉得可以被你随时享用了! 她在心里唾骂他无数遍,最后头晕目眩之时才获得解脱。 “以后没我命令,不准跳舞了!”他狠狠教训着。 她瞪他一眼,才不理他,嘴巴还痛呢!甩了袖子一转身就出去了。 “你去哪里?” “回房!” “不准!”他低吼,见她头也不回,更气愤了。“反了你了!”不管怎么,他还是没走出房门教训她了。 下午的时候,晏晓雨抽空再要了个房间,不然怎么洗澡 。不敢跑远了,就在隔壁,若是有事他们还能护着点。 不久以后,司徒铉耳根子清净的厉害,又走到门口隔着门问跃风,“她在哪里?” 跃风道:“王爷,晏夫人就在隔壁。” “睡了吗?” 跃风以为王爷是想让晏夫人过来伺候,又担心他伤势,犹豫了片刻才道:“夫人现在该是在沐浴,王爷不如早点歇息。” “多嘴!进来。”他声音一冷,灭了屋内的灯,不再出声。跃风进去后,没多久,就有人出来了,径直往旁边房间去。 彼时,晏晓雨栓好门,正优哉游哉的躺在大木桶里泡澡。真舒服,好久没泡澡了!水里加了玫瑰花的花瓣,水面漂起一层薄雾,还有淡淡的花香 。 晏晓雨仔细揉搓身体,差不多时,打算闭着眼睛躺一会儿再起来。 门外,司徒铉一推门,居然从里面锁上了,怎么用力也推不动。他眼中露出气愤,遂取出腰间的匕首,从门缝中间伸进去,轻轻挑开门栓,推门而入。 屏风后,晏晓雨突然惊醒,感受到了一阵凉风,心头一惊。四处看了下,并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又眯着眼睛准备跑会儿。然而心头不安,怎么也不能静下心来泡澡了,就起身擦干身上的水,随意披了件素白的亵衣,接着一盏昏黄的烛光光亮,往床上去了。 刚坐到床上,就被人用力拉拽,床幔被放下,床上昏暗不明。他两条腿狠狠的压在她身上,嘴巴被他用 手捂着,动弹不了分毫。 恐惧,害怕,顿时袭来。 司徒铉—— 她突然在心里呐喊,来救救她,有坏人要非礼她了! 身上的人力气很大,她全身疲乏,也抵不过男人的力量,但这人也没继续做什么,晏晓雨稍微冷静下来。 她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这身形轮廓竟是那么熟悉。 “你——” 她挣扎着怒吼,但被他捂着嘴巴,声音仍是没传出来。于是晏晓雨奋力抵抗,把他撼动半分,就听得他沉声训斥:“闭嘴。” 他翻身躺在一旁,晏晓雨顿时松了口气,但也下不了床,他的两条腿还横在她身上。 “你怎么进来的?”她竟没有察觉,想想都后怕。 “本王还不能进来 吗?”他反问。 晏晓雨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年纪也不小了,说话还能气死人。她再问他怎么进来的,他要答能不能进来,不是脑袋有毛病,就是心里有疾病。 “陪本王睡觉。”他把手横过来,刚好搭在她身前柔软的地方,令她顿时火冒三丈,伸手用力推他。 “不想死就别乱动。”他出声警告,闭目养神去了。 吓唬我? 晏晓雨心想,又害怕出事,胆小的就没再动了。正如她之前所想,已经把自己这句躯体捐献给这狗王爷了。 晏晓雨,你拿把刀剖腹自尽吧! 但某些矜持的观念在她眼里,真没那么重要,否则也不会不拒绝男人的靠近啊。所以啊,他也理所当然的随时享用了。 第35章 夜袭 许久没有动静,而且他背上伤口深,这样半趴在她身上,岂不会更加严重。 “诶?”她轻轻推开了他。 “别动。” 他反而压下半分,扯过被子蒙住两人,默不出声。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柔嫩的脸上,顿时又红润温热了些。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屋外忽有轻微声响传来,两人不禁屏住呼吸,不敢乱动分毫。 而隔壁房间,正好穿来刀剑打斗声,铁器铿锵,声声惊心。 彼时,晏晓雨有些明白了,心头便佩服了司徒铉那深厚心思。 遐思之际,床前脚步声停,似有疾风闯来,司徒铉立马掀开被子,猛力扔向来人。被子一把将人罩住,那人折腾不过,竟被司徒铉一脚踹倒。刹那间,他拔出腰间匕首,一道刺下去,已将人刺死。 这时候的晏晓雨 ,仍旧双手揪着衣襟,神色紧张的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 司徒铉转身看了眼门外,没人再进来,该是以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好对付。 然而,房门突然打开,好几个黑衣人破门而入,手里拿着尖亮的剑闯入。飞雨从后面厮杀进来,之后便有更多的人从一侧打进来一起攻击黑衣人。 司徒铉径直过去,一张拉下床幔将晏晓雨遮住,又出去站了片刻,黑衣人已悉数倒下。 飞雨道:“主子,已经解决了。” “连着两次要我老命,看来是不能放过你们了。” “主子可动了手?” “无大碍。传话回去,让京里的人慢慢动手。” “是。” “我们再歇两日再回颍都。下去吧。” 飞雨即刻命人把屋内外的黑衣人尸体抬走,又迅速擦地处理现 场。 司徒铉回到床前,取了自己的外衣披在晏晓雨身上,三两步已将人抱走。 晏晓雨闭嘴不言,晕晕乎乎的就跟着他不知道去了哪个地方。 许久,他们坐着马车,又在一处宅子前停下来,司徒铉依旧将她抱起进了屋。 “这是哪里?” 司徒铉道:“客栈不安全,现在安全了。” “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 “难道你还想让谁抱着你?”他反问,一脸不高兴。 “也不是非要抱着,我有手有脚——” “可你衣衫不整!” “还不是——”她很不高兴,原本可以自己走,谁知叫他捷足先登,现在又要假仁假义了。 司徒铉见她颇有微词,一个凶狠的眼神杀过去,教她乖乖闭了嘴。他把她放在床上,怔怔的站在床前看着,也不离开。 晏晓雨有种砧板上的鱼肉的感觉,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这场景,心里直发毛。 司徒铉知道她又在忧虑什么,便上前两步,道:“进去,给本王挪个地儿。” 晏晓雨两眼一翻,顿时不乐意,反而从床上跳起来。司徒铉还不解,等清楚她的目的的时候,人已经跑到门口了。 “你给本王站住!” 晏晓雨才不管,被他给睡怕了,这下子四肢健全,撒丫子就跑。 “站住!” 他急速跑过去,一把揪住她的袖子,施力抓了回来。这里是一处安全的宅子,他本是放心,可她衣衫不整,周围还有很多手下盯着呢。 气急攻心,他直接拖着晏晓雨进了屋,一脚踹上房门。这一大动静,顷刻间牵扯到背上的伤口,额头青筋暴跳。 “你看看你的样子,我— —”他气得想扇巴掌。 “还不是你逼的?” 晏晓雨不甘心,一副被吓到的可怜模样,眼神顿时也柔顺起来。 司徒铉收了手,仍不解气,双手叉腰步步逼近。 “王爷,你——早点——休息吧?” “好。” “那——你——” 他仍是靠近,她就后退,最后,他坐在床上,脱掉了上衣,把后背露出来。 晏晓雨见状,顿时也说不出话来,他的背已经在流血了,刚才还这样一折腾,血一点一点的就往外冒,衣服都湿了大片。 “我给你涂药。”她主动说道。“药在哪里?” “柜子里。”他不管在哪里,都要让人往柜子放些伤药。 晏晓雨取了药,轻手轻脚涂抹上,才消了他的怒气。 之后,他趴在床上,晏晓雨睡在一旁,一晚上相安无事。 第36章 新鲜感 清晨,晏晓雨浑身一颤,从床上惊坐起来,一双惺忪睡眼四处打量,顿时吓一跳。 这是哪里? 她发觉自己脑子还不够清醒,凭着一股强烈的意念撑开眼皮,仔细一看,原来是这里。昨夜,他们在客栈遇袭,打败那伙人后,司徒铉带她来了处安全的宅子。心是放下了,睡意全无。 她转身看了看旁边侧着睡得正熟的男人,柔和的眉眼口鼻,少了些霸道气,也不觉得冷漠,看着舒服多了。似乎,睡着的人都容易让人亲近,让人心生怜惜,尤其是一些平日里看起来可恶的人。 心里惦记着司徒铉背上的伤,打算早起一会儿给他做点吃的,也算答谢三番两次的救命之恩。便掀开被子,拿着衣服,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人一走,司徒铉便睁开了眼,表情懒散的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 晏晓雨出去到处找厨房,好在碰到了跃风,他告诉她,厨房已经有厨娘在准备早点了,等王爷起床梳洗后,便能用餐。晏晓雨兴冲冲的想法被打败了一般,一想到有现成的吃食,哪还管司徒铉的恩情呢。一转身,就去厨房端了熬好的红豆粥和蛋黄包,步调轻快地赶回房。 一脚踹开门时,司徒铉正在换衣服,可 样子有些好笑,晏晓雨忍不住使了个轻飘飘的眼神,以表达内心的笑意。 司徒铉一记冷眼杀过来,不用多说,晏晓雨就放下盘子过去帮忙了,俨然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他的一直袖子穿好了衣服,另一只袖子还垂在半空,想伸手去拿,估计是伤口绷着会痛,才没自己穿好。突然想起这茬,她便急着问道:“换药了吗?” “没有。”他冷硬的回道。 要不是不方便,用得着你问得这么迟钝吗?他瞟了她一眼,又眼神示意她去柜子里拿要过来。 给他换好药,重新穿好衣服,才去桌边摆好早点,一切弄得整整齐齐时,她才满意的坐下。 司徒铉瞧她倒是挺自在的,已经坐下动手吃了,内心一阵咆哮,但面上仍是一派的冷峻,大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 晏晓雨到不在乎,见他愣住,连连点头:“吃啊,你吃啊!” 她那口气,还挺着急的,司徒铉咬了咬下嘴唇,吐了口气,才动手吃起来。 他这辈子,说实话,从没见过这么……不拘小节的女人。 想他王府里的正妃侧妃,其他夫人,断然没有谁这样不文雅,而以前的晏娘更是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子端庄和贵气。 “晏晓雨。”他 是记得她亲口说的这个名字,此刻叫出来,又极其的自然。 晏晓雨正咬了口蛋黄包,听到别人一叫她,颇为熟悉的亲切感,禁不住抬头一看,竟然是司徒铉,顿时愣住了,包子里的油汁儿顺着嘴角慢慢往下流。 司徒铉冷冷扫她一眼,还不如不叫,便自行吃饭去了。 晏晓雨瞪他一眼,莫名其妙嘛,不过他刚才喊她名字的时候,好奇怪哦,居然会觉得听起来很舒服。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她了。要是没这么意外,她还在学校和兼职店里来回溜达,有空再去姐姐家蹭个饭,日子倒也过得舒坦,偏偏意外来的太突然。唉,不想了,死而复生已经是老天恩赐的惊喜了。 连着好几天的上午,司徒铉在宅子里练了会儿拳脚,就去花园里看书了。 这天,晏晓雨实在无聊到烦躁时,又得不到他的允许出去玩,便闲得把宅子里的角角落落踩了一遍,最后硬要跃风找来锄头,把后面荒芜院子里的几株不知名的植株挖了起来,硬生生搬到司徒铉看书的院子里栽好,弄得石板小道上全是泥土。一边折腾花花草草,一边唱着乱七八糟的歌,有流行的,也有怀旧的,还有英文歌,强调各异,却自得其乐。 司徒铉看书不清净,黑着脸盯着她后脑勺愣住,本想在这里休息两天养一下伤,谁知道还要被她折磨。 这个叽叽喳喳不能安分的小麻雀,又让他觉得分外新鲜,同以前那个晏娘完全不一样了。 一半是怒,一半是喜,司徒铉放下书,走到她跟前看她侍弄花草。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她还在撅着小嘴吧唱得欢快,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像一头欢脱的野马。 “你能安静一点吗?”他难得好心的问。 “要是嫌我吵,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出去兜兜风也行。”她笑得厚颜无耻的样子,让他很想拎起来揍一顿。 “有很多方法让你闭嘴。”他发觉自己对她越来越没风度了,不仅各种强迫她睡觉,还要威胁她。 在其他女人面前,他绝对是个冷静霸道的敬安王,女人们只会安安分分的听从他的话,言语温顺,万般讨好。也只有她——晏晓雨,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奇怪的女人,敢不把他当一回事儿。 尤是心里有怪异的想法,他也不会表现的很明显,这厢松了口:“我带你出去转转。” “好啊。”她站起来,开始收拾,准备出门。 “晚上出去。” “要等到晚上啊?” 她的期望降下来很大一截。 入夜后,司徒铉换了身浅蓝的紧袖宽袍,神色淡然,人看起来也容易亲近许多。 晏晓雨围着他转了一圈,看了几眼,“王爷,你现在看来很帅啊。”她不由得称赞,不停地点头,眼神里充满戏谑味道。 司徒铉一甩袖子,也不同她狡辩,先出了门。晏晓雨讪讪的闭了嘴,收起那副夸张的表情,屁颠屁颠跟上。要是和他一直这样平安无事的相处,她倒也愿意。如果他的出现不让她心烦,不让她担惊受怕,她跟他没多大关系,就是普通朋友,日子倒也会过得不错。可惜啊,哪有那么多的白日梦呢? 天色黑下来,云镇的集镇上却还是人来人往的。红艳的灯笼,明晃晃的烛光,稀稀落落的挂在一些人家的屋檐,映得整条路上都是黑压压的人影。有些小贩还在叫卖,有人扛着冰糖葫芦到处转,也有人在卖灯笼,还有人在做糖人儿。有些男男女女相伴而行,奔着前头去,还要小心的护着手里的小灯笼,像是做什么事去了。 司徒铉带着晏晓雨去了人多的闹市中心,一边兴致勃勃的瞧着周围的趣事,一边还要不停的寻找司徒铉的身影,他哪里是带她出来玩,完全是遛马呢! 第37章 喝醉 呼—— 她跟得上气不接下气,索性不走了,赖在一个穿白衣服的书生的摊子跟前。 书生在写字卖钱,也在扇子上即兴题字题诗词,有人出钱要他创作一首以“清明踏青”为题的诗写在上面,书生走了几步,冥头深思片刻,急速下笔,气势恢宏。题写完,围观的人纷纷拍手称赞,秉着呼吸待他慢慢念出来。 “碧蕊含羞**泥,清风拂面笑依依。和风旭日时节好,才郎意气逐青衣。” 那厢众人正在拍手叫好,晏晓雨却是轻语**,重复了一遍这首诗,不会评价,便不多想,唯独想起了个让她兴奋的事。 难道这是清明节了? 古人也是流行这时节前后出门踏青和祭拜先人的,不过他们的活动有意思的多,似乎前面还有人在猜灯谜呢。 一转身,娇俏的身影便挤进了一家名叫“笔墨斋”的店前,有个有钱模样的人正吆喝着:“猜谜得文房四宝了!” 许多穿着一般的身板瘦瘦的书生纷纷往里挤,你一言我一语的猜起了谜语。 想着挤不进去了,晏晓雨掉头也走了,又往其他聚集了人头的地方冲。等终于挤出人潮时,才觉得街道上空荡荡的,也就几个人匆匆往 里走。但是,她便是孤身一人了,早没了司徒铉的身影。 “他回去了?”眼神飘忽,看似满不在乎,其实心头也怕,这么一截热闹的路,竟然让她忘记回家的方向。 叹了口气,垂着脑袋,随便找了个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四处乱看,正要绝望之际,居然看到一家酒馆里还有不少人在喝酒,而且,她看到了司徒铉。 她放松的笑了,迈开脚飞快跑进去,满脸惊喜的道:”好惊险,我差点走丢了!” 怕被他教训,只能这么说,说完,她咬咬舌头,低着头等候他训斥。 出奇的是,司徒铉没开口说什么,只是喝着酒,顺带看她几眼。 “我给你倒酒。”晏晓雨笑眯眯的看着他,端着双臂拖着酒壶,架势挺足的。 “给你的大好机会,居然没开溜?” 晏晓雨提起眼皮瞧他,心头七上八下,又不知他说的真假,但确定的是,他又在门缝里看人了。懒得招呼他,继续替他倒上一杯,陪笑道:“我哪敢啊,王爷,早就跟你保证过了,再也不离开了。要是我食言,你把我绑起来在颍都城里绕十天。” 说着说着,只觉得胸口痛。晏晓雨咬牙切齿,居然对自己这么狠,要 是哪天犯他手里,会玩儿完的。 可为了跟他拌嘴,也不该破罐子破摔啊,越想越气不过,晏晓雨索性拿了桌上的杯子,倒满酒喝起来。 还不错,味道有点甜? 再来一口? 晏晓雨抿着嘴笑了半分,对着司徒铉干杯,自顾自的又喝了一口。 “这是什么酒啊?” “本地的糯米酒,喝不醉的。”他笑着解释。 这么好喝的酒,还喝不醉,晏晓雨顿时笑开了花。以前不喜欢喝酒,是讨厌那股子酒味,而今天这酒香甜甘醇,入喉顺滑,多喝点也不会醉,心头还暖暖的。她便给司徒铉满上,又给自己满上,讨好道:“王爷,小女子陪你喝上几杯。” 她拿腔拿调的吆喝起来,完全没在乎形象,酒馆里还有些人,见状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司徒铉一看都这情形了,一把拽她下来,放在旁边禁锢住。 “王爷,喝啊!”她提醒着,还有几分情形。 这酒是不醉人,那是前头,后头酒劲大着呢!司徒铉半眯着眼,笑着跟她碰了下杯,稍微饮了一口,他常喝酒,并不容易醉。 晏晓雨越喝越口渴,越喝越想喝,最后竟然想抱着坛子灌了。 司徒铉抢过来,扔在了桌上,带 她离开酒馆。 他们出来时,并没有马车,只能走回去,而晏晓雨走着走着便跟不上了,一不小心就停住,甚至站在原地发呆。等司徒铉意识到她有些醉了的时候,人已经摇摇晃晃,嘴里迷迷糊糊的说起来了。 她居然发酒疯了? 司徒铉脸黑得不行,索性一把抱起她往回走。平日里,他对女人颇为照顾,也不在乎小节,偏偏这女人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像对待男人一样对待她。 才一抱在怀里,晏晓雨像个泥鳅一样,突然挣扎着跳起来。 “摸我?混蛋!”她指着他大吼,顺带给了他一巴掌。 司徒铉当即擒住她纤细有力的手,扔在半空,前脚刚迈出去,后脚就被她拖住了。 “王爷,别丢下我——”她匍匐在地,双臂紧紧抱住他的小腿,见他停住,得寸进尺的往上摸索。 司徒铉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找个黑灯瞎火的巷子,把她收拾一顿。他是个急性子,很多时候对女人来瘾了,也就想着赶紧解决,至于有什么感情什么感觉,一贯不理会。 晏晓雨可不知道他那阴暗的想法,仍旧像找到根救命稻草,顺着他的小腿摸到了大腿,抱得死死的,生怕他要丢下她。 现在,她两腿发软,使不上丁点力气,头也昏,眼也花,唯独记得刚才谁说了“喝不醉的!” 她好像醉了…… “王爷,救救我,我喝醉了——” 司徒铉宽厚的身板稳稳定住,分毫不动,冷冷看着她,总不能让跃风来扛着她吧。那是他的属下,绝对不能和自己女人都身体的接触,所以他再次动手抱起她。 晏晓雨被他双臂抱起时身子轻轻颤栗起来,此刻她的身体格外敏感,而他的手还紧紧托着她的大腿。脸色稍微变了,人也迷糊起来,伴着加快的心跳,她逐渐清醒,数着他的脚步声,待回到宅子处时,人又迷迷糊糊的紧紧地吊在他脖子上。 柔软的娇躯紧贴在胸膛,司徒铉也火气上涌。他自诩不是什么柳下惠,尤其是在他发觉,这个聒噪粗鲁的女人偶尔也会显得可爱时,便忍不住捉弄一番,回了屋,他哄着她解下衣扣凉快凉快,她倒半信半疑的照做了,之后就不需要他多客气,搂着她到被窝里暖床去了。 司徒铉浅浅一笑,想起方才她信口起誓,看似通透圆滑,可贪杯后撒起性子来的真面目倒也无伤大雅。 至少,司徒铉几乎认定,她是个心思极简单的人。 第38章 钓鱼 那日过后,晏晓雨看司徒铉的眼神活像见了鬼,而他看她的神情则像是在看一块肥肉。 啊,太烦躁了。 回颍都的路上,她都躲在马车里闷着,司徒铉习惯骑马,和飞雨跟在马车前后,跃风则苦着脸赶车。 时间久了,磨得她浑身痒酥酥的,忍不住找人说话时,对着司徒铉问:“苏千他们还好吗?” “只要你好,他们就好。”司徒铉简单回他,早就派人盯着他们回颍都了,回了颍都,放在眼皮子底下都好办。 一连走了两天,才慢悠悠的回到敬安王府。 王府跟前,司徒殷珩翘首凝望慢慢靠近的几人,俊朗的脸上释放出轻松的笑意,快速上前拉住司徒铉的马绳,“王叔,你这一路可真是有惊无险啊!” “你该回去多读几本书。”他看也不看的赏了殷珩几句不受用的话。 殷珩瞧着马车,顿时更加神采飞扬,“王叔何时怒发冲冠为了红颜啊?” “闭嘴。”他压低声音呵斥。 马车内,晏晓雨早听见二人对话,脸颊顿时绯红。转念一想,为什么红颜,自己想太多,掀开帘子垮着脸,一跃而下,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 王府前一众人惊呆了,唯独司徒铉看也不看的往前走了。 王府大门前,王妃穆婷嫣领 着侧妃和其他侍妾前来迎接,压低身姿轻轻施礼,声音柔软悦耳:“恭迎王爷回府。”后面,冯鸢也一脸欣喜的盯着司徒铉看,想来半个月没看到王爷了,她恨不得急急地抢回房去叙叙旧。 “王爷。”冯鸢挪出一步上前,精致的斜插步摇随着身体抖动而飘摇逸动,映衬得肤白貌美的她更加多姿多情。 穆婷嫣脸颊上保持着淡淡的端庄的笑容,心底却嫉妒的要死,但又万万做不出这样不矜持的急躁事情来,只冷眼瞪了眼冯鸢。 冯鸢才不管其他人什么眼光,便又一把拉住司徒铉,随着他进了府。 “王爷,多日没见到你,妾身茶饭不思,这下看到你,只觉得心里像是吃了蜜饯。知道你回来了,妾身早早准备了……” 这头,穆婷嫣转过身去看着二人离开的身影,裙摆下的脚微微跺了跺。晏晓雨还在台阶下没上去,把她那心酸的神情动作看了个仔细,一边可怜她,一边又可怜自己。 又回到这鬼地方来了! 穆婷嫣随后入了府,丝毫没把目光停留在晏晓雨身上,反而是后面那些夫人们,个个眼珠子像长了刺般,狠狠的扎在晏晓雨身上。 万箭穿心,额,不,是万刺穿身!你们嫉妒的目光,太可怕了! 等所有 女人进去了,她也准备迈进去时,看到殷珩投来了怪异的目光。 看什么看,没见到我又回来了吗? 晏晓雨微微一笑,“公子,上次一别,让你受罪了。” 殷珩仰头怒哼,“要不是遇到王叔回来,还有机会抓你回来,我估计要被他吃掉!” “哪有那么可怕?”她笑容僵硬些许。 “相处那么久,我王叔可真是个和善可亲的人呢!”他嘴角一翘,略微干笑。 晏晓雨也不理会他的玩笑话,回想起那日和殷珩去程家搅和,也不知道把那程老爷怎么样了。 “上回,你离开的时候,没事吧?” 殷珩愣了会儿,道:“能有什么事?” 晏晓雨摸摸鼻子,也不再问了,转身往王府里去。后头殷珩也跟着进去了,在门口跟王府管家说事:“杜仲,我去书房等王叔。” 杜仲面带微笑,弯腰迎他进去了。大皇子是王府的常客,王爷一直待他跟亲生的一样,王府下人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伺候着。 晏晓雨前脚还没离开,便瞧见殷珩说要等王爷,王爷不是跟侧妃娘娘回房了吗? 掉头回了垂青阁,后脚司徒微澜就闯过来,站在门口挡住了阳光,一脸淡漠的盯着晏晓雨。“你还是被逮回来了。” “本来万无一失,谁知 道你老爹会追来。”晏晓雨一脸无奈的道,“谁会告诉他呢?” “应该是我珩哥哥说的。不过那时候我爹不在颍都,每月二十号左右,他都要离开几天。可能刚好回来就知道你的事了。”她进屋坐下了,又道:“算你倒霉吧。” “这次我再逃了被抓回来,估计要被他打断腿。” 司徒微澜不以为然,摇着头用怪异的目光看她,看得她脸色都变了。 “我很丑吗?” “不。”她装作一副大人的模样,“你很美,所以,我爹不会对你下狠手。”她眼里光彩流转,笑得眉眼飞扬。“我爹吧,其实对他的那些女人都算温柔,也不知道为什么,府里这么多姿态各异的女人都对他神魂颠倒,却又每一个让他上得了心。” “你可真是人小鬼大。”晏晓雨瞪着她,被她老成的口气,无底线的话惊到了。 一个八岁大的孩子,怎会了解这么多? 童年缺爱啊! 司徒铉肯定没照顾好她,就怕成年后变成问题少女。 晏晓雨心头计划着,她这么亲近自己,那还是多引导一下,不要往极端发展了去。 “澜儿,一个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你看你不愁吃不愁喝,也不要去想大人的事了。小孩子的任务就是玩,不会玩,你就不 是一个合格的小孩。” “我才不是小孩。”她不屑的辩解。 “可你年龄摆在那里的。”晏晓雨也无语,劝人这么难啊。“好了,我带你玩去吧。” “在王府,还是我带你玩吧。”司徒微澜起身,跟在她身后,“要玩什么?”她跑到晏晓雨前面去了。 “钓个鱼呗。”晏晓雨也是无聊透顶,想着后半辈子要像这样在这里混吃等死,恨不能一刀杀死自己。 她要司徒微澜去准备了鱼竿和鱼饵,两个人蹦蹦跳跳的往花园里的湖心亭去了。 偏巧过去的时候,湖心亭有人在散步,晏晓雨本着不去打扰不惹事的态度,和颜悦色的劝了几句:“澜儿,我们不去了。” “管她呢。无名,把她给我赶走。”也不知何时,有一位身穿黑衣的少年上前去了。他额前的一缕头发遮住半边脸,走路时头垂得很低,晏晓雨也没看清他的面目。不过在司徒微澜身边见过两次了,也不算陌生,更不会因他的样貌感到害怕。 少年无名几步上前,忽的抬起头,声音粗粝的道:“小姐来了,你们速速离开。” 湖心亭的凉亭座椅上,穿了身胭脂红锦袍的女人幽幽转过身来,眸光冷艳,神色不屑。“真是没了规矩,一个小人也来叫嚣。” 第39章 落水 这女人正是冯鸢,方才还陪着司徒铉进了府,转眼跑这儿看风景来了。 晏晓雨侧过头,不想跟她打交道。司徒微澜才不屑她的脾气,在敬安王府,自己一向是横惯了,就是冯鸢,她也要压过一头去。 “打狗还得看主人,侧妃娘娘,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刚好爹爹才回来,我们去找他评评理,这湖心亭就许你一人玩,不兴我们进来了?” 司徒微澜一席话,简直无道理可言,气得冯鸢一口心头血堵在胸口,面色发紫。 颍都城里的人都知道,敬安王府有个小女儿,宠得无法无天,那蛮横架势,比老爹还厉害,从不会看人脸色,就算是王妃侧妃也要看她脸色。毕竟,敬安王从来只偏袒这个女儿。 “乳母,把她给我赶走!”冯鸢气坏了,指着乳母下令。前脚等着王爷一起回房,屁股还没坐下,就撂下她回了书房,搁一肚子火出来散心,没想到…… 乳母听了点头应着,却不敢上前,谁敢得罪府里的小混账,况且她身边还有个黑煞星。 冯鸢见状,面子又挂不住,气得更厉害了,手指头都在微颤,忽然捂住额头不停吩咐:“乳母,我头痛得厉害,扶我回去歇息了。这地方,风大,我这身体怕给吹伤风了。” 晏晓 雨心头窃喜,一凶二恶还真管用。一抬头,便看到冯鸢正愤恨的看了她一眼。 司徒微澜说:“来吧。无名,把鱼竿和鱼饵给我们。”无名将两根鱼竿分别递给二人,等看到鱼饵时,晏晓雨不同意了。 “小时候,我和爷爷去钓鱼,都是在河沟旁边挖一点蚯蚓做鱼饵,鱼饵很快就上钩了。” 司徒微澜眼睛眯成一道缝,表情简直快哭了。“要蚯蚓?太可怕了。” “是吗?”晏晓雨疑惑,回头一想,人家娇滴滴的大小姐,看到蚯蚓还不吓得半死才怪,谁敢跟你弄起来钓鱼啊。 “是挺可怕的。“司徒微澜脸色才稍好些。 那头,无名少年看她时,眼里多了丝人情味。 这细微的窥探很快被司徒微澜发现,她立马气恼他的偷窥,便吩咐道:“你去挖蚯蚓,不挖满一盆,不要过来。” 少年沉默无语,低着头去了一旁的草堆里。 这头,晏晓雨和司徒微澜做足架势,大气不敢喘一下,就等着鱼儿上钩。 温暖的阳光下,金黄明媚的光芒照在两个女子身上。周围一切如此,安静美好,只有水面的小虫子不停地跳跃着,画出一个个的圈。 司徒微澜转过头看她,嘴唇微动,却被这幅安静的画吸引了,半晌没说话。 虽说自己是 个八岁大的孩子,但爹爹从小疼爱自己,也只有爹没有娘的日子,也让她一天天快速长大。幼年时,便有教习武的师傅训练她,性格也更坚毅,加上王府女人间以及爹爹和她们的虚情假意,让她情感淡漠。 唯有那天在山上的冰天雪地里,她意外救下了无名,并把他带回王府。从那以后,他就是她的忠心奴仆,无名比她大很多岁,可他只对她言听计从,毫无怨言。 她仔细看了看眼前的晏夫人,淡黄色的衣服领间有白色皮毛遮住脖颈,衬得她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她面容姣好,有一半的明媚,还有一半的忧愁,举手投足却又是小女儿家的情态,真让人容易亲近。 许久以后,两人的鱼竿也没什么动静。 “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晏晓雨突然出声,吓得她差点扔掉手里的鱼竿。 “我在想,这种鱼饵可能钓不上来鱼饵了。”她转身看了眼那边正投来目光的少年,“把你准备的饵料拿来吧。” 少年来了,半蹲在地上,头依旧保持一定的角度低垂着,只是专心的翻着小木桶里的蚯蚓。司徒微澜将鱼线收回来,把尖锐的小狗子递给他,少年怔住,片刻后接过去,利索的就把一条小蚯蚓勾在上面递给她。 司徒微澜微 皱着眉头,手指颤了几下,轻轻捏住靠近钩子的线,跑到斜坡的草坪上,飞快扔进了湖里。 “对了,我怎么称呼你呢?总不至于叫你晏夫人?或者是晏娘吧?虽然你比我大很多,但看来跟我一样贪玩。” “叫我晓雨吧。我也就二十来岁吧,也不算年纪大啊。”她很不以为然,二十出头,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可不能接受古人这种未老先衰的变态心理。 司徒微澜道:“你也来换一条蚯蚓试试?” “好。”晏晓雨起身过去,这时候,少年起了身,看向一边。 晏晓雨微微一瞪,他似乎没看到自己的表情。难道要自己亲自动手?这么残忍的事,要一个年轻小姑娘来做,真是太不温柔善良了! 眼睛一闭,晏晓雨手到擒来,把小鱼饵挂好也赶到司徒微澜身边,把饵料扔进了湖里。 不多时,便有小鱼扯动鱼线,手里竹竿微动,两个女孩子皆是眉开眼笑,心头大喜,互相看了眼便专心的捏着钓鱼竿。 这时,司徒微澜的鱼竿动的厉害,她惊喜的站起身,用力拉着线的那头,谁知用力过猛,身子仰起来,下一刻就往后翻了。偏巧重心不稳,脚一滑,直接往湖里滑下去。 “救我!”她大喊。 晏晓雨和少年这会儿也看到了 ,眼比手快的无力感,晏晓雨甚至预料到她在水里扑腾挣扎的画面。少年倒是冷静,反应也快,瞬间就往水里跳,等司徒微澜刚好掉进湖里时,就把她稳稳地拉住。 好在靠近岸边的湖水不深,水只淹到了二人腰身,司徒微澜惊魂未定,仍大口大口的深呼吸喘气,面色微白,似乎不习水性。少年托着她的腰,一点一点把她往岸上送。 都这时候了,晏晓雨也是清醒过来,立马搭把手,拉着司徒微澜用力的拖上去。 远处路过的下人见状,立马跑来搭救,等他们赶到时,人已经救上来了。 晏晓雨微微瞧见那几个下人惊恐失色的脸,心想,估计闯大祸了。 司徒微澜被搀扶着坐在凉亭内,身上的浅红色衣服已经湿透,紧紧的贴在身上,面色略微发紫,颤着的双臂互相抱着。 见状,已有下人跑去取衣服,通知王爷。少年面色焦急,想着得将她立马带回院子取暖,晏晓雨当即明白,马上脱下外衣裹在她身上。 脱下略薄的袄子的那一刻,只觉得周身微凉。有两个男家丁倒是瞪大双眼,稍微看了几眼立马低下头。 晏晓雨也顾不得其他,知道少年有些气力,应该是比不过她的,又没想着叫下人帮忙,马上背起司徒微澜就往回跑。 第40章 罚抄《女戒》 等一切落定,司徒微澜缩在被窝里取暖,屋子里也生了不少炭火。有个胡子微白的大夫替她诊脉,几个贴身的奴婢前前后后的忙碌,还有大丫环锦绣在近前伺候着。 烟波阁外。 司徒铉面色铁青的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乳白的茶杯,微眯着双眼,目光若有若无的打量地上跪着的一群人。 此刻,晏晓雨跪得膝盖发麻,已经感受不到痛苦了。身后还有方才经过的几个下人,以及黑衣服的少年。 待大夫出来时,恭敬地向敬安王作揖上报:“禀王爷,小姐也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又着了凉。在下已经吩咐过锦绣姑娘煮些姜茶给小姐喝下,明天我再来给小姐诊脉。” 司徒铉略微点头,示意他下去。 屋内,司徒微澜还打着喷嚏,响亮的声音传出来,令地上的一群人面色更差了。 晏晓雨少了外面的薄袄,凉风吹到身上,寒意四起。 大丫环锦绣是也是头一次见到晏夫人,先前随侧妃娘娘回了娘家,还被留在冯府跟宫里的教习婆子学习礼仪和掌管条例。 想起侧妃娘娘,锦绣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不敢细想。 冯鸢虽是当朝御史冯开元的三女,庶出的小姐,但家里颇为受宠。冯家也是一门显贵,嫡出 长女冯虞入宫做了受宠的淑妃,长子冯舒扬在朝谋了侍郎的差事。冯鸢走到哪里也不会点头弯腰看人脸色,在敬安王府算是比较懂得收敛的了。 锦绣道:“王爷,容奴婢给晏夫人添件衣服吧。”她手里已经拿了件软毛的织锦披风,正欲过去。 “放下。自己去刑房受罚。”司徒铉眼中露出不悦。 “是,王爷。”锦绣捏紧了披风,退了下来。 这时,也没谁敢上前了,更不敢开口。管家杜仲恭敬地立在一旁,很少见到王爷生这么大火气,也头一遭见到这么会惹事儿的晏夫人。 上次离开颍都半月时长,替王爷在外置办货物,一回王府就听说王爷带回了晏夫人,行为举止却和眼前的夫人大相庭径。 今日一见,果然比较特别。杜仲目光飘忽,深思过后,直接领罪去了。 “奴才有罪,管家不严,回头自行领罚。烟波阁所有人各杖二十,路过的这几个下人各杖三十,那个……”他看了眼少年无名,也不敢多说什么。 司徒铉抬眼瞧了瞧守在门口的无名,摆摆手,没处罚他。要是开了口,女儿还不得跟他****,怒目相对。 杜仲又看了眼晏夫人,一脸无奈。 司徒铉见状,冷硬吩咐道:“大小 姐禁足一个月,晏夫人……禁足一个月,要是谁跑出了院子,你们提头来见!”他撩开衣袍,气愤的走了,连司徒微澜都没去看。 屋内,司徒微澜松了口气,眨巴着眼睛瞧着外面的晏晓雨。 晏晓雨是看不到司徒微澜的一脸放松神色了,只要没看到司徒铉,她就觉得万事大吉。 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火? 还要罚这么多人? 回垂青阁路上,大丫环锦绣跟了上来,见晏夫人一脸迷惑,便又絮叨起来。在王府里,她比较心善,也容易叫主子任意使唤了去,但王爷宠她,自然啊也没谁真的把她欺负了去。 锦绣解释着:“其实呢,在小姐三岁的时候,就发生过落水的事,还在水里受了伤。那时候可是九死一生,折腾的王爷心力交瘁,容貌变样。整整一个月,大小姐才好,王爷也恢复过来。” 原来有这事,晏晓雨也算能理解他的心情。 “后来,王爷对小姐的事特别上心,请了习武师傅教她锻炼,偏偏小姐不敢下水学游泳,也就作罢。” “王爷对小姐挺好的。”她简单的总结了。 锦绣欲言又止,微微点头道:“好,也是够好。” 垂青阁前,迎福和迎香两个丫环已经等候多时,锦绣上前吩咐了 她们做完事去刑房领板子,二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口头却是恭敬地应道,不敢争辩什么。 一连两日,晏晓雨都没踏出垂青阁半步,空暇时听迎福说道,大小姐也在烟波阁规规矩矩的学习琴棋书画和女红呢。 晏晓雨听后,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门口摆着两尊带刀侍卫,她们能不安静的待在院子里思过吗? 思什么过? 他们才没错。 晏晓雨苦恼怎么打发这样无聊的日子,谁知不操心还好,一想就有人上门了。 锦绣道:“见过晏夫人。” 晏晓雨:“什么事?”她看到锦绣手里拿着一本稍厚的书籍,只觉后脊背发凉。 “先前,奴婢奉侧妃娘娘命令跟宫里教习嬷嬷学习规矩,近来王府奴才们都恪守己分,不敢越距、懒散,已有些微成效,王爷也是颇为满意。今日,王爷惦念夫人闺中烦闷,特送来《女戒》一书,请夫人也一并学习。” “啊?”她微微抗议。 锦绣将书交给了迎香,微微俯身又道:“王爷还嘱咐了,请夫人每日誊抄《女戒》,时时温习。奴婢告退了。” 晏晓雨拿过《女戒》,秀眉紧紧蹙在一起,随意看过几眼,写的是些卑弱、夫妇、敬慎、妇行的内容。 这东西, 于她来说,实在看不进去。 她压根不想去学怎么处理和丈夫、小姑子、小舅子、婆媳。 如果有人深爱她了,自会为她扫清前路雪,她也会为他剪烛弄影,生死相依。 反正每天就是要抄一遍吧,她深吸口气。“帮我准备一下笔墨和纸。我总得每天都写完交差。” 待丫环们准备妥当,守在一旁看她写字时,纷纷放大瞳孔,面面相觑。 晏夫人连小毛笔都不会拿了? 她的字似乎……很奇怪。 晏晓雨对古代的文字了解不多,一些常见的还能认识,并一笔一划书写下来,但一些复杂的,只好随意发挥了。 “夫人?”迎福唤了一声。 晏晓雨抬头道:“既不认识,也写不来,就这样吧。” “你这样的字,要是王爷过问起来,恐怕难以过关。” “他还有空来检查吗?两天了都没问过我。”她悠悠道,脸上露出哀怨的表情。 迎香见状,巧笑道:“夫人要是担心王爷不来看你,奴婢们便想法子给王爷提起,等王爷来了,夫人再好好同王爷求情……” “我还是安静的抄书吧。” 她并不愿意让司徒铉来,这两天没看到他时,倒也过得舒心,可以到晚上就睡不着,会想起那张冷峻不羁的脸来。 第41章 跳个广场舞 傍晚时分,太阳缓缓沉下山头,敬安王府也蒙上一层薄薄的光晕。 娉婷阁内。 敬安王同穆婷嫣用过晚膳,闲聊间提及了晏夫人。 穆婷嫣本不想提及她,但这两天听身边下人说起了白日里发生的事,不免想在王爷这里表现一下自己作为正王妃的体贴大度。 穆婷嫣给他端了杯参茶,随他在庭院慢走着,道:“王爷,妾身听丫环说,晏夫人日日在院里学习《女戒》,手酸是常事。妾身身边的吴嬷嬷善于按摩,幼时督导妾身练字,事后会帮我疏散筋骨,很是奏效。妾身想,不妨让吴嬷嬷去垂青阁帮晏夫人,也能舒筋活骨,让她夜里睡得香甜一些。” “王妃有心了。”他凝视着她,唇角噙着一点笑意。 穆婷嫣精致秀丽的脸上便漾起羞怯的笑容,嫁入敬安王府四年来,却不曾得他几次笑脸。他霸气冷漠的容颜已让自己痴迷,此刻,好看的俊容伴着淡淡檀香味,让她陷入沉沦。 “这些都是妾身该做的。”穆婷嫣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胸膛,满目浓情。 原本是想让吴嬷嬷过去监视着晏夫人,没曾想,会博得王爷一笑。 近来,王爷从未踏进过垂青阁半步,对晏娘不冷不热,叫人捉摸不透他有几分情意 。穆婷嫣虽想套着王爷,但也不想同侧妃一样做得那么明显。如此一试探,才知王爷对她并未上了心。 司徒铉凝视着垂青阁的方向,杜仲没人上报晏晓雨的日常小事,多是说在认真抄书,或是种花,今日居然养了只小狗。还有些他也没听过更没见识过的游戏,杜仲只说是,手里拿了根绳子不停的跳。 几天没见,胆子见长,司徒铉思及此,不禁撇嘴淡笑。 从娉婷阁离开后,他直接去了垂青阁。 路上,跃风不解,追问他:“王爷,你这是要去哪里?” 这几日,跃风早忘记还有个偶尔让王爷惦念的晏夫人,刚一问出口,就被主子杀人的眼光扫来。 “垂青阁。” “属下给你带路。”他怔怔的道。 司徒铉哪用得着他,大步流星的入了垂青阁。 此时,垂青阁内一片哗然,尤其是内寝里发出的声音,简直堪比市井小民的杀猪现场。 垂青阁外除了两个侍卫守着,院子里竟没一个丫环在做事,他不免皱紧眉头,冲到了房里。 “这个叫广场舞,特别好学,用处很大,一能消磨时光,而能强健骨骼,三能愉悦身心。走起来,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脚抬高一点……扭起来……对……对……” 天 知道司徒铉看到这个场面,那种想杀人的冲动! 他紧紧捏住双拳,立在门口看着,而那几人背对着他扭来扭去。 “混账东西!都给本王滚下去!” 他爆喝一声,从没动这么大的火气。他的王府,下人一向规规矩矩,女人安分守己,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生事,偏偏这里闹得混乱不堪,尊卑不分,不成体统。 房间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晏晓雨保持着双手高举,臀部微翘的姿势,四五个丫环们也是如此。听到王爷的怒吼,纷纷像兔子一样逃了。 跃风在门口守着,看到一群花容失色的奴婢跑出来,拧紧眉头暗叫不好。 晏晓雨感觉自己的脸像一个火盆,突然升了温,灼烧起来。司徒铉正在看房内的一切,很多东西挪了位,并不整洁。 他的余光扫到晏晓雨身上,令她一动不动。这样销魂的姿势,还不知道收回去,司徒铉眼下顾不得发火,几乎一脚踹过去。 “啊——”晏晓雨惊呼,看到他不客气的踹人,猫似的扑到床上。 “本王让你学习《女戒》,你就是这样学得吗?”他一步步逼近,“不仅自己不做好榜样,还带着下人胡闹,看来《女戒》也管教不好你!” 晏晓雨看过去,他脸色阴沉,明 显很生气。赶紧跑到外厅的桌子上,倒了杯水捧过来。 “王爷喜怒,妾身一定好好思过,不想明白,绝对不出门。”她保持着虚假的笑容,抖着双手把水递给他。 司徒铉收回视线,喝了几口水,才道:“《女戒》背来听听。”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 她背着背着,头都快垂到地上去了。古言比较难懂,平时只是随便抄写,记熟了开头一句,哪还记得后面有啥内容呢! “把你写下来的拿给我看。”他倒是正儿八经的检查起来,一双充满火气的黑眸紧紧盯着野猫似的女人。 晏晓雨左转一圈右转一圈,忽又想起来放在了外厅另一边的书桌上,赶紧跑过去一把抓过来。对于自己写的,她都不忍直视,赶紧递给了司徒铉。 司徒铉看着她一脸无奈的样子,难道有什么古怪,拿在手里一看,紧闭的嘴巴微微鼓起,胸膛起伏不平,好似有怒难言。 “该做的……妾身都做了。” …… 该做的不该做的,你都做了,本王该说些什么?司徒铉心头腹诽道。 司徒铉向她招手,道:“用过晚饭了吗?” “没。”她不习惯吃那么早,所以偷偷让迎福在院里的杂物房生了 小炉子,生着火热着菜,晚一点吃完全不影响。 “叫人端上来,我陪你用膳。” “好。”她瞳眸暗了暗,又抬眼怯怯地看了司徒铉一眼,随即匆匆行了个礼,失魂落魄的出去了。 不一会儿,丫环端来菜肴,布好菜守在门口。 “王爷,吃饭了。”她喊来司徒铉,推他坐下,又是夹菜又是倒酒,说道:“王爷,你喝一杯吧。” 司徒铉挥挥手:“不喝。” “妾身陪你一起喝,好吗?”她拿着强调,声音更加纤细温柔,手上已经倒好两杯酒。 司徒铉点了头,尝了口,并不是很喜欢这味道。晏晓雨坐在旁边,吃了两口菜,就端着杯子同他干杯,面上淡定的劝酒:“王爷多喝点。”她放下酒杯,赶紧替司徒铉再倒满一杯。 司徒铉吃着菜,看着她古怪的样子,心情莫名的……有些舒畅。 虽然晏晓雨总是做些小打小闹自娱自乐的小事,但也活泼单纯,憨态可掬。她的心思全然不在王府,更不在自己身上。无端端,司徒铉又觉得不满,还是头一遭有女人这么排斥自己的。 几杯下肚,司徒铉只觉得头有些混涨,实现越来越模糊,连看到眼前这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都是几个身影了。 他,喝醉了…… 第42章 败露 临近卯时,丫环在门外候着,见屋内还不曾有动静,便敲了几次门。 锦绣大声道:“王爷,该起身了,接近卯时了。” 喊的次数多了,晏晓雨终于有点庆幸,才从小榻上爬起来去开门。她不明所以,还是下半夜,居然就要起床了。 “王爷在床上谁着呢。”她指了指一旁的床上熟睡的人,司徒铉正合衣趴在床上,连被子都只是稍微盖着,一只手已经掀开了被子。 锦绣感到吃惊,压低目光看了下迷糊的衣衫不整的晏夫人,道:“王爷今日要上朝议事,现在时辰快到了,奴婢打扰夫人了,要马上伺候王爷起床。” 晏晓雨摆摆手,自行去小榻上睡了,丫环给她盖了床锦被。 司徒铉被锦绣摇醒,目光一凛,略感吃惊。锦绣告诉他要马上进宫了,才摇摇头摆脱睡意,从床上爬起来。在屋内洗漱妥当,更换了锦绣送来的朝服,抬脚出了垂青阁。 临走前,从随风摇晃的帘子看去,眼里饶有趣意。繁花锦被里,那个女人凌乱头发遮了半边脸颊,衣袖上翻藕臂微露…… 顶着饥肠辘辘的身子上完朝,司徒铉没在宫内用早食,便匆匆回了府。 走到垂青阁时,晏晓雨 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在小榻上酣睡。 司徒铉问迎福:“你们就让夫人这样睡着?” 迎福道:“禀王爷,是夫人不肯回床上休息的。” “不肯?”他微微皱眉,在外厅坐下。“昨夜也是如此?” 昨晚上被她三两杯灌醉了,没想到早上锦绣喊都喊不醒他,要在平时,按照他浅眠的习惯,这么大动静是不可能察觉不到的。 他怒拍桌子,刹那间的怒气波及到垂青阁内外的下人身上。奴才们不明所以,纷纷下跪听后王爷垂训。 “说,哪里来的***?” 迎福和迎香就在他跟前,没想到事情这么快败露,王爷盛怒之下,谁还敢隐瞒,早已抖着小身板,想伏法认罪了。 迎香道:“王爷息怒,是夫人差奴婢去外面药铺买来安眠的。” “安眠?”他疑惑起来。 迎福微微拉住了迎香的袖子,道:“王爷,是奴婢们有罪,不曾想这药竟给王爷服下了。” “到底怎么回事?” “夫人说夜里睡不好,让奴婢们找来安眠药。”迎福顿了顿,“就是您说的***。自从用了这药,夫人说夜里睡得更香了。” 司徒铉心道,不用药她睡得也跟猪一样香甜,这药还不 是用来对付他的。 为何要对付他?他不解,心沉下半分。 那厢,晏晓雨还在小榻上酣睡,身上一股淡淡的酒气,犹记得上回她也喝醉了,闹了一阵子才安静下来。昨夜,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 “昨夜,夫人喝醉后做了些什么?”他问道。 迎福和迎香面面相觑,忍着没说,司徒铉的手指若有若无的瞧在桌上,听得她们心惊肉跳。 迎香道:“回王爷的话,夫人昨晚在房内为王爷跳舞解闷。” 跳舞?他记得她并不擅舞,殊不知,昨夜晏晓雨看着倒下的司徒铉,心头十分解气,便关了房门,把他弄到床上盖好被子。之后自己酒劲发了,觉得浑身招惹,一个人晕晕乎乎的欢快的跳起了脱衣舞。只穿着亵衣睡在小榻上。 “退下去,找杜仲领罚,再有下次,帮着主子做逾矩的事,乱棍打出敬安王府。” “是,奴婢们知罪。”丫环们纷纷退出房间。 不知何时,晏晓雨翻身间看到桌上有杯热茶,旁边坐着一个抿着唇认真翻书的男人。 他还挺喜欢看书的…… 晏晓雨如是想,却不敢醒来,天啊,要是他知道自己给他下了药,还不得遭他胖揍一顿呢? 装作不 经意的翻了个身,伸手拉过被子遮住脸,看着微开的窗户外面。外面正阳光明媚,微风和煦,老树苍劲,满目翠绿。 她微眯着双眼,嘴边的笑容柔和明媚。 “既然醒了……”他已站在榻前俯视着她,眼波平静。 晏晓雨拉下锦被,露出一双慌张的美目,眼里露着羞怯,声音软糯的道:“王爷,早。” “日上三竿,早吗?” 不早,不过我现在没有烦心事,所以吃得好睡得香,要找你负责吗?她心底抗议,扯开被子正欲起身时,司徒铉顷刻间压下身来。 “为什么对本王用***?” 呀——他怎么知道? 肯定是丫环们全招了! 晏晓雨一双**的小手揪住自己月白色的亵衣,紧张地道:“我……夜里睡不好……嘛,所以吃点药……” 司徒铉仰着头,似信非信,却还是低头噙着她这张妖艳的如玉容颜。 美而不自知…… 她便是这样一个人。 司徒铉是个男人,美貌的女人是能吸引他的,尤其是他的心还没分给谁时,更是喜欢这种蜻蜓点水的游戏。 看着一点点靠近的那张俊脸,并着他眼中的深沉和凌厉,晏晓雨只觉得天旋地转,惊恐失措。 “王 爷,起身吧。” 晏晓雨盈盈一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活蹦乱跳的去了外厅。 这胸口乱跳的感觉,好像谈恋爱了啊! 晏晓雨站在门口,张大嘴巴用力呼吸,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梳洗过后,和司徒铉简单用过几口早点,便听他安排去抄书练字了。有他在身旁监视,晏晓雨连打盹的机会都没有,错写一笔也会被他狠狠的瞪一眼。夜里,他便离开了垂青阁,晏晓雨忍不住让迎香去打听,后才知道去了侧妃娘娘画眉阁。 第二日清晨,司徒铉来垂青阁看她,一起吃了早餐。 他道:“颍都城北边的山上有个寒山寺,寺里的桃花开得正盛,山下还有梨花争艳,倒是赏花的好时节。” “就你和我?”她不免诧异道,“而且,王爷还在禁我的足呢。”一张憋屈的小脸尽显楚楚可怜。 “还有王妃和侧妃以及其他几位夫人同行。” “把澜儿也叫上吧。” 司徒铉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有时候这么放纵她,也有澜儿的原因。澜儿愿意亲近她,而她也不惧澜儿的傲慢性子,也让他安心几分。 敬安王府外,杜仲准备了四辆马车,三匹快马,还差了几个奴婢和家丁同行。 第43章 说闲话讲八卦 敬安王同大小姐同乘一辆马车,王妃和侧妃各自坐一辆,其他同游的夫人坐一辆,另有跃风和飞雨以及少年无名骑马同行。 马车绕过繁闹的市井,很快拐入去往城北山上的平坦官道上。周遭一片既然,只有马蹄哒哒的敲打地面的声音和车轮辘辘的声响。 宽敞华美的马车内,晏晓雨靠在车厢内壁打盹儿,同马车里的一群女人没什么共同语言,还不如装睡的好。 车内还有雅夫人叶雅清、玉夫人玉萱萱、柳夫人柳如絮和一个没见过面的长相可爱的纯夫人宋凝梦,这几个里面有三个都是打过照面的,简单的说,基本上关系不好,晏晓雨不适合跟她们交流。 五个女人坐在一个马车内,纵然马车空间再大,也会觉得拥挤。 此刻,晏晓雨无比厌恶司徒铉,一个王爷有了两个王妃还不够,还要拥有这么多侍妾,不知道很多男人可能到死连老婆都讨不到吗?祸国殃民,糟蹋资源,懒得想了…… 她从头到尾都是闭着眼的,其他几个同车的女人却不知她假睡,闷了许久,还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开了口。 玉夫人心里虽不待见晏夫人,但多位姐妹同在,不想做头一个没风 度的女人。而且,今日王爷兴致好,她才有机会出来同游,自然不敢生事。 但时不时的看看晏夫人,心里仍是吃味。王爷多半是疼着她的,连着在王府闹了那么多笑话,也没真的打她伤她,受罚的全是奴才们。王爷可不曾对谁这么网开一面过,就连她自己,也不敢保证惹恼王爷时,能逃过一劫。 玉夫人一想,便想得多了。王爷大多时间留宿在王妃和侧妃院子里,有时也去她们姐妹处,去垂青阁次数并不多,饶是这样,还能让王爷另眼相待。 看来这个晏夫人,还真是有一身的狐媚子功夫! 扯到有趣的事上面,玉夫人便放下晏夫人的事,和雅夫人、纯夫人尽兴的说旧事。 “妹妹们可知道,王爷每年四月的时候都要去寒山寺上香,小住几日的,以前多是独自一人去,或者带上大小姐,今年是最热闹的了,居然邀了大家同去。” 仗着自己和柳夫人进府早,在别的女人面前口口声声的唤自己为姐姐,称别人为妹妹。 纯夫人显然很开心,道:“我入府最晚,才一年多的时间,去年竟不知王爷也来了寒山寺。” 玉夫人做了个小声的姿势,又看了眼晏晓雨 ,道:“谁不是头一次来呢。这次啊,是姐妹们的荣幸。” 柳夫人又道:“妹妹,这事你可别再说了,传到王爷耳朵里,我们都要遭罚。” 纯夫人面色一凝,噤若寒蝉,不敢接话。 玉夫人:“柳姐姐,我们一同入府,我敬你才喊你一声姐姐,你却总是小心翼翼的。王爷不带侍妾去寒山寺,这是府里人都知道的事,怕什么说呢?” “侧妃娘娘去年便是同王爷一道来的寒山寺。要是让她知晓我们暗中议论这些,你认为她会轻易放过我们吗?” “怕什么?”说着说着,玉夫人的声音也低了很多。 这头,晏晓雨和雅夫人同坐一边,马车摇晃时,她假意身子不稳,稍微落在雅夫人肩头。雅夫人顺手托住她,眉头一凝,便知她在装睡。 晏晓雨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时,微微眨眼,示意雅夫人别说出来。 雅夫人把手头的刺绣斗篷搭在她身上,不同其他几个女人嚼舌根。 车厢内沉默了阵子,柳夫人又道:“其实呢,王爷去寒山寺,听闻和大小姐的生母有关。”说完,便又不语。 玉夫人睁大一双好奇的美眸,同纯夫人对视一眼,又想拉着柳如絮闲扯,柳如絮 却是再也不提这事。 “我也是听府里的老奴背后说起的,不能当真,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她望了望前面的方向,“要是王爷知道了,铁定会不要我。” 玉夫人虽是好奇,却也不再问了,反而说及寒山寺的桃花:“听闻半山上有个桃花庵,专供妙龄女子求姻缘之用。” 这时候,纯夫人掩面笑她:“玉姐姐,可惜你啊已经是他人妇了。” 玉夫人伸手拍了她,回道:“那里也有妇人去求子呢!” 纯夫人却不接话了,笑容凝住,略显哀愁。 她道:“我都跟了王爷一年多了,却没几次侍寝机会,不知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玉夫人看了看她,再瞧了眼柳夫人,心道,大家虽然侍寝机会都不多,但王爷也算是对她们雨露均沾,大家没什么好怨的。唯一惦记着的就是早日生个孩子,替王爷传宗接代,也好母凭子贵。 然而,很多事情,她们也未能如意。 就算常常侍候王爷的侧妃娘娘,肚子不也一直没动静呢! 柳夫人却是捧着纯夫人的手,安慰道:“你呀还小,也不知为何要进敬安王府来?” 纯夫人却是笑得绚烂如花,继而带着羞怯低下了头,道: “在宋家,我只是二房出的女儿,而大房那边做了京官后平步青云,我爹爹却没什么起步,常常苦恼,为了仕途,我只好进王府侍候王爷。谁知还没……” 宋梦凝想到往事,不禁落泪,柳夫人拿出丝绢替她拭泪。 那些事,只能永远停留在记忆里,至于报仇什么的,想都不敢再想,否则自身难保。她还没进王府时,她的父亲就被丞相大人参了一本,说父亲贿赂于他,之后还有官员上奏,说父亲花了银两买官入京。他们有条有据,这事摆在皇上面前,也是百口难辩,最后落得在狱中畏罪自杀。 那日宋梦凝见了父亲最后一面,他要她不去追问事情真相,照旧进到敬安王府,方会安全。为了保命,她便在王府乖乖地待着,不敢争宠,只期待王爷能多去看看她,陪她聊天解闷。 时间久了,她就越来越期待看到王爷,每当思念起来时,内心酸楚难忍,为了不难受,就不敢多想了。 剩下的路段,几个女人陷入沉寂,只有前面的马车里传来谈笑声。 她们这辆马车前面是侧妃娘娘和王妃娘娘的马车,俱是异常安静,马车内的女人隔着纱帘时不时看一眼前面的马车。 第44章 下棋 第一辆车内,司徒微澜正靠在司徒铉肩头,撒娇似的问着:“爹爹,这次你带了两位王妃那几个夫人,有时间陪我娘吗?” “自然有时间。” “我不信,我还是自己去陪娘亲吧。”她生气的别过头去。 司徒铉扳过她的小脸,轻轻抚了下,安慰道:“丫头,这次是我们非来不可,下次爹爹会自己来陪你娘的。” “你可别忘记今天说的。”她轻轻戳着司徒铉的胸膛,吊着他的肩膀威胁。 司徒铉拍拍她道:“你呀,跟无名也要小心。虽然爹爹放心他来保护你,但以后还是要让雷霆暗中保护你。上次落水……” “爹爹,你很烦呢!看在你没有惩罚我和晓雨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你的要求吧!”她嬉笑着答应。 提及上次的事,他锁紧眉头,怒瞪了司徒微澜一眼。 这个女儿啊,他放任她做任何事,却无法消除她心底的一道秘密的伤痕。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到达寒山寺山脚下,纷纷下车赏花。 远远望去,微微起伏的寒山上,一树树梨花簇拥在一起,雪白雪白的,风一吹动,便轻轻的颤着,像极了娇嫩的人儿。 梨花树下几条小道蜿蜒盘曲着,有不少的行人还在走走停停,有时 驻足观赏。 女人们慢慢靠近后,才发现原本挤挤挨挨的梨花已经开得很旺盛了,洁白花瓣随风飞舞,在和暖的阳光下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司徒铉领着司徒微澜和王妃以及侧妃汇合后道:“王妃身子弱,等我们到寺里赏了桃花,便可在寺庙里的客房休息,明日下山便可。” 这时候,冯鸢上前求道:“王爷妾身听闻半山上有个桃花庵,庵里有一尊很灵验的观音娘娘的菩萨像,想借这次机会去拜一拜,求菩萨指点迷津。” 众人俱是惊住,那玉夫人笑脸上前关心道:“侧妃娘娘,明日,不如让妹妹门陪你一同去吧。” 冯鸢端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顿时也染了笑意:“好啊,有妹妹陪着解闷,姐姐才不会觉得乏味。” 玉夫人又问柳夫人:“柳姐姐可要同去?” 柳夫人摇摇头,神色淡然。 此刻,纯夫人睁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眸,眸光里神采飞扬,半晌有黯淡下去。她的手紧紧扭在一起,看了眼同样没精打采的晏晓雨,便悄悄过去同她挨着。 晏晓雨看了下突然跑过来的纯夫人,相视一笑,准备离开。 这时候,纯夫人拉着她笑声的问:“晏夫人,你也要去桃花庵吗?要去的话我们一起啊 。”她不想跟雅夫人说话,雅夫人总是一脸的冷冰冰,比晏夫人难接近多了。 这时,司徒铉已带着司徒微澜和穆王妃开始徒步启程了,而飞远却没走远,听闻纯夫人和晏夫人也要去,转身便呵斥道:“她去庵里拜菩萨,可别叫玷污了庵里的灵气,惹得菩萨降罪于大家。” 这下,纯夫人闭紧嘴巴,不再喊她同去了。 晏晓雨怒目圆睁,那叫一个火气大啊,简直是人在家中坐,锅就从天上砸下来了。 纯夫人自知有错,拉了下晏晓雨的袖子,小声道:“晏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我们快跟上去吧。” 等到了寒山寺,原本还有力气斗嘴的几个女人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均是两眼无神,随意看着风景。 刚到寺院门口,就有寺里的知客法师前来相迎。 无相大师双手合十作礼,道:“阿弥陀佛,贫僧见过王爷。” 司徒铉道:“无相大师,一年未见,贵寺依旧香火鼎盛啊。此次呢,本王来寺里小住多有打扰,还请大师安排客堂。” “王爷客气了。王爷大驾光临,是本寺的荣幸。” 司徒铉道:“主持方丈今日可在?” 无相大师道:“在王爷到来前一步,穆丞相已经上山了。此刻, 主持方丈正同丞相大人下棋、参禅,已有一段时间了。贫僧不妨领王爷过去见一见?” 穆王妃一听大哥也在寺里面,面露喜色,敛住笑意道:“我兄长也来了?” 司徒铉看了便说:“本王取给佛主上了香,王妃便同我一道去见丞相大人,其他人在寺里添置香油钱后可随师父们去厢房休息,抑或是结伴去寺庙后面赏花。” “是,王爷。” 寒山寺主持方丈无衍大师休息的丈室外,穆春烨正和无衍大师举棋对弈。 灰白色石桌上,一把光泽润滑的精致象骨玉扇摆在一侧,主人正舒展眉眼,神色轻松的看着棋局。他穿着深蓝色刺绣锦袍,腰间配一条银灰玉腰带,衣摆随意铺展在地上,显得这个眼神慵懒的男人浑身暗藏杀机。 无衍大师一直在凝视着这盘棋,点了三次头,却是未落下棋子。 穆春烨道:“大师,可有办法解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困扰?” 无衍大师道:“佛主有云,人有七苦,便是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失荣乐。大人若是放下,七苦俱除,更无困扰。” “天下人熙熙攘攘,皆是为礼来礼往,我本是凡人,就要自寻烦恼。” 无衍大师连这三次摇头,落了棋 子,穆春烨见势收回局势,淡笑着说:“这局,生死在我手,或许并不苦恼。” “行到最后,大人许才明白,你的不苦恼也是人生的苦。” 穆春烨听罢,沉默不语,望着远处的来人,凤眸微微朝上斜飞,邪魅狂狷的气息伴着粉白薄唇里的雾气渐渐晕染开来。 司徒铉一袭深紫色宽袖广身的锦袍,配以刺金腰带,面容俊朗,气态不凡。他的手正牵着身边的穆婷嫣,徐步走来,而她身着杏黄绸缎的裙袄,披着灰色裘衣,墨黑的头发垂在肩头,衬得她整个面容目若秋波,面若桃瓣,极为好看。 “王爷也来了?”穆春烨起身道,和司徒铉对视片刻后,便把目光转向穆婷嫣。 “小妹见过大哥,许久不见,你又清瘦许多。” “小妹忧心了。”他淡淡回道,平时同司徒铉并无过多来往,也性子冷淡,不喜和人攀谈。今日,见二人携手同来,自是心头宽慰不少,才对着司徒铉又道:“王爷,为兄邀你下一盘如何?” 司徒铉点头应道,穆春烨长他几岁,大多时候对他还是比较恭敬。 他同穆婷嫣道:“爱妃便在一旁观棋,实在无趣,就出去走走。”之后便与穆春烨安静的练练对弈几局,直至天色渐晚才休。 第45章 无意偷听的谈话 待司徒铉走后,司徒微澜便来找晏晓雨一起游寒山寺,纯夫人拖着晏晓雨的袖子,十分想跟她们一起走。 虽然大小姐跟她少打照面,也害怕她的威名,但瞧见晏夫人同她交好,就多了几分胆色。 司徒微澜一口拒绝:“请纯夫人跟那几位姨娘夫人同行吧。” 纯夫人一双柔嫩的眼眸充满希冀,直直的看着晏晓雨,恳求道:“晏夫人,请你跟大小姐说说吧。” 晏晓雨朝着司徒微澜看了眼,淡淡抿唇,正要开口,听得司徒微澜松了口。 “走吧走吧。”司徒微澜知道纯夫人年纪小,心思也比较单纯,跟着一起无非是贪玩。而其他几位夫人,每一个跟她是一个路子的。 他们一走,便有小和尚跟了上去。无相大师临走前也留下了明字辈的三个弟子明心、明凡、明尘,要他们带领施主们游览。大师兄明心一个眼神提醒,三弟子明尘立马跟了上去。 “寒山寺太大了,我们便不乱走了。晓雨,我们看桃花吧。”司徒微澜建议。 晏晓雨点点头,向和尚明尘双手合十作了礼,问道:“请问师父法号?” “小僧无相大师座下弟子明尘,方才师父嘱托,要小僧好好侍奉女施主们。” “有劳明尘师父了。”晏晓雨抿唇淡笑道。 明尘自知是出家人,非礼勿视,却还是被敬安王府的女眷们惊艳了。 阿弥陀佛,出家人四大皆空,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明尘心中暗暗念道,便邀请三人往后山的桃花林去。桃花林此时香客正旺,大多是前来寺里上香拜佛的,顺道游一游桃花林。 山下,桃花早已凋谢,偶尔有挂在桃树枝头的残花还不肯放过春的影子。**河里也没了飘零的花瓣,只有清水潺潺流动。 司徒微澜这下子全放开了,挣开晏晓雨的手,走到前面,无名永远在十步之外的地方紧紧跟着。 纯夫人倒是安静下来,随着晏晓雨的步调,听她和明尘师父说话。 明尘道:“女施主,寺庙多是僧人,近来也有不少香客在客堂暂住,会给你们带来不便,还请体谅。” 晏晓雨道:“没关系的。”他们今晚是走不了了,原本是能走的,谁知司徒铉说王妃身体不好,非要在这里留一宿。 “明天,寺里有一场法会,贫僧们在早斋的时候会举行供佛祭祖的仪式,之后香客到寺里烧香还愿,礼佛诵经。女施主们若是感兴趣,可以早早起身一同观礼。” 明尘说罢,自觉多嘴,在心头不断碎碎念起来。 晏晓雨看了看这个面色羞怯的小和尚,忍住笑意, 怕他看见了更加害羞。 “谢谢小师父提醒,若是我家王爷同意了,便早早来看。” 明尘微微点头,便目视前方,邀她们看一眼那满目灿烂的一树树粉红的桃花。 棕红的泥土上,桃树姿态窈窕,傲视凡人。蜿蜒的小道间,几个游人闯入画面,为那迎风怒放的胭脂红云点缀了嫣然笑意。 司徒微澜摘下一截含苞待放的桃花枝,递给无名欣赏,无名却趁她不注意时,顺手插在了她的发间。司徒微澜不知,依旧面带浅笑,伴着故作老成的步子走着。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晏晓雨深深记得脑子里萦绕不去的白居易的那两句诗。 明尘师父略带敬佩的看了看她,也说:“万物各有定数,桃花匆匆谢了,或是晚了时节,都要殊途同归。” 纯夫人半懂不懂得看着这二人闲谈,想插话却根本插不进去。 晏晓雨倒是在心底暗自嘲笑自己,平时多么放松淡定,今天谈吐居然格外文雅又有格调。谁知道她说每一个字时多么的绞尽脑汁了。 唉,不跟和尚说话了,他们每句话都比自己有水平。 深深吐了口气后,晏晓雨终于跑进了桃花林,快乐的蹦跶着。有时拉低桃树枝,放在眼前仔细看着,有时把脑袋置于花簇 当中,轻轻吸吮桃花的清香。一袭粉衣包裹着她的玲珑娇躯,**白皙的脸上,一双清凉的大眼眸认真凝视着花儿,令她散发着清丽绝伦的气质。素手拈花时,脸颊染上盈盈一点笑意,透着几分的性感和妩媚。 “晏姐姐?”纯夫人还在后面追问。 晏晓雨便快速走了几步,借着几个有人的身影,躲在一棵桃花树下。 此时,司徒微澜也走远了,有无名跟着,她比较放心。甩开纯夫人,她也想一个人清净一会,等太阳落山就回去跟他们汇合了。 最近过得浑浑噩噩,她深信玩物尚志这句话,渐渐地,什么赚钱去逍遥快活几乎不能支撑她勇敢独立的生活下去了。有时候居然想着,得谁庇护着,苟延残喘也行。 呸! 她大骂,晏晓雨,想什么呢? 现在不能离开,你也别被这个时代的女人和思想洗脑了,好好想想你真的想做什么事吧? 思索间,听到两人对话,顿时引起了她的注意。 “司徒铉,他对你并非真心,嫣儿,你就没有什么要对大哥说的吗?” “我已经是他的王妃,纵然王爷无全副心思于我,我也不会对王爷生有二心。” “你便是不听我劝,罢罢罢,一切依你。” “大哥,听闻皇后娘娘病情严重,恐 ……”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大哥……可否帮我盯着……” …… 人渐行渐远,声音渐渐消失。晏晓雨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片刻,隔着层层叠叠交错的桃花看去,只见那正是王妃娘娘和她的兄长丞相大人。 无人打扰,也无烦心事,便继续坐了会儿,这次要起身时,掠见侧妃娘娘和她的贴身侍婢采红也走了过来。 那侍婢道:“娘娘,今日的汤药不能及时喝下了?” 冯鸢正欣赏桃花,眼角含笑,心情颇好。 “不急,调理了这么些时日,平日里也尝尝侍奉王爷,却不见效果。”她顿住,看了眼一侧桃花深处的方向,端着手指瞧了瞧鲜红欲滴的指甲,淡淡香气散入鼻端。 她道:“许是……本侧妃并无不妥,而是……”她美眸微微一凝,从这羊肠小路急速离开了。 嘘—— 又是一场以外的偷听,不过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秘密,无趣。不过,俗话说,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在这些腰杆儿挺得笔直的人面前,她没底气多了。 终于放心的在桃花林转了会儿,天色渐渐暗下来,晏晓雨便寻着一些游客汇集的地方赶去,应该是离开桃花林的路了。 待她要踏出桃花林的门槛时,周遭已经空无一人,仿佛都离开了。 第46章 奸夫淫妇 一抬脚,眼前闪现一双黑色锦靴,晏晓雨心想,可能是司徒铉。当顺着目光往上移,不同于司徒铉的身形立马明朗,男人高大颀长的身躯带着点阴柔的美。 不容多想,她便感到空气中蔓延着一股浓烈的杀气。 后脊背微微发凉,她仍旧平静的看了眼来人,恭敬道:“妾身见过丞相大人。” 第一次穿越实战,虽然语言说得干瘪勉强,但宫廷剧看得多,应付时也能信手拈来。 她面带一丝浅笑,端庄秀丽,隐去了纯真和妩媚,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穆春烨双手负于身后,凤眼睥睨着女人似曾相识的容颜,一步步靠近,直到把她逼回了桃花林。 “丞相大人?” 晏晓雨额头几乎要冒汗了,要不要这么倒霉,方才不过是偷听,难道被他发现了? 她敢打包票,自己蹲在桃花树下一动不动,堆簇的桃花几乎遮住了脸,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然而…… “窃听本相和王妃的谈话,你是跟阎罗王借了几个胆子?” 呀? 被发现了! 怎么会?他从未往这边看过来过! 晏晓雨还在纠结,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脸上的神情鲜活有趣,惹得穆春烨十分不悦。 穆 春烨自是察觉她的怪异行为,对王府旧事也清楚不过,但这次看到她,还是令他感到诧异。 诧异是一回事,心头亦动怒了,他甚至觉得,为了小妹婷嫣,可以一只脚就此碾死她。 “大人可还有事?没事的话,我先离开了?”晏晓雨见他眼神怪怪的,活像要把她生吞活剥,心想,还是快快离开吧。 “你……”穆春烨轻启薄唇,把话噎在口中。 晏晓雨紧紧盯着他,瞳孔缩小,面色也更加紧张。 “陈国伍元十二年,当时任大将军的敬安王半年间收服南境小国晏国,晏国国主签受降书,俯首称臣,年年来朝纳贡,进献美人。仅一年,晏主薨——” 这时,寺庙那边传来了明尘小和尚的呼喊声,晏晓雨惊喜的看了看桃花林外。她本没有心思听他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有人来找她,便开心的向丞相大人招招手。 “再见了?”她悄悄挪着身子往一边走。 突然,穆春烨甩袖离去,从另一方向走了。晏晓雨看了看这个古怪的丞相大人,只觉得莫名其妙。 想着想着,有人从背后一掌劈来,“嗯哼——”一声,晏晓雨便倒地不醒。 …… 不知何时,有人 在急切地唤她。 “晏姐姐?晏姐姐?你快醒醒啊!”纯夫人用力摇她的肩膀,想把她喊醒。 桃花树下,晏晓雨衣衫凌乱,沉沉的睡在小和尚明尘师父身旁,两人皆是唤不醒。 她本是担心,所以跟着明尘师傅的步子过来了,王府其他夫人没谁愿意同来,她边走边感到害怕。谁知就在桃花林的门口遇到了二人,只是他们的样子…… 纯夫人只想把晏晓雨唤醒,然后带她一起回去,没人看到她和小和尚的事,就不会乱嚼舌根了。 不能让人知道!她用力拍打着晏晓雨的脸,焦急的叫着:“晏姐姐?快醒醒啊!快啊!”若是还有人赶来寻找他们,岂不是要出事? 纵然刚听说王爷找回了晏夫人时,内心是嫉妒的,但她也明白名节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所以,晏夫人不能就这样被毁了。 她依旧在喊,却没得到晏晓雨半点回应。一旁的明尘小师父也睡得像死猪,令她不知所措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身后有人已经寻来了,那人悄悄站在纯夫人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纯夫人受惊,突然转过身去,睁大了双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人。 来人一只手里 拿着药丸,另一只手立马掐住纯夫人的脖子,把药丸送入她嘴里,冷冷的警告着:“别乱说话。” 此刻,纯夫人的咽喉似有鱼刺卡在那里,呼吸和吞咽口水都剧痛难忍,更别提发出声音了。 你给我吃了什么?纯夫人怒瞪双眼看着她,眼里充满恐惧和痛苦。 那人声音清冷道:“百草丸,能让你永远的闭嘴,对于今天的事,永远说不出来。” 纯夫人浑身颤抖的厉害,泪水顺着脸颊不停的往下流,哭声里夹杂着粗嘎的呜咽声,每发出一丁点声响,眼泪便流得更急了。 这时候,那人直接化掌为刀劈昏了纯夫人,把她留在了一边的桃花树草丛里。看着地上歪斜着躺在一起的二人,屏气凝神,迅速离开了。 夜幕降临,寒山寺点亮大大小小的油灯,送走天边最后一点光芒。后山通往桃花林的那条路上,一群人举着火把匆匆赶去桃花林。 最前端的是司徒铉,他大步如梭,面容冷峻,周身之外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方才明凡小师父去寻未归的几人,不料回来上报无相大师和敬安王,只提及她们“玷污了佛门”。 众人到了桃花林,只见雅夫人已经在那里抱着 晏夫人,并把自己的披风该在她身上,满眼清冷和伤痛。一旁的小和尚依旧沉睡不醒,这时,无相大师命弟子过去把他拉过来,并狠狠拉扯醒了。 司徒铉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雅夫人稍有沉默,看了眼沉睡的晏夫人,才缓缓道:“王爷,请您等晏妹妹醒来再责问于她。” 司徒铉顿时不悦,差点一脚踹开雅夫人,好在她看到他不善的腿脚伸来,歪了身子趴在晏晓雨身上,只背部受到轻微的伤。 司徒铉几乎是克制着自己,压低声音吼道:“滚开!” 雅夫人退至一旁,紧张的看着司徒铉,生怕他做出什么来。后面,寺院的无相大师一面无可奈何的怒瞪着醒来的明尘,一面又正恭敬等候敬安王的诘责。 司徒铉伸手点她几处穴位,晏晓雨悠悠醒来,亦是被眼前这黑压压的场面怔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满脑子的问号,想问王爷,却看他满脸怒气,其他人面色沉重,便不敢开口问了。她瞧见明尘小和尚跟她一眼,也是神志不清的样子。 心里越发觉得毛骨悚然,只听得司徒铉拎着她一条胳膊,把她拉到胸口逼问:“****!为何背叛本王?” 第47章 风波不断 什么背叛? ****骂得那么难听,说她吗? 她不禁皱紧眉头,无法理解他这么污蔑人的理由,仅仅是自己在这里睡着了? 睡着了?她似乎不记得自己想睡觉啊? 那时候,她想离开桃花林,然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王爷,你相信我,不是你看到的样子!”她拉着司徒铉的袖子请求道。 平时,他会生气发怒,甚至责怪她,却也不曾开口辱骂。晏晓雨把那几个字深深地听进了脑海,失魂落魄的看着司徒铉,想辩解几句,可该说些什么呢? 他名义上是她的男人,是颍都城里权倾朝野的敬安王,她不过是个依附于他的没靠山的不受宠小妾。生死对他来说,都是一念之间的事,以往那么多的纵容,又是为什么呢? 突然,晏晓雨很挑衅的问了句:“你要从我口中听到什么?要我承认给你带了绿帽子吗?” 她如愿看到司徒铉脸上青筋乱窜的样子,他咬着嘴唇,正充满危险气息的盯着她看。 “晏晓雨,看来本王是太把你当一回事儿了。”他拂袖起身,把她扔在地上,冰冷的道:“这件事本王会查清楚。” 众人松了口气,却仍旧紧张的看着敬安王,尤其是无相大师,万不敢在手握陈国重兵的 敬安王跟前出岔子,否则,他们寒山寺也要搬家了。 司徒铉道:“即刻起,把晏夫人关押起来,小和尚由主持方丈发落。待本王查明真相,晏夫人若有失仪,乱杖打死。” 他正要离开,雅夫人又道:“王爷,纯夫人亦失踪了。” 司徒铉凝眉,带着疑惑准备让属下去找。 雅夫人道:“方才明尘小师父来寻晏妹妹,随后纯夫人也跟过来了,岂料现在看不见她人。” “找,掘地三尺给本王找出来!找不到,你们提头来见!”司徒铉便先行离开了,随后雅夫人搀扶着晏晓雨离开。 跃风都快哭了,连连道:“是,王爷。”他立马差了几个手下去桃花林里找,又找了和尚到附近找。后对着无相大师道:“大师,这事对寒山寺来说不是光彩的事,王爷虽然把小和尚交给你们主持处理,你们不审个一清二楚,敬安王府愿意代劳。” “是,是,跃风侍卫。” 跃风又道:“我家夫人的名声可不是寺里小小的和尚就能承担的!那和尚……”他看了眼明尘,不再言语。 无相大师连连低头赔罪,送走了跃风等人。 一炷香后,司徒铉回到安排的住宿,王妃上前行礼,被他赶了出去。之后,侧妃也去打探他 的情况,照旧被吼了出去,其他人再没敢上前吱声的了。 跃风回来复命时,就看到王爷的厢房外站着众位夫人和侍卫,房间里面传来鞭子抽打物品的声响,花瓶碎落的声音。 “王爷?” “何事?” “纯夫人找到了,但……” 司徒铉没再问,直接开门出来,他只穿着中衣,头发间有细细的汗珠。王妃见状,拿手绢递给他擦汗,司徒铉略微擦拭过后,坐下来问道:“人呢?” “属下怕您看到会不忍,所以请在外面呢。” “说。” 已有侍卫将纯夫人扶进来,司徒铉看到后,脸上颜色更深。 “属下命寺里师父看过伤,喉咙已经不能说话了,而且还在溃烂,不当心医治,恐怕伤及性命。” “连夜送回颍都,请大夫医好。”他喝道。 跃风赶紧着人把纯夫人带下去了,真是可怜,无缘无故被人封了口。为了不扰王爷烦心,跃风也向着王妃和其他夫人恭敬地看了眼。 王妃才道:“妾身不打扰王爷安息,这便带着妹妹们告退了。”穆婷嫣走后,冯鸢也不想触霉头,转身也走了,其他女人更是灰溜溜的跑出去了。 房内,司徒铉一言不发,端在手中的水久久没喝下。他忍不住想起刚才的事, 虽然过去看到了晏晓雨衣衫不整的和小和尚昏睡在一起,但不表明他们真有什么苟且之事发生。为了保住敬安王府的名声,只能打压下去,把那女人严加看管。 他已然冷静下来,既然有人想让他做些什么,那就如了他们的意。 跃风出去时,司徒铉突然拍了桌子,差点把桌子拆散了。跃风腿儿还没迈出去,便抖着身板来问:“王爷,何事?” “大小姐呢?” 啊? 大小姐? 一晚上都没看到,难道也失踪了?要是找不到人,他恐怕真的人头不保了! “属下这就去找!” 门外,司徒微澜和无名匆匆赶来,高声喊着:“找什么找?我还没死!”她大步跨进了司徒铉的房间,少年守在门外。在他对面坐下后,司徒微澜叹了口气,生气的道:“爹爹,看来你今晚没时间陪娘了。” “澜儿在责怪爹爹?” “不敢!”她假意笑着。 “心里怕是恨死爹了。”司徒铉脸色不善,心底还是松了口气,好在澜儿没出事。方才真是乱了方寸,丝毫没想到澜儿的踪迹…… “下午,你去了何地?”司徒铉问。 司徒微澜像是心里装着事,却也不想说,而老爹逼视的神情仍让她不敢隐瞒,才说起下午发生的 事:“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和无名去做了件翘起的好事罢了。” “如何蹊跷?” “有个女子身怀有孕,游桃花林时身体不适,我就好心扶她去休息。要下山了,她实在走不动,我就带着无名送她下山,路间小茶亭休息时,喝了口茶便睡过去了,醒来后已是日头落山了,卖茶的老婆子说孕妇自己先下山回去了。” 司徒微澜徐徐道来,司徒铉已觉出不妥,只是安慰过女儿,便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了。 寺院安排香客住宿的厢房最尽头的一间房内,晏晓雨半昏半醒间听到了房顶的瓦片上有深深浅浅的雨声。 下雨了吗? 寺庙内风雨飘摇,倒是明黄的墙、暗黑的瓦片在风雨中屹立不倒,显得宁静气派。 古老寺庙内,几棵苍劲的银杏树和菩提古树相伴而生。厢房外,****,绿荫森森,淅淅沥沥的小雨随风打到门上。 风闯到门窗的油纸上,吹得呼呼作响。 房内,晏晓雨仍不清醒,趴在冰凉的地板上贪睡。犹记得在桃林里,司徒铉怒气冲冲的弄醒她,打发人把她关起来等候发落,之后便被丢进这房里,房门外还上了锁。 没人看她一眼,也没人送口吃的,她肚皮饿,身体却更疲倦,随时昏昏欲睡。 第48章 深夜来人 冷风灌进脖颈,晏晓雨都已不觉寒意,全身麻木而冰凉,无力的躺在地上。衣服淡薄,裹在身上也挡不住夜里的寂寞和委屈。 是啊,她该是委屈的,但是应该对着谁来诉说她的委屈呢? 司徒铉吗? 他看似骄纵了晏夫人,没有一剑刺死,还说要查出事情真相。可突然就被人丢进冷冷的房间,没人来关心一句,怎么会不叫人心冷呢? 怎么会想对他发泄心中的委屈呢?不会的,不会的。 晏晓雨在心底叹息着,回想到上一次在敬安王府里,冯侧妃也是这样威势欺压她,她被逼急了用簪子刺伤她的乳母,末了还不是被人一招拿下。 他们基本上是强势的群体,而自己是个弱势的个体。这正力量悬殊的对决,对她来说,任何时候都是以卵击石。 心漫无目的的想着,便才思及最初的时候,她只想着赚了钱,带着苏千和紫玉去安静的地方过吃喝不愁的生活。 何去何从,最近,却是有些迷惑了。 王府的一隅安稳,司徒铉的薄宠,都不过是弹指间的尘粒。 思虑极重之时,她更欲昏睡不起。 门外,有人在大声争吵,甚至因此打起架了。 “把门给本小姐打开!”司徒微澜大声命令着,没人 回应,她便又吼了一声:“打开!” 跃风才无奈的道:“大小姐,你就回去安歇吧!晏夫人的事,王爷自会处理。” “他会处理?他怎么处理?还不是把人关起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处理没了!”她怒斥。 跃风一脸想哭:“怎么会呢?大小姐,你就别为难属下了。” “我再给你说一遍,滚远点!”她往前继续走,跃风继续退着,眼看就要到门口了,跃风示意两个手下堵住门口。 门是上了锁的,可大小姐横起来,他也不知道会做些什么。 “无名,把他给我拿下!”她喊了无名,无名二话不说就和跃风打起来了。 司徒微澜冲到房门口,一看居然还上锁了,怒从心中来,“老头子,你够狠!”她瞪了眼守门的两个侍卫,“给本小姐打开!” 两侍卫吓得腿软,求饶道:“大小姐,钥匙不在小人这里。” “是不是要我砍了你们的手,才会用脚拿出来?”她作势抢来一侍卫的刀,就要砍下去了。 侍卫们吓得一把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大小姐饶命啊!就算杀了小人,也没有钥匙!” 司徒微澜一声冷哼,扔下了刀,转眼看到无名和跃风在院子里正打得不可开交。空中飘着雨丝,渐 渐淋湿了两人,地上的泥土溅在身上,早已污垢不堪。跃风武功不弱,和无名充满杀气的每招相比,他已经在有所退让了。 正打斗时,一侧来了两个人,便是跃风和飞雨。 司徒铉上前怒喝:“放肆!都退下!” 原本大家的跃风和无名顿住,相视一眼,都如身上裹了泥的落汤鸡一样,彼此不相上下,才不屑的互相分开。 司徒铉简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从前澜儿对谁也不关心,现在只要是晏晓雨的事,自己这个女儿总是要参和进来。晏晓雨对她,比老爹还重要吗? 他真想敲开女儿的脑袋看一看! “无名,你若再跟着澜儿胡闹,本王将你逐出王府,驱出颍都城!”他不敢拿澜儿开刀,那就只能拿小跟班开涮了。 无名闻言,呆呆的看了眼司徒微澜,便又低下了头。 他很少说话,司徒微澜是知道的,可都这时候了,她真是被无名气坏了,不会像她一样顶嘴吗? 无名内心无语,你以为他也是我爹啊? “爹,你要怎么打算?”司徒微澜跑过去问司徒铉。 司徒铉看着上锁的房间,淡淡说了句:“本王自由安排,若是真没发生什么,自然要放了晏娘。这件事明日再审,所有人都赶紧 离开!” 司徒微澜似信非信,看着老爹一副镇定的模样,想了片刻还是走了。今晚这么一闹,老爹是明白她的心思的,谨慎处理这件事,可大可小。反正,无论如何她也是要保了晏晓雨! 跃风和飞雨退至后面候着,司徒铉在原地伫立不动,看着房间里昏暗的烛光,眸光一凝,不久之后也离开了。 外面闹那么大动静,晏晓雨也慢慢清醒过来。 再怎么用迷乱的意识令自己麻醉,也比不过心底的凉意。 从头到尾,她都还没如何的辩解过,便被定了罪,然后关押起来。 司徒铉就在外面,不会打开门进来问一句,更不会满不在乎的信任她。 他走了? 许久许久,晏晓雨也没听到外面的丝毫动静。雨也停了,虫子在寂静的夜里孤独的叫着,把她的孤寂带走一分。 时间从指间的风中流逝,她安静的流下一滴眼泪。 半晌,她伸手拭去脸颊上的湿吻,听到一侧有轻微的声响。是谁?她转过头去看了看一侧的窗户边,挣扎着站起来慢慢走去。推开窗户,只能打开一点,透过宽宽的缝隙,她看到身穿深蓝色衣服的男人。 “是你?”她声音暗哑,带着点点愤怒。“是你打昏了我,然后陷害我 ?” 穆春烨挑着修长的眉,嘴角上扬,一脸嘲笑的神情。 “本相若是真要对付你,不屑于用这么简单的手段。”他薄唇上下跳跃,呵出的气息化作一团白烟。 晏晓雨听他这么说,倒觉得有几分道理,而且那时候她看到他走远了,不可能转身就打昏自己。 “那你大半夜的过来是做什么?不屑再给我泼一盆污水?”晏晓雨白紫白紫的脸上扬起一抹冷笑。 “还有,你若是为了王妃娘娘来落井下石,也没必要。一来身份地位我和王妃没什么可比性,二来王爷也不是多么宠爱我,三来我根本没想和谁争夺什么。”晏晓雨说罢,回到屋子中间,在一块放着破旧桌子的地方靠住了。 穆春烨转过身,看着这个面容怠倦、神思游离的女人,真是有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 偶尔有风顺着打开的窗户吹进去,她发丝凌乱,随风飞舞着,最后贴在冰冷的面颊上。洁白晶莹的肌肤被墨黑的发丝缠绕,如蒙尘的珠玉,一抬头一回眸,也能熠熠生辉。 穆春烨看了片刻,眸光一暖,薄唇轻启:“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你不该如此沉寂……”他明显的叹了口气。 第49章 自证清白 晏晓雨面露疑惑,拧眉道:“你什么意思?” 穆春烨美艳的脸上笑意缓缓渲染开来,道:“世人本是习惯了弱肉强食,隐忍却能成大事,但人情冷暖便已尝尽,得来的风平浪静是又甘心?” 晏晓雨疑惑了,一双灰暗淡漠的眼睛逐渐看向穆春烨,似有神秘光彩一点一点闪现。 穆春烨道:“飞絮柔弱不胜春风,东来西去落谁家,叶依依,烟郁郁,不得真本色。你以为小心的依附于司徒铉,就能安枕无忧了?” 晏晓雨接不上话,他便又说:“女人,本身就是个有韧劲的灵物,你若是善加利用,不会时时处处受限于人。” 这时候,晏晓雨才觉,他是想让自己反击,但怎么反击呢?她慢慢靠近了窗户,隔着一扇窗,看着外面这个貌若神祗、不吐烟火的男人,邪魅的脸上看不出年龄的痕迹。 穆春烨含笑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缓缓道:“女人,你本意态婀娜,秀色难掩,却不自知。便是本相,也愿求施芳泽——” 他的手指噙着她温凉的下巴,点点上移,似要触及唇瓣。 晏晓雨猛然推开他,便是想挥去一掌,被他利落擒下,捏在掌心摩挲。 他道:“说了这么多,若 再不明白,也是愚不可及了。” “放开!”他的话,是听着比较受用,可晏晓雨还是颇为反感他的行为。 每次与司徒铉亲近,有一些她自己也不明白的熟悉感,身体里的温顺让她容易沉迷。但这个容貌非凡的人,心思不浅,她则警惕许多。 “你说的我都明白了!”她道,“但是,以色侍人,总归不是个好的事情。这样的事,我做不到!” 穆春烨笑容凝注,继而放开她的手,掸了掸身前衣服上的雨珠,才又道:“不为自己设身处地的打算,何日才能傲视众生?” “你这么费尽心思的劝我,又是何目的呢?”晏晓雨笑得无害,话语直接。“无利不起早。”她终于想到一个词,能好好反击一下他的那通无以辩驳的言论了。 穆春烨转身,傲睨自若的道:“你若不是池中物,本相还能看上,照眼下来看,大约已无用处了。”说罢,已旋身没入黑夜之中。 待人消失后,晏晓雨缓缓吁了口气,疲惫散尽,脑子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素昧平生的丞相大人突然来提点她,却不是救她,对她来说,也没什么恩情,不用惦记着回报或者被他要挟。 他或许真的没什么目的。 可他是王妃的兄长,对自己充满敌意陷害自己或者想悄悄杀了自己都是简单的事,还专门来指点迷津,会没有想法? 看上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司徒铉都还没看上自己呢!这时代的男人,可能少有多情的男人。 那他到底有没有目的呢? 这个问题想不通,她便搁在心头,开始思考自己能不能摆脱这个困境。 “司徒铉虽然关着自己,但也没直接处置了,他在想什么?可能是怕面上无光,才说要查清楚吧。既然要查清楚,也不做些什么?”她喃喃自语。 “丞相大人说,要自己想办法,自证清白吗?”她拧着眉头,从未想过这些事,很多时候,自己都是被动的。按照穆春烨的意思,主动出击,出卖色相,搞定司徒铉? 怎么去搞定? 他会被她忽悠吗? 不过,把事情真相说清楚,也是必要的! 她毕竟还是他的小妾,没必要就这样被人打了,一口碎牙还抱在嘴里不出声。 想到这,她才深深决定了主动出手的想法。 “总得说清楚!还能管得住我的嘴了!澜儿总会帮着我的!”她总结了下。 黑幕下,面无神色的蓝衣男人方才露出笑意,无声离开。 另一 侧的墙头黑影深处,男人飞身而下,去往司徒铉房门外。 “王爷?”飞雨道,司徒铉让他进了屋。“丞相大人去了那边,说了一席话,期中夫人似乎很生气。” 穆春烨做的?司徒铉闪过念头,随即否认掉了。穆春烨不是目光短浅之人,这样拙劣的事,不想出自他手。今晚的事还是印证了一些猜疑,无形的大掌总有露出形状的时候。 翌日清晨,晏晓雨在房间里用力敲打房门,不停地喊着:“放我出去!我有话要说!” 外面许久没人来,时间久了,她有一丝泄气,便坐在桌子上继续叫喊:“来人啊——放我出去——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不问青红皂白!草菅人命!” “王八蛋——坏人——” …… 要什么话有什么话,尽管骂出心头的不快,骂累了嘴干了,就歇一会儿。 不久,便有跃风带着侍卫来接人了。 跃风恭敬说道:“夫人,王爷有请。” “来这么晚?喊得我声音都哑了!还以为你们想饿死我呢!”晏晓雨牢骚满腹的说。 “小人不敢。”跃风赔罪,请她去了一间客堂。 屋里聚集了不少人,但基本是王府的家眷,另 外还有无相大师、明尘小和尚,以及几个弟子。站在无相大师旁边的还有两位跟他一样的灰白胡子的和尚,许是寺里的主持和监事大师。 晏晓雨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进去,看着他们的样子,她是该跪下去行个礼,最好认个罪。 司徒铉坐在一侧,王妃和侧妃以及丞相穆春烨也缓缓赶来,落了座。 冯鸢端着手指,半眯丹凤眼,瞧着自己的指甲,悠悠开了口:“王爷,昨日妾身游桃花林的时候,瞧那桃花掉进了小溪里,也就随着溪水轻轻流走了。”她缓缓叹口气,又道:“真是可惜了……” 在座的人听后,不禁瞠目结舌,心生忐忑。 晏晓雨也听懂了,直直的站在屋子中央,以不卑不亢、不争不喧的姿态傲视别人。 她的对面,换了身苋红色衣服的司徒铉神态自然,如鹰般的目光紧紧攫住这具清瘦的身板。 他面露不悦,直接下了令赶走侧王妃:“请侧妃娘娘先回避休息。” “王爷?”冯鸢神色惊慌,不可置信看向司徒铉。她慢慢起身,见王爷一脸冷漠,方死了心,带着乳母和丫头离开。 穆婷嫣看着冯侧妃离开,温润眸子一凝,端坐几分,眼底却是喊着笑。 第50章 审问 “妾身见过王爷、王妃、丞相大人。”晏晓雨半蹲行礼后。 “跪下。”司徒铉冷冷道。 晏晓雨胸口猛地痛了一下,呆呆的看了眼那人,但并不打算计较了。 她膝盖一屈,挺直身子跪在了地上,抬起头来看着司徒铉道:“王爷,昨日我本事和大小姐以及纯夫人同行,”她看了看角落里坐着的司徒微澜,继续道,“后我们分开走,我便在树下休息,直至傍晚离开。回去时碰到丞相大人,见过礼离开时听到明尘小师父来寻我。怎知——” 她停下来没说话,见一旁跪着的明尘小和尚已经快哭的眼神,同样是被冤枉的人,心知,那种无人信任的苦楚。 她又接着说:“还没看到明尘小师父进来,便被人从背后打昏了,之后的事,妾身也不知道,醒来时已经看到王爷了。” 听到这里,无衍大师却也松了口气,在敬安王面前开了口:“王爷,暂且听一听明尘的说法?” 司徒铉嗯了一声,让明尘说话。 明尘知道自己是一个六根清净的和尚,不该沾染尘事,待这件事平息、人走后,也不知会被会被监院师叔惩罚。 “各位施主有礼。”明尘作了单手礼,认真道来:“弟子应大师兄要求,去寻晏夫人, 等到了桃花林门口,看到一道黑影闪过,便冲进去查看,谁知晏夫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弟子本欲追过去,然后再回来禀告师父,还没起身便也被人打昏了。随后醒来也是大家看到的样子了……” 明尘默默看着自己师父,又看了眼主持方丈。 晏晓雨便说:“王爷,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明显是有人在害我,发生的什么事情也不是我本愿……” 她压低声音等着他的回话,似乎,他很少开口。 明明昨天还是暴怒,今天怎么就安静下来了。 司徒铉睇了她一眼,面色稍微缓和了些,才道:“即是这样,本王定要揪出这个兴风作浪、蛇蝎心肠的陷害之人!” “那王爷会放了我们吗?”晏晓雨问。 “本就是别人弄虚作假的事,本王岂会污蔑了爱妾的名节。”他招手,命人将晏夫人搀扶起来。 雅夫人便匆匆上前,将要扶起晏晓雨时,听得玉夫人说:“王爷,妾身有话要说。” 司徒铉睨她一眼,面上也不好看:“说。” 玉夫人福了福身,便说:“王爷,昨夜妾身起夜,瞧见一个黑影往后院去了,趴在门外听了阵子,好像是谁去见了晏妹妹呢。” 此话一出,众人俱是一惊。 晏晓雨也倒吸口凉气 ,昨夜来看她的人不就是丞相穆春烨吗?他肯定不会站出来替自己解释,而且解释了也是越描越黑。 这时,一直躲在墙角的司徒微澜怒气冲冲的走来,指着玉夫人骂:“俗话说,敏于事慎于言,夫人还是小心说话为妙。” 玉夫人在司徒微澜的目光逼迫下垂低了头,急急退了下去。她不想晏娘就此逃过一劫,昨夜也确实看到了人过去,这时候说话来不过是想乱搅和一通。 想是如此,没曾记得还有个小混账给她撑腰。 司徒铉便也不言,只看着晏晓雨,这样的事,他倒要看她如何的自圆其说。不过经此一事,她也学会了反击,虽然力量不大,可也是个苗头。 这事落在晏晓雨心头,怎么说也不是,要是提到丞相大人,他一口否决,会被说成诬陷,说不定还要被他一脚踹飞。 对王爷否认,只怕他信不过,而且周围有没有他的人盯梢儿,也说不定。 当下犯难,她微微把目光移向穆春烨,几近祈求的眼神扫过去。但穆春烨却是若无其事的转过头,正看着了眼妹妹穆婷嫣。而穆婷嫣一侧,便是司徒铉。 晏晓雨顺着目光看过去,司徒铉正好整以暇的盯着自己看呢。 晏晓雨浑身一震,低头离开了他 视线。 这么多人等着,这个锅她真不想背,可怎么说呢? 这时,司徒铉端着茶正慢慢喝着,放在小案几上时,被子脱手落在了地上。 闻声,晏晓雨抬头一怔,只见司徒铉却是在看她。她便立马起身,三两步跪在了司徒铉跟前,关心道:“王爷?你衣服被茶水打湿了。” 司徒铉低头一看,却是湿了衣角。 晏晓雨便起身托着他的手,请求道:“妾仍是王爷的人,打骂随您,生死随您,眼下先让妾替你更衣。” 她吐语如珠,声音细软柔美,一双玉手染了风霜,却更加素净,轻轻地搭在司徒铉臂弯上。 在场的人虽多,她却视若不见,只一味的睁大清澈双眸,怔怔的看着司徒铉。任发丝凌乱,也挡不住她柔情媚态、美目流转。 司徒铉沉下胸中那口气,眉眼舒展开来,起身道:“那爱妾陪本王入内更衣,一切稍后再做定夺。” 玉夫人大惊,不可置信的等着晏晓雨,恨不能扑上去撕咬几口。 穆婷嫣也是镇住了,痴痴地看着司徒铉,而他已经和晏晓雨出去了。穆春烨起身轻轻拍了穆婷嫣的肩,示意她稍安勿躁。 司徒微澜算是松了口气,不管晏晓雨要和老爹说什么,都要把这事圆过去啊。就 算是骗他老爹,也要骗过去。 不过,不应该啊?能有什么事会瞒得过他那老爹的眼睛? 刹那间,司徒微澜火冒三丈,找不到发泄的对象,便狠狠的盯着无名看。 司徒铉,你根本就是在耍着大家玩! 你还真能让自己头上戴绿帽啊? 气死小姑奶奶了! 无名被司徒微澜看的莫名其妙,头垂得更低,却脸色未变,忍着没出笑意。没想到无名也轻视她,更加恼怒,便一甩袖子离开了这里。 寒山寺的大师们倒是处变不惊,各个闭目在心头念经。 旁边的厢房内,晏晓雨同司徒铉进了屋,见他面色仍很冷淡,心里也七上八下。她松开他的手臂,慢慢停住脚步。 司徒铉回身,说:“不装下去了?” “妾不敢。”晏晓雨赶紧摇头,这一刻,既入不了戏,也出不了戏。 “伺候本王更衣。”他吩咐道,指着一旁的方向,晏晓雨依言取来一身墨绿长袍。 “给本王脱下来啊。”他催促着。 晏晓雨转到他身后,解开腰带上的绳索,袍子散开,她便替他从肩头脱下来。司徒铉个头高,她微微踮起脚才脱下来,继而又脱下中间的月白色衣服。 内心如针扎,令她每个动作都充满煎熬,逼迫到闸口,终于决堤了。 第51章 媚主 手温柔的拨开他的衣衫,轻轻丢在一边的架子上,回了身去柜子里又取来随身携带的青色中衣,于他身前停住,吐气若兰:“王爷,我有话想说。” 抱着衣服轻轻靠在他胸膛,温热的肌肤,有力的心跳,渐渐晕染温凉的心神。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借一双宽厚的臂膀,走过阴雨绵绵的长街…… 如果在自身安危和尊严之间选择,她会毫不犹豫的为了保命舍弃一些不必要的东西,纵然别人有所非议。 司徒铉,虽不是视她若珍宝,但自己终究是他的女人,他怎么会让自己的羽毛受到污染呢? 男人要面子,前行的时候也要下台阶。 晏晓雨犹豫着,还是求了他:“王爷,我把昨夜的事都告诉你吧。” 他没应声,她还是继续说了,“夜半时候,丞相大人来了,我本以为是他陷害了我,可他否认,还说就算有人陷害于我,我也不该就此认了。” 司徒铉冷哼一声,算作回应。 她便定下心来, 继续说着:“我想,王爷是相信我的,毕竟我是你的女人,我的一切听凭你的发落。”她心里却还很忐忑,这样露骨的告白,不知他是听懂了,还是拒绝呢? 这时候,晏晓雨忘记他的身份地位,妻妾女儿,只当他是个暂时能靠一靠肩膀的男人。 他不说话,是听不懂?还是不想听懂? 他不放过自己? “若是妾身不能自辩清白,只有以死明志了。”她带着怒气低声道。 声音直接穿进他胸膛,击到心房,俯视她头顶的双眼却露出满意微笑。 她,终于学会一点点屈服。 只是,这眼底的屈服,离真正的臣服远远还不够。 司徒铉其实并不在乎那桩小事,知情人没有他的命令,谁敢外传,之所以任由他们兴风作雨,不过是想顺势查探一番。其次,也算是给她敲一个警钟罢,她学会顺势低头,依附于他,也不枉一桩好事。 “死倒不必,若本王给你机会,你要如何证明?”他的手松开她的手,反而捏着她 下颌,柔声的问。 晏晓雨内心无语,你还要什么证明?我剜了心给你看?但他松了口,也就是有转机的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思索,被他端起下巴命令着触及他那双俯瞰众生的双眼时,胸口自我封存的借口还是涌了出来,撞击的身体摇摇欲坠。 他的一句话,便定人生死。 一个普通人活着,却要苦苦挣扎。 难怪那么多人愿意依附于他…… 晏晓雨脸上霎时染了绯色,瞪他时,被他盯了过来,才又慌张的看向别处,嘴里还娇嗔着:“王爷和其他夫人去解决,要撒娇的也有会撒娇的,就不会被我迷惑了!” “狡辩!”他掐了她的腰警告她。 “若是早知道蛊惑着王爷就能少惹事端,我该早早的媚主专宠了。” “怕是你才开了窍,尝到云雨乐趣——” “你——”无耻!下流! 他的话直白露骨,气得晏晓雨心里发毛,狠狠推了一把。 司徒铉躺在一边,手撑着脑袋看她,催促道:“起身更衣,该 出去了。” 他正要起身,被她拉了下去,抱在身前低低恳求着:“眼下的事还没做完……” 眼下的事?司徒铉会心一笑,既是指衣衫半解之事,又是指清白不保之事。 她紧紧扣着他的身体,语似狂风,咄咄逼人:“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王爷不早朝。”她眼神里流露出绵绵情意,勾得司徒铉急躁难耐。 “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司徒铉扬眉调笑,“在这等本王回来!”他翻身下床,三两下穿好中衣和外袍,出了门。 去议事大厅露了面,冷漠的说了句:“事情已然查清楚了,晏娘和小和尚并无苟且,俱是被人陷害伪造的情形。这时作罢,胆敢私自外传者,株连亲族,杀无赦!” 跃风愣住,转眼看着自己王爷已经离开了。 穆婷嫣一直保持的端庄仪态瞬间垮下来,呆呆的看着王爷离去,却无可奈何。这事她也不在意,可依这情形,王爷是对晏娘上了心,就算不是心里,也是迷恋上身子了。 “哥哥 ,怎么办?”她小声询问穆春烨。 穆春烨把小茶桌上的茶递给她,没置一词,一阵清风般的也离开了。 没多久,这事便传到了冯鸢耳朵里,她在房内直接摔碎了几个陶瓷花瓶,地面一片狼藉。 你好狠啊晏娘!三言两语就此过去了,还不知怎么的给王爷灌下迷魂汤,居然一句话护了你,忙不迭的还要去宠幸你! 她恨啊! 如今在敬安王府孑然一人,无子嗣依靠,也无独宠,一切不尽如意。若是宫里姐姐成了事,而王爷和她对立,自己更要面临两难抉择。 司徒铉,你别逼我! 冯鸢瘫坐在床上,捏紧双拳,殷红指甲陷入**的掌心。她没来由的想起晏娘,又觉着她的宠爱,恐怕会让人不安。 另一侧的房内,司徒铉返回房间,堵住晏晓雨的去路,把她狠狠扔到了床上。方才见她的模样,许是在算计着怎么逃开,这下心中带怒,也不顾忌什么了。 她本就是来投诚的,还准备弃城而逃? 容不得你! 第52章 只能争宠 “佛门净地!王爷你克制住——” “克制个屁!”他忍不住骂粗口。 她一面反抗,一面努力镇定的说:“王爷,我们先离开这里,再做其他的……” “松开!”他盯着她的衣襟看,满眼喷火。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女人,临到门口给他堵回去!顿时被她气得要死。 “自己找的罪受……” “饶命啊——王爷——” 晏晓雨高声呼叫,声音顿时传了出去,门外有跃风和其他侍卫守着,这下全部挺进耳朵里了。 司徒铉当下觉得不自在了,头皮发麻,杀人般的目光盯着晏晓雨看,继续也不是,停下来有没面子。 他把手狠狠的掐在她脖子上,却没有用力,只是表情凶狠,以此来泄心头之恨。 “王爷若是继续在这里……我只好喊得整个寒山寺都知道了……”她挑衅着,终于 找到突破口。 “你再喊一声试试!”他怒道,“等离开了这里,本王会叫你喊不出声来!”他露出阴狠神秘的笑,对着外面跃风吩咐:“跃风,准备软轿和马车,本王和晏夫人先行回府。” 不到一炷香,晏晓雨已经被司徒铉拖着出了寒山寺大门,直接下山,走得累了,两人便坐轿子下山。下山后,司徒铉将她塞进马车,放下布帘,露出本来面目。 “外面有人——” 自然指的是马车外面赶车的跃风,抑或是周围还有人护送着他们。 “无妨,他们自有分寸。” 你倒是脸大皮厚! 穿越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但司徒铉不是一般人,了无痕迹的消化了,仍然要把她吃得死死的。 不过,一个妾对他来说,能有多少分量。 一想到此,她不免有些失落,但转念 一想,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谈情爱的欢愉,可能不是坏事。 他朝能振翅飞翔,又了无牵挂,才是根本。 …… 一个时辰,到了王府 “老爹,你怎么偏生对晏夫人这么疼爱呢?”身后无名微微抬头,也是被司徒微澜的话刺激到了。 小小年纪不学好,也不知那些话是谁教她的! “回来也不通知我一声!”他懒得跟女儿闲扯,吼了一句,便离开了。 真是女大不中留,越留越结仇。 不过,澜儿也就是个八岁多的孩子,怎么会比大人还鬼精? 而且,她现在语出惊人,不知是谁在暗中撺掇,要让他知道,非得凌迟那人! 垂青阁内,迎福在院子里翻新泥土,昨日晏夫人离开时让她帮忙做的,今日便来做了。 当看到自家王爷抱着夫人回屋时,以为出什么事,请了安就着急 询问:“夫人怎么了?” 司徒铉回了句:“没事。”之后,他又吩咐丫环给夫人准备热水沐浴,坐了阵子随后离开了垂青阁。 午时过后,晏晓雨被饿醒,在床上躺了会儿,才去洗了澡。换身干净衣服后,在外厅吃了午饭。 迎福在一旁伺候着,忍不住打听:“夫人,上午王爷亲自送你回来,颇为关心的样子,该是寺里的事王爷已经气消了,又宠爱起夫人来了?” 她也不知如何回答,便没说话。 迎福又道:“昨夜纯夫人被送回王府,杜管家奉命去太医院请了太医,在思风院照顾了一晚上,今天天亮后才离开!” “纯夫人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浑身高温不退。喉咙算是治不好了,以后恐怕不能说话……”迎福说着便没了声,心里也十分的同情那位妙龄少女般的纯 夫人。 纯夫人平时待下人都还不错,这时糟了难,多少有些感慨。 “我们等会儿去看看纯夫人吧。”晏晓雨喝完两碗粥,吃过几口开胃小菜,净了手准备起身。 迎福拉住她:“夫人,王爷还在那边呢!”随后叫来外面的丫环收拾碗筷。 司徒铉还在那里,晏晓雨暂时也不想过去了,等他离开后再去,也可。 她出了院子,迎福跟上去,正要拿起小锄头翻泥巴,看到晏晓雨也蹲下来准备动手,连忙阻止:“夫人,不可,这些劳累的事就让奴婢们代劳。” 晏晓雨停了手,看着迎福,她又说:“夫人若是真心要得到王爷的宠爱,就要多花心思在王爷身上了。好比花花草草,夫人总要抽时间照看,花心思养好了。” “你不觉得我在这个人才济济的王府争宠,是寸步难行?” 第53章 看望纯夫人 迎福扶着她起身,才说:“奴婢和锦绣姐姐从六岁时就在王府做事,也看得清形势。府内的事尽管有王妃当家,侧妃娘娘也很难伺候,但一切都是王爷做的主。王爷一句话,便能让人有云泥之别。” “迎福,你有压在心头苦恼的事吗?”晏晓雨坐在院子里的一张圆凳上,那是她偶尔端出来坐着晒太阳用的。 迎福摇摇头,回道:“算是没有吧。” “你心头无事烦忧,自己能为主子着想,可我在这锦衣华美的王府里,总不能安下心来。”她也是觉得迎福信得过,才跟她说这么多心里话。 迎福微微摇头,“夫人离开过了,可不也回来了吗?”晏晓雨拧着眉,不是很高兴说起这件事,因为以前晏娘逃走她并不知道里面的隐情。 迎福道:“夫人既是在敬安王府,又能受到王爷宠爱,今日还得王爷私自带回,已然是其他女人眼中的那根刺。没了王爷撑腰,定不会再有往日风光,女人的手段,往往见不得光,却随时杀得了人。” 迎福算是给她提个醒吧,她大张旗鼓的得到司徒铉庇佑,又邀了宠,那几个夫人总有人会视她为眼中的肉中刺,如果失势,可不是之前喊打喊骂那样简单了。 思风 院内,浓烈的药味从角落里散发出来。 晏晓雨和迎福刚一进去,就被熏得想流泪。迎福把手巾递给她拭泪,两人前前后后进了屋,去了内室。 迎福道:“太医院的沈太医说,煎的药得趁热服下,王爷说从灶房端来怕冷了。纯夫人到现在滴米未进,只是喝了点加糖的豆浆。” 晏晓雨进到屋内,丫环们行过礼,在一旁守着。晏晓雨直接去了床跟前,此时,纯夫人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她伸手去摸纯夫人露在被子外的手,仍是烫人的,秀眉紧蹙的说:“纯夫人?纯夫人?听得到我说话吗?” 她哪里听得见,从昨夜送回王府医治,都没吭一声,听侍卫说,半路上清醒了会儿,不久又痛得昏死过去。 “你是被我连累的,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事情弄清楚……”她低声说着。看到纯夫人这般痛不欲生的样子,心里难受的很,如果她不跟着去桃花林,就不会被害成这样。 晏晓雨胸口隐隐作痛,心里有些要为纯夫人报仇的念头。 在思风院陪了纯夫人一下午,看着丫环用细管子**她嘴里,一点一点倒药汁进去,她嘴巴逼得紧,还需要丫环托着她,并捏开她嘴巴。折腾许久,才把溢 满温热的药汁灌完,她却毫无反应,呆呆的睡着。 从思风院离开后,迎福说及王妃、侧妃和其他夫人已经回府了,迎香也回到垂青阁。还说起王爷有事出门去了,不知晚点会到哪个夫人的住处。 晏晓雨没心思听她讲,一心想着纯夫人可怜的惨样,又无能耐把事情查清楚,抓住那个坏人。 这里既没有监控,她有没有三头六臂,做一件简单的小事都难上加难。 入夜后,迎福和迎香伺候她梳洗更衣,正要到床上休息时,司徒铉过来了。晏晓雨起身行礼,叫人打来热水给他擦脸擦手,又等他洗了脚才一起坐到床上休息一会儿。 她一脸的闷闷不乐,司徒铉从进来就看到了,这下搂着她柔软无力的身子,问道:“怎么了?累了还是有心事?” “下午,我去看了纯夫人,她的样子,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如果她没跟来,或许就不会被……”她渐渐没了声,带着哽咽和哭腔。 “该发生的,不会因为后悔,就不发生了。凝梦的事,我会仔细的查,你不要担心。”司徒铉轻拍她的肩膀,见她无心思说笑,也不愿做其他事了,就搂着她睡下。 睡梦间,司徒铉覆身上去,双手在她每一寸肌肤上游 离。夜里很黑,晏晓雨带着睡意回应,被他折磨的狠了,就惨叫几声。天还未亮,他温柔的退开,目光略带温柔的看着她的秀眉,随后起身梳洗,换了朝服去宫里了。 第二日,晏晓雨拖着被碾大车压过的身体起了床,忧心忡忡的吃了早饭,就开始想事情。 几次了? 总该有五六次了…… 每个月的例事还是照常来,只不过这两天,他整得那么凶,就没做过措施,要是怀上了怎么办? 从没想到要生一个孩子下来,她认为自身都难保,哪里顾得上孩子呢? 如果真的逃了,难道要带这个孩子走? 再仔细琢磨后,晏晓雨心怀侥幸,想到王府里除了司徒微澜一个孩子,司徒铉压根儿没子嗣呢! 真的是……太……奇怪了! 他又不是皇帝,王妃和夫人没必要那么残忍…… 莫非——他有生育问题? 一想到这个,她忍不住把迎香喊过来,迎香那么爱八卦,这些事总能说出些名堂来。 迎香带着笑容跑来,问:“夫人,什么事呢?” “我有个问题,实在找不到人问,只好跟你打听打听了!” “夫人请说吧,奴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迎香也是想得简单,一下子给她打了包票。 晏晓雨 忍不住笑着问:“王爷,就只有大小姐一个孩子?” 迎香顿时脸色难看起来,又架不住晏晓雨一直盯着她,只好拧着小脸慢吞吞的说起来:“府里就大小姐一个小主子……不过呢……” “还有事情?”她追问。 迎香脸一扬,把知道的全部托出来了:“王妃原本身子弱,进府后吃过药调理,倒也怀上过,就是在夫人离开的那两年。王妃生的还是个小世子,可惜侧妃娘娘进府后,小世子就突然没了。” 晏晓雨叹了口气,说:“为什么这么说?”小世子的离开和侧妃娘娘有关? “听老婆子们说,是侧妃娘娘进府冲撞了小世子的灵气,才无缘无故的没了。这以后,王妃的身体又不好了,再要诞下小世子,可也难。” 说人身上带了煞气,晏晓雨可不相信,但是,听说冯侧妃一直都很受宠,就算王爷不常去的时间,王府里也没人敢慢待她。但王妃终究是受过冯鸢的威胁或挑衅,而那孩子,也是可惜了。 又听迎香扯了一席别的话,偶然间提到侍女阿辰,晏晓雨猛然被提醒,继而想起之前司徒铉提到过的,想继续追问,迎香死活不开口了。随后,她找了个厨房有事的借口,人一晃就没影了。 第54章 避孕之事 等迎香走后,晏晓雨又把迎福喊进了屋,带到内室问:“王爷事后,都要给夫人们和避孕汤吗?” 迎福默然看了晏晓雨一眼,道:“王爷未赐给夫人避孕汤,是夫人的福气呢!” 什么福气?她还不想要! 她拉着迎福的手恳求道:“你给我也端一碗来?” “万万不可。没有王爷的命令,奴婢不敢擅自做主,若是被王爷发现,定会把我打死。” 她跪到地上恳求,可晏晓雨也不想罢手,半蹲在地上要扶她起来,迎福不肯,继续跪着。 晏晓雨道:“你别着急啊,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月事时好时坏,想着等身体调理好了,再给王爷添个子嗣。你就悄悄端给我喝了,谁也不会发现!” 迎福仍旧一脸惊慌,不停的摇头拒绝了。 你妹的!连避个孕都没办法做主! 内心有一万匹马在狂奔,晏晓雨突然站起来,跑到床上睡觉去了。心里开始盘算,怎么才能阻止呢…… 迎福看夫人没办法睡下了,松了口气,出门时轻轻关上门。 王府里自有规矩,一切都是王爷定夺,要哪个夫人怀孕,哪个夫人才有荣幸怀上皇族子嗣。而王妃和侧妃娘娘身份地位不同,自然不会同一般夫人这样喝避子汤。 前几天,王爷脾气还比较暴躁时,有个小妾兮儿偷偷吐了汤 药,怀倒是怀上了,还没跟王爷道喜,就去挑衅大小姐。王爷二话不说,把小妾杖责五十,两个月的孩儿就流了,人也被丢出敬安王府。 从那以后,锦绣也看得紧,近身伺候各位夫人的丫环也不敢不尽心。 可是,王妃娘娘是身子弱了,侧妃娘娘却随时都容光焕发呢!关于画眉阁的事,迎福也听人嚼了舌根,说侧妃娘娘经常躲在屋内喝药,好几次出来走动都没换衣服,身上发出一股淡淡的苦药味。 迎福回到偏房,发现迎香也躲在这里,迎香便把刚才夫人问话的事,以及自己说漏嘴的话,通通告诉了迎福。迎福听后很吃惊,但也只是安慰着迎香,叫她以后谨言慎行,不该提的事就不要提。 如今王爷把晏夫人重新带回来宠爱,若是他有心放了夫人以前的侍女阿辰,自会吩咐下来。可这么久,夫人没提,王爷也没意思,她们做下人的怎么可以去乱讲。 迎福在心里替迎香捏了把汗,这个丫头,说话总是嘴巴快,脑子转得慢。 偌大的床上,晏晓雨抓着干净的绯色锦被,一点一点拿到手里揉捏。 本以为这次自己注意了,就能顺利减小风险,没想到照旧束手无策。好在最近算是排卵期,算算日子,这两日就该来了。 夜里,司徒铉又来了,晏晓雨 一见面就说:“王爷,妾身身体不适,今天不能伺候王爷了?”她伸手捂着肚子,脸上表情古怪。 司徒铉没好气的说:“本王是那种放纵无度的人吗?” 晏晓雨愣得没接上话,他……不是吗? “王爷可去娘娘们那里歇息,妾身——不能独占王爷的恩宠——”她绞尽脑汁,把这话说了出来。 司徒铉听后,不仅没觉得宽慰,反而把她拖进房,摁在床上,轻轻揉起了她的肚子。 “不用这么麻烦——”她第一天肚子会感到不舒服,但也不是走不了去做不了事,现在过得高枕无忧,不用打工来回跑,已经舒服多了。 司徒铉不以为然,还是替她揉了肚子,最后扔进床里侧,一起睡下。 晏晓雨悄悄问起:“王爷,以后你来我这里,可不可以……”司徒铉冷哼了声,她鼓起勇气继续说,“多做点准备……比如……”她想说,带个套子? 天!她完全没底线了!不说了! 于是乎,晏晓雨气呼呼的拉过被子,把发热的脸颊蒙住,不让他追问起来。 司徒铉淡淡笑了,他很喜欢她说话的方式,没人时或亲昵时或示弱的时候,就会直接说“我”,这种口气,只有澜儿的娘如此过。 几日后的上午,司徒铉下朝回府后,大皇子回宫换了便服就带着小厮追了 过来。 碧霄阁。 微凉的夏风吹进院子,院子里一处阳光充足的高台上,一盆粉白花色的牡丹初露容颜,碧叶枝头上艳丽含笑的牡丹花花苞随之摇动。 司徒殷珩大步跨进来,在外屋候着,杜管家随着他跟进来,奉上茶水,又去请王爷了。 出来时,杜管家道:“殿下,王爷还在更衣,片刻后就出来。” “好,你下去吧。” 杜仲离开碧霄阁后,小厮把茶端到他手里,殷珩喝了口水,一双狐疑的眼睛四处打量,碧霄阁还是老样子,唯一鲜活的东西,就是院里那盆牡丹花。 殷珩回想起来,牡丹花是澜儿的娘,也就是自己姨母送来的,王叔一直照顾的很好。平时他也就几个爱好:练鞭子、看书、照顾这盆牡丹花。 只可惜,姨母早早离开人世,也没得到应有的尊荣。 殷珩扬着笑脸,笑容却是凝滞的。现在母后身体孱弱,汤药也不过是续命,根本处理不了后宫的事务,大权早已落到冯淑妃手里。在朝堂,二皇弟司徒青瑜开始听政,偶尔父皇也让他提意见,日渐露出锋芒,父皇也更喜爱他了。 而王叔接连被刺杀,也显示着早有人对他不满,若王叔出事,他大皇子的地位更加危险,随时都能被淑妃的人弄死。 司徒铉出来时,殷珩便笑着迎上去 ,恭敬地喊一声:“王叔安好。”许多事悄悄隐在了笑容背后。 “这么快跑过来,有什么事?” “自然是有事情要商量了。”殷珩笑着说,弯弯的嘴角像一弯新月,明朗动人。 “三个月后是我母后的诞辰,珩儿不知送点什么礼物,才能让母后开心。” “什么也比不上你多看两本书来的重要。”司徒铉仍是老样子训斥,但并不是真的责怪殷珩读书不勤,而是教导他从书里出计谋。 殷珩他身为赵皇后的嫡子,也是陈国的大皇子,暗地里都知道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可现在形势在变,淑妃一党羽翼渐丰,始露锋芒,他们再不着手准备,恐怕就没有还击之力了。 “记住,运筹帷幄,可杀人于千里之外。”司徒铉和殷珩一前一后出了碧霄阁,说话声音低,身后只有跃风和殷珩带来的小厮远远的跟着。 “关于谋略这一点,你或许要多去跟丞相大人学习一番。”司徒铉这样说,殷珩也不会真的跑去跟穆春烨学。 然,穆丞相,还是个没立场的主儿。 殷珩略微明白,可王叔跟丞相大人有多少交集,自己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拉拢。瞬间,他又犯难了。 况且,穆春烨,谁又能奈何? 殷珩突然发现,王叔说了跟没说一样,便一脸无奈的在他跟前叫苦。 第55章 纸条 那日上午,日光静好。晏晓雨吃过饭,正神情慵懒的躺在椅子上晒太阳。似乎这几日司徒铉很忙,下朝后过来垂青阁坐一阵就会离开。晚上,他也没来过,迎福悄悄打听后无意的把消息透露给她,听闻夜里才回,便宿在了碧霄阁。 晏晓雨听后,也不知什么感受,只觉得放心了。 迎香送来一盘桂花糕,盘子上古朴雅致的花纹引起了她的注意。 迎香看到后慢慢道来:“夫人,昨日你不是说想吃外面的糕点嘛。奴婢去了城里的如意居买点,那里的点心味道很不错,那家公子也很清秀……”说着说着,小丫头青嫩的脸色燃上点点胭红。 迎福在一旁笑出声来,走过来轻轻推了迎香的胳膊:“不要成天想着出去看那公子了,夫人喜不喜欢吃如意居的点心,还不一定呢?” “喜欢!”晏晓雨立马表示。 迎香脸色更红,害羞的不敢抬起头来。 “下次再去买点,对了,这个盘子也是他家的吗?”她没记得王府里有这样装点心的盘子,如果是外面的,也就好了。她正端着盘子仔细的瞧,听迎香说:“正是呢。” “哦?”晏晓雨不解,如意居除了苏千和紫玉,也没外人。紫玉万万是想不到这样的点子,若是把盘子让客人带出去,也就只 有苏千能考虑到一二。 迎香回话说:“如意居的大掌柜说了,平日里去他家采买点心的大户人家出手阔绰些,也想讨着主人们欢心,便可在那里领了食盒和盘子,照样子端回来,主子们开盒便能食用。” 迎福也觉得这人别出心裁:“颍都城里,其他家卖点心的都是拿上等油纸包好,把食盒与盘子外借,还是担心收不回来。” “所以呢,如意居的生意才会那么好——” “你就出去了几次,这么向着他?”迎福看迎香一脸不争气的样,无奈的道。 晏晓雨则是在想,食盒和盘子还要还回去,那么捎个信儿出去也行得通了。之后,她端着一盘点心进了屋,还把两个丫环留在外面不许进去,一炷香的样子,她已经吃完了那盘桂花糕,手指悄悄摸着盘子底部的字条,把盘子小心翼翼的放进了食盒。 两丫环见状,好奇的看了看自家夫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第二日,迎香得了空就出如意居还食盒,后日一日又带回来了绿豆酥,仍是被她端进屋悄悄吃完了。再往后,她更加喜欢如意居的点心,甚至连着多日都在让迎香去买。 迎香自然乐意,从未感受到自己对晏夫人这般喜爱,每日都打扮的明艳可人,高高兴兴的出了府。 某日上午 ,迎香很早去如意居排队,匆匆和苏大掌柜说了几句话,便恋恋不舍的返回王府。回到垂青阁时,晏晓雨已经用过早膳,正在院子里练字。她喜欢温暖的地方,这时候每到热起来,院子里也有大树,阳光照下来十分暖和。 虽说那次司徒铉罚她抄书,之后禁足那事也就不了了之,她还是觉得要做些事充实自己。二话不说,已经开始埋头苦练,白纸上的字算是清秀几分,见得了人了。 司徒铉来垂青阁时,她正认认真真的站在桌子前写字。一袭墨黑发丝垂落下来挡住了脸颊,映得里侧肌肤光润如玉。迎福在一侧研磨,抬头时注意到了司徒铉,正要开口,被他示意禁声。 迎福退下,司徒铉站在了晏晓雨身后,她也丝毫没有察觉。 “迎福,你说我这个‘弦’字有进步没有?”她问道,见人没回答,又问:“以前听说王羲之练字,到了让人称绝的地步,一个‘之’字,写出了二十个不同的形体。你说,我这样子还要练习多久才能见人?” 犹记得小时候,爷爷也会抽空写大字,但那时候她太过淘气,也不喜欢吃苦,偶尔拿过毛笔挥划几下就做罢了。现在想来真是可惜,应该多努力的。刹那间想到了爷爷,晏晓雨鼻头微酸,爷爷可真是 个了不起的人,他中医医术了得,一辈子在小村子里给家乡人看病,很多伤痛在几味草药的帮助下就能祛除。 至于中医,晏晓雨无言叹息着,自己也就只会认一认常见的药草,也还记得伤寒时采哪几样药草煮了喝,其他的一窍不通。 “少不了十年苦练。” 身后有人突然出声,晏晓雨受到惊吓,手上的笔滑落,掉到了纸上,墨迹晕染开来,成了一朵黑色的花。 她回过神,不知何时司徒铉已经在她身后,顿时有些无措。 几天未见,他仍是神采奕奕,但脸上漾起浅浅笑意,是在嘲笑她吧。懒得理会他什么心思,倒是把写好的字拿起来给他看。 “王爷,我的字还有没有进步的空间?” 司徒铉被她的话喝住,拿在手上仔细地看,进步很明显,至少入得了眼了。他稍微满意的点了头,评价道:“已有娟秀清晰的痕迹,可见这段日子费了心思。” “那是自然,不然春花秋月的枯寂,怎么打发掉呢?”她美丽的眸子微微睨了他一眼。 司徒铉放下了纸张,把她环抱在怀里,训道:“怎么?怪本王冷落了你?” “不敢。”她否认,此刻说什么也不是本意,索性不说了。 两人正沉默温情的时刻,迎香埋着头直接闯进垂青阁,等看 到王爷也在时,人已经到了桌子跟前。 “王爷?”迎香浑身一哆嗦,退后几步,“奴婢不知王爷在此,打搅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冒冒失失的,不成体统。”他不悦的松开手,在石桌前坐下。 晏晓雨本是杵在那儿,看到情况不对,立马跟了上去,杵在了司徒铉眼跟前。她就那样淡淡的瞪着他,也不说话,司徒铉被她看得烦了,挥挥手赶走了迎香。 “等等,回来。”司徒铉喊回迎香来,“你手里拿的什么?” 晏晓雨满脸黑线,一个劲儿的挤弄眼睛,迎香全然没看见。 “回王爷的话,这是城东如意居的点心,夫人最近爱吃,奴婢便去买来了。” “东西搁下,你下去吧。”迎香把食盒放在石桌上,人已走了,自己王爷有时候阴晴不定,堵在他跟前说不定就是一顿板子。 晏晓雨一点一点挪着步子开溜,司徒铉则是打开盒子,端出一盘点心,手指停住仔细摸了几下盘子底部,顺出一张纸条来。 “这是什么?”他一听说晏晓雨这几天都在吃如意居的点心,就觉得不对劲儿。 晏晓雨装作若无其事的回身,去他身边坐下,并拿起一块糕点品尝起来,并不在意司徒铉说的话。他打开纸条,黑眸半眯,目光往晏晓雨的方向扫过去。 第56章 泛舟 “是药三分毒。是何意思?”司徒铉把她拉到腿上坐下,好整以暇的审问着。 圆谎真不是个容易的事儿,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哦……这个嘛……我不是前几天身体不适嘛,有时候肚子还在痛,就让迎香去问问外面大夫,吃些什么药才好?” “跟如意居什么关系?”他继续追问,这些天忙于其他事,没过问底下传来的情报。 “也不知怎么的,可能苏千太关心我了,就悄悄传话给我,叫我不要随便用药,毕竟……是药三分毒嘛。”说完,她发觉自己后背一身汗。 好在上次苏千已经把方子说给她了,不然这次被司徒铉逮到,非要气得杀人。可要去哪里弄到油菜子、生地、白芍、当归、川芎,还不被丫环发现了? 司徒铉随后吐了口气,才训斥着:“身体不舒服,随时让杜仲去太医院喊人。小病若是太医也治不好,留着也没用!” 用不着杀人吧? 威胁我? 晏晓雨讪讪的看着司徒铉,面容僵硬,恨不能从他腿上跳下去。他一把擒住,揽在怀里温柔说道:“可能真是把你闷坏了,下午随我出去泛舟出游吧。” 这么好的事? 她摸摸鼻子,不肯相信的看了眼司徒铉 ,司徒铉动动嘴巴,表示‘本王的话还容你怀疑吗?’。她便高兴地像花儿一样,忍不住把手臂环到司徒铉脖子上,差点兴奋地亲他两口。最后一刻悬崖勒马,飞快的跳起来,借口换衣服跑进屋子去了。 **河上下游,几只小舟时快时慢,载着客人悠悠穿行。一艘明黄暗棕的金丝楠木建造的游船上,几个男人喝着美酒,吟诗作赋,姿态潇洒。 船中间的小说上,几盘水果许是殷珩从宫里带来的,有皇妃贡柑、水晶梨、荔枝和桂圆这些。一旁的侍女手里正捧着一壶黄罗帕封口的兰生酿,倒酒时动作温柔仔细,生怕洒了一滴。 司徒铉同殷珩举杯,又看向另一人,方才痛饮。 那个面如白玉的男子看似和殷珩很像,但是笑得更为明媚。殷珩只称他作“启颜”,谈笑自然,毫不避讳的谈论着朝廷的时候。 司徒铉则无疑插话,只是吃着水果,喝着酒,顺便把一脸木然的晏晓雨喂饱。 河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潋滟生光,河里小鱼围绕着游船恣意跳跃。 司徒铉把就递到她跟前,杯子里酒香四溢,酒水轻盈沉静,像无暇璞玉一般。她接过酒,放在口中浅浅品尝,被他推了一掌,悉数喝进 口中。 晏晓雨怒瞪他,继而倒在他身前,贴在耳畔细声的问:“王爷,你们约了人谈事,带我来做何?” 那边,殷珩和启颜喝得畅快,又搂着一旁的侍女调笑,惹得侍女们嬉笑连连,忍不住倒在他们怀里。 启颜还道:“多日不见,殷珩更会喝酒了。”启颜美颜无暇,伺候他的侍女见状更是颜面轻笑,同时替他斟了酒。 殷珩拂袖看向湖面,笑容明朗,一脸惬意:“父皇坐拥千里江山,本皇子若不会游山玩水、饮酒作乐,岂不是有负皇恩?” 启颜微怒:“殷珩,慎言!”殷珩却不回应,之后,启颜也是淡淡笑开,一边邀他喝酒,一边又是唱起诗来。 司徒铉心无旁骛的赏景,拉着晏晓雨喝酒,直到把她灌得微醉,懒懒的躺在自己胸膛睡了。 湖光山色一片大好景色,时间也是轻快的溜走。 夕阳西下时,岸边传来呼喊声。 晏晓雨酒醒得差不多了,听着喊声,也醒过来。 岸边一身姿挺拔的男人道:“臣宋琮见过敬安王和大皇子。” 游船已经慢慢靠岸,殷珩月下船身,站在地面上弹了弹衣襟,温和的问:“本宫刚游完**河,宋大人这么着急赶来,是何事?” 宋琮 道:“禀大皇子,臣奉陛下的命令,前来请大皇子去城外迎接镇西将军孙将军。” “孙天傲回来了?”殷珩皱着眉头道。 宋琮接连点头,回道:“陛下也是方才接到驿站报信,孙将军带领一队人马先行班师回朝,时间紧急,陛下特派大皇子出城迎接。” “何人同去?”殷珩问,开始大步上了码头,在宋琮带来的骏马跟前停下。 司徒铉扶着晏晓雨也下了船,上了岸,启颜亦跟在一侧。 宋琮道:“臣特意来寻大皇子,其他大臣已在出城路上。” “那就赶紧去吧!”殷珩旋身上马,对司徒铉和启颜道:“王叔和启颜就请自行回府。”二人点头应到,殷珩便和宋琮打马离开,宋琮本是一届文官,眼下事情紧急,也只能强撑着骑马去了。 待人走后,启颜也告辞,他本是闲云野鹤的世外高人,不过和殷珩幼年交好,时常聚在一起喝酒聊事。 晏晓雨看着启颜的身影,忍不住问:“王爷,这个启颜,是什么人啊?” “他,一个孤傲的大夫。” 啊,他还是个大夫? 晏晓雨确实很吃惊,刚才看他那浪荡样,还以为是个大官家的纨绔子弟呢。 “他和大皇子是?”虽然没明着 问殷珩的身份,但一来二往也熟知了。 “好友而已。” 殷珩是陈国的大皇子,地位可不一般,能和他做好朋友,想必有超人的才情。 “现在,我们回府吗?”天色渐晚,在船上折腾了一下午,也该回去歇息了。 “既然出来了,你可去如意居看一看。” “真的?” “本王的话,你很怀疑?” “不,不怀疑!”晏晓雨高兴地快跳起来了,飞快地拉着司徒铉往如意居方向去。 回到如意居后,晏晓雨在店里转了转,打探了下店里的情况,又和苏千、紫玉商量怎么招揽客人的方法。随后,她把紫玉悄悄喊去二楼的房里,写了一封信,让紫玉转交给苏千。 信里的内容,还不是上午问药方的事,她自是没办法在王府煎药喝,所以让苏千准备着,时机得当会让人来取。 他说按那方子煎的药,每日喝上一碗,连服三日,也得管几个月的。 一想到此,晏晓雨还是为这趟冒险感到值当。 晏晓雨跨出如意居大门时,紫玉出门相送,半晌,司徒铉才慢悠悠的从里面喝完茶出来,随后苏千也跟着出来相送。 这时,城内突然热闹起来,没多久便安静了,知道一队人马出现在宽阔的大街上。 第57章 庆功宴 队伍中间的是个将军,如刀雕刻的黝黑脸庞上充满阳刚之气,一袭暗红色盔甲衬得他英姿勃然,器宇轩昂。同行的正是面容温和的大皇子司徒殷珩,他同将军一边说笑,一边指引前方。 晏晓雨跟着司徒铉走了两步,忍不住问:“大皇子出城去接的人就是他?” 难道那个将军出去打仗了,才有人去接他? 没听人说陈国跟谁打仗啊…… 司徒铉见她一脸疑惑,解释着:“陈国西边是萧国,兵力和陈国相当,但连年挑事,陛下派了镇西将军孙天傲镇守西关两年,彻底收服萧国。如今萧国皇帝主动要求议和,签了和平协议,往后每年晋献贡品,并要派送人质入我陈国以示诚意。孙将军胜归来,自然是要出城迎接,晚点陛下还要在宫里为他举行庆功宴。” “哦……” 城里的排场就够大了,宫里的场面肯定会更气派,有机会进宫去看看也好啊。 晏晓雨一边想,一边随司徒铉回了王府,到花园时,他命人去娉婷阁内传话,让王妃准备一下,晚点入宫。 晏晓雨一听,心头顿时不是滋味,但又觉不出为何,索性甩开司徒铉先跑回了垂青阁。司徒铉随后赶去看了眼,没说什么,只让迎福 和迎香好生伺候着,就离开了。 晏晓雨爬起来偷偷看了眼,司徒铉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心头更堵得很,头一热就跑到床上睡去了。加上下午喝了些酒,夜里倒是直接睡了过去。 彰文殿前,丝竹声不绝于耳,绕梁不散,乐声幽怨绵长。席间热闹非凡,不少宫女在席间陪酒,达官贵族也纷纷去了孙天傲跟前敬酒,顺势和他攀谈几句,觥筹交错间,一派其乐融融、歌舞升平之景。 高台上金黄御座前,皇帝司徒游脸颊微红,眼神迷离,带着几分醉态笑对百官。一旁的冯淑妃尽心伺候着,不时地给他喝几口甜汤,以免酒气伤身,损了龙体。 台下上席位置,殷珩和司徒铉喝了几个来回,敬安王妃在一旁配着,淡淡的笑令她更加端淑文雅。 司徒铉看了眼殷珩,道:“珩儿,这时候,你还是要去敬孙将军一杯。” 殷珩意会,立马起身去了。 那高台上的冯淑妃见状,也示意一旁守候着的皇儿青瑜跟着去。 在陈国,敬安王手握大半兵权,且多数是先皇遗留下的忠心老将,而孙天傲手里的兵队则是他自己一把手提上来的,司徒游十分看重,参与了党争的人更是眼红。 司徒铉穿着将绛 红色底色的长袍,衣服边角有金丝镶边的花纹,将灯光交错间眼里的傲视和不屑吐露无疑。 他深知,自己若是手里无兵,司徒游或许早就动手削弱他了。这几年,自己不能带兵出征,兵权已有所削弱,如今,孙天傲回来,不能同路的话,只怕是一个强敌。 那边,殷珩和孙天傲喝起了酒,笑得乐不可支。 孙天傲是个年轻的将领,少年成名,如今在军中分量颇重。然常年在外征战,不免多了直爽和一股子粗糙脾气,喝起酒时也十分豪爽。 殷珩道:“将军多年征战,辛苦的话本皇子不多说,等在颍都适应下来,尽管找本皇子喝酒。” “好说,好说!大皇子客气了。”孙天傲也是直接应下,方才给他敬酒的人那么多,大多也是约他吃饭喝酒骑马的。但是大皇子身份高贵,又和他年纪相仿,自然要亲切得多。 殷珩又靠近孙天傲,在他耳边低声道:“另外,军中乏苦,颍都里近来开了不少秦楼楚馆,孙将军若是得空,可与本皇子同去。” 孙天傲是出了名的喜欢去青楼寻妓,多半是带兵打仗的时候憋出来的,殷珩知道这事,也就直接说了出来。 那孙天傲像是脸色一变,可殷珩表 情真挚,也就缓缓笑开,应了下来。 “大皇子,您空闲的时候,还是末将来约您喝茶。”他笑得坦然,顺手朝着身旁的宫女掐弄了几把。 不远处,人群堆里,青瑜远远看着大皇兄同孙将军你来我往的污言淫语,对这个大哥更是看不上。在他眼里,司徒殷珩除了是陈国大皇子,表面上也一无是处,倒是更会阿谀奉承、拉拢收买、谈弄风月了。 那边殷珩一直和孙天傲畅聊,无意间说起了绿杨楼里的名妓婠婠,俱是兴致高昂。 司徒业意味不明的看着殷珩和孙天傲打成一片,默默的又添了一杯酒。 冯淑妃瞪了眼自己那个十五岁的皇儿,无奈挥挥手让他回去罢。 司徒铉一直比较低调,方才殷珩走后,他便和太傅赵慈聊起往事,诱多喝几杯。 期间,赵慈很是心痛,指着司徒铉怒骂:“司徒铉,你要何时才让澜儿回来认老夫?混账东西!” 赵慈是他少年时的恩师,更是他的老丈人了。 但当年的事,他至今也不愿想起,只因心头有深深地恨,这恨令他只想自私的把澜儿留在自己身边,不准任何人觊觎。 司徒铉给赵太傅倒上一杯,淡笑道:“太傅喝醉了。” 赵太傅确实有些醉 意,可嘴巴停不下来,心里也火气大得很。 “你这混账,八年了,整整八年了,我女命苦,怎么会把命交给你这厮……”他说着说着痛哭起来。 司徒铉冷眼看着,一旁的穆婷嫣更是大气不敢出。要说这世上谁还敢骂司徒铉,也就只有赵太傅了。穆婷嫣听着二人说的话,自是知道他们聊起了藏在王爷心底的那个女人,心里也不是滋味起来。 比起平时王府里的争宠,王爷深爱着那个死去的女人,才更让人痛心。 王府里这么多鲜活的女人,终究比不上一个死了的人。 穆婷嫣有一丝伤感,想着自己是人人眼里明艳不可方物的敬安王妃,实际上不过是个长守空闺的怨妇罢。 她也饮了些许酒,待赵太傅醉倒后,她也很快趴在了桌上。 司徒铉命人送回赵太傅,又着人来接王妃先行回府,自己则一个人出了彰文殿。 出宫路上,司徒游在总管太监江秋安的搀扶下堵到了司徒铉。司徒铉也有些醉意,扶着御花园里的假山石歇息,听得司徒游追来慰问:“六弟,你可还好?身体要是不舒服,今夜就宿在宫里。” “无碍。”司徒铉摇摇头,又说:“跃风一会儿变来接我。”他招招手,径直走了。 第58章 静明轩喝茶 一日早朝后,殷珩借机追上司徒铉的脚步,一路同行,提及:“王叔,这几天珩儿和孙将军玩得还不错,朱阁青楼也去了不少,何时……” “尽管约他出去玩,还不到时机。”司徒铉提点道。“孙天傲并不是个容易臣服的人,他手里有兵,连你父皇都能不放在眼里,你和他一起时多个心思。” “是,王叔。”殷珩应道。 “今日天气不错,侄儿邀您去静明轩喝茶,如何?”殷珩看了眼后方出现的孙天傲,慢慢说道。 司徒铉微微点头,手负于身后,回看殷珩一眼,说:“晚点,我去静明轩跟你汇合。” “王叔慢走。”殷珩送走司徒铉,方才转身拉住孙天傲,高兴地道:“孙将军,今个儿天气不错,一起去喝个茶?” “大皇子陪末将吃喝玩乐这些时日,孙某心里感激,但您身份尊贵,末将不敢妄自高攀。”孙天傲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让殷珩几近抓狂。 好你个孙天傲,真是中了王叔的话。 “不妨,你我兴趣相投,一起玩玩而已,不打紧的。”他一派骄纵的皇家子弟模样,很快拎着孙天傲的袖子,急匆匆的出了宫。孙天傲回府换了便服,殷珩的小跟班也回宫取了私服赶来孙府,二人换了装,便骑马 上街游荡。 先前连着几日把孙天傲往青楼堆里拽,他已经开始喊吃不消,这几天,殷珩便不打算逗他了,跟他好好喝个茶,再晾上一阵算了。 孙天傲自恃有功,一双虎眼看谁都像看敌人,一进静明轩就把掌柜的吓得不轻。平常去静明轩的都是些文人雅士,或是浪荡的公子爷,一看就是武将的孙天傲去茶楼,怎么也和他本人不符。 好在掌柜的见惯了场面,见是常客殷公子带去的人,立马迎到二楼安静的雅间。 春华巷上,晏晓雨懒散的跟在司徒铉后面走着,这两日没睡好,她白天都不想出门,可今天司徒铉回家后非要带她出来玩,说是散散心,才随着他出来。不仅没有轿子坐,还要不停地跟上他的步伐,身体累,心也累。 她哀怨的目光直直打在司徒铉后背上,司徒铉也不在意,掉头回去把她抱了起来,令她忍不住尖叫起来。 司徒铉的脸一点点压近,靠在她耳畔安慰着:“本想带你去如意居玩一会儿,你这么累,本王只好受累,抱你回去了。”他作势就要往回走,晏晓雨立马抗议了。 “不行!不回去!我一点也不累!”谁说不累?有天夜里睡觉没盖到被子,她可能有点生病了,这浑身无力就是前兆。为 了能去如意居这个娘家,她连命也要豁出去,要是有机会,就把苏千准备的药丸带回去。 上次,她留了信给他,方便的话请他按方配药,煎药之后搓成药丸,用冰块镇放。如果他顺利做完了,今天就能顺带拿回去吃了。 此刻,晏晓雨面露喜色,忍不住要扑到司徒铉脸上巴拉两口。 楼上,殷珩在听到大街上有人惊呼时,便和孙天傲坐在窗前看起来了。末了,孙天傲还意犹未尽的问着:“大皇子,下面的正是敬安王,可要请他上来坐一坐?” 殷珩点着头,已经朝下面招手了,“王叔,上来喝杯茶?” 司徒铉听觉灵敏,闻言看向静明轩楼上,正是殷珩和孙天傲,那孙天傲的眼珠子似要掉下来般。他不悦的睨了眼孙天傲,孙天傲才涩涩的缩回脖子,避开了目光。 晏晓雨顺着他的视线看上去,亦是欣喜,在王府总是被关闷了,看到司徒铉的侄子也很开心,就当自己侄子了。白占人便宜的事,总是让人十分的开心呢!看了看司徒铉此刻阴暗的脸,她在心头暗自窃喜得快要跳脚。 司徒铉还是带着晏晓雨上了楼,但将她安置在另一间房,他独自一人去了殷珩那里。 殷珩上前恭敬行礼道:“王叔。请坐。” 孙天 傲亦是双手叠在一起行了个礼,道:“末将孙天傲见过敬安王。” 司徒铉哼了声,坐下来品了口茶,殷珩和孙天傲才慢慢落座。殷珩讲了些孙天傲带兵打仗时的趣事,也顺带夸奖一番,又说起了敬安王当年征战南方的事,把孙天傲满肚子的旧事和心底的傲气带了出来,也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司徒铉偶尔说两句,喝了半个时辰的茶,他便说无趣,先行离开了。 人走后,孙天傲黑黢黢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虽不明显,但也让殷珩察觉出了他的情绪。 “孙将军有心事?”他问道。 孙天傲闭紧嘴巴直摇头,也不打算说,可还没忍着等殷珩喝一口茶的时间,就急切地道了出来:“方才和王爷同行的那个女人是……” 殷珩会意,思虑后才道:“那是王叔的一个侍妾,王叔还算宠她,偶尔带出来玩。”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孙天傲一想到王爷随便带出来玩,脑子里就开始浮想联翩了。 各具风情的女人多得是,而那个小妾入到他眼里时,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姿态玲珑,娇怯可人,醉人的清丽容颜又带着几分妩媚…… 但这心思,他万不敢在大皇子跟前显露出来,若是传到敬安王耳朵里,吃不了兜着走! 孙天傲 补充道:“王爷的女人,末将就不敢妄想了。”说罢,脸上闪过一抹伤感。 殷珩见状,拍了拍他肩头,安慰道:“天下何处无芳草,千万不要去采不该碰的那株!走走走!我们也别喝茶了,去城里逛逛!” 殷珩内心也在叫苦,当初为何应下这差事,成天来陪吃陪玩,心累啊! 好在孙天傲无复杂心思,也好交往,也算苦中之乐了。 二人出了静明轩,往朝云楼徐徐而去。 那头,司徒铉自静明轩接了晏晓雨,就直接去了如意居,准她在如意居逗留两个时辰,晚点去接她回府。司徒铉离开如意居后,晏晓雨大喜,终于能清净一阵,和紫玉说了好久的话,又悄悄地找苏千谈论店铺的事,顺便把药丸带走了。 关于如意居,苏千的思路转变了,和自己以前的想法类似,出促销点子时,会让客人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实际上往往带来了客流量和销量。后面,他会推出一个新方案,每日限时特卖一个小时,在那一个小时内打八折,上午其余的时间打九点八折,下午恢复原价。晏晓雨想着,这样一来,他们也能休息半天,生意好不好倒在其次了。说实话,她最初并没想到苏千和紫玉会撑这么久,看来以后如意居要易主了。 第59章 赏赐 第二日中午,司徒铉又进宫议事,大致是商量萧国朝贡的琐事,耐着性子和一群头发半白的老家伙讨论了半天。议完后,司徒游把他叫去了太后的怡宁宫里。 太后昔年对司徒铉有一些恩情,以至于在和皇兄司徒游的关系上,他也顺遂了太后不少意思。 当年都是年少的皇子们,书生意气,彼此豪情万丈,而他司徒铉尚年幼,对哥哥们充满敬意和爱慕之情。然而长大后,情势更迭,他不得不无奈的从那种敬慕之情中挣扎着跳出来。可太后时常宽慰于他,在他失去母妃后的那段日子,也真心关照过他。 这点恩情,司徒铉实则记了很多年,直到今日也未违逆过。 入了怡宁宫,太后神清气爽起来,一边让宫女给自己按摩着手臂,一边命人给司徒铉赐座。 司徒铉依旧恭敬地行了礼,才优雅的落座,问道:“太后近来身体可好?” “吾一把老骨头了,倒也康健。”太后道,“前几月,吾去镇国寺烧香,一连几月听不得王爷的消息,府中一切安好?” “安好。”司徒铉道。 “吾回宫后,高妃送了些奇珍异果,皇帝也送了些翡翠和玛瑙过来,你便带几样回去赏给王 妃她们。怎么说也是宫里出去的东西,吾想,她们会感恩戴德,给王爷尽快开枝散叶,为吾家添几个子嗣……”太后一边说,一边叹息。 司徒铉听罢,毕恭毕敬的看着太后,“劳太后忧心了,臣会努力……”他也是一脸无奈,太后看在眼里,更加束手无策。 敬安王府的前厅,司徒铉召来王妃、侧妃及其他夫人,未提赏赐之事。待人齐后,取出从宫里带回的珍珠玛瑙、玉如意、琉璃簪等,看得众人眼中放光。但王妃仍然安静的坐着,还没露出喜色,其他女人也不敢上前去拿。冯鸢坐在一侧,淡淡扫过一眼便不看了。 司徒铉道:“婷嫣,先去挑几样喜欢的?”在王府,自然什么是都是允许王妃先选,剩下的才是侧妃及其他夫人可选的范围,他的习惯一向如此。 冯鸢双目一凝,静静瞧着穆婷嫣那优雅含蓄的姿势,竟也瞧出她内心的喜悦。 王爷在跟前,冯鸢绝不会因着几个珠宝就失了风度,待王妃选了几颗价值连城的光润的大颗东珠后,她却是随意挑了几幅不起眼的绢画,等坐下后仔细一看,竟是洛神凌江之态。本以为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儿,没想到还是副宝贝 ,冯鸢微微瞟了眼王妃拿在手心的东珠,心里嗤道:满身财气。 后头几个夫人也依礼取了一样御赐之物,等晏晓雨去挑的时候,还剩一堆。全是一些金龙戏珠的镯子,或者鎏金镶玉的头钗,亦或者是云锦狐裘。她本是不想拿,可司徒铉那恶狠狠地眼神,明明是在告诉她,敢不受赏,就是藐视皇权。 她二话不说,拿了一对红珊瑚耳环就匆匆退下。冯鸢见她这胆小如鼠的样子,一声冷笑道出了心意。 女人们齐齐道了谢,正等着王爷说晚上宿在哪处的事儿,却不料他直接吩咐侍立在一旁的大丫环锦绣:“锦绣,把剩下的装好,等会儿送到垂青阁。本王先去碧霄阁处理点事情。”说罢,人已转身离开。 八九个女人纷纷把尖锐的目光投向晏晓雨,个个面色狰狞,让晏晓雨忍不住打个寒战。 管她什么事? 都是司徒铉惹的祸! 这下,她成这群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回垂青阁路上,晏晓雨捶胸顿足的叹道:“迎福,你们说,他这不是害我吗?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吗?” “夫人别生气。”迎香劝着,“王爷若不是疼你,才不会把那么多好东西赏给你呢!” “赏 你,你敢要吗?”她哼道。 “主子们的东西,奴婢不敢妄想。”迎香一口拒绝了。 “明明是烫手山芋。”晏晓雨几乎要被气死了,一回垂青阁,先喝了几杯水,然后忍住怒气去练字。一个时辰后,才翻出一本看了几页的医书,静心看下去。 闲来无事,她已经在找事情打发时间了。 好在王府藏书丰富,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弄到一本适合她学习的书籍,这多亏于司徒铉爱书的习惯。 不知不觉又想起司徒铉,原本静下来的心思,顿时重新活络起来。 最近,司徒铉对她有些莫名其妙的好,不仅常常带出去玩,惹得王府里私下议论起来,今天又大张旗鼓的赏赐了不少宝物,一副不弄死她不死心的样子。 他肯定是恨自己的!晏晓雨在心里这样分析着。不然,还有什么理由呢? 不多时,锦绣过来传话,晚上王爷要来垂青阁宿下,让丫环们仔细准备着。 晏晓雨听罢,脑袋一昏,差点栽倒地上。 他是不是跟自己有仇? 让锦绣都来传话了,不就是想让王妃和其他女人都知道吗? 在屋内打了几个转,便跑到梳妆台前坐下,取出小抽屉里的绿色小瓷瓶,倒出药丸吃 了一颗。之后,心定下来,摩拳擦掌的等着司徒铉过来。 迎福进门时,见她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不禁问着:“夫人这是早就盼着王爷过来了呢?” “啊呸!”她忍不住大吼,“给我准备一瓶辣椒粉。” “呀——夫人你要那东西作甚?” “下酒。”她怒道。 入夜后,司徒铉才过来,晏晓雨倒是热情,又是感谢又是敬酒,笑容满天飞。司徒铉淡笑间也不禁疑惑,可她实在调皮,开心之际又说道孤苦无依的事,把司徒铉搅得心思烦躁。她说的孤苦无依,他大抵是清楚的,但她非孤苦无依,他也不能留她在身边了。 之后,晏晓雨也喝了一小杯,就又开始给他劝酒了,还让他张嘴吃菜。 圆桌上整齐的摆放着十几碟小菜,一壶葡萄酒,两只玉碗,两双玉箸。晏晓雨纤手握着玉箸,轻轻一挑,便夹起白瓷盘里的一块豆腐,柔声道:“王爷,这个叫菊**腐,你是想吃菊花呢?还是豆腐呢?” 司徒铉闻言,顿时目光如炬,温润的脸庞燃气烈火。 晏晓雨瞄了他一眼,小手抚着他的胸膛,又说:“来,我喂你一块豆腐。这豆腐很是细嫩爽口,吃到嘴里还有淡淡清香。” 第60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姿态优雅的送了一块豆腐进司徒铉嘴里,看到他脸色稍好,才又指着另一道菜道:“这个菜叫和风黄瓜小孙子——” “晏晓雨!”司徒铉额头青筋暴跳,指着她的脸爆吼。 “不对吗?”她睁大一双无辜的眸子,噙着点点荧光看他,泫然欲泣的模样我见犹怜。随后,她慢吞吞的道:“是我记错了,这个菜不叫小孙子,叫小竹子,哦——和风黄瓜小竹子。真是一道好菜,简单又雅致!”她随后夹起一片黄瓜,神色迷离的吃到嘴里。 司徒铉已然怒火中烧,剩下一双冒火的眼睛狠狠攫住这个小刺猬一样的女人。 晏晓雨不以为意,继续给他倒了酒,夹了一片青菜到他碗里,又像发现珍宝一般,巧笑倩兮,道:“王爷你看,这个好吃,你尝尝——”她在盘子里翻搅了几下,挑出色泽光滑的一片送到他眼前。 “王爷尝尝?”她问,司徒铉还是张开嘴吃了,一含进嘴里,两眼便喷**来。 “辣死本王了!”他怒喝。一看桌上连茶水都没有,再次拍桌吼了起来,“来人!都死哪里去了?” 门外一直听着里面动静的迎福和迎香相视一眼,顶着苦瓜脸推门而入,奉上茶水给王爷漱口。 要知道,先前夫人特意要了一瓶辣椒粉,眼下正式派上用场了。 司徒铉训斥道:“这是什么菜?” 两丫环动动嘴皮,没敢回答,还是晏晓雨绕到桌子对面,惊讶的解释着:“火爆腰花啊!王爷你没吃过?” 继而,她埋着头继续讲:“也是,王爷何等尊贵,吃什么猪腰子——” “放肆!”再让她讲下去,不知道会说到哪里去!“为何放了这么多辣椒?” “是吗?”晏晓雨简直不敢相信的样子,伸手又夹了一块准备尝一下,才到嘴边摇摇头,惋惜道:“厨子从没做过这道菜,兴许调料放多了一点。王爷,不知者无罪,你千万不要怪罪下去——” 她拉着他的袖子求道,那模样,简直跟说的真的一样。 司徒铉已然横眉怒目,心头没半点余地了,伸手就去抓晏晓雨,不料她早有防备,往后一跳就躲了开来。他甩袖,拂去碗筷,起了身,步步逼近。晏晓雨才不理他,索性跳到院子里去,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自己闷了一肚子的火这下才发泄出来。 “你给本王站住!”他怒喝。 “我不——” 弄不过你,气一气也好! 她兀自跑着,一边快意的想着。一不留神,司徒铉飞 身而起,堵在了她跟前。她脚下不稳,直接撞了上去,超乎司徒铉想象的力道,直接把他也撞倒在地。 倒地时,晏晓雨双手摁在他胸口,整个身子趴在他身上,正要趁他全身着地时爬起来,不料司徒铉一手揪住她的衣服,死死的扣在了胸膛。 “再跑,打断你狗腿!”他仍旧在大发雷霆。 晏晓雨一副不痛不痒的随意模样,把他的脾气彻底激出来了。他二话不说,提着晏晓雨便进了屋,“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晏晓雨知道自己早就激怒了他,可眼小他揪着自己到床上做什么?难道是—— 不容多想,司徒铉已经从腰上取出一根鞭子,他今天穿的衣服,鞭子藏在腰间也不容发现。一看到那根鞭子,晏晓雨浑身一哆嗦,先前的念头荡然无存,他哪里是会怜香惜玉啊,这是要草菅人命…… “啊——” “救命——救命——”她在房内高声呼喊着。 房门外,迎福和迎香听着一声声鞭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心头颤得厉害,可也爱莫能助。约莫打了五六鞭子,里面已经哭的稀里哇啦了。 “呜呜——”晏晓雨趴在床上大声哭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落,顺着脸颊打湿了 大片枕头。 司徒铉这刻才静下来,把黑色长鞭扔得老远,支着手要安抚她一两句,可手一靠近,她就嘶吼得更厉害了。 “唉,你?”他无言。 她亦是哭着,但哭声越来越低,不若之前那般听得人撕心裂肺,他才伸手去擦**的眼泪,然后上了床抱在怀里哄着。 “你若不气我,我也不会打你。”他温柔的解释着。 “呜——”晏晓雨再度哽咽出声。 司徒铉又是一怔,不是不哭了吗,怎的又开始了。扳过她的小脸,莹白的脸上又现了两行泪痕。 “不哭了。”他细声安慰,“再不打了。” “你能保证吗?”她追问。 司徒铉挑眉,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拌嘴?之后,才是承诺道:“再不打你,除非你逼急了我——” “呜呜——”她猛然又哭泣起来。 “无论何时,也不打了。好了,你别哭了,要是传出去,你还见人吗?”他挑着眉逗弄她。 “不哭就不哭。”晏晓雨顿时收住奔涌不止的眼泪,抹了一把,半点伤心的样子也没有。 司徒铉倒吸一口气,沉下胸口的怒,仍旧抱着她的身子,忽然无奈的笑开。 那笑容,是发自真心的吧? 他问自己,却没回答。 他摸着 晏晓雨一头如墨般的丝滑秀发,发间有淡淡药香,吸入鼻端,心神安宁。刚才真是被她闹得动了气,可她一哭,火气也消了,谁知一切都是她捉弄人的小伎俩。许是在怨他下午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御赐之物赏了她,晚上才这样报复。 可这些当着他面玩弄的小把戏,他并不放在眼里,反而觉得她愈加鲜活有趣,明艳动人。 在他面前,是没有女人敢这样大胆的,她是第一个。 夜里,微风起,天上星子更加明亮。月华如水,花香浮动,整个垂青阁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翌日大一早,司徒微澜跑进垂青阁,见她房门紧闭,直接推门而入,大摇大摆的进了内室,谁料床上竟然躺着两个人。 司徒铉听到动静,立马放下了纱帘,怒吼:“来人,把她给本王赶出去!” 司徒微澜稳住脚步,同样气呼呼回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一声冷哼,转身出了房间。 迎香和迎福赶来时,大小姐已经离开垂青阁,她们俱是一怔,念着王爷今日休沐,要在夫人这里多睡一阵,谁知被大小姐搅和醒了。二人也不敢上前惹火,关好门躲在外面候着,倒是听着里面夫人嚷嚷着:“你吵什么吵?还睡不睡了?” 第61章 她的诗 才情这个东西,真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 腹有诗书气自华,确实是一句真实的话。 当晏晓雨坐在院子里的圆凳上看司徒铉安静的看了两个时辰的书后,终于忍不住要起身活动筋骨。 她手里抱着本《本草经集注》的抄录本,刚看到时,司徒铉一本正经的警告她不许弄坏了,那可是难得的收藏品了。 晏晓雨一连看了两个时辰,也没懂多少皮毛,趁着走动之际,换回之前一直看的那本记录普通药草的书。 “绿兰花,又称通泉草,整株可入药,有解毒消炎、去烫伤之功效。肾子草,俗称灯笼草,花叶形美,味苦辛微咸,整株可入药,善热热毒,亦可治风湿、肾虚……” 她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心头却在算计着,要好好打搅一下司徒铉,看他是真的能静心读书,还是假装的? 司徒铉被她故意的行为搅得心神不宁,一气之下离开垂青阁,回了书房。 偌大的垂青阁里,终于只剩下晏晓雨一个人。 她安静的坐在院里,晒着太阳,吃了两口花生酥,又觉没趣,便问迎香:“纯夫人好些了吗?” 迎香回道:“好多了,最近都能起来活动了。” “那我们现在去看看她。”同上 次看她有一段日子,她能下床真让人欣慰,不过说话就…… “做一点甜品过去吧。”她提议,迎香便说去厨房端点冰糖银耳雪梨羹。晏晓雨同意了,等迎香返回时,才一起去往思风院。 刚入思风院,略有凌乱的院落让人吃惊。 晏晓雨越过小道上及膝的杂草,走到屋内,看到窗前正立着一道纤瘦的身影。 “凝梦?”她喊她闺名。 纯夫人愣住,半晌才回过头来看她,见是晏晓雨,眉眼舒展开来,浅浅笑着。 她一贯是爱笑的,现在不常笑了,脸上的那团肉怎么看来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她想,自己是变丑了吧? 丑到王府里的人都开始嫌弃她了…… 不能说话,不能讨得王爷欢心,也不能开口还击,更不敢踏出思风院半步! 如今是害怕出了思风院的门,要是被那人撞见,或许就没命了。 晏晓雨站在门口,从纯夫人丰富多变的脸上看出她的不对劲儿,飞快跑过去,要她坐下休息一会儿。 纯夫人推开她拒绝了,眼神哀绝。她便提起了笔,在铺平的白纸上随意挥洒起来,一行行飞舞的字显现出来。 晏晓雨看不太懂她狂野的字迹,但个别的字还是认识的,“门外无人问落花 ……无声处……青草……” 待纯夫人写完,扔掉了笔,笔尖带墨,墨汁斜斜的洒在地上。 她看着那首诗,又哭又笑,随后把纸张拿在手心痴痴傻傻的看,很久很久也不出声。 那呆若木鸡的样子,一度让晏晓雨以为她疯了,随后,她问了思风院伺候的丫环,说夫人近来都是这样,稍微有点精神头的时候,就站在那里写诗,写完后也不出声,就呆呆的看着,一看就是几个时辰。 晏晓雨慢慢走过去,看了看她手中的诗,并不觉得有何特别,但这可能成了她宣泄心情的方式。 “可以送给我吗?” 纯夫人闻言,看了晏晓雨一眼,也就随手丢给她了。她不能说话,也不用出声回应,像一潭静水,静默无言。 随后,晏晓雨强拉着她坐下来,把冰糖银耳雪梨羹端给她喝。她有一丝拒绝,在晏晓雨的强迫下,也顺从的喝了。她离开前,满意地看到纯夫人身上多了丝神采。 往后,多来看看她吧!晏晓雨在心里深深的决定着。 独自在垂青阁吃过午饭,晏晓雨闲来无事,就把纯夫人写的那首诗拿出来看。 纸上的字似有魔力,字里行间看似笔迹龙飞凤舞,却也带着属于她自己的娟秀孤寂 。字如其人,无奈磨难太多…… 关于上次寒山寺的事,已经过去这么久,晏晓雨却也束手无策。一想到亲手抓住坏人的事这么束手无策,心头特别失落。 门外,迎福端了碗甜品过来,道:“夫人还在看这首诗?”晏晓雨缓缓的点头应了下。 迎福又说:“这是厨房备的西瓜糯米丸,夫人过来尝尝。” “好。”一说到吃,她又提起精神了。 迎福又道:“现在天气开始热了起来,锦绣姐姐吩咐下来,夫人们的装束都要以夏装为主了,偏厚的棉袄奴婢过后会收起来,留一两件轻薄的披风在外面就好。夫人们也不再梳环髻了,改以清爽的舒适的高髻为主……” 她在说些什么啊? 晏晓雨一边吃着,一边思考迎福的话。难道一年四季挽个头发还有讲究,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发出奇怪的哼声。 迎福见惯了自家夫人的心思习惯,想当初她嗜睡,丫环们看到甚是诧异,可王爷都不责怪她,他们做丫环的有什么权利说三道四呢? 再如她待在垂青阁时喜欢披头散发,不挽发髻,不戴头饰,只在出门时梳理头发。其他夫人万不敢如此,都怕在王爷跟前失了礼。王爷不照旧什么也不说。 夫 人确实是命好。 迎福道:“通常,陈国的女人都是这般,冬日天寒,梳环髻后脖子处不会太冷,夏日炎热,高髻会更凉爽一些。” “那你看我梳个什么什么发型呢?” “发型?”迎福迟疑的重复着,“夫人生得貌美,喜欢什么发髻奴婢都可梳好,随云髻、福髻、惊鹄髻、凌虚髻、祥云髻……都可。” “随便吧。”那么多发型,想想都复杂。好在她们丫环心灵手巧,几下就能弄好,要是搁到自己手里,还不得一剪刀把头发全剪了。 迎福整理了垂青阁的衣物,又开始重新布置屋内的装饰物,有的花瓶送回了库房,同时也会拿出一些清新雅致的摆件出来。花草也一样。 原本放在屋内的几盆橡皮树早不见了身影,连架子上的蔓长春花也端走了。后来她们搬进几盆粉红的垂丝海棠,晏晓雨才满意的点点头。 紫砂陶盆里的海棠树低垂枝头,花开得烂漫夺目,随便看几眼也让人心情舒畅。 晏晓雨看到海棠花,想起医书上说,海棠花果都可入药,九十月结果,果子色泽鲜红,酸甜香脆,还可酿酒、做蜜饯这些。 看来看书还是有用的! 往后两天,她越发用功的看先前那本老旧的医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