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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病房内迎来一名很奇怪的英俊男子,男子似乎走错病房,一直道歉,但就是死活没走出病房,反而神情担忧地望着昏迷中的乔竹。
乔笙有些无奈地看着男子:“先生,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男子不着痕迹的收拾视线,道:“我们是不是在那见过?”
…这台词,太惹人遐想。
乔笙认真且肯定的答道:“没有。”
男子摸着下巴,似在回想过往,半响他夸张的叫道:“哦,我记得你了,你不就是在老城区夜市摆摊卖手工的帅哥老板,对吧?”
被人认出,乔笙略感讶异,却实在没心情和他聊天,便淡淡嗯了一声。
男子没有将他的冷淡放在心上,很自来熟的搬过椅子坐在他旁边:“你好,我叫容霄,曾经带女朋友去你那里买过东西,记得吗?”
乔笙怔愣,显然是记起这个名字,倒不是他对容霄这个人多了解,而是在他印象里容霄和甄婧是情侣关系。
“哦,你好,我叫乔笙。”
“我知道。”
“啊?”乔笙觉得自己可能听错意思。
果然,容霄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了,”
乔笙点点头,不再说话。
主人不说话,容霄多少有些尴尬,故作随意指指昏迷中的乔竹,低声问道:“他没什么事吧?”他已经私下问过医生,听说是被砖头砸中脑袋,生命现在是没问题,就是不晓得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所谓的后遗症就包含很多,比如失忆,比如痴呆,比如反应慢……
乔笙由始至终都紧紧握住乔竹的手,这会听到他的问题,眨了眨眼哑声道:“他,会没事的。”这话不仅说给容霄听,更是说给他自己听。
“我也相信会没事的。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找我。”容霄从西装口袋里摸出名片夹,抽出一张递给乔笙。
乔笙有些莫名其妙,犹豫下还是松开乔竹的手,双手接过名片:“谢谢。”谢也谢得莫名其妙。
容霄又坐了会,见实在不知道聊什么,便起身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不要太难过,自古妖孽活千年,他没那么容易挂掉。”
妖孽活千年?挂掉?这都什么词!乔笙一脸黑线,生硬道:“好的,慢走。”神出鬼没,莫名其妙,这人怎么搞得像以前地下工作者一样。
刚走出病房,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容霄按下接听键,边走边叹道:“甄婧,小舅舅还在昏迷中。”就算是无间道,用得着每次都这样玩命么,他这个舅舅活得太不负责,根本不把自己的命当命,难道他真打算为信仰献出生命才罢休?很明显他太高估某人,实际上这次纯属个人恩怨,外加命运捉弄人,和信仰和祖国没有半分关系,是容霄自己一直没搞清状况而已。
……
大约九点过,楚家人和齐衍一起来了医院,宋萍还带着自己煲的汤。
看到仅仅一天不见,就憔悴得没有人样的乔笙,宋萍是又气又无奈,硬是逼着他将带来的汤喝了个干净。
这么多人干坐在医院也不是办法,不醒来就是不醒来,乔笙让齐衍在医院帮忙照顾,他和楚家人一起回去,拿点东西顺便换套衣服。齐衍让他只管放心回去,有他在一切都没问题。
回到家,乔笙先洗了个澡,然后倒床补了个觉,就算睡不着,他也需要休息补充体力。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过,乔笙将家里收拾一遍,带上早先准备好的东西,就出了门。
他先来到楚家,宋萍和楚向道正坐在院子里聊天,看到他来,宋萍连忙起身把中午为他留得饭菜热热端出来。
乔笙默默埋头吃着饭,耳旁是宋萍的安慰声,楚向道的叹息声,他险些几度落下泪,到最后他再也听不下去,匆匆放下碗,扔下一句还有事,狼狈而逃。他已经无法开口去回应宋萍的话,他怕一开口就哭出来,楚家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这么多年来,无私的照顾他,照顾满满,他无以回报不说,还再度留下满满让他们受累,他,不孝。
“这孩子跑这么急干什么,饭都没吃完……”宋萍摇摇头。
“哎,随他吧,无端出这样的事,心里铁定难受得紧。”
离开楚家,他直接去了幼儿园,虽然离开放学还有一段时间。
一步步,一步步,随着离幼儿园越近,他的脚步越发沉重,心亦揪得越痛。
十月怀胎,生死一线,终于迎来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想当初他每每抱起小家伙,就手足无措,生害怕一个不小心就人掉在地上。
小家伙第一次对他笑,长第一颗牙,微颤颤学会坐,满床开始爬,咿咿呀呀学说话……
这些记忆就好像发现昨天,一幕幕那么清晰,那么可爱,可是就在今天,他要抛下他的女儿,选择一条绝路。
值得吗?
值得。
如果事事都去问值不值得,会很累。
没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至少,他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
死,他怕吗?
当然怕。
但让他做学以前那般待在陆景城身边,他已然做不到,看到万雪琪的嘴脸,就想到平白无故的牢狱之灾,看到陆景城,他就想到多年相处的点滴。
呵,既然是三个人的纠缠,就三个人一起面对吧,谁都别想好过。
电铃响起,一切纷乱的心绪全部瞬间归于平静,这条路是他自己选择,就绝不会让家人知道。
照例询问老师,今天满满表现如何,在得到老师的肯定和表扬后,生为人父的他不禁露出骄傲的笑容。
接到满满,他带满满先坐车去吃了一顿kfc,他很少带满满来这种地方,一来他觉得没什么营养,二来满满也不像其他孩子,没事就吵着闹着要吃这些,现在他才明白,他这个父亲有多不负责,平时就带满满逛逛超市,却连一次游乐园那种地方都没带她去。
“爸爸,我们给二叔和齐叔一人买一个汉堡包,好吗?”小家伙自个吃饱,还不忘躺在医院里的乔竹和齐衍。
“好。”乔笙温柔的点头。
“爸爸,我想学跳舞,可以吗?”
“好。”
“爸爸,不要给我找新妈妈,好吗?”
乔笙一愣:“好。”
他多想陪着满满一天天,一年年,看着她慢慢长大,告诉她应该有自己的梦想,告诉她不可以早恋,告诉她女孩子不一定要做淑女,然后看着她遇到喜欢的男子嫁人,他就如同所有父亲一样,哭得满脸泪水。可是这些于他,已经成为奢侈。
等他们回到医院的时候,乔竹的情况和他离开时候一样,没有任何起色,或许这也是好事,至少生命没有危险,不是么。
他抱着满满守在旁边,给满满讲了他知道的所有小故事,最后还唱了一首亲亲我的宝贝。
再多不舍,也要分开。
看看时间差不多,他亲自送齐衍和满满下楼,看到他们上车。
满满一直趴在车窗边,嘴里还在不停的叫着爸爸,再见……
霎那间,乔笙怔在原地,泪流满面。
“就这样吧。”转身,回了病房。
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与陆景城约定的时间,他找服务台借来纸和笔,利用剩下的时间给乔竹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似乎有点多,洋洋洒洒竟被他写了整整三页。
乔笙不禁感叹,这遗书真长!
写好后,他将纸叠好,放在乔竹的枕头下,并俯身在乔竹唇上印下温柔一吻:“乔竹,我走了,替我照顾好满满。”
到了此刻,本就安静的病房,愈发地安静起来,而就在他关上门的刹那,乔竹的手指似乎微微动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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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楼下,毫无意外地看到那辆靠在路边等候的黑色轿车。
乔笙缓步走过去,没有急着上车,而是斜靠在车边点燃一根烟,他微低着头,缕缕青烟从他指尖飘出,淡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大成从车里出来,与他并排而站:“其实,你回来也好。”
“是吗?”
大成也点上一根烟,难得的笑道:“是啊,过去的事就忘记了吧,好好跟着少爷,少爷不会亏待你和满满的。”
乔笙嘲讽的勾起唇:“亏待?当年我进入陆家时,陆老爷便是这样对我说,结果呢,幸好我从没将陆家的承诺放在心上。”说出来也可笑,他作为陆家独子陆景城的贴身随从,吃得用得不能说最差,但也只能说一般,就连从小到大他念的学校,也是普通的不能普通的学校,很多时候他都忍不住奇怪,陆家人为什么就不觉得这样的自己跟在陆景城身边丢人?实际在陆家人眼里,他什么都不是,甚至很多次在陆夫人眼里看到厌恶,偏偏她还要虚伪的装出多喜爱自己,让自己好好留在陆景城身边,说什么陆家绝不会亏待他。
“少爷和他们不同。”
乔笙漫不经心地说:“的确不同。今天晚上,他找的什么借口不回去?”
大成愣了愣:“你说万雪琪?”
“嗯。”
“我如果说是实话实说,你怎么想?”
乔笙闻言,妖娆一笑,眉梢眼角竟比女子还媚上几分:“没什么想法,反正万雪琪已经恨我入骨,也不在乎这一晚的,我只是可怜她今晚独守空房,怕是要睁眼到天明。”
大成惊讶的看着他:“乔笙?”
乔笙冷冷一哼,掐灭手中的烟头,淡淡道:“走吧,再晚他又该疑神疑鬼了。”说完也不等大成开口,他就钻入了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