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则言循着声音,在前院的石廊处见到了面如土色的云祯。
“祯儿……”他大步流星,来到云祯跟前。
见她赤着的双脚已经冻的通红,心疼的发出一声怒吼,“怎么伺候王妃的!”
一众奴仆惊骇的跪下身,迭声道:“奴婢该死!”
云祯神色木讷的回过神,双手摸上林则言的衣袖,紧紧攥住,红着眼唤了一声,“王爷……”
“我在,我在这。”林则言柔声答道。
“我……我们……”云祯嘴唇止不住发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则言喉咙发紧,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我们回去再说。”
话罢,往玲珑阁的方向赶去。
云祯靠在林则言怀中,不再言语。
林则言抱着她一路进入房中,一众人也识趣的止住脚步。
秋棠上前几步来到门边,替二人关上房门。
林则言将云祯放在床榻上,拉过丝被的一角,欲替她盖上。
“我们的孩子……没了,是吗?”
林则言瞳孔骤缩,手上动作一滞,“谁说的?”
“你且回我……是与不是?”云祯眼中漾起泪,哽咽道。
林则言没法对她撒谎,只得将她小心翼翼揽入怀中,“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确定无疑,云祯顿时僵在原地,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所有的不甘与痛苦在顷刻间迸发,嘶吼着发出声声哀嚎。
她哭着,一次又一次的推开林则言。
林则言心如刀割,牢牢将云祯锁在怀中,任由她在他怀里撒泼打滚,任她哭闹折腾,也不松手。
这次哪怕云祯会恼他,他也绝不放手。
“会好的……祯儿……”
“会好的……”
他声音哽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良久,云祯折腾的没了动静,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他立即慌乱起来,“许大夫!传许大夫!”
秋棠闻声慌张推门而入。
“快!”林则言怒气大喊。
“是!”秋棠领命快步跑出屋外。
……
床榻前。
许大夫静默替云祯诊脉,林则言与林允宸、董念清站在旁侧,等待结果。
片刻后,许大夫站起身,肃手道:“禀王爷,王妃是气急攻心,加之身体虚弱,这才晕了过去。”
“可有大碍?”林则言着急追问。
“需多静养,不能再受刺激,老夫会再为王妃开些调理身子的药方。”
林则言松了口气,眼神时刻盯着床榻上的云祯,无力挥手道:“知道了,去办……”
“是!”许大夫得令退了出去。
董念清面色有愧,“对不起则言,若我未曾离开,嫂嫂也不会出事。”
得到的是一阵沉默。
董念清还想张口说什么,被林允宸拉住手打断,“就让他先静会。”
寂静半晌,林则言猛地攥紧手心,愤然转身快步走出屋外,眼神凌厉的扫向院中候着的奴仆,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气。
“谁对王妃说了什么?”他冷叱一声。
众人面面相觑。
青羽胆战心惊,害怕的低着头颅,眼神飘忽不定。
与此同时,林允宸与董念清也一同走出屋外。
林则言见没人承认,又问道:“本王走后,都有谁进过王妃屋里?”
秋棠和桃丫依次走出,“回王爷,我二人一直留守在王妃房里。”
青羽咬紧牙关,也上前了一步,“王妃曾唤过奴婢。”
林则言面若阎罗,目光锁定在青羽身上,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青羽寒毛直竖,害怕的屏住呼吸。
林允宸对其余奴仆挥手道:“这没你们什么事了,都下去!”
“是!”众人听令照做。
林则言来到青羽跟前,一把扼住青羽的下颚将她的头抬起,“你对王妃说了什么?”
“奴婢……奴婢什么也没说。”青羽慌了。
“行,本王换个问题,王妃取血为本王入药一事,可是你透露的?”
“奴婢断然不敢泄露王府半点秘密。”
“还撒谎!”林则言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不耐之情溢于言表,“是你支走的单墨和虎卫!”
“王爷……王妃的发簪丢了,奴婢知道那发簪对王妃很重要,这才让单统领和虎卫去找。”青羽极力辩解。
林则言明显不信她的说辞,看来没有证据,她是不会承认。
“单墨!”林则言唤道。
单墨闻言走进院中,肃手道:“王爷!”
“带人去青羽房中,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一遍。”
“再让辛伯去查,青羽何时出过府,都做了什么!”
“是!”单墨领命照做。
林则言扼住青羽下颚的手大力一甩,将她的脸甩至一旁,随即站起身冷然道:“你最好是无辜,否则别怪本王不念及旧情!”
青羽闻言,顿觉身子一软,无力的瘫倒在地。
良久,辛伯走进院中,“禀王爷,据门房来报,青羽三日前曾出过一次王府。”
言语间,辛伯瞥了眼青羽,暗叹一声,“也是王妃出事的前一天。”
青羽思维陷入短暂的停滞。
林则言闻言闭上双眸,面沉如水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
再睁眼时,全身散发着阴冷气息,问向青羽,“说,出府做了什么?”
青羽仍有迟疑。
单墨也在这时搜完回来,“禀王爷,没有搜到什么可疑物品。”
林则言彻底失了耐心,“唤秋棠进来,搜身!”
“是……”
“不必了!”青羽眼中露出悲色,承认道,“是我做的。”
话落,她缓缓坐起身,从胸前衣襟处取出那支点翠鎏金簪,摊开手,暴露在几人面前。
在场的人脸上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
林则言怒不可遏,上前几步质问道:“为什么?”
青羽眼睛里有了泪光,抬头仰视林则言道:“奴婢中意王爷,这理由……够吗?”
话罢,她又凄然的笑了笑。
“这与王妃有何关系?”林则言冷声质问。
青羽苦涩一笑,“王妃没来之前,王爷一直是由奴婢照顾。”
“王爷双腿刚瘫痪时,也是奴婢陪在王爷身侧。”
“王爷每到晚上双腿疼的睡不着,也是奴婢替您捏腿,喂您喝药,尽心尽力的服侍在您左右。”
“明明一开始陪在王爷身旁的人是奴婢,对王爷不离不弃的人,一直都是奴婢!”
青羽歇斯底里道:“为何王爷就看不到奴婢的付出?”
“本王说过,你想要位份本王可以给你,但本王不会碰你……”
“奴婢要的便是王爷的心!”青羽截断林则言的话道,“奴婢不奢求王爷的全部真心,哪怕只有半分……也行。”
“可自从王妃来了以后,王爷变了,不再让奴婢近身伺候,也不再需要奴婢。”
“奴婢本以为可以什么都不求,可奴婢终究做不到。”
林则言的眸色越发阴冷,“这都是本王与你之间的事……”
“若不是王妃,王爷不会这般待奴婢,不是吗?”青羽嘶吼着截断林则言的话。
“你凭什么认为没有祯儿,本王就会接纳你?”林则言怒喝。
青羽全身顿僵,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半晌,她哑声问道:“什么?”
“即使没有祯儿,本王依旧不会碰你!”
院中,陷入一片死寂。
青羽如遭雷击,林则言的这番言论,与羞辱她无异。
没有云祯,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是吗?
“呵……”
她苦笑出声,摩挲着手心里的发簪,两道滚烫的热泪划过脸颊,“早知如此,奴婢就该扔了它,或许,还能不那么快被发现。”
“奴婢还真是可笑,明知这东西的主人不是自己,却还幻想过拥有。”
“奴婢曾对着镜子簪上这支发钗,试了一遍又一遍,终归与奴婢格格不入……”
可就是这么一支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发簪,她也舍不得丢弃,哪怕她知道这东西一旦从自己身上找出,她定百口莫辩,她也珍惜的紧。
就好比林则言对她无心,她仍一股脑的坚持,不惜生出害人的心思。